第1章 一朝醒来成赘婿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再次郑重强调:本小说为成长性慢热历史架空文,非快节奏杀伐爽文。所谓的网络小说毒点较多,请慎重选择。】 平行世界。 大梁泰和二十五年,四月初八。 大梁帝都,帝崩于章台宫。 自亲王至在京王公大臣,公主以至命妇,皆于章台宫设几案焚香,跪奠酒,举哀。一时之间,自京城始,天下缟素,九州悲鸣。 做了十一年太子的三十六岁皇次子唐钰悲不自胜,悼心失图。群臣还没来得及劝进就哭的昏死了过去。 大殓之日,皇帝梓宫移至乾清宫,供百官祭奠。 内阁首辅萧逸进奏皇后曰皇帝大行,国家危难,帝位空悬,太子病卧,兆民难安。皇后承先帝厚恩,当节哀顺变,以国家社稷为重,早定乾坤,以正纲常、安天下。 泰和帝第二任皇后,二十八岁的南宫影月诺诺不言。 隔日,在东宫养病几日仍旧半死不活的太子唐钰被群臣架着在乾清宫柩前继帝位,改元淳德。 新帝病病歪歪始终无法理政,以致帝国中枢运行迟缓。先皇后,如今的圣母皇太后南宫影月应百官恳求临朝听政,暂行监国事。年轻的皇太后只好赶鸭子上架,帝国的中枢也才慢慢的运转开来。 但经过泰和帝十多年肆意挥霍的大梁,平和的表象下已经开始暗流涌动。 立国百五十年的大梁帝国,起风了。 ………… 江北道,江州府,江临。 春雨淅淅沥沥已经下了几天,街面上行人稀少,两边的铺子也紧闭着门脸。偶尔有孩童在街角的水坑旁嬉闹玩耍,为这座因皇帝驾崩和雨季的到来而陷入沉默的江南大城平添了许多生气。 沿着主干道朱雀街一直往西走,过了白石桥,就能见到一座由白墙青瓦围起来的高大府邸,这就是江州名居沈府沈园。 沈园西依青丘,南临澜江,占地百余亩。园内亭台楼阁相连,奇花异草遍地。在朦胧的烟雨中,尽显江南婀娜之态。 沈园西北有湖,湖上有一亭。湖曰北海,亭曰听海阁。北海与溪水相连,终汇入澜江。 亭外延伸出的木制浮桥上,一披着蓑衣的青年正静静地坐在水边,宛如一幅静止的画。 青年长的极为俊美,身材修长却并不显柔弱。头发浓密,皮肤白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清晰而又柔和。浓密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狭长而有神,高挺的鼻梁和紧致的唇线使他的脸部轮廓更加优美。整个人看起来既有阳刚之美,又有俊秀之姿。 青年手里的鱼竿正轻微的晃动着,鱼线在水面上带起一阵阵的涟漪,与掉落在水里的雨滴应和着。但青年始终未动,清俊的脸庞沉静如水,好看的眉尖轻轻皱起,一双本该清澈深邃的眸子宛如失去了往日的灵性,只是看着远处发呆。 “姑爷,我们回去吧,这雨越下越大了。“一位身穿淡紫色衣服的少女坐在亭中紧皱着眉头看着亭外的人影说道。 陆瑾听到丫鬟的话,缓缓的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水面,轻叹了一声。那绵绵的细雨如同幕布一般,遮盖了整个世界,就如同自己眼下的处境一般,什么也看不清。 一朝醒来,一个现代社会的社畜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刚独自度过新婚之夜的沈家赘婿。前不知来路,后不知归途。 看多了小说的陆瑾对于穿越流程可以说烂熟于心。所以穿越当日兴奋的瞪着眼睛一晚上没睡,就是在等待醍醐灌顶的神圣一刻,等待着记忆复苏,开启他的王霸之路。 可当第二天外面丫鬟叫门时,陆瑾顶着黑眼圈哀叹了一声,啥记忆啊,一滴都木有啊! 可陆瑾并未灰心,当上天为我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他总得为我打开一扇窗吧。对,没毛病,金手指,给我开! …… 金手指没等来,倒是等来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与自己关系不大,天命之子尚未完全觉醒,哪里顾得了你一个小小的人间帝王! 所以这十来日,他就这么瞎晃荡。别人不搭理他,他也懒得搭理别人,自己本来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对于什么记忆灌顶,开金手指什么的,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大概率是没有了。 跟前世一样,但凡好事,都轮不到他。非酋体质恐怖如斯! 不说开挂,陆瑾眼下的处境也并不理想,在这沈府快半个多月了,别说新娘,连这新娘的……沈府的其他人也没见过。 他就像是个隐形人,若不是陪着自己的几个丫鬟侍女啥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活着呢。 不过陆瑾并不焦虑,相反对于一个三无穿越者来说,他也正好有时间来了解和熟悉新的身份和所在的这个世界。 自己所处的国家叫大梁,大梁东临渔海,西至苍山,南濒漓洋,北抵荒原,是为中央之国。皇室姓唐,现在是泰和二十五年,前几天驾崩的皇帝就是泰和帝。陆瑾仔细回忆了下,没这么个大一统朝代啊。 脚下所在,是江北道江州府江临城沈府。而陆瑾自己则在刚刚结束的府院考试中荣登案首,成为了一名秀才。是的,站在水边发呆的青年,正是江州府本届院试第一名、案首、大梁明日之星陆瑾陆秀才。 可赘婿是什么鬼?还有他家在哪里?在丫鬟们怪异的眼光中,他也没敢再细问。 眼下的陆瑾有点类似鸵鸟的状态。原世界看书的时候,感觉穿越都超爽,不说立地成圣,最起码来个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啥的,问题应该不大。 可一朝成真,除了两眼一抹黑,就是无助和迷茫。但他也不着急,虽然眼下人狗不理,但吃穿倒是不缺,不至于刚穿越过来就饿死。这也才能让陆瑾可以有时间来钓鱼发呆。 陆瑾很佩服书中那些刚穿越过来就面临生死存亡的处境还能大杀四方的前辈们,可他真做不到啊。 眼下虽说状态有点鸵鸟,但内心戏丰富的陆瑾还是忍不住瞎想。就说现在,陆瑾原生家庭如何?关系又如何?到底要不要回家?自己可跟那些带记忆的人不一样,自己对那个家一无所知,一点感情也没有,心底里也排斥。 想着要不要直接不管了?可活了三十多年的陆瑾深知,人生有太多的不得已,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破败的家里,是不是有一个瞎眼老太太天天盼着他的儿子回家?带着好成绩光耀陆家门楣? 就算昧着良心不想这些血脉关系,后续又如何为人?一个不孝子固定在这个古代世界寸步难行,陆瑾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回家,又该怎么回?稀里糊涂成赘婿了,这怎么交代? 除了回家外,还有和沈府的婚姻关系也很复杂。就算陆瑾没怎么见识过古代的生活,但以常理判断,这婚结的也太奇怪了。不是来考试的么?考的还挺好,当什么赘婿?大好的前程等着这个世界的陆瑾呢。 这沈府也很奇怪。就目下这园子,饶是前世见多识广,也被这园子吓到了。这多豪横的家庭啊,能经得住这么造? 还别说,这沈家就能! 江州沈氏,累世公卿,世代簪缨。自先祖武成侯沈复始,历经五朝而不衰。是为超级门阀。虽是地处江北,但紧邻澜江,与江东世家一衣带水,同气连枝。和吴江萧氏、姑苏裴氏、豫章周氏、金陵澹台氏合称江南五阀。江州沈氏历出高官显贵,门榜盛于天下,鼎族冠于海内。在江州地面,沈氏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说一不二。 江州沈氏的祖居并不是沈园,而是江临县下属武陵源沈家村。住在沈园的一直是先祖沈复嫡长孙沈怀堂一脉。自沈怀堂始造沈园,历经几十代经营才成如今规模。 与沈园其他各支子孙繁盛相比,沈园的嫡系子嗣传承却并不旺盛,最近几代更是一脉单传。直到如今的沈府老祖宗,也就是陆瑾名义妻子的奶奶白露为沈家诞下三子一女后才解除了这种窘迫的状况。到陆瑾的岳母这里,也为沈家诞下两子一女,再加上堂兄弟姐妹数人,传承自是不愁。 所以就很奇怪了。高门大户,子嗣旺盛,传承有序,搞的哪门子入赘?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那就只剩一条,他的新娘有问题。 而且眼下沈府对他不闻不问,这又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娶来的娇俏新郎就这么白瞎? 作为前世一个上班族,他倒不介意吃口软饭混日子。可就这么个吃法不能心安哪! 正在愣神间,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姑爷,姑爷,小姐要见你,赶快跟我回去吧。” 陆瑾转头回看,就看见亭子另一边,一个穿着淡黄色衣服的小丫鬟正冒雨向这边跑来。 陆瑾压下心里的慌张,收起鱼竿,站起身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迈步向亭中走去。 今次,所有的谜团都能解开吗? 第2章 沈家娇娥冠天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 两个身着浅蓝色衣裙的侍女正端着餐盘顺着廊檐急匆匆走着。虽步伐较快,但却不见丝毫慌乱,盘子一直稳稳的被侍女持于身前。 侍女踏过冗长的廊道,穿过月亮门,绕过假山,目光瞬间开阔了起来。假山后是一小湖,梅花树错落在湖边,湖中另有奇山怪石,水车廊桥,几只水鸟正游于其间。 侍女无暇多看,顺着湖边洒满花瓣的小道往西侧的一片居舍走去。跨过门槛,走向右侧的木制隔间,早有身着浅黄色服饰的丫鬟等在门洞处,从两个侍女手里接过了餐盘。旁边又有丫鬟揭开了扣在盘子上的竹罩布幔,显出盘中的各色点心,看着完好的点心冲着蓝衣侍女点点头,就端着餐盘往里面走去。 完成任务的两个蓝衣侍女这才松了口气,默默的退后站于门前两侧。等待着下一次吩咐。 沈府很大,光是指使的下人们就不知凡几,干的活也是各不相同。像自己这样的跑腿侍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为清闲的丫鬟,就跟在主子们边上伺候。 蓝衣侍女擦了擦耳鬓两侧,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这才抬眼看了看屋中左侧的地方,那里置一古琴,府中家伎正在弹着时下流行的琴艺大家公羊千山的作品《云中曲》。 左侧内里,端着餐盘的丫鬟向着榻上的案几走去。案几下铺满锦缎棉麻的木榻由岭南上等樟木打造,可以驱虫防霉,并自带香气。榻后又有浮雕屏风,隐约可见云山雾罩,苍松挺立其间。 案几右侧,一身穿灰色便服的中年人斜靠在榻上,侧后方有丫鬟正有节奏的捶着后肩。中年人微闭双眼,在一张国字脸的映衬下仿如打盹的老虎。中年人鼻梁高挺,嘴角丰厚,八字胡须黑如墨染,颚下短须也修剪得极为精致。 案几左侧坐着一位身穿绯色襦裙的美貌妇人。美妇人脸如满月,广额柳眉,一双杏眼宛如两颗晶莹碧绿的明珠,璀璨夺目。但美妇显然心思欠佳,眼角微寒。 中年男人正是陆瑾名义上的岳父大人沈皓,沈家老三,已经辞官的前少府监少监,当代沈家家主。而中年美妇则是陆瑾的便宜岳母周曼云,江南门阀豫章周氏的大房嫡女。 “夫人,这是奴婢让厨房新做的几样点心,您和老爷尝一尝“。身穿淡紫色束腰长裙的贴身丫鬟新筠从黄衣少女餐盘里拿出几样小碟,轻轻放置在案几上,嘴角含笑,温声细语的说道。 “这阴雨天的,你有心了。”周曼云愁苦的脸色稍缓了些。 “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啊,就当真由着她?你看她刚说的什么话。”似是又想起什么来,周曼云气咻咻的说道。 “你自己的女儿你不晓得?啥时候听我的。”中年人微睁双目,无奈的答道。这咋还没完了呢。 “要听你的,咱女儿现在都守寡了。”听见丈夫这么说,周曼云更来气了。 “你说你大哥做个破官,一年到头挣不下几两银子,还想把咱女儿搭进去,你也不是好东西,我跟你没完。”随手拿起盘里的点心就往沈皓身上砸过去,碎渣溅的满处都是。 旁边的丫鬟侍女紧忙过来收拾,沈皓趁势坐了起来。 任谁也想不到,那个在外面端庄知礼的沈家主母在家里是这么彪悍。 沈皓也是无奈,这女人这几天跟炸毛的公鸡一样,稍微有点火星子就着。 自己哪儿又说错话了?事情到了如今这局面,能怪自己吗?简直不可理喻。 想起刚走的自家闺女沈言溪,沈皓那可真是宝贝的紧,那是全家的心尖尖。生下来就聪明伶俐,娇俏可人。长到八九岁,已露倾城之相。加之性格坚韧,品性纯良,才情更是无双。至及笄之年,已是名满京城,誉满天下。 皇后南宫影月听闻沈言溪之名,下懿旨召见并褒奖,赞沈言溪“容色绝姝,当世无双”。沈言溪之名更甚从前,才子佳人趋之若鹜。 在宫中“偶然”见了沈言溪一面的泰和帝,随后便三番五次暗示将沈言溪迎入宫中,沈家兄弟每次都装聋作哑,置之不理。家中娇娥岂可配老迈昏君?而且皇后还正年轻,沈家女进宫顶多是个贵妃,可能对于别人来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但对门比天高的沈家来说,不稀罕! 泰和二十一年,沈皓的父亲,前内阁首辅、已经致仕的太傅沈恒山在江州病逝。沈家子女忙返家中奔丧守孝,才算消停了下来。 这几年也不是没想着先定一门婚约,但皇帝惦记的女人谁敢娶?老太太也舍不得把孙女嫁出去,口口声声养孙女一辈子。加之正在守孝,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可没想到前些天才刚复职的大哥沈睿自京中传来消息,说皇帝又三番五次提起了此事,特意来信征询意见。 沈皓明白自己大哥的意思。大哥真要有心拒绝,就不会来信问自己意见。今时不同往日,曾为内阁首辅,朝中重臣的父亲已经故去,自己又回来接手家业,大哥在朝中势单力薄,想让沈言溪进宫以为后援的想法也能理解。 这些话大哥并没有明说,一是信件本就不太安全,二是说多了也伤及兄弟情义,点到为止,终究还是要他这个沈家家主、沈言溪的亲生父亲拿主意。 沈皓自是不愿意将自己宝贝疙瘩送入禁中,可也不好闹的太僵,让皇帝脸面下不来,总要想个妥帖的办法才是。 正在沈皓犯愁之时,沈言溪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个男子说是要入赘。 全家人都很懵,这什么操作?沈家女就算招女婿也不能这么随便啊。 等沈言溪大概说了下情况,老太太看着腼腆的陆瑾倒是满心欢喜,堆起的皱纹上满是吉祥如意。 这不就是上天给自己派下来的好孙婿么,看看这俊俏样,配自家孙女正合适。不枉自己天天吃斋念佛。 沈老太太以绵延子嗣之功在沈家一言九鼎,谁敢反对? 不敢忤逆老太太的沈皓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先应付了现今的局面,等过个一年半载再让他们和离或者直接逐出沈府,这对沈家来说都不是个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全家忙收拾首尾,张罗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只待来日回复京中大哥。陛下你说晚了,我侄女已经结婚了。皇帝也不能明抢他人之妇吧? 哪知婚礼程序刚刚走完,自家闺女就躲了起来,只留下一脸震惊的新郎独自回了住处。 勉强办完了婚礼,还尚未来得及给大哥回信,京中又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 这一件件的,算个什么事儿啊! 也就外人不知内情,否则沈家真就闹了笑话。 不过好在自家女儿始终没有与那赘婿成为真夫妻,办完婚礼就再也没有见过。这让沈皓颇为庆幸。只等过了风头,把那赘婿赶出去便是。 可谁知刚才女儿却来告诉他要与那陆瑾试着相处,夫妻两个哪里能同意?劝了半天,硬是拦不住。 回到眼下,看着一脸怒意的结发妻子,有些烦躁的沈皓也只能静下心来安抚。 “现今也只能这样了,我沈皓丢不丢脸无所谓,但咱沈府丢不起这人啊,哪有前脚结婚,后脚就把人赶出去的。”沈皓拿起几上的茶碗抿嘴喝了一口神色严肃起来。 “而且皇帝是死了不假,但这事儿不一定就完了。等回头为皇帝操办完丧礼,总会有人记起来的。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凡事不能做的太过,咱沈家虽然不怕,但终究是不好看。” “再慎慎看吧,就是不行,咱也得等溪儿转过弯来再说。”当初只想着糊弄事情,没想到自家闺女这执拗的性子,失策啊。 “这狗皇帝,真正是害人不浅!”周曼云听着自家夫君说的话,只能独自愤恨。 “慎言哪,夫人!”沈皓碗盖子差点甩飞。 自家夫人这脾气,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虽然是在家里,但也没你这么胆大的啊。 就这还让我管女儿,我管得住么?随谁啊? 敢在外面领个男人回来就结婚,还有王法么! “别的不说,母亲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母亲肯定不愿意溪儿外嫁的,招婿也没什么不好,咱沈府也不差他一口吃的。而且那小子是这次院试案首,且看吧。”沈皓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个破案首,有个屁用!”周曼云撇嘴不理沈皓。 沈皓微眯双眼,沈家自是不在乎一个案首,但正是因为这个案首,事情才能操办下来。身份太高了沈府处理起来麻烦,身份太低了沈家面子上过不去,一个案首就刚刚好。 “溪儿不还是随了夫人你么,女儿家太出色了就总让别人惦记。”沈皓说的也是实话。 “所以是怪我咯?”周曼云微怒道。 “哪能呢?夫人天香国色,我哪里舍得怪夫人啊。”沈家主赶紧变换了脸色,笑容满面的把马屁奉上。 哼,算你识相!敢说浑话,今儿必然不让你好过。看着丈夫服软,周曼云很是受用。 “哎呀,曼云,我这才发现你这越发的光彩照人了啊,这皮肤娇嫩的就跟二十多岁那会儿似的。”状态起来的沈家主根本停不下来。 周曼云:“……”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双目勾魂的瞪了沈皓一眼。 旁边的丫鬟们努力克制着嘴角,在外面威风八面的老爷在家里被夫人治得死死的。 若是外人见到,一定不相信平时一本正经的沈皓居然是这样的沈家主。 看着脸色微红的女人,沈皓暗呼侥幸,得意忘形之下差点翻了船。 “新筠,让她们都退下吧!” 周曼云嘴角含春,双眸都能凝出水来。 嗯?今儿这琴听着还行啊,退下干嘛啊? 正喝着茶水的沈皓放下茶杯向周曼云看去,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卧槽,大意了! 第3章 初见佳人心更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新月居。 陆瑾跨过门槛进屋,就见一姿色绝容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出神。 女子一张如玉般白皙的鹅蛋脸上容颜冷傲,饱满的额头下杏眼深邃。秋水澄澈的目光,似星辰闪烁,动人心魄。琼鼻挺拔而精致,红唇微启,似含冰露。 沉鱼落雁,胜过倾国倾城,白璧无瑕,宛若仙子临尘。瑰姿绝伦,无可比拟。雅逸之美,平生仅见。 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眉眼间带着一丝妩媚,立体的五官坚毅而自信,既不乏江南女子的清雅精致,又不失北地女子的端庄大气。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让她整个人优雅高贵,神秘又略显孤寂。 MD,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啊,太犯规了。 一时间陆瑾目光痴呆,心思百转,各种念头层出不穷。 不是陆瑾没见过女人,实在是眼前的这位超出了他对于美女的见识和想象,似乎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不及万一。 “姑爷!”一声娇呼传来。 陆瑾吓了一跳,这才醒过神来往旁边看去。 嗯?这怎么还有一女的? 这两眼冒火是几个意思? “小姐!”丫鬟更气了,这姑爷好呆! 陆瑾回转目光往椅子上看去,沈言溪脸色微红,忙站起身来。 陆瑾这才注意到女子身量颇高,怕是在一米七往上。一头秀发拢于脑后挽了个简单的发结,上插一枚白玉簪子。发结下三千青丝束成一束自然的垂落,如清溪流水,简约而不失明媚。上身着淡青色宽袖云纹对襟衫,下着白色襦裙,盈盈一握的腰间用赭黄色的带子系着蓝色花纹的小衿,轻轻摆动间,如流云般飞扬,姿态万千。 “夫君可有收获?”沈言溪的声音明亮而富有磁性。 “啊?”陆瑾有些懵。 “听院里人说,夫君这几日都在钓鱼?” “哦,是在钓鱼。”陆瑾忙应付道。 不怪陆瑾脑子犯迷糊,这一件件的,愣是让他无法淡定。本来想好的开局三问早就忘光了。这冰冷大美人居然是他老婆?不该是个瞎子或者大胖子啥的么? “夫君这几日可还安好?”沈言溪并不深究,继续问道。 “都挺好的,坐着说话吧。”陆瑾说完就到旁边的椅子上先坐了下来,一时间有些心绪不宁。 本着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思考方式,他尽力的将各种结果想的很坏,比如他妻子是毁容了,生病了等等。可眼下见到与想象的完全天差地别,导致他一时间脑子有些乱。 “司琴,你们先下去吧,我跟你们姑爷说几句话。”吩咐完丫鬟,沈言溪回身拿起桌上的水壶给陆瑾倒了一杯茶。 随着一阵碎步声的远去,陆瑾感觉空气中安静的可怕。 有太多的话,太多的问题,事先感觉能问个三天三夜。可面临眼下超出预料的变化,脑子早已成一团浆糊。 但也正是这样,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更多了。这明显不科学啊。 就自己非酋体质,还能有这好事?那到底因为什么? 喜当爹?挡箭牌? 陆瑾把新延伸出来的问题想了想,抹了下嘴角,定了定神。嗯,稳住! 已经坐在另一侧的沈言溪看着陆瑾脸上各种奇怪的表情变换,感觉这个陌生的夫君有些好笑。 “夫君可是有问题要问妾身?”沈言溪道。有些事终究是躲不过去,自己多日不见,总要有个说法。 “可以问么?”陆瑾看了一眼沈言溪赶忙移开。要了亲命了! 沈言溪看着陆瑾的表情,嘴角微翘。这人还真是有点呆。不过看今日的陆瑾与半月前结婚的时候似乎不同,到底哪里不同,沈言溪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陆瑾真有点呆了,还以为这姑娘不会笑,这稍微笑一下就感觉整个屋里都亮堂了。哎,挺住,不能迷失! “那个,沈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管了,爱谁谁,先搞清楚问题要紧。陆瑾直击要害,咱七尺男儿,不玩虚的。 陆瑾之所以这么直接问,是因为通过丫鬟了解到,他和沈家原来并无交集,否则不会对他家情况一无所知。 “嗯?夫君此言何意?”沈言溪眉头微皱。 “沈小姐花容月貌,而陆瑾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让我来入赘?” “看来是妾身让夫君不快了,你我已为夫妻,夫君却言必称沈小姐。”沈言溪神情稍显低落,也不知真假。 鬼的个夫妻,夫妻有这样的么?快说,孩子是谁的?怎么自己就进到沈府当了莫名其妙的赘婿?陆瑾心里吐槽,嘴上却是老实。 “那个,咱俩不熟!”陆瑾尴尬道。他好羡慕社牛啊,社牛此刻应该壁咚了吧: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噗!”陆瑾倒没想到一句话把沈言溪逗笑了。 能不能别笑了,很严肃好不好,你这样我还怎么坚持原则啊。 “沈小姐可否告知?”陆瑾紧追不放。美人虽美,但接盘也要接个明白。 沈言溪听完陆瑾的话,诧异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没有人告诉我啊! “你还记得你晕倒的时候么?”沈言溪顺势问道。嘴上也不说夫君了,上赶着不是买卖,沈家女有自己的傲骨。 “晕倒,我什么时候晕倒了?”陆瑾下意识的问。问完就就后悔了,还是代入感太差啊。 “那晕倒前的事呢?”沈言溪好奇了。 陆瑾茫然的摇头,脸上满是迷茫。索性也懒得装了。 沈言溪心里奇怪,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将那日的情景叙说了一遍:“那日学政公署发榜,陆公子可能是一举中得案首,惊喜过度晕倒在地。而我正好经过,心下不忍,遂让下人将公子送到了医馆……” 这么玄幻的么?什么家庭啊就敢这么助人为乐?你不怕被讹么?哦,沈家,那没事了。 而且现在陆瑾才听到沈言溪已经不叫他夫君了,而是叫陆公子了。小心眼的女人。 “我说我怎么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呢。”陆瑾一拍脑袋,借坡下驴赶紧补救,演技拙劣。 “可是结婚当天我看你没问题啊!”沈言溪更奇怪了。 这不废话么,我是第二天才穿越过来的。 “那……那应该是慢慢失忆了吧,我现在就记得一觉醒来就成了沈府女婿,以前的全都忘记了。” “……”沈言溪脸色微红,该不会是被自己气的吧? “那要不叫府中郎中看看?”沈言溪犹豫道。 “没事,继续。”不要纠结这个,不重要。 “那我怎么就入赘了呢?”陆瑾想不明白,这中间的距离有些大啊。 第4章 忍无可忍终莽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看着陆瑾一脸真不记事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是真忘了还是在这里诳我? “那日陆公子中间有醒来,说要做牛做马报答我。我问陆公子愿意不愿意入赘到沈府,陆公子当即就答应了,后来我就把你带回了家……”沈言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陆瑾,我倒是看看你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离谱,这什么烂桥段啊?这要写成小说会被打死的吧! 陆瑾:“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事啊?” “你不是忘了么?”沈言溪一脸认真。 陆瑾:“……” 绝杀! “沈小姐很愁嫁吗?”陆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一个大美女至于用这种烂桥段?难道这里的人审美有问题?就这家庭背景,就是如花,也一堆人求着娶呢吧? 沈言溪:“……” 沈言溪瞪了陆瑾一眼。你不是读书人么?说话怎么这么直白? 什么叫很愁嫁?要不是那狗皇帝,本姑娘至于出此下策! 再说你还真信了?信了也好,省的本姑娘难堪。 陆瑾全然没注意到沈言溪眼里的狡黠,眼神讪讪。要是知道,肯定得吐槽,原来你是这样的高冷美女! 不愁嫁,那还用得着找我?自己何德何能?一个秀才在沈家这里也不够看吧?陆瑾越发疑惑。 “那日在医馆,确是我把你带进这沈府的,问你是否愿意入赘,你也是同意了的……”沈言溪还是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下,太细节的事情因为陆瑾已经忘记,现在反而开不了口了。自己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勇气。 想到这些,沈言溪的心情也低落下来,没人想这么随便的处理自己的婚姻,当时也是昏了头,现在更像个笑话。 “那这也太随便了吧?”陆瑾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个世界的女人都这么彪么?见人就往家里拉?难道自己这副皮囊真的惊世骇俗,潘安在世? 沈言溪瞪了陆瑾一眼,这人说话怎么就毫无边际,什么叫随便?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怎么会同意你这么荒唐的事情?”陆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这不得问你自己么?”沈言溪一脸奇怪。 “……”一句话把陆瑾堵的没话说,这女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句句怼死人。 自己要知道还问你?这怎么成个死循环了呢? “沈小姐这么莽撞,就不怕我是坏人,别有所图吗?”陆瑾只好换个方式问。 “哦,那你图什么?”沈言溪一脸探究,眼神灼灼的看着陆瑾。 “我图……”阿呔,我图个鬼,我什么都不图,只想搞清楚来龙去脉。差点着了这女人的道。 “我的意思是沈小姐花容月貌,应该不难找对象……找夫婿吧?为何会选中我?” “刚好碰上了……”沈言溪说着话就低下了头。可不就是碰上了突然心生一计么。 好家伙,你搁这碰瓷呢?陆瑾人都麻了。 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怎么好像一个问题都没搞清楚啊?这可不行啊! 陆瑾身体前倾,眼神不自主的往沈言溪肚子上瞅,看不出来啊。 注意到陆瑾的表情,沈言溪一阵气急,拿起团扇拍了桌案一下。 这人也太过放肆了,瞅哪儿呢?当日问他话,都不敢抬头回答,今日就这么放肆,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 沈言溪恼怒的同时,心里也七上八下,不会是个登徒子吧? “沈小姐,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如果沈小姐确实有难言之隐,不妨把话说开,能帮忙的我肯定帮。” 姑娘,别饶了,开牌吧。 “此言何意?”沈言溪装聋作哑。这人也真是,非得问个究竟,诚心想看我笑话是吗?又不是没告诉过你,是你自己忘记了,这能怪我? 好的很,逼我,是吧? “几个月了?”陆瑾眼神示意。 “……”沈言溪有些懵,什么几个月了? 继续装! “怀了几个月了?”陆瑾不死心。 …… 沈言溪心思百转,顺着陆瑾的眼神,半天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啪!”团扇使劲的拍在桌面上,整个桌子都颤抖起来。 沈言溪瞬间脸色血红,眼眶红润,手指着陆瑾半天说不出话来。千想万想,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敢当面侮辱她,当她沈言溪是什么人? “你,你……” “小姐,小姐!”外面的丫鬟听见里面的响声,急忙跑了进来。 “我们走!”沈言溪说完,不管不顾,一脸寒霜的就往外面走去。 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慢慢消散,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陆瑾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才倏然惊醒,完犊子了,刚才是鬼上身了吗?现在可不是那个随便能和大姑娘开玩笑的世界了。 陆瑾傻坐在椅子上,彩云带着两个小侍女迷茫失措,不知道怎么办好。 沈陆夫妻第一次正式会谈——失败。 沈言溪走路如风,全然不顾已经有些下大了的雨滴。脸上全是水珠,也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怎可如此辱我?”沈言溪暗恨。 后面跟着的丫鬟拿着雨伞急急的往前赶,到现在也不知道小姐跟姑爷聊了什么把小姐气成这样。 新月居离溪园很近,本来用不了几步路。但奈何溪园太大,沈言溪又丝毫不避,丫鬟举的伞也不要,回到住处已是全身湿透。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沈家要出大事了。 沈言溪坐到榻上,也不换衣服,就直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想压一压心底的难受。可手抖得厉害,茶没喝到,反而溅的桌上、榻上都是茶水。 伺候的丫鬟手忙脚乱的就要收拾,却被赶过来的奶娘元卉赶到了外面到雨中跪着。刚跟着沈言溪去新月居的几个丫鬟侍女早都跪在了一边,零零散散的一地。主子受辱,罪在下人,这就是高门大户的规矩。 元卉说是奶娘,其实岁数并不大,只有三十多岁,比沈言溪母亲还年轻几岁。奶娘嫁人早,十六岁就生了孩子,奶水充足,长相也标致,为了补贴家用,就到沈府做了沈言溪的奶娘。到沈言溪断奶后,因为人稳重,沈言溪也粘她,所以一直留在沈言溪身边伺候。 其实沈言溪有两个奶娘,元卉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不常来往,只是偶尔过府里看看沈言溪。 元卉收拾完洒落的茶汤,从丫鬟手里接过用热水浸过拧干的麻布毛巾给沈言溪擦脸。沈言溪一动不动,坐在榻上任由奶娘擦拭。可眼睛里就跟藏了一汪清泉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第5章 家法如天雨无情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新月居。 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天的陆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也明白沈言溪为何生气。可这脾气也太大了,至于么? 这次把这姑娘算是惹毛了。 本来就不清晰,糊里糊涂的生活更是看起来如同这笼罩在青丘上的云雾一样,看不分明。 陆瑾心下有些气馁,没有记忆,没有金手指,自己前世又是普通人一个。来到一个新世界,思维的惯性哪里那么好改变,他虽是时时提醒自己,可还是会不自觉的用着前世的思维习惯。 这个原主也真是,要是多少给自己留点记忆,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长时间了还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太抠了! 原本开始的谈话还算顺畅,对方也算好说话,至少比他看过的那些赘婿文里的女主好沟通。可能也正是这种自我感觉良好,聊着聊着就完全忘记了眼下的环境。 对于陆瑾来说,他只想要一个答案,但结果却让人失望。 看着立在屋里的三个丫头一脸灰暗,陆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归是自己的原因。 “姑爷,你到底跟小姐说什么了,怎么把小姐给气走了?”丫鬟头彩云觉得还是得自己站出来问下,至少死要死个明白,眼瞅着这姑爷要完啊,自己还能有好? “……”这让陆瑾怎么开口。 刚想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水,陆瑾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叠起来的几张纸。 陆瑾也没再回丫鬟的话,拿过桌上的纸翻开来看。 其中一张抬头写着“浮票”二字。中间从上至下写着陆瑾的名字,左右两侧分别是陆瑾的其他附加信息:江州府上清县童生。身量中等,面白无须,编治十二号。纸上再无其他。哦,还有个印章,花里胡哨完全认不出来。 这看起来应该是准考证一类的东西……除了早知道的名字陆瑾外,他看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江州府上清县童生。 原来他猜想,既然是在江州考试,他首先肯定是个江州府的人应该问题不大。但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毕竟他对历史上这些细节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有没有跨区考试什么的。更何况是这个他了解的历史上完全不存在的世界。 现在基本能确认了,上清县。也就是说他家应该就在这上清县,至于在上清县哪里,就不知道了。不过总算是有点收获。 “陆公子何在?” 刚想拿起后面的一张来看,就听见院子外面有喊声传来。 陆瑾放下纸片,忙跟丫鬟从屋里走了出来。院子里站着三个穿着蓑衣的男人,前面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伯,后方两个年轻人,一身武夫打扮,挎刀挺立在雨中,满脸杀气。 这是什么情况?陆瑾懵逼了,不会就因为把沈言溪惹毛了,就来找自己算账吧?不至于吧? “我就是。”陆瑾沉下心应道。 玄衣老伯往前几步,古铜色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犹如鹰隼,死死得盯着陆瑾。 “是就好。陆公子,家主有请!”声如重锤,字字如刀,瞬间将陆瑾心里所有的侥幸冲垮的稀碎。 陆瑾一瞬间脑子都懵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行人沉默的走在路上,走在前头的沈府梅园管家姜伯步伐沉稳有力。跟在后面的则是一素衣青年,青年脸颊清瘦,脸色发白,表情木然。雨水顺着脸颊流淌在脖颈上又钻入衣服里,但青年浑然不顾,只顾跟在管家后面走着。最后面的则是两个玄衣武士,手扶腰间刀柄,目光坚硬,表情如铁。 旁边不时有人经过,都忙不得迭的看上一眼,然后行色匆匆的继续往前赶,只因为雨越发的大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犯啥事了,看着这场景就着实吓人。 沈府很大,见过陆瑾的人很少,知道他是沈府姑爷的人就更少了。 一个赘婿,在沈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实在不值得多看上一眼。 当然,如果知道是沈言溪的夫婿,恐怕结果上会有些不同。 陆瑾心里现在倒是坦然了,因为无所谓了。但还是吃惊于这阵仗,就说了一句话至于这样? 还是说有别的事?陆瑾的内心仍然存在着一丝侥幸。 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一片居舍前。眼下的情况虽然有些糟糕,但陆瑾还是再一次震惊于这沈府的豪横。 他没进过梅园,活动范围主要在新月居,能够大概了解沈府的规模也是在丫鬟嘴里和去北海经过的路上。 梅园很美,处处皆景,放到后世,就是顶尖打卡圣地,尤其在这雨中,尽显江南风情。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把沈园细细的看上一遍了。 来到门前,管家继续往门里走,打伞的武士却是停了下来。陆瑾继续跟着管家往前走,但却被武士横着刀拦了下来。 陆瑾心下也很无奈,前世他了解的历史,世家门阀确实强横过一段时间。在东晋甚至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乌衣巷也是高门大户的代名词。后续发展至唐朝更有五姓七望之说,经过五代十国的不断纷争门阀世家才逐步的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转而被中小地主士人家庭替代。 但就算如此,有在家里带刀的么?这是要随时砍人还是咋地!今儿不会就完结了吧? 不进就不进,一起淋着雨好了。 看着老头进屋,陆瑾索性也不想了,等着就是。 大户人就是好,这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下人伺候,光陆瑾看见的门里门外的就好几个,还有不时来往的经过。 陆瑾正百无聊赖的左看看右瞧瞧,屋里的声音他也听不真切。 “跪下!”一个声音传来,正是刚从屋里出来的管家。 管家脸黑如铁。 让我跪下?你想多了,陆瑾站着不动。 “啪!” “啊!” 正在陆瑾坚贞不屈的时候,站在后方的武士直接一刀鞘打在陆瑾的膝盖窝。陆瑾双膝当即栽倒在石板地面上。 陆瑾呲牙咧嘴,整个膝盖都疼痛难忍。 TMD! 陆瑾挣扎着想起来,刚弯腰站起,一刀鞘又打了下来。 疼麻了! 陆瑾哪里受过这份屈辱,在前世,大不了爷不伺候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陆瑾手拄着地面,又想起来。好男儿膝下有黄金。 “陆公子,你说是你膝盖硬,还是我的刀硬?”站在后面的武士语气冰冷,站在前面的武士也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待来日,看看究竟谁是爹! “赘婿陆瑾,不知尊卑,出言无状。按沈家家法,杖二十!跪至子时!”管家声如寒铁。 陆瑾整个人都傻了,千想万想,没想到真是因为这么个小事?而且处罚这么严厉。 走了大半天的路,跟着来到这里,原本还想着见了面据理力争。自己也是无心之失,算不上多大的罪过吧。结果正经人没见到半个,就被这么被宣判了? 还讲不讲道理啊? 还有没有王法啊? “我不服!”陆瑾大声喊叫,人命关天,也顾不上风度礼仪了,说完就往前冲去,想要进去讨个说法。 人还没爬出去几米,就被两个武士架着往外拖着走。 陆瑾心如死灰。整个人浑身无力,任由武士拖着。 那不断掉下的雨滴像一根根钢针一样扎在脸上,砸在心里。每一下似乎都在嘲笑着他:欢迎来到新世界。 而在屋内,早已起身的沈皓顺着窗格往外看去,脸上表情昏暗不定。 第6章 生死有命事无常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景也不知道被拖了多久,就被扔到了一间大院子里,院子正中有一大屋,门口牌匾上书“家法严明”四个大字,其他四周也各有房舍。 周围情景一览无余,有武士手持长棍站立四周。院子中间趴着两人,浑身是血看不清眉目,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平整的地砖铺隐约可见血水混在雨里慢慢流淌扩散。 正当陆瑾喘息着想站起来。侧屋中走出一身长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的黑衣大汉。大汉年约五旬,四方脸,脸色紫黑,半白的头发用一木冠紧紧的束起。眼睛深邃而有光,仿佛能直击人心。鼻如悬胆,唇如紫茄。一脸的络腮胡子。 大汉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陆瑾,眼里有精光冒出。 这不是二房新姑爷么? 转头迎着跟来的梅园管家看去,也不吱声,就等着管家自己说。 “八叔公,家主有令,赘婿陆瑾不知尊卑,出言无状,杖二十,跪至子时。”管家急忙上前说道。 八叔公沈正山眉毛一挑,你确定? 管家目光讪讪,自己就是个下人。 沈正山挥了挥手,让管家自己先回去。他不问缘由,只管执行家法。 “执行吧。”八叔公饶有兴趣的看着陆瑾,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带温度。 旁边自有武夫提着棍棒过来就要打下去,陆瑾赶紧换了个姿势趴好。 哎,人啊,还是得务实。 “下手轻点,可别把新姑爷给咱打死了!”沈正山转身向旁边走去。 趴在地上的陆瑾心下有些松了口气,藏起内心的愤恨趴着等待接下来的棍棒。 结果刚转过头就发现旁边黑漆麻虎的地上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他,尼玛,这也太渗人了。 一棍子打下来的时候,陆瑾都没感觉到疼痛,实在是被吓得不轻。人吓人,吓死人。 大哥,你倒是活着没有,动一动啊。 但很快陆瑾就顾不上他是死是活了,一棍接着一棍打在陆瑾屁股上。一开始,陆瑾还咬着牙,很快就不行了,喊声由小变大,最后声嘶力竭。旁边的八叔公听的直咬牙。你搁这唱曲儿呢? 大兄弟,你没听那老头说留手的么?你到底留了没有啊,陆瑾那个气啊。 好个沈家! …… 噩梦般的棍棒结束了,陆瑾有进气没出气,感觉整个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瞪着眼看着对面趴着的大哥。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我艹,你活着呢啊,那你趴在那里不动是什么鬼啊。陆瑾大汗。要不是他看见大哥眨了下眼睛还以为人早死了呢。 挨了一顿棍子的陆瑾挣扎着跪在石板上,屁股上火烧火燎,根本不敢贴近小腿。只能提起腰坚持。 本是多雨天,过了申时天色便逐渐转暗。雨水混着汗水,整个人浑身都已经被水淋了透。从后面看,血水已经将整个大腿后侧染红,小腿上则已经看不出眉目来了。 身体的状态也在变差,陆瑾在雨中开始打摆子。 陆瑾最担心的是接下来怎么办?原来看书老见别人说这古代,可能一个小感冒就挂了。自己眼下这处境,大概就等着自己死了被拉出去扔进澜江喂鱼吧。 旁边的两人已经被拉走,也不知道最后结局是什么。 人活着好难啊! 在屋内的沈正山收回目光,返回桌前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倒是一个犟种。 "到了亥时就送回去吧!" 沈正山放下茶杯,拿起一件大氅披在了身上就走了出去,身边的下人赶紧拿起伞来到屋外打开跟上,不一会就消失在院子外面。 一个赘婿,还不值得沈正山费太多心思。 也没有那么多的贵人等着陆瑾去召唤。 在这沈府,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赘婿。 而陆瑾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那些空中的雨滴正幻化成五彩斑斓的蝴蝶渐渐远去…… ----------------- 沈府,溪园。 奶娘元卉紧赶慢赶,总算是伺候完了沈言溪。沈言溪在奶娘的劝说下换了一身干衣裳。可人还是坐在那里发呆,怔怔的望着外面出神。沈言溪人长的极美,哪怕就只是坐在那里也是一幅最好的美人图,人与景,各相宜。 “小姐莫要多想了,左右不过一个赘婿,要是小姐不喜欢,等过阵子逐出府中便是。何苦这样作贱自己!“元卉在边上轻声说,眼里满是心疼。 “那赘婿也真真是无耻,什么话都能往外蹦,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虽说小姐到现在都一个字不说,但问过丫鬟,也就猜出个八九,必定是那赘婿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气着小姐了,要不然就小姐的性子不至于如此。 “今儿你受这等委屈,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听下面丫头传过话来,家主已经叫那混账过去,定是不能轻饶。”元卉话里满是愤恨,恨不能自己提棍子打死那腌臜货色。 其实事情本就是元卉一手操办的,要不然沈家主就再本事通天,也不可能安装个雷达监控沈府的一举一动。 元卉作为沈言溪相伴十多年的奶娘,哪能看着自己养大的小姐受委屈,沈言溪气冲冲的从新月居返回到溪园,元卉就向丫鬟问清楚了缘由,遂直接让丫鬟去找家主报告。接着陆瑾就被带走。 陆瑾说冤也冤,挨了半天打,其实相关的人完全不知道其中细节,也并不知道他具体说了什么话。只认为他说错了话,惹恼了沈言溪。 那就先打了再说,一个赘婿还想翻天? 赘婿没人权,门阀赘婿更是如此! 听着奶娘说陆瑾已经被爹爹带走,沈言溪这才回过神来问奶娘“爹爹知道了?” 元卉心说我得多大胆子敢不告诉家主?谁不知道小姐你是沈府的心尖尖,受了这等委屈我再不说,那我这奶娘也当到头了。 “刚才我让司琴丫头去找的家主。小姐,这混账就该让他吃点苦头,你可别心软。“元卉忙上前拉起沈言溪的手劝道。 沈言溪噌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沈言溪自己是生气。她是江州沈家嫡女,自小受万千宠爱,熟读历史典籍、道德文章,一向洁身自好。她有自己的骄傲与矜持,哪里受得住别人肆意诋毁?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刚刚打算试着与之相处的陆瑾,他带回来的夫君。 可她并不想陆瑾被处置,无论如何,陆瑾都是她沈言溪现在名义上的夫君。 今日本也是想把话说开的,可没想到他不记事了,自己反而不好意思再去说那些难堪之事。没想到对方却言语无状,气得她不管不顾就跑了回来。 总之是自己先对不住人,又怎可安坐看着对方受罚。 事情到了爹爹那里,必定是不能善了。去晚了,怕是要闹出人命来。 沈言溪急着往外走,元卉则急着拉住沈言溪胳膊往回劝。一堆丫鬟婆子也是围过来七七八八的劝说。一时之间场面有些混乱。 等沈言溪跨出门槛脚还没收利索,就听见母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溪儿,我的女儿吆!” 第7章 一片伤心画不成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等着丈夫处置了陆瑾,周曼云就紧赶慢赶的往溪园这边走。本来已经好转的心情又因为陆瑾这个孽障而变得愤怒,真是好胆! 自己女儿在家中颇受宠爱,自三年前自京中返家,老太太就把溪园赏给了沈言溪。沈言溪便从梅园搬了出来,这在沈家是独一份的宠爱。 溪园原本并不叫溪园,而是叫熙园。老太太索性将名字直接给改了。 溪园虽然在沈府四园中最小,但胜在精巧雅致,匠心独具。在这沈园犹如皇冠上的明珠。 沈园太大,从梅园到溪园的路,光这路上就是费不少功夫,看一趟女儿着实不易。 周曼云看着跨出门来的沈言溪,扭着腰肢赶紧急走几步,后面的丫鬟婆子急忙跟上。 沈言溪这边屋外的下人看见夫人过来,都已等在两边请安问好。屋里还没来得及出门的奶娘加一堆丫鬟婆子听到门外夫人的声音,也是紧忙出门站在沈言溪后面朝夫人问安。 周曼云哪里还顾得上安不安的,上前就抓住沈言溪的手急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言溪只是低低叫了一声娘,便不再言语。 元卉忙往前几步,朝周曼云说道:“夫人,小姐是要看那混账,要我说打死了拉倒。” 周曼云看了一眼元卉:“那你们也不拦着点,就由着溪儿去?那混账是生是死有什么要紧。” 元卉心说我也得能拦得住啊。 “起来吧,回屋说。”周曼云也不好多说元卉。元卉品性还是放心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她一直待在女儿身边。 “瞧瞧,这眼睛都哭肿了。”周曼云一手拉着沈言溪的手,一手抚着沈言溪的脸庞,心里心疼的不行,如同针扎一样。 “这混账真真是该死!”想起来周曼云就恨的慌。不说这沈府,就整个江州,有几个人敢欺负自己女儿。 “娘……”沈言溪叫了一声,眼泪又跟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心里委屈,又无法言说。 看着女儿哭起来,周曼云眼睛里的水珠儿也直打转。 “别别,别哭,有娘在呢,娘给你做主。”一边心疼女儿,一边忙着给沈言溪擦眼泪。 “来,跟娘说说那个混账。”忙着将沈言溪往屋里拉。 沈言溪纹丝不动。 “你这孩子!那你到底要如何?”周曼云急道。 沈言溪低着头不说话。 “真是冤家啊,快别哭了,娘遂了你的意了,你哭的娘心里都碎了。”周曼云也是没招了,沈言溪自小坚韧独立,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哪里有今日这般场景? “那爹爹如何处置了?”沈言溪急问道。 “还能如何处置啊,拉到澜江里面喂鱼。狗东西,鱼都不一定愿意吃!”周曼云一脸愤恨嫌弃。 “娘…”沈言溪反抓着周曼云手臂急道。 “哎呀,就在中正堂跪着呢……哎,你慢点啊……”话还没说完,就见沈言溪急急的往外走。 “你们都死了么,还不赶紧跟上?”周曼云拦不住女儿,只好把气撒在下人身上。 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周曼云心里也是沉了下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个什么结果。 ----------------- 等沈言溪火急火燎的带着一大帮子人来到中正堂,就看见陆瑾彻底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终究是没有坚持到亥时,更别说是子时。 沈言溪提着裙琚快步来到院子中间,看见夜色下陆瑾蜷缩在地上,浑身打着摆子,嘴里嘟囔着我要回家,她的心跟着抽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她从溪园出来并没有直接来中正堂,她先去了父亲那里,求了父亲的同意,才让姜伯带着来中正堂。 不是她不知道中正堂的路,而是府里自有规矩,她不经父亲同意直接过来也是无用,最主要母亲并没有告诉他陆瑾被打了板子。 可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看到二小姐来到院子里,原本冰冷的院子里一下就热闹起来,在这样一个严峻冷血的地方,家族的嫡小姐什么时候进来过?边上的武士,各屋里的下人都相继出来,一声一声的问安,有的打伞,有的则是赶紧帮着沈言溪扶起陆瑾。 也就陆瑾完全陷入昏迷,他要是清醒着,看见这鲜明的差距就知道,在这沈府,人与人的差距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 别人做人,而他像条被遗弃的野狗。 沈言溪有些生气,再怎么说,陆瑾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婿,怎么可以就将他扔在水里不管不问。 “你们就不知道给他打把伞,或者跪在屋里?”沈言溪寒光扫了周围一圈。 沈言溪无法置喙沈家家法,也无法置喙自己的父亲,身为世家之女,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是最基本的道理,她焉能不知?就聪慧如她,也受过家规处置。可她还是很气,家规没说不能打伞啊! 二小姐,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啊?你见哪个挨罚的人还要打着伞,选个好地方? 下人明面上低头认错,心里在撇嘴。 您是二小姐,你说的都对! 沈言溪知道说这些也是无用,但她还是要说,这是她沈言溪的夫婿,不说前路如何,至少眼下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欺负的。如若不然,后续下人们就敢蹬鼻子上脸,欺负死陆瑾。 沈言溪懒得废话,朝着跟来的姜伯喊道“过来背着陆瑾。” 管家姜伯一脸懵逼,脸上的褶子写满了不可思议:二小姐,周围一圈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欺负我这个老年人? 沈言溪也不管他,看着大家你一手我一手的把陆瑾扶上管家的后背。 又连忙朝司棋吩咐道:“去叫府里的郎中过来!” 一行人才又风风火火的往院外走去,院外早有马车等在一旁,要不然老管家背完陆瑾就得直接病退。 看着夜色下远去的马车,老管家半躬着身子一手拄腿,一手捶打着腰,眼睛里满是对人生的怀疑。总觉得二小姐就是故意的,为什么啊? ----------------- 陆瑾做了一个梦。 他回到了家乡上清县。 那里有一个很美的村庄,村子里开满了桃花。 他的母亲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每天下午都拄着拐杖就定定站在村口等着他回来。 她满头的白发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脸上尽是岁月的沟壑,可她笑起来真的很美! “娘!” 第8章 佳人奔忙夜救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州府,江临,学政公署。 连续多日的阴雨总算是停了下来。太阳的光辉重新普照了这座江北大城。 今天公署里的人并不多,院试早已经结束,而随着皇帝的驾崩,当年的乡试也随之取消,所以也没有多少公事可忙。 邓禹倒是来的挺早,五十多岁的邓禹已经在江州学政公署待了近三年。江南风物,博文广雅,邓禹对江州有着很浓的感情。邓禹自己的家乡就在不远的蔚州,跟江州也算是带着天然的亲近。 邓禹早年间读书以德爰礼智,才兼文雅著称,所以在江州任上也是尽心尽力,看着一批批学子就仿佛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江州本就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显宦高官无数,在科举考场上也是一枝独秀。今年院试总体不错,邓禹自己也很满意。仕途无望,多提携年轻后辈也不妄读多年圣贤之书,不负提督江州学政之责。 正思虑间,就见一人走了进来。 “什么风把德恒吹来了,快来入座。”邓禹看着来人说道。 学政公署并不像正经的官署衙门那么上下分明,关系严谨。更像是一个治学机构,大家在一块儿也没那么严肃,尤其是在当下。 “大人有所不知,属下今日听闻了一件怪事,特来说上一说。”来人年过半百,脸颊清瘦,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珠子炯炯有神,下巴上一簇全白山羊胡随着说话一晃一晃,一看就是老教授了。 “哦,何事令德恒如此吃惊?”邓禹倒是好奇了。反正也是闲着,听听呗,看这高达遇见啥稀奇事了。 “大人可记得本届院试案首?”高达问道。 “……” 邓禹有点不太想说话。本官提举一州学政,办的最重要的事不就是院试么,这才过去几天啊,你就问我记不记得,我就老的那么明显么? “德恒不妨有话直说。” “对,就是那上清县的陆瑾。” 对个屁啊,我知道,但我啥也没说啊,你就在那自说自话的,还学会应答了。邓禹那个无语。 “嗯,陆瑾如何了?”作为学政,说起案首,就不能不重视了,案首要出事了,那不是小事啊。 “他丢了!” “什么?”邓禹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案首丢了可还行? “有上清县的学子说是找不到陆瑾了。” 听山羊胡说完,邓禹自己倒坐了下来。 倒是气这高达,看着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其实一天到晚没个正事。 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人就不能发榜后自己回乡了?不能跟着别的同学去游历了? 实在是这年代这种事情太常见,交通不便导致联系就没那么及时。 “哦,具体说说。”邓禹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 “发榜当日,陆瑾得知自己中了案首,欣喜若狂之下就晕倒在当场,后被人送至医馆救治。后其同窗到医馆看望却不见人影,问馆内医者,医者也不知所在,只说就自己走了……” “哦,这……有何问题?”邓禹眉头一挑还是没明白,这老头怎么就觉得案首丢了。 “问题是其同乡多日未曾寻见啊。”山羊胡总算说完了。 “……许是其自己回家了,或者跟别的同学去了别处?”邓禹还是不太相信案首丢了。陆瑾他见过,当下也算是他的座师。那年轻人看着清新俊逸,倒是心性有点不够,中个案首都能晕过去。 两个人又是一顿瞎扯,也没扯出个所以然来。 邓禹倒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虽然他不管当地地方民生经济,但说到底也是他的学生。但眼下也没个眉目,各种可能性太多,还是得等等看。话说这小子也是,不来见见自己这个座师。还真是透着奇怪。 邓禹哪里知道,他的案首已经成为沈家赘婿了。沈家是江州土皇帝不假,但不至于什么事情全城人都知道,尤其这件事情办的极为仓促和简单。 本来事情总归会传出来的,毕竟招个赘婿就是为绝了皇帝的心思,不传出来怎么达到目的?可还没等传出来,皇帝就驾崩了,沈家还传这消息做什么?自己还嫌不够丢人? 所以能知道的人极为有限。再加上后来皇帝驾崩,国家大事很快就淹没了八卦传闻。 ----------------- 沈府,新月居。 病倒多日的陆瑾总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喉咙发干,脑袋昏沉,屁股生疼,但至少命还在。 这几天他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都是上清县的家,自己对那地方一无所知,却能在梦里梦出来,也是奇怪。醒来后却又记不住任何细节。 屋子里空无一人,自己侧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过去了多久,谁又在照顾自己。 陆瑾就这么静静地侧躺着,看着屋子心里一片平静。 这沈家是不能再待了,惹不起。 可问题是两眼一抹黑,能去哪里呢? 眼下自己虽然醒了,但伤还没有完全好,还是应该慎重。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事情,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姑爷,你醒了?”进门看到陆瑾醒过来的丫鬟彩云惊喜道。 “刚醒过来一会儿。”陆瑾说话声音嘶哑。 “哎呀,姑爷,你可吓死我们了。”彩云放下手里的水盆,紧忙来看陆瑾。 “没事了,我这不好好的么。” “好什么啊,他们也太狠了,浑身都是血。”彩云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眼泪跟金豆子一样掉个不停。 陆瑾:“……”。 能说什么啊,自己命溅呗! “姑爷一个读书人,他们也下得去手……”彩云给陆瑾抱着不平。 “我没事,皮糙肉厚的。倒是辛苦你了……”陆瑾有些难为情,自己这几天动不能动,人又昏迷着,定是累着了这丫头。 “姑爷别说这样的话,奴婢伺候姑爷本来就是应当应份的。” “那个彩云,我想上茅房。”刚才陆瑾就想去,可一动就疼的不行,又使不上力气。只能再辛苦这丫头了。也不知道以后如何,不行就问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好,啊?”彩云唰的脸红了,懵了一下转身就噔噔噔的跑了。 陆瑾:“???”。 我就想上个厕所啊,昏迷的时候行,现在不行了? 还是得靠自己啊。 没办法,陆瑾只好忍着疼痛半趴在床上先把腿放下来,然后手扶着床沿再站起来。 就几个简单的动作,等陆瑾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一头的汗,双腿打摆子。 吁了一口浊气就挪着脚步往外走去。 第9章 昔日案首今不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姑爷,你怎么自己下来了?”彩云去而复返,着急的问道。 废话,我倒是想让你帮我,你不是跑了么…… “我……”陆瑾刚要说话,一抬头才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跟在彩云后面。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姑爷,这几天都是王婆伺候你……入厕的,我,我是叫她去了。”彩云一脸的难为情。 姑爷该不是以为这几天我伺候他入厕的吧?哎呀,这…… 哎!又想多了。 陆瑾那个汗啊,穿越第一关,不就是和自己丫鬟亲密无间么,怎么到自己这里也不是了呢? 还想带人家走呢…… 陆瑾啊陆瑾,你可长点心吧,这不是在前世,也不是在小说里了。 不是,也不能是个婆子啊,换个男人不行么?这得多尴尬啊。幸亏是这几天昏迷着啊,要不然直接社死得了。 “姑爷,你不用出门,你还没好利索,我把木桶提来了。”王婆说完就将木桶放在了屋内。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出去。”开什么玩笑。 再说王婆,你这职业挺多啊,瓜还保熟么?金莲还是那么勾人么? 陆瑾挪着双腿往前走,每走一步都带的后面生疼。 彩云和王婆连忙过来扶着陆瑾,慢慢的往前走…… 就这样,忙活了半天陆瑾总算是上了个茅房,回来任由彩云给他擦手。陆瑾自己是不想说话了,自闭了。 擦完手就直接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装死。 彩云看着趴在床上的陆瑾有些想笑,这姑爷倒是个脸皮薄的人,入个厕还把自己给弄害羞了。 “彩云姐”门外又有人进来。 “姑爷,起来喝药了。”彩云拿过侍女盘子里的药碗。 陆瑾一个激灵,王婆,都是你捣的鬼是不是?正在外头忙活的王婆突然感觉浑身有点发冷。 彩云也被陆瑾吓了一跳,端着药碗怔怔的站在那里,一脸呆滞,难道还要自己几个人喂? “呀,姑爷醒了啊。”倒是站在后面的小丫头见到陆瑾活蹦乱跳的,惊喜的轻叫道。 陆瑾其实跟她们并不熟悉,刚穿越过来的陆瑾自己都五迷三道,哪里顾得上别人。也就彩云一直在身伺候,所以才说的话多一点。 平时看两个丫头也都是听彩云吩咐干些零碎的活,陆瑾自己也懒得管。 陆瑾接过药碗,看着黑糊糊的药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姑爷慢点喝,小心烫着嘴。” “我已经让小婉去通知小姐了,小姐应该很快就过来看姑爷了。”彩云一边伺候陆瑾喝着药,一边碎碎念。 “呵,她会来看我?我都因为她快被打死了。”陆瑾嗤之以鼻。这也才知道另一个小丫头去哪儿了。 “姑爷这就冤枉小姐了,当日若不是小姐,姑爷这条命恐怕真就没了……”彩云温声细语。 “对了,彩云,我怎么回来的?”陆瑾抬头问道。 “小姐去找了老爷求情,然后又去找姑爷。小姐找到姑爷的时候听说姑爷已经晕倒了……就让人把姑爷背了回来,又给姑爷找郎中,姑爷这才捡了一条命……”彩云絮絮叨叨的说着那日的情景。 “小姐那天都顾不上自己,忙前忙后,淋了很多雨,可把夫人给心疼坏了。”彩云说起来脸上也满是心疼。 陆瑾没说话,脑子里似乎又冒出那个女人的影子来。 正说话间,都听见屋外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应该是又有人来了。 -----------------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高冷美人沈言溪,后面跟着好几个丫鬟侍女。 陆瑾心下也是感叹,就这出行的排场,就超出自己的想象,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还朝了呢。 其实是陆瑾自己少见多怪,他前世一个普通人,穿越过来也就见自己三两个丫鬟,以为也就这样了。 可作为门阀士族的沈家,嫡系小姐后面跟着这点人,算什么排场。这也就是沈言溪觉得陆瑾大病初愈,需要安静的环境养病,才尽可能少带了几人过来。 沈言溪来到近前,端详着陆瑾,一双杏眼满是探究,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眉宇间满是冰冷。 陆瑾也没说话,就静静得斜靠着由着她看。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屋里的其他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小姐,姑爷刚喝完药。”彩云看了一眼沈言溪,小心的说道。 “好些了么?”沈言溪问。 陆瑾还是没说话,急得旁边的彩云一个劲绞手,姑爷你倒是赶快回答小姐啊。 “托沈小姐的福,死不了。”陆瑾言语冰冷。 沈言溪一双美眸扫了陆瑾的脸上一眼。便回退到屋中椅子上坐了下来,两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下来的沈言溪自然就进入到了陆瑾的视野中,他也不能掉头朝里不是。 沈言溪今天内里穿一身深灰的的抹胸襦裙,外套一件纯白的宽大袖袍,整个人肃然而优雅。 哪怕心里并不太愿意见对方,但还是忍不住的赞叹,造物主对这女人也太偏爱了些。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让你受罚,非我所愿。”声音冷静而低沉,如一阵清风吹过来。 陆瑾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下人们早已退去。沈言溪眉头微垂,安静的坐在那里。 “那日我也是真真被你气着了,其实我回头细想,你应该不是要故意辱我。” 圆润的双唇如玉含珠,说话间嘴角微扬。 “你要问的答案,我今日便告诉你,其实事情你都知道的。只是我没想到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瑾倒没想到沈言溪这次能这么直接,虽是没动,但耳朵却竖了起来。 “……先皇曾想宣我入宫为妃,我自是不愿。这次大伯又来信催问,我机缘巧合遇到你,情急便出此下策想度过眼下的难关。如果我已成婚,皇帝也不好为难。” “只是……”似是想起了什么,沈言溪脸色发苦。 “只是没想到,我们结婚后没几天,皇帝便驾崩了……” 陆瑾心里那个气啊。我说呢,果然就没好事,挡箭牌就算了,还挡皇帝,自己有几条命啊。不得被灭族?多大的胆子敢跟皇帝抢女人啊?沈家如何不知道,他自己肯定是要玩完。 这皇帝也是个奇葩,都要入棺材板子了,还惦记女人。 “那日知道你失忆,我便也没有了再讲的勇气。自己为了拒绝皇帝不惜随便找个人结婚,结果刚结婚他就驾崩了。到头来就自己是个笑话。我又怎么再愿意把这个笑话讲给你听。倒是想着你忘了更好。”沈言溪苦笑了一声。 问题是自己欠你沈家吗?这锅是我一个小小秀才能背的动的? 可要不背这锅,好像也没自己啥事啊。矛盾啊。 哎?我为啥非得有事啊,在前世活着不好么。陆瑾自己都凌乱了。 “那我就能同意来跟你入赘?”陆瑾奇怪的问。实在想不通,一个案首干嘛入赘啊,还来背这么大的锅,总不能就凭你漂亮吧?这原身怎么想的? 第10章 又见佳人解缘由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别说什么知恩图报的那套,陆瑾不信。原身能考中案首,肯定不是个智障。这么奇怪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想想?你要告诉他这缘由,我不信他还敢同意,他多大胆子啊?不会见色忘义,利令智昏了吧?还真有可能啊,就这祸国殃民的长相,换谁都迷糊。 不是,你倒是回答啊!陆瑾抬头去看,却发现沈言溪头更低了,表情欲言又止。陆瑾懵了,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啊? 沈言溪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事就不能过去么,反正已经这样了,就直接说怎么办呗。 可很明显陆瑾不答应,就安静的等在那里。沈言溪也不想找别的理由了,太累。 “你……你是我绑回来的……,你是真的昏倒在学署那边了,然后我把你送到了医馆救治。当时自己正为这件事情焦躁的很,看到你突然就灵机一动想我要是结婚了不就可以了吗?所以我就趁你昏迷没人照顾,直接让人……带你回来了……”沈言溪还是说了出来,说完脸色血红,跟大病了一场一样,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什么?那不就是绑回来的吗?”陆瑾声音高八度,恨不得把整个屋子掀翻,整个人都不好了。 “嘶!”激动的陆瑾这才注意到自己动作过大,又牵动了伤口,赶忙调整了下。 实在太让人吃惊了,你说你要是个山匪女大王也就算了。就你这长相,这气质,这家世,怎么能干出来强抢男人的事情来? 被陆瑾盯着看的沈言溪也是有口难言,我还想知道呢。 看着自家姑爷和小姐坐在那里没事的样子,刚围上来的丫鬟侍女又退了下去。这姑爷说个话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 “那你怎么确定我就能同意啊,我要死活不同意跟你结婚呢?”人绑回来也不一定跟你结婚啊,现在确定了,原身并没有利令智昏,哦,不对,原身根本就没有表达意见的机会。 沈言溪:“你不是同意了么……” 陆瑾急道:“我啥时候同意了?” 沈言溪听陆瑾这么一说,才又想起他不记得事情了。遂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记忆怎么还能没有呢? “你大概是都忘了,你是我带回进府里的 。但回府后我就觉得自己有些胡闹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如意就随便安排一个陌生人的生活。所以我想着等你醒过来,我把事情讲给你听,如果你不愿意,我就会放你走。这也算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天意要不帮我,那我认命。”沈言溪说着低下了头,眼睛里雾气腾腾。 “其实我知道的,但凡一个正常的男子都不会答应,我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个理由罢了!” 好家伙,敢情就原主这货是个脑残呗? “所以等你醒过来,我把你昏迷前后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我原本就没抱什么指望,但当时都还没有问你,你就说愿意帮我,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愿意,毕竟那真的很难……” “这我怎么可能同意?”陆瑾皱眉问道。这得多脑残能同意啊,不怕被砍了啊? 沈言溪怔怔的看着陆瑾,那意思不该问你自己么? 沈言溪其实是能够猜度的。在沈家这样的超级世家长大,从小被当做明珠培养,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懵懂无知。 虽说陆瑾看起来中了案首,前途光明。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如今的大梁虽说科举与举荐制并行,但终究还是世家门阀的天下。别说一个案首,就算你是个状元,没有世家门阀的支持,在这官场也不过是一枚不起眼的棋子而已。 而攀上沈家这样的顶级门阀,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更何况还有自己这个沈家二小姐做妻子。 而在陆瑾那天醒来后,她从陆瑾的眼睛里看到了炽热的光,对她、对沈家。 这些话当然无法言表,但不代表沈言溪不清楚。 也正是因为此,结婚当日越想越后悔。堂堂沈家二小姐怎么会垂青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想到此处,沈言溪突然有些明悟,一直觉得现在的陆瑾与原来不同,是的,就是眼神不同。现在的陆瑾对于自己入赘沈家眼神里充满了嫌弃和难以理解。而当初的陆瑾不是,眼睛里只有炽热。 看着沈言溪的眼神,陆瑾心里真是一万头野兽狂奔。他哪里清楚这个世界的门道,更不可能理解原主的想法。甚至原主想什么他都不知道。 这算什么事情啊,这是强行绑个男人回来给自己家背锅啊。什么仇什么怨啊! 沈言溪:没仇也没怨,就是当时脑子一抽。 原主这个憨货到底图什么啊?不会真见了女人就失了智了吧? 抬头看了沈言溪,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心里也没谱了。 如果在前世网络上,陆瑾说不得还得吐槽一句没见过女人么?可眼下,陆瑾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没见过这般女人。 多少英雄好汉难过美人关,自己又算哪根葱?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事情虽然已经清楚,可到底是与原主缺乏精神链接,陆瑾内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 最主要还是担心眼下的处境,皇帝已经死了,小命应该能保住吧? “那你们就没想着让我来顶包,皇帝会找我算账?”陆瑾觉得沈家这事做的太操蛋,完全不顾别人。 “这你可以放心,既然招你入赘做了我夫婿,沈家就不会不管你。”沈言溪终于缓过来点劲,没那么难为情了。 “那可是皇帝!”开玩笑,皇帝不是杀伐果断么,敢跟自己抢女人,还能让他活着到三更?沈家到时候为了自保,还不得把自己送出去? “你很怕皇帝么?”沈言溪倒奇怪了,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你可是说皇帝仁德。 “你不怕么?”这不很明显么,封建帝王,掌人生死,他这个普通人,皇帝一口气不停歇能连砍三天,谁不怕? “……谈不上怕吧,皇帝做事也得讲规矩,我沈家只是招了一个女婿,又没犯什么错。皇帝也不好乱来,沈家也没那么好欺负。”说起自己家族,沈言溪言语间充斥着强大的自信。脸上光彩照人。 “如果由着你被皇帝处置了,那我沈家该如何自处。”沈言溪继续说道。 我哪里知道啊,我只关心自己小命。不过沈家保不保自己,眼下已经不重要了,有本事他从棺材里爬出来找自己。 哎,不对啊。 “那你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人啊,干嘛绑我啊……”陆瑾惊醒道。 沈言溪转头奇怪的看了一眼陆瑾:“你不就是么……” 陆瑾:“……” 你这也太随便了吧,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嫁出去啊,或者找愿意入赘的来做上门女婿啊……”陆瑾急道。 沈言溪上下看了陆瑾一眼,眼神有些无奈。那意思你看我像傻子么,要能这么轻松解决,我还能绑你? 慎了一会儿,终是叹口气说道: “各种原因很复杂。三年前,皇帝就因为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而我当时年龄尚小,家里自然不愿意我入宫。我自己也不情愿,皇帝毕竟大我太多,未必就是良配,皇宫的生活也不吸引我。所以家里就拒绝了。” “可皇帝仍然多次暗示,让父亲很是为难。后来爷爷去世,我随父亲回江临奔丧守孝,这才算躲过去。这一守孝就是三年,先不说在孝期能不能先定一门婚约,就说沈家本身。我要嫁人,对方自然需要差不多的家世才行,要么高门嫡子,要么宗室王爷,决计不可能下嫁了。” “对世家来说,考量就不能只是婚姻本身,我虽是有些虚名,但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家族为了让我嫁入而引起皇帝不喜并不明智。对于宗室来说更是如此,没人有胆子敢去抢皇帝内定的女人。” 说了这么一大段,沈言溪言语间有些悲凉。陆瑾没有打搅,只是心里也有点同情。 “当然,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如果真要嫁也是能嫁出去的。这三年间,也见过一些人,可终究没遇见看得顺眼,想嫁的人。自己也因为爷爷去世没太多的心思考虑这方面的事,所以事情就一直耽误了下来。直到前段时间,大伯传来信说皇帝又提及此事,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过去。” “那天遇见你,也是在心烦意乱之下才想到的荒唐之举,对此我很抱歉。”沈言溪言辞诚恳,脸上一片释然。 沈言溪其实并不需要道歉,虽开始时不经同意就把陆瑾带回了沈家,但后续所有的事情都是陆瑾自己愿意的。 她只是面对现在的陆瑾眼里的不情愿,觉得有必要说一声抱歉。 “那你家人就能同意?”你是孩子,你家都是孩子么,能由着你胡闹? 沈言溪脸上又有了红晕,低头含羞道:“我奶奶同意,所以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 我可谢谢你了,你可真是我亲奶奶! 第11章 镜花水月终成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完全可以把自己嫁出去吧?也不用非得找个不熟悉的人来入赘啊。” 沈言溪上下看了陆瑾一眼,眼神有些无奈。那意思你看我像傻子么,要能这么轻松解决,我还能绑你? 慎了一会儿,终是叹口气说道: “各种原因很复杂。三年前,皇帝就因为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而我当时年龄尚小,家里自然不愿意我入宫。我自己也不情愿,皇帝毕竟大我太多,未必就是良配,皇宫的生活也不吸引我。所以家里就拒绝了。” “可皇帝仍然多次暗示,让父亲很是为难。后来爷爷去世,我随父亲回江临奔丧守孝,这才算躲过去。这一守孝就是三年,先不说在孝期能不能先定一门婚约,就说沈家本身。我要嫁人,对方自然需要差不多的家世才行,要么高门嫡子,要么宗室王爷,决计不可能下嫁了。” “对世家来说,考量就不能只是婚姻本身,我虽是有些虚名,但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家族为了让我嫁入而引起皇帝不喜并不明智。对于宗室来说更是如此,没人有胆子敢去抢皇帝内定的女人。” 说了这么一大段,沈言溪言语间有些悲凉。 “当然,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如果真要嫁也是能嫁出去的。这三年间,也见过一些人,可终究没遇见看得顺眼,想嫁的人。自己也因为爷爷去世没太多的心思考虑这方面的事,所以事情就一直耽误了下来。直到前段时间,大伯传来信说皇帝又提及此事,我才知道事情并没有过去。” “那天遇见你,也是在心烦意乱之下才想到的荒唐之举,只是没想到成了这般模样。”沈言溪言辞诚恳,脸上一片释然。 “那你家人就能同意?”你是孩子,你家都是孩子么,能由着你胡闹? 沈言溪脸上又有了红晕,低头含羞道:“我奶奶同意,所以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 我可谢谢你了,你可真是我亲奶奶! 听说沈言溪的解释,陆瑾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有怨有恨,也有理解与同情,更有无奈与怅然。还能怎么办啊。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沈家了?”陆瑾问道。毕竟都没什么价值了。 “你就那么见不得我?” 沈言溪眼神透亮,陆瑾感觉跟刀子扎过来一样。要是陆瑾见过自己的丈母娘,就知道这沈家家学渊源了。 沈言溪心里也是真气,自己鼓起勇气跟你说完了不堪的往事,结果你第一句就说要离开? 不是,大姐,这话怎么说的,不是你把我晾这里不管的么?你要真心实意的跟我成了夫妻,我一个五好青年还能不负责? 也不对,如果人家跟原主真成夫妻,那就完全没自己什么事情。 “这说的哪里话啊,沈小姐花容月貌,西施再生,只是沈小姐也非真心实意,又何必强人所难?”陆瑾道。 “西施是何人?”沈言溪皱着秀眉看向陆瑾。 这重要么,你怎么那么会抓重点啊。 “就是一个大美女,旷古绝今的那种,跟沈小姐不相上下。”陆瑾忙回道。这稍不注意就要出问题啊,可太难了。 沈言溪嘴角微翘,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目光不自然的转向门外。哼,还以为你眼瞎了呢! “过去种种,如果说有什么过错,也错在我把你拉进了这场原本不属于你的生活。当日又因为情绪崩溃弃于你不顾,让你身体和记忆有了损伤。” “如今不管是因为何种原因,你我都已经成为夫妻。虽然有一个荒唐的开始,但如果陆公子愿意,你我之间也并非不能有一个完美的的结局。就是不知道陆公子如何想?” 沈言溪并不甘心,自己情急之下稀里糊涂结了婚,难道又莫名其妙变离妇?实在不想昏了头的开始,又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 她在情感上是一个想要完美的人,所以就哪怕是如今的状况,她也愿意尽力尝试去补救。 嗯?这又什么操作啊?陆瑾心里就有些奇怪了,咋还想一出是一出呢?顶包完了还有任务? 沈言溪人虽然绝美,但对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的陆瑾来说不是要跪舔的理由。生活更加现实,抛却整个事件中的爱恨情仇,他没有信心能把握得住沈家和沈言溪。总感觉和对方不在一个世界里,事实也是如此。 陆瑾前世一个社畜,每日辛苦的工作,也只不过勉强生活,明白世界的现实与残酷。也不是没做过吃软饭的美梦,可这软饭不好吃啊。 陆瑾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答复沈言溪。 卧槽,陆瑾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来,原身不会已经结婚了吧?他都看着这么大了,有孩子都太正常了,更别说结婚。一想到这里,陆瑾不淡定了。 NM,不会最佳陈世美奖已经拿在手里吧?如果真有老婆孩子可怎么办啊?原主这个猪头不会真是个人渣吧? “那个,沈小姐知道我家里情况吗?”陆瑾赶紧问沈言溪。 沈言溪正满心忐忑的等着陆瑾的答案,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陆瑾顾左右而言他,一颗心猛的沉了下去。没想到自己不顾女儿家矜持,竟是这般结果。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沈言溪稍微舒缓了下情绪才问道:“家里怎么了?” “就是婚姻大事,我家里知道吗?” “当时你说你自己能做主,本想着等我们成婚之后再回去看看,只是没想到成了眼下这样……”沈言溪言语失落。 “那我原来没跟你说我家里什么情况?”陆瑾不死心,都结婚了,总要交个底吧? 沈言溪摇了摇头,心思更加懊恼。当时只顾一门心思的想着先把婚结了,几乎与陆瑾没什么交流。 陆瑾无语了,你们两个真是人才啊! “你如果要离开,不知作何打算?”沉思良久,沈言溪又问道。 “……”嗯?满脑子家里老婆孩子的陆瑾有些发懵。 如果真要离开,现在两眼一抹黑,出了沈府去要饭么?沈府外面他可是一步都没踏出过,谁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就不劳沈小姐费心了。”陆瑾回道。人家话都这么说了,陆瑾自己也懒得解释了。 沈言溪:“……” “如果……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等你痊愈后,我会说服爹爹成全你……”说完话,沈言溪眼睛里已经是水珠乱转,急忙的迈步往外面走去。 谈不上对陆瑾有多大感情,当初本就是灵机一动的荒唐之举,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更多是对世事的无奈与伤悲,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她的人生能迎来这么大的变故。 她曾对爱情有过渴望,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花前月下,耳鬓厮磨。 可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往事不可改,前路不可追。纵然她是沈家女儿,也经不住这人生无常。 陆瑾看着远去的沈言溪也有点懵,委屈的是我好吧,怎么你还委屈上了呢? 第12章 踌躇满志定决心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新月居小院绿意盎然。白墙黛瓦的院墙上,柳枝轻轻摇曳。墙角处,蔷薇花开如瀑,暗香浮动。院中央,一方碧水池塘静谧如镜,新绿如洗,偶有蜻蜓点水,漾起一圈圈涟漪。 而在小院一角,一个丫鬟提着小木桶,一个丫鬟拿着水瓢正将一瓢清水泼洒在花丛间,低声笑语在微风中荡漾。 江南小院的夏日风景,宁静而美好,充满了烟火气与田园诗意。 陆瑾站在院子里一边舒展身体,一边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这些天经历的人和事都一幕幕在脑海里闪回,感觉如同梦境一般。 一朝醒来就成迷茫的沈家赘婿,一场风波才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他见过这个世界的美好,沈言溪那张明艳的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过最明媚的色彩。 他也见过这个世界的坏。不问缘由的就被逼跪在雨夜里,那份屈辱与无助让他记忆犹新。虽是没有打板子,但体现出来的地位与关系都让他难以接受。 就算是沈言溪,看起来温婉大方,知性优雅。可言语之间不经意的高高在上,也让他敏感的心里不舒服。 陆瑾能够理解一个封建大家庭的规矩,也理解他们所处的地位和角度。就算在看似平等的后世,又何来真正的公平与尊重? 你要有权有势有能力,周围自然全都是好人。他们温和有礼,谦虚谨慎,脸上总是挂着善意的微笑。 你要什么也没有,狗都看不起你! 人类社会从来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只有虚假的伪装。越发展,伪装的越高级。 所以作为当下的赘婿陆瑾来说,他能理解,但不想接受。 如果真的能违逆或者很容易的改变本心,他前世也不至于过的那么惨淡。 他固然想要富贵一生,但并不想让自己不痛快。如果非要选择,他宁愿固守一方清贫,过一段简单的日子。 但活在这茫茫人世中,又哪里来简单的自由?无论你愿或者不愿,都会被卷入到无休止的争斗中。 争与不争,从来不是一个问题。问题的关键是怎么去争? 经过社会敲打的陆瑾早已经过了那个理想化的年纪。觉得依靠自己一身本事能够打出个一个大大天下的美梦在多年前就已经醒了。 在前世那样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中,毫无根基的陆瑾每日辛苦奔忙也只能勉力生活,而有的人却能轻易的获得大量财富。不说那些富豪和贪官,就一个足球教练都能随便捞上亿的财富。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普通人的努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更像个笑话,遑论这吃人的封建社会。 所以摆在陆瑾面前的是一个选择题。 选择沈家,富贵权势近在眼前,如果自己能放弃本心苦心经营,依靠沈家未必就不能有一番作为,后续也可能会有更大的成就。 赘婿的身份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有没有能力挣脱这样的桎梏。努尔哈赤,左宗棠哪一个不是赘婿?如果你有能力,乞丐也能当皇帝,没能力,就是坐在皇位上也得被人拉下来。 选择离开沈家,所受的委屈不一定就比沈家少,但前路固定很艰难。一间房,一匹马全都得从无到有的去争,去经营。 但重活一世的陆瑾,仍然无法违逆自己的本心,全因这让他不痛快。 所以陆瑾选择离开沈家,他宁愿去选择主动的挣扎,也不想被动的承受。他想要肆意的自由,哪怕再一次碰的头破血流! 但要离开沈家,也不能说拔腿就走,为走而走。 作为赘婿,离开或者不离开,选择权从来不在于他。只希望沈言溪能像前几天说的那样还他自由。如果不能如愿,那只有想办法强行离开。 其二,还需要去了解这个世界,至少要熟悉江宁这座城市,去看这个时代的外貌,去熟悉人或事。 其三,他要回家! 想到回家,他突然想起那天看到的几张纸片,忙转身回到屋里找了起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彩云!” “姑爷,来了,我在这儿呢。”进来的彩云一脸细汗。 “你见我桌子上放的那几张纸片了吗?”陆瑾转头问道。这小丫头一脸的稀罕,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姑爷,我收起来放在书房了,你找它做什么?”彩云好奇的问道。 里面不就身份文牒什么的么,平时也用不上啊,姑爷不会要跑路吧? 她哪里知道自家姑爷连自己家都忘光了。作为大丫鬟培养的彩云识得不少字,在丫鬟里面也是储备干部的存在,所以识字并不稀奇。这也是彩云为什么不会伺候他太私密事情的原因。府里重点培养的丫鬟还能让一个前途未定的赘婿给糟蹋了?以后这丫鬟谁还要啊。现在之所以能伺候在陆瑾身边,那也是沈言溪当时要过来的。 “还好你没丢,要不然姑爷我就只能当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说完陆瑾就往书房走去。 彩云心里没明白,就几张纸片子,怎么就成流浪汉了?你真的不是要跑路么?不行,我得盯着点。 陆瑾来到书房,果然在书架上找到了纸片。书架上本身也没几本书。 拿过纸片便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除了上次看到的“浮票”,下面这张淡黄色的麻纸上写着“院凭”两个字。 右侧有几个大字写着“上清县文德书院”。左侧则是一堆密密麻麻的小字。 陆瑾盯着看了大半天,总算是看了个大概。这是一个学生的凭证,上面写着陆瑾的基本信息,后面有学正的名字还有保人的名字。 这里有几个关键的信息,其中之一是他家的位置更具体了,上面写着是上清县下河村人。大抵就是这里,陆瑾心里松了一口,可真是不容易啊。 再其后就是陆瑾的年龄,上面写着泰和五年生人,按这古代的计算方法,他今年已经21岁。很好,如花之年。 最后是几个人名,学正王世璋,保人南云淮,保人江瑾年。看到的就是他能知道的,至于这些人是谁,与他什么关系,除了学正有点猜想外,其他则是一概不知。 折起这个古代学生证放在了底下,陆瑾拿起最后一张纸。 这张纸写的实在有些潦草。大概就是一张类似路引或者介绍信一类的东西,上面写着有江宁府上清县下河村陆瑾到江临参加院试,各过所给予方便之类的。 信息其实并不多,反而更麻爪了。好像知道了一些,又知道的不多。家里有什么人还是完全不清楚。 陆瑾坐在椅子上出神,手里的纸就不经意掉在了地上。忙俯身去捡,原本脖子上的玉佩顺着领口甩了出来。 陆瑾低头看着挂着的玉佩陷入了短暂的呆滞,随后便是大喜,整张脸都有点涨红。 这玉佩一直挂在他脖子上,只比一般的钱币稍大一些,纯白温润。原本他也没怎么在意,就一个白玉吊坠而已。现在他却想起一件事来。 我说呢,都穿越过来了,凭啥就自己没有外挂呢?记忆没有,金手指也没有,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场景他可在前世的小说中看的太多了。赘婿什么的不都是获得传承一飞冲天的么?难怪啊难怪,错怪老天爷了! 不知道是自家老祖宗,还是哪家大仙。会的是天下无双的医术还是移山倒海的仙术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沈府不待也罢!、 我刀呢,陆瑾急的满屋子乱转,随后情急之下直接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了玉佩上,相比要得到传承的激动,这点小痛忽略不计。 完成滴血认主的陆瑾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佩,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说,呼吸都快紊乱了。 今日我陆瑾传承在手,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第13章 他日若遂凌云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姑爷,你这是怎么了?”彩云看到自家姑爷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手里的玉佩满是鲜血。急忙上前来问。 “哎呀,姑爷,你这……”这姑爷咋这么不省心呢,刚好点,又血里呼啦的。 “……”陆瑾不想说话,陆瑾只想静静,也莫要问静静是谁。 说好的诚不欺我呢,都玩我是吧? 狗屁传承,伤口都愈合了也没等来。 “这姑爷又魔怔了。”彩云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赶忙给陆瑾收拾。 陆瑾郁闷的心情无处发泄,人生最大的失落就是空欢喜一场,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彩云,酒来!”陆瑾大喊一声。 彩云抬头看了一眼:“姑爷,我们院里没有酒。” “这偌大的沈府就没有酒?”陆瑾疑惑道。 “姑爷,我们院里每月的供应都是有数的。哪里能有酒啊?”开玩笑,不给酒你都要疯癫了,再有点酒,你还不得把房子烧了? 陆瑾:“……” 陆瑾哪里知道被一个丫头就这么忽悠住了。还真以为喝不到酒,巨大的心理落差之后是更加的苦闷。 起身来到书架旁随便的翻看,希望能从这种消沉的气氛中解脱出来。结果翻来翻去,也没看到有啥能转移注意力的,尽是之乎者也的。 这里面都是类似于前世的儒家经典,什么《濮阳公集注》,《儒门百问》啥的。这是正经人能读的书么?看着里面的东西倒是跟那些道德经典大同小异,差别不大。 话说原身自己读的什么书?要考秀才都要治什么经典啊?反正考啥自己也不会,这条路已经断绝了。多想也是无益。 “彩云,这里就没什么小说之类的吗?”陆瑾转头问丫鬟。 “小说是什么?”彩云一脸懵逼,满脑子正在搜刮,没印象啊,难道自己读书少? “你们应该叫话本,就是有话本吗?”陆瑾想了一下说道。 “姑爷你说话本啊。”彩云明显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姑爷满嘴蹦的都是听不懂的词,话本就话本,还什么小说。 “姑爷不是正经读书人么,也看话本?”彩云一脸好奇。 你哪只眼睛看出姑爷我是正经读书人了?原来的可能是,现在的肯定不是! “姑爷我读书兼容四海,包罗万象。你可不要小看话本,那里面也有做人的道理,我们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彩云:你说的对,反正也没有。 陆瑾蹲下身翻看起书桌旁的画缸,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倒真是让他翻出字画来,陆瑾展开来仔细的看,其中一字帖写着叫一首《江临秋宴》的诗,字体偏向于前世的行书,结体严谨,端正匀称,字势优美潇洒,笔锋间不乏风骨。大梁有能人啊!诗也不错,就是有点伤春悲秋的,文人总爱瞎矫情,跟自己一样。 这后面写的浮丘余生也不知道是个名人还是个人名,反正名字是挺奇怪。这字帖是临摹的还是原作啊,也看不出来。 陆瑾就这样一边看,心里一边吐槽,连看了几张,嗯,你还别说都挺好。 要说这书法,陆瑾还是最喜欢老王的,他临摹学习最多的也是老王,字里行间透着优雅与洒脱。看了几帖他还真是没发现相似的。 陆瑾又展开一副画来看,这是一副山水画,题名叫《澜江山水》,跟前世国画差不多,意境深远,回味悠长。感觉看多了能成仙得道。 眼下俗事太多,好吧,主要是自己贪恋红尘,暂时不想成仙,遂将画卷起来放了回去。 又翻了半天,陆瑾也没找见带人物的画作。陆瑾本想看看这个世界是怎么画人物的,也像山水画那样只重意不重形么? 陆瑾站起身瞟了桌子一眼,这才发现桌子上有笔架挂着几只毛笔。拿过来看了看,感觉还不错,沈家的东西应该不差。 “纸总有吧,彩云?”你要再说没纸,我这姑爷可就不当了,爱谁谁! “姑爷是要写字?”彩云惊奇道。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就没见这姑爷拿过笔。 彩云从一个书柜抽屉里抽出一卷纸,在桌上铺了开来。 看着摊开的纸张,陆瑾却又不知道写什么了。写什么好呢? 毛笔字倒是不怵,对于前世的他来说算是其中一项基本功,谈不上多好,但相对来说肯定能看。 拿起毛笔蘸了墨汁,随手在摊开的纸上写了个“永”字,又写了个“清”字。看着还行,手还听使唤。 陆瑾继续在纸上乱七八糟的写着,旁边的彩云都无语了。多精贵的纸张啊,你就这么糟蹋?上面乱七八糟的写,字上面还有字,一张好好的纸就这么浪费了。 陆瑾拿起写满字的纸随手就揉成了一团放在一边。 “彩云,你先下去吧,这些墨够我用了。”边上站着个人,总感觉发挥不开。 小丫头嘟了嘟嘴,不情愿的走了出去。她被嫌弃了! 陆瑾总算是找回来点莫名其妙的舒适感了。 想着眼下的处境,思绪万千。 没有任何外挂的穿越,没有原身记忆的尴尬处境,如同牢笼一般的沈家,还有一个全然不了解的世界。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喘不上气来。 负面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他想要一把长刀划开这个世界,至少也得把江州劈两半,只想宣泄心中的不痛快。 想起这江州,陆瑾倒想起一个人来,在施耐庵小说《水浒传》中梁山老大宋江就曾经刺配江州,也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 也是在江州,宋江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阑畅饮,临风触目,感恨伤怀,酒醉之后在酒馆墙壁上宣泄了一首《西江月》。 同是在名叫江州的地方,同样的郁闷之情。也罢,就借你这两首诗吧,如果你也有机会穿越,可别再诏安了,诏安还赶不上入赘。我们都以此诗共勉。 想到此处,陆瑾静下来,扯过一张新纸铺好,提起笔来,刷刷刷,一口气不停歇,连写两张,陆瑾长舒一口气。 阁下毛笔回头细看,笔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整体气势凌厉,仿佛有杀伐之气跃然纸上。 卧槽!自己的书法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陆瑾有些被惊到了! 正当陆瑾欣赏自己的佳作时,就听见门口有声音传来。 “姑爷,梅园姐姐过来说老爷叫你过去一趟。”小侍女在门口小心的说道,眼睛在陆瑾身上乱瞟。 陆瑾心里有些疑惑,来沈家之后还没有见过他名义上的岳父,现在突然找自己干什么? 忙把刚写好的字帖卷起来放在了旁边的画缸里,就向门外走去。 正在小花园侍弄花草的彩云站起身来犹豫半天,终究没跟上去。 转头回到书房想把笔墨收一收,就见桌子上散乱的桌子上放着笔墨。彩云好奇姑爷写了些什么,就向四周看去,果然看到画缸里新卷起来的纸张。 彩云把画纸在桌子上展开,就见有些污浊的纸上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字体张狂肆意,其势如虹。细看之下正是诗两首: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第14章 烟雨楼里见至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 陆瑾在侍女的引领下,踏过蜿蜒曲折的回廊小径,穿越花木掩映的深深庭院,到了梅园中的一处湖中亭。与其说是亭子,倒不如说是由廊桥与数座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楼阁相连而成的水上建筑群。 踏上廊桥,廊桥两侧雕栏玉砌,栏杆上或许还点缀着几许攀援的藤蔓,或是悬挂着古色古香的灯笼,为这静谧的湖面增添了几分雅致与诗意。 楼阁四周皆以竹帘与轻纱布幔围合,朦胧而神秘。竹帘轻垂,随风轻轻摇曳;轻纱布幔半透半隐,如梦似幻。透过薄薄的帘幕,陆瑾看见楼阁内人影绰绰,隐隐有丝竹管弦之声从楼阁中悠悠传来。不时还夹杂着笑语晏晏,带着几分醉人的闲适与欢畅。 到了主楼前,陆瑾不自觉的抬头向上看去,牌匾上“烟雨楼”三个大字洒脱不羁。 “姑爷,里面请!” 侍女掀起门帘引陆瑾进到堂中,陆瑾看着周围全都是人,或坐或立,一下子就有些发懵,这什么情况? 堂中地毯宽阔如茵,绵延至亭阁四隅,其上错落铺设数张案几。案几上瓜果点心琳琅满目,色彩斑斓。案几之后坐着十数人,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丫鬟们身影穿梭其间,或轻摇蒲扇于背后,或跪坐案前殷勤侍奉,轻松惬意中不乏秩序井然。 中央空地一方小凳上,一位妙龄女子端坐其上,手持琵琶,指法娴熟地弹拨琴弦,乐音悠扬。 陆瑾被这大世家的奢华生活惊到了,当然最主要还是对这一圈人的懵逼。 这都是谁啊?便宜岳父岳母不知道原主有没有见过,反正他是没见过。这一堆人咋弄? “呀!我好孙婿来了,来来,到奶奶身边来。”正在陆瑾愣神间,上首一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救了老命了!陆瑾赶紧抬头去看,就看见上首坐着的一个老太太满脸堆笑的向他招手。这沈家老太太?所谓的奶奶? 沈府老太太白露身材纤瘦,满头银发,慈眉善目。弯月眉下一双大眼睛深邃而柔和,额头上的一颗黑痣更显亲和。虽年近七十,仍然隐约可见其年轻时的风姿。 陆瑾借坡下驴,赶紧几步来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拉着陆瑾的手一脸关切的询问近况,陆瑾忙是应答。闲暇间陆瑾才看到沈言溪就坐在老太太身边,面含微笑看着说话的两人。今日这么有亲和力,不当仙女了? 沈言溪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裙子上用金线绣着繁杂的花纹。头发紧紧的盘在后面,耳朵上甚至挂了耳坠,整个人淡雅而庄重。不得不说人美穿啥都好看,也不知道不穿……哎,停,不能细想了,再想真要出事了。 “听说前几日吃了不少苦头?”老太太微眯双眼,仔细瞅着陆瑾。 “奶奶,我都好了。”陆瑾应答,倒是也没多说。 “我孙婿有错,说几句便好,怎能让跪在雨里?”老太太目光横斜,满脸温怒。旁边案几后坐着的沈皓讪讪不言。 陆瑾顺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去,那位低头喝茶的是便宜岳父? “奶奶本想着去看看你,可这人老了,腿脚就不利索。今儿个正好趁大家都在,就把你叫过来瞧瞧。”老太太没再搭理沈皓,回头朝陆瑾说道。 “让奶奶记挂啦。”陆瑾低头说道。 “你这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委屈别憋在心里,跟奶奶说,奶奶给你做主。”老太太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声音大了许多。 “奶奶,陆瑾还没见过大家呢。”边上的沈言溪忙着转移话题。 “哦,对对,那就让大家见见我的好孙婿。”老太太忙放开陆瑾。 沈言溪站起身抓着陆瑾的手就从奶奶身边退了下来。陆瑾感觉抓的不是手,而是一块玉,温和又冰凉,细腻而滑润。都要一拍两散了,你在我这里演夫妻情深? “这是伯母,伯母娘家是冀州崔家……”沈言溪引他到左边的案几前向陆瑾介绍道。 “伯母好!”陆瑾向坐在案几后面的中年妇人问好。中年妇人年约五十,略显富态,云髻高挽,一脸素净。 “大伯在孝期结束后已经回了京都,伯母尚会在府中待些时日再过去。”沈言溪忙着补充。 “好好,溪儿挑的夫婿自是极好,貌相出众,听说才学也是不错,倒是配得上溪儿。”伯母崔书琴看着陆瑾,脸上勉强挂着笑。 “日后要好好待我家溪儿,溪儿可是我家宝贝疙瘩。”崔书琴说道。 陆瑾微笑应答,反正都是走过场呗! “伯母就别折煞溪儿了。”沈言溪谦让了一句就把陆瑾往旁边领。 “这是大伯的女儿,我姐姐沈言韵。”沈言溪对着旁边的一女子介绍道。 沈言韵年约二十,身穿紫色云纹长裙,浓密的秀发用一根精致的梅花发簪束在脑后,广额高眉,眼睛大而有神,轻微向下勾的内眼角带着微带妩媚。鼻梁高悬,嘴唇丰厚。整个脸部曲线锐利而精致。 这不妥妥也是一个御姐么?不过比沈言溪接地气多了。嗯,今天的沈言溪也还行。 “大姐好!”陆瑾向女子点头示意。然后,就没然后了。沈言韵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尴尬!说好的接地气呢? 沈言溪嗔怪了一声也就没管她,继续拉着他向下一个案几走去。 “这是姑姑一家,今天刚从姑苏赶过来,这是姑父,这是姑母……姑父是姑苏裴家三房当家人,现任楚州盐运使。”到了这一桌,沈言溪明显笑容更多了。 坐着的中年男人裴昌世今年48岁,身材中等,皮肤偏黑。一身浅灰色长袍包裹着偏瘦的身体,发冠高竖,浓眉细眼,眼睛窄而有神。颚下一缕短须修剪的极为齐整。 旁边的中年妇人是沈言溪的姑姑,44岁的沈家嫡出老二沈慧。沈慧皮肤白皙,长相典雅,头发用发簪盘着复杂的造型,细眉大眼,挺鼻薄唇,下巴上有一粉色小痣。笑起来如沐春风。 “好,好,我们家溪儿总算是找到如意郎君了。”旁边的裴昌世并没说话,倒是旁边的沈慧看着陆瑾很是满意,只是眼里稍带遗憾。 “这是前段时间你姑父得来的一套文房四宝,听说你是读书人,想来应该趁手。”说完话沈慧忙从旁边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向陆瑾递了过来。 陆瑾向旁边沈言溪看了一眼,看沈言溪的示意就忙接了过来,嘴上连忙道:“让姑父姑母破费了。”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我们也是专程过来看看你,还有些零碎玩意稍后会给你送过去,你收下便是。”姑姑倒看着很热情。 “姑父姑母的关爱,让晚辈诚惶诚恐。”陆瑾再次道谢。 “你可要好好待我家溪儿,不能让溪儿受了委屈。否则我这个姑姑可饶你不得。”沈慧眉宇间不失长辈的温情与庄重。 这都是长辈见新婚夫妻的应有之义,陆瑾倒也不奇怪。所以忙是答应了下来。 人生都是一场戏,既然还未脱身,就暂且演一会儿! 第15章 初见表哥裴云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应付完了姑母,就看到姑父姑母旁边坐着一年轻男子,男子正神色淡淡的盯着他看。 男子身着灰色长袍,看着身量高挑,长发用金色红宝石发冠竖在一起,旁边插着一支白玉簪子。脸型稍显狭长,但并不突兀。白皙的皮肤上五官分明,眉毛粗重,眼睛明亮,高挺的鼻梁下嘴唇丰润。 陆瑾不好说自己长相如何,但对方当得起一声浊世佳公子。 “这是表哥裴云瑞,我姑姑的独子。比你稍长一岁,是去年殿试探花郎,现下翰林院编修……”沈言溪看着陆瑾的目光往这边移,赶忙介绍道。 陆瑾:“……” 没想到随便看一眼,也能受此打击。就大一岁,人家已经进士了,自己为个秀才嘚瑟半天。顿时觉得裴云瑞也没那么好看了。 这就是普通人与人家的差距,努力一生可能你连人家的起点都赶不上。 “听溪儿说你是今年院试的案首,恭喜了!”裴云瑞说完拿起案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与表哥惊艳绝才相比,陆瑾不值一提。”陆瑾虚了一礼。 “表哥……”旁边的沈言溪娇嗔道。 陆瑾面上淡然,心里MMP:很好,狗男女! “溪儿,我可听你的没说他什么,恭喜他中案首也不行?”裴云瑞笑着看向沈言溪。 沈言溪也没再言语,彼此心知肚明,明面上却不好再说。 “不知妹夫后续有何打算?”裴云瑞转头又盯着陆瑾。 “尚未确定……”陆瑾确实还没想好。 他来这里快一个月了,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养病。就等着身体好利索了去外面看看。现在自然没有方向。 “后续还打算科举么……”裴云瑞又问道。 “赘婿也能科举?”陆瑾向裴云瑞问道。 其实他根本不关心能不能科举,穿越过来已经自绝于科举了。非但没有外挂,还被没收走了小抄。 但眼下是什么场合?虚情假意的家庭聚会,随便聊呗! “其他人不好说,但你是沈家女婿,谁敢拦你?……” 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陆瑾的预料。是这样么?陆瑾转头看了眼沈言溪。 沈言溪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陆瑾也没有再纠结,科举是不可能再科举的,还是想办法搞别的门路吧。 “表哥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陆瑾敷衍道。 裴云瑞心说你有个屁数,就刚才那痴痴傻傻的样子,真怀疑你那案首是不是买来的。但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就算你不参加科举了,也可以通过沈家举荐入仕……”裴云瑞又说道。 “那表哥怎么还要考科举呢?”陆瑾奇怪道。按裴云瑞自己的解释,直接举荐不就完了么,废那功夫考科举干啥? “咳!”裴云瑞脸色一滞,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我朝科举与举荐并重,不过近些年越来越多的世家子都想通过科场一展所学,一较高低。表哥学问通达,自然是不甘于人后,所以才参加科举……”旁边的沈言溪说道。 陆瑾抬眼又看了裴云瑞一眼,现在的世家子也这么内卷么? 做官?陆瑾也没想过,前世他也没做过,经验基本为零。自问那些官场技巧他真的搞不来。 按自己的本心,重活一世,他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贪权,不恋财,做一个小地主应该就挺好。可惜现实终究不如意。 “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怕死读书读傻了,一个秀才就刚刚好。”陆瑾说道。 裴云瑞一口老血,什么叫读书读傻了,一个秀才就刚刚好?自己一个探花不就是已经彻底沙雕了吗? 沈言溪也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陆瑾,没想到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居然出口成章,诗里居然饱含道理。 可他不是失忆了吗?沈言溪疑窦再起。 “表哥,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你还是多读书好!”陆瑾笑道。 “呵呵,没想到妹夫倒是颇有文采,张口即是佳句!”裴云瑞尴尬的说道。 “表哥见笑了,陆瑾一个秀才,哪里谈得上什么文采,无非几句粗浅的道理罢了。说到文采,表哥要不来一首?”陆瑾笑的很有礼貌。 “……”裴云瑞尬住了,脸上都有些泛红。那是随便就能来一首的吗? “表哥所长不在诗词一道,再说好的诗词哪里能张口就来!”沈言溪忙插话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夫君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种场合怎么好让表哥下不来台。 “倒也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表哥他日有了佳作,别忘了叫我欣赏一番。”陆瑾仍然笑的很谦和。 长辈就算了,还能让你一个表哥在我面前秀出花来? 沈言溪和裴云瑞又诧异的看了一眼陆瑾,佳句频频,这真是一个秀才? “溪儿,你这夫君可了不得,我一个探花都被比了下去!”裴云瑞笑道。 裴云瑞面上虽是笑得温和,但心底里终究不服气。无论是家世还是学识,他怎么又能甘心败给一个赘婿? 不过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 “表哥过誉了!”沈言溪客气道。 她这个夫君自己还一点都不了解呢,自然也没法再多说什么。 “表哥谬赞!”陆瑾也客气了一句。 随后几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裴云瑞的世家公子气象在言语间体现的淋漓尽致,表面上倒也挺和谐。 这桌总算是完了。沈言溪又带着陆瑾向右边走去。 “这是叔叔婶婶,叔叔现在是沂州通判,这次也是回来看看家里。婶婶出自蒲州白家,和奶奶是本家。”沈言溪继续介绍。 “叔叔婶婶好。”陆瑾现在就是个自动点头问安机,爱谁谁吧,直接问好就是了。 穿一身紫色长袍的叔叔沈泽今年35岁,正是年富力强的黄金时代。整个人精瘦干练,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浓眉大眼,鼻如悬胆,唇若细柳。白皙的皮肤上自带微笑。 而旁边的少妇白雪瑶年约三旬,典型的江南女子。窈窕的身上着一身粉色衣裙,衣裙上繁花似锦。细发高高盘起,头顶处戴着一卷镶嵌着各色宝石的树叶型发饰。秀气精致的脸庞上一点黑痣点缀在眉间。眉如柳叶,眼若宝石,眉宇间充满温柔之意。小巧的鼻子下唇色丰泽,端是一个美人。 “都好,在府里还适应么?”婶婶温柔的问。 “谢婶婶记挂,都挺好的。”陆瑾答。 “溪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往后两个人好好相处,莫要负了溪儿!”婶婶情真意切。 “陆瑾记下了。”陆瑾点头应道。 这沈府也是奇怪,要不是陆瑾熟悉自己的状况,还真以为大家都真心实意的祝福自己呢。 他哪里知道,那是因为老太太在上首坐着呢。要不是老太太垂帘听政,哪有几个人搭理他。 后面又认识了两个半大孩子,都是婶婶的子女。两个小家伙很明显就没大人那么虚伪,嘟着嘴不搭理他。 应付完了这边,沈言溪带着陆瑾来到了最后一桌。 陆瑾眉头一挑,这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岳父岳母? 第16章 面带微笑暗飞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随着沈言溪来到桌前站定。 老丈人沈皓也不看陆瑾,就只顾自己喝着茶水,很渴似的一口又一口。旁边的丈母娘倒是挺仗义,直接转头跟一个半大小子说话呢,压根不看他。 陆瑾看着有点尴尬,这怎么弄啊。爸爸?爹?我的区长父亲?啊,呸,串台了! 按照本心,他肯定是不愿意搭理沈皓的,就算没打他板子,但不问缘由就让他雨中跪地并且大病一场。心里不可能没有怨气。 但眼前的场景肯定不行,周围全是长辈。他要连面子上的事情都不顾及,还能有什么好? 而且他也还没智障到网络喷子的程度,连最起码的心理活动和人情世故都无法区分。 前世他不愿意曲意奉承,趋炎附势,但不代表他连最基本的人情礼仪都不懂。 “爹爹!”沈言溪看不过去了,朝着自己父亲撒娇。 “爹爹!” 空气突然变的有些安静,沈言溪哑然的侧头看着陆瑾,满脸红润,你怎么还跟着叫了呢。 陆瑾尴尬的双脚能抠出一个沈园来。好好的你撒什么娇?本来正在心思乱转的陆瑾猝不及防的着了道。 “噗!”背后那桌喝茶的裴云瑞将茶水喷了一桌子,这小子还以为多能耐呢! 旁边的沈慧瞪了一眼裴云瑞,裴云瑞才连忙收起笑来。 沈皓有些脸黑:“叫父亲就行了!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父亲记挂,现在都好多了!”陆瑾回道。 “嗯!你这年纪轻轻的,身体也太虚了些。以后还是应该多注意调养。”沈皓说完话就又端起茶来。 从本心来说,沈皓是有些歉意的。无论他多看不上陆瑾,但陆瑾无论是失忆或者大病一场,都与他女儿或者与他自己有着不小的关系。 但作为封建家长的沈皓,也不可能像后世的家长那样主动去找女婿嘘寒问暖,表达歉意。能够多关心几句,这就是沈皓能够给出的态度。 但陆瑾显然并不接受这样的态度,他也有自己的态度。大家都玩面子,那就玩一玩呗! “父亲,我听人说,红茶喝多了容易肝火旺盛,父亲应该多喝点菊花枸杞,散风清热,清肝明目。” 正装模作样端着茶往嘴边送的沈皓尬住了,茶碗放在嘴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两个腮帮子直抽抽。 这个赘婿绝对就是故意的,红茶和杜仲你分不清么? “这是杜仲茶……” “父亲是哪里不舒服吗?”陆瑾装模作样的一声惊呼。 “……”沈皓这才发现着了这个赘婿的道,两个腮帮子抖的更厉害了。 这一嗓子,立刻将屋子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只有周曼云低头红着脸不吭声。 大家刚才都在闲聊,并没有细听陆瑾在说茶的事。结果陆瑾嗷唠一嗓子,大家就真以为是沈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了。 “我儿是哪里不舒服吗?”老太太听到陆瑾的惊呼也看了过来。 “母亲,我没什么事,好着呢!”沈皓赶紧回老太太的话,可还没等话说完,陆瑾又惊呼起来。 “父亲,我听杜仲主治腰膝酸软,如果没事谁会喝杜仲?身体不舒服你可能不能瞒着啊……”陆瑾一脸的着急。 沈皓茶碗都恨不得捏碎了,周曼云更是脸色血红。这事是能放到台面上说的吗?整个场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其他人听到陆瑾的话才明白过来,不就喝个杜仲么?看陆瑾一脸焦急的样子,大家还真不好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毕竟人家刚结婚,连洞房都没有入,不懂男女之事好像也正常。 “孙婿啊,这杜仲可以补中益气,强筋健骨。平时也能喝。”老太太只好出来打圆场。 “啊,原来是这样啊,都怪孙儿道听途说,还以为父亲哪里不舒服呢。”陆瑾一脸的难堪,惟妙惟肖。 看着陆瑾的表情,沈皓面上一脸欣慰,但心里恨不得牙都咬碎。 其他人可能会以为陆瑾真是不懂,但沈皓已经明白过来,这小子早就给自己挖好了坑,就等着自己跳。 先含沙射影说自己火气大,让自己清肝明目。然后就等自己解释,只要自己一解释,别说是杜仲,就说是桂花,他都会跳出来大呼小叫,说自己腰膝酸软。最后就说自己都是道听途说的。看着他一脸关心,你还没法生气。 沈家主就没吃过这么大的哑巴亏! 翁婿两个又虚情假意的客套了一番,在面上笑哈哈心里MMP中结束了这短暂的见礼。 在沈言溪的引导下,陆瑾又转向了沈皓旁边面色潮红的中年美妇。 “母亲!”陆瑾弯腰行礼。 “免了,担不起!”周曼云连头都没抬,语气冰冷。 这小子能耐的很,进门没几天都敢给溪儿气受,刚才更是差点让自己下不来台。还是早点拉出去喂鱼算了。 陆瑾心里暗乐,这个丈母娘也有点意思,好歹你脸不红了再说这么冰冷的话啊,现在让人感觉怪怪的。 “娘……”女儿总爱在父母面前撒娇,沈言溪也不例外。 “行行,我不说了,看你怎么弄。真是女大不由娘……”周曼云说话声越来越小,置气般的连沈言溪也不理了。 “这是我弟弟沈言伦,大哥大嫂前几天出门了,等回来我再带你见他。”沈言溪指着岳母旁边的一个半大小子说道。 这就是小舅子么,人模狗样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陆瑾心里吐槽。 这就是我姐夫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你也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沈言伦心里默然。 陆瑾朝着小舅子点头意思了一下,沈言伦看着他没搭理。姐夫小舅子短暂间完成了交锋,胜负难分。 “叫姐夫!”周曼云拿起手里的扇子就往沈言伦身上拍,这孩子一点礼数都没有! 她可以不给陆瑾好脸色,因为自己是长辈。但孩子不能,这是门阀世家的家教。 “姐夫。”沈言伦躲了一下无奈的朝陆瑾喊道。你自己都不搭理姐夫,干嘛让我叫啊。 “好了好了,都见过了,溪儿,带着我孙婿到边上来坐。”老太太看着陆瑾打了一圈招呼这才招呼陆瑾回去坐。 可算是结束了,陆瑾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比战场晃荡一圈还紧张。 回坐到老太太这边,老太太笑的满脸都是褶子,忙着招呼丫鬟给桌上上吃的,催着陆瑾尝这个尝那个。 亭子里面又恢复了热闹,男人们聊着当前的局势,女人们聊着儿女家常。 陆瑾拿起茶碗喝了几口茶缓了口气,就听见便宜姑父在那里说什么当今皇上病病殃殃,太后又无权威之类的云云。 这些离陆瑾太远,他也没心思听。对陆瑾最重要的仍然是眼前离开沈家的出路问题。 陆瑾和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沈言溪也不时的插着话,画面很好看,两个孝子贤孙逗着老太太哈哈大笑。 时间就这么缓慢的往前走着,直到大表哥又开始闹幺蛾子。 第17章 浮云一曲有谁听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奶奶,孙儿最近刚从京都回来,在京都有幸得公羊大家指点琴艺,今天就为奶奶献上一曲,让奶奶听听孙儿长进了没有。”陆瑾正在陪老太太说话,就听见隔壁的裴云瑞向这边说道。 “好好,赶快把琴给我孙儿摆上。”老太太很高兴,忙指使着丫鬟去拿琴。 陆瑾有点懵逼,这什么戏码?这公羊大家又是谁啊?再说你不是外孙子么,叫什么奶奶? 这其实有陆瑾不知道的内情。裴云瑞幼时,名义上的奶奶早已仙去,父亲又常年在外为官,所以母亲带着他常年居住在沈家。裴云瑞自小就随沈家的孩子叫奶奶,长大了也未改变。 这个称呼一方面体现了裴家与沈家的亲近关系,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老太太对这个唯一亲外孙的宠爱。 旁边的沈言溪眼神明亮,显然也很想听裴云瑞弹琴。 陆瑾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不就会弹个曲子,至于么?而且总感觉裴云瑞那孙子是故意的,刚才还瞅了自己一眼。 没一会儿,亭中便已布置妥当,正中间摆了一把古琴。裴云瑞站起身到旁边净手擦拭,动作优雅而从容。陆瑾想违心的给个差评,可实在是下不去手。 擦完手的裴云瑞来到古琴前,轻提衣袍坐在了琴桌边的矮座上开始弹奏。 凌乱的几个音符过后,裴云瑞说道:“奶奶,我可开始了。” 得了老太太同意,流畅的音符自古琴上流淌开来,起初轻缓而明快,如清风拂面,曲至中部节奏却逐渐加快,明快的节奏很快淹没在金戈铁马之声中,曲风开始变的高亢而有力,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转至末尾曲风又是一变,声音低沉而压抑,如泣如诉。 一曲终了,亭中久久未有声音。 终究还是老太太自琴曲中先缓过来,脸上尽是满意之色:“好,弹的极好,公羊大家的曲子好,我孙儿弹的也好……” 清醒过来的众人纷纷为裴云瑞拍掌叫好。裴云瑞自己也很满意,脸上的兴奋显而易见。 陆瑾也觉得挺好,没想到这个公子哥还有这么一手,果然人家家世不是白给的。这曲子也不错,陆瑾听的很投入。 “公羊大家的这首《云中曲》立意高雅,曲风多变,一经出世,便风靡大梁。没想到表哥弹的这么好,当真是厉害。”沈言溪赞赏道。 其实也就一般吧,陆瑾听着沈言溪的话,违心的撇了撇嘴。 “溪儿你可别笑话我了,说起琴艺,哪个能有溪儿弹的好?六岁起就先后师从于梁大家和南大家两位大师学艺,一手琴技出神入化。表哥我只是抛砖引玉罢了。”裴云瑞自谦道。 “瑞儿莫要妄自菲薄,溪儿弹的好,你也不差。”老太太看着后辈出色,心里满是欢喜。 陆瑾回头看了眼沈言溪,她也会弹琴吗? 等接受完了大家的恭维,裴云瑞才返回到榻侧坐下。 “溪儿你还能坐得住?”裴云瑞转头向沈言溪笑道。 “这……”沈言溪确实有些意动,索性也不再矫情,大大方方的直接站起身来。 陆瑾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让出道来。 沈言溪净手完毕,便坐在了裴云瑞原来坐的地方,抚琴准备开始弹奏。周围众人更是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叮叮……咚咚……”几个试音结束,沈言溪十指开始如精灵般跳跃,琴弦波动之间,如山间的溪水轻轻流淌,又如清晨的云雾笼罩,整个音乐淡雅而缥缈,如坠梦中…… 陆瑾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心里一下放空了下来,整个人宁静而平和。这也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一个个音符仿佛就跟清泉一样在耳边流淌。 突然间曲风急转,茫茫然如大河奔腾,咆哮不停,天上之水,肆意的倾斜而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摧枯拉朽的气势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就在大家都快要被窒息的时候,琴弦却又陡然一变,又回到了淡雅缥缈之感。似乎她还是她,站在云端,从未来过。 “呼……”陆瑾听大受震撼,这沈言溪的琴艺还真不是盖的。岁数不大,本事不小。 “溪儿这琴弹的越发了得了,我连呼吸都感觉是罪过……”婶婶缓过来,对着沈言溪笑言道。 “婶婶过誉了……”沈言溪忙是自谦。 “溪儿,这是你新谱的曲子么,我怎么没记得有听过啊……”老太太很明显是个乐迷,估计听过不少曲子。 “奶奶,这首曲子是我自己谱的,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呢。”沈言溪笑着说道,脸上隐约有细汗。 “你看我说什么,我今天要不献丑一番,还不知道溪儿还要私藏到什么时候呢。” 裴云瑞很会说话,说完大家都是哈哈大笑。 “溪儿,你这首曲子有名字没有?” “倒是没有留给表哥机会,我自己取名就叫浮光曲。” “好好,好一首浮光曲,溪儿这名字取的好。”老太太言犹未尽,目光里似是回忆起来峥嵘往昔。 “曲好,名也好!溪儿已然是曲中大家。”裴云瑞由衷的赞赏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话里话外全是对沈言溪琴艺的赞叹。 岳母笑容满面,看着沈言溪很是骄傲。旁边的小舅子也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孙婿觉得溪儿弹的如何?”奶奶转头望着陆瑾。 已经回了座位的沈言溪也是一脸好奇,想听陆瑾怎么评价自己的琴艺。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陆瑾随口道。 “哈哈,我孙婿大才,好个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嗯,倒是配得上溪儿的琴声。” 陆瑾一口老血,我就恭维下,你老怎么还喘上了。 沈言溪也没想到陆瑾对他的琴艺评价这么高。再长的话都感觉没这几个字称心,心里有些欢喜。 裴云瑞也没想到陆瑾的评价这么精炼,抬头看了陆瑾一眼,似是说算你小子识货。 边上的岳母大人终于不吝啬目光,瞅了他一眼。 陆瑾不知道这世家大族平时生活就是这样,还是也像后世的家长一样爱让孩子在外人面前表演一番。总之这场娱乐盛宴还在继续。 看着正在场中表演的大姨子,陆瑾内心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人人都要来吧? 不得不说大姨子这舞跳的还真好,嗯,身材更好,这小腰哪能经得住这么扭啊,陆瑾好担心。 好家伙,连婶婶都下场了,这大户人家就是会玩。姑父都唱了一首很具有沙场战意的歌。 老丈人敲鼓也敲挺好。可惜鼓有点小了,下次找个大鼓让他敲一天。 陆瑾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一大家子聚一起热闹热闹,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大家要么弹琴,要么跳舞,总之在这梅园,正上演着属于沈家的娱乐春秋。 陆瑾一瞬间有点恍惚,这是不是一场梦?看着眼前的场景,有谁能想到他是沈府里无人问津的赘婿? 正当陆瑾出神的时候,就听见裴云瑞那孙子的声音: “妹夫,你会什么才艺啊?” 陆瑾无语,就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 第18章 高山流水觅知音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孙婿,跟他们一起热闹热闹,别那么拘束。”老太太的话,算是把陆瑾后路给断了。 边上的沈言溪看着陆瑾倒是有些担心,他都失忆了,会什么才艺?可又想起他刚才的诗词来,一时间也弄不清楚了。 陆瑾向周围看去,就见不少人似乎都在等自己的回答。 事已至此,别无退路。 陆瑾就算离开这沈府,但他不能被小瞧。更何况现在大家表面其乐融融,就非要显个你?很多智障连这个也无法理解。 更何况被裴云瑞这孙子骑脸输出,更不能忍! 表演个节目对于陆瑾来说还是没问题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啥都会一点,但啥都不精通。至于好不好他就不管了。 这得归功于前世他父亲从小就逼着他学这学那。可自己终归是资质有限。所以陆瑾老说自己中人之姿,确实如此。 也不知那老两口怎么样了,哎!话说前世会不会还有一个自己正活的好好的呢? 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陆瑾信步来到场中。 在古琴前坐定后,陆瑾随意地在琴上拨弄了几下,指尖跳跃间,凌乱的音符如断线的珠玉滚落在寂静的堂中。 必须要再次感谢前世庞杂但不精通的各项技能,要不然今天还真裴云瑞这孙子得逞了。 坐在四周的沈家人也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想看看这新姑爷到底成色如何? 陆瑾在琴弦上虚空弹了一遍,总算心里有了点数。大家都被陆瑾这诡异的操作给弄懵了,都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走完一遍曲子后,陆瑾就坐在琴前闭起了双眼,平心静气,寻找一种安宁超脱的状态。 大家等了大半天,已经有些耐不住了。毕竟又是凌空虚弹,又是闭目冥想。沈言溪都没你排场大。 但就在快要无法忍受的时候,陆瑾睁开了眼睛,手指也放到了琴弦上。 这位姑爷可算是要开始了! 陆瑾指尖轻挑,琴音如山泉初涌,清澈而悠长,拉开了《高山流水》的序幕。 旋律在宽广音域中跳跃变换,虚实音符交织,恰似高山之巅云雾缭绕,时隐时现,意境飘渺。 随后,琴声渐入佳境,清泉叮咚,幽谷寒流;松根细流,泠泠作响。 如歌的旋律如行云流水般流淌而出,韵味悠长而空灵。 淡雅超脱的琴声很快将大家带入到了层峦叠嶂的山水之间,那份超然物外的宁静与祥和犹在眼前。 陆瑾指间的旋律跌宕起伏,如山涧溪流奔腾激荡,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怒吼之象。 刚才还超脱平淡的众人仿佛被置身于危舟过巫峡的惊险之中,目眩神移,惊心动魄,恍若亲历群山奔赴、万壑争流的壮丽景象。 其后琴音上扬,连珠式的泛音先降后升,音势又逐渐减弱,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 众人仿佛跟随琴声从激流险滩过渡到平静湖面,心境也随之变得恬淡悠然。 曲至结尾,流水之声再度响起,如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无穷。 “呼~”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一曲总算是弹完了。就算是有些瑕疵,一首名曲的加成也足够补偿。 …… “我孙婿的琴声竟是丝毫不弱于溪儿,奶奶说什么来的,我孙婿就该是我沈家的女婿……”老太太听的也颇有感触。 “奶奶见笑了,好久没弹过了,手都生了,弹的有些磕巴!”陆瑾笑道。 “虽是有些生涩,但瑕不掩瑜。仍然是一份极好的曲子,有君子之风!”老太太极力赞誉。 沈言溪坐在那里也目光灼灼的看着陆瑾。她这个夫君实在太出人意料了。不光作得了好诗词,更是能弹的了这般曲子。 沈皓看着陆瑾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意识里,陆瑾就是趋炎附势之徒。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境。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人并不总身心如一,所以也并不奇怪。 陆瑾目光扫过去,就见丈母娘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可当看到陆瑾的眼神时,周曼云似乎又感觉自己太给他脸了,瞪了陆瑾一眼。 陆瑾:“……” 陆瑾这首曲子弹完,大家很明显有了与之前不同的反应。如果之前还把他当普通一个,现在总归开始另眼相待了。毕竟有这份琴艺和态度,应该也差不了。 陆瑾自己的琴技只能说一般,大家沉醉的也只是陆瑾的刻意包装下这首作品的意境。 “妹夫,你这一首我怎么也没听过啊,莫不是哪个大家之作?”这回新鲜了,是他大姨子问话了。 “姐姐过誉了,我哪里会弹什么曲子,只不过看大家都有才艺,我也不好扫大家的兴。” “都是过去的感怀罢了,高山抚琴韵独鸣,流水闻声知我情。寻觅知音何处在?世间寥落几人听。” 这一句其实很有共情力。人本质从思想上来说都是孤独的,知音难觅才是常态。 沈言溪一脸的震惊,你不是说失忆了吗?哪里来的过去?难道真的是诳自己?这么想着就瞪了陆瑾一眼。 “……”陆瑾傻了,这娘俩什么毛病,一人瞪我一眼干啥?就你们眼睛大? “你是说这曲子是你自己刚作的?”裴云瑞一脸的震惊,两眼跟圆珠一样。 “让表哥见笑了!”陆瑾微笑道,你那点小心思当我看不出来? 对于当个文化搬运工,陆瑾自己是没有一点抵触的,也不会又当又立。 自己既没记忆,又无金手指,再不搬运点东西,还怎么活?而且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那些原历史中的名篇名著不搬运过来实在可惜。 至于挂自己名,陆瑾也有自己的理解,你就挂个阿炳李白,除了自己也没别人知道啊。除了自欺欺人,没任何作用。 搞不好还前言不搭后语,处处给自己埋坑,自己的坑已经够多了,不差这点。 当然陆瑾内心对这些天才的尊敬一点也没少。是搬运同样也是致敬,传承! “妹夫竟有如此之能?”沈言韵有点吃惊,短短时间内一首曲子不经雕琢一气呵成,这得多大才能? 沈言溪也震惊于这首曲子的水平。但基于他虚假的话,沈言溪并不信这是他刚才临时作的。但音乐才华不容置疑。这是自己绑回来的夫君么? “这首曲子你刚做出来,应该还没有名字吧?”开口的是裴云瑞,这家伙似乎对曲名有着特殊的偏好。 “表哥,刚才其实我已经说了曲名,高山流水!”陆瑾答道。 “……”裴云瑞愣了一下。 你不是刚才第一次弹么,这就连名字都有了? “夫君这曲名极好!百转千回指下生,高山流水待知音。世态炎凉人情薄,一曲未终谁解心?” 陆瑾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沈言溪,他这假老婆可以啊! 第19章 翁婿相见多无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好曲好名,孙婿回头把曲子谱下来,不能每回想听还得麻烦你不是……” “好的,奶奶。”陆瑾先答应了下来。 “行了,我也乏了,就先歇着了,你们自便吧……”老太太人老了精神头就没那么大了,就让自己的丫鬟扶着回了住处。 老太太走后,主要表演者变成了家伎,其他人主要是闲聊。直至夕阳西坠,才各自散去。 陆瑾本来也跟着大家出了亭子,不料却被沈皓叫住。陆瑾心里有些疑惑,不知这位便宜老丈人找自己干什么,就维持这样的关系不好么? “爹爹!”站在一旁的沈言溪有些着急,生怕父亲为难陆瑾。 “你也先下去吧,我就跟他说几句话。”沈皓面对女儿,终究难掩舐犊之情,语气中略显柔和。 沈言溪转头看了一眼陆瑾,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整个亭子里就剩下了沈皓和陆瑾两人。 沈皓踱至栏杆边,背对着陆瑾,目光投向远方,陷入长久的沉默。 陆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吐槽,摆这个造型给谁看呢? “今天心里痛快了?”过了好久,沈皓终于开了口。 “陆瑾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长久的沉默…… 这就是沈皓今天的尴尬之处,那些事情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人不承认你能怎么办?人家关心岳父的身体有错了?别人听不出一点问题,只有自己这个当事人才知道怎么回事情,还只能吃哑巴亏。 可是自己屈了你了吗?要换成别的赘婿,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但这些话沈皓也不会说出口。 对于陆瑾来说,他大概能猜度,很多事情没有什么对错。沈皓有沈皓的道理,他也有他的。 “听说你记不住事情了?”沈皓转头道。 卧槽!陆瑾心里一惊,不过很快平淡了下来,沈言溪知道了,沈皓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嗯,婚前的事情全都忘了!”陆瑾回道。 “那你刚才怎么还能又是诗词又是曲?”沈皓困惑道。 “只是很多事情忘掉了,但有些东西还是会的。其实我也说不清楚!” “还有这么奇怪的事情?”沈皓虽然再次听陆瑾说,但仍然感觉难以置信。 “我也没听说过,父亲要是知道原因,也可以告诉我。” “……”沈皓有些无语,我知道什么,就觉得你是装的。但装失忆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日子在家里还习惯吗?”过了半晌,沈皓终究也没想出个一二三来,所以问起了别的问题。 “习惯!”陆瑾回答的很直接简单。 眼下就两人,陆瑾犯不上还要热脸贴着便宜岳父。 沈皓显然没想到陆瑾的回答能这么直接而不含蓄。诧异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陆瑾装作不知,微低着头不做声。 沈皓本是看今天这小子表现的惊艳绝才,除了损自己,确实也长了不少面子。所以想缓和下翁婿关系,没想到陆瑾完全没这个意思。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一时间,亭子里显得安静而诡异。 “好好对溪儿。” 沈皓终究没再说什么,难道他一个岳父要拉下脸给女婿道歉吗?这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已经够宽宏大量了,根本就没想真处罚他。 反而因为陆瑾此时的小家子气,让沈皓刚才产生的好感又弱了一点。 这就是各自立场和处境的不同,所以陆瑾也没想过要跟沈皓推心置腹,让人理解什么是自由与尊重。没有意义! “是!”陆瑾惜字如金。 “下去吧。”沈皓无奈了,很明显是聊不下去。 陆瑾本想问问沈皓他是不是可以离开沈家? 可终究还是忍住了,也不知道沈言溪那边是什么情况,今天又给沈皓不少刺激,跳的太欢了,搞不好对方真要气急败坏了! 还是先问问沈言溪吧! 陆瑾出了亭子,就看见沈言溪站在不远的树荫下正在焦急的看着这边。 “父亲没有为难你吧?”看到陆瑾出来,沈言溪急忙过来问。 “没有,就是随便聊了几句。”陆瑾轻笑道。 沈言溪这才算放下心来。两个人边往前走边说着话。 “你今天那首曲子不错,意境深邃,回味悠长。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多的才艺。”终究是沈言溪先开了口。 “就是随手弹的,跟沈小姐可比不了。” “你是真失忆了,还是一直在诳我?”沈言溪又再次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毕竟这个年代对记忆这种东西的理解没后世那么透彻,所以她又有些怀疑了。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要没失忆,至于现在这样么? “那你刚才说……” “你父亲刚才也问过我了,很多事情我不记得,原来学的内容也都忘记了,但读书识字包括作诗弹琴这些技能还是会的,我也不知道原因。”陆瑾说道。 沈言溪听着陆瑾口里说你父亲,心里就有些别扭,不自觉的就皱了下眉尖。 “身体好些了吗?”沈言溪也没有再纠结失忆的事情,纠结了也确实没有太大意义。 “差不多了。对了,我可以出府吧?”陆瑾问。 沈言溪奇怪的看了陆瑾一眼,有人限制你出府吗?口里却是说道:“你是我的夫婿,又不是这府里的囚犯,何谈能不能出府?” “那我改天想出去走走。”陆瑾接话道。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嗯,出去是可以出去,但你出去最好多带几个下人。” “好。”陆瑾忙答应下来,心说自己哪有人啊,总不能带那三个小丫头去给水匪送菜吧。 “嗯,下人我会安排去找你,以后就跟着你吧。”沈言溪考虑事情真的很全面,言语间就把陆瑾的顾虑解除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前走。 “那个,你有没有跟你父亲聊我们的事情?”慎了半天,陆瑾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早有个结果也早踏实。 沈言溪本来感觉聊的还挺好,特别是对他今天表现出来的才气极为惊艳,哪里想到这人又突然提这事? 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轻哼了一声,也没搭理陆瑾,就带着一堆丫鬟轻飘飘的走了。 沈言溪一边疾步如风,一边暗自咬牙。他就那么迫不及待,这才过去几天?伤还没好利索,就惦记着往外跑,她沈言溪就那么不堪? 陆瑾都看傻了,原来不是说好的么,自己就是问一下进度怎么了? “妹夫!”正在陆瑾愣神间,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喊。 陆瑾转头一看,这不大表哥么,这货没完了是吧? 第20章 正人君子裴云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新月居。 陆瑾没想到他自己一个人出去,还能带一个人回来。两个小丫头看着也挺新鲜,这新月居还能来客人? “彩云呢?”陆瑾扫了一圈没发现那丫头。 “彩云姐出去了。”其中一个小丫头赶紧朝陆瑾解释。 这丫鬟已经翻天了,不跟着自己主子,到处瞎跑什么啊。 带着裴云瑞来到书房坐定。等小侍女上完茶走了出去,陆瑾这才看向裴云瑞,你倒是坐的挺淡定。 “裴兄想跟我聊点什么呢?”陆瑾饶有兴趣的看着裴云瑞。看看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妹夫就这么迫不及待?”裴云瑞轻笑着,拿起桌上的茶碗轻吹着茶叶抿了一口,心里倒是奇怪,怎么表哥也不叫了。 “我是怕裴兄着急。”陆瑾打着太极。 “其实也没什么。听闻溪儿结婚了,所以特意跟着家父家母来看看。做表哥的,妹妹嫁了人,总还是要来看看的。”裴云瑞总是那么不疾不徐,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那裴兄可还满意?”听人说的正儿八经,陆瑾也不好多说什么。 “嗯,其实听闻时还是有点失望的。你了解溪儿吗?”裴云瑞倒是也直接。 陆瑾也没想到裴云瑞这么说,大哥,你不晓得什么叫委婉含蓄吗?再说自己怎么了?也不是自己抢了你表妹,是你表妹抢了我好么? “当今太后曾经评价溪儿容色绝姝,当世无双。你可明白这其中的份量?”裴云瑞根本没管陆瑾心里想什么。 陆瑾倒没有过份吃惊,就沈言溪祸国殃民的那样,别管有没有才情,就光凭一身骨架皮囊就怎么称赞都不为过,实在是太超纲了。 “那又如何?总归还是要嫁人的。”陆瑾轻笑了一下。这就直接来明的了? “……”裴云瑞也是无语,我话里意思你就听不出来吗?我的意思你哪里来的脸配我表妹?嗯,淡定,要保持君子之风,不跟小赘婿一般见识。 “溪儿容姿天下无双,又为当世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陆兄弟不觉得自己差了些什么吗?”裴云瑞突然觉得对方不叫表哥也挺好,不然接下来没法聊。 “那差了什么呢?”陆瑾对着裴云瑞一脸的求知欲。 “……”怎么就聊不到一块儿呢,你就说你哪儿不差吧?挺大个脸还不自知。 “当然是学识、品性、才情……”裴云瑞没办法,只好列举几个例子,给这个大傻子看。 “可我不差啊,先说这学识才情啥的,天下才共一石,我独占两石,其他人倒欠我一石。我要是想再多一点也很难办啊。”陆瑾一脸无奈的回道。 “……”不是,你哪来脸说你自己占两石,其他人还欠你一石啊?裴云瑞震惊了。不过自己也有些心虚,下午这小子还真是出尽了风头。但眼下就不是讲理的时候,就得硬上。 “再说这品性,裴兄,我陆瑾别的不敢说,就品性这一块儿,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陆瑾人是正经读书人,曾经荣获江州道德标兵称号,是实打实的赤诚君子,道德楷模。”陆瑾说的极为认真。 “……”你都说的什么玩意,什么道德标兵?谁给你封的赤诚君子?这张口就胡说。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实在是没见过这等奇葩。裴云瑞的君子风度快没法保持了。 “不知道陆兄弟这道德标兵是何衙门或什么人褒奖?”裴云瑞还真不信陆瑾能编出个一二三来,我倒要看你怎么继续胡说。 “我自己不可以么?”陆瑾吃惊道。 “……”我刀呢,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货色啊,还好意思说你自己褒奖?要自己说的算,我还大圣人呢。 “陆兄弟,玩笑了。”裴云瑞极力克制。 “不是裴兄先跟我开玩笑的么?”陆瑾双眼明亮,一脸认真的盯着裴云瑞。 我TM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了?怎么就对牛谈情讲不通呢。难道过去十多年读的书有问题?裴云瑞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兄直说吧,这天下间谁能配得上沈言溪?” “……”裴云瑞就没这么无语过,这人说话怎么天上地下的,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再说你让我怎么说,我能像你一样不要脸自吹自擂? “至少得人品贵重,学贯古今,门第显赫……” “停,所以裴兄是想娶你表妹?”陆瑾不听裴云瑞自吹自擂,读书人都好不要脸。 “啊,这……”这么直接的么,咱们读书人不是说话该含蓄内敛,点到为止的吗,就这么直接挑明? “我不同意!”陆瑾看着裴云瑞答道。 你凭啥不同意啊?你算老几啊? “陆兄弟何出此言?”裴云瑞满脸诧异,局势你不清楚么,一个小秀才何以配天下无双的表妹? 陆瑾向裴云瑞招招手,裴云瑞有心不动,可又想听听他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我悄悄告诉你,表兄妹结婚犯法!”陆瑾凑近裴云瑞耳边说道。 裴云瑞吓了一跳,怎么结婚还犯法了呢?没听说过啊?大梁律例哪条啊? “我怎么不知道有此法?”裴云瑞怀疑道。 “我心里的法,还没颁布呢,你当然不知道……”陆瑾退回身体靠在椅背上,轻轻的呷了一口茶,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裴云瑞道。 “……”你特么,裴云瑞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跟个疯子拉扯了半天。完全对牛弹琴啊,你心里的法顶个屁用啊。 “我倒是好奇,裴兄既然喜欢表妹,为何早先不提?”陆瑾也有些奇怪啊,你表妹都下场自己绑男人了,你在哪儿呢? “……”裴云瑞心说我怎么没提啊,不是舅母不给个准话么,溪儿自己也不愿意。要不然我跟你聊什么鬼?直接娶表妹不好么,还有你个小赘婿什么事? 看着一脸为难的裴云瑞,陆瑾也就清楚了个大概。人自己不同意,你搁我这儿说有毛用,把她身边男人都赶走,你就能行了? 陆瑾自己也理不清跟沈言溪的关系,说是夫妻,也就是个名分而已。不是吧,可确实又是夫妻。 就说离开沈府,可这不还没离开么?断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裴云瑞给我戴绿帽子啊。 “裴兄,听我一句劝,惦记别人的妻子不是好习惯。我原来就见过这么一个人,被人活活打死了,老惨了。也就看你是自家兄弟我才跟你说。”陆瑾语重心长的劝道。 裴云瑞脸色瞬间涨红。他倒不是不怕打死,一个小赘婿他还没在怕的。 但自己怎么也是读了多年书的人,就这么被人说惦记他人之妻,这让刚才进入社会的裴云瑞有点道德上的羞愧感。 不行,还是表妹重要。 “可咱们读书人,赘婿的身份总是有些不太好看。”裴云瑞有点不死心。 把这小子弄走,自己再跟奶奶说说,还能有机会。面前这家伙就是自己的绊脚石。 “那以裴兄之见当如何?”陆瑾就想看看这孙子能有什么主意。 “那个,陆兄弟要是不愿在这沈府,自是可以对我舅舅言明,我也会帮陆兄弟分说。”裴云瑞心下有些开心,事情有进展? 我还以为有啥高明主意呢,就这? “裴兄,其实兄弟我就擅长吃软饭,太硬的不好嚼啊,至于赘婿不赘婿的没什么啦。” “何为吃软饭?”裴云瑞听得有些懵。 “就是我如今这般有美人在侧,沈府家大业大也不缺我吃喝,我啥也不干就能活的滋润啊……”咋连吃软饭都不懂呢,自己那个世界可是人人想吃软饭而不得啊。 “……”果然是那个臭无赖。我辈读书人怎么可以不要脸的说这话呢,不该言必家国天下,生民黎庶么? “陆兄弟可能还不是太清楚眼下的状况啊,我表妹誉满天下,爱慕者不知凡几。等你入赘消息传出,怕是出门都难。”裴云瑞决定换个思路。 “那你怎么不怕?”陆瑾奇怪道。 那能一样么?我什么家世,你什么背景?再说我这也八字没一撇呢。 “我裴家也是江南世家,为兄在士林中也有些名声。这些不是陆兄弟能比的。”裴云瑞喝了一口茶掩饰了下,这聊得太尴尬了,今天就不该来,落了下乘。 “那我也不怕……”陆瑾说的理所当然。 “……”裴云瑞又有些懵了。你咋不怕,上个街都说不定会被人打死,你当我表妹那么好娶? “谁要欺负我,我就喊我夫人带人去收拾他,沈家也是江南世家。” “……”果然就不该来啊,对面这家伙完全不要脸啊。正人君子裴云瑞何曾见过这等人啊。 “但愿陆兄弟能一直这么淡定。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说完裴云瑞就直接起身走了。 “哎,裴兄别走啊,再聊几句啊!”陆瑾急道。好不容易来个能拿捏的人,怎么能这么就走了呢? 那知道裴云瑞跑的更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陆瑾只能遗憾的收了神通。 第21章 诗词两首夜惊魂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沈言溪带着几个人回到溪园的时候,就看见彩云手里拿着东西等在自己住的阁楼下。沈言溪有些奇怪,刚跟陆瑾分开,这彩云能有什么事? “小姐……”彩云看着沈言溪归来,紧走几步来到自家小姐面前。 “怎么了,这是?”看着彩云一脸的难为情,沈言溪更奇怪了,那陆瑾不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吧?难道这男人并非看起来那么老实? 彩云欲言又止,看了沈言溪旁边几个丫鬟一眼。 “跟我上来吧。” 沈言溪带着丫鬟来到自己住的房间,旁边已经开始有人忙着伺候。沈言溪按往常的习惯,脱了鞋,一双精致白嫩的脚丫就直接踩在了地毯上,一双长腿抻着裙摆流云般搬动。又拿过丫鬟手里的锦帕擦了下手,沈言溪这才在榻上坐定。 “说吧,怎么了?”沈言溪言语间露着关切,旁边几个丫鬟也没有回避,他们都是沈言溪身边的丫鬟,没什么好避讳的。 “小姐,我有些担心姑爷……”彩云表情透着不安。 “姑爷怎么了?”刚才我才见过啊,活蹦乱跳的,还拉了一首极好听的曲子,就是让大家哭的够呛,沈言溪心说。 “小姐,姑爷下午看着就不太开心,然后他躲在书房里,把自己手指头弄破,把血滴在他戴的玉佩身上……”彩云担心的描述道。 沈言溪好看的眉尖皱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了疑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血滴在玉佩上? 刚才倒是没注意他手指有没有破,能弹琴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吧。沈言溪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 这边彩云则是继续说道:“然后姑爷又说要写字,还把我支了出去。下午老爷把姑爷叫走的时候,我到书房收拾,才发现姑爷写了好几张字,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沈言溪也有点急了。 “小姐你看看吧,姑爷写的好可怕。姑爷是不是要报仇啊,他是不是要杀人啊?”彩云越说越害怕,连忙把怀里带着的纸递给沈言溪。 丫鬟忙把案几上的茶盏移开,沈言溪这才把几张纸放到案几上。 展开卷着的纸张就看到里面的字,沈言溪瞬间就被震惊到了。她这绑回来的便宜夫君今天给了她足够多的震撼。 不说下午的诗词与琴曲,就眼下纸上这字龙飞凤舞,笔走龙蛇,宛如活过来一般。关键字里行间里流露出的肆意洒脱让沈言溪很是喜欢。文人风骨,大抵便是如此。 接着沈言溪才细读上面的两首诗,这一看不要紧,沈言溪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诗是好诗,可诗中的戾气也太重了。沈言溪一时间也有些担心起来。 细看第一首诗,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这四句比较好理解,说他从小熟读经史子集,胸有韬略,现在就像潜伏的老虎一样,有怀才不遇之感。可他不是已经中了案首了么,难道是觉得入赘沈家断了他的前程? 再接着往后看,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这句就不懂了,他脸上好好的呢,一个秀才,也没有被脸上刻字啊。那堪配在江州?明面上意思肯定没法解释。 他就是江州人,来这江临也是考试啊,怎么会说的这么惨?难道他是代指?实际指的是这沈府?是说自己沉沦在这沈府?沈言溪一颗心七上八下,越读越担心,心几乎快跳出嗓子眼来。 旁边的几个丫鬟跟着沈言溪也是识文断字,虽然比不上自家小姐,但这大概意思还是能看出来,也是跟着自家小姐心往下沉,这姑爷怨气太大了。 沈言溪顾不上丫鬟如何,继续往下看,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沈言溪读完这最后两句,浑身力量被抽空了一半,两只手都在发抖。 这两句意思也很明显,虽然不知道这浔阳江口是哪里,或者说根本不重要,因为沈言溪作为一个才女她知道,诗词歌赋里面有些地方并不是实指,而是虚指。 那意思是不是说有一天他要报仇,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结合前后文和眼下状况,沈言溪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沈言溪双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一双美眸泪光闪烁。 他对沈府的怨气这么大吗?要杀个血流成河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沈言溪真的后悔了,过去是后悔自己任性妄为,给两人都带来不痛快。现在只后悔自己让他怨气这么大,戾气这么重。 沈家并不怕一个暴徒,她现在可以直接找家族把陆瑾处置了,一个人戾气再重又能如何? 可那是她沈言溪自己带回来的夫君啊,这让她怎么下得去手?又怎么能不伤心?虽然两个人无夫妻之实,可这名分已然存在,谁都无法否认。 冷静,冷静,不要着急,等全部看完再说,也许是自己误解了他。沈言溪不断的安慰自己,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 缓了好大一会儿,感觉有了点劲,沈言溪这才又看向第二张。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这两句意思是说身在吴地心却在家乡山东?常常感叹四海飘流有如转蓬。吴地是旧时称呼,不是在江东那边吗?江州距离那里还有不少距离。 山东又是哪里?想了半天,沈言溪还是没法理解。索性看下一句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是在感慨于自己的境遇么?身不由己,入赘到这沈府,还是有别的事情让他感慨?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不提黄巢是谁,整个这两句豪气纵横,言语间充满了雄心壮志。意思哪天如果他实现了凌云壮志,一个黄巢又算得了什么。黄巢应该是一个英雄人物吧,没想起来是谁,还是也是虚指? 读完第二首,沈言溪倒不像读完第一首反应那么大,毕竟两首诗其实说的意思差不多,第一首诗更加血腥,更加直接。 读完了两首诗,沈言溪坐在那里心思深沉,一动不动。旁边的丫鬟也不敢动。 沈言溪闭上眼睛,脸上挂满冰霜,只有起伏的呼吸表明她此刻内心多么的不平静。 沈言溪觉得自己大体猜的不差,陆瑾不会毫无缘由的写这两首诗出来。陆瑾心里的怨恨沈言溪无法感同身受,可她知道,他这怨气能冲天。 那眼下怎么办?自己是要不管这夫妻名分报告给家族秉公处置?还是不顾家族安危任由陆瑾离去? 一时间,沈言溪心思百转,左右为难。 “都下去吧,让我自己想一想,不要胡乱传话。”沈言溪无力的挥了挥手。丫鬟们退步走了出来。旁边的彩云眼看着没结果,瞅了瞅自家小姐,也悄悄跟了出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屋里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点起。在明亮的灯火下,沈言溪坐在那里痛苦而又忧伤。 第22章 壮士一去不复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新月居。 陆瑾现在完全不知道他随便写的两首宣泄诗已经到了沈言溪那里,更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往常的时候,这个点他必然还要吃点东西的,可今天在梅园吃了不少零碎,再看看今天小丫头端来的饭菜就没啥胃口了。说实话真吃腻了,这才一个月吧,以后怎么过啊。 其实不一定真是古代的东西不好吃,而是陆瑾吃过后世的东西,特别是经过各种调味品的诱惑后,眼下的东西就感觉有些寡淡了。可也没办法,忍着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话说那便宜姑母不是说要送东西来的么,也没见到啊。要知道刚刚问问裴云瑞好了,不会诳我的吧,还等着见世面呢。 他哪里知道,人把东西已经送到了溪园,而不是送到他这里。他一个赘婿又没法当家作主,做主的是人沈言溪,那才是一家之主。 闲的无聊的陆瑾本想整理下心里的想法,可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下就受不了了。他是能写毛笔字,但这玩意真不适合平时用,写字太费劲了。 原来只顾伤春悲秋,顾影自怜,眼下决定介入这世界,才发现处处不方便。更别提这这屋里子的油灯,好几盏灯,倒是不怎么暗,可真确定这么熏下去不会熏死么?还不如让我抽烟呢。 就在陆瑾打算今日事明日毕的时候,门外突然喧嚣起来。 彩云浪回来了?陆瑾从椅子上坐起来向书房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在院子中间站着的沈言溪。 站在院中的沈言溪身着一件暗色外氅,把整个头都罩在其中,在夜晚的灯火中显得迷离不清,稍微凌乱的头发在晚风中轻轻飘动,更有几分萧瑟之感。 一群丫鬟侍女,就静静地站在沈言溪后面一言不发,只是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陆瑾愣住了,这是什么局面?怎么预感不太好呢,陆瑾心下赶紧反思了三秒,没有做过什么啊。 虽然看不清对面沈言溪的脸,但就是感觉她一直盯着自己,陆瑾浑身的不自在,有啥话你倒是说啊。 “我自己进去,你们谁也不许进来。”沈言溪收了目光,步伐坚定的向书房走去。 “小姐!”,“小姐!”,后面的丫鬟声音此起彼伏,言语里全是担心。 “我说就我自己进去!”沈言溪声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后面的丫鬟赶紧止住了脚步,担心的看着自家小姐进了狼窝。天啊,怎么办啊,要不还是去叫人吧。 什么意思啊?我还能吃了你们小姐啊?陆瑾心里就更奇怪了,这又演的哪出啊? 看着已经进门的沈言溪,满脸无奈的陆瑾只好掉头跟了进去。 陆瑾跟着进了书房,就看到沈言溪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背影在晃动的灯火中孤寂而又决绝。 这到底怎么了啊,是哪个不长眼的能忍心欺负这么好看的姑娘?陆瑾心里漏跳了一下,当下的沈言溪实在太容易激起一个男人内心的保护欲了。 “把门关上……”她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坚定,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冷漠与不可侵犯的力量。 “啊?”陆瑾愣了一下,孤单寡女的关门好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这次沈言溪言语里明显带着一丝恳求。 陆瑾回身关上门就向沈言溪走去,你一个大美女都不怕,我一个男人矫情什么。 “要跟我说什么?”陆瑾来到桌前站在沈言溪旁边疑惑道。 沈言溪没着急说话,而是把大氅上面的帽子摘下来,在灯火下露出那精致的容颜。 陆瑾无语,你不会是来诱惑我的吧?看这表情不像啊。 “你是不是恨沈家和我?”沈言溪双眸如寒潭,紧紧的盯着陆瑾,两只玉手绞在一起,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多忐忑。 “啊?这怎么说?”陆瑾有些诧异,大半夜就来问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能告诉我么?沈言溪明显问不到答案不死心,眼神灼灼。 “谈不上恨,但有怨!就算是我失忆导致我们之间谈话有所误会,但你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跪在雨里,换做沈小姐又如何想?”陆瑾也不想她到底干嘛了,直接给了她答案。 “就因为这个?”沈言溪愕然道。 在沈言溪的观念里,虽说上次确实是因为自己犹犹豫豫导致陆瑾对她有了误会。但陆瑾也不该口不择言,尤其是对他名义上的妻子抱有忠贞方面的怀疑。这是沈言溪所不能够容忍的。这也是她生气的原因。 最主要的是陆瑾就算无辜,可在沈家这样的大家族里,规矩是很严格的。赘婿顶撞妻子(户主)本身就是很严重的事情。同样的事情要换成一个别的赘婿,根本不可能罚跪了事。从他父亲那里,其实已经对陆瑾另眼相待,并没有过多苛责。 而且在这样的大家族里,不是讲道理的。家法、规矩、辈分,这任何一项都大于所谓的道理。就如她自己,要是父亲也毫无道理的惩罚她,她也只能忍着。 所以她实在没有想到,陆瑾就因为这件事情仍然有怨。 这是两个世界的矛盾,两个阶层的矛盾,两种人的矛盾。 “所以这在沈小姐看来无足轻重是吗?是我不够大度是吗?”陆瑾冷笑道。 “哦,不是。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对不起你。”反应过来的沈言溪急忙道歉。 “沈小姐倒也无需再次道歉,你上次已经解释过了。今天是因为你问我,我才如实回答你。” 单纯就一次事件并不能说明什么,但中间反映出来的认知差异和深层次矛盾才是驱使陆瑾打算离开的原因。 沈言溪听到陆瑾的回答,眼睛里闪烁了一下,低头犹豫着。陆瑾眼里的真诚她能看的到,这也是她刚才一直盯着陆瑾看的原因。 “这是你写的吧?”沈言溪犹豫半天,终究还是拿起手里卷着的纸放在了桌子上。 陆瑾这才注意到沈言溪手里还拿着东西,顺着沈言溪的手,陆瑾就看了过去。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把桌上的纸展开,这不是自己下午写的两首诗么? “嗯?这怎么在你这里呢?”陆瑾看着沈言溪有些奇怪的问道。 沈言溪抬起一双美眸看了陆瑾一眼,又低头看向桌上的两张纸。 “……”陆瑾无奈,只好老实的答道:“是我今天下午写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陆瑾从没有想过沈言溪所顾虑的问题,当初只是心气郁结之下正好想起公明大哥,就随便宣泄了一下。 “……”这回轮到沈言溪无语了,你字里行间满篇的戾气,动不动就要血染江口,你问我怎么了? 说完话的陆瑾就顺势细看了起来,也没管沈言溪脸上的精彩表情。 公明大哥造什么犯,诏什么安啊,做个诗人不好么?宋官家不得天天把你养在身边谈诗论画? 这两首诗还真的挺带劲,一股大丈夫的气势盖都盖不住。 自己写的也挺好,那么久没写了,没想到还没落下,感觉下午写的时候有心里一股不得不发的气势的加成,所以才这么行云流水。 “怎么样,好看吧?”陆瑾越看心里越美,言语间充满嘚瑟,人又有些飘了。 单说陆瑾本身的性格其实是比较跳脱的,有很多不着调的时候。前期只是因为整个环境的压抑使得他比较沉闷。 但如今决心已下,一切也都豁然开朗。所以不自觉的就会显露出跳脱的一面来。 沈言溪:“……” 第23章 峰回路转疑云散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有些无语。 你看半天就跟我说这个?我想了半天,下定决心是跑来听你说这个的?你不该说说为啥写这么血腥的诗么?你不该说说你是不是想灭沈家吗? “所以你为什么要写这个?”沈言溪也只好自己问了。 “啊,就当时想起这个来,就正好写了……” 沈言溪:“……” 沈言溪都有些急了,这什么答案啊,我还能不知道你是想起来才写的?关键这是重点么? “我的意思你为什么要写这么……戾气这么重的诗,是你心里的想法吗?是不是你觉得沈家为难了你,所以你要……”沈言溪越说声音越小,言语间满是紧张和忐忑。 “啊?”陆瑾看了眼沈言溪,又看了看两首诗,懵了一会儿心里灵光一闪才大概有个猜测。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针对沈家吧……?”陆瑾吃惊道。 “不是么……”沈言溪抬头奇怪的看着陆瑾。你难道还有别的遭遇? 是个鬼啊!无语的很,陆瑾发现自己老给自己挖坑。 再说这我自己写着玩的,怎么就到你那里了啊?对了,刚看到彩云那丫头也在那里站着,这个叛徒! 可怎么解释啊?这别人写的?正好自己郁闷没得到传承,觉得老天处处针对自己,所以就抄出来宣泄下? 自己对沈家有怨气不假,但到不了杀家灭口的份上。你们高贵,我攀不起,所以我走人。仅此而已! 可这还必须得解释,看这今天晚上这局势,要解释不清楚估计没法善了。 等陆瑾想明白对方的疑惑,也感觉这事大条了,沈家不会知道了吧?自己还能有活路? “那个,那个……还有谁看过?”陆瑾忐忑的问。 “你觉得如果我父亲看了,我还能站在这里么?你还能站在这里么?”灯光下,沈言溪双眸闪闪生辉。 陆瑾听到沈言溪回答,心里可算松了一口气,没别人知道还好,还有得救。要不然真得劫持这大美人跑路了。 “那个,完全是你多想了,我就是下午心情不好,随便写着发泄一下……” 沈言溪眼神灼灼:你猜我信不信? 可怎么解释啊,神啊救救我吧。陆瑾心如闪电,心思直转,脑子已经好久没转的这么快过了。 “你长这么好看,但你不能诬陷人啊,我就是个读书人啊,我连杀鸡都不敢啊,怎么会做那么血腥的事情啊……” 沈言溪:那你倒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要不然你让我怎么信? 你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又抱着怎样的决心来找你…… “不是我说的,是话本里的人写的……”陆瑾一个下午搞的头昏脑涨的,脑子也就没那么灵光了,转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只好老实交代。 “话本里的……?”沈言溪难以置信,这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是啊,是话本里的一个人的遭遇,他因杀了人被官府抓住,发配到一个江州的地方,不是咱们这个江州,是书里的江州。然后到江州又认识了几个朋友,所以过的还不错。他有一次在外面喝酒喝醉了,就感觉到自己郁郁不得志,心中的抱负没办法施展,所以就在酒馆墙上写了这么两首诗……”陆瑾言简意赅的说了下。不说不行了,今天过不去。 “他叫什么?”沈言溪问。 “宋江。” 沈言溪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什么话本?” “水浒传。” “我怎么没听过还有这样的话本?”沈言溪疑惑道,话本不是花前月下吗? 罢了罢了,就到我这里结束吧,不要再埋坑了。 “我自己想的,还没写呢……”陆瑾无奈道。 “那不就是你自己写的?何来是别人写的?” 沈言溪听着陆瑾说了半天,心里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看他这样也不像个能血染江口的人。就是这托词实在拙劣。今天下午在梅园胡编瞎话的本事哪里去了? 陆瑾:我还想知道呢,面对别人脑子都挺灵光,唯独到了你这里就宕机了!你不会是有对我降智的外挂吧? “那也是有感于书中人物的遭遇写的,是以他的视角带入的……”陆瑾忙解释道,也不知道沈言溪能不能听懂。 沈言溪很明显放松了下来,绕着陆瑾盯着他看,好似要看透他一般,陆瑾自己则默默不言,一脸便秘。 “我倒真没想到,我绑回来一个夫君还是个大才子,弹的一手好琴,书法也不错,还会写话本。诗也不错,就是戾气太重了……”沈言溪说着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陆瑾心里呵呵。小瞧谁呢?前世我可是文艺青年。不过文艺青年都没有好下场,自我矫情等于自绝于社会。 不是,你怎么绑架别人还绑出自豪感来了呢?要知道换个世界,你都在监狱里面唱铁窗泪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嘚瑟? 也不知道是谁啊,刚才看着可怜巴拉的。自己就是心太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写话本?”转了半天的沈言溪回身问陆瑾,眼睛里藏不住的狡黠。 “啊,我没说要写话本啊。”陆瑾呆愣道。 这怎么还写上话本了呢,那我不是就拿来说明下么,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没说写话本啊。 “见不到话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沈言溪眼神飘忽,嘴角带着一点委屈。一副你是不是在骗我的样子。 陆瑾头大啊,这还没怎么的呢,就完全被这姑娘吃的死死的,这要真成夫妻了,可就遭老罪了。 “那你想怎么样啊?”陆瑾忐忑的问。 “写话本,写不完话本你就别想脱离开这沈府……” 沈言溪自从确定了陆瑾不是要对付沈家,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不自觉的就在陆瑾面前流露出她的另一面来。 今天一个下午,陆瑾实在给了她足够多的震撼。 琴棋书诗,四样都不仅仅是会,而是处于极高的水平。琴的怎么样其实不怎么重要,但那样的曲子实在难得,就音乐大家一生也未必有一曲。 最主要他这绑来的夫君有点呆,有点好玩,也很有才华,跟见过的那些人大不一样。 她感觉这个男人很有意思,既不讲究喜怒不形于色,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说话又直接坦然,既不虚伪又不失率真,相处起来很随和自然,见了自己好像还有点害羞,忍不住就想逗逗他。特别是看他无可奈何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陆瑾要知道沈言溪这么腹诽他,指不定一口老血喷出来了,前世他但凡能做到一样,比如喜怒不形于色啥的,也不至于碌碌无为。 话说回当下,这怎么还让自己写话本啊,不写还不让走?这不就是你跟老板随便聊几句,老板让你把方案连夜做出来的翻版么?逃不脱这魔咒了咋滴? “不写也行。”陆瑾听到这里心里一松。 “那你去跟我见父亲,把事情跟他讲清楚……”沈言溪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双眸星光闪动。 陆瑾:“……” 呵呵,见老丈人,开什么玩笑?今天才悄咪咪的扎了两刀,对方正愁没机会报复呢。现在要是知道这事,不就等于把脖子递过去了么? 自己就爱写书,怎么了,把伟大的文化传承下去不就是自己的使命么,狭隘了。 “我本也打算写出来……,但真不能写啊。”本来就要屈从于沈言溪的淫威答应写出来时,陆瑾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个问题来。 “为何不能写?”这倒让沈言溪好奇了,你诗都做出来了,话本怎么还不能写了? “那是一本一群人当山贼造反的书……”陆瑾言语讪讪。 “造反的书,那你为什么要想造反的书?”沈言溪眉宇间皱了起来,难道这人想着造反? 陆瑾:“……” 我怎么知道啊,快被这姑娘整疯了,怎么总能想到各种奇怪的问题啊? “后来他们又接受朝廷诏安了……以后有机会写给你看,现在真不能写,你也不想被皇帝灭门吧?”陆瑾一脸探究。 沈言溪:“……” 其实她倒不担心这个,最主要是写一本造反的书真的很奇怪,到时候出了事情也不好交代。 “你想看话本的,我有时间想个别的故事给你写出来……”看着沈言溪在那里沉思不说话,陆瑾只好赶紧找补。 可话一出口,就恨不得自扇一个嘴巴,这不没事找事么?什么时候能嘴巴不这么快? 沈言溪诧异的抬头看了陆瑾一眼,你还有别的故事?你是个正经读书人么,怎么全想的是话本啊。 不过心里倒是有点开心,倒想看看你能写出什么:“那你可是答应了,写不完可是脱离不了这沈府。” 陆瑾能说什么,反正也还没想好,也就没争辩。你不同意,我还不能自己跑路? 第24章 少女心事有谁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觉得那话本还不知道有没有呢,所以不能轻易就这么让他过关,他可是今天真把自己吓的够呛。 随即眼睛乱转半天,终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你今天不是写了好几首诗么,现在给我写一首,我就把这事给你压下来……” “啊?怎么又跑写诗上了?”陆瑾有些懵逼。而且不是答应你写话本了么。 “你写不写?”沈言溪一双杏眼怔怔的看着陆瑾。 “一时半会儿哪里能想的起来啊。”陆瑾也是愁,你这什么表情啊,我又没欺负你。 “你今天下午不就想的挺快的么?” “……”陆瑾无语,那能一样吗? “那也不是每次都能立刻想出来啊。”陆瑾应付道。 “没事,我等着……” “不好吧,很晚了……” “嗯……” 嗯什么啊,你倒是动一动啊,回去吧。哎!怎么还坐下了呢? “是不是随便一首都行?”陆瑾想赶快应付过去。 “你说呢……”沈言溪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 陆瑾:“……” 刚才看着可怜兮兮的,不写就要哭给我看,一转头就又高冷了?你这也变的太快了吧。 我说就这么散了算了,陆瑾敢说么?皱着眉头开始在桌子旁沉思起来,抄哪首好呢? 想了想,也没想到特别合适的,就随便一首凑合用吧。来到桌前,拿出砚台就要磨墨,沈言溪看到了立刻接过手来,嘴里惊喜道:“想好了?” “苦思冥想就想到了几句,你要不满意我可没办法了。”看着边上沈言溪优雅的动作,陆瑾差点迷失了,妖孽啊。 “你先写出来看看。”沈言溪也没说个准话,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提起笔来蘸好墨汁,来到了桌子正中,唰唰,在沈言溪铺好的纸上一气呵成。 陆瑾也是有点奇怪,穿越这古代有书法加成么?自己原来写字可是很费劲的,经常一幅字要写好几遍,哪里有这么酣畅。 陆瑾侧头看了一眼,难道有美人加持?这红袖添香的感觉真不错,不像彩云那丫头憨憨的。 沈言溪这边等陆瑾写完,就没管他了,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桌子上的字发呆。 “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纸上的字写的并没有下午看到的那两首诗般狂放,反而有一种清雅俊逸之美,诗中无华丽辞藻,也未用典故修饰,字里行间清新质朴,但却那么打动人心。 他这是夸自己吗?这呆子,怎么这般会哄女子开心。沈言溪越看脸色越红,心里也越喜欢。 “这诗有名字么?”沈言溪沉迷了半天,终于是想到了一件正事。 你咋跟你那表哥一样呢?果然是亲戚,就爱惦记这破名字。 “要不你起一个?”陆瑾试探道。 “你写的诗,怎么能让我起名字。你起一个写在这纸上吧。”沈言扭捏道。 这个憨憨,自己怎么好意思取名,难道自己夸自己么? 陆瑾也没再矫情,想了一下在左上角写了“江州美人”四个字,又在右下角补充了落款。 赶紧送走这祖宗好了。 ………… 回溪园的路上,跟在沈言溪后面的丫鬟表情就比较精彩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闹不明白了,小姐和姑爷到底聊什么了? 明明感觉小姐去找姑爷的时候带着一股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决绝。 怎么说了半天话,出来的时候这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就自己在那里满脸红润的走着,也不搭理自己几个人。 莫不是小姐把魂丢了?也不像啊,难道是姑爷做了啥事?呀,这事可不是自己一个丫鬟想的…… 沈言溪是很开心,多日的阴霾好像经过这次的心惊肉跳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她本以为今天就如往日一样,无聊且苦闷。哪知从下午和奶奶姑姑园中小聚开始,经历了这么多的惊喜和惊吓。 陆瑾下午弹的曲子很打动人,而且随口就是几首诗。沈言溪心里确是有着好奇与惊喜,但也以为是他在那样的场合极力表现的缘故。 回到溪园,又从彩云的纸上见识到了他在诗歌上面的才情和书法上面的造诣,结果又被纸上的血腥之气吓了个通透。 带着决绝的心态去找他要个结果,却是没想到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然后又威逼利诱的让他写了刚才的诗,相比下午被惊吓到的诗,刚才那首诗,无论是内容还是书法他都更喜欢,诗与字,很相宜。 有才情的人沈言溪见过不少,与这出色的才情相比,她更欢喜的是陆瑾这个人,他有着门阀嫡子中少有的质朴,率真而直接,在一张俊秀的外面下藏着一丝憨气,看着呆呆傻傻的。 自己原本想,既然对方不乐意在这沈府,就放他离去好了,自己以后就陪着奶奶。但现在可是不能让他就那么容易的走了。 陆瑾要知道沈言溪这么想,指不定得后悔死。好好的藏拙不好么,争那口气干嘛。 沈言溪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月色,内心从来没有过的庆幸,难道当初的灵机一动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你终究是记得那个在星空下许愿的豆蔻少女吧。 丫鬟:小姐魔怔了…… 回到溪园,就见奶娘元卉急走过来关心的问道:“小姐,这么晚了你去那赘……姑爷那里做什么?莫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沈言溪脸红了一下,也没解释就拿着手里卷着的画纸进了房间。元卉站在门口一脸的懵,伸头看看屋里,又回头看看跟着的丫鬟,这到底怎么了啊? 丫鬟:我们还想知道呢,可小姐一个字也没说啊。 看着丫鬟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元卉直接返身回了屋里,进门后就见自家小姐正让屋里的丫鬟侍女将案几上的茶水点心移开。然后自己又小心翼翼的展开画纸看了起来。 看着自家小姐红润的脸上带着笑脸,元卉感觉整个屋里都亮堂了许多。 ----------------- 沈府,新月居。 “彩云,没想到啊,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当了叛徒,你枉费我的信任啊,你知道我多寒心吗?”陆瑾痛心疾首。 站在旁边的彩云两手绞在一起低着头手足无措,眼睛里的泪珠掉个不停。 “你说说,姑爷我对你掏心掏肺的,什么都不瞒着你,你转头就把姑爷给卖了……” “我以为姑爷想不开……所以……我就是担心姑爷。”彩云喏喏的说道。 “姑爷我是想不开的人么,天天被你个小丫鬟气三顿,不还是活的好好的么,姑爷没那么脆弱……” 彩云努着嘴不言语:谁气你了…… 看着小丫鬟随时要绷不住的样子,陆瑾也不好再说了。 只是可怜自己,又混成打工人了。小地主婆,心黑着呢,写了话本不算,还诳了一首诗。等明白过来人都已经走了。 我给你写个鬼。你就等着好了! 第25章 书童护卫皆到齐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翌日。 “彩云,家里有木炭吗?”陆瑾站在院子里问道。 正在浇花的彩云放下水勺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看向陆瑾。这姑爷又要干嘛呀:“姑爷要木炭做什么?” “我有用,你给我找点来。”一时半会哪里解释的清楚,自己要说用来写字,你还不得转头又把我卖给你们小姐。 坐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暖暖的差点睡着。、 等了半天总算看着彩云派出去的小侍女带来了木炭。小手里捧着好几块,就不能用个袋子啥的么?看看手上乌漆麻黑的。 接过木炭,陆瑾就在院子里开始捣鼓,找了把刀,把木炭小心的分成小条,就急忙跑到书房里试了起来,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最后院里丫鬟就见自己家姑爷跟烧炭工似的蔫头耷脑从书房走了出来,两只手都黑乎乎的。 彩云:我不说话,我就看着你作妖,看到底能作出什么来。 陆瑾什么也没作出来,用这玩意还不如用毛笔,这哪里是写字啊,简直就是烧炭,木条弄不了太细,稍一用力就断了,来来回回折腾几次,字没写几个,人已经黑麻了。要正经写字,还是得铅笔才行,木炭条肯定是不行。 陆瑾在大梁的第一项发明工作以失败告终。 彩云贴心的端来水盆给姑爷洗脸洗手,全程也不多嘴,果然教育有效果。 陆瑾正在擦手,院子里突然进来两个半大小伙子朝陆瑾行礼道:“姑爷!” 这又是谁啊?不会又来逮自己的吧?沈言溪也当了叛徒? “你们是?”陆瑾疑惑道。 “姑爷,我们是小姐派来伺候你的。”其中一人说道。 听到这个,陆瑾才想起沈言溪昨天说的话,小妞执行力很高啊,给你加一分。丫丫完的陆瑾这才仔细的看向两人。 左侧的青年男子一身劲装,看着就是个练家子。身材修长而匀称,大概有一米八往上,年龄估摸着十六七的样子。乌黑的头发紧紧的束在头顶,一张略显圆润的脸上皮肤黝黑,粗重的眉毛下两只不大的眼睛精光四射,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下巴上隐约可见胡茬。 右侧的则看着明显要小一些,十二三的样子,长得挺秀气。头发用包巾包裹着,白净的脸上五官匀称小巧,一脸的稚嫩。两只眼睛倒也挺有神,看着应该不笨。 “你们怎么称呼啊?”陆瑾问。 “姑爷,我叫元方,是小姐派我来给您当护卫,家母元卉是小姐的奶娘。”大一点的小子先行礼回道。 “姑爷,我是小姐给你派来的书童,也是长随。我叫小白,我爹爹和娘也是这沈府里的下人。”小家伙跟着答道。 看着这两个大小子,陆瑾有点难受,虽然这元方看着像是练过,但就这个岁数,本事能有多高,就这么两个人跟着,到底谁护卫谁啊? 似是看到了陆瑾眼里的疑惑,元方抱拳道:“姑爷,我从小便跟我师傅练武,学得一些本事,一般人近不得身。姑爷要不放心,出门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叫几个家兵跟着。” 家兵?不会像那天打自己的那些混蛋吧? “不用,不用。”陆瑾忙推脱,开玩笑,人多了还怎么施行自己的大计? 人都来了,陆瑾还能说什么,沈言溪应该不会拿这事开玩笑吧。心里想着,陆瑾便又坐了下来。 “要不耍耍,让我开开眼……?”陆瑾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世界武力水平怎么样。 元方有些犯难,自己学的杀人技,又不是街头杂耍,怎么能耍着玩? 旁边的小白倒是一脸雀跃的看着元方,似乎内心里也很期待。 果然是关系户啊,有个屁本事,架子看着倒是挺足。陆瑾心里吐槽,实际上已经不抱期待了。 看着陆瑾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了,元方就不好再矜持了,抱拳道:“那就污姑爷眼了……” 说完也没再等陆瑾答复,就稍微往后退了点在空地上站定。陆瑾眼睛紧跟着元方,想要看看到底有什么花活。 只见杨芳腰部稍微下沉,右手紧握腰间刀鞘,左手握住刀柄,气势凛然。 突然间,一道精光闪过,有金属声传出,陆瑾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眼睛。嗯?你不是拔刀了吗?怎么好好的又站起来了?这啥啊,这就表演完了,你逗我玩呢? “姑爷!”旁边的彩云喊道。 陆瑾转头去看,就见彩云站在旁边怒气冲冲的瞪着元方,还带着点委屈。 这怎么了,你委屈啥啊,姑爷我才委屈呢,你们小姐派过来这么个憨货。嗯?你披头散发的要干什么啊?要造反……哎呀,我艹! 陆瑾顿时惊醒过来,回头去看元方,元方早已经收起姿势静静地站在一边,旁边的小白和两个小侍女还比较懵,不清楚这彩云姐怎么了。 陆瑾忙坐起身来围着彩云看,只见彩云手里拿的头绳已经断成了两截,一头黑发下表情羞愤。陆瑾又往地上看了看,确实没头发掉下来,身上也没有。这下陆瑾有些震惊了,这么厉害的么? “你确定他没伤着你,头发也没掉?”陆瑾还是向彩云确认道。 “姑爷,没掉头发,就头绳断了。”说完又狠狠地瞪了元方一眼,元方脸色讪讪,忙转向别处。 可以啊,看不出来,这小子胆挺大。但跟自己了解的怎么不太一样啊,电视剧里不都那种飞天遁地的么,花里胡哨一顿打,看着挺带劲。 这里的功夫都这样么?还是只有这小子功夫这么朴素啊。 “元方,你会飞天遁地么,就是嗖一下飞走了,又嗖一下窜树上了那种……”陆瑾好奇道。 元方都不想搭理这姑爷了,满脑都装些什么,怎么想法比自己还离谱呢。哪有那样的功夫? “姑爷,功夫好的人可以翻墙上树如履平地,但你说的那种嗖一下就飞走了是没有的……”元方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这样吗,难道这不是一个高武世界,就是差不多跟前世历史中那样的古代社会? 陆瑾心下有些失望,岂不是江湖大侠的美梦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那自己还如何笑傲江湖啊。 “那你上个树我看看……” “……”元方无语,我能跟小姐说不干这活么,我又不是猴子,还表演个上树。 旁边的彩云倒是抿着嘴偷笑,让你尝尝咱家姑爷的厉害。姑爷脑子到底怎么长的,怎么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啊。 “你能上还是不能上啊……”陆瑾疑惑道,这小子是闷葫芦么,总是自己说半天他都没反应。 元方看看了院中的一棵老树,还是站了出来。站定后蓄势,突然间就向树上窜去,噔噔噔几下,已经不见了人影,只留树枝在晃动。 陆瑾赶紧走到树底下往上看,就见元方正抱着膀子站在高处的树杈上正遥望着远方。阿呔,这个装逼货,岂不是我平生劲敌? “下来吧。”陆瑾无语道。返回到矮凳上坐定,转头就看见元方已经在旁边早已站好,仍然是双手抱着膀子目视前方,手里还拿着刀。 “……”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是?以后有这货还有我什么事啊。 边上的几个小家伙明显很兴奋,看着元方的脸色总算是炽热了点。 陆瑾心里越发不痛快了。 第26章 小仇得报欲出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说你娘是……这府里的奶娘?”陆瑾这才想起他刚介绍的信息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沈言溪了,所以含糊其辞的说道。 “姑爷,我娘不是府里的奶娘,只是小姐的奶娘……”元方解释道。 什么叫府里的奶娘?似乎奶过许多孩子似的。 这有区别么,陆瑾心里吐槽,这怕不是个杠精吧。 “刚听你说你娘姓元?所以你是跟你娘姓?”陆瑾疑惑道。 “是的,姑爷。我是我娘养大的!” “元方,护卫的职责是什么?”陆瑾饶有兴致的看着“挂灵”。 “保护姑爷的安全。”元方回道。 “可是我现在就很不安全啊,前几天还被两个狗崽子给欺负了!” “啊?有谁敢欺负姑爷啊?”元方惊道。 陆瑾看着元方吃惊的表情,心里更受伤。 那两个家兵听沈皓的话来押送自己其实都无所谓,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但直接把他打跪在地上,实在无法咽下这口气。 “两个家兵!” “……”元方这才想起了母亲说的事情,可这他也管不了啊,那是沈家家兵。 “怎么的,这就不保护了?” “姑爷,家兵那是执行家法。我是在外面保护你的。”元方尴尬道。 “彩云!” “姑爷,我在呢!” “你去跟你家小姐说,让她把那天那两个家兵给我带过来。”陆瑾倒想看看沈言溪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啊?”彩云傻了。 “啊什么?你知道那天就是那两人,直接把你家姑爷打跪在地上。难道你家姑爷就该受他们欺负?”陆瑾想起来就更生气了。 “啊?”彩云也有些惊讶,毕竟这件事情谁都没提过。姑爷那天膝盖破了,还以为是跪在地上磨的呢。 彩云这下也意识到姑爷是认真的,只好带着元方去了溪园。 ----------------- “你家姑爷说那天两个家兵直接把他打跪在地上了?”沈言溪吃惊道。 “小姐,姑爷是这么说的。奴婢原来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姑爷跪在地上把膝盖磨破的。他们也太过分了,姑爷本来就虚……” 沈言溪嘴角微勾,你家姑爷那可不是一般的虚,那是虚到家了。 “真是好胆!”沈言溪想到陆瑾被打跪在地上的场景也不能接受。 说一千道一万,陆瑾也是她的男人。他前次不忍他受罚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昨天陆瑾带给了她巨大的惊喜。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就更不能忍! “书青,你去找梅园管家,叫他带着那天的那两个家兵过来。”沈言溪不忘那天带走陆瑾的管家。 “好的,小姐!”书青得了吩咐就急忙往梅园而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书青就带着灰头土脸的梅园管家姜伯和两个蔫头耷脑的护卫就来到了溪园观云楼。 “小姐,书青把人带来了!”丫鬟画烟忙道。 沈言溪这才起身来到门口,看到姜伯和两个家兵已经跪在了地上。 “姜伯,是你让他们打了陆瑾?”沈言溪站在门口语气冰冷。 “二小姐,老奴本也是好意。那天家主正在气头上,老奴想着姑爷先有个态度,也好让家主消气。不至于责罚太重。是老奴不知轻重,请小姐责罚!”姜伯沉声道。 姜管家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后续。不过一大把年纪了,也没什么看得开的。自己一生如何,说来说去全看主人的心情。 沈言溪皱着眉头没有言语。姜伯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表面是严肃了些,其实为人宽厚,解释的理由她也完全相信。 再说一大把年纪了,她还能怎么处罚?现在她也生气,但不代表没有理智,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随便处理了并不妥当。 “我父亲说什么了?”沈言溪问道。叫管家和家兵过来,父亲必然是知道的。 “家主说任由小姐处罚!”姜伯低头道。 “苏念!”沈言溪说着话,一双美眸就看向了跪在姜伯身后的两个家兵。 “小姐,我在。”一个英姿飒爽的的女子忙走到近前。 “他们怎么打你家姑爷的,原样给我打十下!”沈言溪冷神道。 如果姜伯情有可原,她绝不容许自己名义上的夫君随便让一个武夫给欺负了。 “二小姐!”姜伯急道。说到底当日也是他下令让陆瑾跪下的。 “姜伯,你劳苦功高,尽心尽力,我不为难你。但他们两个必定不能轻饶,当我沈言溪的夫君是什么人,是你们可以随便打杀的吗?”沈言溪厉声道。 “小姐,属下知错!姜伯也不必劝二小姐,”家兵赶紧低头道。 说到底,只要是一兵,无论在家在国,都没什么道理可讲,全凭长官意志。 苏念很快就问清楚了两个家兵当日如何把陆瑾打倒在地的。沈言溪眉头皱的更紧,可想了一下,终究没有再增加惩罚。 “小姐,我来吧!”元方道。毕竟陆瑾算是他的主人,而且他有点担心小姐下手太重了。说到底,家兵本身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也好,正好你替你家姑爷打回去!” 元方倒也痛快,很快拿剑鞘将两个家兵打的跪在地上十次。 两个家兵倒也是有一份担当,就算是膝盖磕在地上出血了,全程愣是一声没吭。 “行了,姜伯,你带着他们到陆瑾那儿。看他怎么处理你们,直到原谅你们为止。”打到最后,沈言溪心里的气出了,也就有些不忍了。 “我知道你们委屈,你们也只是听命行事。可你们家姑爷不委屈吗?其实说来说去终究还是我的错。”沈言溪言语失落道。 “小姐,可不能这么说,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姜伯忙叩首道。原本一个普通的赘婿这么处理已经很轻了,可万没想到里面的事情能这么复杂。 “行了,说这些也晚了。司琴,每人发他们二十两,权当是汤药钱吧。”沈言溪说罢也就转头回了屋,只是脸上的表情怎么都化不开。 跪在地上的家兵听到二十两银子的汤药钱,心里的郁结之气一下子也就没了。二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人宽松的生活一年。相比之下,心里的那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属下谢过小姐!”家兵声音洪亮。 ----------------- “姑爷,人带来了,是他们两个吗?” 陆瑾看着元方带进来的几个人有些愣神,还真是带过来了,但这两人膝盖上怎么已经出血了? “姑爷,是老奴当日失了体统,让姑爷受了委屈。请姑爷责罚!”姜伯带着两个家兵就又跪下了。 陆瑾也没管,直接看向了元方和彩云。 “姑爷,刚才小姐知道了很是生气。把他们叫过去就直接打了一顿,给姑爷狠狠的报了仇。那可是十下,元方打的可狠了……”彩云忙说道。 陆瑾嘴角微抽,小丫鬟可真是会说话。 不过陆瑾听完那股气也就散了。沈言溪已经惩罚过了,人也成了这个鬼样子,还能怎么办呢。做的再过了就成自己仗势欺人了。 “跪到午正就滚回去吧!”陆瑾冷声道。 “谢姑爷宽宏大量!”姜伯忙应道。 小仇得报的陆瑾也没心思搭理他们,现在跟班也有了,是时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陆瑾站起身沉声道:“元方何在?” 元方:“……” “未时三刻,摆驾江临城……” 众人:“……” 第27章 海东军粮大劫案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梁,帝都。 大梁泰和二十五年,五月十一。 在斑驳的阳光下,巍峨的皇宫禁城如苍龙一般匍匐在中州大地上,庄重而雄伟。 乾清宫,南宫影月安静的坐在隔帘后面听着外面的声音。透过白玉珍珠和上等金蚕丝制成的珠帘,南宫影月看到背对自己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正在听着下面的大臣说话。 皇帝是先帝原配皇后嫡次子,他的大哥在几岁的时候就夭折了,所以皇帝才有机会做了太子。可太子身子一直不好,后来加之肥胖,更是经常卧病在床。 不知是先皇对先皇后感情深厚还是其他原因,虽然时有大臣建议更换储君,可皇帝终究没动过换太子的心思。 先帝虽然年岁渐长,但五十多岁的年纪并算太老,身体也算康健。可哪知就突然间就没了,以致群臣失据。 人到中年的太子身体本就不好,大哭之下终是旧病复发,当了皇帝后更是三天里面有两天在养病,今天是难得清醒的时候。 年轻的继母隔着珠帘看着年长自己八岁的皇帝怔怔出神,心里充满了无奈与悲伤。 自己不到二十岁就被家族送进宫门当了皇后,一直谨小慎微的在这宫墙内生活,哪里又能做得了监国太后。 一朝被赶鸭子上架,只好每日心力交瘁的应付,只希望皇帝能有好转。可皇帝不但没看见好转,反而更差了。 这大梁天下难道真要自己一个妇人拿主意么?更为可笑的是,他们口口声声要自己监国,可哪个又是自己能够说了算的。自己说一句,他们就有数十句在等着,说来说去,倒是自己的不对。 对于自己的处境南宫影月也很迷茫,皇帝人到中年,自己这个太后却还不到三十岁,不说与皇帝相处的别扭,只说自己,难道以后就只能在这宫墙内孤苦的过完后半生? 可不在这皇宫,偌大的大梁又哪里能让自己安身?家族又能容忍因为自己而失去到手的权势富贵么。 放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南宫影月的目光越过皇帝,就看见内阁首辅萧逸正站在阶下正跟一个年过五旬的人正在争论什么。 那个人自己也认识,户部尚书宇文永嘉。宇文家在大梁虽然不是顶尖世家,但也是大家族。在宇文永嘉的后面,南宫影月还看见了自己的大伯南宫正。 “陛下,如今奚戎陈兵定北关,白戎陈兵靖安关,局势危机,还请陛下速发旨意,责成兵部与户部押解粮草至两关。否则一旦两关粮草用尽,则我大梁危矣!”萧逸突然沉声对皇帝拜道。 “这白戎,奚戎已是安稳了好几年,这怎么突然又来了?”皇帝虚弱的问道。 “先帝大行,陛下又刚刚继位,这些蛮夷自是以为有机可乘,这才挟兵而来,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萧逸又拜道。 “那户部缘何不发粮草?”唐钰问向宇文永嘉。 “陛下,非是户部不发粮草,前几日户部从江南筹措粮草二十万石,结果转运至海东道沿海,二十万石粮食悉数被劫,如今北方才刚刚耕种,南方也已无粮可调……。”宇文永嘉沉声道。 “什么?”唐钰大吃一惊,这太平年间,怎么几十万石粮食还能被劫持了。“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劫持朝廷粮草?” “陛下,粮草被劫之事前几日微臣已经上奏过太后,朝廷已下旨海东总督严查,想来不日便有消息。”萧逸回奏道。 “荒唐,粮草在海东道被劫,你让他自己能查出什么来?”唐钰虽然体弱多病,但为人并不昏庸。 台阶下,萧逸心里也是无奈,眼下皇帝三天两头病重不能理事,太后又无威望压不住群臣。 自己虽为首辅,可也不能独断专行。就另选大臣南下查办粮草被劫之事,朝堂上吵了好几天也没个结果,只好先让海东道自查。 “下旨,海东总督梁铭监管地方地方不力,以致盗匪横生,粮草被劫,免其总督海东事。责吏部,大理寺严查,若有与歹匪勾连,或罔顾地方肆意妄为则严惩不贷。”唐钰不顾自己虚弱沉声道。下面对应的职官连忙出来应答。 “如今海东总督空缺,可有推荐?” “陛下,臣推举吏部侍郎南宫正……”宇文永嘉出言道。 坐在珠帘后面正看热闹的南宫影月没想到,看个热闹也看到自己娘家身上了,抬眼看了下自己的伯父,发现南宫正满脸红光跃跃欲试,心里就有点无奈。 大臣又相继推举出好几个人,可明显支持南宫正的人多一点。南宫影月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原因,但按她私心是不愿意自己家人去海东的。这么大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好办,办不好里里外外都不好交代。 “南宫卿家,既然几位大臣推举,朕也看好你。此次南下,一定要把差事办好了,卿家是我皇家姻亲,可别让母后和朕失望……”事情终究确定下来,皇帝当即下了决断。 南宫正激动的出来应答。后面的南宫影月无言,低头颔首不知道想着什么。 处理完查办粮草被劫的事情,可关口的粮草还没着落呢。皇帝刚才过于激动,现在才感觉有些累了,都快支撑不住了。现在才知道当皇帝这么的累,难怪父皇后期都不爱理事了。 “我大梁承平多年,如何连区区几十万石粮草都凑不出来,各道府粮仓的粮食呢?”唐钰实在没想到,这么大个国家,居然弄不出粮草来,父皇在位时不还丰亨豫大的吗? “陛下,自从泰和十年开始,全国各州县大小天灾不断,时至今日,各粮仓已早无存粮。”萧逸出言道。 “既无粮食,又如何支应边军及地方?”皇帝问。 “陛下,各地边军日常供应由附近各道自行筹措,江南及西南各道也有按常例转运,目前尚能维持。只是目前北戎陈兵两关,粮食损耗巨大,而且一旦开战就有粮道断绝的风险,所以才需要额外调配。”萧逸回道。 唐钰一声叹息,往椅子上靠了靠,感觉心累。敢情父皇自己丢给了自己一个烂摊子。 朝堂的事情就这么冗长而无聊的在大臣的争执中慢慢的往前推进着,座位上的皇帝神色却越来越萎靡。 第28章 沈家姑爷逛茶楼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家姑爷陆瑾正在书房里面准备着逃跑大计。 “彩云。” “姑爷,我在呢。“彩云听见陆瑾的声音,急忙进到屋里。 “我们要出门,可能需要些花销,这个……”陆瑾说的有些尴尬。 “……”彩云有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一双眼睛就盯着陆瑾看。 “我的意思是府里有没有发给我们的月钱什么的?”陆瑾也顾不上老脸呢,现在的彩云相当于新月居的大管家,他也只能向彩云张口。 “哦,姑爷放心,你出门在外的花销,自有小白料理,无需姑爷操心。”彩云忙回道。 TMD,我不要他料理,我要亲自料理。 “就不能我自己来么?”陆瑾不死心道。 “姑爷说笑了,姑爷什么身份,岂可沾染铜臭之气。”彩云对于自家姑爷的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了。你见哪个主子带着钱的? 你清高,你了不起。可我就想沾染铜臭之气啊。陆瑾欲哭无泪。 难道要出逃,还得先赚钱?这离了大谱了吧? ----------------- 江北道,江州府,江临。 江临自古就为澜江大城,大梁立国至今,天下承平日久,江临更是繁华。江临有户十万余,加上豪门大院里的私奴等,这城区人口大概要在一百万往上,属于一等一的大城。 也许是快要入夏,天气开始变得闷热起来,空气中浮动着各种奇怪的味道,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但这丝毫挡不住陆瑾逛街的热情。 一会儿看看这个楼阁,一会儿去探探那个店铺,一下午都忙的够呛。身后的元方和小白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这有啥好看的,都快两个时辰了,就没停下来过。 陆瑾要知道,心里指不定得吐槽,你要到我们世界,怕不得不停歇转个三天三夜。 也许在元方和小白看来,这个姑爷太过于不务正业。但陆瑾自己则清楚,他正在为他的出逃大计做着地准备。 除了感受这些世界的新奇,陆瑾也不忘默默记下各种地点和路线。 “小白,这怎么没见车马行什么的,万一要出个远门怎么办?”陆瑾回头问道。 “姑爷要是想出门,府里自会安排车驾。”小白答道。 “哈哈,是么。”陆瑾尴尬的应付道。家里什么都有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我怎么没看见坐船的地方?”陆瑾问道。 小白诧异的看了眼陆瑾,难道这姑爷原来没来过江临,难怪这一逛起来就没完。 “坐船得出了南城门,到澜江码头那里才可以坐船。” “那我们改天到码头看看,还没有好好看过澜江。”陆瑾随口道。 跟在身后的小白有些无奈,这姑爷看得也太细了,恨不得把这江临的边边角角全都看一遍,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小白,哪里有喝茶的地方,我们去喝口茶歇一歇。”陆瑾逛了半天确实有些累了。 小白心里可算松了一口气,这姑爷怎么比自己一个小厮还能跑,也不觉得累。忙抬头看了看四周说道:“姑爷,就顺着这街走,过了前面的小石桥,然后转过路口就有一家茶楼……” 陆瑾直接迈步往前走,身后的元方小白赶忙跟上。三个人一路向前,就来到小石桥前。石桥对面正有几个人护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走过来,一看排场就是不小。看着几人走过去,陆瑾想起个问题来。 “元方,我看那几个人带着刀,你也带着刀,这刀能随便带么?官府不管么?”陆瑾奇怪道,这毕竟是凶器啊,能随便带着吗? “姑爷,带刀的都大户人家的护卫家兵或是官府衙门里的人,一般人肯定不能带刀的。人和刀都在官府有备案,不过这些年也管的没那么严了……”元方解释道。 陆瑾心里还是有些惊叹,到底是治安太好还是大户人家太吊啊,刀具都能随便带着晃荡,不知道有没有杀人名额。 在小白的指引下来到茶楼,抬眼一看,三层楼上挂着“天然居”三个字。好家伙,自己就想简单喝个茶歇个脚,需要这么正规么,不过也没管,就信步走了进去。 茶楼之内熙熙攘攘,一楼座位几乎座无虚席,其间有个琴台,台上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怀抱琵琶,浅吟低唱着温婉动人的江南曲调,音符犹如清泉流淌,确实让人心生惬意。 陆瑾抬眼找了找,就要往空着的一张桌子前走去,被小白一把拉住:“姑爷,咱们去楼上……” “啊,这里就行啊,我们就喝个茶……”陆瑾心里就奇怪了,就喝个茶去楼上做什么啊,多不方便。嗯?楼上难道有别的名堂?这陆瑾一下子就激动了。 小白有些无语,沈家姑爷出来喝茶跟一堆小门小户的挤在一起像什么话,回去还不得被小姐打死。 旁边的小厮倒是看着三人一直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听小白说是去楼上,心里这才算松一口气。看着那旁边带刀的人就知道这三人不是一般人,自己哪敢多嘴。 三人在小厮的带领下上了三楼就进入到一间宽敞雅致的包厢。透过窗棂可见澜江波光粼粼,屋内布置尽显文人墨客的高雅情趣,白墙之上悬挂着书画佳作,地面铺设着厚实柔软的地毯,矮榻、案几错落有致;室内更有绿植盆栽点缀,配有一把古琴,氛围别具一格。 陆瑾环顾四周,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此处与一楼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闹中取静,同样的一栋建筑,却是天差地别。 坐定的陆瑾看到门外元方和小白还傻傻的站着,忙招呼道:“进来啊,傻站着干啥?” 门口边的元方小白连带着那小厮都显得很诧异,到底是不懂啊还是假客气啊,有下人跟着主子一起喝茶的么,咱们当下人的不就得在边上候着? “姑爷,我们就在门外站着就好,你有事唤我们。”到底是小白更机灵些,忙对陆瑾回道,说完便拉上了门。 坐在榻上的陆瑾一脸懵逼,什么意思啊,自己一个人喝茶有什么劲?再说茶呢?扔下自己就不管了? 倒是没有让陆瑾多等,不一会儿木门又再次打开,依次走进来几个姑娘,陆瑾都看傻了。 小白啊,你这也太贴心了吧?你带你家姑爷喝的是正经茶?回去不怕被你们小姐打死么? “公子!”进门几个女子娇滴滴的朝陆瑾拜道。 陆瑾有些吃惊,前世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对这这古代的生活到底是不熟悉。原本觉得应该很简单,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场景,自己去的又不是青楼。 正在懵逼的陆瑾看到其中一女子袅袅来到案几前,从后面跟着的侍女手里接过茶盘等各色器具开始跪坐在边上摆弄起来。而另有一高挑姑娘则直接坐在了前面的古琴前。 “公子可有想听的曲子?”轻柔的声音传来,姑娘眼神亮亮的看着陆瑾。 陆瑾当下才回过味来,我姿势都想好了,结果你们就弹曲子泡茶?陆瑾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太多了。 “姑娘随意便好……”自己就知道个《云中曲》《浮云曲》什么的,还是别显摆了。 跪坐在案几前的姑娘明显更开朗妩媚一些,个子不高,长的玲珑精致,嘴角始终带着笑意。许是发现陆瑾正盯着自己看,姑娘脸上变得有点红润,抬眼看着陆瑾言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妾倒是看公子眼生……” 你们这话术也传承吗,一传几千年都不带变的? “嗯,第一次来这地方,倒是没有想到如此雅致……”陆瑾回道。咱文化人不带怕的,字画倒是挺好看的。 正在泡茶的女子见到陆瑾做贼心虚慌忙掩饰的样子,笑意就更加明显了。 第29章 恰遇同学江少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轻柔而舒缓的琴声缓缓的飘出,配合着屋中雅致的环境,很让人沉醉。陆瑾身心都慢慢的放松了下来,这古代人也是会享受啊。 “公子请用茶!”忙话了半天,茶艺大师总算是忙完了,捧着一杯茶端向陆瑾,陆瑾接过茶品了一口。 “公子,这茶可入得了口?”边上的女子柔柔的问。 “挺大!”陆瑾回道。其实他有点不太喜欢这种喝茶方式,还是更喜欢简单直接的方式。 “啊?”茶艺大师愣了一下,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陆瑾正愣神间,雅间的门打开了,门口的小白探着脑袋说:“姑爷,有人找你,说认识你……” 陆瑾当下就吃惊了,自己能认识谁啊?忙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白净小胖子满脸笑容的冲进来:“哎呀,我刚看着像是南卿,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这些天跑哪里去了,我……” 陆瑾还没看清来人,小胖子就跟机关枪一样开喷了。你谁啊?跟我很熟么?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了人啊?”陆瑾小心的问道,南卿又是谁。 “南卿莫开玩笑。陆瑾,字南卿,江州上清人,本届院试案首,我可有说错?”小胖子还以为陆瑾是跟他开玩笑,嘚嘚瑟瑟的说道,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遇见一个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该怎么破?原来自己还有个字,南卿,听着还行。幸亏遇着这小胖子了,贵人啊。 陆瑾这才看向小胖子。小胖子大概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穿一身暗绿色宽袖袍服。圆圆的脸上两颗小眼睛跟弹珠一样,鼻梁稍扁,但鼻头挺大。一张嘴更是又小又薄,都快忽略不计了。整个人看着就很快乐。 “兄台是哪位?”这事没法装,不认识就不认识,再伪装也没用。 “哎呀,南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江少年啊,我家就在这江临县,考前咱们就聊过几句。恰好院试那天我又坐在你旁边,我是治十三号,你是十二号啊……”江少年一脸吃惊道。 相比内心戏丰富,外表寡淡的陆瑾来说,这家伙明显是个话痨,说起来就没完。 “原来是江兄啊,来来……”陆瑾忙谦让道。陆瑾话还没说完,就见小胖子已经自来熟的坐下了,陆瑾也只好跟着坐了下来。 “南卿客气了,你叫我字号就好……”江少年看着像是社牛的样子,坐下来就开始朝着茶艺大师搭讪,也不怕被骗到山沟子里割了腰子。 “不知江兄字号是……?” “南卿真是……上次就告诉你了,江少年,字不言啊……”江少年无奈回看了一眼陆瑾说道。这陆瑾原本就不怎么搭理人的样子,现在怎么还装不记事呢。 陆瑾:“……”什么鬼啊,你这字适合你么? “南卿,你这茶博士不错,端是漂亮啊……”江少年眉飞色舞的说道。 陆瑾也是无语,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跟自己熟不熟啊,怎么这就看上人大师了呢。 茶艺大师在旁边含羞道:“公子谬赞了,妾蒲柳之姿罢了。” “不知道江兄找我是……?”陆瑾忙帮着茶博士转过话来,要不然这小子能一直调戏下去。 “哎呀,南卿,你这些天哪儿去了?本来想着你中了案首,大家一块儿庆贺庆贺,但就是找不到你人……” 我被沈家抓回去当赘婿了呗,还能去哪儿。 但这话不能说,又不是啥光彩的事情,再说自己已经决定跑路了,还说那干啥,说多了引出麻烦就不好了。 “我这个……”陆瑾正字啊斟酌着措辞。 “我家姑爷当然跟我家小姐结婚去了……” 卧槽!谁啊这是? 抬头一看,这不是小白么,你不门口站着呢么,怎么进屋里来了? 来就来吧,乱说什么啊。NTM要死啊? 陆瑾人都麻了,狠狠的瞪了小白一眼。 小白这才发现自己嘴快了,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陆瑾:我不是看姑爷发呆么,所以才帮你回话的。再说谁知道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不得看着点? “你先下去吧。”陆瑾摆手道,烦人。 “南卿,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才结婚?”小胖子好奇道。 叫什么南卿啊,叫我世美……呸,别问了,再问我都想回去了,简直一团乱麻。 看着陆瑾低头不言,小胖子倒也没纠结:“哪家姑娘,能有幸嫁的南卿这般如意郎君?” “沈家……”陆瑾答道。 “哪个沈家?” “就城西沈家……”陆瑾倒不是不可以瞒,虽然他没有太高的社交技巧,但随便应付个话倒是问题不大。 之所以说出来,不光是因为小白已经说了,陆瑾也想再看看能不能听出别的消息来。 “……想不到啊想不到,南卿真是我辈楷模,城西那沈家可是我大梁世阀,门比天高,南卿竟然能娶得沈府娇娘,小弟真是佩服啊……”小胖子托着手向陆瑾虚情假意的客气道。 陆瑾喝了口茶没说话,就看小胖子自己演。 “南卿娶的是哪家庶女?”以江少年的认知,一个江州案首实在不奢望能够娶到江家嫡女,所以他才问哪家庶女,震惊间忽略了自己言辞不妥。 可陆瑾不知道啊,他以为江少年说的是淑女,所以也就没有在意江少年的言辞:“沈府二房,沈家家主就是家岳。” “什么?”江少年一口茶没喝下去全顺嘴角流了出来。陆瑾看着无言,至于这么激动么,不会还有啥事自己不知道吧,心下就不淡定了。 “南卿,你不会是说沈府嫡女沈言溪就是尊夫人吧?”小胖子眼睛瞪的跟小铜铃一样,手拄在案几上身体往陆瑾这边探过来问究竟。 “啊,是啊。” “这这……哎呀,南卿,你当真是让我吃惊,你可知那沈言溪容姿绝姝,不知道有多少人……” 没等小胖子说完,陆瑾就冷冷的看了过去,饶是陆瑾才穿越没多久,也听着心里不舒服,什么叫不知有多少人。 “哎呀,南卿见谅,小弟实在是大惊之下有些孟浪了,万万想不到沈府二房嫡女竟是尊夫人……”小胖子连忙道歉,但脸上的震惊一点儿也没下去。 旁边的女子也是瞪大眼睛,小手紧紧的捂着嘴巴不敢出声。这位公子居然是沈家姑爷? 看着两人的表情,陆瑾心里有些吃惊,这沈家这么大影响力么? 虽知道沈家是超级门阀,但确实没什么具体感知,毕竟他接触的都是沈府里的人。 在那里的的小胖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稍倾,又探过身来小声道:“南卿,我曾听坊间传言沈家二小姐招婿,南卿莫不是……?” “嗯,对,在下就是沈府那赘婿!”陆瑾言道。 江少年张大了嘴巴,实在没想到啊。心里却有些奇怪,这陆瑾怎么好端端的当赘婿了? “看江兄的表情,莫不是笑话在下?”陆瑾笑言道,实在这小胖子脸上表情太多了些。 “哪里哪里,小弟佩服都来不及,哪里会取笑南卿。不说嫂夫人天姿国色,就说这沈府,但有一偏房招婿,小弟都能挤破头去,实在是羡慕的紧。” 江少年说的倒也是实话,他家是商贾之家,更重实务。读书人的那种自命清高自然就少一些。 再说那可是沈家嫡系啊,读书人又怎么样,只不过说一些得不到的酸话罢了。在这大梁,读书人不还是卖命给世家? 也不管小胖子说的真假,陆瑾转移话题问道:“江兄这次院试如何?” “自是比不了南卿,勉强考了个秀才,只是第二等增生,差南卿远矣!”江少年言语间有淡淡的失落。 小胖子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南卿,你这当了沈府姑爷,以后还考不考科举啊?” “不考了。人生苦短,大好光阴虚耗在死读书上,实在不智。我辈读书人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实践中行圣人之道。” 陆瑾大义凛然,一脸庄重。开玩笑,我能说自己啥都不会才不考了么。 “啊,你这,无法入仕怎么行圣人之道啊?”小胖子奇怪道。 “江……不言狭隘了,这天下各行各业生民百万,都有各自的活法。只要你心中有道,无论在哪里做什么事,都能行圣贤之道。” 啊?这!听着好有道理,但什么意思啊?难道这就是自己跟案首的差距吗? 第30章 学政公署见教谕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不跟他继续胡扯,本也是随便装一下应付自身的尴尬。当下便直接问道:“不言可认识我同乡?” “你说上清县的啊,他们早回去了……”江少年回道,但脑子里还是陆瑾刚才那些云里雾里的话,有些上头。 “那在这江临,不言可曾见过我认识的熟人?”陆瑾继续问。 “应该是没有了。”这陆瑾当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里有什么朋友啊,也就自己腆个脸搭几句话。 要不看对方是案首,自己也不会再来搭话,哪知道他还做了赘婿。不过这次看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不过这小子命也太好了,怎么就被沈家相中了呢? 陆瑾被江少年看的有些不自在,端起茶碗喝茶掩饰。这小胖子不会有特别的爱好吧? “对了,南卿。以后尽量别自己出门,出门多带点人……“江少年突然笑道。 “是最近世道不太平么?”陆瑾奇怪的问道。 “倒不是,主要你这沈家姑爷太招人恨了,我怕你被打。”小胖子笑道越发肆意。 陆瑾拿着茶碗愣住了,凭什么啊,沈家这么招人恨? 看陆瑾似乎不明白,江少年咳嗽了一声说道:“不怕冒犯南卿,尊夫人在婚前可是闻名天下,要不是皇……要不是沈家门槛实在太高,天下才俊怕是要挤破头进沈家……” 不待江少年说完,陆瑾就明白了咋回事。 想想自己也有些亏,什么也没干,这个结果却得自己担。 而且听这小胖子的意思,皇帝觊觎沈言溪,天下皆知了? 陆瑾摆了摆手,让伺候的两位大师退了出去。 “刚听不言话里的意思,不言也知道皇帝觊觎我夫人的事情?”陆瑾问道。 “你知道?”小胖子没回答,反而被震惊到了。你知道还找?你有几个脑袋啊? “皇帝不是已经驾崩了么……”陆瑾讪讪的说道。具体内情不可能告诉他的,难道告诉他自己是被女土匪绑了么? 江少年脸色一滞,好家伙,还是你会钻空子,这脑子就是好,难怪能考中案首。 不过江少年心里还是惊叹,就算皇帝死了,可那是皇家相中的女人啊,你哪里来的胆子啊?如果是大世家也就算了,看着也不是啊。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咋知道的?不会人人都知道吧?”被小胖子一打岔,陆瑾差点忘了自己的问题。 “那倒没有,但世家应该不少人都是知道的,我也是偶然听说的。皇家和沈家的事情哪里容得着普通人乱嚼舌根子。” 这不就有么吗?陆瑾看着江少年。 “哎呀南卿,我这是遇见你了,才想起这个事情来,平时哪里敢乱说。”江少年急道。 现在这主可招惹不得,要是个小心眼的,可够自己家喝一壶的。都怪自己多这个嘴。 “没事,我也是随便问问。” 陆瑾和江少年又随意聊了几句就分别了。眼下对自己的状况不熟悉,对方是什么人自己也不了解,忌讳交浅言深。 从天然居出来,天色也黑了下来,是时候回去了。 带着元方小白一路走,走着走着没想到就走到了学政公署门口。看着墙边挂着的榜单,陆瑾一阵恍惚。 多日的风吹日晒雨淋,夜色下红色的榜单已经泛白,但上面的字迹还是能看的清。那是一张单独的榜单,就贴在所有榜单的最右边。 “第一名,陆瑾,江州府上清县。”看着上面的这几个字,陆瑾心里忽然间有些难过,旧人已去,新人彷徨。 无论彼此有着怎样的遭遇,我们的人生都已经无法回头。可前路又在哪里? “哎哎!你不是那谁么?” 正当陆瑾刚转身回沈府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陆瑾转过头才看到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清瘦老头。 “您认识我?”陆瑾疑惑道。毕竟他现在谁都不认识。 “哼!”高达气了个半死。 自己这些天老惦记着这个学生,还到处打听呢,结果人家到这里不进去看看座师不说,还装不认识自己。 陆瑾看着老头一哼,心里就有了不好的感觉。看着老头像是学政公署出来的,忙急走了几步。 “好叫老先生知道,我前段时间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人和事都忘记了,如果老先生认识我,还请务必告诉我。”陆瑾诚恳道。 陆瑾之所以如此做,是他大概了解古代士林中名声的重要性。如果这些人嘴里没好话,那够你喝一壶的。 “竟有此事?”高达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 “绝无虚假!” “怎么会如此?”高达的眼睛又大了一圈。 “我也不知道。所以还请务必告知。”陆瑾无奈道。你老倒是赶紧说正事啊,要是没啥关系,就不跟你扯犊子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此番遭遇,前几天我还跟学政大人说起你的事呢。老夫是学政公署的教谕,姓高名达,你叫老夫高教谕便好。”高达解释道。 “高教谕好,学政大人也认识我?”陆瑾很想捏一捏高达的肩膀,看看是不是机器人。 “说的什么话,你是本届江州案首。学政大人怎么会不知?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也不知道来看看座师,也有些太失礼了。” “让高教谕费心了,学生实在惭愧!学生现在是沈家赘婿,这次也是恰好经过这里,没想到遇见了高教谕。”陆瑾说道。 “沈家赘婿?哪个沈家?你怎么还做了赘婿呢?”高达气道。一州案首,以后按正常途径发展下去,怎么都是学生公署的政绩,结果现在一个好好的案首就没了。 “就是城西的门阀沈家,是学生昏倒,沈家小姐救了我。正好沈家小姐又有点难处,所以学生才做了这赘婿。”陆瑾简单说了些情况,前后都留了活口。 “你不会是说沈家二小姐吧?”高达吃惊道。 “高教谕说的没错,正是沈家二小姐!” “哎呀,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可知那二小姐……”高达吃惊道。 “学生知道,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陆瑾赶忙接话道。 “说的倒也是,你小子这胆子还真是够大的。不过做了沈家赘婿,确实对你以后的仕途也有帮助,也不妄你一生才学!” 啊?陆瑾有些愣神,学生做了赘婿不该是怒其不争么? “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你就算入赘沈家照样也可以继续科举。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虽说越来越多的学生参加科举,可仕途如何,终究还是门阀豪族说了算……” 通过高达的讲解,陆瑾也算进一步了解了门阀在大梁的影响力。 “让高教谕失望了,学生这次病重,把以前所学全都忘记了,以后也没办法再科举了。”陆瑾尴尬道。 “啊……这……这……”高大也有些傻眼,刚才都没想到这一层。 “不过好在你进了沈家,只要沈家不苛待你,以后的出路未必就比科举差。也算是因祸得福!”高大想明白了安慰道。 “高教谕说的是,眼下也只能如此。高教谕,我座师是哪位?可否引荐?”陆瑾又问道。 “你座师就是学政邓禹大人。只是不巧,他最近家中有事回了蔚州……” 陆瑾和高达又聊了几句,约定了改日登门拜访。拜别之后就带着元方和小白往沈家走去。 “姑爷,下次我们出来你还是坐马车吧。”跟在后面的小白有气无力的说道。 元方倒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拿着刀抱着膀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好,下次出来我们坐马车。”陆瑾认怂了。 总算是到了白石桥,陆瑾看见好几辆精致的马车从桥上经过。 “小白,这些车上什么人你知道吗?”陆瑾随口问道。 小白张了半天嘴,愣是没说出个话来。 “知道不知道啊,怎么还哑巴了?”陆瑾疑惑道,这个问题很难吗? “姑爷,那应该是杨家求亲的马车。”小白无奈的回道。 “求亲?府里谁要嫁人了?”难道是那沈言韵? “……”小白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就是来求娶你夫人的,你说谁要嫁人了? “姑爷和小姐结婚太匆忙,有好些人离的太远不知道,他们还以为小姐没嫁人呢……”小白硬着头皮回道。 陆瑾站在桥上都凌乱了,好么,原来是自家房子塌了! 第31章 邻家少年心善良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一连几天,陆瑾都带着小白和元方满江临城瞎晃荡。除了在各处转悠,陆瑾也在各处喝茶,吃饭,狠狠的体验了一把古代的悠闲生活。 你别说,还真不错。 陆瑾也想去闻名古代的青楼看看,终究没敢。赘婿应该是没这么自由的吧。 沈言溪这几天也来过几趟新月居,但要么陆瑾不在,要么就是让陆瑾客气的打发走了。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丫头能不见就不见吧。见的多了,自己该动摇了。妖孽啊! “公子,公子……” 陆瑾正漫不经心的在街面上溜达,就听见有人叫喊。 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讪笑着向这边扑来。 “陆公子可是叫人好找……” 陆瑾头都炸了,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原主招惹的风流债吧,这也太不忌口了啊。 小白和元方也转头看了一眼自家姑爷,这谁啊? 我TM哪里知道啊? “站住,你认识我家姑爷?”就在那女子扑到陆瑾身边时,元方横出刀鞘挡住了对方。 女子低头看见刀鞘,吓了一激灵,这才生生止住了步子。 “你是?”陆瑾疑惑的问道,眼下的局面躲也没用。 “哎呀,陆公子,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啊?奴家千等万等,就是等不到公子回来……” 不说懵逼的陆瑾,就旁边的小白脸色都不对了,姑爷什么时候招惹的这娘们?小姐知道吗? “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陆瑾故作坚强。本来想称呼一声大娘,可万一真是那种关系,不更尴尬了么? “公子说什么话,奴家又没有老眼昏花,怎么会认错。不过公子多日不见,倒是越发的俊美了……” 陆瑾老脸一红,这个娘们有没有正事啊,不会就当街勾搭男人呢吧? “那你有什么事情吗?” “哎呀,陆公子,你在奴家客栈住了快一个月,怎么就没再回来啊,你行李可还在奴家店里呢……” 陆瑾吁了一口气,这老娘们说话大喘气,吓死人了。 到了眼下,陆瑾才算大概明白什么意思,看来原主原来是住在客栈。我说呢么,怎么能光不出溜的啥都没有。 “哦,我倒是忘了,那就劳烦姐姐带我回店里去取下行李?”陆瑾忙笑着招呼,自己也想知道,原主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小白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姑爷,这也太不要脸了,还能在大街上随便认姐姐? 元方抱着膀子扭头看向远处,看似平静的脸上努力的控制着肌肉。 那娘们一听陆瑾叫姐姐,脸上的笑容如同牡丹花炸开了一样。 “陆公子多日不见,没想不光中了案首,这嘴巴也越发乖巧了……” “姐姐也知道了?” “奴家客栈住的都是来院试的学子,又怎会不知道?当初奴家就觉得陆公子一表人才,一定能高中,果不其然……” “那还不是都托姐姐的福……” 跟着妇人来到一个不大的门脸,三两个客人坐在屋里一角吃饭,有简陋的楼梯通向二楼。 陆瑾的笑容就僵住了。住这破落的地方,原身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公子稍等,我去把行李拿来。”妇人说着话,就进到了旁边的一个偏室。 陆瑾转头看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陆瑾朝那青年笑了笑,那少年似乎有点害羞,慌忙低下了头。 一晃神的功夫,妇人就提着一个布包走了出来。 “这就是公子的行李,我怕老鼠给咬坏了,特意给公子放了起来。”妇人说笑着便将布包递给了陆瑾。 陆瑾皱眉看着接过来的布包,这哪里是包?这不就一块布把行李包起来打个结么? 原本还以为原主有遗留的贵重物品什么的,现在这样能有个鬼。就是有也被这老娘们弄走了。 “就这些么?房间里没落下什么东西吧?”陆瑾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公子这就说笑了,你那同学等了你几日,但终究没等来,所以他就退房先回去,临走时托我将行李给你……” 好家伙,还是合住的。 “那我就没马什么的吗?”陆瑾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公子又哪里来的马?”妇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莫不是想诳老娘?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陆瑾说着话就随手把包袱拆了开了,反正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就直接看看好了。 几本翻烂的书,陆瑾也懒得细看。一套换洗的衣服,仅此而已。原主这也太穷了! 至于是真没有,还是被人弄走了,那就永远也不知道了。 陆瑾转身就往外走。 “公子,你的包袱……” “大娘,包袱送你了……” 刚到门口的妇人一阵气结,刚才还好姐姐,现在就成大娘了,读书人果然翻脸快。 不过想起昧下的那几十两银子,这点不痛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陆瑾不知道,他包袱里虽然没有银子,但在客栈却寄存了几十两。每次都是需要的时候从掌柜这里拿。 但陆瑾不提,妇人便也不说。 不过妇人心里也嘀咕,那陆公子怎么感觉完全不记事的样子,连自己也没认出来。要是知道如此,何必要找他。 管他呢,心里开心起来的妇人嘴里咿咿呀呀的哼着小调往里走去。 “大娘,那公子不是在咱们这里还存了几十……”一直默默站在柜台后面的少年鼓起勇气说道。 “你可闭嘴吧,真是天生的穷鬼,又懒又馋还没眼力见……”还没等少年说完,妇人便炸了毛,喋喋不休的骂个没完。 少年又低下了头,眼泪湿润了整个眼眶。 自己的母亲去世后便来投靠自己的伯父,结果这个伯母待自己如同下人一般,少吃少穿不说,还动辄呵斥辱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平日里对她那些小算计也装作看不见,但今天那公子几十两的银子怎么能不给人家? 想着想着,那张友善的笑脸似乎又出现在面前,他从未见过那么温暖的笑容,像一缕阳光洒进了心里。 等到妇人进了屋,少年从柜台里出来收拾放在桌上的衣服和书本。这么好的衣服那公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少年想着就把衣服拿起来抖了抖,却突然看见什么东西从衣服中掉了下来。 少年蹲身捡起来,才发现是一个薄薄的小册子。翻开一看,少年红了脸。 “哎呀,这包袱是你能……你把什么藏起来?给我拿出来!”妇人去而复返,却发现少年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 少年无奈,只好把小册子递给了妇人,妇人看了一眼又把小册子扔到了地上。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妇人骂骂咧咧。遂又自己翻起衣服来。 当初听人说中了案首,也就没有翻他的衣服,毕竟人找来了不好交代。现在他自己都不要了也就无所谓了,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可翻来翻去却再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等到妇人走了,少年又重新捡起小册子就往门外跑去。 但繁忙的街道上,哪里还有那位公子的人影。 第32章 与君长诀誓别离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新月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沈言溪看着旁边的陆瑾坐立不安的样子问道。 “啊……没有,我能有什么事……” 呵呵,我能告诉你,我今天就要跑路吗? 这小娘们这几天怎么这么爱往这里跑,这几乎天天来一趟了。再不走都快相处出感情来了。 “没事你坐立不安?还是跟我说话你不乐意?”沈言溪总觉得这家伙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呵呵,怎么会?”陆瑾笑的很随和。 “主要是你太漂亮了,我跟你在一起感觉紧张……”陆瑾说着话就低下了头,装作害羞的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这话一出,反而让沈言溪愣住了,继而小脸微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沉默中,沈言溪感觉空气中有一种奇妙的氛围在流动。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沈言溪终究待不住了,气氛太怪异了。 “啊,要不再聊会儿?”陆瑾抬头道。 “可以么?”沈言溪戏谑的看着陆瑾。 “沈小姐慢走!”陆瑾赶紧虚礼送客。我就客气下,怎么还当真呢? “哼!”沈言溪佯怒,狠狠地瞪了一眼陆瑾出门招呼丫鬟回去了。 这个呆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待在屋里的陆瑾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送走这位姑奶奶了。这一天来一次嘘寒问暖,谁受得了? 离开沈家刻不容缓。 陆瑾不是没想过让沈家同意自己离开,但几次三番五次的试探,沈言溪不是拿话本推脱,就是生气的暴走。这条路显然行不通了。 也想过要不要逛个秦楼楚馆,玩个夜不归宿什么的,沈言溪一定接受不了这样的夫婿。 但盘算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与被赶出沈家相比,陆瑾感觉自己被喂鱼的可能性更大。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自己无任何左右命运的力量。 现在就只有一条路,自己悄悄的出逃。估摸着现在与沈家的关系,沈家不至于为自己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刮地三尺,弄得满城风雨吧? 只要苟过一段时间,等弄明白家里的情况,重新换个地方生活也不是不行。 下了最后的决心,陆瑾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了书房并关上了门。 把相关的东西都又整理了一遍,回想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可实际上自己真没啥东西。 陆瑾把浮漂和路引放在了袖袋里。银钱是没有的,这个只能另想办法了。 把一切收拾妥当,陆瑾端坐于椅子上,向外喊了一声彩云。 “姑爷!”进门来的彩云额头有着细细的汗珠。 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很忙的样子,也不知道忙些啥。 看着彩云的那个憨样,陆瑾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人就是这样,相处的时日多了,慢慢的也就有了感情,离别时,总会不舍。 “姑爷!”彩云又喊了一声,这个姑爷怎么老发呆。 “彩云,你和小白去到北海那边捡一些这样的石头过来,姑爷我有用处。”陆瑾说着话,就从桌上拿起一块用纸包着的乌漆嘛黑的石头递了过去。 彩云嫌弃的瞥了一眼,不看书天天搞些乱七八糟的。 “姑爷,我叫其他丫鬟去吧,姑爷这里不能没人在身边伺候。”彩云还是小心的接过了石头。 “其他人我不放心,这事很重要。小白又是个粗心大意的性子,你得看着他,别给我找些没用的石头过来……”陆瑾耐心的劝说。 彩云皱了一下眉头,小白粗心吗? 这脏兮兮的石头有什么?就你当个宝似的,多大人了还玩石头。 “那姑爷有事的话,叫小雨来伺候就行。”虽然心里无奈,面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彩云退了出去,陆瑾吐了一口气,总算支开了这两个跟屁虫。 至于元方,自己昨天就说了今天不出门,所以他也就没过来。其他几个小丫鬟好应付。 愣神间,就听见院子里彩云正在教训小白。 “你怎么伺候姑爷的,姑爷一个读书人,玩什么石头?” “那石头是姑爷自己找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着嘴,声音渐渐远去。 陆瑾来到桌前,从桌角抽出一张纸,倒了一点水到砚台里,开始细细的研磨。 “诀别书。”三个字跃然纸上。 陆瑾原本并没有打算留什么字条,可想起沈言溪的样子,决定还是写清楚点好,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 “……”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各自安好勿念我,江水汤汤,与君长诀!” 这里的“君”字,陆瑾特意没有改变。自始至终,他都将沈言溪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这个“君”更多的是表达一种尊重,无关男女。 但愿两人这奇怪的缘分如同君子间的偶然相逢又离别,不怨恨,偶有怀念。 等着墨迹干了,陆瑾翻过纸张,用镇纸压在桌子上。 自己已经多次交代过彩云,非自己传话,不要进自己书房。所以陆瑾也不担心被过早的发现。 等沈言溪发现,自己应该已经逃出生天了吧。 陆瑾最后看了一眼屋子,轻轻的退了出来,并关上了门向院外走去。 “姑爷,你是要出去吗?”在院子里忙活的小雨看姑爷似乎要出门,忙赶过来问。 “我去看看彩云和小白弄的怎么样了,你忙你的,不用跟着我……”陆瑾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怎么行?彩云姐姐说……”小雨还要争辩,就听见姑爷的呵斥声传来。 “我就在这府里,能有什么事?还是我连你们也指使不动了?”陆瑾厉声道。 小雨低头诺诺不言,从没见过姑爷发这么大脾气。 陆瑾也没管她,迈着步子就向院门走去。 陆瑾装作漫不经心的溜达着往东南走。有路过的下人慌忙躲避或者低头行礼。 倒不是都一定认识陆瑾,而是从穿着上看,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一目了然。 有认识的轻轻喊上一声姑爷,倒也不再多嘴。毕竟他们与陆瑾又没实际关系,管他干嘛。 陆瑾也随口应和着,只要不遇见自己熟悉的便好。 陆瑾盘算来盘算去,半夜翻墙而逃是肯定不行,自己没那个能耐不说,你真当这沈家是纸糊的? 别没逃出去,又被执行了家法,那就亏死了。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最自然的,最随意的溜达出去,才是最合适的方式。 为了演出最自然的状态,陆瑾除了身上的身份证明,任何东西都没有带。 一路繁花似锦,终是沈园过客。 第33章 初次逃离终难成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走过漫长的廊亭,绕过曲曲折折的小道。陆瑾一会儿看看花,一会又瞅瞅旁边的小湖,似乎对沈府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过了好久,陆瑾总算演到了东门。这是离新月居最近的一个偏门。 “姑爷这是要出去?” 陆瑾正要浑水摸鱼的走出门去,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倒不是出去,自从来到这沈府,还没好好逛逛,我就随便里里外外的看看。”陆瑾随口应付道。 门口的守卫他是了解过的,像这样的偏门,一般有两到四个人值守。今天倒是满编,四个人都在。 这些天他没少浪,守门的能认识他倒不足为奇,这也在陆瑾的考虑内,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问话的守卫皱了皱眉头,这姑爷怎么没有下人跟着啊?让主子就这么一个人像什么话? “姑爷,小白他们怎么没跟着您?” “我让他们忙别的事情呢。不是,我自己还不能出门吗?”陆瑾佯怒。 “小人不敢!”守卫忙低头认错。 陆瑾还没说话,就见旁边一个守卫悄悄的退了出去向府里狂奔而去。 NM,不会告状去了吧? 不过陆瑾也没过多的担心,遛个弯也有罪?还是故意圈禁自己? 如果真那样的话,但凡他有一条命,他日一定火烧了这沈府。 “不敢就退下吧,我就随便溜达溜达。”陆瑾故作随意。 “姑爷!”守卫叫了一声,哐啷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旁边剩余的那两个也急忙跪在地上。 “非是小人要拦着姑爷,而是现在世道不太平,如果姑爷出个好歹,小人万死难辞其咎。”守卫沉声道。 陆瑾心里不好的预感在升腾,难道今天创业未始,就要中道崩殂了吗? “我就在附近随便溜达,能有什么事情?” “姑爷怕是不知道,最近城里不太平,姑爷金贵之躯,岂能涉险?”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再说又有谁敢打沈家的主意?” “姑爷,您要出个好歹,小姐可怎么办?”守卫越说越激动。 你操的心倒是不少。 “那如果我非要出门呢?”陆瑾也来了火气,好不容易开始,结果还没出门就被拦住了。 “那就请姑爷把我等几个打杀了……” 陆瑾:“……” 真的是因为安全不让自己出门吗?还是这沈家实际上真的在圈禁自己? 陆瑾突然间觉得这个问题特别重要,如果真是那样,他和沈家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们,就是不让我自己出门?”心情不好的陆瑾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守卫厉声质问。 “姑爷饶了我们吧,没人不让姑爷出门。实在是小人担不起姑爷出意外,小人家里上有老母,下有……”守卫哭诉道。 边上的几个也是头抵在地上哭泣。 陆瑾人都不好了,是你们不让我出门,怎么好像我仗势欺人呢? 自己刚从新社会穿越过来没多久呢,哪能受得了这阵势。 “别哭了,都给我起来。我就在附近转转就回来,不会跑远的。”陆瑾无奈道。 “姑爷,姑爷,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了……” 陆瑾话音刚落,就看见小白自府里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哭喊。 NTM是坐火箭的么,这么快? 看到奔上前来的小白喘着粗气,满头的汗珠。陆瑾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了。每个人活着都不易。 “我就是闲着随便溜达溜达,溜达到这里,就想着出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姑爷,您想去哪里都行,但不能自己去啊,哪有主子一个人的啊。万一……”小白一边喘气一边说。 “行了,我知道了,哪里学的这嘴碎的毛病。那现在总可以出去了吧?” “姑爷,还是不行……” “怎么还不行?你不是跟着呢么?”陆瑾气道。 “可要是遇见坏人,我打不过……”小白犹豫道。 陆瑾:“……” “我就在附近随便看看,又不去远处……” “可……” 陆瑾不等小白说完,就直接朝门外走去。我今天还非要出去不可。 “姑爷这是去哪里?” 还没等陆瑾跨出门槛,就听见门外有声音传来。 陆瑾抬头看去,就见元方正怀揣着兵刃,抱着膀子正向这边走来。 今天出门时没看黄历么? “不是告诉你今天不用过来吗?”陆瑾皱眉问道。 “家里也没啥事,就过来看看。”元方随意的答道。 看个鬼!咱们都是普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内卷? “现在没问题了吧?”陆瑾回头问小白。 小白见元方也到了,自然是没异议,忙跟着陆瑾出门。 到了门外,陆瑾慢慢的溜达着。 “小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陆瑾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刚才门卫去找我了,我才知道姑爷要出门,所以才赶过来了。” “我就是自己随便瞎溜达,难道我自己一个人不能出门吗?不会你们是监视我的吧?”陆瑾笑道。 “那怎么可能,姑爷是沈府的主子,有谁敢监视姑爷?” 与陆瑾相处了些时日,也多少了解了自家姑爷的性子,小白说话也就随意了好多。 “姑爷您得习惯这种有人伺候的生活,主子得有主子的排场,您见哪个主子自己出门的。”元方抱着膀子跟在身后说道。 “我看你比我还像主子……” 元方:“……”这姑爷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对了,那个守卫呢,我怎么没看见和你一起来?”陆瑾问小白。 “啊?我光顾着找姑爷,没注意啊……” 陆景揣测,指不定找谁告状去了吧? 倒要看看沈家这次什么态度。 “行了,也没啥看的,我们回去吧……” 计划被中断的陆瑾,哪里还有心思溜达。随便演一下得了。 ----------------- 沈府,溪园。 “你是说姑爷自己一个人要出门?”沈言溪坐在榻上看向立下堂中的管家。 “门卫是这么说的。”溪园管家苏伯小心的答道。 “他没说去干什么吗?” “他说随便溜达!” “溜达?”沈言溪有些愣住了。自己一个人瞎溜达什么? “我看姑爷就是不习惯下人伺候,所以才自己出门……”苏伯犹豫道。 “他总要习惯的,总比丢了命强。你先下去吧,我会跟他说的。” 等到管家退去,沈言溪坐在榻上回想,似乎真没有带他好好熟悉一下这沈府,也对他的过往缺乏了解。 可想想那家伙的态度,沈言溪就一阵气结,每次都巴不得她赶紧走。 难道他真不喜欢自己这种?说那些话也是言不由衷?那得多瞎啊! 而且那家伙还失忆了,简直是个憨憨,记忆怎么还能没有了呢? 第34章 夏日游园伤离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回到新月居的陆瑾等了一夜,也没见谁再来找自己。遂也就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想多了。 翌日,陆瑾还在呼呼大睡,就被彩云连摇带喊的弄醒了。 “怎么了?” “姑爷,小姐来了。” 陆瑾一阵懵逼,这才几点啊? “她来这么早干什么?”这女人越来越让自己琢磨不明白,这都快赶上天天来请安了。 难道是昨天的事情,今天来找自己算账了? 迷迷糊糊的在彩云伺候下穿戴整齐,又洗了把脸。陆瑾这才来到会客的堂中。 今日的沈言溪格外明艳,上身穿淡绿色的的斜领宽袖襦衫,下身是洁白的宽松丝裙,腰间带着花纹束腰,两条橙色的带子从腰间自然垂落。 发饰也不像往日那般庄重,松松散散的在后面随便挽了一个结,甚至一缕头发随意的飘在脸侧。 这是轻松自然的沈言溪,这是更富活力的沈家女,如同这明媚的夏天一样。 沈言溪看到陆瑾从卧室出来,看他呆呆的样子,心里格外愉悦,总算没白费功夫。 “沈小姐这是?”陆瑾掩饰了下尴尬的问道。 “想着自你进府以来,也没带你熟悉一下这沈府,今日花开正好,陆公子可否赏脸?”沈言溪笑语晏晏。 赏你个鬼,我还要跑路呢,谁跟你游园子? “倒不麻烦沈小姐,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其实我都已经熟悉了。”陆瑾打着哈哈。 “哦,是么,说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沈言溪饶有兴致。 “……”不是,你咋那么较真呢,听不出来我是拒绝的意思吗? “看你这么为难,莫不是今天有别的安排?” “啊,对对,我今天……”陆瑾正要借坡下驴。 “莫不是正在写话本?”沈言溪一脸期待。 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写个鬼!说啥不好非要说话本。 “话本我还没有想好呢。“陆瑾应付道。 “那就是有别的事情,不方便告诉我?”沈言溪笑容渐消。 “……”自己在这沈府的生活一目了然,能有什么正事?最大的正事就是带着哼哈二将到处溜达。 可拿这个也没法拒绝沈言溪啊,那样显得太不尊重人了。 “其实倒不是我非要耽误你时间,上次你答应奶奶要把那高山流水的曲子谱出来。奶奶问了我几次,我也是实在推脱不下去,所以想着正好趁着游园的机会,顺便把曲子谱了,我也好给奶奶交差……” 陆瑾汗颜,谱曲的事情早就忘脑后了,一门心思的光打算跑路了。 想着那慈祥的老太太,算是在这沈府为数不多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实在是不该。 “是我疏忽了。”陆瑾抱歉道。 沈言溪心里一笑,要不是奶奶,还拿捏不了你了。 没想到我沈言溪为了一个男人煞费苦心,而这个男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只是,那个……”陆瑾犹豫道。 沈言溪就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我看你能呆到几时。 陆瑾尴尬了,你不接话的么,这样我好顺着说啊。现在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尬住了…… “噗!”看着陆瑾低下了头,沈言溪乐不可支,真是个呆子。 陆瑾自己也搞不明白,为啥他在沈言溪这里好像没底气,很容易犯怂,他在别处也不这样啊。 “说吧,只是什么?”沈言溪止住了笑容问道。 “我能弹出来,可不会谱曲子啊!”陆瑾尴尬道。 “怎么会?”沈言溪本想说能弹出来怎么不会谱曲,突然想起他失忆的事情来,也就没往下说。 “那你总不能作的曲子只靠脑子记吧,要忘了呢?”沈言溪好奇道。 “我想了个简单的谱曲方法,但也就我自己能用。”陆瑾还是会五线谱的。 “哦?你还会别的方法?”沈言溪眼睛里都冒光。 陆瑾一看沈言溪的表情就知道坏了,这可是个正经音乐大家,能不好奇么? “就随便自己瞎玩的。”陆瑾硬着头皮回道。 “嗯……”沈言溪倒也没再纠缠。 陆瑾心里松了一口气。 “司琴,去拿纸笔。书青,你派人去叫清音带着她的乐器到溪园等我们……” 陆瑾有些沉醉于这样的沈言溪,她坐在那里三下两下,风轻云淡。要是有丝袜高跟的那不得上天啊。 分派完任务的沈言溪转头发现陆瑾又一副痴傻样,羞恼的瞪了陆瑾一眼。她看到了陆瑾眼里的光,原来这家伙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纯情。 陆瑾尴尬的赶紧端起案几上的茶碗喝了一口,一不小心,差点又被呛个半死。这茶也太大了。 “你慢点喝……”沈言溪一边看着陆瑾那拙劣掩饰的样子,一边忙过来轻轻拍着陆瑾的后背。 这让陆瑾有一种错觉,好像在旁边的真是他的妻子一样,可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啊? “咳咳……那个沈小姐,我没事了。我们是现在就走吗?” 陆瑾实在受不住了,慌忙的站了起来。 沈言溪也有点尴尬,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不管不顾的上手了。 “嗯,走吧。”脸色绯红的沈言溪也没再管陆瑾,当先便向门口走去。 一路上,沈言溪细致入微地向陆瑾描绘沈园中的各处景致及其背后承载的故事,她的讲解如涓涓细流,滋润着每一片视野所及之处。陆瑾一面沉浸在眼前的秀丽风光之中,一面内心深处涌起阵阵感慨,尽管他对沈家的其他方面尚不甚了解,但单凭这座庭院,已足以窥见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家族荣光,堪称一座蕴藏着无数瑰宝的秘密花园。 陆瑾曾在前世涉足过许多地方,北方的园林往往以其宏大的规模和豪放的气韵著称,而眼前的沈园虽然秉承了江南园林的婉约秀美之风,却在规模上远超他所记忆中的那些园林,给人以更为广阔的视觉享受。 跟在后面的书青看着前面的小姐与姑爷,内心感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两人仿佛就是上天注定的一对佳偶。小姐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脸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姑爷则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倾听着每一句言语,时不时地点点头回应着小姐。 人在景中,却是人比景美! “这处的假山叫清虚,是爷爷早年间用湖州的太湖石建的。小的时候,我和姐姐,还有大哥和表哥经常躲在这里玩……”沈言溪指着前方一片巨大的假山园林说道。 陆瑾开始听着还好,可听到裴云瑞,内心就有些不舒服,似乎他霸占了自己的位置一样。 可自己都计划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在乎这些呢?人啊,永远都是一个矛盾体,甚至就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想什么。 说是道别,那些丝丝缕缕的遗憾却是自心间蔓延开来,一生中总是难以做到完美无缺。 想来在他日某一个日落的黄昏,一辆车与一匹马擦肩而过,晚风吹动车帘,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想着去说上一声好久不见,却在唇齿开合的刹那,看见了车里微笑的男人的脸。 骑在马上愣了片刻,恍然中才意识到,彼此已经是故人。 第35章 阳关三叠声声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陆瑾第一次来这溪园,着实被震惊了一下,这怎么看着比那梅园还奢华呢? 溪园中间有一湖,碧波荡漾,烟笼寒水,几叶扁舟依偎在水边。环湖而建的各式楼阁与凉亭错落有致,彼此遥相呼应,其间曲径通幽,繁花似锦,馥郁的香气弥漫于空气中,真可谓步步皆景,几乎就是人间仙境。 自己住的那新月居相比就是赘婿的狗窝。果然狗大户啊! 陆瑾就这么一边看着周围感叹,一边和沈言溪继续往前走。 沈言溪其实很想带着陆瑾去看看她住的地方,给他介绍这溪园的每一处景致。但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有合适的理由。 当初只想完成婚礼有借口拒绝皇帝,所以根本就没有想过夫妻一起生活的问题。 当自己反反复复,最终决定屈服于命运,好好了解这个男人时,两人却形成了天与地的距离。 一个在普通的小院,一个在精致的阁楼,沈言溪以己度人,也觉得陆瑾心里应该感到不快。 可怎么办呢,难道邀请他来溪园住吗?别说陆瑾会不会答应,就沈言溪也难以说出口。名虽在,情未到,说了只会让两人都难堪。 两人之间的感情现在就处在这种尴尬的状态。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 踏过木制拱桥,两人来到湖边的一个亭子。早有几人在此处等候。 “小姐,姑爷!”亭中一个秀美的姑娘见沈言溪和陆瑾进来,忙起身行礼。 “劳烦清音大老远跑一趟。“沈言溪见到清音似乎也很开心。 “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清音是沈家的乐工,小姐相招,是清音的福气。”清音忙又微屈双膝客气道。 陆瑾看清音并不是那天那个女子。这沈府的女人简直太多了,陆瑾都看的眼花缭乱分不清楚,索性也不管了。 两人来到榻前,陆瑾也没有再矫情,直接坐在了案几的一旁。沈言溪随后也坐在了另一侧。 不得不说,这榻和案几在这个世界几乎是万能家具,哪里都能摆,舒适度也极好。 “我怕我记得不清楚,你再重新弹上一遍,我把曲子写出来。”沈言溪道。 陆瑾还以为是自己弹,让清音记呢,没想到是沈言溪自己来,那你把人叫过来干嘛。 话不多说,陆瑾移步至琴前坐定,一曲流畅的《高山流水》在这湖光里颇有曲高和寡之意。 等他弹完一遍就往沈言溪身边凑,沈言溪忍着羞意没有动。 这倒不是陆瑾要占便宜,主要他特好奇这个世界的曲谱是什么样的,毕竟他也算一个文艺青年。 陆瑾看着那纸上的东西直犯迷糊,看着就好复杂。看了半天愣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清音,你照着谱子再弹一遍我们听听。”沈言溪写的很快,写完就交给了清音。陆瑾才知道这女子还真的有用。 清音看了看谱子,就轻轻的开始拨动琴弦。只一小段,陆瑾就觉得自己一个业余选手真赶不上人专业的,水平高下只要不聋就能判断。 “这琴曲当真是壮丽又高雅,姑爷大才!”弹完琴曲的清音由衷的一礼。 你可拉倒吧,你们一个曲谱听一遍就出来了,毫无谬误。另一个看一眼,就拉的这么好。 现在说这话,羞辱谁呢?陆瑾心里吐槽,嘴上忙是客气。人人都是两面派。 总算是把曲谱这件事情搞清了,陆瑾的心里也轻快了一些。 “想必姑爷还会别的曲子吧?不知道清音有没有耳福。”清音看着陆瑾笑道。 沈言溪也双眸微亮,盯着陆瑾微笑着。 陆瑾想了一下,也没有再推脱。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接触音乐,现在给这个世界留下几首也不错,要不然全在自己脑子里糟蹋了。就当是临别礼物吧! 陆瑾拿过一把胡琴放在膝上,琴弦一拨一拉,轻快的音符自亭中向四周蔓延,整个溪湖仿佛都置身在深山幽谷之中,那种自然灵动的感觉扑面而来。 世家之女,音乐大家沈言溪睁大了眼睛,这男人也太不可思议了,连胡琴也会? 原本以为陆瑾就是随便拉一拉应景,哪里知道这一拉就一首名曲,这谁能受得了? “姑爷,这首曲子叫什么啊,我太喜欢了。”清音看着陆瑾满眼冒星星。 没想到自己随口问一句,姑爷就来了这么一首好曲子。 “空山鸟语。” “空山鸟语,倒是贴切,但稍显直白……”沈言溪斟酌着。高山流水,空山鸟语,自己这个夫君还是颇有隐士风采。 陆瑾:“……”要求还挺高,人家原名就这个啊。 “怎么想着弹这么一首曲子?”沈言溪好奇的问道。 “空山不见人,但闻鸟语声,多好的意境啊。其实我特想在那样的环境生活,清幽淡雅……”陆瑾突然惊醒过来止住了话头。 “你是想做个隐士吗?”沈言溪抬眼看了下陆瑾,双眸中波光粼粼。 “我倒是想呢。”陆瑾随意应付了一句。 “我可以陪着你啊!”沈言溪嘴角微牵。 陆瑾愣了一下,手里的琴弦就又动了起来,一首《二泉映月》,凄婉而动人。 沈言溪看着拉琴的陆瑾没有回她的话,就在目光交错间,瞪了他一眼。 陆瑾忙把目光转回到了胡琴上,装作不知。 “姑爷这首曲子怎么这么悲?”清音和沈言溪都听的很难受,气氛有些低沉。 “只有体验过了痛苦,才能更加勇敢的面对生活。” “这首曲子叫何名?” “二泉映月!” 陆瑾又在琴案前坐下,打算给沈言溪留下最后一首曲子。陆瑾微闭双眼,回忆着整个曲调和意境。 等到准备妥当,陆瑾睁开了眼睛,手指一拨,琴弦开始跳跃。 一首名曲《阳关三叠》从陆瑾的手指尖缓缓流出。 陆瑾指间的音调纯朴而富有激情,平静处如泣如诉,离别的悲恻若隐若现,激越处慷慨激昂,悲壮狂歌之感扑面而来。 一时间,厅内的众人都静止住了,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进入到了曲子带来的离愁别绪中。 …… 一曲终了。 “姑爷,姑……哎,姑爷呢?” 沈言溪听见清音的叫喊,睁开了一双美眸看过去,中间唯有古琴静静地摆在案几上,哪里还有陆瑾的人影。 “小姐,姑爷怎么不见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曲子呢?而且也没有谱曲。”清音苦恼道。 她是乐工,遇见这等曲子岂能放过? “还有刚才的胡琴曲也光顾着听了,没记下来。姑爷这也太会折磨了人……” 沈言溪转头看着陆瑾渐渐远去的背影,苦笑一声。 可不是么,折磨人的家伙! 而此刻的陆瑾面色冷峻如止水,然而眼神深处却难掩一抹离愁,匆忙的步伐亦略显慌乱。 在偶尔的一个瞬间,忽略掉那些留在内心深处的纠结,偶然间的怦然心动,想着这样也挺好。 从陌生到熟悉,那个艳绝天下的女人,正彷如一阵清风吹来了春天,开始慢慢的融化他心里的坚持。 他不能停留,他要往前走,他不要回头。 夏日里遇见,也就在这夏日里告别吧。从此以后山水不相逢。 第36章 夜半孤身走暗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州,江临。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悄然消逝,城市的灯火犹如繁星点点渐次点亮,夜幕下的江临在光影交错中更加妩媚而多情。 从溪园回到新月居吃了午餐,陆瑾就叫上小白和元方上街了。 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感觉自己一天天的正在沈言溪温柔的目光里逐渐沉沦。 说实在的,除了那天在雨夜里的屈辱之外,他在沈家一直过的很逍遥。几乎没有人干涉他的自由,更有那样的佳人随时在旁,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所以他不能再迟疑,他怕自己动摇。 “姑爷,我们早点回去吧,小姐该等急了!” “好,我们再逛一会儿就回去。”陆瑾摸了摸小白的脑袋轻声道,眼神在人群里有些迷离。 “小白,如果姑爷有一天对不起你,你别怪姑爷好不好?” “姑爷为什么要对不起我?”小白抬头道。 “姑爷也不想啊,可有时候可能没注意到或者没办法呢。” “那我肯定不会怪姑爷啊,我就是姑爷的书童,姑爷无论做什么,也不会对不起我……” “……”陆瑾轻轻的拍了拍小白的肩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转头看过去,元方仍然抱着膀子悠闲自如,就如行走在田埂小道。 人活一世总有太多的不得已,对自己,对别人。但愿你们能够都好,也请……原谅我! 陆瑾的脚步停在了人流如织的十街口,目光四顾,心里有些茫然。 我为什么必须离开? 一是沈家不问缘由就让我下跪,甚至如果最终挨一顿板子也不足为奇,让自己没有尊严。 二是沈言溪虽然温和知礼,优雅大方。但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自己的轻慢,让自己没有得到尊重。 三是,无论是家庭亦或个人,两者之间的观念、思维、地位都差距过大,本就属于两个世界。一份偶然的入赘姻缘,让自己既失去了自由,又无法得到想要的生活。 还有……有此三点就已足够! 再次坚定决心的陆瑾目光开始变的清朗。 陆瑾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轻呼了一口气,计划开始。 “元方,我走不动了,你去找辆马车,或者你回府里叫车过来接我也成。”陆瑾对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的元方说道。 “啊?”元方愣住了。姑爷这么任性的吗? “啊什么啊,你体力好,赶紧弄一辆马车来。”这地方陆瑾都是观察好的,就是最近的车马行也有不小的距离。毕竟算是商业街,臭气熊天的谁受得了。 “姑爷,元方要不在,谁保护你啊?”小白着急道。 “对啊,我是护卫。”元方应和道。 “这里是闹市,我能有什么危险啊?就你俩天天跟着,我才危险呢。”陆瑾气道。 “那也不行,小姐让我寸步不离。”元方坚持道。 “那意思我指使不动你呗?”陆瑾微怒。 “那倒不是,主要……” “你别那么多废话,就问你去不去,不去以后也别跟着我了,我自会跟你们小姐说。” “姑爷,要不我回去?”小白试探道,最主要他还是担心姑爷的安全。 “你回去了谁陪我?你看他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能指望他什么?” 元方:“……”这姑爷也太瞧不起人了,我那是不愿意说,男人自当谨言慎行。 小白难为的看了看元方。 元方没办法,咬了咬牙去了车马行。 “姑爷,要不咱们进这个茶馆坐一会儿。”小白道。 “不坐了。”陆瑾回道。还得安排你呢! “小白,那边是卖什么的,那么多人?”陆瑾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那里咱们不是逛过么,还喝过他家的酸梅汤。”小白看了看远处的人群说道。 “哦,还真是啊,正好渴了,你去买一碗酸梅汤过来。” “那咱们还不如进这茶馆,姑爷正好歇歇脚。” “茶馆没意思,想喝他家酸梅汤了,你赶快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那姑爷,你可别乱跑。”小白犹豫了下,终究是答应了。主要就这么点距离,而且这么多人呢,有什么危险。 小白哪里知道,他家姑爷苦心积虑的要逃跑。 “快去吧,太啰嗦,我又不是孩子。” 看着小白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陆瑾心里叹了口气。你们寸步不离,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等到小白终于挤到人堆里,陆瑾慢慢的往后退。等退到视角被墙壁遮挡住了小白仍然没有回头。 陆瑾转身就往街面上人流多的地方挤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小白买了一碗酸梅汤,艰难的挤出了人群。实在搞不明白,一碗酸梅汤怎么这么多人买啊。 小白一边心里吐槽,一边向姑爷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整个人都麻了,姑爷去哪儿了? 慌忙双手捧着酸梅汤就到了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顺着四周看了看,连姑爷的人影子都没有。 小白这下真慌了,刚才他没看到,但心里抱着侥幸,以为姑爷又去了边上哪个摊位。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姑爷不见了。 “姑爷,姑爷,你在哪里啊?”小白一边叫喊,一边向着人流密集的地方找去。 ----------------- 陆瑾快速的穿过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一间店面。在灯笼的映照下,门匾上写着“兴隆当铺”。 陆瑾跨过门槛,来到柜台前扯下脖子上的玉佩递了过去:“活当!” 柜台后面的伙计探出头来接过了玉佩。 “稍等!二爷,有人来典当玉佩,您来给瞅瞅。” 这古代简直有病,柜台弄这么高干什么?陆瑾在柜台前只能冒出个脑袋。 没一会儿功夫,从里面出来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老者拿起玉佩端详了半天。 “南江白玉,雕刻一般,材质一般……” NTM,会不会看啊,那是上等的材质好吗? “活当五十两,当不当?” “太少了!” “当不当?”老者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瑾。 “当!” 陆瑾实在受不住了,这破柜台让客户的体验极差,站在这个位置上,你得仰视人家,感觉自己极为渺小和不堪。 等老子以后开个店,让这群古代人看看什么叫客户至上。做个生意怎么能这么高高在上? 磨叽了半天,陆瑾总算接过了五十两银子和当票。 出了当铺,陆瑾的心里算是踏实了。现在钱也有了,虽然不多,但以这些天了解的物价水平,足够回到上清。 陆瑾离开的极为匆忙,身边的元方和小白寸步不离,他根本没有机会去安排后续的每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陆瑾下了台阶,顺着街道向靠近南城门的方向走去。那里也踩过点了,南门靠近澜江,而且城门附近就有一家马车行。 怕被小白等发现,所以陆瑾绕的有点远。 又走了半天,陆瑾站在一个街口,心里有点没底了。 他一路行来,都是尽量找有人的地方。 可问题是在当铺耽误半天,又走了这么长时间,夜色已深,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行人? 陆瑾鼓了鼓勇气,还是迈步走进了巷子。一个大男人,晚上不敢过巷子,不是笑死人么? ……终究是莽撞了! 在月光映照下,巷子中间站着一个男人。头上戴着斗篷,脸上遮着面巾,手提一把长刀,寒光凛冽! “打扰了!” 陆瑾讪笑了一下,开始挪动着步子往后退,等我再退几步撒丫子就跑。 看着那人毫无反应,陆瑾心里更加庆幸,难道他是有别的买卖,并不是劫道的? 还真是英雄好汉的作为!要不是因为自己实在胆怯,都想上去跟他拜个把子。 卧槽!这是谁啊? 还没等陆瑾庆幸完毕,后颈处就突然传来刺骨的疼痛,陆瑾就看见面前那人越来越模糊了…… 我TM到底是有多倒霉? 第37章 心绪不宁夫被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临街道。 “小白!” “元方!呜呜……”寻了姑爷半天不见人影,机灵的书童小白彻底的慌了! “怎么了,姑爷呢?”元方正驾着马车回来找姑爷,哪里想到还没到地方,就看见了哭哭啼啼的小白。 “姑爷不见了……我找不见姑爷了……”小白哭嚎道。 “怎么会弄丢了呢?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或者姑爷去哪家店里了?”元方听见姑爷不见也急眼了。 他一个护卫,结果还把姑爷弄丢了,不说沈家如何,就他自己的内心也无法接受。猛虎刚下山,你跟我说这个? “附近我都找遍了,姑爷真的不见了……” “你不是和姑爷在一起的吗?怎么会不见了呢?”元方急道。 小白只好把姑爷指使自己买酸梅汤的事情告诉了元方。元方听完愣住了。 “姑爷不会是跑了吧?”元方只想到了这种合理的解释。很明显姑爷是把他们故意支开的。 “可姑爷为什么要跑啊?”小白满是不解。 这个问题把元方也问住了,是啊,姑爷过的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为什么要跑呢? “先别哭了,我们再分头找找,如果真是姑爷故意要跑,我们也拦不住。”元方无奈道。 两人商定,又散开四处去找。马车也顾不上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姑爷,姑爷……”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俊秀的年轻人,他是我们家姑爷……” 在江临的夜色里,一个书童和一个护卫,正在满世界的寻找他们家姑爷。 ----------------- 沈府,溪园。 今日的沈言溪没有出府,下午陪了会奶奶和姑姑就回到了溪园,看了会书又练了一会儿琴。 时间到了眼下,按往常沈言溪早该入睡了,丫鬟也催了好几次。可沈言溪没有丝毫睡意,心里烦乱的很。 索性便从榻上站了起来,赤着脚在干净松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可终究还是难以静下心来。 无奈只好又坐在了琴前。想着陆瑾今日弹奏的曲子,沈言溪手指轻拨,音符便自然的流淌出来。 沈言溪弹奏的曲子正是陆景下午弹奏的《阳关三叠》。她本也不知道名字,只是印象深刻,深刻到在明媚的下午,心里涌出无限的惆怅与不舍。 她很想问问陆瑾关于这首曲子的名字与意义,但抬眼间,他却已经离去。 虽说眼下沈言溪也能弹个八九不离十,但却越弹心意越烦乱,音符也开始凌乱。 “嘶!”终于一个不小心琴弦划破了指间。 “哎呀,小姐!”边上的丫鬟司琴赶忙过来帮小姐止血。 沈言溪弹了十多年的琴,像这种情况倒也常见。丫鬟虽然心疼,但却并不慌张。 沈言溪任由丫鬟擦拭着手指,眼睛却一直落在琴弦上。 虽然意境她能体会,但却很难想到这是一首送别曲。光是音符,无法具化场景。很多的事情和情绪都能讲的通。所以此时的沈言溪也不知道陆瑾弹奏此曲的目的。 想着曲子,自然也想起了曲子里的人。 随着对陆瑾了解的越多,沈言溪的好奇心就越重。她那个绑回来的夫君仿佛有挖不完的宝藏。 甚至,不光是好奇…… 他和表哥交谈,谦和中不失锋芒,跟其他亲人见面,也是谦逊有礼,不慌不乱。 唯有和自己的时候……憨憨的,像个被自己抓住把柄的孩子一样。 沈言溪想到陆瑾不知所措的样子,唇角间就不自觉的勾起,人间美好。 “小姐想起姑爷了?”司琴看着小姐的表情就能猜出个大概。 但沈言溪的笑容却很快的收起,因为那股烦乱的心绪又再次压了过来。 想起陆瑾,沈言溪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迫切的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大半夜的,两人的关系又若即若离,贸然过去总有些不妥,他都可能已经睡下了,自己过去必然还要起来。 思虑半天,沈言溪道:“派个人过去看看你们姑爷那边,如果他已经睡了就不要打搅,让元方明天过来回话……” 沈言溪觉得还是有必要再交代下元方注意保护陆瑾的安全。 司琴忙答应下来到外面安排人过去看。沈言溪这才又坐回到榻上怔怔的出神,想看点书也看不进去,就是一个劲的不安与烦躁。 过了不到一刻钟,派去的人才急急的回来,后面还带着陆瑾的丫鬟彩云。不等侍女回话,司琴就赶紧出门将彩云带进了屋里,直接带到了沈言溪面前。 “彩云,你怎么来了,你们姑爷睡下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沈言溪坐在灯光下看着彩云。 “小姐,姑爷出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彩云答道。 其实彩云内心也有些担心,可一个大活人出个门能有什么事,而且还带着两个人,估计就是姑爷贪玩,所以才回来晚了,彩云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出府了?”沈言溪的声音大了起来,她实在没想到,陆瑾这么忙。上午还跟她一块儿呢,下午就出府了? “那他带了几个护卫?去哪里了?”沈言溪连珠炮似的问。 “小姐,姑爷就带着元方和小白两个人去的,也没坐府里的马车……小姐,姑爷不会有事吧……”听着自家小姐话里的紧张,彩云一下子也慌了起来。 沈言溪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大半夜的去哪里了,不会是鬼混去了吧?应该不会! 不行,陆瑾楞头愣头傻傻呆呆的,实在让人放不下心。急切间也就忘了那个男人在别人面前不是这样。 沈言溪抬头看向司琴:“去把管家给我叫过来,让他多带几个人……” 不一会儿,溪园管家就在司琴的带领下站到了门口。 沈言溪也没出门,就在屋里沉声道:“苏伯,你家姑爷今天出府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带几个人守在府门,最好再派几个人顺着白石桥迎一迎。” 溪园管家苏洛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祖上一直就在沈府为奴,算是沈府真正的嫡系下人,所以才当了这溪园的管家。苏管家人长的很清瘦,一身深色衣袍穿的立正,四方脸上透着睿智与老成。 门外的苏洛忙沉下声来答话。姑爷今天出府他并不知道,因为那边的下人并没有过来要车马。 但苏洛没觉得有没什么事情,毕竟姑爷以前也这么出去过,三个大活人出门需要紧张么? 这里是江临,还能出什么事情?说不定就在哪个地方喝花酒,亏小姐还在这里惦记。 苏管家以己度人,觉得姑爷肯定是在喝花酒。男人么,都懂的! 但主人有安排,苏洛就不能拒绝,所以忙转身安排了几个人出去。 苏洛安排完才回话道:“小姐,都安排下去了,姑爷一回来我就来回您。” 看着沈言溪挥了挥手,司琴站在门口对苏洛言道:“苏伯,小姐这里没事了,你抓紧去把姑爷找回来吧……” 布置完的沈言溪也没让彩云回去,就自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发呆……总要等个结果来才好。 下面的丫鬟也只好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只是跳跃的烛火映射着屋内人并不平静的心。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就突然间听见园子里面乱起来,一声急迫慌张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 听着这慌乱的声音,沈言溪人一下子心就往下沉,也顾不得自己光脚不便和高门嫡女的矜持礼仪,站起身就急忙往门口走去。 沈言溪来到门外,就看见几个男人在门口围在一起,最前面站着低头的管家,而元方泽蓬头垢面的跪在地上。 沈言溪突然间感觉自己全身都丧失了力量,一种不好的感觉如泰山压顶般的向自己袭来,身后的司琴和彩云忙扶住自家小姐。 “小姐,姑爷被水匪绑走了。”元方跪在地上痛哭道。 后面还说了什么,沈言溪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喘不上气来,眼前的一切都恍惚如梦一般正在变得模糊而又遥远。 第38章 女婿被绑沈园乱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平时安静的溪园今日如同热闹的集市一般人来人往,只是每个人脸上都严肃而忐忑。 溪园很大,沈言溪居住的地方也很大,整个这一片房舍都在溪湖的东北角,屋连着屋,廊连着廊。 沈言溪此刻并不在平时住的阁楼上,而是在楼下的屋子里。一个大屋子挤满了各色妇人。 沈言溪穿戴齐整,神色肃穆,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边上坐着的是赶来的母亲和伯母婶婶以及各丫鬟侍女之类的。 这么多人本该很吵闹,可眼下确实很安静,里里外外的人都紧张的盯着里面,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周曼云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也是很苦恼。 心里既担心又埋怨,好好的人怎么还就让人给绑了呢?这些水匪也是瞎了眼,沈家的人也敢绑?这个女婿也是,才来沈府多长时间,就连着出事情。 沈言溪右侧椅子上坐着的是大伯的女儿沈言韵,沈言韵一脸担心的看着沈言溪,眉宇间也少了往日的妩媚。 沈言韵紧紧的抓着沈言溪的手言道:“溪儿莫要多虑,二叔他们正在想办法,一定能救出陆瑾。溪儿放心便是……” 边上的姑姑婶婶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轻轻劝说。 此刻坐在椅子上的沈言溪心里已经没了刚听到这事时候的无助与慌张,剩下的就是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 沈言溪自小受奶奶、母亲等府中人言传身教,又在沈府这样的门阀大户为嫡小姐,内心其实偏传统。这也是她为什么在一次极限操作之下最终仍然决定和陆瑾好好相处的原因。 虽然有一个奇怪的开始,可她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所以她放下身段尽力去了解陆瑾,如果实在事不可为,那她也是无怨无悔。 可谁知道她刚看见点光亮,就出了眼下的事情。那可是杀人如麻的水匪。 沈言溪心里也是恨自己,何必要那么多顾虑和矫情,不说其他,但凡自己再主动点,或者就直接让他搬来这溪园,也不至于就那么由着他出府。 与这边的安静和轻声细语相比,在离这里不远的立雪堂里就没那么安静了。 在大堂正中间的椅子上,沈皓满脸肃穆。而周围坐着的是各房里的当家人,站着的人就更多了,有家族里面的年轻人,也有管家之类的。至于家兵下人都在屋子外面围着。 而在堂中的空地上,元方正低头跪在地上回答着家主的提问。 “你再给大家说下情况。” “姑爷安排我去找马车……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只看见小白,……我们分头去找,后来小白也不见了,……后来听人说水匪绑了好多人。所以小人猜测姑爷和小白应该都被水匪绑了,这才赶紧回府来报告……” “你是护卫,怎么能擅离职守?”有人气道。 “小人失职,请家主责罚!”元方一个头磕在地上。 沈皓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元方没有言语。 听元方讲完事情的经过,大家按逻辑本该怀疑陆瑾是不是跑了,但因为陆瑾和小白先后失踪,并且城中有其他人也被绑架,这种可能性自然就被排除了。 再说又谁会傻到抛弃沈家的富贵? 陆瑾:正是在下! “我已经传话给江临县衙和江州府衙,应该一会儿就到。”沈皓坐在主位上沉声道。 “但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劫了沈府女婿,这澜江水匪是公然打咱们沈府的脸面。我沈家立足江州几十代,何曾有今日之辱?被一个小小的土匪打上门来劫走了人。除了刚才布置已经追出去封锁城门的人,其他人带家兵在城中搜索,不能让他们给咱们玩灯下黑……”沈正山厉声道。 那娃子他上次见过的,上次跪一下就晕过去了,现在还让水匪给绑架了。这命也太苦了些,连沈家都罩不住了。 “家主,县令来了……”正当沈皓想要说几句的时候,管家进来对沈皓说道。 沈皓慎了一下言道:“请他进来吧。”随即便有两个人来把杨方给架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来人叫喊:“哎呀,沈家主啊,贵府女婿被贼人劫持我也是刚才知道啊,我已派出衙役四下搜寻,一有结果必然回报……”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年过五旬的老头,瘦小的身体穿着一身宽大的官服,人显得有点滑稽。老头脸颊深陷,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但一双大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看着进来的江临县令杨瑜,沈皓并未起身迎接,旁边坐着的几个沈家当家人也是脸色淡淡。 杨瑜尴尬的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这江临县令可太不好当了,不说其他大户,就这沈家,自己这个县令算个屁,估计在他们眼里连个管家都不如。 你家女婿,你家什么时候有女婿了?女婿被绑了你怪我?那是澜江水匪,自己一个县令几十个衙役兵丁,还能把水匪灭了?那水匪居无定所,纵横澜江上下,自己能灭的了? “杨县令,这江临是不是在你治下?”坐在另一侧的沈正山看向杨瑜。 “啊,是啊。”杨瑜心说你不废话么,不在我治下你当我愿意来这沈府,你好歹也给口茶喝啊。 “那我沈府之人在城中被劫,你江临县令可有话说?” “管啊,我已经派人出去搜寻了……”杨瑜急的站了起来。 “就杨县令几十个人什么时候能搜出个结果?”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杨瑜双眼闪烁,实在搞不清这沈家要如何。 而沈皓如无事一般的坐在中间的榻上品着茶水。 “我沈府已经派人去搜,我希望杨县令安抚好城中各家。如果找到我家女婿万事好说,如果我家女婿出了意外,杨县令这官恐怕也当到头了。”沈正山眼神灼灼的看着杨瑜。 杨瑜:“……”杨瑜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这江临县令你沈家爱让谁干就让谁干……太难干了。 不等杨瑜回话,门外又进来一个管家:“家主,江州总兵南门越来了。”随即便带进一个高壮大汉。 来人正是江州总兵南门越,复姓南门,在江州总兵任上已经两年多了。南门越满脸扎髯,身材高大而雄壮,整个人接近一米九,一张黑脸上两只眼睛横斜,一身黑甲包裹的身体紧致而有力。 南门越进门后向主座上的沈皓托手行礼道:“沈家主,我已命帐下军将带兵士沿各处城门往外搜寻,又派了两千军士沿澜江上下游搜索,只要水匪还未出江州谅他也插翅难飞。” 沈皓就坐在椅子上丝毫未动,目光看向南门越:“辛苦南门将军了,我沈府必不让将军白跑一趟,先坐下看茶。” 南门越推辞了一句就坐到侧边的椅子上,紫黑的脸正对着杨瑜。 对面的杨瑜有些不想看这张大脸,感觉丢人啊,自己一个县令也就算了,你一个州府总兵,怎么弄得跟沈府家臣似的…… 对坐的两人也不知道坐在这里要等什么,只有沈家几个人知道,他在等江州知府,王永德。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下人就进来说知府王永德到了。沈家人这才起身迎接,一番客套才又依次坐定。 坐在主位上的沈皓面沉似水,一言不发。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明远,各路人马都已经分派下去,你再着急也是无用,且安心等着就是。”说话的是坐在主位上的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一身锦袍坐在椅子上若清风明月,白净的脸上一双细眼明亮睿智,淡淡的表情让人如沐春风。此人正是江州知府王永德。 沈皓心下叹息一声,倒是没有为难王永德。他要的只是江州府衙的一个态度,人来了就好。 再说王永德本身也没那么好拿捏,不说他是江州知府,就其人也是北方门阀王家之人。 “剿匪抚民本就是本府份内之事,只是这水贼三五成伙,聚散不定……”王永德接着又说道。 王永德也是头疼这水匪,说严重也谈不上,一直都小打小闹。没想这次居然动了沈家,这怎么都得表个态。 “知府大人若是有心剿匪,沈家自然大力支持……只是光靠府衙怕是不够吧,这水匪居无定所,流窜澜江沿线……”沈皓说道。 “明远放心,我自会上报总督衙门安排江北提督剿一剿这水匪,现在这水匪也太过放肆了……” 以前江州兵马司也不是没有剿过,可每次都收获不大,要么早就人去窝空,要么就根本找不到匪巢。派的人少了被反杀,人多了又空耗钱粮。 “那就劳烦文瑞了……” ----------------- 沈言溪终究等的耐烦了,刚站起身想去看看,就看见父亲走了进来。 “爹爹,找到他了吗?”沈言溪的眼里满是期冀。 沈皓有些不忍心:“溪儿放心,家兵和江州兵马都派出去了。就是把江临翻个底朝天,爹爹也把陆瑾给你找回来。” 沈皓其实是有些意外的。这几天又发生什么了,看着女儿的表情,明显是走到心里去了。 “爹爹,我也要出去找!”沈言溪急道。 “胡闹!你出去了,家兵是看着你还是去找人?再说你又能去哪里找?好好在家里等着。”沈皓冷声道。 “溪儿,你可不能去,这外面本来就够乱的……”周曼云也急了。 很快一大帮子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了起来。 沈言溪虽然走不出这门去,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外看去。 迷离的夜色里,弯月西斜,星辰寂寥。沈言溪的双眸里泪光闪烁。 你答应给我的,就给我好好的送回来好不好? 第39章 生死难料路渺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今夜的江临非比寻常,往昔那份宁静被彻底打破,四处弥漫着纷扰与喧嚣。 在这本应静谧的夜晚,各种情绪交织翻涌,人声鼎沸——有人厉声呵斥,有人愤慨咒骂,一时间怨气冲天。有人对沈府兴师动众的行径愤恨难平;有人对猖獗的水匪咬牙切齿。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今夜的江临乱局。 在城东南一个破落院子的偏房里,被打晕的陆瑾已经醒了过来。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就被残暴的扔在墙角。 陆瑾艰难的坐起身挪了挪位置,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神,这才转头看向四周。 这里应该是一间早就空置的屋子,里面有些乱七八糟的的家具胡乱的堆在一起。搭在上面的蛛网在顺着窗格洒进来的月光下清晰可见。 陆瑾目光扫过四周的阴暗,隐约看见还有好几个人也靠在墙上,中间的空地上还横竖躺着几个人,这小一些的怎么看着像小白呢? 陆瑾听到门口有人在小声的说着话,看来他们是被拘禁在这屋里了。也不知道这伙人把他们绑了要干什么。 感觉门口的人应该一时半会不进来,陆瑾又倒在了地上缓慢的往前爬了爬,等到看清那张脸才确认真的是小白。 这倒霉孩子,怎么还也被抓了呢?这NM不说现在生死难料,就算能活下来,逃离沈家也算中道崩殂了。 等爬到了小白边上,陆瑾伸出被捆着的双手使劲抓住小白的衣服摇晃,别说,还真让他给摇醒了。就是结果不太愉快。 陆瑾也没想到小白醒过来就嗷的一嗓子,自己都被震傻了。接着就听见屋里其他人惊恐的喊叫和外面的推门叫骂声。 事情处置的很快,两个凶神恶煞的水匪几脚就把陆瑾两人踢的蜷缩在地上不动了。然后骂骂咧咧的威胁了一番才又走出去。 陆瑾缩在地上缓了半天,才忍着疼痛又挪到了墙角靠起来,小白也跟着爬过来靠在了陆瑾身边。 小白被打了一顿总算是灵醒了,唯唯诺诺的在旁边抽泣。 “你怎么也被绑了呢?”陆瑾小声的问道。 “我买完酸梅汤去找姑爷,却发现姑爷不见了,我只好到处去找,后来就不知道了……” “……”想到会连累,就是没想到连累的这么紧凑。 “姑爷,你是怎么被绑的,我没看见水匪啊。”小白小声说道。当时那么多人,如果姑爷在原地被绑,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能让你看见还能是水匪么?你怎么知道是水匪啊?”陆瑾鄙夷道。我怎么可能会说自己其实是跑路呢! “就听说最近有水匪在城里作乱,除了他们哪还有人胆子这么大,连我们也敢绑!” “……”陆瑾无语,都这个地步了,你胆气倒是挺足。 想起跑路,陆瑾才猛然想起来,我的银子和路引! 陆瑾手被绑着,完全够不到。也感觉不到银子的重量,肯定是没有了。这NM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银子啊。 现在就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他的当票和身份证明也在身上呢,那万一要是也被水匪搜刮了,那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小白,我们背靠在一起,你看看我这个袖子里的东西在不在。” “什么东西?“小白问道。 “折起来的纸,你摸摸看有没有。” 小白也没再问,两个人靠在一起就摸索起来。 “姑爷,好像在呢。” “拿出来。” 等到小白把东西递给了自己,陆瑾摸了摸才算放下了心。必须感谢自己的好习惯,不把重要东西放在一起。那些水匪应该是粗心大意的没发现。 陆瑾摸索着将纸悄悄塞到了墙壁缝隙里。 自己只能做到这步了,还有没有命再回来找,能不能找到这地方,就不是现在的陆瑾能够操心的到了。 “姑爷,那是什么东西?”小白凑过来小声道。小白一直是背着手在操作,所以也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 “姑爷的命,好好记得这个地方。” “怎么记啊,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身上的银子呢?”陆瑾问道。 “银子?”小白愣住了,继而着急的要摸口袋。 这个迟钝的玩意。 “别摸了,早被土匪搜刮走了。” 屋里又重新变得安静起来,陆瑾仰头靠着墙,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眼下的情况。 不知道这些什么人,按照目前的情况应该不会把他们杀了,否则也不用费半天劲把他们带到这里关起来。 绑匪最可能的还是要带这几个人走,可能去哪里呢?想着能不能自救一下,可又对外面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虽然刚只看到两个人,但绑匪人数绝对不少,光他见过的都好几个了。可现在要不自救,以后不是更没希望了? 就在陆瑾犹豫要不要想个办法探探外面情况的时候,突然间院子里有些杂乱的声音传来,接着残破的门就被踢开。 一溜烟进来好几个蒙面大汉,一句话不说就把陆瑾这几个人提溜了起来,然后给每个人眼睛上系了块黑布。 站在边上的一个大汉扫了一眼周围,沉声道:“都把人带好喽,有敢聒噪的立马宰了……走!” 说完直接转身迈步先走了出去,剩下的水匪便逐个提溜着陆瑾等人跟在后面。 陆瑾被提溜着走出屋子,听周围的声音,似乎院子里还有不少水匪,最起码不得几十个? 陆瑾听见很远的地方也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离这边越来越近,陆瑾心里又有了希望。该不会是有人来找了吧。看来这伙水匪也知道这里不安全了,这才把自己一行人带出来。 也不知道又要藏到哪里或是要出城?如果出城的话他们要怎么出去?也不知道城门那里有没有设防。 陆瑾蒙着眼睛也看不到,就感觉被这些水匪驱赶着拐了几个弯就停了下来。 这没走多长时间路啊,这是要干嘛?陆瑾心里就疑惑了。 “跳下去!” 还没等陆瑾细想,就听见前面水匪的呵斥声和人质的哭喊声,同时还有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地窖? 前面还有受不了的人质吓的大喊大叫,立刻又被收拾了一顿。 陆瑾能够想见黑咕隆咚被推下去的恐惧,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跳!” 终于轮到陆瑾了,他此时不可能不害怕,刚紧张的咽一口唾沫。结果就被水匪一脚踢了下去。 卧槽! 哐嘡一声,陆瑾差点脚脖子没崴掉。这些玩意太不是人了,不光脚脖子,脸上都擦的生疼。 反应过来的陆瑾趴在地上,起身的同时故意把鬓角的地方在地上蹭了一下,眼眶处火辣辣的疼。 好在功夫不有心人,他顺着布条的下沿看到了火把的亮光。这TM是一个地道! 可还没等陆瑾缓过神来,后面就又是一脚。 陆瑾顾不上疼痛就顺着呵斥声往前磕磕绊绊的走去。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跟一个野人一般,被这些水匪随便拳打脚踢,浑身上下早看不出眉目,周身都在疼痛。 特么,别让老子活下来,否则老子非砸了你们狗窝不可! 第40章 地道出城奔澜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低头弯腰跟着水匪在地道里走到大概半个时辰才从里面走出来。等陆瑾从地洞里爬出来的时候趁乱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远处模糊的城墙轮廓。 还真让这伙水匪出城了。也不知道这地道是啥年月修的,里面陆瑾还看到了不少洞口,都不知道通向哪里。 “快走,往前走。”还没等陆瑾缓过一口气,就又被边上一个水匪踢了一脚,陆瑾那个气啊。 没办法,只好又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我去,前面这大河不会就是澜江吧,刚才没注意听,这会才听见前面波涛汹涌,一条大河横在前面。 一伙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在离岸边不远的一个低洼处停了下来休息。 到了这里,水匪们才明显松了一口气,把人质都赶到中间蹲起来并且撕下了眼睛上的黑布,大家睁眼看到这陌生的地方一时间惊恐不已。而水匪们则分散在四周坐着休息。 陆瑾这才有机会看了下一起被绑着的人。有男有女,虽是满身污浊,但不难看出曾经的光鲜,都不像普通人家的样子。陆瑾猜测这伙水匪可能就是绑架富贵人家来勒索赎金。 但陆瑾真想骂一句,你敲诈勒索绑一个赘婿干嘛,人家还能给自己一个赘婿赎身?而且绑架小白做什么呢? “MD,总算出来了,我看现在满城都在找我们,要再晚一步怕是要栽了!”有水匪在边上说道。 陆瑾听了也很吃惊,这里面谁家这么大势力啊,能发动这多人满城找?可惜晚了一步,要不然自己还能沾个光。 陆瑾因为自己赘婿的身份和现在的处境下意识的就把自己排除了,找一个已经没用的赘婿,想啥呢。 “姑爷,肯定是府里找我们。”小白很明显更了解沈家,凑在陆瑾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陆瑾嗤之以鼻,沈家的实力倒是不用怀疑,但为自己一个小赘婿大动干戈? 经过这么半天的折磨,加上陆瑾简单的分析了下也没什么出路,反而没那么怕了。 小白在边上看着自己姑爷又在那里傻笑,心里就更怕了,指望姑爷估计是没戏了。 陆瑾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眼睛就往周围的水匪看去,很明显坐在头前那个水匪是这货人的头头,蒙着面看不清脸。 陆瑾想站起身往那边靠靠,刚起身就被边上的水匪呵斥道:“消停点,再乱动我砍了你!” “兄弟,我有大事要跟你们头目说,你是头目么?”陆瑾回道。 边上的水匪懵了一下,谁跟你兄弟啊。但眼神很自然的往前面的那汉子看了一眼。那人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转头回看过来,眼神里似乎有些诧异。 “大哥,我真有话跟你说啊。”陆瑾喊了一句。 周边的人都盯着陆瑾看,蹲在中间的小白更是傻了眼,根本搞不清自家姑爷这要做什么。 陆瑾也不在意,就等着那人的意思。那头目看着这边点了点头,然后陆瑾就被提溜到了那人跟前。 MD,就不知道轻点。被扔在地上的陆瑾起身揉了揉,就往那头目身边靠了靠。 那人倒没有阻止,一个柔弱读书人他还不看在眼里。但陆瑾也没敢靠太近,谁知道这些人什么秉性。 走近了的陆瑾才借助月光大概看清了这人长相,相比其他人这水匪倒是显得清瘦,一双眼睛有点特别,不像其他人戾气那么重,反而带着点忧郁。 “兄弟,你们是哪路英雄?”陆瑾小心问道。 汉子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怕是有病吧,不说你被绑了应该害怕,就说自己不是水匪么,怎么成英雄了? “兄弟,你说句话啊,我可是仰慕你们好久了,没想到今天遇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汉子终于说话了,声音里带着戒备。 “没什么,就是我仰慕各位英雄,也向往这聚啸山林,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快意生活。兄弟你看看我,能不能让我们加入你们……”作为一个穿越者,此时不发挥也就没发挥的地方了。 正在小心看着这边的小白恨不得喷一口老血出来,这姑爷难道真的脑子有问题么,好好的沈家姑爷不当,要去当水匪。 周围的人包括那些水匪也是一脸吃惊,今天这是绑了个什么玩意啊,能不能要到钱啊? “哦,你想加入我们?”那头目愣了愣神,沉思了片刻,饶有兴趣的问陆瑾。 “对对,兄弟你都不知道我平时过的什么日子,太无聊了……”陆瑾开始哭丧着诉苦。 “好,那你先去把他杀了,我看你们俩挺熟的……”结果大汉根本不听他叨叨。 陆瑾:“……” 小白蹲在远处瑟瑟发抖,这姑爷脑子就不正常,不会真来杀自己吧? 陆瑾也没想到这水匪突然给他来这套。特么!有病吧。 “兄弟,不是杀不得,而是不能杀啊。你想想,咱们混江湖不就靠的个义字么。人无信不立,英雄好汉更是如此,如果连自己的跟班都杀了,那兄弟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陆瑾整个人显得有点激动,说话满脸正气。 头目:“……” 谁跟你说我们混什么江湖,我们不就水匪么,靠打劫过日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闭嘴,把他拉回去。”陆瑾正要再说几句,突然大汉一声呵斥。陆瑾顺着大汉的方向才看到有两个人正向这边走来,看着那乱七八糟的装束,显然也是水匪一伙。 说了半天说个寂寞啊,你倒是给个答案啊。 没得办法只好又被拎了回来,还以为能搭个话改善下处境呢。 陆瑾回到人质中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边上人眼神都带着警惕,就连小白也离自己远远的。瞧你这点出息,陆瑾心里吐槽道。 陆瑾忙又回头去看那大汉,就见那两个来人在大汉面前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起来,都把人给我带好了……”大汉听完来人说话,当即便站了起来。 跟着那大汉又顺着澜江往上游走了一会儿才往江边靠去。这地方环境糟烂,各处水草丛生。 那大汉带着众人跳下一个矮坡来到一小块宽阔地方,等陆瑾到了水边,才看见远处水草茂盛处划出几艘船来,水匪显然早有安排接应。 “赶紧押着他们上船……”船上的人朝岸边的水匪喊道。 陆瑾这些人就陆续被押上了船,然后被推进船舱中间蹲起来,四周都是破布麻袋箱子之类的。 陆瑾的位置还好,能看到船头的方向。等水匪们收拾妥当,就见船从水草处划开奔向江面。 陆瑾索性坐了下来朝前方看去,远处似乎有灯火,不知道是官兵还是什么人。总归不可能是水匪吧?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水匪。 看着船只向下游那些灯火靠奔去,陆瑾心里又有了点希望。 但这些水匪是脑子有坑么?这是要自投罗网?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几艘大船豁然出现在前方,甲板上灯火通明。 那TM好像是官兵??! 第41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心里有了希望,时间就过的很快。感觉一眨眼就靠近了那些点着火把的人,陆瑾隐约能看见是几艘大船,船上有穿甲的武士站在船头。 卧槽!这些水匪这么猛的么,这是要当面干起来? 陆瑾心里吓了一跳,就怕这种,自己一个江州秀才啊,这种局面完全无力可使。在乱战中自己够呛能活下来。 “停船!”很快两边在江面上遭遇,对面的武士大声向这边喊叫。 陆瑾刚想起身好看的真切一点,脖子立刻感觉到一道冰凉。只好又乖乖低头蹲下,其他人更是抱着头都不敢往外看。 虽然蹲了下来,但陆瑾心里却充满了希望,想着怎么才能在这乱战中寻得一丝生机。 “江州总兵巡检,停船检查!”对面又大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真切了,显然两边已经碰面了。 “兵爷,我们是宋州蒲家的运粮船。”水匪这边有人搭话,听着像是那个船上接应的水匪。 “赶快停船,再不停船我们可……”显然那武士并不听水匪胡咧咧。 陆瑾心里嗤笑,还运粮船,你当人家傻么?就你们这一身乱七八糟的打扮,就差把水匪两个字刻头上。再说粮呢? “你们是蒲家船队?”就在那边武士正喊着话,对面似乎又冒出一个声音来,武士就停下了喊话。 “兵爷,我们是蒲家船队……这大半夜……兵爷这是出啥事了?” “水匪进了江临,劫持了几个人富户……你们在上游有没有发现水匪?”那边似是随意的说道。 陆瑾一口老血,这人是眼瞎吗?水匪就在你对面看不出来? 陆瑾想喊一声,可感受着架在脖子上的刀,陆瑾很确定,别人是死是活不知道,他肯定是玩完,憋屈啊。 “兵爷,我们这一路着急赶路,也没咋细看,要不你们去上游看看?这点银子兵爷们拿着喝口热茶……”这边话说完,就听见那边似乎接住了什么东西。 NM,陆瑾真有些懵逼了,这什么情况啊?如果计谋高深也就罢了,但这水匪都这么明显了,这是闹哪样啊,赶紧动手啊。 “放行……”那边喊道。 “把总,还没检查他们的船……”旁边有人说道。 “蒲家运粮船有什么检查的,赶紧到上游看看,让水匪跑了,你我都吃罪不起!”是那把总的声音。 说完就催促士兵划船,水匪这边的船也重新动了起来。 陆瑾瘫坐在船上,心里哇凉哇凉! 到现在他要还没看出猫腻真就傻子了。这水匪早就跟江州总兵官军勾结一起了。我说这么横,敢直接就冲过来。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什么都不用想了。 心里绝望的陆瑾瘫倒在边上的箱子上靠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迎着东方的亮色陆瑾沉沉的睡了过去。 ………… 等陆瑾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白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只船停留在水草包围着的一小片水域里。 “你倒睡的挺踏实……”边上有水匪对着陆瑾说道。 陆瑾回头一看,一张黑脸迎面而来,陆瑾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还把蒙脸的布还摘了,不怕暴露了?还是要摊牌了? “兄弟,咱们这是哪里啊?”陆瑾小心的问。 “好好睡你的吧,还早呢……” “啊,这,肚子饿的睡不着啊……” “那要不你吃点东西再睡?” “这,这可以吗?”陆瑾难为情道。 “你说呢?” 水匪兄弟还挺幽默,就是一点不实在。 这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还怎么当人质。嗯?这小白怎么看着蔫头耷脑的啊? “小白,你怎么样啊?”陆瑾试探道。 “姑爷,我没事。”小白抬头答了陆瑾一声。 自己又饿又困,倒是这姑爷心大,居然睡了一路,就连水匪们都惊叹。 “兄弟,咱们不上岸么?”陆瑾好奇道,这一直在水上飘着也不是回事啊。 “有你上岸的时候……”水匪看着陆瑾冷笑了一声。 等了半天,这船终于又开始出发了。陆瑾心想,难道他们是躲什么人吗,官兵? 太阳西斜的时候,饿着肚子快被折磨成死狗的陆瑾一行人终于被水匪们带到了水边上了岸。 陆瑾一路上也看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大湖。一路都是顺着水草茂盛的地方行船,就是不知道这湖在什么地方,又叫什么。 在岸边,随意的用木头搭着几间破屋子,船也紧紧的靠在屋子旁边,这看起来就像是个破水寨。陆瑾等人很快就被水匪们关进了一间屋子。 “兄弟,能不能聊聊啊,我真的可以当水匪的……” 这都有病吧,一句话不说又把自己关起来了,好歹给口吃的也行啊。 “姑爷,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因为我就剩胆子大了!” ----------------- 沈府,溪园。 温暖的阳光又重新照在了沈府这座江临大宅。 经过一个晚上的忙碌,派出去的人马都有回报消息,可是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进展。 沈言溪在一堆人的劝说下睡了一会儿,她要不睡其他人也得熬着。 但她哪里又能睡得着?一闭上眼睛这几天的记忆就反反复复的出现,刚睡一会儿就又被各种噩梦惊醒。 她梦见陆瑾被水匪砍的面目全非扔在澜江里面。又梦见陆瑾被水匪绑起来各种严刑拷打……这一晚的沈言溪就这样睡睡醒醒熬到了天亮。 从家里赶过来的奶娘元卉和丫鬟一步都不敢离开,就候在沈言溪床边。 每每看着沈言溪惊醒,都是替自家小姐心疼,自己家那个混小子这次真是惹了大祸,怎么还能个文弱书生都看不住呢? 新得了消息的另一个奶娘夏知暖也赶了过来看望沈言溪。 夏知暖三十七八岁,看名字也能猜到,原本也是显贵人家。可遭不住人世无常,家道中落也就成了没毛的凤凰,嫁了个普通人家。最落魄时,就当了沈言溪的奶娘维持生计。 不过也是因为元卉和夏之暖本身的好条件,才有资格做沈言溪的奶娘。这也就算一辈子有了依靠。就比如元卉,一个人就能把儿子拉扯大,日子过的也不错。 相比之下,夏知暖的日子就更好了。衣衫素雅中不乏精致,脸上也看不出多少风霜,轻妆淡描中掩饰不住的富贵气。 夏知暖的夫家原本也是小户人家。但好在丈夫精明能干,两人依靠着沈家,日子也就慢慢的好过了起来。时至今日,已露富贵之相。 “小姐,妾实在是不该。没想到小姐这一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妾竟然一件都不知道,真正是……”夏知暖抓着沈言溪的手,话里是歉意,眼里是泪水。 “夏姨,这不怪你的,事情发生的匆忙,也就没顾得上告知你。”沈言溪温言安慰道。 “小姐也莫要太着急,那些水匪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绑架,无论是要钱还是如何,总是能把姑爷给送回来的……” 沈言溪一边附和着夏知暖的话,一边就坐在榻上木然的想着。似乎陆瑾那张忐忑的脸就在眼前。 眼下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待。可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现在她倒是想那劫匪赶紧送信来,总比这样心里没底的好。 她想自己出去找一找,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至少自己心里能安定一些,就这么干等着实在心焦。可这沈园又出不去。 “司琴,跟我去新月居看一看。”沈言溪从榻上站了起来。 “小姐……”夏知暖忙要阻拦。 “小姐,姑爷不在……”司琴痛心道。 “我知道,我就是想离他近一些。” 沈言溪的声音中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声音有些小,小到只是说给自己听。 司琴和画烟也不好再阻拦,忙安排下人伺候沈言溪去姑爷住的地方。 夏知暖和元卉看着离去的沈言溪,心里也是叹息,姑爷不在,小姐去了不是更难受了么! 第42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新月居虽是院小人少,但院子里花团锦簇,鸟叫蝉鸣,加上一个不着调的姑爷和几个丫鬟,往日倒也是颇有烟火气息。 但如今,少了一个不着调的姑爷,院子里仿佛也没了活力,散落在花丛间的花瓣也没有往日那么好看。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正坐在小凳上发呆的彩云看见沈言溪进来,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我过来看看。” 沈言溪也不停留,就慢慢的从彩云身边经过。 沈言溪打量着小院里的花花草草,仿佛看见陆瑾的身影在这里的每一个地方停留,他曾经躺在椅子上晒太阳,也曾在书房里面写诗词,也曾…… 他每天还做些什么呢?自己似乎知道的很少。自己真的做的有够差的。 想到这里,沈言溪的眼睛里有些湿润,自责,愧疚,充斥了自己的内心。 她知道,她和陆瑾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那个呆子还经常躲着他。但问题是,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啊! 自她想通以后,她就没有放弃过陆瑾,除非他真的是糟烂透顶的那种男子。 想起这些日子断断续续的相处,这哪里是个糟烂透顶的男人?那个随意就能露出光彩的男人如同黑夜里的明珠一样耀眼,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这样的男人自己又怎么会放弃呢,虽然两人相处奇怪,但他是她的夫君啊! 只恨没有珍惜那些时光,只恨自己太矫情,只恨自己做的不够好。 沈言溪慢慢的走着,手指轻轻划过每一个地方,试图去寻找陆瑾留下来的温度。 跟在后面的司琴和彩云,看见小姐触景生情,双眸里雾气昭昭。心里就更加难过,可恨的水匪! 沈言溪来到了书房,轻轻的推开了那扇关着的门。 屋子里各色物什摆放的极为整齐有序,桌上干净整洁。 沈言溪转头看了四周,才发现里面的陈设好简单。特别是根本没几本书,可他是个读书人…… 沈言溪忍着眼眶里的酸涩走到了桌前,看到了桌上那倒扣着的白纸。 移开镇纸,沈言溪把那张纸拿到了手里。 当看到“诀别书”三个字时,沈言溪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所有的情绪都瞬间消散,只剩无尽的惘然。 司琴和彩云看见小姐突然间摇摇晃晃,忙走过去扶住了沈言溪。 “小姐……小姐……”司琴焦急的喊道,小姐到底看见什么了? …… 沈言溪晕晕乎乎中感觉有人一直在呼喊自己的名字。等缓了半天,才看见站在跟前的司琴和其他下人。 “嗯,怎么了?”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是哪里不舒服?”司琴都急哭了。 沈言溪的意识逐渐回归,总算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还有捏在手里的那张纸。 “我没事,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沈言溪低着头痛苦的说道。 “那小姐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守在门口。” 虽然担心小姐,但司琴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这种时候违逆不得。忙招呼彩云和赶来的其他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沈言溪挪动着步子来到椅子上坐下。舒缓了下心思才又打开了那张纸。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各自安好勿念我,江水汤汤,与君长诀!” 那一个一个字像扎进沈言溪胸口的刀子一样,滴滴见血。 沈言溪双手捏着那张纸,手指头都捏的通红,那张薄薄的纸张似乎随时要粉碎一般。 脑子里回想起元方的话,这才明白,原来他早就计划好要离开沈家。而元方只是根据小白的失踪和城里的状况以为他也被绑架了。 实际上他到底有没有被绑架,现在看来并不确定,他或许早就离开了。 泪珠顺着沈言溪的双颊滴滴答答的掉落,那张白色的纸张很快被染湿成了一片。 为什么啊?你就那么果决,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想你好好的,好好的保重自己。 以后你应该会遇见一个花一样的女子吧?你们会结婚生子,会幸福一生。你们会…… 沈言溪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她扬起头,泪水还是止不住,可是她也不敢哭出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过了好久,沈言溪总算止住了泪水。 她小心的将那张纸叠起,攥在了手心。 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父亲知道了,必然勃然大怒,找他的麻烦。 而如果他真的被水匪绑架了,那可就真的没希望了。 沈言溪整理好心情打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小姐……”司琴看着眼圈红肿的小姐担心道。 “我们回去吧……” 沈言溪说完,也不等司琴回话,就就自顾自的向外走去,司琴赶忙招呼下人跟上。 新月居再次恢复了平静,偶然间从树上飘下来的几片叶子,似乎也带着点惆怅与伤感。 ----------------- 沈府,溪园,观云楼。 自从昨日从新月居回来后,沈言溪就再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不是坐着发呆,就是不停的拨弄着古筝,一遍又一遍的弹,可怎么也弹不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司琴几个丫鬟清楚,小姐弹的是前几天姑爷弹过的曲子。 可就算小姐是琴艺方面的天才,也无法完整的记得只弹过一遍的曲子。更何况小姐的心乱了,就在那里一遍遍的折磨自己。 观云楼一楼会客厅里挤满了人,但没人能劝动沈言溪。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溪儿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周曼云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哭泣道。 下面坐着的沈慧和一众女人轻轻的安抚着周曼云,可心里也满是无奈。 都上去试过了,谁的劝也不听。沈园从未见过这样沈言溪。 “溪儿还指着二嫂呢,你可别把自己哭坏了……”婶婶白雪瑶拉着周曼云的手劝道。 “溪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 “你说说那个赘婿到底给溪儿下了什么蛊,把溪儿魂都给勾走了。” “行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坐在一侧的沈皓脑子被搅的嗡嗡的,心里也烦躁的很。 没人知道沈言溪看到了陆瑾留的诀别书。只当是因为陆瑾被绑架了,沈言溪忧思过度。 可众人还是弄不明白,两人结婚也就一个多月,到现在都没有同房,怎么就到了现在这般地步?莫不是那陆瑾真的会妖法? 沈言溪是世家嫡女,受过良好的教育。自然不是经不起事情的人,就如同知道陆瑾被绑了一样,虽然也担心难过,但心里总是抱着希望。 相信事情总有办法解决,无论是水匪要钱要物,还是兵马解救,总能等到他回来。 但陆瑾的诀别书却像一把刀,把她所有坚强都轰的稀碎。 失去了才懂得珍贵,撕碎了才看见美好。对沈言溪是如此,对陆瑾也是如此。 “娘,您怎么过来了?” 沈皓看见母亲进到屋里吓了一跳,慌忙的站起身迎了上去。 顿时屋子里一阵鸡飞狗跳,七大姑八大姨的纷纷起身给老太太请安。心里吃惊不已,这怎么还把老太太还给惊动了? “哼!我要不来,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连个人都找不回来,你就是这么当家主的?”老太太提着拐杖咣咣的敲击着地面。 沈皓低着头默默不言。 “我去看看溪儿,你们都不要跟来,一会儿再找你们算账。”老太太冷哼一声,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楼。 楼上,沈言溪木然的坐在榻上,任由丫鬟给她包着手指。一双玉手哪里经得住这般糟蹋,丫鬟一边擦拭,一边流眼泪。 “我的溪儿啊,奶奶来看你了。”老太太进到屋里,看见沈言溪的样子,心疼的直抽抽。 沈言溪抬头看见是奶奶,想站起身说句话,可浑身就像被定住了,也张不开嘴。 老太太三步两步就赶到了沈言溪身边,一把把沈言溪搂在了怀里。 “溪儿啊,你可不能这么吓唬奶奶。万事有奶奶给你做主呢,你放心,就算把江州翻个底朝天,奶奶也一定把孙婿找回来。” 沈言溪靠在奶奶怀里,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终于找到了一丝慰藉和依靠。 “奶奶……” 第43章 沈母教子解疑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观云楼。 沈老太太白露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躺着的沈言溪,阴沉着脸,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可怜的孙女只说了几句话便晕了过去,老太太一摸才发现孙女额头滚烫,浑身冰凉。 挤着一屋子人,没一个有用的。人都病成那样了,愣是没人发现。 得知沈言溪晕倒的沈皓带着一众女眷站在后面低着头不敢言语。 “我孙儿怎么样了?”白露看郎中诊完脉焦急的问道。 “老夫人,二小姐忧思过度、心气郁结,导致肝脾失调,心火旺盛。老奴一会开个方子让二小姐服下,但小姐这病……”郎中犹豫道。 “有话直说!”老太太气道。 “二小姐是心病,要想让二小姐好转,还需要解开二小姐心里的结,是老奴无能……”老郎中说完跪伏于地。 心结?心结?孙儿啊,为那个小子至于到这个地步吗? “下去开方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 待到丫鬟带着郎中下去,老太太站起身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便往门口走去。 “都别在这里杵着了,人有丫鬟奶妈伺候着呢,你们添什么堵!”老太太的脸色很不好看。 周曼云置若罔闻,坐在床边拉着沈言溪的手暗自垂泪。 沈皓看了一眼,也只好带着其他人下楼。 观云楼一楼中厅。 “人找的怎么样了?”坐在上首的老太太问道。 “回母亲,府里家兵和江州兵马已经把城里翻遍了,没有找到人。现在正沿澜江两岸搜索,打掉了几个匪窝,但还是没有发现陆瑾。”沈皓小心的回报道。 “那水匪如果不在江州呢?”老太太沉声道。 “母亲,这次水匪绑架了不少人。被绑的人都以富户居多。水匪的目标应该是绑架人质勒索钱财,必然不会太远。以儿的判断,他们不会把人质带到太远的地方,否则不好交易。” “那如果水匪就没想过放人质呢?” “母亲,水匪绑了人,要不到钱是不会罢休的。那么多人质,他们又不可能同时交易,杀害人质的事情一旦暴露,后续的人家哪还能给他们交钱?对他们勒索钱财并不利。” “那当下该如何?”老太太又问道。 “依儿的想法,既然绑匪是勒索赎金,总得通知我们。那我们不妨适当放松一点,等水匪来送信……” “等!等!等!你能等,我孙儿能等得?而且这也只是你的猜测……”老太太不待沈皓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那以母亲的意思?” “江南江北两道都紧邻澜江,水匪也不是没有可能已经逃出江州。所以这些地方也不能放过,特别是云梦泽,水网密布,水草纵生,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 “儿记下了。” “光靠我们自己怕是很难,把孙婿画影图形,各处分发张贴。但凡水匪能将我孙婿送回,我沈家送白银五十万并既往不咎,如果有人能将孙婿救回,也同样送白银五十万。如果能提供我孙婿的线索,白银万两……” 老太太一连串的交代,沈皓的脑袋嗡嗡的,老太太这是下了一个饵啊。可这不就曼城风雨了么?现在虽然也全城在找,但具体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 “母亲,这样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万一以后……” “哼!收起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沈皓沉默着没有说话。 老太太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正厅里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白露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叹了一口气。 “二郎,我沈家是什么人家?”老太太盯着沈皓问道。 沈皓有些不明所以,琢磨不清楚母亲问这话的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江南世家。” “我沈家为江南世家,大梁顶级门阀。可我沈家不是天生世家啊,是先祖武成侯凭借军功才由一个黔首百姓变成大将军,并经后代苦心经营,才有今日之沈家——门阀沈家。” “现在的南北门阀差不多都是这样子,这几百上千年来,多少曾经的顶级门阀消失了?又有多少家族兴起了?” “娘理解你想把溪儿嫁给一个世家子,门当户对不说,两家也能亲上加亲。可这一切强求不得!咱也不能把沈家经营成一潭死水啊!多少英雄好汉起于草莽?今日之赘婿,你怎知他日不能为沈家遮风挡雨?” “你虽是门阀家主,却不能有门户之见,家主要能识人用人,我沈家才能长盛不衰。” “母亲教训的是。”沈皓低头道。 “溪儿自小聪慧,心性稳重。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男人,断不至于如此。必是发现了咱们没看见的优秀之处……” 他能有什么优点,总不能就靠弹个曲子吧?沈皓有些困惑。毕竟当日陆瑾是说了一首诗,但在沈家也并不稀奇。陆瑾跟裴云瑞说的诗词则是完全没听见。 这当然不是说在沈皓眼里,陆瑾狗屁不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中了案首的优秀青年,沈家主又不昏聩。沈皓的困惑在于没有发现陆瑾身上有沈家重视的亮点。 老太太看着沈皓茫然的眼神,心里暗叹,自己这个儿子,终究只是中人之姿,固守有余进取不足。 “二郎,你说溪儿为什么就病倒了?” 沈皓抬头看了眼母亲,母亲糊涂了吧?不就是那小子被水匪绑走了么,您又不是不知道。 “看来你终究没有发现问题。我问你,孙婿都被绑了好几天了,溪儿为什么早不病晚不病,去了一趟新月居回来就变了样了?” 沈皓一愣,当初自己只是觉得溪儿去了以后触景生情,忧思加剧。但现在却不敢开口了,要这么简单,母亲就不会这么问了。 “你再回想一下,那小子是怎么被绑的?”老太太继续提点道。 对于母亲知道的这么详细,沈皓倒不奇怪。在这沈家,只要母亲想知道的事情,她总会知道的。 当初被绑?元卉家的小子去找车……小白去买东西……把人都支出去了,没人在身边,然后陆瑾就不见了。当初不是没想过,但想当然的就忽略了。 “母亲的意思是那小子自己跑了?”沈皓吃惊的看向母亲。 白露看着下首的儿子总算是醒悟过来,脸上却没什么欣慰之色。 “到底有没有跑掉,还是也被水匪绑了。现在还不好说。但他应该是想跑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沈皓还是想不通,多少人想巴结沈家而不得,别说什么赘婿没地位,那也得看是谁家的赘婿。 “有什么不可能,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老太太深呼了一口气。其中的内情白露也猜不出来,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 “两件事情你连起来看,一切就很明显了。溪儿显然是在那里知道了什么,所以回来才变了样。”老太太自顾自的说道。 下首的沈皓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现在就是验证一下就能清楚。 “母亲稍等,儿问下当初跟随的丫鬟,应该能了解些内情。” 没一会功夫,司琴就被叫到了这里,将那日去新月居的详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那你原来怎么没说?”沈皓气道。 “家主恕罪,当初奴婢就以为小姐是因为担心姑爷,所以才……”司琴哭道。 其实在这件事情上,沈府的人都犯了同样一个错误,如果他们有后世的知识,就知道这个词叫惯性思维。 在水匪绑架的巧合下,陆瑾出逃的可能就被轻易的忽略了过去。 “那张纸呢?” “应该还在姑爷书房……“ 事情已经清楚,在沈家这样的大家族,一切自然快速的运转,但最后的回报却是没有发现那张纸。 “别找了,应该是溪儿藏起来了,不想让我们知道。” “可她为什么要藏起来?” “那要让你知道那小子跑了,你会如何?” 沈皓脸色一滞。 沉下心来细想,母亲刚才让自己画影图形高价悬赏。不光是要给水匪下了一个饵,就算是陆瑾自己跑路了,也要让成千上万的人在高额悬赏下盯着他,把他给挖出来。 自己终究还是差母亲太多。 第44章 赘婿能值二十万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沈皓坐在榻上面沉似水。左右两侧坐着不少人。 裴云瑞身着一身精美的铠甲昂首站立当中,正在汇报着搜寻的结果。等到说完默默地退到一边站定。 这个赘婿到底被绑到哪里了呢?看到表妹现在的样子,裴云瑞就对陆瑾恨的牙痒痒。 “这么说来,今天又是一无所获?”沈皓扫视着四周。 两边的人都低下了头,现在江州上下都翻遍了,人还是不见踪影。 “家主,澜江上下都搜过了,现在唯一可能的就是云梦泽,但云梦泽太大了,我们的人撒出去的人远远不够。”下首的一汉子回道。 “有没有可能还在这城里?事发当晚,江州兵马司就封锁了澜江上下游,水匪不可能跑到云梦泽……” 屋里的人根据目前的状况又分析起各种的可能性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不出个所以然了。 沈皓头疼的扶住了额头,女儿这边一病不起,陆瑾那个赘婿毫无踪迹,脑子里纷乱如麻。 到现在水匪也没有传信过来,难道真的让他逃走了? “家主,有掌柜的说看见过姑爷。”下人凑在沈皓耳边道。 沈皓一惊,看向了那下人:“你确定?” 下首的人也齐刷刷的看向了那下人,这可是这几天为数不多的消息。 “掌柜的就在门外。”下人道。 “赶紧让他进来。”沈皓立刻精神了,总算是有消息了,母亲这招还真是起效果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在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跪伏于地。 “小人马顺见过家主。” “起来回话。”沈皓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 “你是?”等到来人抬起头来,沈皓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家主,小人是兴隆当铺的掌柜。” 沈皓这才明白过来,兴隆当铺那不是自家的产业么? 陆瑾要知道,估计得原地自杀。 也不等沈皓发问,老头就将那天陆景典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并把玉佩递给了沈皓。 周围的人都听麻了,自家的姑爷到自家的店里去典当?这什么操作?沈家姑爷没钱花? 其实这里的人还不清楚陆瑾最开始是私自跑路的。 但沈皓心里却跟明镜一样,如果原来是合理的推测,现在已经明确无误了。那个女婿就是在处心积虑的逃跑。 沈皓摸索着手里的玉佩,也不得不感慨,为了逃跑可真是下了血本,这么好的玉佩说当就当。沈家就这么屈了他吗? “他当了多少银子?”沈皓问道,知道他有多少钱,也能判断他能跑多远的路。 “五……五十两……”下首的掌柜战战兢兢。 “五十两?”沈皓气笑了,这么好的玉佩你给人当五十两? “家主恕罪,小人也不知道他是姑爷啊……”掌柜的双膝一跪,哭泣道。 “家主,看他提供线索的份上,饶过这次吧。”有人说道。 “这次?你当他是就这一次吗?这样的事情平日里能少干?我沈家的产业早有规矩,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他这是坏我沈家的根基。”沈皓气道。 这倒不是沈皓瞎说,做为当代家主,他太清楚里面的门道了。这次只不过是暴露了而已,谁知道平时中饱私囊了多少。 “拉下去,好好查查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沈皓摆了摆手,门外进来武士拖走了鬼哭狼嚎的掌柜。 失策了啊,你不管你女婿死活,你问当多少钱干嘛啊! ----------------- 时间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陆瑾感觉有三年那么长。 每天只有一个发霉的窝窝头,陆瑾哪里过过这种糟烂日子。 女寨主呢,怎么也不来看看自己呢,再饿可就憔悴了,不好看了。 也不知道沈言溪那丫头怎么样了,现在觉得那丫头真的挺好的,虽然经常一副冰冷的脸,但已经见过她笑的样子,知道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品性也不错,看起来是个良配,可惜没有机会了,她也应该看到我留在桌上的诀别信了吧。 陆瑾有点后悔了,自己是在沈家受了委屈,但其他都很好啊。总比眼下生死不知的好吧? 当你为一口饱饭求而不得的时候,尊严?狗屁不是! 当你小命被人攥在手里的时候,自由?狗屁不是! 现实生活终究不是前世那些网络喷子脑子里的样子,每一步的选择都得付出代价。 他也想冲出去门去,把水匪们消灭个干净,可能吗?不能,他没有超能力。 这三天里,原本关着的人陆陆续续被拉出去好几个,现在就剩下自己和小白,还有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人。 那人也不说话,每天就低头缩在墙角。这种情况下,陆瑾也懒得搭话。 每天都能听到拉出去人的叫喊声,也不知道他们最终都什么遭遇。应该快轮到自己了吧。 虽然来了这世界没多久,但真的好舍不得。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沈言溪会难过么?哎!我怎么会老想她呢? “出来!”哐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水匪黑着脸盯着陆瑾。 陆瑾也实在被关够了,当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去。可他这几天被饿的头昏眼花的,哪里有力气支撑他豪迈的步伐。刚迈出一步,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姑爷。”跟在后面的小白看着陆瑾一脸揪心。 陆瑾弯腰缓了一下才又重新站起来。对那水匪有气无力的言道:“把他也带上一起吧,我俩一起的!” 水匪没有言语,就带着他俩走了出来。出来后陆瑾才看到今天的天气不怎么样,天上阴云密布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下吧,下吧,淹死这些狗贼算了! 陆瑾和小白很快被带到了不远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很明显要比关自己的破屋子好了许多。此刻屋里正坐着三个中年男人,正等着陆瑾从外面被带进来。 陆瑾抬头看了一眼,好家伙,就没一个长的慈眉善目的,天生土匪的料。 “听说你要当水匪?”坐在中间的大汉,咧着一嘴黄牙问陆瑾。 尼玛,把我关了好几天了才想起来问,晚了! “老三,没想到你还真绑回来一个宝贝疙瘩。”还没等陆瑾回话,边上的另一个精瘦的黑脸汉子向旁边的人说道。陆瑾这才看了看那汉子,这是那三当家?看眼睛还真是啊。 三当家也不看陆瑾,低头搓着手里的绳子,没想到还是个技术工。 “你看着像是读书人,应该会写信吧?桌子上有纸,给家里报个平安吧。”最开始说话的那大汉又对陆瑾说道,声音里倒是听不出多少戾气。 你们有这么好心?陆瑾纳闷了,前面的人不都搞的鬼哭狼嚎的么,现在又搞哪一出啊? “大哥,我家没钱,我想像各位老大一样当水……江湖好汉。”陆瑾决定先不着急,就顺着他们前面说的话说道。 “读书人心眼子就是多,你以为我们啥也不知道?”旁边的黑脸汉子脸更黑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陆瑾。 “沈家女婿,你可是我们的宝贝疙瘩啊。” 卧槽!这些水匪怎么知道的? “很吃惊吗?你以为我们是随便大街上绑人吗?我们都盯你好几天了……” 卧槽!这么说就是自己天天瞎浪惹出来的麻烦? “二十万两银子,对沈家来说不多吧?”黑脸汉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抠着脚上的死皮,把陆瑾恶心坏了。 因为外出交换人质的水匪还没回来,所以这伙水匪还不知道沈家悬赏五十万的事情。 “二十万两还不多?你怎么不去……哦,我值不了那么多啊,大哥。”陆瑾慌道。 “我就说这些人都是贱皮子,非得打一顿才老实。”黑脸汉子说着就要站起来。 “大哥,我是个赘婿,人微言轻的,写封信他们也不信啊。要不你看这样,放我这小厮回去,他回去找我夫人说,只有我夫人才管我死活……反正他也不重要……”陆瑾慌忙说道。 陆瑾自己写信能写个啥?爸爸,来救我?别闹了,他那老丈人保不齐送一个骨灰盒过来。 必须得让沈言溪知道才行,这是他活命的唯一希望。这次算是彻底没脸了! 就算不能,也得让小白回去,这是自己欠他的。 小白听到姑爷说的话着实感动了一把,姑爷是个好人啊,居然想着让自己先回去。 “你当我们水匪就不长脑子是不是?”黑脸大汉明显生气了,说着就把旁边的破鞋向陆瑾砸来。 陆瑾慌忙就躲闪,NM,我真心实意的啊! “拉出去,好好给他松松皮……”黑脸大汉声如恶鬼。 第45章 半夜梦醒再转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哥,大哥,先不着急,我说的是真的,我是他家姑爷,他就是个小厮,我不还在这里呢么?”陆瑾大声喊道。 “老二,就送那个小娃回去吧。”正在陆瑾绝望的时候,坐在中间的汉子突然说话了。 “大哥!”边上两个汉子急道。 “送回去吧,一个小娃娃罢了,沈家女婿不就在这里么,放一个人回去也好显示我们的诚意。如果沈家不知道好歹,那就别怪我们拿他女婿喂鱼了。” 听着老大同意让小白回去,两个汉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子,回去了赶紧让家里准备好银子,后天五月十八,四更天在上江口等着,如果敢耍诈,就等着给你们姑爷收尸吧!” “好好,我都告诉我们家小姐,你们不要杀我家姑爷……”小白赶紧答应道。 “大哥放心吧,我这小厮可乖了,肯定没问题。”陆瑾也附和道。 “山子,进来!”二当家向外喊道。 “把这个小娃子扔到城里去传信。”二当家言简意赅的说道。 “姑爷……”小白哭喊道。 陆瑾看了一眼小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赶紧拉走,都拉出去!”二当家不耐烦的道。 那水匪直接就把他们带了出来,陆瑾连句话都没说就又被扔到了那间屋子里。 陆瑾靠在墙边脸色灰暗,也不知道小白能不能安全回去。不过现在总算有了点希望,有希望就好,哪怕很渺茫。 陆瑾就这么靠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着了过去…… 梦里,陆瑾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战场,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怎么逃都逃不掉。 一着急就突然惊醒了过来,可更懵了,不是在梦里么,怎么外面还这么吵,而且天啥时候黑了?外面怎么好像有火,难道自己还没醒过来?可怎么这么真实啊? 陆瑾坐在那里愣了半天,又转头看向那个一直躲在角落的男人,嗯?……哎吆,我艹,不是梦,外面真的打起来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着了火突然间就火光冲天,把陆瑾惊醒了过来。 陆瑾吓了一跳,赶紧往窗户边上爬去,通过那个破烂窗户看出去,就见原本靠在屋子前面的几艘船已经燃烧起来,火势冲天。 有人在火焰里叫喊着乱窜,一个个下饺子一样往水里栽去,可刚浮上来又被一伙人按在水里砍。有的想把船划出去,结果直接跟对方撞在一起砍杀起来。 而这边屋子的地板上,也早已经杀成一片,一时间乱的根本分不清眉目。看着这两伙人都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应该也是水匪。 陆瑾眼睛里面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耳朵里则是各种撕心裂肺的嚎叫,陆瑾只感觉整个人都在抖,他啥时候见过这种场面啊? 这老天就专门跟自己作对不是不是,就不能等两天我走了你们再火拼么? 陆瑾使劲的忍着恶心转过了头。冷静,冷静,陆瑾不断给自己鼓劲,是风险也是机会,不是么?眼下是不是有机会可以浑水摸鱼趁乱逃出去? 门口现在已经没人顾得上他了,自己现在只有手还被绑在一起,那解开手上的绳子就可以了。可怎么解呢? 陆瑾自然的向那个屋里的男人看过去,这大哥也太神奇了吧,这都能没动静? 死马当活马医吧,陆瑾缓了会返身踉跄着向里面走去,突然“哐”的一声门就被踢开了。陆瑾又吓得一激灵。 “这里还有两个!” “大哥,你们怎么才来啊?” 两个声音同时在屋子里响起。 “……”进来的水匪直接懵逼在门前。 陆瑾刚才也是急中生智的大喊了一声。无论谁来,这么喊都可以给自己留条后路,至少可以有谈话的空间,而不是直接被人砍了,至于有没有用,鬼才知道。 很明显,他刚才想趁乱逃跑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那就必须争取别的活路。 看到进来的水匪结合他说的话,陆瑾确定他就是闯进来的那一伙。看到他呆愣的表情,陆瑾知道自己至少争取到了说话的机会。 陆瑾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紧跟道:“我是被他们抓起来的,我跟你们走!” 说别的都没用,想讨价还价也不是时候,现在都杀成了魔,这些货要稍微不耐烦就把自己砍了怎么办。 本来想诳一下看能不能骗把刀过来,但风险还是太大,自己就是个弱鸡,有刀就能砍杀出去么?不会,只会死的更快。 进来的水匪倒没想到这个人自己直接交代了前因后果,并且愿意直接跟他们走,愣了半天神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这时候又有几个人也赶到了,直接就进了这屋子,陆瑾安静的站在一边把手举起来好让他们看得见。几人看了眼陆瑾也没言语,直接向屋里面那人走去。 “死了!”有人用手摸了摸那人脸回身说道。 陆瑾:“!!!” 陆瑾很自觉,直接就举着手跟着那几个人走了出去。出来一看,好像也没有下雨啊,反而变晴朗了。 水匪们的战斗也已结束了,有的水匪们正在屋里翻找东西。有的水匪正把原来那伙的土匪俘虏往船上赶。也不知道那几个大哥死了没有。最好还是死了吧,敢绑自己,也是报应。 陆瑾很快被带到了一艘小船上,小船划着水向一艘大船靠过去。 大船上,一个套着黑色外氅的中年人就静静的立在船头看着水边的水匪们收拾残局。虽然到处都是火光,但正是这复杂的光影,陆瑾反而看不太清楚这人的长相。只是看着蛮严肃的,眼睛很透亮,盯着前面像狼一样。 “不知大哥是哪路英雄?今日救瑾于水火,瑾铭感五内!”陆瑾也不管别的,赶紧举起手弓腰向那站在船头的中年行礼,自己被带上来就直接站到了身后,很明显这位大小也是他们的领导。为了争取活命,节操什么的就顾不上了。 中年人听到声音这才转头看了陆瑾一眼,又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几个水匪。 “大当家,这是被他们抓起来的,应该又是被绑回来的肉票!”有水匪解释道。 “哼,腌臜货色!”中年人轻蔑的哼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岸边。 大哥,你看我啊,这么大的人在这里说话呢,你给个反应啊。 陆瑾相当无语,不过好的一点是,这人很明显看不上那伙土匪绑架人质勒索赎金的一套。这么想着也就庆幸起来,幸亏没胡乱的操作,要死在这乱战中可太冤了。 “拉下去问清楚谁家的,让家里拿银子来领人!”中年男人突然沉声道。 卧槽!陆瑾被这人的骚操作震惊到了,刚才义正词严的看不上人作为,自己转头就同样来一套?我看错你了! “大哥,我家人早就死绝了,但凡我家还有个活人,我能被扣在这里快一个月么?”陆瑾赶紧扯谎道。 这三番五次的让人来拿钱赎人,不知道沈家什么反应,就自己也觉得太窝囊了,能抢救还是抢救一下吧。 “你被扣在这里一个月了?”中年人终于又转过了头眼神灼灼的看着陆陆瑾,陆瑾感觉就被狼盯上了一样,浑身发毛。 “大哥,我被绑到这里好久了,就是因为没有家人来赎人,他们就虐待我,我原来是个胖子,你看我现在都啥样了?”陆瑾委屈道。光从形象上说陆瑾这几天被连续摧残的确实狼狈的很。 中年人返身走近了几步,盯着陆瑾的眼睛死死的看着。 陆瑾这时才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两条粗黑的眉毛下面,一双细眼犹如刀锋一样锐利。左眼角有一个刀口直划到耳垂处,虽然并不大,但还是让一张本就严肃的脸上更添狠戾之气。 “那我留你何用?”中年人盯着陆瑾冷冷的说道。 第46章 澜江三策激野望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哥难道甘心一辈子当个水匪?”陆瑾也不回避,同样直盯着中年人的眼睛。 “什么意思?”中年人有点被问懵了,杀不杀你与我干不干水匪有什么关系? “泰和帝刚刚驾崩,新上位的皇帝体弱多病,朝廷由太后把持。而大哥纵横澜江,不会不知道这澜江有多少水寨山寨吧?以大哥睿智,更不会看不出这天下将要乱了吧?天下将乱,各地必然兵峰四起,难道大哥真愿意只做一个山寨头领,他日成为各路豪杰的垫脚石?” 陆瑾只能临时将这段时间获取到的零散信息组织了描述了一个天下将乱的局面,最主要他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满足于现状,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主动火拼了。至于到底乱不乱陆瑾哪里知道啊,他才来几天。 “……”这话就完全出乎水匪的意料了,中年人眼睛明显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年月可不是读书人多如狗的年代,识字人口相当有限,更别说陆瑾这种你别管他有理没理,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以大哥雄心,必然不满足于在这小小的澜江称英雄,他日必然要逐鹿天下。而天下英雄莫不是志存高远,礼贤下士之人。大哥可能听说过绑票勒索的英雄?”陆瑾不等他回应就继续上课。 不怕你有想法,就怕你没想法。只要你有想法,大帽子给你扣上,把你高高的捧起来,我就不信你还能没点虚荣心,没点志向?男人么,说简单也简单。 匪首很显然让陆瑾给突突懵了,愣了半天没说话。 “所以你是要我放你回去?”匪首总算抓住了话里的重点,眼神更加锐利。但陆瑾能承认么? “大哥,这你就说错了,我只是想告诉大哥是选择做一个留名青史的英雄豪杰,还是选择做一个江湖草莽。至于我个人的生死,全凭大哥的选择。反正我也无家无口,以我手无缚鸡之力在乱世中也很难活下去,所以无论生死都没什么牵挂。只是可惜了大哥一身英雄气,却只能蜗居在这澜江里了。” 一旦开始克服了心中的恐惧,陆瑾也就状态全开。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只要不犯大错误,命应该没问题,跟他们无冤无仇,总不能上来就砍自己吧? 而匪首则是完全被陆瑾这一套英雄豪杰话术搞的云里雾里的,但内心的欲望却如火焰般开始燃烧。还是那句话,生在这个时代,有几个男人不想当英雄,不想当皇帝的? “你叫什么?”中年人缓了半天问道。这么一问陆瑾就知道有戏了。 “大哥就这么礼贤下士?”陆瑾一举胳膊道。 匪首脸上明显可见的抽了抽。挥了挥手,旁边就有人上来给陆瑾解开了绳子。 被解开绳子的陆瑾总算是获得了这几天难得的身体自由。 “好叫大哥知晓,我本名陆瑾,字南卿。江州本地人,乃本年院试案首,胸有韬略,腹有良谋。本想科举做官为百姓谋点福,但眼见官场昏乱,天下将变,便也无意再考。只愿择一明主,以待天时有变,则陆瑾凭胸中韬略必抚明主争霸天下!” 陆瑾说的铿锵有力,真假难辨。最主要陆瑾要展现自己的价值,案首就必须得说出来,否则凭啥你觉得你行?暴露的信息越重磅,对方就越会信服,陆瑾赌的就是这个。 “没想到兄弟竟然是案首,倒是大哥小瞧了……”中年人很明显的兴奋起来,一张严肃的脸上立刻挂上了一丝和善的笑容,但因为刀疤的关系,反而显得比刚才狰狞了。 “来来,到舱中坐下说话。”中年人一双大手拍在了陆瑾后背上,就顺势把陆瑾往舱中带。陆瑾自然借坡下驴就一起往舱中走。看来第一步是赌中了。 “不知道大哥名讳?” “大哥粗人一个,名字没兄弟那么好听,就叫卢苇,身份卑贱,早先就在澜江一带做船工讨口饭吃……” “大哥也姓陆?”陆瑾吓一跳,不会一个陆家吧? “哈哈,兄弟,大哥是姓卢,不是陆,你听差了。”卢苇笑道。 卢苇转变的很快。陆瑾大概也能猜个几分,一个是陆瑾本身说的很真诚,另一个就是陆瑾是读书人,而且是很厉害的读书人,至少眼下他这么认为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不排斥他们这些当水匪的,还认为他有英雄之姿。当然也可能有虚假的成分,要用人你总得展现一个态度吧,读书再少也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大小是山寨之主。 “哈哈,大哥,我还以为我们是亲兄弟的缘分呢。”陆瑾也笑道。 “大哥,以后莫要再提身份卑贱,兄弟听着难受。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大哥枭雄之姿,何言卑贱?”陆瑾严肃道。 “是是,兄弟这话我爱听,真是恨不能早遇见兄弟!”卢苇感动道。 “大哥莫要如此说,今日能相见,那就是我们的机缘到了。” 一时间两个人兄友弟恭,直接看傻了边上的人。 到了船舱坐定,陆瑾突然想起个事情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风险。 “大哥,那三个恶贼贼首呢?要是有抓住,可一定要让兄弟出口胸中恶气,这几个败类,这段时间可是被他们欺负惨了。”陆瑾恨恨的说道。 “哦?要知道留给兄弟了结他们的狗命好了,刚才直接就砍死在屋里了。” 陆瑾心里松了一口气,应该没风险了吧,至于小喽啰什么的,完全不怕。 “不知道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还是得接着忽悠啊。 “要以兄弟看呢?” “眼下小弟也不太了解大哥的情况,所以就不好瞎出具体的主意。虽然小处兄弟现在不好细说,但大处兄弟倒有些定计,根据刚才我说的情况,可以给大哥定下三策。”陆瑾侃侃而谈,一时间意气风发。 卢苇有些吃惊的道:“哦,兄弟这就有了计策?” “大哥长于武勇,小弟没有大哥的勇武气概,就只能善用韬略,说起来不值一提。” “大哥须要知道,现在天时不到,大哥就需要蛰伏待机。此三策我把他叫澜江三策,今天就献给大哥。此三策乃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具体大哥要这样……” 卢苇听的极其认真,他感觉今天真是自己人生的大机缘,这里面的道理哪一项是他这个泥腿子能想出来的? 而陆瑾呢,他凭借的就是这套理论的普适性,基本上可以套到任何创业刚开始的场景中,里面说的其实都是一堆大道理,或者叫毒鸡汤。人人都知道,但做到的能有几个? 除此之外,这里面还有男人的梦想,缓称王,那是王,哪个男人不想? 两项加持,听的卢苇心里百转千回。细细琢磨之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兄弟真是大才,大哥刚才怠慢了……兄弟放心,以后你就是山寨第二把交椅,等有一日咱们兄弟翻了这天下,皇位咱们轮着坐……”卢苇激动的说道。 你看,谁都会大饼不是?陆瑾想着忽悠对方,对方也想忽悠陆瑾,可陆瑾是个穿越者啊,他能被这鸡汤灌晕么?更何况他就根本不稀罕什么皇位。 “大哥这就高看兄弟了,兄弟最多就能做个丞相辅佐大哥,兄弟自小命格已定,没那么高的福禄,压不住皇位。反而是大哥,一脸枭雄气概,你不做皇帝谁坐?”陆瑾郑重说道。两个人就这么把八字没一撇的皇帝位子让来让去。 “哎呀,兄弟,你……”卢苇一脸的感动,今天真是来着了,要不然我这么能耐的兄弟不得困死在这里? “大哥,勿要再推脱,这皇位就你坐!”陆瑾一脸严肃。大哥别再演了,再演我可笑场了。 “好好,大哥坐,你放心兄弟,丞相位置除了你我谁都不答应……” “那臣就谢过陛下了……”陆瑾虚了一礼。 “哎呀,爱卿免礼,快快免礼……” 卢苇整个人兴奋的都快飞起来了,只感觉明天就要登基。一时间雄心万丈。 看似一个荒唐的闹剧,但古今历史,沉沦者不知凡几。 第47章 悲凉深处闻佳音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夜晚的溪园,沉浸在一片深邃且略带哀婉的静谧之中。西垂的皓月如冰轮般悬于天际,清冷的银辉无声地倾洒在屋顶,让月光里的亭台楼阁更显寂寥。 观云楼里,灯火通明。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亥时,但沈言溪仍然没有入睡。而是披着一件轻薄的外氅坐在榻上,提笔在案几上面摆放的纸上写写画画。单薄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里更显孤寂。 “小姐,这是刚采摘回来的杨梅,可新鲜了,你好歹尝一个。”案几对面,奶娘元卉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沈言溪提笔凝神,恍若未闻。元卉看着自小陪到大的小姐憔悴的不成样子,心里跟扎了刀一样。伺候在边上的司琴几个丫鬟也是一个劲抹眼泪。 小姐从昨天开始就没说过几句话,先前倒是在床上躺着,可到了晚间,就起身来到榻上开始研墨写字。写了很多,也扔了很多。总是不满意,总是坚持写。谁也劝不住。 此时身处匪巢的陆瑾绝不会想到眼下沈言溪的状态。 以他的理解,他们俩其实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也不会想到沈言溪因为他的离别而悲痛难忍。但他忘了,这是古代,一张婚书便是一生。 往日虽然两人不是夫妻的相处模式,但因为那张婚书的存在和陆瑾已经显露的光彩,沈言溪已经在心里割舍不下了。 如果不是彼此的那点矫情,他们无论愿或者不愿,都实际上已经是夫妻。 沈言溪面前的纸上写满了字,字字都是陆瑾这几天的诗作或者说过的话。不光是因为想念,也是因为无法释怀。 往日的点点滴滴不断的在脑海里闪回,自己的夫君走了,留下一封诀别信义无反顾的走了,他不要我了。 一边写一边想,想着想着,眼睛里的眼泪就跟珠子一样掉个不停。眼泪掉在洁白的纸上,也掉在黑色的字上,原本的美好瞬间就晕染的惨淡不堪,犹如她的人生。 她是骄傲的沈家女,从小就在长辈的赞誉中长大,直到惊艳天下。她本以为会迎来更加壮美的人生,但命运的捉弄却一件接着一件。 有时候有些怨恨上天,为何如此薄待自己。刚及笄不久就被皇帝惦记。好不容易找陆瑾来应付,结果刚成婚皇帝就死了。 刚开始对陆瑾有了一些好感,结果他自己跑了,到现在生死不知。 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以致如此? 所以沈言溪反反复复的写,反反复复的看。就是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好,以至于让他一点也不留恋。 陆瑾在婚礼前后迥异的变化,也让她困惑。开始的时候觉得他趋炎附势,贪慕美色,眼睛里的光太过炽热。可现在他峥嵘已显,却选择刻意疏离。你要还是那样炽热该多好。 是开始的时候弃他不顾冷落了他?还是他在雨夜里下跪受了委屈?沈言溪知道,这些一定是都有的,他有理由怨沈家,怨她。除此之外,还有吗? 是自己不懂他?高山抚琴韵独鸣,流水闻声知我情。寻觅知音何处在?世间寥落几人听。沈言溪看着这几个字怔怔的出神。 “溪儿,陆瑾有消息了。” 就在沈言溪胡思乱想间,裴云瑞不顾丫鬟的阻拦气喘吁吁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表少爷,你……”司棋刚要呵斥裴云瑞,听完裴云瑞的话愣住了,继而大喜。 榻上的沈言溪眼睛里瞬时有了光彩,搁下毛笔就看向裴云瑞。 “溪儿,陆瑾活着呢,他好着呢。”裴云瑞来到椅子上坐下。 “小姐你好好坐着,听表少爷说就好了。”元卉赶忙安抚沈言溪。 “我们今天在云梦泽搜索,没想到碰见水匪带着小白来报信,我们就直接带了回来。”裴云瑞也顾不上气喘,赶忙将情况说给沈言溪听。 “他……他……还好吗?”沈言溪费力的张开了嘴。 看到小姐终于开口说话,元卉喜极而泣。小姐总算缓过来了。 “他好着呢,就是受了点苦,你放心吧。” 听着裴云瑞说陆瑾受了点苦,沈言溪的眼泪就顺着双颊流了下来。如果他不是因为在家里受了委屈,又何至于有这番劫难。 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受得了苦,也不知道有没有饿着,伤着。 元卉埋怨的看了一眼裴云瑞,你告诉小姐这些做什么? 裴云瑞尴尬的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已经通过那个水匪知道了他们的老巢,二舅正在安排人马,一会儿就出发。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他救出来。” “扶我起来。”沈言溪擦干了眼泪轻柔的说道。 “溪儿你好好待着,有二舅和我们呢,我来告诉你就是让你放心。”裴云瑞一听沈言溪说要起来,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安抚。 “小姐,你就听表少爷的吧,姑爷现在有消息了,你得好好养着,等着姑爷回来。”元卉急道。 “表少爷,我送你。”司棋说道。 “啊?”裴云瑞愣住了,可看着司棋坚定的眼神,裴云瑞只好讪讪的向门口走去。 “溪儿,你放心吧,你就好好等着我们回来就好了。”裴云瑞边走边交代道。 “表少爷今天冒失了。”司棋将裴云瑞送出观云楼门口时说道。 “我知道,我就是想让溪儿好起来。”裴云瑞尴尬道。擅闯女子闺房,确实不该,当时只想着赶快把消息告诉溪儿。 “我们都知道表少爷是好意,表少爷倒也不必自责。”司棋点到为止,微屈双膝福了一礼。 司棋回到楼上,就见小姐已经在奶娘的搀扶站了起来。 “小姐,你……”司棋赶紧上前。 “小姐非要起来,拦都拦不住。”司琴愁苦道。 “给我梳洗,我要去救他。”沈言溪费力的说道。 任凭下人怎么劝说,沈言溪就是不听。无奈只好各自忙碌起来。 沈言溪勉力吃了点东西,又在丫鬟的伺候下穿戴整洁。 沈言溪又不是病秧子,病倒这几天更多是心病。现在有了希望,行动起来自然也有了力量。 “溪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赶过来的周曼云看着穿戴整齐的沈言溪担心道。 “小姐要亲自去救姑爷。”丫鬟忙给周曼云解释。 周曼云自然不能同意,可哪里能劝得住现在的沈言溪啊。 自从有了陆瑾的消息,沈园各园的人都陆续都来探望沈言溪,平时就是想留在这里,老太太也不让。 “娘,溪儿要亲自去接那小子,您说这该怎么才好。”周曼云见到老太太也来了,急忙上前哭诉道。 “那小子那小子的,那是你女婿。”老太太瞪了一眼周曼云。 “可现在溪儿都这样了,来一阵风都能吹到,怎么能大半夜跑去云梦泽。” 老太太来到榻上坐下,看到沈言溪正在丫鬟的伺候下点唇施朱,遮盖脸上的憔悴。 “就让她去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可这……”周曼云急了,就等着您来拦呢,结果您还同意了。 “这么多下人伺候呢,韵儿也陪着去。”老太太看着一旁的沈言韵说道。 “好的奶奶。”沈言韵忙答应了下来。 “那我也去。”周曼云急道。 “你就别捣乱了。”老谈谈一言而定。 周曼云脸色一滞,自己怎么就捣乱了? “云梦泽风大,夜里也冷,都多备些厚衣服。你们小心伺候溪儿,若有个意外,我饶不了你们。” 下人们连忙应答。 至于安全,老太太倒不担心,不说沈家几千家兵,还有江州兵马呢,还能护不住一个女子? 大军威压,小小的水匪还不是弹指可灭。 第48章 从此生死两茫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云梦泽。 朝阳如金,熔铸天际,倾泻于湖面之上。万千道霞光犹如丝缕般铺洒在宽阔的湖面上,瞬息间将沉寂的水域染成一片璀璨的金红。湖面上波光粼粼,熠熠生辉,映照出天空的辉煌。 几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在这瑰丽的晨曦中向着云梦泽深处进发,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在中间一艘巨大的楼船上,沈言溪迎着朝阳坐在甲板的椅子上,目光希冀的看着前方。书青和画烟随侍在身后,沈言韵陪坐在一旁。 “小姐,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画烟劝道。 沈言溪没有回应画烟,反而是侧头问向站在旁边的裴云瑞:“表哥,还有多久能到?” “应该快了,按那水匪的说法,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左右。”裴云瑞忙回道。 听见快要到了,沈言溪的心里激动而忐忑。 “画烟,扶我回舱。”无论如何,都要以最好的姿态见他。 裴云瑞叹了一口气,看向沈言韵:“韵儿,你说那小子到底给溪儿下了什么蛊?” “瞎说什么呢,你哪里懂我们女人的心思。”沈言韵也不再停留,起身就跟着回了舱。 时间在焦虑中缓慢前行,终于过去了半个时辰。 沈言溪站在船头听见有消息传来,说已经到了地方,但看着宽阔的湖面周围不远处大片的水草有些茫然。 “表哥,船怎么停下了,不是到了么,在哪儿呢?”沈言溪疑惑道。 “溪儿别着急。我们没那么快,你看见那些船只了么?他们得先把匪巢给包围了。而且咱们这船太大,也进不去。”裴云瑞解释道。 “那我们换船啊。”沈言溪急道。 “那可不行,虽然咱们人多,但保不住水匪狗急跳墙。你要出个意外怎么办?前面安全了自会告诉咱们,到时候再过去。”裴云瑞哪里敢冒这个险。 沈言溪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又不是蛮不讲理的女人。只是等待的时间漫长而又心焦。 ----------------- 几艘小船正悄悄的绕过一片水草。当先的船上,水匪被捆绑住扔在甲板上,小白焦急的趴在船头看向前方。 “还有多久能到?”一个家将踢了水匪一脚。 “兵爷,绕过这片地方,就能看到了。” 家将手一挥,几艘小船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出了遮挡的水草区域。一片陆地出现在眼前,然而家兵却傻住了。 “你确定是这里?”家将回过神来,一把就提起了水匪。 被提溜起来的水匪茫然的转头看向前面,一瞬间也傻住了,家没了! 虽然还有不小的距离,但前方的陆地已经毫无遮挡。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破船烂木随意漂浮在水面上,焦黑的痕迹与尚未熄灭的火苗交织,缕缕淡烟在晨曦中袅袅升起。 “兵爷,就是这里啊,昨天还好好的呢。”水匪哭喊道。 四周不少的船只已经陆续的赶了过来,看到面前的样子也都呆住了。跟预想中要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完全不一样啊。 “怎么回事情?”旁边有洪钟般的声音传来。 家将转头去看,只见左后方一艘小船靠了过来,一扎髯大汉立在船上,小船随时要被压翻一般。 “南门将军,这里好像昨晚发生了战斗,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家将回道。 “靠过去。”南门越冷声道。 南门越一声令下,附近的船只便向那片陆地划过去,其他正在观望的船只见这边的船只动了,纷纷启航,扑向岸边。 到了近前,战斗的痕迹清晰可见,岸边和水里到处都是水匪的尸体,岸边的血水都还没有散去。 “姑爷!”小白看到破败不堪的场景,心里已经崩溃。 就一晚上的时间,姑爷就遭遇了不测,小姐要知道了可怎么办? 等船靠了岸,南门越当先跳了下去,看着满地的残肢和血污皱了皱眉头,这些水匪也是够惨的。 小白下船后就嚎哭着到处找起来,想看看姑爷到底在哪里。看翻来翻去,也没有看见姑爷的影子。 -----------------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吗?”裴云瑞看到有小船向这边靠过来疑惑道。 沈言溪也站了起来,就等着那小船上回话。 “怎么样了?”等小船靠近了大船,裴云瑞向下喊道。 “裴公子,地方找到了。但匪窝已经被烧毁了,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一场血战,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已经上岸去看了。” 沈言溪听到下面士兵的话,当即感觉头晕目眩往后仰去。旁边陪着的沈言韵和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沈言溪。 “有没有发现活人?”裴云瑞又问道。 “现在还没有看到,就是有也得上了岸才能找,我就是先来回个消息,那边已经安全了。” 沈言溪手扶着额头定了定神,我不能倒下,他还等着我呢。 “表哥,我要上岸,我要去找他。” 裴云瑞现在也不知道现在如何阻拦了,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没法安心的在船上等着。 “可是……”那地方现在必然糟糕的没法看,表妹哪里看过那样的场景。 “我能挺得住。”沈言溪面无表情。 旁边的沈言韵皱了皱眉头,可是也知道劝不住。 “苏念,保护好你们小姐。”沈言韵向旁边一位面色冷峻的长发女子说道。 大船往前航行了一段时间,沈言溪姐妹就换上了小船,向那已经清晰可见的陆地驶去。 船只越靠近,沈言溪的心里越沉重,她只能一次次给自己打气,见不到他不能倒下。 可随着越来越靠近,破烂的船只上横尸遍野,有的甚至内脏都暴露在外面。 这些女子哪里见过这些场景,都快被吓晕了过去。就是勉强支持,看着那些恶心的场景,五脏六腑也已经翻江倒海。 只有那名冷峻的女子始终一言不发的扶着沈言溪站在船头。 而在沈言溪的眼睛里,恐惧?恶心?这些都不在眼里,或者说顾不上体会这些。她的心里只有找到陆瑾一个想法。看到的场景越残忍,她的内心越痛。 因为她不知道,陆瑾是不是也像其中的一人。 等着靠了岸,南门越就迎了上来。 “沈小姐,你们怎么来了?”南门越万万没想到这两位直接过来,这地方他看了都触目惊心,别说女人。 “南门将军,人找到了吗?”沈言韵问道。 南门越哪里知道怎么回答,张了张口终究没发出声音。 沈言溪的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姑爷……姑爷……” 刚刚从另一艘小船上下来的裴云瑞惊道:“小白?” 转头去看,只见沈言溪已经拨开人群向那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裴云瑞惊呼一声就跟了过去,这小子不会真死了吧?这是天要塌了啊。 沈言溪踉跄的冲到一间屋子里,隔着矮墙看到小白跪在地上嚎哭,而面前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所有的念想,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希望……都没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本来就仅凭一口气支撑的沈言溪再也无法坚持,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小姐,小姐……“ “溪儿!” 一声声的呼喊,但倒在苏念怀里的沈言溪再也听不到了。 第49章 悬赏令下显真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同一片时空下,不同的地点。陆瑾看着茫茫的湖面伸了一个懒腰。 虽然睡的时间不算长,但精力却恢复了八九成,这就是年轻的好处。 昨晚他忽悠卢苇的时候,水匪船队就已经开拔,凌晨的时候就到了这个岛上。凌晨的时候困顿不已,也没顾得上细看。 现在环顾四周,才发现这岛屿不寻常。幅员辽阔,视线无法穷尽边际。巍峨起伏的山脉错落有致,峰峦叠翠,几座高低参差的山峰傲然耸立。浓郁的灌木丛与高大乔木密密匝匝,将山体覆盖得严严实实,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而现在自己脚下的确是大片的平原,不对,应该叫丘陵更合适一些。连绵的丘陵如波浪般此起彼伏,与远处的山峰相映成趣。 而在岛屿周边,几座小巧玲珑的岛屿点缀其间,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主岛。除此之外的湖面上,视野开阔,碧波万顷,海天一色。 陆瑾不懂军事,但就凭自己的阅历和见识,本能就觉得这是个好地方。 能占据这么好的地方,这个卢苇还是有两把刷子啊。 陆瑾还没感叹完,就见几人走了过来,当先的便是卢苇。 “大哥,我看此处不错,这就是咱们水寨吗?”陆瑾好奇的问道。 “倒也不是,咱的水寨离此处还有些距离。此处是月前我带人灭了这里的王伦,现在算是临时的一个落脚点。” “啊?”陆瑾傻住了。 “兄弟怎么了,莫非认识那王伦?”卢苇好奇的问道。 我说认识还是不认识?说认识吧确实没见过,说不认识吧,这名字如雷贯耳。自己不会穿越到了个大杂烩的世界吧? “大哥说笑了,兄弟怎么会认识王伦,只是为大哥的气魄震惊罢了。对了,这里叫什么啊?” “云梦泽岛屿众多,哪里有什么名字啊。”卢苇随口说道。 “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没有名字?”陆瑾疑惑道。看来王伦就是个巧合。 “哦,兄弟觉得好在哪里?”卢苇好奇道。 “大哥请看,此处四面环水,地势开阔。若有来犯之敌,一目了然。而岛中有高山险峻,易守难攻,足可藏兵数万。加上附近的几座小岛若是屯兵,可成掎角之势,互为援手。而山下地势平坦,适宜耕种,足可自给。若是大量打造战船,占了此处,就算是有兵马来攻,也是进退自如。”陆瑾一顿胡扯。到底行不行的,他哪里知道啊,反正他又不负责任。 卢苇开始还不在意,可越听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他原来只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想过什么王图霸业,所以就根本没在意过这些。水匪么,到处流窜才是正常。 “兄弟一言,真正是让大哥大开眼界啊。”卢苇赞叹道。 后面的水匪也大受震撼,这就是读书人么,这些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结合我昨日对大哥所说的澜江三策,扎根此地,必有一番作为。” “没想到兄弟真帮大哥想着这事。”卢苇感动的说道。如果昨晚的谈话还有些发虚的话,现在却真正是豁然开朗,不说陆瑾,就自己都冒出好多的想法,原来怎么就愣是没看见。 “大哥说的哪里话,莫非大哥以为兄弟诓骗你不成?”陆瑾气道。 “是大哥食言了,兄弟莫怪。兄弟说的话,大哥放在心里了,大哥回去就跟众兄弟商量。” “对了,大哥过来找我是?”陆瑾问道。 “哎呀,你看我这个脑子,本来是看兄弟起来没有,如果起来了就一起吃个饭,大哥也介绍寨中的兄弟给你认识认识。”卢苇一拍脑袋说道。 “能与寨中好汉相交,也是兄弟所愿。”陆瑾客气道。 两人勾肩搭背的就来到了一个屋子当中。 屋子不大,但里面挤了不少人,中间一张临时拼凑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真就大鱼大肉,突出一个粗犷。 “条件简陋,兄弟莫要嫌弃。”卢苇道。 “大哥言重了,兄弟虽是读书人,但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更何况这桌上饭菜最合兄弟喜好,山珍海味不能比。”陆瑾客气道。 “兄弟喜欢就好,大哥就怕怠慢了兄弟。” “这位就是二当家吧?”人堆里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笑着托手一礼道。 陆瑾没想到卢苇还真让他当二当家。 “这位兄弟是?”陆瑾看着这汉子,大汉青衣长袍,一张瘦削的脸上双目如灯,颚下留一缕短须,散乱的头发胡乱的打了个结。 “这是马苏,原来水寨的二当家,现在兄弟来了,他就得往后挪一挪。”边上的卢苇介绍道。 啊,这卢苇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的啊?不过你这名字,这长相,算了,不能细想。 “大哥,这如何使得?”陆瑾大叫道。 卢苇哪里想到陆瑾反应这么大,把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昨晚大哥说让兄弟坐二把交椅,兄弟自知才疏德薄,原也没有答应,但也不好驳了大哥的面子。今日一见马兄弟,一表人才,豪气干云。兄弟岂敢占了马兄弟的位子。” “哎呀,是大哥说话太直了,兄弟不知道,自从弟兄们知道了兄弟的才能,无不叹服,马苏兄弟也是心甘情愿让出这把交椅。” “二当家,大哥说的在理,兄弟是情愿让出这个位置的。兄弟能力有限,只会一把蛮力,而陆兄弟是读书人,我等有没有一番作为,全指着陆兄弟呢,这二当家你不当谁当?”马苏也劝道。 “这如何使得?”陆瑾痛心道。 陆瑾才不信谁心甘情愿的呢,反正换自己是不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难搞。 众人一阵七嘴八舌的规劝,陆瑾只好“为难”的接下了这个位子。 卢苇又介绍了下屋里的其他人,也算是都认识了,卢苇说还有几位头领不在这里,陆瑾也没细问。 众人围着桌子各自坐定,这才开吃,不得不说,陆瑾已经馋了好久了。 就在吃喝间,外面进来一个人,在卢苇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 “兄弟先吃着,大哥有点事先处理下,大家好好招待招待二当家。”卢苇站起身说道。 “大哥自去忙便是。”陆瑾倒真没管卢苇要忙什么。 ----------------- 卢苇出了门,就跟着报信的水匪来到距离屋子几十米远的空旷处。 “到底什么事情?”卢苇问道。 “大哥,那陆瑾可是骗惨了咱,你看看这是什么?”一个水匪说着话就将一张纸递给了卢苇。 卢苇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住了。那是一张五十万两的高价悬赏令,而画像之人,正是陆瑾。 卢苇看完那张悬赏令,脸上的神情精彩莫名。生气,恼怒,愤恨,遗憾,不一而足! 好个沈家姑爷!什么被扣一个月?什么家人早死绝?真是够下血本的啊! 满嘴的谎话,亏得我还跟人真心实意的做兄弟,把丞相的位子都许出去了。这读书人真是太鬼了! 倒是要看你现在还有什么鬼话说! 第50章 当匪也得有纲领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卢苇在空地有踱步半天,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你去叫老二,老五过来。”卢苇吩咐道。 旁边的水匪自然知道这说的是原来的二当家,五当家。 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卢苇身前。 “大哥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屋里说,咱都出来就怕二当家多想。”马苏说道。 卢苇现在听到二当家,恨不得牙都咬碎。人家都骗惨了咱,你还二当家呢! “你们先看看这个吧。”卢苇说着话便将悬赏令递了过去。 按说在水匪窝里,不该出现这么多识字的,但还真就巧了,这几位还真都认识。 卢苇小时候是念过几年书的,后来才去帮人跑船。 而马苏原来还真是一个正经读书人,可惜没啥天分,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后来出来做工,遇见了卢苇就一直跟着跑船。 老五许重原来是监狱的狱吏,失手打死了人,才跑到这里当水匪。认识的字不多,但够用。 两人接过来一看,当即傻了,二当家居然是沈家女婿? “你们怎么看?”卢苇问道。 马苏和许重脸上的表情也极为精彩。能怎么看啊?脑子里嗡嗡的乱响! 门阀女婿不该是谈吐优雅,风度翩翩的么?二当家那张嘴就是造反,闭口就是江湖英雄的,能是沈家女婿? “我倒真是小看了我们这个二当家,说话真真假假,半虚半实,愣是没发现一点问题。”卢苇气道。 “大哥说的是啊,而且二当家说的那些话确实在理啊,我真是看不出来他只是为了活命才编瞎话。”马苏困惑道。 “要我说咱们都不用想,悬赏不是说了么,五十万两,咱只要把他送回去,有了这五十万两哪里去不得。”许重说道。他似乎看见成堆的金银就在面前。 “沈家的钱,你有命拿有命花吗?你真以为沈家会给你一百万?”卢苇说道。 “大哥,我倒觉得可行,但咱不要钱,只要把二当家送回去,沈家就欠了咱们一个人情。以后未必就用不上。”马苏道。 “那怎么跟他说?” “这……”马苏也犹豫了,低头沉思起来。直接挑明了说,双方都下不来台,还换什么交情。 卢苇的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是因为陆瑾欺骗了他,另一个方面是他真的被陆瑾那些话说动了,心里的欲望不可遏制的成长,点燃你欲望的人却是门阀女婿。他怎么可能帮你图谋什么宏图霸业。 “我已有定计,回去吧。”卢苇沉默了半晌说道。 “啊,大哥想怎么办?”许重问道。 “口口声声兄弟,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大不了把他淹死在这云梦泽喂鱼,也要把这口气出了。”卢苇边说边走。 三人回到屋里,只见陆瑾早已和山寨兄弟打成一片,满脸喝的通红。他倒是自在,真把这里当家了? “大哥回来了,怎么出去了这么久?”陆瑾看到卢苇回来问道。 “一点小事。”卢苇应付道。 “我看大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说出来让兄弟给你参谋参谋?”陆瑾拉过卢苇的手就把他按在了旁边的位子上。 卢苇:“……” 卢苇真的恍惚,这能是江南世家的女婿? “都处理完了,一点小事哪里用的着劳烦兄弟。来,喝酒!”卢苇按下烦乱的心思端起了酒碗。 一阵觥筹交错,气氛正酣。陆瑾也喝了个七七八八。 “兄弟有什么打算?”卢苇问道。 “打算?什么打算?”陆景奇怪道。 “水寨生活艰苦,而且我说句不怕兄弟生气的话,就现在这条件,兄弟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啊。所以我想着先送你回去,等我们把这个岛弄的有点样子了,再接兄弟过来。兄弟到了城里,正好也先帮我们打探打探情况……” 按照卢苇的盘算,自己这个说法合情合理,陆瑾一定会借坡下驴,溜之大吉。 “大哥什么意思?刚让我当二当家,现在就要我回去,你耍着我玩呢?”陆瑾瞬时把酒碗砸在了地上,一脸的怒气。 在场知晓内情的三人懵逼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你沈家女婿不该正好有借口回去么,怎么还不愿意了呢? “哎呀,兄弟错怪大哥了,大哥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眼下确实没兄弟施展的地方。兄弟回去也好给亲戚朋友报个平安不是?怎么你都出来一个多月了,做大哥的不能不为兄弟着想。” “我还以为大哥是嫌弃兄弟了。”陆瑾打了个饱嗝。 “那我就安排人明天送兄弟回去?” “不回去。我有手有脚,怎么就没有施展的地方?”陆瑾一把就把卢苇扒拉开了。 回去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是一个真正的无产者,连最后的资产都被那些水匪弄走了,他现在回去连饭都吃不上了。还回去干嘛? 至于沈家,陆瑾则根本不知道沈家为了找他动用了多大力量,在他的意识里,已经一拍两散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通过最近的事情,他看清了自己的弱小。自己没有真正的实力,说什么都是扯淡,而结交这些草莽,未必就不能成为助力。 陆瑾忽悠卢苇是真,但他其实自己也热血沸腾的。怎么可能现在回去? 三人彻底懵了,这沈家姑爷怎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一门心思当水匪呢?水匪这么吃香吗? 难道他听到我们的说话了?不能啊,特意在一个空旷的地方说的。 陆瑾还真没那么大的本事,一切就是巧合罢了。 “诸位兄弟,听我说几句。”陆瑾站起身手里拿着酒碗哐哐的敲了几下桌子。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想听听二当家说什么。卢苇则彻底乱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我问各位,我们是谁?”陆瑾扫视四周问道。 “我们不就是水匪吗?” “英雄好汉!” “说的好,我们是水匪,也是英雄好汉。那我再问你们,各位为什么在这里?”陆瑾目光横扫四周。 在座的很多人都低下了头,但凡日子能过下去谁愿意来当水匪?当然也有单纯杀人越货的。 “二当家,我家的地全都被地主占了,我没有活路,才当了水匪。” “狗日的王衙内,搞大了我婆娘的肚子。我把他给宰了。” …… 一旦有了人带头,众人纷纷诉说起自己悲催的命运来,有的甚至在低声抽泣,整个屋里成了个诉苦大会。 “那我再问你们,你们以后怎么办?”陆瑾将酒碗拍在桌子上高声喝问。 “……” 没有人回答得出来,当水匪有今天没明天,不一定哪一天就横死了,哪有以后? 卢苇有心想阻止,他搞不清楚陆瑾到底要做什么,但是看这场面,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我来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以后。过去你们受了苦,你们没了活路,所以来当了水匪。然后今天拦路抢劫,明天杀人越货。今天你杀他,明天他砍你。”喝完酒的陆瑾自然豪气干云。 “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想清楚是什么逼得你们不得不当水匪,是什么让你们没有明天。是这狗屁的世道,是官员中饱私囊,是地主巧取豪夺,是他们让我们没有活路。” “我们抢劫跟我们原本一样的贫民,欺压原来跟我们原本一样的百姓,算什么英雄好汉?”陆瑾再次厉声喝问。 “我们要对付的是那些欺压百姓的狗官,对付的是那些巧取豪夺的地主。只有彻底砸碎这狗屁的世道,我们才能有活路,我们的子孙后代也才能有活路。” “所以我们不能只想着做一个打家劫舍的水匪,我们要替全天下那些受苦的人们——替!天!行!道!”陆瑾声震山河。 四个字,字字如刀!如重锤一般砸在卢苇的心里。 第51章 一统澜江不是梦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云梦泽。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屋内的人仿佛跟中蛊了一样,一阵阵的高呼恨不得把屋顶都掀翻。 卢苇坐在座位上都看呆了,这就是读书人的力量吗? 原本陆瑾也没指望怎么样,反正都是一路胡扯,他更多的就是把这里当试验田,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其实他还是忽略了这个时代背景,忽略了普通人所遭受的苦难。 这里的人终归不是后世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当你描绘的东西真正击中他们内心的时候,没有人不动容。 几天下来,陆瑾忙碌的脚不沾地,不是让水匪们开什么诉苦大会,就是带着他们搞什么训练。 今天他又让人从船上找来了几块破布和笔墨。在上面写上了“澜江水帮,替天行道”的大旗子插在了岛上。 下面的人也跟着忙的热火朝天,从来没有一天,像这几天一样,让他们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一艘船上,卢苇和马苏、许重三人看着忙碌的水匪唉声叹气。 这事情真是见鬼了啊!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没人怀疑陆瑾的真诚了,哪怕是在身份信息上有所隐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现在事情尴尬了啊。 如果前几天的试探中,陆瑾真要借坡下驴回去,就证明那套说辞完全是骗他们,把他们当傻子耍。那卢苇要么把他剁碎了喂鱼,要么豁出命去换那五十万。 可眼下这位爷是一门心思当水匪,比自己几个人还积极,还像水匪。那一套套鼓动人心的说辞愣是让散沙一般的水匪瞬间凝聚成了一根绳,这是多可怕的能耐? 那现在怎么办?陆瑾肯定是宝贝疙瘩不能杀,可也正是因为此,沈家也就不能得罪了。 否则以后两边相见怎么弄? 现在还没法对陆瑾明说,说我们知道你是沈家女婿了,你家找你呢,你回去吧。 那样只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最终一拍两散,什么也得不到。 “都好几天了,你们有没有想到办法?”卢苇问道。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大哥你听听看。”马苏说道。 “什么想法,赶快说。”正在抓耳挠腮的卢苇听见马苏有想法,赶忙问道。 “我们派个人给沈家传话,就告诉他们,二当家在咱们这里做客呢,但他自己不愿意回去,我们也没招。这样也就不至于得罪沈家,其他就都是他们家里的事情,我们也不用掺和。” 卢苇听完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主意也不是太好,可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就算最后陆瑾知道了真相,他们的苦心陆瑾也应该能够体谅。 “就这么定了吧,不能再等了,别好事拖成坏事。明天派人到沈府传话。其他的就等着看吧。” “你说这二当家真是奇了怪了,一个沈家的姑爷,口口声声却要打倒地主豪强,替天行道。”许重困惑道。 卢苇和马苏两人皱着眉头也想不通。 “二当家不会和沈家有仇吧?”许重惊道。 “有仇沈家会悬赏五十万找他家姑爷?那不是死在水匪手里更好么?” 许重:“……” “哎,大哥,问题不是解决了吗,怎么还愁着一张脸呢?”马苏奇怪道。 “没事。” 其实倒不是没事,陆瑾这几天表现出来的能量太大了,大到了他都感觉害怕,就这几天的功夫,这些人就围着陆景转了。 卢苇要是进化完成的枭雄,心里都盘算着怎么除掉陆瑾了。 但现在的卢苇还只是一个草莽英雄,在乎的是江湖道义那一套,而且陆瑾太对他胃口了。 兄弟长兄弟短的,卢苇怎么可能能坏了兄弟情义。 可这种担心和顾虑没法对人言说。 “大哥,兄弟忙的四脚朝天,你们几个倒是清闲。”陆瑾走到边上说道。 “哈哈,现在有了兄弟做主,大哥正好偷个懒。” “大哥说的哪里话,兄弟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哥的宏图霸业,你当兄弟为什么做那大旗?只要咱们把那大旗上的八个字打响名声,大哥的名声还不响彻大江南北?那个时候,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来投?又有多少人依附在大哥旗下?大哥别小瞧那几个字,我们要争的是民心,只要大哥有了民心,何愁大业不成?” 卢苇笑了笑没说话,还不一定谁的大业呢。 “大哥和两位当家的跟我来。”陆瑾拉起卢苇的手就走。 “兄弟有啥话不能在这里说啊。”卢苇奇怪道。 “一会儿大哥就知道了。” 很快陆瑾就带着三人来到一块空地上,主要是实在没大一点的屋子。 三人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住了,这又啥时候搞的啊?二当家可太能折腾了。 只见空地上摆放着几把拼凑的椅子,中间的椅子尤为做的高大,后面插着两杆旗子,上书:“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最主要的是原本散乱的水匪现在整整齐齐的站成几列纹丝不动。 从中间穿过人群,陆瑾带三人来到椅子前。 “大哥请上座!”陆瑾单手一指。 卢苇感觉自己身处梦中,也不知道怎么就坐到了椅子上。 刚刚坐定,就被下方的动静吓了一跳。 几列原本如标枪站立的水匪突然单膝下跪,整齐划一的高呼: “请帮主带我等一统澜江,替天行道!” “……” “请帮主带我等一统澜江,替天行道!” 连喊三遍,声势震天。 卢苇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一瞬间,卢苇的眼眶里就充满了泪水,内疚、自责涌上心疼。 自己真正是小人也。 同时,内心的野望也再次燃烧起来,男人当如是! 马苏和许重也被陆瑾这套骚操作震的头皮发麻,咱还是水匪么? “兄弟,你这……” “大哥见谅,实在是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等他日咱们一统澜江,踏平南北,让大哥坐真正的龙椅。” “好,好,好,有兄弟在,大哥一定能坐上龙椅……” ----------------- 沈府,溪园。 沈言溪彻底的病倒了,昏迷不醒,一病不起。 陆瑾死了,被烧死在大火当中。 沈园的气氛压抑而焦躁,每个人都带着火气,却又无处发泄,因为那些该死的水匪也死了。 几十艘大小船只扑进云梦泽,却只带回来一具烧焦的尸体,萎缩的还没有一只羊羔大。 尸体就停放在沈府的灵堂里,用一个箱子装着。 沈家的人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沈言溪不醒来,没人敢做这个决定。 而且最主要的是,小白说那屋子里关着两个人,现在也无法确定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陆瑾,所以也就没办法发丧。 现在似乎只有等,可等什么呢?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第52章 澜江憨匪惊沈园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炽热的阳光让江临这座大城的温度正在升腾,然后沈府溪园的温度似乎被遗忘在了冬天。 沈言溪到现在仍然毫无苏醒迹象,郎中换了一拨又一拨,府里府外的都试过了,除了摇头叹息,没有别的答案。 观云楼里,老太太坐在榻上微闭双眼。沈言韵坐在矮凳上轻轻的给老太太捶着腿,只是眉宇间充满了忧色。 坐在下首的沈皓也低着头愁眉不展,屋里的气氛滴水成冰。 沈家从未如此无助过,能找的找了,能想的办法也想了,现在似乎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 一个丫鬟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进到屋子里才发现几人都冷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这种凝视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丫鬟终究还是鼓了鼓勇气,迎着老太太的目光道。 “老夫人,姑爷有消息了!” 老太太以为听错了,情急之下差点一个跟头从榻上栽下来。 “你说什么?”沈皓从椅子上站起惊呼道。 “家主,有姑爷的消息了,府里来了一个人,说姑爷在他们那里。” “人呢?”沈皓着急的就向外瞅去。 “回家主,我是先过来通知这个消息,管家带着那人正在赶过来呢。”丫鬟解释道。 “好好好!”沈皓激动的说道。 从来没想到这个赘婿能拿捏沈府的喜怒哀乐。 一会儿功夫,管家苏伯就带着来人进到了屋中。 “你是?”老太太疑惑的问道。 来人看了眼周围,老太太心领神会,挥手就让其他人下去了,屋内只留下伺候的大丫鬟。 “这几个都是老身亲近之人,尊客不妨有话直说。” “回老太太,我家帮主前几日攻打一伙水匪,救下了陆公子。陆公子与我家帮主一见倾心……” “你家帮主是女的?”沈言韵突然插话道。 不是她多嘴,都一见倾心了还了得?那溪儿怎么办?她想都不敢想。 “咳……”水匪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能被派来交涉,肯定是能说会道会拽两句词的。奈何水匪哪里见过这等家庭,紧张之下用错了词。 “我家帮主是男的,是陆公子与我家帮主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但陆公子对我家帮主隐瞒了真实身份,所以我家帮主并不知道陆公子是贵府姑爷。直到前两天看到贵府的悬赏令,才知道陆公子是贵府姑爷。所以我们家帮主派我来告知贵府一声,好让家里人放心。” 几人听的有些懵逼,现在水匪说话都这么文绉绉了么? 做客?这里面都是暗语吗?比如做客只是被绑架的一种说法?要不然你直接带人来不就完了么? “好汉放心,只要我家女婿无恙,我沈家五十万两分毫不差。”沈皓说道。 作为沈家家主,自然知道些江湖上的门道。 “您误会了,我今天来只是送消息,并不是来勒索赎金,我们帮主也无意向沈家勒索赎金。”水匪连忙说道。 “那你们想要什么?”难怪会嚣张的上门来,五十万两都看不上。 “啊……这个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要啊。”水匪急道,怎么感觉说不明白了呢,可自己说的挺明白的啊。 “不着急,好汉先喝口茶……”老太太感觉应该是没聊到一块儿啊,看那一脸的紧张也不像勒索的样子。 “我那孙婿现在好吗?”老太太看水匪没那么紧张了,便问道。 “陆公子现在是我们的二当家,现在忙的很……” 几人再次懵逼,咱还成二当家了呢 ?他在水匪窝里忙什么? “好汉不着急,可否给老身详细说说?” 水匪看看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样子,终究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紧张情绪。 “老太太,是这样的,我们家帮主自从救出陆公子后,两个人倾心交谈,陆公子给我们帮主分说天下大势。我们帮主被陆公子的才学所折服,邀请陆公子共谋大业,所以陆公子现在是我们山寨的二当家。”水匪这次倒讲的挺清楚。 来的时候,卢苇交代他说对沈家知无不言,可万万不会想到他什么都能秃噜。 可惜沈家众人听不明白了,那是陆瑾吗?天下大势,共谋大业?你们与这些沾边吗? “那你怎么没带他一起回来呢?”老太太又循循善诱的问道。 “这个……”水匪想起来仍然觉得匪夷所思,就这生活条件,自己只要享受一天,死了都愿意。二当家不知道怎么想的。 “好汉有话不妨直说,需要什么,我们沈家尽力满足。” “我们帮主知道是贵府姑爷后,本来想送他回来,但二当家好像不想回来。因为二当家隐瞒了自己身份,我们帮主为了不坏兄弟情义,也不好挑明。所以让我来告知贵府一声,好叫贵府放心。” 几人听的都呆滞了,水匪要送他回来,结果他自己不愿意回来?是今天太阳升起的方向不对么? 放心?放什么心?现在沈家已经人命关天了! 老太太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大体情况,毕竟她和沈皓都知道陆瑾原本其实是跑路的,只不过恰好被水匪给绑了。那你也不能真当水匪啊! “你们是哪里的好汉,方便告诉老身么?”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水匪起身就是一声高喊。 老太太差点被震懵,现在这些水匪可了不得了,收买人心的旗号都打上了,看来里面有能人啊! “这是二当家给我们定的口号。” 老太太:“……” “我那孙婿还做什么了?”老太太突然有些好奇。 “二当家给我们讲这世间的道理,讲我们为什么活不下去,讲我们该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水匪在老太太的诱导下竹筒倒豆子一般秃噜个干净。 沈皓在座椅上听的腮帮子直抽抽,倒是沈言韵听的很入迷。 卢苇要知道这货是这样,早就被掐死喂鱼了。想着去沈家别丢了帮里的面子,平时看他挺能拽词的,所以才派过来。哪知道是个憨货。 “哦,那他怎么讲的?” “二当家说,是这世间的贪官污吏欺压百姓,地主豪强巧取豪夺,是这污浊的世道让我们没了活路,所以我们要踏碎这个狗屁世道,为全天下的贫苦百姓替天行道。”水匪越说越激动。 几人则完全听傻眼了,沈家这是出了反贼了啊。 沈皓牙都恨不得把牙咬碎。老太太心里也震惊不已,但面上却仍然和蔼可亲。 “不怕好汉笑话,我那孙女,也就是你们二当家的女人,以为你们二当家被水匪烧死了,悲痛之下昏迷不醒,一病不起。” “啊?这……”水匪惊的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所以你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你们二当家?”老太太问道。 水匪慌了神,帮主说知无不言,但没说可以带人回去啊。水寨哪里能轻易带外人过去。 “好汉放心,只去几个人,把这边情况的告诉他,一切看他决定。”老太太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水匪顾虑什么。 “好吧。”水匪只好答应了下来,如果二当家的女人真出个好歹,兄弟们怎么面对二当家? “贵帮的这份情谊我沈家记下了,日后必有相报。好汉先到旁边的客室吃点东西歇一歇,我们也商量一下。”老太太说完就让丫鬟把人带了下去。 “翻了天了,翻了天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沈皓咬牙道。 老太太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轻飘飘的说一句:“些许是应付水匪的脱身之策罢了。” 第53章 生死全在一念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皓来回的踱着步子,回想着那水匪的话,无尽的火焰在胸中弥漫,他真正的动了杀心。 沈家居然出了个逆贼,要造沈家的反。如果真要成事了,后果他都不敢想。 关键是自己听起来,似乎真能成事。这就太可怕了。 “母亲,这陆瑾留不得啊!”沈皓想想就不寒而栗,仿佛看见陆瑾带着一群水匪冲进了沈家,他不怕死,但沈家历经几百年的基业,他如何向祖宗交代? 白露瞅了瞅自己的儿子,暗叹了一声,终究还是短视了一些。 世家王朝一代代的没落,虽然都各有缘由,但也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一代不如一代。 就现在的沈家来说,自己的几个儿子包括那几个孙子,仅仅都是勉强守成而已。而自己的的这个孙婿,沈老太太隐约看见了那沈家缺失已久的进取之心。 一个文弱的读书人,竟然能在水匪窝里如鱼得水,混成了二当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让老太太感叹不已,沈家出龙了啊。 但同时,这个孙婿也可能是一头吃人的猛兽,处理不好,非但不能助力沈家,反而可能遭到反噬。 “母亲,你说他会不会是想报复沈家?”沈皓想到了一种可能,否则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他为什么要报复沈家?”老太太漫不经心的说道。 沈皓脸色一滞,不就是因为自己让他在雨里跪地了么?别人不清楚,他自己可是清楚,陆瑾对他的敌意是实实在在的。 这也是他实在无法想通的地方,他当初还特意没有按家法处置,就是稍微给了点小惩。谁知道陆瑾居然恨意这么大。 “如果就因为你让他在雨里跪了一场,他就要玩命报复沈家,如此睚眦必报的人,你觉得他会有那样的宏图,那样的格局?还有我说你处置事情能不能先问清楚缘由啊?那孩子本来身子就弱,要真是出个好歹,你良心何安?” “母亲教训的是,可是他要造沈家的反啊!”沈皓急道,母亲难道没听出来么,沈家就是最大的地主豪强啊。 “你会造我的反吗?”老太太饶有兴趣的盯着沈皓。 “娘,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开玩笑了,您是我母亲,我怎么会造您的反。”沈皓苦笑道。 “那你还是他岳父呢,他又怎么会反你,如果真是一家人,他会打烂自己的碗么?” 道理是这样,可自己这个岳父有名无实,他与沈家有隔阂啊。要不然能离家出走? “并不是人人都在乎这些名分大义。”沈皓小声道。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看他与我沈家有没有情,他是不是一个有情的人。”老太太眯着眼睛道。 沈皓:“……”这不白说么,有情能到这个地步? “就算如此,那他也不能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啊,什么替天行道的。”沈皓苦恼道。 “你这么大岁数了,不能听风就是雨,具体等他回来问问不就清楚了。”老太太气恼道。 话虽这么说,老太太其实心里也没底,想不明白他为何一门心思的当水匪,而且当的这么认真。 “娘问你,你说他会回来吗?” 都义无反顾的跑了,还能听三言两语就回来?就算说溪儿病重,那小子也不一定会回来,要真要感情,就不会走。 老太太看着沈皓的表情,就知道了他的答案。 “娘跟你打个赌如何?”老太太看着沈皓柔和的说道。 “什么赌?” “如果他回来,我要你以后像亲儿子一样待他,可能做到?”老太太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 “那要不回来呢?” “那就是娘高看他了,薄情寡义、睚眦必报之主留不得。随你处置便是。” “儿子答应母亲便是。” “记着我说的话,待如亲子!” "还有那具烧焦的尸体,看看谁家的孩子被绑了。如果找不到人,就做场法事,好好安葬了吧,也是一个苦命人。" 沈皓想起那块黑炭,就整个眉头都皱在了一起。那怎么能认出来啊? 沈家都差点办场丧事。 “母亲,如果陆瑾回来的话,那些水匪?”沈皓试探道。 在沈皓的心里,如果陆瑾不愿意回来,那无论是对陆瑾来说,还是沈家来说,都已经是恩断义绝,毫无缓和余地。就算是把他绑着回来,也救不了自家闺女。 而且这伙水匪在陆瑾的帮助下搞的有声有色,沈家自然不能由其做大,让他替什么天行什么道。 但如果陆瑾回来,那这伙水匪还有必要留着吗? “那匪首能瞒着陆瑾派人来传信,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沈家不能恩将仇报。一伙小贼罢了。江北道不是在剿匪么,看他们能不能躲过去吧。” “再说有你好女婿在呢,你怕什么!”老太太轻笑了一下。 沈皓:“……” “这次的事情就不要跟江州官面上说了,就派咱们自己的心腹之人过去,两三人即可,不需要太多。”老太太耐心的交代着。 ----------------- 楼上,沈言溪紧闭双眼安静的躺在床上,脸颊发白,头发干涩,一副久病之相。 任谁也不会想到往日那个天之骄女,短短几天功夫变成了这般模样。 “小姐,姑爷找到了,你醒来好不好,我们陪着你一起去接姑爷。”书青一边在沈言溪耳边低语,一边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小姐,姑爷一定不知道你这么想他,你醒来好不好……” 任凭书青怎么说,沈言溪都毫无反应。 奶娘元卉站在后方不停的擦着眼泪,小姐实在是太苦了。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大惊大喜,反反复复,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夫人!” 元卉听见声音转身看过去,才发现是周曼云走了进来,忙上前行礼。 周曼云置若罔闻,自顾自的来到床前坐下,拉着沈言溪的手默默哭泣。 那个往日狠厉泼辣的周曼云这几日如行尸走肉一般,也不说话,家事也通通不理。每日就只是坐在沈言溪的旁边陪着。 沈园的人哪里能让主母这么过下去,但死活劝不住。最后还是老太太下令,往水里加了点药粉,才让周曼云昏睡过去。 可这一醒来,就又过来坐那儿了,一坐一整天。下人们看着也难过,总不能天天下药啊。 只能期盼着,姑爷快点回来吧。只有姑爷回来了,这沈府的天才能变得清朗。 第54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在云梦泽里搞事业的陆瑾不知道他现在对沈家有多重要,也不知道沈言溪为他已经昏迷不醒多日,更不知道有一个憨匪把自己和卢苇卖了个彻底。 “这个郑屠夫右手拿着刀,左手便来揪鲁达,结果被鲁提辖就势按住了左手……” 几十个水匪围坐在一起,而那中间的墙根下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眉飞色舞的讲着鲁提辖拳打郑关西的桥段。 站在外圈的马苏也听的兴奋,不知道这二当家从哪里听来的这故事。 “咱们这个二当家可了不得啊,虽然我是个粗人,但感觉二当家这绝非胡来,一环扣着一环,前几天给大家讲替天行道,做真正的英雄好汉。但说实话,哪里知道英雄好汉咋做啊。可你听听现在这个鲁提辖惩治恶霸,这不就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好汉么?”许重在一旁说道。 “可不是么,你看看大家的反应。原来都是混吃等死,现在你看看,眼睛里的光都能灼人。听完二当家的故事,大家有样学样,替天行道未必就不能行。”马苏附和道。 “打的好,打死这狗日的郑屠夫!” “这鲁提辖当真英雄!” 听到精彩处,一阵阵的喝彩,有的水匪甚至站起身来就要比划。 “直教禅杖打开危险路,戒刀杀尽不平人。话说这扯住鲁提辖的到底是谁呢?我们有时间再讲。”陆瑾讲完一段对着大伙说道。 “二当家,你就直接讲吧,你这讲一半留一半,让人心痒痒啊。” “可不能讲了,我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再说咱们还得干正事呢,光听故事可不行……”陆瑾笑道。 “二当家,二当家!” 正当陆瑾跟大家扯皮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处有声音传来。 边上的马苏和许重听到声音转头去看,只见远处有人正从船上下来。两人心里暗叹一声,这样的日子恐怕是没有了。 “怎么了?”陆瑾看着跑来的水匪问道。他还没注意到远处有人。 “大当家叫你过去。说你家里来人了?” “我家里来人了?”陆瑾一阵懵逼。现在谁能知道自己在这里啊?陆瑾本能的向前面看去,一看之下愣住了。 远处有三人飞奔而来,小白一边跑一边哭喊:“姑爷,姑爷!” 陆瑾人都傻住了,这几天自己玩的飞起,早就忘了沈家。 按说自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怎么还找到这里来了?就算小白回去报信,也不该找到这里啊。 “姑爷,呜呜……”小白跑的最快,到了陆瑾身边就抓住陆瑾嚎哭个不停。 “你们怎么来了?”陆瑾问道。 还没等小白回答,跟在后面飞奔而来的彩云一头就撞进了陆瑾怀里,一边嚎哭一边道: “姑爷,赶快跟我回去吧,小姐快不行了……” “说啥?”陆瑾疑惑的看向最后走来的元方。快不行了是什么鬼? “姑爷,小姐病倒了,昏迷不醒了。”元方回道。同时心里有些震惊,看样子,姑爷在这里过的还真是不错。 陆瑾脑子里嗡的一下,那张冷艳明媚的脸就出现在脑海,好好的人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 “姑爷,小姐知道你被水匪绑走了……”小白一边说,一边哭。 陆瑾眉头紧皱,他万万想不到他的离开对沈言溪打击这么大,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那个时代,感情已经变得廉价,不值一提。在一个思想开放、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又有谁会对一段模糊不清的感情认真? “……小姐赶过来看我在那里哭,以为你被烧死了,直接就昏倒在地上……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找遍了江州的郎中,都没有办法。姑爷,小姐真的快不行了,呜呜……” “你俩说的是真的?”陆瑾惊道。他不是不能理解,而是无法相信。 他能理解,是因为他自身其实就是一个感情充沛的人。他相信一见钟情,也向往至死不渝的爱情。但在一个俗世中,他从未有过奢望。 他不相信,是因为不敢相信有这样人对他,更不敢相信一个世家小姐会因为一个临时顶包的赘婿而自伤。 沈言溪可以说是他看见过的女人最好的样子。逆天的外貌,出色的才情,有趣的性格,随和的态度。这一切都让他很沉迷,要不然也不会逃的那么狼狈。 如果偶尔在人群中相逢,他一定会想与这样的一个女人度过一生,不离不弃,九死不悔。但他知道,那只是梦想,只是冲动。 但现在这样一个人真实的出现了,甚至为了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到了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地步。 那些所谓的委屈还重要吗?不重要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对一个男人又何尝不是?再大的权势,再多的财富,能换来这样一个人吗? 好像不能!以至他们不信,也觉得不值。觉得这样的感情都像个笑话。悲乎? 其实,不需要多复杂的情感转折,也不需要多深厚的感情积累。美好的爱情从来不是铁杵磨成针,而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他曾经在沈园里看见过想要的美好。但他知道那不属于他,他就算咽下委屈,竭尽全力,也跨不过中间的深沟万壑,也得不到对方的真心。但现在那个女子却用生命告诉他,可以! 如果你能矢志不渝、生死不弃,我又何惧经不住风雨、跨不过山海?! 陆瑾双眼有些湿润,有那样一个女子用命记挂着他,让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眷恋。 “我说的都是真的。姑爷,我们赶快回去吧,我怕回去的晚了来不及了,呜呜……”彩云哭道。 “好好,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会儿。”陆瑾安抚道。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会让自己回去吗? 看着三人被带下去休息,陆瑾才转头看向早已经过来的卢苇。 卢苇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陆瑾。 陆瑾接过那张纸一看,是一张沈家五十万两的悬赏令。 “所以大哥早就知道了?”陆瑾问道。 卢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是兄弟对不住大哥,当初不知道大哥是这么赤诚的人……” “兄弟莫要再说了,兄弟是什么人,大哥这几天已经了解了。倒是兄弟莫要怪大哥自作主张,本想是给你家里报个平安,万万没想到出了这等事情。” 他又怎么会怪卢苇呢,若不是卢苇,沈言溪因为他陆瑾的任性而最终香消玉殒的话,他该如何面对? “我怎么会怪大哥,是大哥给了我挽救人生的机会。大哥,兄弟得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和弟妹好好过日子,如果他日有瑕,能想起自己这位老大哥,大哥就心满意足了。” 卢苇也没想到最终是这么个结果,这次分别,可能以后就再也无法相见。沈家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婿当水匪。 “大哥也无须悲伤,只需按兄弟定下的三策兼并其他水寨山寨,整军练武,多储存粮食兵器。而兄弟此次回去,也不会忘记咱们兄弟的情谊。等我处理好家事再联络……”陆瑾说道。人是离开了,但这份交情不能断。要不然这几天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好好好,有兄弟这句话就好。无论兄弟在哪里,都是我澜江水帮的二当家。”听着陆瑾的话,卢苇开心极了。原本以为此去一别,就是一生,没想到陆瑾并没有打算与自己断了联系。 而陆瑾说话的真实性,卢苇毫不怀疑,自己这兄弟比自己还喜欢干水匪,卢苇在陆瑾的眼睛里看见了对这个行当的热爱。 “大哥,兄弟这就先回去了,大哥务必记得兄弟交代的事情。”陆瑾站在要送他离开的船上拉着卢苇的手死活都不愿意松开。 “兄弟放心,字字句句我都记住了,兄弟回去以后要好好保重自己。”卢苇也是舍不得陆瑾。 “大哥放心,兄弟自是晓得,倒是大哥,山寨事务众多,切不可事事亲力亲为累坏了身子。”陆瑾继续拉着卢苇情深义重的嘱托。 …… “大哥,大哥!” “兄弟……” 在一阵依依惜别后,陆瑾脚下的船向外开去,陆瑾就站在船尾一直眼含热泪看着卢苇。 看着已经远去的船只都只剩一个小小的影子,卢苇还在那里不断的挥手…… …… “姑爷,你不会真的要当水匪吧?”小白有些看傻了,姑爷跟水匪情深义重的搞的自己都看感动了。 “瞎说什么呢?姑爷当初被他们抓住不得想办法活命?不表演的真一点,现在你还能见到我?早被喂鱼了!” 小白和元方看着站在船头的姑爷一脸平静,总觉得姑爷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55章 床前独白剖心迹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临,沈府。 陆瑾看着眼前高大的门楼,心里沉重而悲伤。没想到短短几日功夫,各自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再次面对沈家,陆瑾的心境已变的不同。 “姑爷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惊雷一样炸醒了死气沉沉的沈府,各院的人都闻风而动,这个搅得沈家天翻地覆的女婿总算是回来了。 陆瑾内心沉重,步伐坚毅。在围观人群此起彼伏的“姑爷”声中向着溪园走去。 进了溪园,沿着溪湖走过长长的步道,穿过高低不一的廊檐,跨过典雅厚重的石桥,陆瑾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一片建筑前。 连续几间大屋子紧凑的靠在一起,在最边上则有一座高大的三层阁楼,在这一片房屋中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姑爷!”门口的丫鬟眼含着泪光激动的看着自家姑爷,姑爷回来了,小姐就有救了。 陆瑾点了下头就跨进了门槛,虽是心情沉重,但陆瑾还是被屋内的陈设震惊到了。处处透着的奢华与精致,都让陆瑾觉得是不是进错了地方。大梁公主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陆瑾并不知道。但沈言溪的生活比他想象的公主生活还要离谱。 屋内之人看到陆瑾走进来,齐刷刷的都从各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实在是期盼这个女婿太久了。当听到这个女婿回府,便纷纷都赶了过来,现在沈府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女婿身上。 陆瑾走到中间低头向上首的老太太弯腰行礼道:“奶奶,我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眼含热泪。自己的孙女有救了。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孙婿能这么快回来,还以为他要纠结些时间。看来自己没有看错,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到跟前来让奶奶看看。”老太太伸手招呼道。 陆瑾赶紧走到近前,唤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伸手摸索着陆瑾的脸颊:“这些天受了不少苦吧,看看这小脸,又黑又瘦的。” 这些天确实被折腾的够呛,后来到卢苇那里,生活也算不上好。但怎么也没到又黑又瘦的地步吧。 “孙婿无恙,让奶奶担心了。” “听说你都当了二当家了?”老太太笑问道。 陆瑾心里一阵MMP,不会人人都知道了吧?不过也无所谓。 “奶奶,当时两伙水匪火拼,都各自杀红了眼。我但凡有一点不配合,可能就直接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孙婿只能先声夺人,说我愿意当水匪。只有这样,孙婿才能有开口说话的机会。后来的事情都是与水匪虚以委蛇罢了,只是没有想到让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到那水匪人还不错。” 陆瑾简单的说了下情况,也算是给大家个交代。 “是啊,也是没活路才当了水匪。不过我孙婿临乱不惊、腹有良谋,让奶奶刮目相看。” “虽说那水匪人不错,但到底不是良善之辈。以后也莫要再牵扯,好好跟溪儿过日子。” 陆瑾忙答应了下来,和奶奶说完话,陆瑾又连忙向屋内的其他人问好。 这都是该有的礼仪,无论以后如何,陆瑾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晚辈。 “回来了就好,去楼上看看溪儿吧!”沈皓眼神复杂的说道。 陆瑾感觉这个便宜老丈人这几天也变沧桑了不少,眼神里再也没有以前见到的沈家家主的严肃与冷漠,仅仅就是一个忧心而悲伤的老父亲。 陆瑾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就在司琴的带领下向楼上走去。 还没有进屋子,陆瑾就闻到了浓重的中药味道,陆瑾皱了皱眉头。 进到门里,陆瑾已经顾不上看其他,就见里面的拔步床上躺着的女子。 陆瑾轻挪脚步走到近前,只是一眼,陆瑾就愣住了,这哪里是他见过的沈言溪啊。 “姑爷,我们就在门口,您有事就叫我们。你好好陪陪小姐吧。”司琴说完话就悄悄的退了出去。 奢华的闺房里变得悄无声息,落针可闻。 陆瑾站在床前,一寸寸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沈言溪,就算变成了这样,她也还是那么美,美的凄凉。 陆瑾的内心酸涩而复杂,甚至带着一丝恍惚。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躺在他面前,可他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就始终与这个世界存在着隔阂,更像是大梦一场。 没有想到,居然还真有人牵挂着他,而且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如果抛掉在沈家所受委屈不说。回想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就这样的一个女子他不可能没有好感,甚至称之为一见钟情也不为过。 会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吗?陆瑾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肯定喜欢。 但问题是他与沈言溪有着天然的隔阂,与沈家也有着矛盾。仅有的几次交流更谈不上深刻。如果他有可能见色起意,那沈言溪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 但眼下具体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确定沈言溪是为他到了这个地步就够了。 现在他只想让眼前这个女人好起来,他想告诉她,其实,他也是喜欢她的,一开始就喜欢,离开只是因为觉得得不到她的真心,所承受的委屈和所付出的努力就没有必要。 陆瑾拿起盖在沈言溪额头的锦帕,湿热的额头上温度奇高。陆瑾头皮发麻,这怎么办啊? 陆瑾看了看周围,走到边上将幔帐都陇在一起,然后把沈言溪身上的薄被也往边上拉了拉,发烧这么严重,还捂的这么严实。 现在陆瑾也没敢开窗,怕一下子太猛了,反而起到反作用。 拿起锦帕又在水盆里蘸了蘸,重新把沈言溪的额头和脸上轻擦了一遍。 擦着擦着,陆瑾突然笑了:“你个傻女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握着沈言溪的手,就这么一直握着,平静而心安。 “你跟我说说呗,说说我哪里好,让你这么惦记?” “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吗?你看看这小脸红的……” “那天找我的时候没有害怕吗?我那天晚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的火光都吓了一跳,我以为要完了呢,没想到我灵机一动……” “我在船上跟卢苇一顿忽悠,他人都被忽悠傻了……” “当时我拿起毛笔刷刷刷四个大字,那些水匪都傻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带你去钓鱼……” “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再也不跑了,我就天天围着你,是不是很没出息?……” “我虽然活了三十多岁,其实没咋活明白,一直就是个普通人……” “我性格上有点内向,但心里的想法可多了,遇见事和人,心里演了一部电影,但面上可能连一句话也没有……” “感情上也迟钝,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非要跟我坐一起,那个时候我哪里懂男女之情,就想着女生麻烦的很,死活不愿意跟她做同桌,跑到后面坐了,那女生哭的老惨了……” “等知道男女感情的时候,因为性格的原因,又不敢去接触,跟女生说话都脸红……” “等到工作了,想要有个家了,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可以喜欢的人了……” 陆瑾坐在那里,一边擦拭,一边絮絮叨叨的诉说着。 第56章 翁婿相谈各有因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新月居。 陆瑾进到书房扫视了一眼,看到桌上那张纸不见了。 “彩云,我书房有人来过吗?”陆瑾转头问道。 “小姐来过。” 看来沈言溪终究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诀别。小白只说了自己被绑,沈言溪病倒的事情。他也不清楚里面的内情。 “是哪天来的?”陆瑾又问道。 “就是姑爷被水匪绑架的第二天,小姐来院子里看过,又在书房待了好久,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姐眼睛红红的”彩云低着头道。 就说么,平时看着沈言溪挺健康的,又是世家之女,怎么可能那么经不住事。 一次是自己的诀别信,一次是以为自己被烧死,连续两次沉重的打击,彻底打垮了这个痴情的姑娘。 沈言溪啊,如此深情,你叫我怎么办?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躺在椅背上,陆瑾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力,原本以为自己来了,沈言溪应该就好了,可现在说了半天,嘴都说秃噜皮了,沈言溪还是没有一点点好转的痕迹。 以沈家的能力,能找的医生都找了,而自己呢,对医学一窍不通。 最怕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 正在胡思乱想间,敲门声响起。不是说了要自己待会儿么,这个彩云到底怎么回事情? “姑爷,家主来了!” 陆瑾吓了一跳,这就追过来了,这是要跟自己算总账么? 陆瑾连忙起身打开了门,就见沈皓已经站到了门口。陆瑾赶紧行了一礼:“父亲!” “我过来看看。”沈皓说道。 这让陆瑾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不请我进去吗?”沈皓又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陆瑾说道。 陆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到一边:“父亲,里面请!” 沈皓也没有推脱,就进到屋里坐在了椅子上,陆瑾跟过来站好,准备聆听教诲。 “茶水也没有?”沈皓抬头看向陆瑾。 “啊?”都什么时候了,你就直接开训呗,我都站好了。 陆瑾抬头看过去,正对上沈皓的眼睛,翁婿两个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尬住了。 其实也不是沈皓非要喝茶,而是两个现在尴尬的处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当陆瑾醒悟过来要去招呼彩云倒茶的时候,彩云和另一个丫鬟已经端着茶盘进了门。突出一个专业! 等彩云退了下去,沈皓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道:“你也坐下吧,我们说说话。” 陆瑾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对面。低着头等着沈皓说话。 沈皓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那个水匪口中二当家图谋天下、才智无双的样子。 “水匪传话说你不想回来?”沈皓问道。 陆瑾一个激灵,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愿意回来呢,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生死存亡之际,状态全开。 “父亲不知,他们当时火拼的时候,我就觉得是我唯一活下来的机会,所以半真半假的对匪首谎报了身份。他们让我写勒索信,我以凄惨的身世博得了匪首的同情,然后又以想当水匪为理由,反常理而行,以退为进博取活命的机会。他们说送我回来,我以为是试探,所以拒绝了。但最终为的还是活下来,跑回来。”陆瑾一顿胡扯。 “好个反常理,好个以退为进!” 沈皓算是真正见识了陆瑾在乱局中随机应变的才能。可不是么,就眼巴前的,人家坐在那里一顿胡说,说的还挺有道理。但你恐怕没想到,我早就知道实情了吧? “你身世很凄惨吗?”沈皓问道。既然打算改善与女婿的关系,这些原来没关注的信息自然要关注。 “啊?父亲也知道我失忆了,家里有什么人都不知道。我那就是纯粹应付水匪的谎话。”陆瑾答道。 “嗯。要不我派人先去你家看看给他们说一声?”沈皓这也才想起陆瑾失忆的事情,看他这个样子还真是不记得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连家人都装作不知道。 “不用麻烦父亲了,已经知道地方了,我过些天回去一趟就好了。”陆瑾回道。 现在都已经知道在下河村,也就没啥必要了麻烦沈家了。要再惹出个意外来就更麻烦了。 “也好。我听回来传信的水匪说,你在他们那里积极的很,说什么澜江水帮,替天行道,要对付贪官污吏,地主豪强……”沈皓也没有纠结,反而又说起了这次的事情。 陆瑾一口老血,这TM是谁啊? “父亲不知,别看这些水匪都是草莽,但人家不是没脑子。小婿并非多聪明的人,也没有什么谋略。但小婿知道一点,要想让他们相信我说的那些话,那我就必须比他们还像水匪。” “至于那些话都只不多临时瞎编的而已,因为那些人他们最愿意听这样的故事,而且我说的是贪官污吏,巧取豪夺的地主。咱们家诗书传家自然不在此列。再说也没有砸自家饭碗的道理不是……” “你是怎么被绑的?”沈皓也没再纠结,继续问道。 “我让小白去买酸梅汤,然后我就站在街角,结果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 陆瑾眼下还不认为沈皓也知道他其实是想逃跑的,按他的盘算,沈皓要知道是他主动逃跑,不会是这么个态度。 “是么?”沈皓瞅了一眼陆瑾。 “哦,就是这样。”陆瑾无比肯定。 “这个是你的么?”沈皓从身上拿出个东西放在了桌上推了过来。 这是啥啊?陆瑾确实没见过,好奇之下拿过盒子打开去看,一看之下傻眼了,这不是我玉佩么? 陆瑾脸上火辣辣的,你搁这儿逗我玩呢?玉佩都让人家找到了,自己逃跑的事情肯定也知道了。 “怎么会在父亲那里?”陆瑾问道。 “那间当铺就是咱们家的。” 陆瑾:“……” 陆瑾低着头没有说话,现在说什么都白费功夫。 “我没有想到你对沈家意见这么大,宁可舍弃了别人看来滔天的富贵也要离开。我思来想去,应该就只有那天让你跪倒生病的事情。”沈皓轻轻的说着,声音不疾不徐。 陆瑾没有说话,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为了沈言溪,这点名分上的东西算什么,他在乎的是真正的尊重。 “当日你来我沈家与你现在离家出走截然不同。你本是院试案首,虽然对沈家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你而言,只要好好努力,未必就不能有个好的前程。可你却抛却了案首不要,而主动要入赘我沈家。你让我这个家主、这个父亲怎么看你?” “……”陆瑾无言。那是原主的想法,我只是背锅的。 可陆瑾也理解沈皓的意思,大好的男儿非要当赘婿,又怎么能让人瞧得上、看得起。 “如果安分守己也就罢了,但你却不晓得规矩,胡乱的说话。你觉得我凭什么给你机会让你分说?沈家大小赘婿几十个,犯了同样的错误,你问问他们的下场又是什么?” “但即便如此,你就算再是不堪,也是我沈皓的女婿。除了你和溪儿的感情,我可有委屈你半点?”沈皓眼神锐利。 “父亲既然知道我失忆,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胡乱说话。但当日父亲却连缘由都不问。我能理解父亲的想法,但我却不能接受这样的处境。所以我选择自己离开沈家……” 既然沈皓话说到这里,陆瑾就不得不说几句,有的锅他不背。而且他跑也跑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这就是你现在与当时最大的不同,有男儿的志气。这次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沈皓收回了锋芒。 “……”陆瑾无语,说的这是人话么。你闺女都快挂了,你还搁这好事呢? “至少让我知道自己眼拙了。无论是溪儿对你的态度,还是你在水匪那里的展现出来的急智,说明你并不是一无是处。那现在怎么办呢?” “要不,我也在中正堂跪上一天?但能不能昏过去我就不知道了!” “噗!”正在喝茶掩饰的陆瑾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喷了坐在对面的沈皓一脸! 第57章 梁祝化蝶暗垂泪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新月居里,威风八面的沈家主气呼呼的甩着袖子走了,屋子里的陆瑾擦拭着桌子。 看似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见面。但两人内心都知道,过去的那些纠葛都过去了。 其实就整个事情而言,三个人皆有过错。陆瑾先入为主的认为肯定没好事,质疑了别人的忠贞。而沈言溪因为难堪的过往隐瞒不说。沈皓则因为对陆瑾先入为主的印象处理了他。 但实际上沈皓还是留有情面,比如并没有真的按家规处置他,要换个人结果必然不同。说破大天,陆瑾激怒沈言溪也是违背了封建家法,并没有道理可讲。 至于那次病倒多日,既有让他下跪的原因,但也有他自身病弱的原因。他的昏迷不醒也超出了沈皓的预料。 有人说,你病弱也是沈家造成的。话是没错,但如果不是因为原主这样,这一切与现在的陆瑾又有什么关系? 沈皓经过母亲的点拨,自己的反思,重新认识了陆瑾这个姑爷的能力和他的委屈。屈尊主动来给女婿认错。 而陆瑾呢,从看见沈言溪躺在床上那一刻,理解了一个父亲的心,从沈皓的语言里,感受到了他的真诚。 以己度人,推己及人。这世界上大多数的矛盾都能解决。 而且,在这世间,很多事情比单纯的对与错重要的多。再说一旦涉及了情感,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对与错! 翌日。 陆瑾又来到了溪园观云楼。一边走一边琢磨今天的计划。必须得尽快让沈言溪醒过来,否则麻烦可就大了。 想着那么个大美人,要一直醒不过来,让自己随便摆弄,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总归没有活蹦乱跳的好。 “你家小姐昨晚怎么样?”陆瑾问道。 “昨晚小姐嘴唇动过一阵,像是在说话,可又没有声音,奴婢还以为小姐要醒来了,可后来就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书青在旁边说道。 “跟昨天一样,把这幔帐都拢起来,把窗户也开个小缝。”陆瑾交代道。 “郎中说……” “你家小姐要想醒过来,你觉得是该信郎中的,还是信我的?” 书青:“……” 书青没有再说什么,就按照陆瑾的吩咐忙碌起来。小姐这是心病,自然得指着姑爷。 “画烟,你去搬一把古筝过来,然后再找一把胡琴。”古琴房间里就有,多找几种也能多一些感官上的刺激。自己能会的就着多。 这就是陆景昨天苦思冥想出来的大招。 沈言溪的病是因他而起,所以陆瑾必须告诉她,自己还在呢,就在她身边。 回想过去与沈言溪相处的点点滴滴,能够让她准确识别的就是诗词和音乐。 画烟心里一喜,还是姑爷有主意。当初姑爷弹曲子的时候她也在,小姐很喜欢姑爷的曲子,说不定真能有效果。 画烟忙下去安排,陆瑾先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和《阳关三叠》,沈言溪毫无动静。 这种曲子有些太雅了,飘飘欲仙的更不想醒来了。 一会儿功夫,陆瑾所需要的古筝和胡琴就已经准备妥当。 “你们都先下去吧。”陆瑾交代道。 等到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陆瑾来到了古筝前坐定。 “你知道么,那天弹曲子的时候,之所以趁你不注意悄悄走掉。是因为我发现我的心已经开始动摇,所以我想赶快逃离。我怕我多和你相处一天,就少一点出走的勇气。” “现在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就永远留在你身边,你想听什么曲子,我就弹什么曲子给你听。” 守在门口的画烟听着姑爷的诉说暗自垂泪,原来这里面别有内情,姑爷也是深情的人呐。 因为古筝摆放在屋子中间,相对离门就比较近,所以画烟听了个清楚。 “今天我先给你弹一首新曲子,这个曲子我可只弹一遍,以后就不会弹了。你可要好好听。” “弹这个曲子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有一个村子叫祝家庄,祝家庄有个祝员外,祝员外有个宝贝女儿……” “后来梁山伯忧郁成疾,不久就病死了,埋葬在一个叫九龙墟的地方……” “……梁祝化为蝴蝶,在人间翩跹飞舞。” 门口的画烟紧紧的捂着嘴巴早已经泣不成声。在娱乐形式匮乏的古代,女儿家最是听不得这种故事。 “所以这首曲子就叫梁祝-化蝶。” 陆瑾正一门心思的讲一个故事,弹一首曲子,没指望一下就有什么效果,也就没有一直盯着沈言溪看,而且因为视角和拔步床的遮挡,他也看不清沈言溪的脸。 如果他起身的话,就会看到沈言溪紧闭的双眼里,眼泪顺着双鬓流了下来。 陆瑾也不再闲言碎语,手指开始在琴弦上不断挑拨,一首感人至深的化蝶在陆瑾的全情投入下,如一阵清风从观云楼传出,回荡在整个溪园。 弹完一曲后,陆瑾才来到沈言溪身边观察,一看之下大喜。 “画烟,画烟……”陆瑾赶忙向门口喊。 进来的画烟看见自家姑爷满脸喜色,也就急忙赶到了床前,一看小姐的泪痕,激动的差点再次掉泪。就知道姑爷有办法。 “小姐,小姐,你醒醒!” “沈小姐,沈小姐……”陆瑾也着急的喊。 画烟:“……” 这个姑爷真是,都这个地步了还沈小姐呢。小姐被你这么一嗓子又喊回去了。 陆瑾当然知道,虽然他下定决心一定会和沈言溪在一起,但话到嘴边总难开口。 迎着画烟无奈的眼神,陆瑾尴尬的笑了笑。 “画烟,你看,你们小姐动了,你看到她手指头了没有?”陆瑾惊喜道。 “……”画烟快被这个呆姑爷弄无语了。 “姑爷,小姐一直都能动,只是醒不过来。” 陆瑾:“……” 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待了,太尴尬了。他当然也知道沈言溪只是昏迷,并没有严重到植物人的程度。可刚才紧张和尴尬之下就忘记了。 外面听到动静的丫鬟下人也纷纷赶了过来,结果沈言溪再也没有刚才的迹象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平静。 陆瑾又弹了首曲子《出水莲》,拉了一首《空山鸟语》。 可沈言溪毫无反应。 陆瑾心里也有些无奈,这些曲子都是我给你弹过的啊,你听到这些曲子就应该知道是我回来了,你不是一直找我呢么? 本来陆瑾是不打算今天再搞了,弹了半天没啥效果还弹啥,要弹也是明天,这样间隔着来。 可架不住丫鬟的哀怨,陆瑾只好又拉了一首《二泉映月》。虽然音乐是悲了点,但应该也行吧。 一首曲子结束,看着小姐毫无动静,丫鬟也死了心。总不能让姑爷一直弹吧。 陆瑾无奈的回了新月居,打算明天搞几首诗词试试。 ----------------- 沈府,溪园,观云楼。 奶娘元卉正在浸润着锦帕,几个丫鬟也在做着准备。这个时间已经是晚上戌时,到了给小姐擦洗的时间。 小姐最是爱干净,就算昏迷了,奶娘和丫鬟们也是每天按时按点的帮小姐擦洗。 “司……琴……” 一个很微弱的声音。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以为听错了。 司琴猛然间转身往床上看去,只听见躺在床上的小姐又轻轻的唤了司琴一声。 司琴和其他反应过来的下人喜极而泣。虽然小姐现在还是闭着眼睛,但已经知道叫人了。 “小姐,小姐,奴婢在呢。” 在一声声的呼喊中,容色绝姝、天下无双的沈家娇女沈言溪挣扎着睁开了那一双如钻石般璀璨的双眸。 第58章 江州知府王永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观云楼。 一个巨大的浴桶里,洁白的牛奶如丝绸般轻轻晃动,五彩的花瓣飘散在四处。 沈言溪微闭双眼靠在浴桶一边,奶娘元卉正站在后面小心梳洗着沈言溪的长发,而旁边的司棋正在轻轻的擦洗着沈言溪的胳膊。 经过一晚上的调养,沈言溪已经恢复了些许精神,早上就坚持着要沐浴,谁都劝不住。 “小姐,姑爷昨天给你弹了好几首曲子。我就在门外,听的真切。我还以为他要弹什么,谁知道他说要先给你讲一个故事……”画烟边在一边帮忙,便将这几天的事情讲给小姐听。 “……” 边上的其他人也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现在第一次听,自然被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所打动,唏嘘不已。 “小姐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听完故事和曲子,整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然后我就听见姑爷在叫我 ,我进来一看,就看到小姐流泪了,小姐,你听到了对不对?” 听到了吗?沈言溪仿佛是进入到了那种半睡半醒之中,她只感觉自己在不停的哭啊哭,一直在哭,但不知道为什么哭。原来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也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还是自己想的。 想起这些,沈言溪就想起了陆瑾的身影,好想看看他,想问问他,这些天有没有受苦。可现在这样的自己,如何见他?一定很丑吧。 而且那封诀别信还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心里,不知道他怎么想,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小姐,昨天姑爷跟你说,化蝶他只弹一遍,以后也不会再弹。那么好的曲子不弹不是可惜了,小姐,等你好了,可千万别放过姑爷。” “小姐你知道么,姑爷可呆了……” 丫鬟们一边忙碌着伺候沈言溪,一边絮絮叨叨的给沈言溪说着陆瑾。整个观云楼又慢慢恢复了往常的活力,溪园的花朵也开的更娇艳了。 ----------------- 沈府,新月居。 “大表哥,你怎么在这里呢?是不是看我院子里的花好看,想采一朵?” 陆瑾正要出门去沈言溪那里,结果一出书房就看见裴云瑞人五人六的站在院子里。 裴云瑞刚想跟陆瑾打招呼,听到陆瑾的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不就是说自己是采花贼么? “梅园那边来了几个客人,舅舅让我来叫你过去,一块儿见见。” “不去,忙着呢!”陆瑾现在哪里有心思接见无关人员,他的一颗心都扑在沈言溪身上。 裴云瑞感觉自己有点气血上头,你怎么能说的理直气壮呢,那是家主叫你。不气,不气! “你有什么可忙的?”裴云瑞明知故问道。 “当然是去看我夫人啊,一晚不见,分外想念。”陆瑾一脸的思念。 裴云瑞快抓狂了,这货就是故意在气我,你看他嘚瑟的那个样子。可惜你失算了,就是表妹让我来拦着你的。 “溪园那边来了好几个溪儿的朋友探望,一堆女人在呢,今天用不上你。而且舅舅那边有事问你。”裴云瑞既然来了,自然想好了各种借口。 陆瑾一想也是,溪园那边女人本来就多,自己待在那里反而尴尬。 “头前带路!” 裴云瑞一个趔趄,把我当下人使唤呢?怎么进了匪窝一趟,更加不要脸了。 两人一边往梅园走,一边瞎扯淡。陆瑾发现裴云瑞很有意思,在这沈家他能拿捏的人不多,裴云瑞算是犯到自己手里了。 “大表哥,我被绑匪抓了,你是不是开心坏了?” “我有什么开心的?”裴云瑞没转过弯来。 “你不是一直在不要脸的追求表妹么,我被绑了,你不开心?” “你才不要脸呢。”裴云瑞气道。 “我又不追求表妹!” 裴云瑞:“……” “老裴,你老实告诉我,我被土匪绑了,你是不是内应?”陆瑾临时栽赃陷害。 “你可别胡说,我为了找你跑了多少地方,扒拉了多少死人,你不但不感激我,还栽赃我,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比不要脸的追求表妹还无耻么?”陆瑾笑道。其实陆瑾心里还是有触动的,但肯定不能承认。要不然怎么拿捏他? 裴云瑞脑袋嗡嗡的,追求表妹不要脸这几个字跟赶不走的蚊子一样在耳边萦绕。 "大表哥,你走那么快干嘛?" “你不要跟着我!” “那我可就回去看我夫人啦!” “你给我回来!” ----------------- 跟着进了百花厅,陆瑾就看到有好几个人。其中正中木榻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陆瑾岳父沈皓,另一侧则是一位儒雅的中年人。 在下首两侧又摆着几把椅子,左侧一把椅子上坐着一高壮黑汉,看着跟头巨猿似的。旁边则是一个干吧小老头,两个人组成的画面很奇怪。 “父亲。”陆瑾赶紧上前几步到了沈皓面前,其他人他也不认识啊。 “嗯,去给见过几位见礼。”沈皓使了个眼色。 “妹夫,我给介绍下几位大人。”裴云瑞适时的接过话来。 “知府大人,这位就是我妹夫陆瑾,陆瑾,这位是我江州父母官,江州知府王大人。”裴云瑞站在一侧向陆瑾介绍坐在主位上的那儒雅中年人。 “知府大人好!”陆瑾行礼道。 “明远好好福气,我江州案首没想到居然是贵府女婿,果然一表人才,和溪儿这丫头也是般配。”王永德轻笑着看了一眼沈皓。 “知府大人抬举了……”沈皓客气道。 “王大人过誉了。”陆瑾忙客气道。 “这位是江州总兵南门越,南门将军。”裴云瑞又介绍道。 “南门将军好!”姓南门么,不该是西门么?南门这个姓在原世界倒没怎么听过。 “小伙子柔弱了些。”南门越上下打量着陆瑾。 你看谁不柔弱?黑塔似的。 “这位是本县县令杨瑜杨县令。”裴云瑞继续介绍。 …… 招呼也打完了,就该聊点正事了,但陆瑾没想到是王永德先开的口。 “贤侄能否讲讲这次被绑架的经过?” 陆瑾也没有犹豫就简单讲了讲。主要就讲了他被水匪绑了以后到小白回来那段时间的经历。 “那贤侄是怎么回来的?” 陆瑾因为正对着上首的方向,他看见那便宜老丈人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也就有了底,胡乱的编了个借口。 “陆小兄弟,听说你们被水匪绑上船之后遇见了官兵?”这回问话的是南门越。这黑汉说话跟放炮似的,需要那么大声么。 “是,但我们都蹲着,外面又都是东西围着,所以看不清具体情况。”陆瑾答道。 “陆兄弟再好好想想有什么细节,能不能知道他们是哪一部分的官兵?”南门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陆瑾。 陆瑾转头看了一眼沈皓,这什么意思,这部分小白不讲过了么? “有什么你就直说,现在我们怀疑遇见的是江州的官兵,此等蛀虫必须挖出来,知府大人和南将军都在此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沈皓沉声道。 有了老丈人的提示,陆瑾也就没有了顾虑,把遇见官兵那段又着重说了一下。 “你是说水匪说自己身份是宋州蒲家船队?”王永德突然插话道。 “是的。”陆瑾回道。这蒲家怎么了,很厉害么? “知府大人,蒲家不是在宋州么,难道?” 王永德皱眉沉思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可能是我想多了……” “好好,没想到我南门越手里出了败类,等我回去必定给陆兄弟一个交代。”南门越一脸的杀气。 “南门将军客气了。”陆瑾忙回应。但心里却很疑虑,就这三两个信息你就确定是谁? …… 陆瑾没想到这个会面整整用了一天,陪着用了餐,又听他们聊了很多,陆瑾算是对这个时代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第59章 京都又有风波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梁,帝都。 浓重的夜色遮盖了整个京都,靠近皇城不远的成王府更是静谧。若不是偶有零星的灯火闪现,这座高大的府邸就仿佛被世间遗忘了一样。 但这间王府其实在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它就是泰和帝第五子,当今皇帝的异母弟弟唐续的王府-成王府。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由于年龄相近的原因,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唐续与当今天子关系极好,唐续也敬重自己的兄长。 唐续为人和善,性格敦厚,在一众皇子中颇得泰和帝和唐钰偏爱。在五年前唐续于封地病重,泰和帝便把他招了回来一直在京城养病。此番皇兄唐钰登基,也曾多番照拂,唐续也一有时间就去看望兄长。 “咚咚……咚咚咚”就在这安静的夜里,突然一阵敲门声在王府后门响起。 在门后的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耳朵靠在门上细听了下动静,便取下门栓将后门拉开了一个小缝。 “是我!”一声低沉的。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黑衣人,整个身体都被一件黑色大氅包裹,根本看不清眉目。但守卫显然认识这个黑衣人,并没有过多纠缠,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黑衣人后面的人。 “他是我护卫。”黑衣人轻声解释道。 门口的护卫这才把门拉大了一点让两个人进来。几个人也没有过多言语,护卫就带着两人向里面走去。没有灯火,没有声音,成王府在黑夜里依然是那么安静。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走到了一座大殿门前,通过窗棂可以看到里面有闪烁的灯火。跟来的护卫被挡在了门前,来人也没说什么,就跟那开门的直接进到了屋里。 “王爷,事情成了!”黑衣人边去氅帽边低声说道。而卸下氅帽的中年人在微弱的灯火中露出一张儒雅的脸。他就是户部尚书宇文永嘉。 坐在桌子后面的唐续这才抬起来看了一眼宇文永嘉。唐续三十四岁,但面相老成,此刻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表情,只是一双细眼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盯着宇文永嘉。宇文永嘉这个五十多岁的尚书立刻感觉自己像被盯上的兔子浑身打了寒颤,忙低身弯下了腰。 “坐吧!”唐续看了一会儿宇文永嘉才淡淡道。 宇文永嘉这才脱下外氅搭在椅子上,又转身小心的坐在椅子边沿。 若是外人看见,绝不会想到那个和善的成王在户部尚书宇文永嘉面前能有如此威势。 “王爷,刚快马传来消息,南宫正刚到海东道便立刻开始调查军粮劫持案,但没想到晚上被烧死在总督府后院里。想来明日便会有消息传到宫里……”宇文永嘉小声的说道。 唐续低头沉思着什么,并没有说话。 “这样一来,梁铭必然难逃干系,他经营海东三年风平浪静,结果他一离任,朝廷钦差大员就被烧死,他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也没人会信。” “王爷这一石二鸟……”宇文永嘉刚要恭维几句,就见对面眼神如刀子一样扎过来,宇文永嘉惊出一身冷汗,忙起身告罪。 “往常不是一个来么,今天怎么带了人?”唐续也没有责怪,反而脸色缓和了不少,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他就是传信来的武士,下臣怕王爷有详情询问,所以就把他带了过来……”宇文永嘉又重新坐在椅子上解释道。 “嗯,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来这里么?”唐续说着话就给宇文永嘉倒了一杯茶。 宇文永嘉慌忙又起身道谢:“谢王爷赐茶,下臣一向谨慎,怎敢让旁人知晓……” “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就回去吧,你岁数也不小了,以后本王还指着你呢……”唐续柔声道,似乎此刻他又变回了那个和善的成王。 “谢王爷,那下臣这就告退!”宇文永嘉说着就放下茶杯转身将外氅又重新套在身上,后退着出了屋。 坐在屋子里的唐续看着门口眼睛里晦暗不明。 从大殿里出来,宇文永嘉并没有发现原本应该等在此处的武士,就慌忙向四周看去。 “尚书大人回去吧,今夜你本就一人来的。”阴影里有人说道。 刚喝完一口热茶的宇文永嘉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 第二日,早朝。 南宫影月坐在幕帘后面好奇的看着前面坐着的皇帝,皇帝病倒了三天今天终于又能上朝了。自己也不像前几日那么担心了,总怕出事情,怕群臣为难。但皇帝明显气色很差,看来今天也是硬挺着来了,想到这后续的日子,心里不由得又沉下来。 “陛下,储君之事已经朝议多次,还请陛下早下决断,早立储君,以固国本。”下面有朝臣出列奏道。如果陆瑾见到这个人,他得叫一声伯父。出列奏请立储的正是沈言溪的伯父,五十一岁的吏部右侍郎沈睿。 “陛下,陛下春秋鼎盛,皇子又刚开始学习治国之道,心性未定。长成几年再立储君不迟。”又有朝臣出列反对。 沈睿一口老血,皇帝现在三天有两天不能上朝,你管这叫春秋鼎盛?但这话没人会反对,难道说皇帝你这身体够呛了,赶紧立个太子吧!随着几位朝臣的出列,朝廷又恢复到了往日闹混混的局面,都觉得自己有理,吵成了一团。 坐在龙椅上的唐钰看着下面的朝臣其实心里也很无奈,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何尝不想立自己的儿子?但问题自己一旦龙驭宾天,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如何应对他那些手握重兵的王叔?现在连自己都不敢轻动,只能尽力安抚,更别说一个孩子。一旦应对不好,整个国家动荡不说,自己的儿子恐怕也是难以善终。而且可能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儿子的身体也不好,时常生病。所以立储之事唐钰这段时间一直很犹豫。可好像不立不行了,要不然这事一直能扯皮。 可就在唐钰要下定决心的时候,门外突然走来一个太监,看似很着急。太监急匆匆的将一封奏报送到了内阁首辅萧逸的手里,萧逸赶紧拆开来看,这种情况下能送来奏报,那就没小事。 萧逸抽出奏报只看了几眼就人傻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皇帝说,实在啊太震惊了。 “萧卿,何事?”看着萧逸的表情,唐钰的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陛下……这……”萧逸喏喏不能言,只将奏报递向了内监。皇帝身边的随身太监紧忙接过奏报拿给了皇帝。皇帝刚看了几行字就直接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 ”朝臣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厅瞬时陷入了恐慌。 坐在珠帘后面的南宫影月也傻了,这到底怎么了,皇帝怎么又晕了?连忙叫道:“快传太医!” 作为监国太后,了解朝廷信息还是很快的,太监马上就把那封奏报拿给了她,毕竟皇帝晕了,到底什么章程,还需要太后拿主意。太监着急忙慌的也没顾得上看看奏报,他要知道奏报内容,恐怕还真就不敢拿给影月了。 南宫影月接过奏报,看到上面写道:臣海东巡抚梅之焕敬奏陛下:昨夜丑时总督府后院起火,海东总督南宫正陷于大火…… 后面什么字南宫影月早就看不进去了,眼睛里的眼泪如溃堤般喷涌而出,脑子里尽是伯父的样子,他才刚刚到任吧,自己怎么就没有拦着他点呢…… 也亏得是伯父,南宫影月好歹没晕死过去,要是太后皇帝都晕死过去了,那这乐子可就大了。一阵忙活,皇帝总算是被抬回去了,现在大家都习惯了,所以对皇帝晕倒的事情倒不是太着急了,着急的是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一个个的将目光看向了珠帘后面。 缓过来的南宫影月将奏报给了身边的内监:“让萧卿告诉大家吧!”不说不行,还得商量办法呢。 接到太后旨意的萧逸只能对着朝臣道:海东总督南宫正前夜被烧死在总督府后衙卧房。 一时间朝臣都炸了,皇帝钦差,封疆大吏,二品高官被烧死?简直骇人听闻! “简直太狂妄了,这海东道上下难道想要造反吗?”有朝臣立刻咆哮道。没人会觉得这是个意外。 “梅之焕可有调查出是何人所为?”宇文永嘉也满脸怒气的出言问道。在这个朝堂上没有人会怀疑他与此事有关,毕竟是他力挺南宫正上任海东总督的。 “梅之焕尚无定论,目前只根据现场情况推断,应该是和南宫正住在一起的歌女点的火,但这个歌女也烧死在屋中,外围并没有发现纵火痕迹。”萧逸简单的说了下情况。 “歌女?哪里来的歌女?”又有人问道。 “根据现在追问的情况看,歌女应该是南宫正到海东以后结识的……” 群臣无言,好多人心里一惊开始吐槽,死了也是活该,刚到海东道,正事不干就先找女人。 “太后,南宫大人为人刚正,定是在调查军粮被劫案触动了幕后元凶,才引来杀身之祸,微臣奏请下旨彻查!”宇文永嘉出言奏道。 一时间好多大臣都出言奏请彻查,不管是不是人玩的花,一个总督都能随便死了,这事要不彻查还了得。 南宫影月正要说话,却又见一御史出言奏道:“太后,微臣奏请彻查前海东总督梁铭及巡抚梅之焕。梁铭节制海东多年,微臣怀疑梁铭利用陛下信任将海东当成了自家封地。上下经营,并合谋劫持军粮以自肥,如今南宫大人刚一上任便被烧死,为的就是让天下知道,海东非他梁铭不行,除了他梁铭,没人可以总督海州,谁来谁死……”御史洋洋洒洒,把群臣震的一愣一愣的。 前面皇帝已经下令彻查,但所有人都知道,梁铭的性命是无忧的。但这次要彻查可不一样了,抄家杀头就在眼前。一时间朝臣们又开启了吵架模式,但好歹出了个结果。 眼睛红肿的南宫影月端坐于珠帘后,声音庄重嘶哑:“下旨,命大理寺收押梁铭全家,三司会审梁铭。命海东巡抚梅之焕降职自省,权海东巡抚事,协助新任海东总督及钦差彻查军粮案及南宫正案。命河中道总督顾问安晋东阁大学士,总督海东道,……” 第60章 金风玉露终相逢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今日的沈言溪已经大好,虽然脸色仍然有些憔悴,但整个人已经活动自如了。 倒说不上沈言溪有多么夸张的恢复能力,最主要还是这心病来的猛,也去得快。昏迷的时间不长,对身体机能的伤害也就没那么大。 沈言溪醒来后没让人通知陆瑾,昨天更是找了个借口没让他过来,为的就是想让自己再恢复的好一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 害怕见面,但更害怕不见。 沈言溪熬过了漫长的一天,身体总算是好了一些。今天,是时候见那个当他离开后,才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割舍的男人,也是自己的丈夫。 不管他是因为对自己动了真情,还是只因一份亏欠,只要愿意回来,沈言溪觉得其他都不重要了。只因他是自己的丈夫,也是让自己真正动心的人。 沈言溪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忙前忙后的给自己弄着头发,戴着配饰。 “小姐,要不抹点腮红?”画烟问道,小姐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点憔悴。 沈言溪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摇了摇头,这样就好。 “你啊,醒过来的时候通知他你拦着不让,说自己的样子不好看,现在敷点粉,你又不愿意,娘都搞不清楚你怎么想的。”周曼云随口说道。 随着沈言溪的苏醒,周曼云也终于恢复了活力,只是脸色也不太好看,毕竟这些天确实忧心的够呛。 沈言溪轻轻的抿了抿嘴没说话,哪个女人还能没有点小心机呢。 “小姐,你说姑爷今天突然见到你站在他面前是什么表情?”画烟有些好奇,那个呆姑爷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要奴婢说啊,小姐就该假装没醒过来,让姑爷天天弹琴念诗,谁让他这么吓唬小姐。”司棋打趣道。 “我前天听姑爷说,要准备些诗读给小姐听,小姐要不拦着,姑爷昨天就该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写诗。” “那赘……陆瑾会的东西这么多吗?”周曼云奇道。他就听陆景弹过琴。 沈言溪听母亲嘴里又要说赘婿,当即小脸就拉了下来,周曼云赶紧改了口。 自己可真是养了个祖宗。 沈言溪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极其反感家里人叫陆瑾赘婿,听起来特别刺耳。 “夫人你看看那边。”司棋指着墙上的一幅字画说道。 周曼云转过头去看,只见那字画上写着“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周曼云又细看了看题头,江州美人? 反应过来的周曼云大吃一惊,这不就夸自己女儿呢么? 好个赘婿啊,难怪把溪儿招惹的五迷三道的,这等本事谁能受得住啊。 周曼云也是世家之女,自然明白这等诗词在女人心目中的份量。 “还有别的诗词吗?”周曼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眼巴巴的看着沈言溪。 “有呢。”沈言溪轻飘飘的说道。 “哪儿呢?”周曼云急道。 “他还没写呢!” 周曼云:“……” 这就是沈言溪的另一面,气人小能手,堵死人不偿命。陆瑾已经领教过多次了。 ----------------- 陆瑾溜达着如往常一样来到了溪园,沿着曲折的廊亭随意的往前走着,等过了前面的拱桥,再走一段就到了沈言溪所住的观云楼。 “夫君!”一声轻呼传来。 陆瑾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一样。自己这几天有多少次想再听听这个声音? 陆瑾转头看去,就在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她就站在那里,任由眼泪掉个不停,一双美眸如烟雾朦胧的江南。她轻轻的笑着,欢喜中带着一丝丝委屈。 陆瑾看到沈言溪的样子,眼眶里有些酸涩,但却有些张不开嘴。所以努力的牵起一个明亮的笑脸。 “夫君!”沈言溪的眼泪流的更凶猛了。 陆瑾想上前去,可还没等陆瑾反应过来,就感觉到眼前一亮,温香软玉已经入怀。 沈言溪紧紧的抱着陆瑾,头就靠在陆瑾的肩膀上轻轻的哭着,克制而又动情。 “醒了?”陆瑾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也放开了心里的矫情与矜持,反手抱住了沈言溪。 “嗯……”沈言溪带着哭腔回应着。 “我回来了。” “嗯……下次,不要再跑丢了好么?”沈言溪轻柔的说道。 “好!我不跑丢。”陆瑾愣愣的回答道。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我又不是孩子。 “噗!”沈言溪终究没忍住轻笑出来,这家伙真太呆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水匪窝里混的。 司琴画烟几个贴身丫鬟站在远处看着小姐与姑爷终究靠近了彼此,都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那个呆姑爷虽然没有叫小姐“夫人”,但总算是没有再叫沈小姐。 要是他今天再来一次沈小姐,就算小姐今天再勇敢也受不住。 陆瑾抱着沈言溪温存了一会儿,才看到远处还站着几位吃瓜群众一脸的姨母笑。刚才都自然的给忽略掉了。 “咳!”陆瑾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沈言溪也才惊觉目前的尴尬状况。她不用看就知道那几个丫鬟用什么样的目光看她。沈言溪的脸红了起来,可是她真的就想这么抱着,不要松开。 陆瑾闻着沈言溪身上淡淡的香气,感受着怀里极致的触感,有些遭不住了。 “我们去那边坐会儿,你刚好,别累着。”陆瑾红着脸拍了拍沈言溪的背。 “嗯……”声音软软糯糯,可人却丝毫未动,反而把头埋的更低了。 沈言溪与陆瑾不同,陆瑾只是被人看着有点尴尬,但也无所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那里的人都快不穿衣服了,甚至连个房间都不愿意开,基本上有一种往原始社会返古的意思了。 但沈言溪不是。哪里有在外人面前搂搂抱抱的?就算是贴身丫鬟面前,可这也是第一次啊。刚才是顾不上想这些,现在倒是想了,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且因为大病初愈,沈言溪本来就体力不济,加上现在头一次和一个男子相拥,浑身早就软成了一滩烂泥。就是想起来,也用不上力气。 莽完了的沈二小姐才发现了自己正处于一个尴尬境地。 你倒是松开啊?陆瑾没办法,单手一抄,直接把沈言溪横抱在怀里往前走。 看着怀里的沈言溪脸如红桃,陆瑾轻笑一声,你不御姐么,怎么不霸道了?怎么不诱惑了? 沈言溪听到陆瑾的笑声,脸更红了,转头就瞪了陆瑾一眼。 陆瑾差点没被这一眼瞪迷糊,这女人妖孽起来简直要人命。 这小手也太滑嫩了,就是有点凉……从震惊和感动中逐渐缓过来的陆瑾,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心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多了起来。 人就是如此,跟饱暖思淫欲同理,总是有无尽的欲望在诱惑着你。 听着身边陆瑾的呼吸越来越重,再加上他手里的微热,沈言溪脸更红了。想下来自己走,却又舍不得。 一时间两个人的状态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就感觉这天气也太热了。 抱着沈言溪来到不远的一个亭中,陆瑾把沈言溪放到了软榻上,扶着她坐好。 亭子里并不杂乱,反而干净整洁,各种家具茶具一应俱全。吃瓜半天的几个贴身丫鬟也赶了过来,纷纷忙碌了起来。 在沈家生活了一段时间的陆瑾也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无论你在哪里,贴身丫鬟都会在身边伺候,主子说话做事也不会避讳贴身丫鬟。 陆瑾蹲在地上,拉着沈言溪的手问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前天晚上。”沈言溪支吾道。 “好啊,你就让我抓耳挠腮的想着怎么唤醒你,你自己倒是醒了不告诉我。”陆瑾笑道。 其实他也就是逗沈言溪开心,两个相互吸引的人,不至于连这点心意都相通不了。 “太丑了,不好看。”沈言溪红着脸难为情道。 “就因为这个?” “嗯。”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沈言溪不想再提。 “那你找个比你还好看的人,我看看是谁?” 沈言溪脸色绯红,这个呆子怎么突然开窍了。他蹲在自己面前拉着自己的手,轻声细语的如哄孩子一般的宠溺,轻易就让自己沉迷在里面。 陆瑾不得不说是今天沈言溪给他的勇气。一个女人为你义无反顾,奋不顾身,你还有什么好顾虑,好犹豫的呢? “我知道我书房的那张纸在你手里,你除了担心自己不好看,应该也是因为那张纸,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我吧?” 沈言溪脸上的红色渐渐下去,眼眸里的眼泪如泉水般的涌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掉落在手上。终究还是又一次扒开了伤口。 第61章 已胜却人间无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站起身上前一步,将沈言溪的头搂入怀中,手指拂过她的秀发,往事再一次浮现在脑海。 “以前的很多事和人,我都已经完全记不清。当我真正清醒的时候,我成了沈家的一个赘婿,不明所以,不知缘由。甚至连妻子是谁都没有见过。“ “对不起!”怀里的沈言溪靠在陆瑾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我在这沈府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家在哪里?为什么会入赘?可没有人告诉我。那一天见到你,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但她却唤了我一声夫君……” “但我并没有多开心,反而疑虑重重。因为无论怎么看,我们都不是正常的新婚夫妻。那么为什么那么美的女子会是我的妻子呢?所以我那天拐弯抹角的问你,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终究是我孟浪,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了你,所以才让你生气的离开。后来父亲又不问青红皂白就惩罚了我。原本就体弱,这次差点没了命。” “在这花团锦簇的沈府,我像一只被人弃之如敝履的野狗,不知归途,也看不清前路。” “对不起!”沈言溪紧紧的抱着陆瑾的腰,哭泣的止不住声。 几个丫鬟也早就哭成了泪人儿,那个时候只为小姐担忧,气愤这姑爷不知好歹。却没有人在意他,原来姑爷也曾那么无助和可怜。 “这偌大的沈府如同牢笼一样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想要逃离。” “你后来告诉了我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我应该恨你的,可看着你的脸,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但我还是下决心离开,你很好,但我却不可以卑微。” 陆瑾的声音如一阵柔和的风,轻轻诉说着他要离开沈家的缘由。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的心里这么苦。”沈言溪几乎哭的说不出太多话,只是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陆瑾轻拍着沈言溪的后背安抚着她,但话题却不能停下,光说清楚缘由并不足以让沈言溪放下心里的刺。 “我被土匪绑架以后我才发现,我曾经极力抗拒和疏远的姑娘,早已经扎根在我的心底,盛开成这世间最美丽的花。但我明白的太晚了,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有,一直都有,可你却不愿意回来……”沈言溪哭着说道。 “那封信我知道你总会看到的。我一个赘婿,我觉得你不会有多在意我,沈家也不会找我。就算我想回来,却已经没有了能回来的家。” “等到小白他们来找我,我才知道在这世间,有一个傻姑娘会那么在意我。听到你昏迷不醒,我的心就如针扎一样的痛。” “我后悔了,有这样痴情的女子如此待我,那些曾经以为很重要的东西都变得无足轻重……” 陆瑾话还没说完,沈言溪就站起身紧紧的搂住了他。 陆瑾反手搂住了沈言溪,听着耳边那轻柔的哭腔,感受着怀里的炽热,陆瑾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那个横竖在两人中间的刺应该没有了吧。 “夫君,我不知道你丢失记忆后对入赘这么排斥,我去跟父亲说我要外嫁出府……” “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你在便好。怎么,我刚回到沈家准备好好吃软饭,你就不想养我了?”陆瑾笑道。 陆瑾说的是实话,既然决定和沈言溪在一起,就不可能隔离沈家。有软饭不吃,非要努力,那不纯纯有病么? “哼,我就怕你吃不下。”沈言溪脸上的笑容灿烂而娇羞。 周围的丫鬟看着现在的小姐与姑爷,感觉真好。虽然彼此有误解和距离,终究还是心里惦记着对方,走到今天,也算是圆满。 “画烟,有纸笔吗?” “姑爷稍等,我这就安排人去拿。”听姑爷要纸笔,画烟就知道姑爷要做什么了,早间还聊姑爷的诗词呢。 一会儿的功夫,笔墨纸砚就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陆瑾拍了拍沈言溪的手臂,起身来到桌前。拿起笔不经停顿,一行字就行云流水的跃然纸上。 放下纸笔,陆瑾来到沈言溪身边拉着她站起身走到了桌前:“我能用这一张换你手里的那张吗?” 沈言溪往桌上看去,就见纸上写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刚刚才收拾好心情的沈言溪,眼泪如决堤了一般,转身就又扑进了陆瑾怀里。 这个呆子,哪里学的这等撩人的手段! …… 一连几天的时间,陆瑾都尽力的陪着沈言溪,有空的时候则魔写《红楼梦》,一边写一边给沈言溪讲。 毕竟答应人家的,现在回来了也就不好赖账了。 为什么叫魔写,而不叫魔改?因为原著他也没怎么看过。相比较三国和水浒,红楼梦连熟悉都算不上。 但在这么一个伟大的书名下面讲一个狗血言情故事,哄哄养病中的沈家二小姐,然后让江临城中的大姑娘小丫头们,花几两银子哭的死去活来应该问题不大的。 沈言溪也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那个艳冠天下的沈家女又回来了。 但陆瑾与沈言溪的感情却没那么凶猛的突进。 两人现在是夫妻关系,本该早就住在一起,但因为原本的状况,现在反而尬住了。 陆瑾是因为搞不清楚家里的情况,万一真有个老婆咋整?他也不想要前世那样廉价的快餐式的感情。本身也有他性格的原因。 越喜欢,就越容易犯怂。 而沈言溪则本身就在养病,暗示了下陆瑾没有接话,也就没有再提。等自己完全好了再说。 越在意,就相处的越小心。 看着棋盘上自己一方快崩溃的局势,陆瑾有点心不在焉。琴棋书画四样,三样不虚,唯独是个臭棋篓子。 “对了,言溪,前段时间我遇见了个同窗才知道,我原来也有字号,字南卿,你也可以叫我南卿。”陆瑾思维发散,突然间就想到了他还有个字号呢。 沈言溪抬头看了下陆瑾,才发现这家伙正笑嘻嘻的盯着她。可你这话题飘的也太快了吧?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字号都不记得了,心里就疼的不行。 “……”而且有这么叫自己夫君的吗?实在不知道这呆子脑子都想什么,天上地下的,而且这有什么开心的,说的眉飞色舞。 “叫啊!”陆瑾执着的看着沈言溪。 “南卿!”沈言溪咬着嘴唇又轻轻的叫了一声,感觉心间一种别样的情绪开始蔓延。 “姑爷,门房说高教谕来找姑爷。”柔情蜜意间,一个丫鬟进门说道。 陆瑾看着丫鬟有些愣神。搞教育?……卧槽!是高达,高教谕! “那他们怎么没让高教谕进来?”人家可是老师,你们就这么诗书传家? “姑爷,高教谕不进来啊,所以门房才让人来找姑爷。” “夫人,我去看看!”陆瑾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上次本来约好了过几天去看座师,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情。但也不至于专门找上门来啊。 “夫君慢点,请高教谕到立雪堂。我安排丫鬟过去伺候。”沈言溪起身叮嘱道。 陆瑾跟着门房出了东门,果然看见清瘦的老头高达正在门外焦急的踱着步子。 “高教谕,你怎么不进来啊?” 听见声音的高达瞬间转过了身,眼里瞬间有了光。 “这几天城里到处都是你的悬赏令,说你被水匪抓去了。学政大人和老夫都急的不行,可又使不上力。所以就想来问问,没想到说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高达抓着陆瑾欣喜的说个不停,山羊胡子一抖一抖,铜铃似的眼睛在陆瑾身上扫来扫去。 陆瑾愣住了。他和高教谕也就仅仅在学政公署门口聊过几句,没有想到竟然惦记至此。 “多谢高教谕记挂,学生回来了。听高教谕的意思是学政大人从蔚州回来了?” “前几天就回来了。你回来就好,老夫得赶紧告诉他去……”老头说着抬腿就要走。 “高教谕等等!到了这里岂能不进来喝杯茶,学生怎么能失了礼数?”陆瑾忙拉住了高达,想不到这老头人挺瘦,性格倒是挺急。 “喝什么茶!老夫本来就是想看看。看到你也就放心了,老夫得回去告诉学政大人……”高达是死活不进门。 “那高教谕稍等我一下,学生陪你一起回去,正好看望学政大人。”陆瑾无奈了。 陆瑾为人就是这样,别人越对他好,他就越怕对不起别人。老师主动来看你,你好意思让人这么回去? 陆瑾很快就安排人带了几样礼物,又通知了沈言溪一声,就和高达溜达着往学政公署走去。 几人过了白石桥,就在街角处看见了两个乞丐靠在墙根下。陆瑾让小白扔了几个铜板,就继续向前走去。 “是他吗?”一个乞丐捏着铜板问道。 “嗯!”另一个乞丐看着陆瑾的背影轻嗯了一声。 第62章 暗夜杀机命悬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学政公署。 “学政大人,你看看谁来了。”高达还没进房门就开始吆喝起来。 屋中很快走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当中年人看到陆瑾时格外吃惊:“南卿,你这真是从水匪那里完好的回来了?” “南卿,这就是你座师,也是学政邓大人!”了解内情的高达急忙介绍。 “学生见过先生!让先生记挂了。”陆瑾双手一托就行了一礼。 “好好好,回来就好。快到屋里来坐!”邓禹谦让道。 陆瑾真是有些感动,邓禹和高达并不是他的授业老师,说白就是一个名义上的先生。可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的关怀却是实打实的。 “你的事情高教谕都已经告诉我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番坎坷。”几人落座后,邓禹一脸唏嘘。 “很多事情学生都忘记了,只是拙荆告诉学生,说学生是在看榜时晕倒了。到底是何情由学生也不知道了。”陆瑾回道。 陆瑾本身觉得自身的身体素质其实还不错的,原来可能就是被沈言溪气了个好歹才不行的。但真至于看个榜就晕倒吗? 如果是宋朝以后那样的科举倒是也可以理解。但这些天了解下来,科举无非就是一个门槛。重要性完全与宋以后的科举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对看个榜就晕倒这种猜测,陆瑾是有些不信的。 倒不是说他怀疑沈言溪说假话,都这个地步了应该没有瞒着的必要。但到底是为什么,估计永远成谜了。 “能活着就好,正好入赘了沈家,未尝也不是一条门路。沈二小姐老夫虽然没有见过,但才名远播,应当是个良配。只是终究可惜了些,你可是本届案首。” “学生让先生失望了!” “倒也没什么失望的,又不是你自己的原因。人活一世难免坎坷……”邓禹看陆瑾的表情,还以为他自己也很在意呢,所以特意安慰了一番。 “学生也认命了,以后就多做点实事吧。” “倒也不必灰心,就算不考科举,也别忘了多读书。” “先生说的是,学生记下了。” “这次是怎么又被水匪给绑了去呢?”邓禹看着这个学生也很是感慨。 陆瑾也就把这次的事情跟邓禹和高达讲了个大概,特别是把自己在匪巢临危不乱,以教化之功忽悠水匪脱身的形象重点说了一下。 “好好,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定力和口才,只要能脱身便好。”邓禹欣慰道。 “南卿,你不是失忆了吗?那些说道都哪里来的?”高达奇怪道。 “高教谕,我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和学问,比如你要让我再考一次我肯定是考不上。但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有一些技能我还是懂的。至于究竟为何我也不太清楚。” “还当真是奇哉怪也!”邓禹和高达两人也是很新奇。啥都不知道的那种倒是听闻过。 ……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陆瑾也就客气的告辞了。拜别了两位老师,陆瑾就边走边看市井风景。还看到了几张自己的悬赏令。 “南卿,南卿!”陆瑾刚带着元方和小白转过街角,后面就又传来了声音。 现在自己都满城是熟人了吗?陆瑾转过身去就看到江少年抖着一身肥肉风驰电掣的“滚”了过来。 “江……不言,你怎么在这里呢?” “哎呀,南卿,你还活着呢?听说你被水匪抓去了,我正想去沈府问问呢……”江少年到了近前,就打开了枪栓开始突突上了。 “那你咋没去呢?”陆瑾好奇道。 “啊……这个,不是打算明天去呢么。”江少年尴尬道。 “哈哈~多谢不言关心,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最近忙什么呢?”陆瑾问道。 “我还能忙什么,我爹非要让我接着读书,我哪里是那块料。而且我觉得南卿说的对,我跟我爹说我要在实践中行圣人之道。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 “我爹把我打了一顿,你说我都这么大人了,我爹三天两头打一顿,都给我打肿了……”江少年哭嚎道。 陆瑾嘴角直抽,打的少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啊?”陆瑾问道。 “南卿,你主意多,你给我出个点子。” “不言,沈家在这江州说话真顶用?” “顶用啊,沈家说话不顶用还能谁顶用?南卿,你不会是要让你岳父跟我父亲说道说道吧?哎呀,那可不行,我爹胆子小……” “那你就跟你爹说,沈家姑爷要带着你做大事,赚大钱。”陆瑾想着是该搞点事业了,眼下认识的人也不多,江少年就很合适。 “真的假的?”江少年惊道。 “那得看你想不想搞啊,想搞咱们就合伙搞一个。” “搞搞搞!”江少年激动道。 赚钱不赚钱另说,关键通过这个事情就跟沈家搭上关系了,这可是钱买不来的。而且自己读书问题也顺便解决了。 “行吧,正好今天出来了,咱们就找个地方商量商量。” “要不还是那家天然居?他家茶博士端是漂亮……”江少年眉飞色舞。 “不言这是没少去啊!” 放下心理包袱和陆瑾和江少年这个自来熟很快就热络了起来,勾肩搭背的上了天然居。 “沈姑爷,你还活着呢?”上次见过的茶博士颇为惊喜。 “托姑娘的福,还能活两天。”陆瑾笑道。 “哈哈~南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江少年笑得肆无忌惮。 “是小女子说话不周,请沈姑爷原宥。”茶博士这才红着脸道歉。悬赏令全城都贴满了,见过他面的自然以为他够呛能活。 “就跟姑娘开个玩笑罢了。” “南卿想搞什么营生?酒馆?茶楼?饭庄?还是什么?”江少年好奇道。 对于陆瑾想做生意,江少年倒不奇怪,毕竟上次陆瑾就说不科举了。不科举还能干啥?无非就是帮沈家搞搞生意啥的。 “我倒挺中意饭庄的,不瞒不言,我会一种大梁没有的烹饪方法,只要店面地段好。保证能大火!” “南卿是说你会一种烹饪方法?”江少年吃惊道。这是你一个秀才该干的事情么?你都读的什么书? “我说带着你做大事,赚大钱,你当我说着玩?” “不是,大梁都没有,你怎么会的啊?“ “你别管我咋会的,你找个好店面,找铁匠弄几口铁锅,再收些芸薹籽油和各色调料。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时间。所以得主要你来搞,有事情咱们随时商量……” “你咋没时间啊?”江少年奇怪道,一个上门女婿还能没时间?难道天天在沈家做牛马? “你会大梁没有的烹饪方法吗?如果你会,你也可以没时间。” “……”江少年一口老血,光明正大的压榨我还说的这么文雅。 经过两人一顿扯皮,当然主要是陆瑾说计划,江少年调戏茶博士的节奏中定下了让江少年先找找店面的事情,陆瑾也就离开了。 出了天然居已经是月上中天,路上都没几个行人了,还真是聊的够久的。 陆瑾带着哼哈二将,一路往沈家返回。 无论是感情或者事业,看似都有了一个好的开始。所以当下的陆瑾心情也比较轻松,一路上哼着莫名其妙的小曲。 “姑爷小心!” 就在陆瑾刚踏上一处石桥正中时,身后的元方一声咆哮就急速的掠来。陆瑾正对视线里,斜刺里直飞过来一把尖刀,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姑爷!”反应过来的小白一下子就挡在了陆瑾身前。 陆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顾不上多想就一把拉开了小白,眼看着那飞刀已经到了眼前。 “铛!”的一声,即将要扎在陆瑾面门上的飞刀被元方直接嗑飞了出去,瞬间就插入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摇晃的刀柄让陆瑾心有余悸。 还没等陆瑾搞清楚状况,从两侧暗影里又冲出四五个蒙面人,手持长刀,杀气凌厉。 “小白,保护好姑爷!”已经叮叮铛铛开始打斗的元方往后急喊。 虽然懵逼但已经醒过神来的陆瑾忙拉了一把小白就往石桥下急跑。一边跑一边喊。 可卵用没有,倒是把自己喘的够呛。好在总算是跑到了墙根下。 陆瑾一边喘气一边往桥上看,这一看彻底麻了。 “元方呢?” “呼~姑爷,元方去追他们了……”小白喘气道。 卧槽,这个元方是个傻叉吧? 陆瑾整个人都不好了。都顾不上想为什么这些人要杀自己,而是现在怎么办? 如果刚才跑墙根下是因为元方在前面挡着,自己在这里好观察。可现在很明显是个调虎离山计,这里就成了绝地。 “跑!”陆瑾再次拉起小白就跑。 结果刚跑到路中间,周围黑暗处就陆续出来了十多人将两人围困在了中间。这TM是必死的杀局! 第63章 一剑寒霜映红月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姑爷,怎么办?”小白哭道。 陆瑾已经不想怎么办了,而是想知道这TM到底为什么? “各位好汉,我跟各位无冤无仇,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已经被逼上绝路的陆瑾倒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沈家姑爷可是值五十万两,我们怎么会认错呢。”当头的一个蒙面大汉笑道。 “所以各位好汉是想要五十万?”陆瑾惊道。 这NM是脑残吗?人都已经回来了,你们再绑回去,向沈家要五十万?那自己以后岂不是行走的五十万?沈家有那么傻缺? “五十万想要,你的命也想要。沈姑爷灭了我们水寨,一个活口都不留,当真好狠的手段!” 卧槽!这不就是残余的水匪吗?刚才也看不真切也没敢确认。没想到今天又犯到这伙人手里了。 “大哥,你们误会了,你们水寨不是我灭的……”陆瑾万万没想到那伙水匪还剩余这么多人。 “沈姑爷下去跟我大哥说吧!”当头之人说完话就向前扑过来。 卧槽!完全不讲武德。 陆瑾拉住小白就往桥上跑,至少那里开阔一点,也是唯一可行的方向。 但陆瑾一个普通人哪里能跑得过水匪。刚跑出几步,就感觉到背后一阵疾风掠来。 NM,刚看见这个世间的美好,就要这么没了! “姑爷小心!” 电光火石间,一把长剑自侧面飞出,直接把陆瑾身后的水匪钉死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元方回来了! 但陆瑾仍然不敢停下,继续带着小白往桥上跑。他留下就是添乱,所以他跑的毫无顾忌。 等跑到了桥上才停下喘了口气,回头向元方那边看去,刀剑齐鸣,鲜血横飞,几个水匪瞬间殒命。这也是陆瑾第一次看到元方的实力。 还好,这个憨货总算赶回来了,要不然彻底没戏了! “姑爷快跑!”元方一声凄厉的叫声。陆瑾就看到那边上的黑暗处竟然又出来几个水匪,跟元方打的有来有回,一时相持不下。 “跑!”陆瑾拉起小白想继续跑,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桥下一个高大的蒙面男人手提一把长刀向这边走来。 后面不远处是元方在乱战,前面已经被这个提刀的男人堵住了去路。陆瑾又一次陷入到了绝地。 陆瑾没有时间细想,也顾不上小白怎么想。拉着小白在转身的瞬间就一把把小白推下了石桥。 “哐嘡!”重物落水的声音和小白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但愿江南的孩子会游泳吧! 陆瑾脚步不敢停留,跑下石桥就立刻沿着河岸向推下小五的反方向使劲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跑不动为止。他现在能做的就这么多,其他只能听天由命。 直到跑不动了,他才扶住一棵大树,累的直喘气。余光里,几个水匪不紧不慢的跟了上来。 陆瑾似乎感觉他们在笑,笑自己还能跑多远,笑自己像个小丑。 而远处的打斗声音依然此起彼伏。看来元方被他们彻底缠住了。 边上的人家也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就不知道,反正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他要死了,但他要自己死! 永别了沈言溪,但愿来世我们能做一对真夫妻! 陆瑾看了看距离自己三五米的河流,没想到这里居然是自己的最终归属。想完不再停留,抬腿就向河里跑。 但那几人哪里会让他得逞,长刀一甩,一束金光就向他直冲过来。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陆瑾余光里,就见一道金光宛如天外飞仙,自天际疾驰而下,红衣飘逸,如仙子临凡,瞬间将月色染成瑰丽的红霞。飞来的长剑在快要靠近陆瑾时瞬间被嗑飞了出去。 可是陆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直的朝着河里栽了下去。 “砰”地一声巨响,陆瑾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疼痛瞬间弥漫全身。 无边的窒息铺天盖地而来,很快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是江南的孩子,但他不会游泳! ----------------- 沈府,溪园。 沈言溪焦急在观云楼门前走来走去,心中担忧如潮水般涌动。 夫君不会又跑了吧?不会的,不会的!他能回来就不会再丢下自己。沈言溪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也许只是和先生聊的久了。但有先前发生的水匪绑架事件,让她如何能心安? 虽然已经派人去接应,但到现在仍然没有回信。这让她更加心焦。 “小姐,小姐!”一个护卫直接冲了进来。 “怎么了?你们姑爷人呢?”沈言溪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犹如巨石压胸。 “小姐,还没看到姑爷。” “苏念去牵马,书青跟我走!”沈言溪不待话音落地,便疾步向外走去。她实在无法等下午了,总要把夫君接回来才能安心。 丫鬟书青知道拦不住,急忙返身到屋里拿上沈言溪的外氅就和苏念跟了上去。 沈言溪到了东门就看见苏念骑着马刚到,身后还跟着十多个家兵也骑着马。沈言溪当下也不再犹豫,在门口护卫的惊诧声中策马而出。 对于大梁世家子女而言,骑马并不新鲜,也算是世家子女的必修功课。 沈言溪一路就沿着学政衙门的方向不断的搜寻着陆瑾的身影。可除了零星的行人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苏念拦住了两个狂奔的人问道。 “烟水桥那边发生打斗了,姑娘,你们千万别过去……” 沈言溪话还没听完就开始策马狂奔,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行至烟水桥附近,沈言溪倒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正当疑惑时,一声“凄厉”的姑爷声响在夜空。沈言溪心里一紧,大脑一片空白,差点掉下马来。 稍缓了一下,一挥马鞭,烈马再次奔腾,直接冲上了拱形的烟水桥,在桥上,沈言溪看到远处有人影正跪在地上嚎哭。 顾不上想太多,烈马再次奔腾而出,直奔那几人。 “姑爷,你醒醒啊!” 小白顾不上自己全身是水,急得大声喊叫。旁边血里呼啦的元方跪在边上神情呆滞。 “夫君!”沈言溪奔到近前连滚带爬的就下了马向陆瑾扑去。 为什么他们夫妻这么多灾多难!为什么一遍一遍的折磨他,也折磨她? 所有的人,所有的声音都不在,沈言溪的心里只有躺在地上那个脸色惨白的男人。 “夫君!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沈言溪爬到浑身湿透的陆瑾身前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小姐,姑爷溺水了!水也控过了,但就是醒不过来。”元方小声道。 沈言溪这才看向浑身血污的元方和浑身是水的小白,也才想起刚才路上看到的血肉横飞的尸体。 她不能哭,她要冷静!夫君还在等着他救。 沈言溪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轻拭了下眼睛问道:“溺水了多长时间?” “属下不知道。属下被水匪在那边缠住了。等我收拾完那几个人过来,这边的水匪就都死了,只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救姑爷。看我过来她就直接走了……”元方简单的描述了下情况。 “水匪?”沈言溪惊道。 “小姐,就是上次绑架我和姑爷的那些水匪,他们以为是姑爷灭了他们水寨,来找姑爷算账的。”小白解释道。 “人呢?” “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元方叹息了一声,当时他根本顾不上留活口。这边的水匪也被那个红衣服的女人直接杀死了。 “赶紧抱你家姑爷回家,光傻愣在这里有什么用。”沈言溪也实在顾不上细问了。 “小姐,弄回家估计就来不及了。我听姑爷说过一个方法,嘴对嘴吹气可以救溺水的人。”小白低头说道。 嗯?没听过这个方法啊!沈言溪疑惑的看了一眼小白。 但沈言溪也顾不上想太多,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愿意去尝试。躺在地上的是她的夫君,只要能救活夫君,她没有任何顾虑。 “小姐,属下来吧,属下中气足!”一个家兵走过来说道。 “好好,你赶快来试试……”沈言溪哪里想到他那个夫君人都狼狈成这样了,还憋着坏呢。 “不行……姑爷……”小白急了。 “咳咳……我这是在哪里啊?”半死不活,全身都是水的陆瑾被迫醒了过来,不醒过来清白不保了。 “夫君……” 沈言溪看着醒来的陆瑾大喜过望,没有任何思考就扑了上去。 刚要坐起来的陆瑾被柔软撞了个满怀,好温暖! 第64章 乱世征兆初显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因为烟水桥的惨案,江临全城再一次进入到了戒严和大搜查当中。好在官兵没有透露是因为陆瑾,要不然他能进了每家的生死簿上,这沈家女婿也太折腾人了。 陆瑾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就在最绝望的那一刻被人拉出了水面。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元方那边喊叫着冲了上来。 等自己咳了几口水睁开眼睛的时候,早不见了救自己的人。陆瑾知道就是那个红衣女侠,但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上。 倒是没有想到小白还真是命大,活了下来。苦中作乐,本想突破夫妻间的窗户纸,结果差点清白不保。 事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毕竟事情很明显,就是水匪的恶意报复。 但陆瑾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水匪战力那么强吗?跟那天晚上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水平。可现在活口没一个,陆瑾也无可奈何。 但官府这次还真有所作为,很快查到了这些人同属于一家镖局。很明显这家镖局就是水匪在城里的哨探。 但镖局里剩余的人知道的东西也不多,但有一个信息很关键。就是那天晚上领头的人是他们的四当家,也是镖局的大掌柜。那些人也全都是镖师,算是被一网打尽了。 这样陆瑾的疑惑也就算解释的通了。就是这伙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活着,他们的水寨又没了,就把这账记在了他头上。毕竟沈家灭水匪再正常不过,要不然沈家女婿怎么回来的? 但官府却没在镖局找到后院的地道。陆瑾抽空去了一趟镖局,镖局的位置与那天出城的位置判断倒差不多,可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什么地道。 陆瑾和沈言溪双双恢复了健康。被绑架和刺杀风波耽误下来的裴云瑞一家也要回去了。 一场宴会势在必行。一为压惊,二为庆祝,三为送别。 除了奶奶嫌吵闹没到外,包括岳父岳父,伯母婶婶,姑父姑姑,裴云瑞,沈言韵等等十几口人都有参加。 吃完了正餐,场地就更换到了湖中的亭子里,一大家子闲话家常。 “前几天,新上任的海东总督南宫正被烧死在府里了,大梁百五十年哪里有过这样的事,就往前数三朝,也从未听闻有二品大员有这么个死法……”沈皓皱着眉头说道。 一时间众人就聊了起来。 陆瑾第一次听说这事,还真是骇人听闻。在自己的总督府被烧死,这是疯了吧? 据他了解,总督等同于唐朝节度使,道这一行政区域和唐朝也差不多,但数量明显更多,等同于后世的省更合适些。海东道就在江北道东边,南渉澜江,东临大海,北靠京东,临海两道。还真是好地方。 “这次朝廷必然震怒,先有军粮被劫持,后有总督被烧死,估计有一大批官员要下狱……”裴昌世说道。 沈言溪一直充当着陆瑾的贴身翻译官,给陆瑾解释着官场的各种情况。两个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咬着耳朵,气的丈母娘直翻白眼。裴云瑞好像话也不多。 陆瑾今天算是又见识了沈言溪的另一面,政治态势给他说的头头是道。这就是世家之女么?恐怖如斯,自己真就小白一个。 陆瑾越听越吃惊,简单串联了下,军粮被劫持,总督被烧死,这边澜江水匪横行,官兵与土匪勾结……这不就妥妥乱世之兆么? 我艹,不会那天跟卢苇吹的牛要成真了吧?所以我是穿越到了一个快崩坏的王朝? 能不能不要这样搞,我好不容易下决心吃软饭,你这样我怎么吃的放心? “宇文永嘉这次算是损失惨重,听说南宫正是他一力举荐的,没想到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朝廷这次又派谁去海东……”裴昌世又言道。 “你是楚州转运使,这次不会受波及吧?”沈皓问裴昌世。 “军粮转运也不经过楚州,倒是与我无关。但眼下必须要回去了,估计也好过不了。”裴昌世看起来很悲观。 “姑父,你们怎么回去?”陆瑾问道,老装哑巴也不行。 “家里有船,先坐船顺澜江到金陵,然后再去楚州。”裴昌世倒没想到陆瑾主动说话。 “可现在江上水匪横行,路上能安全吗?” “是有些危险,但马车太慢,只好走水路。白天行船,晚上休息,眼下也只能如此。”裴昌世叹道。 其实最主要这次有好几艘货船,马车得拉多少车,所以只能走水路。而且江南世家在这澜江来来往往的,水匪也不敢轻动。像上次那样绑沈家女婿的悍匪总是少见。 “表哥呢,也一起回去?”陆瑾又看向裴云瑞。 “嗯,我先送父亲到楚州,然后自己再去京都。”裴云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陆瑾会关心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丈母娘周曼云问道。 “娘,夫君就是关心姑父他们的安全,毕竟现在澜江确实够乱的。”沈言溪解释道。 不得不说,他对沈言溪能产生感情不是毫无缘由的,除了身子之外,她好像一直很理智,人又极聪明,很容易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现在都快成精了。 “姑父,我除了担心你们路上的安全,还建议你要么换个地方做官,要么就别做了,海东道我刚听了一下,基本已经烂掉了,咱们还是保命要紧,活着才最重要。” 刚听沈言溪说那楚州就在海东道中部,紧靠运河,这地方在乱世中能有好? 陆瑾本是不打算说,但还是架不住内心煎熬,如果真出个啥事,要姑姑没了,沈言溪一定很痛苦吧?一想到沈言溪梨花带雨,陆瑾就不能不说。听不听就是别人的事,自己尽到心了就行。 可是他不知道,姑姑根本不会去,还是会待在娘家沈家。 “楚州转运使这个位置很关键,不太好变动……”裴昌世说的也挺坦然。 其实这句话暴露出来的内容挺多,但陆瑾因为知道的有限,所以听的云里雾里。 又聊了一会儿,陆瑾和沈言溪就先撤了出来,估计是沈言溪看着他待在那里不自在。 一路上,陆瑾都没怎么说话,心情有些沉重。 先是被水匪先绑架后刺杀,现在总督都能横死,这TM到底是个什么局面?越听越像乱世征兆。 可自己不是来吃软饭的吗?这算怎么档子事? ----------------- 江临城中,两匹快马正向城外奔去。 陆瑾一直惦记着那个神秘的地道。但从城里却找不到,只好想从城外试试。时间耽搁的久了怕是自己都没印象了。 陆瑾因为自己只能骑马慢走,所以只好和小白共骑一匹。出了东门,陆瑾根据那天晚上出地道后回头看到的景象,大概划定了一个范围。 陆瑾那天出来看到所在位置是江临是东南方向,至于陆瑾一个新人怎么判断的,其实也是借了江临特定的地形,江临南靠澜江,西依青丘。那天出来的地方离澜江很近,又离青丘很远,结合城墙拐角就差不多能定位。 几个人向前跑了一刻钟就停了下来,开始下马检索。陆瑾把几个关键信息也同步给了两人,比如那洞口明显不是在一个平地上,而是在一个半人高的小坡下面,洞口有茂盛杂草等。 几个人循着这几个特征开始分散开在野地里寻找。可到了将近中午,仍然一无所获。站在一个矮坡下,陆瑾自己都有点迷茫了,难道那天晚上有记忆混淆?感觉有矮坡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见有什么洞。 “姑爷,过来坐这儿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找吧!”远处的小白向自己喊道。 陆瑾走过去,远处的元方也回来了,彼此无言,坐在毯子上拿起肉干吃起来。要有线索元方和小白必然会跟自己说。 陆瑾拿起水袋仰头喝了一口水,嘴里嚼着肉干看着远处的澜江发呆。 就在闲聊中,陆瑾突然感觉右边有一个影子一闪而过,然后耳朵里传来了几声拨弄草丛的声音,陆瑾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你们刚才看到什么影子了吗?就在那边!”陆瑾看着两人往刚才的方向一指道。 “姑爷,没有啊!”小白皱着眉头有些迷茫,不会姑爷眼花了吧? “姑爷,刚才我低着头没看到影子,但也听到了声音,跟平时风吹动的不一样。”元方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就往远处扫去,目光锐利,终究还是那个练武的少年。 “走,快去看看。”边说边向前奔去。现在也没其他线索,突然的动静陆瑾就不能不多想。 “哎吆,卧槽!”陆瑾一声大喊,整个人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第65章 地道深处旧相识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本来正在全力奔跑,距离他看到那个影子的地方还有个几十步,哪里想到就在半道一脚踩空。 “姑爷!”元方和小白着急的大喊,脸都吓白了,这次姑爷要再出事,他俩指定完了。 陆瑾掉下来之后灰头土脸的滚了几圈总算停了下来。等着能够控制住身体了就赶紧大喊:“小白,元方,我在这里呢!”一边喊一边往外面爬,心里已经沉到了谷底,要刚才是个人,这不得又交代了么? “姑爷,姑爷!”陆瑾没爬出去,就听见洞口几声喊叫,在远处的光亮中就见又有影子掉下来。 “姑爷,你没事吧?”元方到陆瑾身边着急的上看下看,可能看到什么啊,黑咕隆咚的又不像在洞口。 “我没事,你们两个也没事吧?”陆瑾赶紧问两人,同时内心也放松下来,元方在边上,应该就没那么危险了。 地方很窄,三个人几乎都挤在了一起。经过一阵忙乱总算是静了下来。陆瑾这时候才敢往里面看了看,往前爬了几步,地道明显大了许多。 “元方,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带小白出去看看。”陆瑾说完就往洞口爬,必须得把洞口位置记下来,别忙活半天还是啥也不知道。 整个入口这一段是个斜坡,陆瑾往前爬着总感觉和那天的不一样,那天的地道口明显比这个大。 陆瑾爬出来一看,确实感觉不同。这不是在一个小坡下,相反就基本是在一块平地上,要不然刚下陆瑾也不会一脚踩进去。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大概都记在了心里。让小白去拿了火把和小包过来才又返回地道。 “元方,往里面走,看能通到哪里!”陆瑾顺手递给了元方一个火把。虽然不是同一个洞口,但陆瑾总感觉这下面的地道是通的。 其实陆瑾并不太想点火把,说白了里面真要有人他们就是活靶子。可没办法,灭了啥都看不清,只能靠两只手摸索。 三个人弯着腰费力的走了半天,结果就发现了一个岔路口,前面居然有两个方向。此刻在地道中的三人哪里还能区分方向,只能随便选了一个继续向前摸索。 “小白,标记一定要留好!”陆瑾回头又叮嘱了小白一句,别洞口没找到,人还在这里迷失了,那可就太惨了,自己这个穿越者也就太丢脸了。 “放心吧少爷,我每隔一段距离就往边上泼一次墨。”后面的小白一边拿着砚台磨墨,一边回应着陆瑾。这也是陆瑾昨晚临时想到的办法。 “哎,少爷,这里好像能出去了。”又走了一段,前面的元方兴奋的说道。 三个人赶忙加快速度往洞口走,越走陆瑾越感觉这个洞口有点熟悉,莫不就是那天出来的那个洞口?所以刚才那个岔路口是选错了?不过能确定这个洞口位置也好。 三个人出来站在洞口外面憋得直喘气,地道里面实在太憋屈了。陆瑾出来看了看,确实是那天晚上的洞口,站在稍远点的地方还真是不好发现。但这地方明显超出了陆瑾划定的搜索范围,所以还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 “小白,要不你去看着马匹和行李?”陆瑾道,刚才也没顾得上想,要弄半天马匹和行李没了也是麻烦事。 “姑爷,不行,我必须得跟着你,小姐说了寸步不离。”小白苦着一张脸很决绝。 陆瑾也无奈,还是考虑的不周全,光考虑保密性了。三个人休息了半天,就又往里面走去,找到两个洞口也不算完事啊,最主要的入口还不知道呢。 很快三人就到了那个岔路口,还好小白做了标记,要不真有可能再次选错。 三个人又顺着那个新的方向走了一段,突然元方向前窜去:“姑爷,前面有东西!” 陆瑾吓了一跳,慌忙带着小白跟上,可哪里跟得上啊,元方太快了。 陆瑾发现前面是一个拐角,洞口又分成了两条。 “元方!元……” “姑爷,我在这儿呢,我抓住个人。”其中一个洞口传来元方的声音。 MD,吓死老子了。抓住个人,自己咋一点动静没听到啊? 陆瑾也不敢再动了,带着小白就站在原地等。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元方从一个洞里出来,手里还拖着个人。确定这是人么?怎么感觉跟条死狗差不多呢? “姑爷!”来到交叉口,元方就将这人摔在了地上,还好交叉口的地方比较大,也能容得下。 “死了?”陆瑾看着那人一动不动啊,一身衣服破烂的根本看不出啥来,头发也乱糟糟的披散在脸上。 “没有,我打昏了!就刚才我看见这家伙在这地方一闪而过。”元方有些脸红的解释道。 陆瑾的注意力倒是已经被这人完全吸引了,也没顾得上责怪元方:“那你把他弄醒吧,能控制住吧?” “这人现在根本没什么力气,可虚弱了,就算他有力气也没问题,姑爷放心吧!”元方说完就蹲着直接向那人人中掐去。 那人醒过来惊了一下但没出声,迅速向边上爬去,元方哪里能让他如愿,直接过去提溜了起来。 那人就低着头也不吭声,脸则完全被头发遮盖住了。但看着身量不小,应该是个男人。 “元方,把他头发弄开!”陆瑾拿着火把盯着那人。 元方直接拿刀撇开了那人的头发露出一张脸来。惊的陆瑾和小白都慌忙往后一跳。 “你……你……姑爷,他……”小白紧张的指着那人硬是说不出话来。 吓了一跳的陆瑾这才缓过神来,这NM,不是那伙绑架自己的土匪么,在船上还说过话呢,这是漏网之鱼啊。 “看看我是谁!”陆瑾向那人呵道。 那人听着陆瑾的声音,抬头向陆瑾看来,目光一碰,惊呆在原地。 “你们有几个人?”陆瑾问道。 水匪低着头不说话。 “你到底说不说?”元方就直接把剑架在那人脖子上。 那人冷不丁的被元方大声一喝,吓的一缩脖子,鲜血就从脖子上流了出来。嘶哑的叫喊了一声就再也不敢动了。 “问你话呢,有没有同伙?”这次问话的是陆瑾。 “死了……死了……”那人低着头声音嘶哑而低沉。 死了? “死哪儿了?”陆瑾继续追问。 “死了,真死了……公子,能给我口吃的么?”那人开始还低着头,哪里想到一下子就向陆瑾扑过来。 陆瑾一脚就踢在了那人肩头,直接把人踢的趴在了地上。陆瑾已经发现这人极其虚弱,一个菜鸡还能怕了你? “赶紧说,那人死哪里了?”说不清楚还想吃的,吃剑吧。 “就在……就在前面。”那人趴在地上往一个洞里指去。NM,陆瑾立刻感觉浑身冷飕飕的,小白更是吓得紧紧抓着陆瑾,只有元方好像毫不在意。 “带我们过去。”元方一把把那人提起来扔在了洞口。 元方这个瘪犊子,我没说要过去啊,黑灯瞎火的,你以为我不害怕吗? 但自己能说么?只能心提在嗓子眼跟着前面的元方。陆瑾和小白一点声音也没有,只顾跟在后面走,前面只有元方的呵斥和摔打声。 “就在那边……”那人唯唯诺诺的说道。 “滚过去!”元方边骂边踢了那人一脚。 陆瑾三人一共有两个火把,元方一把,陆瑾一把。陆瑾也就举着火把往前看去,结果就看到老鼠从一堆黑东西上四散跑开,吓得陆瑾差点把火把扔掉。这种密闭空间实在太吓人了。 要陆瑾猜的不错,那肯定就是死掉的那人。 “姑爷,那人都快被咬成一堆烂肉了,根本看不出眉目……”元方到那里看了一眼回来脸色难看的说道。 “问问他咋回事,还有知道不知道在城里的入口。”陆瑾是实在问不下去,脑子里各种场面闪过,一种比一种恶心。 说完就带着小白退到了另一个岔路口,确定看不到那团烂肉了才停下。 “少爷,那是不是就死掉的那人?”在黑夜里,小白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的盯着陆瑾。 陆瑾被盯的有些发毛,在这地方,能不能不要看的那么吓人:“闭嘴,不要再问了!” 好不容易想法没那么多了。 一会儿元方就提着那人回来扔到了地上:“姑爷,问清楚了,他们本来是留在镖局的,官兵搜查他们趁乱跑了出来,又不敢去其他地方,所以就躲在这里。闹了矛盾他就把人跟弄死了。” “知道地道入口吗?”陆瑾问向元方。 “知道,就在镖局隔壁的院子。但这几天他们没敢出去……” 卧槽!好狡猾的一伙水匪,难怪自己没找到。 第66章 逼问水匪显大案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走走,让他带路,赶紧……”陆瑾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反正都进来了,直接就从地道里找过去好了。 等陆瑾几人爬出井口,太阳都西斜到了山顶,陆瑾也挺震惊,这地道里面这么耗时间么? 在前院找到了留下的身份凭证后,陆瑾又看了看院落,旁边还真TM是镖局。 回到后院,陆瑾指挥着元方和小白两人将井口恢复成原样,几个人才坐在地上休息,就是强如元方,也是累的够呛。地道里面太憋屈了。 “姑爷,这人怎么办?要不就直接埋到这井里吧?”元方看着那人道。 “别,公子,求求你不要杀我,我能干活,我做牛做马侍奉你……”正瘫坐在地上的水匪哪里想到刚把他们带出来,就要杀他,哭着喊着就跪在了陆瑾面前。 这一顿操作,倒是把陆瑾愣住了,只顾喘气,还真没细想这个水匪要怎么处理。 “公子,求求你,你还跟我说过话呢,我也是没办法……” “闭嘴!你还好意思说,要口吃的都不给。” 陆瑾本意想杀了,但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风险,或者交给官府? “杀了能行么?”陆瑾为难的看向元方。 “别,别,公子,求你了……留我一命,我知道一个有秘密……”水匪头顶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嗯?”这倒把陆瑾给整不会了,他原本没什么想问的,只想把隐患除掉就好了,哪里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说!”既然到这里了,那陆瑾还就想知道了,到底是什么秘密。 “公子,我知道您是贵人,小的只是一个活不下的水匪……” “元方,砍了!”怎么那么多废话。 “别,我说,我说……”水匪趴在地上赶忙又往前挪了挪。 “你再动一下,我就让你到阎王那里!”旁边的元方冷冷的把剑杵到了水匪脖子上。 “公子,你还记得我们路上遇见的官兵么……” 阿呔!对啊,水匪和官兵有勾结。这忙活半天早把这事忘脑后了,也不知道那黑塔抓内奸怎么样了。难道这里能有收获? “继续说!”陆瑾呵斥道。 “那人是江州总兵手下的把总,名字叫王奔,是我们二当家前段时间搭上的关系……” “嗯?你怎么知道?”陆瑾冷脸道。这怎么都算是机密吧,你一个小喽啰能知道? “公子,小人不敢说谎,我就一直跟着二当家做事……”水匪哭泣道。 “他们怎么搭上的?”陆瑾继续问道,这官场已经这么腐败了么?一个水匪能和官兵随便搭上? “这……”水匪明显犹豫了些,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就说不能给你脸,元方!” “别,我说,我说……”水匪慌忙哭喊道。 “真是贱骨头,说!” “前段时间二当家带了我们几个去了趟海东,那里有人给二当家写了封信,回来二当家就联络上了王把总。” “写了封信?”这是你们水匪做的事情么? “你们去海东做什么?”这海东最近出现在陆瑾耳朵边也太频繁了吧。 “有人……有人叫我们过去抢粮食……” “什么?”陆瑾惊的从地上直接站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水匪。昨天刚才听闻海东军粮被抢,总督被烧死,今天随便逮个喽啰竟然知道内幕? “抢什么粮食?” “不知道,公子,我们就几个人,就负责在通州盯梢。就知道海上去了好多人……” “那天你们为什么说是蒲家的船队?”陆瑾突然想起来这个细节。 “不知道,二当家就教我们这么说的……” “你们绑架人质多久了?” “就三四次,也是通了把王总的关系后才开始,要不然我们很难出去……” “那这个地道怎么回事情?” “不知道,我跟二当家的时候,二当家就带我通过这个地道进过城里,应该是一早就有,二当家怎么知道的,小人真不清楚……” …… 随着审问的继续,陆瑾越来越感觉毛骨悚然,总感觉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惊天大案中。 坐在破落后后院里,陆瑾陷入了思索。 水匪去抢粮食,抢的不会就是军粮吧?他们很明显只是其中一队人马,那其他都是什么人? 然后回来搭上了把总,是因为有人给他们介绍?那人必然就在这次抢粮食的人里面,所以才有机会让山贼搭上,那又是什么人呢? 而王奔也很明显跟那人认识,或者就是有着利益关系,所以才会卖他面子,否则谁会随便勾结水匪? 然后二当家交代他们用蒲家名义和官军眼皮底下勾结?这么明显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根本人家就不在意?蒲家知道吗?这蒲家又是什么人家? 一个个问题从脑子里面蹦出来,但很明显眼前这个水匪已经给不了他答案了,能知道这么多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自己根据现有的线索是不是可以勾连出一个惊天大案的雏形:蒲家才是军粮案的幕后元凶,他们勾结多股水匪和沿线官兵合谋抢劫了二十万石军粮?然后为了让朝廷查不下去,直接烧总督府? 可一个家族真的有胆子敢做这种事情吗?图什么呢? 而且自己也是随意发散着想一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想不明白,索性也不纠结了,这些问题明显不是他现在能掺和的。 “小白,你能不能自己去把马和行李带回来?我这边有元方在,安全没问题。”陆瑾尴尬的发现确实人不够用,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小白倒真不想去,可眼下不去不行了,就这么几个人,自己还能搞定水匪不成?所以只能蔫头耷脑的自己去了。 等着小白走了,陆瑾又想了一会儿有了决定,这事必须得告诉沈家,自己没有任何力量,而且这事现在的元方和小白他也没把握能保守住秘密不告诉沈家。陆瑾自己也没有非要瞒着的必要。 等了一个时辰,小白才算是回来。天都黑了,不过也正好,否则这水匪还真不好带过去。 小白和陆瑾共乘一匹,元方带着水匪乘一匹,一行人打马回府。 “小白,这个地方记好了!”马上陆瑾交代道。这个院子必须掌握起来。 “好的,姑爷!” 回到沈府已经是戌时,到了东门就看见门口围着一群人。 “姑爷,是小姐!”小白兴奋道。 啊?沈言溪在门口干嘛,是等着他吗?坐在后面的陆瑾显然没有小白眼尖,听着小白的话,一瞬间有些愣神,继而感觉眼眶有些湿热。他本质上其实是个很感性的人,容易忧虑伤怀,也容易感动共情。此时此刻,那个叫家的地方确实更真切了,那个他的女人在等着他回来。 “言溪!”陆瑾率先跳下马来就向沈言溪跑去,也顾不得别人如何就轻轻的把那个美丽的身影揽入了怀中。 “让你担心了!”感受着怀中的暖意,闻着空气中那淡淡的香气,陆瑾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心安。 “回来就好!”沈言溪趴在陆瑾的肩头轻柔的说道。也没有再如何害羞,就那么让他抱着。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才松开,边上的人走又不敢走,笑又不敢笑。倒是丫鬟侍女的心里有着别样的心思,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男子,动不动就搂搂抱抱。 “元方,他是什么人?”沈言溪看到元方带着个蓬头垢面的人有些奇怪,怎么出去一趟还带着个乞丐回来了呢? “走,回去我跟你说!”陆瑾忙接过话题。 第67章 沈言溪金屋藏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什么?你们去找地道了?那个人是水匪?”沈言溪吃惊的从榻上坐起,雾气笼罩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陆瑾,让陆瑾心里有些发毛。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陆瑾嘟囔了一句就低下了头,心里也有点后怕,今天有一刻都觉得要完了。 “南卿,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知道也不能老拦着你,但以后出门多带几个人好不好,尤其像今日这般的事,你要真出了意外,你让我……”说着说着,眼睛里的泪珠便往下掉。 说着说着怎么还流眼泪了呢,陆瑾有些不知所措,刚才拥抱的那股子劲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嘴上忙是应道:“好好,下次我出去多带几个人好吧?” 安抚了半天,总算是安抚住了沈言溪,两个人又坐在榻上聊了起来。 “今天南门越来过了,说是勾结水匪的那把总已经找到了。正是你刚说的王奔。”沈言溪道。 “就说了职位就能找到?”陆瑾有些好奇,那天信息其实不多。 “那天晚上组织人拦截寻找,谁负责哪个地界都有安排,又有旁人为证,没那么难找。” 好像也是,毕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官军。既然解决了也就不再想了。 “言溪,你知道蒲家吗?”陆瑾问道。 “蒲家,是宋州豪强,以武传家,听说家里养了不少打手,和江湖上也结交紧密。这事与他们有关系吗?”沈言溪微皱眉头看着陆瑾。 陆瑾就把今天审问水匪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你怀疑与蒲家有关系?” “我现在没有证据,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蒲家绝对有问题,水匪不可能毫无缘由的提起蒲家,总不能提一句蒲家,就想蒙混官军放过吧?那天两边接头,他们说的话不多,唯一的就是提到了蒲家。” “就算是与蒲家有关,我们在江州也不好插手,并且蒲家也不好惹,你可莫要再深究!”沈言溪沉着脸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陆瑾确实也没打算跟蒲家怎么样,可这莫名其妙就好像知道了一个大阴谋,心里也无法完全放下。 “那今天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沈言溪问道。 “我打算跟父亲聊聊,现在这事情我没办法处理,我手头也没有人,这么大的事情我也兜不住。”陆瑾把想好的办法直接告诉了沈言溪。一个大活人,一个那么庞大的地道,哪个陆瑾能处理? 沈言溪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沉思起来,陆瑾也没有多打扰,就在另一边喝着茶等着。 “先不要告诉父亲,明日我陪你再去一趟。”沉思了半晌,沈言溪抬头对陆瑾言道。 “啊?”陆瑾有些傻眼了。他为何选择对沈家直说,除了自身实力不允许外,他也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情瞒着沈言溪。可没想到沈言溪却选择瞒着不告诉家里?这又是为何? “父亲掌控沈家,考虑事情必然以稳妥为先。眼下你要告诉了他,那地道必然是要被封堵。你没有告诉我你为何要寻那地道,但想来你有别的考虑。等明日我们看过后,再行商量如何?” 这倒是,陆瑾除了拿回身份凭证外,就是想找地道。尤其是最近听闻的事情,总觉得搞不好乱世真要到了。而那个地道说不定就有用呢。 “可那水匪如何处理?”陆瑾问道。既然沈言溪选择先隐瞒,那他也无所谓。 “我让人先关起来吧,待明日再定夺。” “那你……”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看看这灰头土脸的,早点回去歇着吧!”沈言溪说着便站起身来到陆瑾身边,抚了抚他的衣袖。 陆瑾本想说你自己怎么关?怎么又能隐瞒着你父亲?可没说完便被沈言溪拦住了话题。 “好,那我先回去了……”陆瑾也没再追问。 “嗯,司琴,送姑爷回去。”沈言溪也没有相送,就站在厅中看着陆瑾走了出去。 “小姐……”书青刚要说话,就被沈言溪打断了。 “书青,去叫苏伯和青云过来。”沈言溪重新坐在榻上,拿起扣在案几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是,小姐!”说完就退了出去。一旁的画烟忙上来把陆瑾用过的茶杯端下去,又给沈言溪添了点热茶。 ----------------- 出了观云楼,陆瑾正准备往回新月居的路走。 “姑爷,请跟奴婢来。” “有什么事情吗?”陆瑾奇怪道。 “今天小姐已经安排人将姑爷的住处搬到了出云台。” “啊?”陆瑾懵逼了,自己就出去了一趟然后就给我先斩后奏了? 御姐就是霸道,不过陆瑾心里美滋滋的。 出云台在溪湖的东北角,而观云楼在西北角。湖中有长长的石桥相连。 出云台有由好几间房舍构成,也类似于联体建筑。靠近湖的一侧,有一个很大的浮台伸出去,有一块地方还用浮桥相连,形成了一个内池。整个浮台上有桌椅板凳伞具什么的不一而足,还真是个好地方。 但心思乱糟糟的陆瑾也没那闲工夫欣赏就直接进了门里。从门里穿过,陆瑾发现表面一体的建筑里面居然又是一个院子,这设计还真不错,私密性与开放性兼具。 刚才在外面就看见多了不少下人,陆瑾也不清楚什么状况,这进到院子里,发现还有不少人。 “姑爷,这些人都是小姐安排伺候你的下人。”司琴看出陆瑾眼里的迷惑忙介绍道。 “彩云呢?”陆瑾问道。 “姑爷,我在这儿。”陆瑾刚问完,就见彩云从远处跑来。 “司琴,你先回你们小姐那儿吧。” 司琴退下后,彩云就带着陆瑾在各个房间转了转,果然是跟新月居大不同,奢华高端大气。 陆瑾心里叹了口气了,这算是正式开始被包养了么? “姑爷,这是芸儿,是小姐派过来伺候您的大丫鬟。”正当陆瑾出神的时候,彩云带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过来。 “见过姑爷!”女子上来行礼道。 陆瑾看过去,就看这女子身量高挑,眉眼如画,比彩云这娇憨少女更成熟稳重。 “起来吧,我也用不上这么多人伺候啊。” “姑爷,这么大院子,我一个人可管不过来。”彩云在旁边嘀咕。 “那我能给你改个名字吗?”陆瑾问向芸儿。这彩云,芸儿,真是头昏脑胀的很。 彩云在边上偷偷翻白眼:姑爷什么嗜好,就爱给人乱改名字。 “谢姑爷赐名!”芸儿倒是没抱怨。 “那你看叫追月如何?”陆瑾试探道。彩云追月嘛,这才顺口。 “追月谢谢姑爷,这个名字奴婢很喜欢。”追月开心道。 “姑爷,现在出云台有一等丫鬟两名,就是我和彩云,二等丫鬟八人,三等侍女十二人,四等侍女十六人……”追月接着又给陆瑾汇报出云台下人情况。 陆瑾一时间傻在那里,那意思刚看到那些人都是这里伺候他的?这也太离谱了吧?难怪看着沈言溪身边老是一堆人。 “这……我用不上这么多人啊……” “姑爷,其实人并没有您想的那么多,丫鬟们也不能全天都不休息,还是要换班的,一般而言,姑爷身边只会有一个一等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在旁随时伺候,其他侍女无论是洒扫,还是往来配餐,都有很多活要做,出云台这么大,人少了也忙不过来……” “……”陆瑾能说什么呢,就光震惊了。 第68章 少年家奴沈青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观云楼。 不大一会儿功夫,书青就带着管家苏伯和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屋里。 “小姐!”书青走到沈言溪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 沈言溪放下书本,就转头向门前看过去。 “小姐!”管家和年轻人急忙弯腰行礼。 “苏伯,看到院子里那个人了么?去把他关到水牢里,不准任何人接近。这件事情不可传出溪园。” “还有,你安排一下,明日我和夫君去青风坪打猎!” “青云,明天你带一百家兵跟随。” “是,小姐!”两个人忙点头答应。 “苏伯,你先去安排吧,青云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待到管家出去,沈言溪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温和的看向站在下首的沈青云。 站在地上的沈青云一身玄衣,形如苍松,端然挺拔,背脊挺直,仿佛钢铁铸就。刀刻斧凿般的脸庞上额宇宽广,眉如剑戟,眼若明星闪烁。鼻高而直,嘴角微微上翘,薄唇带着坚毅之气。其颊骨分明,线条勾勒出坚毅刚猛之相。 “青云,你随我回沈家已经快七年了吧?当初的少年现在已经成了我沈家最勇猛的家将。” “小姐,七年三个月。若不是小姐当初让家兵出手,青云恐怕早已经被拐到北蛮,不知生死在何处……”沈青云低头沉声道。 “都过去了,青云也莫要伤怀。我也只是看到你突然有些感慨罢了。”沈言溪轻笑了一声。 站在下首的沈青云心跟着颤了下,想要抬头看一眼,却又不敢,只好死死的低着头。 “明天出行,回去后让家兵管好自己的嘴,回府后也不要多言。” “是,小姐。” “青云,以后我让你见陆瑾如见我,你可能做到?”沈言溪站起身看着沈青云。 “小姐!”沈青云猛然抬头看着沈言溪,双眼赤红。 “沈青云,这就是你对小姐的态度?”书青大喝一声。 沈青云忙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四处都是破碎的裂缝,那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再次崩开。年少时的爱慕无人诉说,他与她依旧恍如杂草与苍云。 “是,小姐。”沈青云死死的咬着牙关慌忙转身退了出来。 “青云,陆瑾他是我的夫君。”沈言溪看着走出的沈青云开口道。 已经要跨过门槛的沈青云听着身后轻柔的声音,一只脚僵在了半空,继而又重重的落了下去,坚定而有力。亦如那个多年前发誓要一生保护她的少年。 “小姐,你直接吩咐他就好了,他一个家奴,何必要跟他讲这么多?”书青还有些生气沈青云刚才那不服的表情。 “青云终究有些不同,我们少年相遇,我救他一命本也不图回报。可他非要进沈府为奴保护我,少年心思哪里想得那么周全,也只好由了他。这些年也亏得一直有他,我才能几次免于危难。我只是希望他能心无芥蒂的帮到夫君。”沈言溪眼神低垂回转到榻上又重新坐了下来。 “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瞒着夫君?”沈言溪端起了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是奴婢多嘴!”书青赶紧低下了头。 “他只是个书生,如果可以,我想让他过的简单些。”沈言溪放下茶杯,想起陆瑾憨憨的样子,嘴角间也变得明快起来。 站在旁边伺候的书青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心里打了个颤,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遇到姑爷就好像心神失守,乱了方寸。冷静下来的小姐,就连老爷也毫无办法。 ----------------- 翌日,沈言溪派丫鬟过来说直接去东门就好。陆瑾也就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带着小白和元方向东门走去。 “元方,昨天那个水匪你们小姐关哪儿了?”陆瑾回头问道。 “姑爷,管家带走了,我也不知道。” 看着抱着膀子一副拽拽的样子,陆瑾看着嘴角抽了抽。 元方看着姑爷看过来,又低头看了下自己,慌忙把胳膊放了下来。 “别,你随意就好,我还是挺喜欢你那拽拽的样子。”陆瑾拍了拍元方肩膀哈哈大笑往前走去。 元方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小白,小白赶紧摇头,谁知道拽拽的是什么意思。 来到东门,就看到围着不少人,陆瑾就奇怪了,大早上看啥呢? 出到门口,陆瑾自己也愣住了,这是啥情况? 东门正对的地方,有几个小厮正拉着几匹马停在原地,马匹高大而雄壮,气势雄宏,似是随时要脱缰而出。 跟在后面的则是好几列骑兵,粗看了一下人数恐怕要过百。队伍整齐而肃穆,行列严谨,马上武士挎刀背箭,气势凛然。除了战马的喷气声和马蹄践踏声,几乎安静的让人窒息。 而在队伍前面一玄衣男子正端坐于马上眼神睥睨。男子极为年轻,陆瑾估计跟自己差不多,甚至还要小上一些。一张冷峻的脸上五官刚硬,一股子军人气势蓬勃而出。 不是,看自己什么眼神?陆瑾感觉受到了蔑视。 “姑爷,这匹是你的马!”旁边的苏伯凑上来朝陆瑾说道。 陆瑾听声音转头才看到是苏伯。正要问苏伯咋回事,就突然听见后面一声。 “夫君!” 陆瑾忙回头看去,结果直接张大嘴巴惊呆在原地。 今日的沈言溪已经不是那个端庄典雅,一身贵气的世家之女。而是身着一套黑色劲装,纤细的腰间紧紧的系着暗色花纹束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身后又系了一件黑色轻纱披风,简单的马尾甩在后面,行走之间,步履如风,英姿飒爽。 高挑的身材,起伏的曲线,立体的五官,明艳的表情,在这晨间的阳光里晃的陆瑾睁不开眼,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正在走近东门的沈言溪看着陆瑾看自己看傻了眼,心里也跟着欢快起来。她一直知道自己容貌出众,但在过去这曾是她最大的烦恼,但现在不同,她喜欢陆瑾看她的样子,也总算再心里冒出一丝丝得意。 “夫君!”走到近前的沈言溪又叫了一声,陆瑾才缓过神来。刚想说句话,结果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看到沈言溪出门,刚才还安静的队伍,马上武士瞬间整齐划一的下马立在马匹旁边,垂首行礼:“小姐!” 刚才还面色明艳的沈言溪此时却冷峻如雪,越过陆瑾接过管家递过来的马鞭沉声道:“沈青云,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站在马前的沈青云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是,小姐!” “上马!”沈言溪一声令下,跟在后面的武士迅速翻到了马上,令行禁止,如猛虎出渊。 刚从沈言溪英姿飒爽的身影里缓过来的陆瑾,转头就又被沈言溪这一系列操作震在原地,这到底哪个是她?不会也被穿越了吧? “夫君!”已经骑在马上的沈言溪等了半天,结果陆瑾还在原地不动,脸上痴痴呆呆。 陆瑾慌忙转头去看,不知道何时沈言溪已经骑在马上,面色羞恼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皮鞭,陆瑾浑身一激灵,啊,这? “姑爷,你的马鞭!”陆瑾转头一看,才看见管家手里捧着同样的一个马鞭正对着自己。 陆瑾老脸一红,赶紧接过马鞭,然后向马前走去。结果刚到马前又尬住了。 “姑爷,要不今天还是我带着你?”边上的小白倒是眼疾手快,赶忙过来拉陆瑾,可陆瑾恨不得当场揍他一个半身不遂。嫌你家姑爷不够丢人是吧? 骑马在队伍前面的沈青云有些看不过眼,眼里闪过一丝轻蔑转向远方。 “夫君自与我共乘一匹。”沈言溪说着便向陆瑾伸出了手。 陆瑾也顾不得了,今天早上太尴尬了。 顾不上想太多,就拉着沈言溪的手上马坐在他身后。 “夫君,是妾身没有考虑周全,莫要在意可好?”身前的沈言溪此刻确实有些内疚。聪明如沈言溪也会想当然的以为陆瑾会骑马,可她哪里知道,陆瑾不会。 “没事,又不是你的错。”坐在身后的陆瑾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挺难过,感觉今天的自己就是这东门的唯一傻瓜,全程都闹不明白状况。 “那南卿抱着我的腰有没有开心一点?”沈言溪仰头声音轻柔的陆瑾耳边道。 “……”妖精啊,这是在马上,你这姿态,你这声音,就穿越人陆瑾也遭不住啊。一瞬间哪里还有灰暗的心情,心里全是抱着的这个女子,彼此贴的那么近,身体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开始燃烧陆瑾。 “哼!”沈言溪轻哼一声,戴上帷帽,身体前倾打马就向前冲去,把陆瑾闪了一个措手不及,赶紧死死抱着前面的沈言溪。身后的队伍立刻如奔雷一般咆哮而出。 而在安静下来的东门,马夫死死的拽着一匹孤零零的马往回走,可哪里拉的动,一人一马僵持在路上。 第69章 归家时刻定诸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言溪,我们这是要做什么?”陆瑾虽然知道今天要去看地道,可这是看地道的样子么,后面这些骑兵要穿上甲,陆瑾都以为要造反了。 “打猎!” 打猎?打什么猎,还有没有正事?刚要说话,大腿就被沈言溪掐了一把,陆瑾赶紧往后挪了挪,这不怪我啊。 为了分散精力,陆瑾只好把目光往边上看,一看还真看出东西来了。左右两边还有两个骑马的女人,除了那个叫书青的,另一侧明显不是沈言溪身边的丫鬟,看其长发飞扬,面色冷峻,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握着一把宝剑,坐在马上英姿勃发。陆瑾真想赞一句:好一位女英雄。 这书青也是了得,真看不出来会骑马如飞,你不是个丫鬟吗? 对了,最怪还是这沈言溪,你确定你是世家女儿?这哪里能看出平时的一点影子?还掐自己,有本事你别长这么好看啊。 陆瑾发现队伍好像一直顺着人少的街道走,所以速度极快,有路人也早早就避让开来。一会儿就出了城门,陆瑾一看城门傻了眼,这是北门啊,真要去打猎吗? 就在陆瑾怀疑之际,队伍打马转向,又向东奔去。不管了,爱打猎就打猎吧。摆烂的陆瑾直接把头靠在了沈言溪的背上,是我老婆,凭啥不让抱紧啊。 身前的沈言溪被陆瑾抱的脸红心跳,还好带着帷帽。跟在后面的沈青云脸黑如铁,死死地盯着陆瑾。陆瑾哪里知道,他又有一个情敌在后面虎视眈眈。 队伍绕着城池狂奔,陆瑾发现最终还是到了东门附近。 “元方带路!”此刻的沈言溪哪里还是那个端庄的世家女,早已成了女将军。陆瑾其实很好奇,这都哪里学的啊?平时不休息吗?自己小时候也算辛苦,可好像也就那样,这沈言溪搁后世怎么都是个学霸,要不然怎么可能样样精通。 又过了半晌,狂奔的队伍总算是停了下来。要这狂奔二字让后面的沈青云听到,估计嗤之以鼻,这算哪门子的狂奔? “还不松手?”沈言溪气恼道。抱的自己后背全是汗。 “啊?哦,哦!”陆瑾赶紧滑下马来,实在抱的太舒服了,有些舍不得松开。 下马的家兵迅速在边上收拾出一个营地,沈言溪带着陆瑾丫鬟就来到中间坐到了垫子上开始休息。 “沈青云!” “小姐!” “分出来四十人去青风坪打猎。” “剩余的人跟着元方小白去找入口,找到入口之后进入地道搜索。然后把各处地道都画出来。” “是,小姐!” 又是一阵忙碌,人群四散而去。陆瑾也只好安静的坐着休息,好像也用不上自己,也就懒得起来。 “刚才那个叫沈青云,沈家家将。可调用家兵五百,如果你需要人手,可以找他。”沈言溪收拾了下跳动的心情转身又对陆瑾说道。 “嗯,好。”陆瑾虽答应了下来,但并没有当回事,别人凭啥搭理自己。 “他信得过,你放心用就是。”沈言溪自然知道陆瑾担心什么,自己这段时间也发现陆瑾很少主动麻烦不怎么熟的人,基本上没有一个沈家姑爷的觉悟。 “我们也去看看吧!”沈言溪喝了一口水道。 几人来到地道入口,看到已经有不少人进去了。沈言溪抬头向四周看了看,看着不远的澜江怔怔出神。 “言溪,我们回去吧,到城里那院子里等着就行。”陆瑾想着一会儿搞不好还弄恶心巴拉的东西出来,而且总不能让沈言溪穿过地道去那里吧?那可不行。 “好,小白元方,你们也跟着我们回去。青云,你留在这里,等把地道摸索清楚了,就把这两个入口都封死了。”沈言溪交代道。 “小姐,我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吧?”沈青云道。 “不用了,有苏念在呢,你把事情办好就行。”此时陆瑾才知道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叫苏念。 几人也不待停留,返身骑马再次从东门入城,与出发相比,这次就五六个人。 来到院子前,看着破败的场景,沈言溪皱了皱眉。在小白元方的带领下,沈言溪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最后来到了后院的井边,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家兵已经出来了。 “南卿,你现在怎么想?”沈言溪看了一眼井口问道。 “把这个院子买下来吧!”陆瑾总有一种隐隐的危机感。这种直通城外的地道说不定就什么时候能用得着呢。 “书青,按你家姑爷的意思办……然后再告诉沈青云,让他在这里安排一队家兵驻守!” ----------------- 陆瑾除了准备回家外,在十多天的时间里主要做了几件事。 一是胡编《红楼梦》。现在已经编到了二十回,里面的情情爱爱道不完。 红楼梦目前已经成为闺阁女子们的必读之书,风靡了这江临城,并且以迅猛之势往其他大城扩散,尤其在这个门阀家族遍地的大梁,颇受大家族女子喜欢。 陆瑾以故事为鱼钩,成功的诱惑了沈言溪,沈言溪让沈家书坊雕版印刷并分给各书店发售,书的质量是毫无疑问。 按常理来说,在古代出书很难赚钱,纸的成本,雕版印刷的成本都居高不下。有可能印刷的越多,亏的越多。 但陆瑾这本书目标客户是那些有钱的人家,都是家里宠爱的女子,花几两银子买一本一生收藏的书不过分吧。所以依靠高消费群体和书本过硬的质量,陆瑾还是赚了一些银子。并且这才刚刚开始起量,后续的收入应该挺可观的。 但出书总体不是个好行当,除非以后把纸张的成本和印刷成本大幅度下降。这次更多的其实是为了满足沈言溪。 二是和江少年用一千两银子抄底了一家快倒闭的酒楼,改名为“清风明月楼”。 清风明月楼也已经在前天开业,人满为患,供不应求。为何也?因为里面的菜品是大梁从未见过的炒菜,色香味俱全。 稀缺的菜品加上一点后世耳熟能详的营销方法,能够风靡江临倒是不难。 其实陆瑾还有真正的大杀器没有拿出来,毕竟自己懒,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哪里搞得出酒来。 但因为有自己计划中的酒和目前饭店的火爆程度,陆瑾对饭店的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有时间把酒弄出来还不得火遍江州? 至于酿酒带来的问题,陆瑾一点也不担心,大不了两手一甩,让沈言溪出马。连沈家都搞不定的,自己也就别想着能搞定了。 清风明月楼完全交给了江少年经营,陆瑾只是偶尔去看看。自己不可能跑到前面,好歹沈家姑爷,自己不要面子,沈家也不能饶了自己啊。 三就是赚钱利器蒸馏酒了,太复杂的对于他来说也搞不定,弄个蒸馏酒的设备还是可以的。至于酿酒就交给别人做吧,自己直接再加工就好,而且搞不好沈家就有酿酒产业。 经过这几天连续的废了五个锅之后,今天上午成功出酒。第一阶段的试验算是完成了。 找的人都是通过溪园管家苏伯来安排的,做酒这事儿陆瑾也根本没想瞒沈家,自己也搞不定,人没人,势没势,怎么搞?但没关系,沈言溪有啊。 那目前剩下的就是让人提高出酒的效率和比例,现在这方面都还差一点,自己并不一定需要多高的酒精度。一般来说比这世界那十多度的酒高个十几度不就大卖? 还有一个酒精度的测定和标准的划分。标准上来说目前就打算弄个三十度,四十度,五十度三种售卖完全够了。至于更高的留给家人自用或者做其他东西用。 酒精度怎么测?不会。陆瑾只能提供几个思路让人去试验,比如找酒蒙子品尝,或者直接燃烧酒液,再或者就根据蒸馏设备不同阶段的出酒来评定。至于具体的只能让他们摸索,探索出一个可控的可量化的指标就成。也许最后评估五十度的其实真实酒精度超过六十也说不定,毕竟这里也没科学标准。 但这不重要,陆瑾要的只是产出来的酒要有一个清晰的商业标准,而不是科学标准。 那么目前剩下的就是让他们继续试验,总结就好了,自己只要一个结果。 除这些事情外,陆瑾明天就要按计划回上清县下河村了。 一想到明天就要回上清县,陆瑾内心就忐忑不安。可不回不行了,实在没法再拖了,只有蒙着头接受命运的审判。 站在村后的老母亲苦苦盼望自己归来…… 青梅竹马的原配妻子带着孩子苦苦支撑…… 恶霸地主带着一群刁奴堵在家门要债…… 沈言溪和原配妻子剑拔弩张…… 自己被全村人骂负心汉…… 一想到这些,陆瑾就头疼欲裂,老天啊,你就玩我吧! 第70章 澜江逆流始归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梁泰和二十五年,七月初八,阳光正好。 江州府,江临,沈府。 陆瑾站在沈府门口正在等待着沈言溪。他要带她去上清,去找寻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根。 站在沈家门口,心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扰的陆瑾心烦意乱。 陆瑾只带了小白和元方,至于丫鬟则一个都没带。不敢带,万一家里真有个妻子倚门望夫,自己刁奴丫鬟的多尴尬。不管有没有感情,良知上都让自己无地自容。 但他管不了人沈言溪带多少人啊,就如同他现在站在门口等着回家,却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一样,一切都是沈言溪安排的。 逆着晨间和煦的阳光,陆瑾回头就看到园子里沈言溪在一群人的围绕中慢慢向门口走来。远远的就看见有岳母周曼云、堂姐沈言韵、小舅子沈言伦、大舅子沈言诚、婶婶白雪瑶、姑姑沈慧等。嗯,姑姑怎么还在呢?没跟大表哥一起回去吗? 也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叮嘱,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带着他家女儿要去京都呢。 “南卿,溪儿就拜托给你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溪儿自小受宠,心思比较简单。如果到了你家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的,还请多多担待。”沈言诚到了门口便拉着陆瑾嘱托道。 “大哥,放心吧,我自是不会让言溪受委屈。”陆瑾答应道。 沈言诚年岁跟陆瑾差不多,外貌玉树临风。陆瑾和沈言溪结婚后没几天就带着夫人去了外地,也是最近才回来。 看着沈家人,陆瑾有时候真感觉自己明珠暗投。自己这长相明明很好看,可在这沈府愣是体现不出来,个个都跟人样子似的,简直没有天理。 “妹夫,溪儿性子冷,你可要多留点神,回家莫要冷了溪儿的心。”沈言韵也过来交代道。 陆瑾也忙是答应,但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冷不冷的要取决于家里的情况。要家里还有个老婆,估计就自己变成火山也不行。 我看姐姐你今天倒是挺热啊,这玲珑有致的身材陆瑾都不敢细看。她怎么还没嫁人啊? 忙转了头就看到小舅子沈言伦正在岳母身边吊儿郎当的滥竽充数。别人都是舍不得沈言溪,叮嘱了这个嘱咐那个的,你搁这看大戏呢? “沈言伦,待在家里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知道么?”陆瑾说着拍了拍沈言伦脑瓜子,当姐夫的怎么也得找点存在感。 岳母周曼云看着陆瑾摸自己小儿子的脑袋,就转头瞪了陆瑾一眼,陆瑾只好讪讪的放下了手。你眼睛大,你厉害! “哼,你休想管我!”沈言伦恼怒的顶了一嘴就躲在了岳母身后。 这孩子真是缺管教。如果自己还能回来,你看管不管你就完了。对自己这个姐夫一点尊重都没有。 “回家后好好跟家里说。这次是沈家办的差了,现在也不知道你家里情况,先回去搞明白回来再说吧。”岳母周曼云顺势交代陆瑾,估计沈言溪跟她说了陆瑾失忆的事。 “再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不许欺负溪儿。”周曼云舐犊情深。 “娘~”沈言溪终究看不过眼叫了一声,周曼云也只好止住了话头。 “娘,姑姑,婶婶,你们都进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沈言溪在家人的依依惜别声中登上了马车,在一起的四五驾马车开始缓缓驶离沈府。 陆瑾大概看了下这几辆马车,除了自己和沈言溪坐着的这辆外,其他的马车也基本都是下人,就最后一辆装着什么东西,陆瑾也没有言语。 “好看吗?”坐在对面的沈言溪看着陆瑾嘴角勾起。 “啊?”什么就好看,难道是要让自己夸她么?不是这样的人啊。 “姐姐好看么?”沈言溪笑意更浓。 “没,没看。”陆瑾尴尬的低下头,自己只看了一眼,怎么就被发现了。 沈言溪看着对面被揭穿而难为情的陆瑾玩心再起。 “看就看了呗,我也觉得姐姐好看,下次你要想看了,我带你去看。” “没有你好看!”陆瑾言语真诚。 “……”这倒把沈言溪弄不会了。这个呆子,有时候也能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姐姐为什么还没结婚?”陆瑾确实对这个问题比较好奇。 “姐姐结过婚了。”沈言溪眼神低垂淡淡的道。 “爷爷还在的时候,给姐姐定了一门亲事。后来因为给爷爷守孝就没结成婚。等出了孝期姐姐才嫁过去,结果没几天那人就死了。原来他这几年早就得了重病,一直瞒着我们这边。家里和姜家闹的很不愉快,把姐姐也接了回来……” “……”陆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个妩媚的女子原来也有这样的糟心事情。 马车前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 “我们坐船到上清。”不待陆瑾问,沈言溪说着就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陆瑾也跟了下来,站定后才发现已经到了澜江码头。三艘大船正在边上停靠。 陆瑾还看到船上有很多家兵,当头站着的就是那沈青云。一张死人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出发的时候陆瑾还想着这次沈言溪出行倒是挺简单的。简单个鸡儿,光这家兵就得一两百了吧。不过也能理解,沈言溪要被水匪给劫持了,估计沈皓得疯。 一行人相继上船,沈言溪和陆瑾则来到了船中央的二层甲板上。这里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基本等于后世的游艇了。 “我们在这儿吹吹风吧,累了可以到后面的船舱休息。”沈言溪说着就在案几边的矮榻上坐下来。 江风吹着她的头发微微有些散乱,几缕青丝轻轻飘落在嘴角,迷离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山色,整个人有着一种别样之美。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陆瑾脱口而出。 沈言溪诧异的转过头,一双美眸紧紧盯着陆瑾,眼睛里波光流转。这个憨憨,真是冷不丁就给人来一下,这怕是自己听过最委婉,也是最动听的夸赞了。 “南卿真如此想?”沈言溪眼神灼灼。 “情与貌,略相似。”陆瑾答非所问。 沈言溪轻咬红唇,内心激荡。 那些曾经想要追寻的梦想似乎就在眼前。这个男人仿佛就是她要找寻等待的人。 情与貌,皆相宜。 第71章 与君相约共白首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船只的开出,澜江夏日美景正在陆瑾眼前缓缓展开。大江上波涛汹涌,两侧悬崖峭壁林立,鸟叫猿吼不绝于耳。船只踏浪而行,站在船头的陆瑾心海激荡,有一种中流击水的豪迈涌于胸口。 “夫君!” 陆瑾转头去看,沈言溪含笑嫣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而沈言溪似乎已经开始磨墨。旁边有几个丫鬟也是翘首期盼。 陆瑾轻笑一声,回转桌前,直接从后面搂住了沈言溪。 沈言溪的身子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便顺势倚在了他怀里。 把着沈言溪的手拿起毛笔,旁边自有丫鬟已将画纸铺开,压上镇纸。 靠在陆瑾怀里的沈言溪此刻也是心潮澎湃,被他搂在怀里原来如此安心。也曾相拥,但都不如今日心意相通,壮怀激烈。那是心与心的真正爱恋,她感受到了陆瑾的心意,而她也懂了陆瑾。 陆瑾握着沈言溪的手,两个人开始在白纸上书写。 “送吾妻沈言溪”左上角的一行小字完全显现,沈言溪的心里跟着颤动了一下,有惊喜,有欣慰。 世人多爱文写文,但很少有人能直白的写给妻子,送给妻子。他们只爱书写家国社稷,只爱伤春悲秋。他,不一样。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中间的几个大字在陆瑾和沈言溪的笔下行云流水般的挥洒出来。沈言溪越看越是喜欢,越看就越靠的陆瑾更紧了些。 “江州,陆南卿!”右下角几个小字跃然而出。 陆瑾心里有些汗颜,这似乎是他真正第一次有意识送给沈言溪东西。 “南卿,谢谢你!”沈言溪靠在陆瑾怀里仰头在陆瑾耳边柔柔的道。 陆瑾看着那张稍微有些的红润的精致脸庞,情不自禁的在上面亲了一口。沈言溪并没有躲开,也没有害羞低头,迷离着双眼在陆瑾嘴角回吻了一下。 陆瑾没有更进一步,他喜欢那种慢慢一步一步走到彼此心里的感情。如果上一世是为了世俗生活的随波逐流和迁就。那这一世他希望寻一真正爱的人,不急不缓,白首一生。 而沈言溪也喜欢,所以她并不躲避,也并不害羞,对于陆瑾的爱意,她愿意给予回应。在那温柔的眼光里,她看懂了他的情义。一生不长,有你便好。 陆瑾怀念着唇齿间的甜蜜,又让丫鬟拿过一张纸来铺开。 沈言溪和旁边的丫鬟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陆瑾,想看看他这次又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陆瑾把整个画纸横了过来,提起笔来一挥而就: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时间大家全都愣在了那里,既不是风花雪月,也不是赞美夸耀,而是爱的邀约和誓言。 看着那几个字,感觉压的喘不过气来,到底什么样的情谊能对得起这样的誓言。 沈言溪看着陆瑾写完这几个字,眼睛里已经是雾气腾腾,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滞了一般。期盼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就是如此么? 陆瑾在右下角郑重的写下“江州,陆南卿”几个小字。回转身体看向沈言溪。 站在对面的沈言溪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的欢喜与感动,不在于陆瑾写了什么美好的诗词,也不在于陆瑾说了多好听的话,更不在于这江上的风景如何秀美。而是欢喜于陆瑾知她懂她更爱她,感动于陆瑾对她的尊重。感动于到家前对爱的决绝。 沈言溪接过陆瑾手里的笔,专注而认真的在旁边写下了“江州,沈言溪”几个字。 转身轻移脚步,就柔柔的趴在了陆瑾怀里。 江山如画,美人在怀,又有何处不自在? ----------------- 一路沿澜江逆流而上,除了欣赏江上美景外,世家门阀之女的旅程固定不会如此单调。 家伎们纷纷登台献艺着实惊艳到了陆瑾。或舞或乐,点缀了这如画的江山,成了这澜江之上难得一见的风景,羡煞了过往的船只。可看着几条船上的家兵,也只能歇了不该有的心思,继续心灰意冷的赶路。 而在正中间的榻上,沈言溪一直依偎在陆瑾怀里,陪着陆瑾欣赏。两人既然已经互允白首,也就无需再刻意伪装或顾虑。她本来忐忑的心思终于因为陆瑾的决绝而烟消云散。 无论归去,陆瑾一直都会是她沈言溪的夫君。家里的状况难以预料,但既然他心意已定,自己与他一起面对就好。 船到上清县已经是下午。下了船看着眼前的上清县,果然是与江临那样的大城不可比。 因为在船上就一路歇息,所以在上清县也不多做停留,待下人问清了路便换车马直奔下河村。 陆瑾是真没想到车马居然也在最后那艘船上。陆瑾一行去下河村算是轻装简行了,大部分人马都停留在船上。就算如此,也依然是浩浩荡荡的十驾马车。 俗话说近乡情怯,随着马车的不断颠簸,陆瑾的内心也越是忐忑,倒不是家里的老婆怎么办,这个问题早就决心已定。他是穿越者陆瑾,他要为自己而活。其他的只能尽力弥补,绝不妥协。 他忐忑的仍然是那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家里什么人,做什么,过得好不好,怎么处理关系之类的。 “姑爷,下河村快到了!”外面有声音传来。 正好有一点颠簸的马车里,陆瑾差点一个趔趄摔出去。整个脑袋都宕机了,到了!到了? “南卿,想做你做的,想说你说的,我都陪着你!”沈言溪也看出了陆瑾此刻的紧张,忙伸手过来紧紧握着陆瑾的手。陆瑾朝着沈言溪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对了,到了村口就给我停下,我走过去。”陆瑾赶紧向外面吩咐道。因为他总梦见他母亲在村口苦苦的等他。 “姑爷,到了!” 我艹,这么快的么,你倒是给个缓冲啊!陆瑾欲哭无泪。 陆瑾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南卿,下车吧。”沈言溪声音轻柔。 可陆瑾依旧不动。 “南卿!”沈言溪声音重了些。 陆瑾一骨碌翻下了车,沈言溪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跟着下了马车。 站在地上的陆瑾看着村口有些茫然,这就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吗? 梦里的桃花呢?难道不是这个道口?陆瑾四下瞅了瞅,心里更茫然了。 我妈呢?不是说好等我的么? 第72章 请问我家在何处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站在边上不走,马车也就没法走,丫鬟家兵都过来围着陆瑾和沈言溪。 走吧,不走不行了,气氛渲染到这儿了。 陆瑾拉着沈言溪的手就往村口走去,村里偶有孩童和村民经过,但都远远的看他一眼就走开了。 陆瑾纳闷了,没有人认识自己吗? 可自己也不好主动叫人,认不认识另说,万一是亲戚啥的,叫错了怎么办,那不尴尬死了? “哎,小兄弟,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好不容易看见个大点的孩子,陆瑾赶紧上前询问。 兄弟们之间应该好讲话吧,说错了也没那么尴尬。 那少年看了看陆瑾,好像很迷茫的样子。陆瑾顺势从小白手里接过了几块糕点递给了过去。 少年接过糕点,摇了摇头:“你是谁啊?” 看着跑远的孩子,陆瑾都无语了,路没问到还搭块糕点! “小白,去问问别人,陆瑾家在哪里。”陆瑾吩咐道。自己不能问,别人可以啊。 小白有些傻在了当场,你人在这里,你让我问你家在哪里?虽然知道你忘事了,但怎么就感觉这么奇怪呢。 “小白,快去!”沈言溪看不过眼,催了一句小白。 小白没办法,只好看向周边,还别说,正好有一大叔过来。 “大叔,你知道陆瑾家在哪里吗?”小白上去礼貌的问道。 大叔睁大眼睛猛的看向了陆瑾,然后又摇了摇头就走开了。 这什么情况啊?几个人都傻在了原地,问个路不说就就算了,摇头是什么意思? “大叔,等一下!”陆瑾还就不信今天能栽在这儿?几步就走到了那大叔面前。 “大叔,我是陆瑾,你认识我吗?而且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二大爷!”大叔恶狠狠的道。 卧槽,神经病吧?张口就骂人。 “你这人好好说话,我问个路,你不知道就不说,怎么能开口骂人呢?”陆瑾按下了快要暴躁的心思。 “滚一边去!中了个案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一瞬间,陆瑾就火了,本来就因为可能面对的情况搞得心理烦躁,自己问个路还让人教育一顿,我中案首怎么了,碍着你了? 陆瑾已经知道这人肯定认识自己,但不重要了。如果这里的亲人都这样,那自己反而也解脱了。 不给你上上手段,你不知道我是沈家女婿。 “元方,过来!给我把这老货收拾一顿!”这种没礼貌的人不收拾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你敢?”大叔睚眦欲裂。 “你看我敢不敢,元方动手!” “夫君……”沈言溪欲言又止。 “放心,我心中有数。” 元方上去一脚就把老货踢倒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吱哇乱叫。 陆瑾上前低头笑道:“你这个老货还敢不敢嘴贱?不收拾你,你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说完自己也踢了一脚,真是欠教育。本来就心烦意乱的,非要添堵。 “现在能告诉我陆瑾家在哪里了吗?”反正都打了,正好问个路,不说就再打一顿。看着周边有几个孩童吓的跑开也没管。 “哼,你等着……”大叔还在嘴硬。 “你到底说不说?”陆瑾又是一脚,这类玩意自己见多了。 “就,就往西走,到前面那个大树就是,是你家。”大叔捂着肚子终于认怂了,有些人就是贱的。 陆瑾牵着沈言溪的手就继续往西走,顺便也打量着周围,对这个时候的农村也有了个大概印象。 “以前有没有来过这种地方?”陆瑾转头问道。估计这大小姐长这么大就没来过这种村子。 “倒是未曾,也别有一番风情。” 其实现在两个人心里都有点忐忑,该下的决心也下了,该面对的事情也基本都有了腹稿。但总归是不一样。陆瑾忐忑家里情况,沈言溪则担心未见过面的公公婆婆还有那原来的女人孩子。总之是把情况想的很不乐观。 两个人现在属于没话找话,尬聊! 近乡情怯,更别说陆瑾这种完全没记忆的人。好希望这段路程能再远一点,好走的再久一点。 可终究还是到了。陆瑾站在大树下看着这棵粗大的树木,这怕是要两三个汉子才能抱得过来,树荫遮天蔽日,根系粗壮健硕,也不知道在地下又埋了多深。 林木长于大地,游子总要归家。这里会是我的家吗? 沈言溪看着陆瑾站着不动,只好又拉了拉他的手,总是要见的,你再躲也没用。 “走吧!”轻柔的声音满含鼓励之意。 这大树边上好像就一户人家,而且是个大宅院啊!陆瑾的心里突了一下,难道自己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至于那人骗自己倒是不怕,身后跟着十来个家兵呢,不信这里多大的实力。 顺着大树旁边的土墙往南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宅院门口,门口上写“陆宅”。这下陆瑾真的有点激动了。 这应该就是自己家了,错不了。不是贫苦的佃农,也没有刁奴堵门,这已经比自己想的好太多了。 “这是我家?”陆瑾回头问沈言溪。 沈言溪:“……”你问我? “敲门看看吧。”到底还得惯着这个呆子。 陆瑾也没麻烦别人,就自己上前去敲门,毕竟是自己家,让别人敲门像什么话。 刚要拉门环,就听院子里有声音传来。陆瑾慌忙后退,把人吓一跳就不好了。他才不承认是紧张。 赶紧退到原位与沈言溪站在一起。正要说话,院门就开了,门内闪出一个三十多的丰腴女子。 女子一眼就看到了陆瑾,瞬时眼泪就哗哗的流,陆瑾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 那女子不待陆瑾反应,就哭喊着扑上来一把抱住了陆瑾:“我的儿啊!” 声音情真意切,饱含着思念,陆瑾也是瞬间就被带入。 “娘!”也许是受女子的情绪感染,陆瑾叫的并不绕口。 乖乖,我娘这也太年轻了点吧?不过陆瑾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谁不希望妈妈年轻呢。 什么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自己就是读小说中毒太深了! 哪知女子听到陆瑾叫了一声娘,身子突然僵住,继而哭的更加汹涌起来。 “呜呜……我家瑾儿长大了。呜呜……以前连婶娘都不愿意叫……呜呜……” 陆瑾:O(≧口≦)O 沈言溪:(⊙ˍ⊙) 第73章 家有婶娘百里柔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婶娘?”陆瑾赶紧推开女子吃惊的问道。 “嗯?”被推开的百里柔脸上挂着泪花,看着陆瑾一脸困惑,这孩子怎么了? 哎呀,婶娘,你捣什么乱?好好的叫什么我的儿啊,陆瑾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太尴尬了。 边上围着的家兵哪里知道陆瑾失忆的事,一个个都被这一幕惊的张大嘴巴,姑爷怎么还连婶娘和娘都分不清呢。 “婶娘,我娘呢?”陆瑾赶紧略过,也省得继续尴尬。 “啊?你想先去看你娘,要不先在家里歇歇再去?”百里柔擦了擦眼泪问道。 这话又把陆瑾给整懵逼了,怎么还不住一起呢?那这里算我什么家,顶多算是叔叔家。 “算了,先回家吧。”陆瑾心灰意冷,这怎么总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啊?这里不就是家吗?”百里柔也顾不上擦眼泪了,一双眸子睁的老大。 “可我娘不是不在这里么?”有娘的地方才是家。 百里柔也懵了,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所以你是想去你娘在的地方?”百里柔想了片刻试探道。 “是啊!”这不很明显么,谁家儿子回来不先看娘。 “哎呀,儿啊,你可不能去……你走了婶娘怎么办啊……” 百里柔一听陆瑾要去找他娘,立马拽住陆瑾又开始哭起来。一张丰腴的脸上梨花带雨。这孩子怎么了,听说中了案首,可这一回来怎么还想不开了呢。 不是,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不能去?再说什么叫你怎么办?这原身不会有奇怪的毛病吧。 “哼!人家都考案首了,还能认你这个婶娘!”一声娇哼自婶娘身后传来。 哎吆,卧槽!这又是谁啊,能不能不捣乱啊? 陆瑾目光越过婶娘,这才看到婶娘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娇俏少女,只是脸色颇为不善。不是,你谁啊? “你是?”陆瑾疑惑道。 “陆瑾你真行,现在是巴不得跟我们家脱离关系是吧?看这样子你是傍上有钱人了。”小丫头嘴巴利索的很,咣咣几句把陆瑾整的更懵圈了。 “采薇,不许这么说你哥哥。”百里柔呵斥道。 “哼!,他算哪门子哥哥!”娇俏少女冷哼一声别过了脸去。 所以这是我妹妹?婶娘的女儿,可这是什么态度?陆瑾就奇了怪了。这地方莫不是风水不好,脾气都冲? “婶娘……” “姑娘你是?”百里柔这才注意到陆瑾身后站着个漂亮女子,刚才见了陆瑾激动之下也没注意。 “我是沈言溪,婶娘,我们能不能说几句话?”沈言溪看陆瑾乱了方寸,根本没法和婶娘聊到一起,只好站了出来。 “啊,好好。”百里柔又擦了把眼泪,就一步三回头的跟沈言溪走到了一边。 陆瑾也没管,让沈言溪问问也好,也许女人才能懂女人的意思吧。但这妹妹咋回事啊,一副仇人的样子。 “你叫采薇?”陆瑾看向那少女,如果是自己的妹妹,怎么都要处理好关系啊。 “哼……” “什么?”还没听清陆采薇说什么,就听见婶娘那边嗷唠一嗓子。 陆瑾转头看去,就见婶娘一双眼睛睁的老大,手死死的捂着嘴巴,眼睛里的泪水就跟大河决堤了一样开始往外流。 “我的儿啊……”百里柔哭喊着跑过来一把又抱住了陆瑾。 这咋还又来一遍呢?这婶娘是不是也太过于热情了,哪有动不动就抱着大侄子哭的。 “婶娘,我们先进去吧。”沈言溪在边上对着百里柔道。对于陆瑾探究的眼神也没搭理。 “好好,儿啊,跟婶娘先回家,我们回去再说。”说着就擦了把眼泪把陆瑾往屋里拉。 “沈姑娘,你们都进来吧。春桃,你叫赵大把兵将都安排到西院里。”百里柔边往前走边交代丫鬟。 陆瑾现在也没别的选择,只好就跟着往门里走。这时候沈言溪才在陆瑾耳边道:“我把你失忆的事情告诉了婶娘。” 陆瑾这才理解了刚才的情景。自己失忆告诉婶娘也可以,看刚才婶娘那个激动的样子,总不能拿这事来害自己吧? 陆瑾本来也没打算瞒,想着到家就告诉家里人,不然很多事情都没法聊,哪里想到又出了这样的岔子。 陆瑾和沈言溪跟着婶娘来到了东院,随身就带了几个丫鬟和小白元方两人。 进到院里,陆瑾才发现这婶娘家条件着实不错,里面的房子不少,收拾的也都很干净。 婶娘忙招呼下人接待元方和丫鬟几人。可这几个人哪里会让别人照顾,倒是和家里的下人一块儿忙活起来。 “瑾儿,沈姑娘,快进来。”到了主屋,百里柔就赶紧把陆瑾和沈言溪让到了椅子上。 陆瑾还没坐定,婶娘百里柔就又过来抓着陆瑾的手看着他哭了起来。一双泪眼把他周身都看了个遍。 “怎么好好的,还丢魂了呢?”婶娘眼泪婆娑,越看陆瑾越心疼。 陆瑾被婶娘这话说的吓一跳,什么魂不魂的,他现在对这个可敏感的很。 “婶娘,不是丢魂,是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就是失忆了。”陆瑾忙安抚着婶娘。 陆瑾这也才细看了婶娘一眼,婶娘三十多岁,身材丰腴,容貌温润如玉。脸如春花怡人,言语柔和细腻,自带温暖和善之气。 “好,我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快跟婶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婶娘急道。 陆瑾也想说了,可先得把沈言溪介绍完了才行,要不然待在这里尴尬。 “婶娘,我结婚了吗?有孩子吗?”陆瑾谨慎的问道,这个问题对他很关键。 “以前总说要好好读书,不想分心,现在想结婚了?”百里柔一听陆瑾说这话也不哭了,转头看了一眼沈言溪。 婶娘的话一出,陆瑾心里算是卸下了千斤巨石。原身没结婚,自己的压力就小很多。其他问题相对来说都好解决。 而旁边的沈言溪听到陆瑾没结婚,也放心了下来。虽说已经确定跟他一起面对,但这种事情总是很麻烦,她自己的处境也会很尴尬。现在一切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本来她内心还是有芥蒂的,如果陆瑾真的有妻子,那她就不能算是陆瑾的结发妻子,这会是她心里的疙瘩。 “婶娘,……我看榜的时候晕倒了,然后是她救了我,然后我又失忆又无家可归,她就把我带到家里照顾……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沈言溪。”陆瑾说了下失忆前后和沈言溪结婚的事情。 而且必须把沈言溪摘出来,女绑匪可还行?以后怎么和家里相处,把人家好好的儿子弄成了赘婿。 坐在旁边的沈言溪听的也很认真,一幕幕都从脑海闪过。至于陆瑾会不会为她遮掩,她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儿啊,你说说,你这是受了多少苦啊,婶娘天天盼啊盼,没想到我儿竟然……”百里柔听着陆瑾说这段时间的事情,眼睛里的眼泪就没断过。 看着婶娘一脸的心疼,陆瑾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 “婶娘,现在都过去了,你没看我还白捡这么好看一媳妇么……”陆瑾笑着安慰道。 “婶娘好!”沈言溪听到这里,自然没法再安坐了,赶紧站起来给婶娘行礼。 “好好,溪儿赶紧坐下,婶娘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姑娘,我儿算是有福了……”百里柔起身擦了把眼泪,笑靥如芳草般舒心。 百里柔本来心里就有猜测,这年月哪有把女子随便往家带的?确定了是儿媳妇,又长的这么好看,心里就更开心了。只是还有些疑惑和遗憾,长辈都不在,怎么就结婚了呢? “婶娘,这段时间你们没找过我吧?”陆瑾问道。他就怕这中间是不是出来什么岔子。 百里柔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瑾儿不会是怪我们没去找他吧? 当初盼了好久都不回来,就想着去找。可听人说文人士子都爱好交游,陆瑾中了案首必然被人四处邀请,家里找了又让他厌烦。要知道他失忆了,早就去找了。 “婶娘,你先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吧,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陆瑾看着婶娘为难,立刻转移话题问道。 一直站在边上听着的陆采薇心里有些怀疑,难道这家伙真的失忆了? 现在已经从激动中缓过来的婶娘又认真打量了一遍陆瑾,没错,是我儿。 这才在一旁缓缓跟陆瑾讲了起来。通过婶娘的讲述他才真正了解到原身陆瑾的家庭情况。 他父母早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纷纷亡故了,他是由叔叔陆元戎和婶娘百里柔养大的,叫娘还真没毛病。 婶娘也是娘,真是把自己当亲儿子在照顾。一口一个我儿,那藏在眼睛里的关心与爱护做不得假。 想到刚才门口的情景就有点尴尬,难怪婶娘死活不让他去找娘。 “那我叔呢?”陆瑾一直没见到啊。 “爹下地去了。”百里柔没来得及回答,倒是站在旁边的陆采薇说了一句。 陆瑾忙向她看过去,结果这丫头又冷哼一声转头不理人了。两条小辫子搭在脑后清纯洋溢。 “我儿别理那个死丫头,都被我惯坏了。”婶娘忙说道。 “哼!你就偏心……”哪知那丫头听婶娘说完就哭着跑了出去。 陆瑾有些尴尬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夫君,你跟婶娘先说说话,我去看看采薇。”沈言溪忙从边上站了起来。 “溪儿,你不用管那个丫头,一会儿就好了,你好好坐着。” “婶娘,你们先聊,我去看看,不碍事的。” 沈言溪本来也想让人家一家人说说话,正好借这个理由就退了出来。 “我儿,你这结婚,我和你叔叔都不在,这……” 陆瑾心里更奇怪了,婶娘对他的好,有什么就问呗,这怎么还吞吞吐吐,眼睛里带着忐忑呢? “婶娘,你想问什么就问,你和叔叔把我养大,其实就是我父母,有啥不好问的。”陆瑾耐心道。 第74章 退伍老兵陆元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咱家又不在江临,你又忘事了,还到了人家里,是不是给人当上门女婿了?”百里柔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问题陆瑾也有些尴尬,上门女婿别说在这大梁,就后世那么开放了,都指不定多少人带着有色眼镜看赘婿呢。想到这个,陆瑾老脸有些挂不住。 “婶娘,我那不是失忆了么,我当时也不知道家里还有你和叔叔,还以为就自己一个,也没想那么多……” “哎呀,你啊……”百里柔痛心道。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情况也能理解。 可陆瑾是陆家的独苗,是她当亲儿子养大的侄子,以后是要给陆家顶门立户的。陆家也不是穷的卖儿卖女的人家,这给人当了赘婿可怎么弄? 百里柔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这么大的事情只能等自家男人回来了。 “那沈家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听说陆瑾当了赘婿,婶娘就更心疼了。 “婶娘,他们对我挺好的,要不好人女儿能跟着我回来么……” …… “柔丫头,柔丫头,在屋里吗?” 陆瑾正在和婶娘聊着天,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大叫。 百里柔眉头皱了一下,站起身道:“瑾儿,你先坐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陆瑾也忙站起身来,虽然对这个家不熟悉,但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客人。 两人来到院中,就见院子里站了几个人,这其中一个不就是刚才自己打的那个么?这是来算账了? “二叔,你咋来了呢?”百里柔看到来人,脸上挂起了笑容。 卧槽,还真是二大爷?陆瑾心里一惊。不过马上就冷静下来了,你算哪门子的二大爷? “哼,你就没问问你家陆瑾?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中年人冷哼一声。 百里柔有些迷惑的看了一眼陆瑾,陆瑾只好在她耳边把事情讲了下。 百里柔眉头皱的更深了。 “二叔,我家瑾儿也是刚回来,可能眼花没认得你,你又何必跟小辈一般见识……”百里柔听了陆瑾说的话心里也恼火。 这个二大爷本身也不是啥好玩意,但怎么都是同姓,又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也不好说太过。 “哼,他有把我当成长辈么?上来就拳打脚踢,你看我这身上……”说着就要掀衣服。幸好几个旁边的人拦了下来。 “柔丫头,知道你护着你家孩子,但陆瑾伸手便打人,这个事情不能没个说法。”旁边的另一个人道。 “我伸手便打人?你问问他有个当长辈的样子吗?我问个路不回答就算了,还哼哼唧唧,张口便骂人……”不等百里柔说话,陆瑾就忍不了了。 “我骂你什么了,我不是你二大爷么?”中年人也是一脸怒意。 “我又不认识你,我问你个路,你张口就是二大爷,不是骂人是什么?再说我考个案首碍着你了么?” 陆瑾知道当时自己因为心烦意乱过火了,但这个人真让他很不爽,说话阴阳怪气的,什么都不说,不打你打谁? “你听听,他眼里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吗?” “你算个狗屁长辈!”陆瑾也豁出来了。到哪里都活的不痛快,大不了把叔叔一家接到江临,还免得老惦记这里。 “柔丫头,你看看……” “那你们想怎么样?”百里柔脸色也不善了。 “他必须……” “他必须什么?”一声大喝自外面传来。陆瑾忙抬头看去,就见人群外面站着一拄拐大汉。 大汉面颊方正,刚毅十足。额宽眉阔,犹如苍山峻岭,坚毅果决。目光怒气横生,宛若烈焰燃烧。鼻梁高耸,彷如隆起的山岳。厚实的胡须如铁丝,紧抿的嘴唇气势凛然。 “他就是你叔叔。”不待陆瑾询问,百里柔就在陆瑾旁边介绍道,脸上也没了刚才的灰暗。 “你们当我陆元戎死了不成?上门来欺我家小?”陆元戎拄着拐杖就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汉子。 “回来了?”陆元戎走到陆瑾边上问道,一改刚才的戾气,满脸的笑容。陆瑾感觉心被扎了一下,眼眶有些湿热。 “叔……” “哎,回来就好……”陆元戎伸手拍了拍陆瑾的肩膀,眼里也有泪花闪烁。 “元戎,陆瑾打了人,你难道还要护着他?”中年人明显比较畏惧陆元戎,看见陆元戎过来,忙后退了一步。 “那又如何?”陆元戎回转身体,看着中年人气势凌然。 陆瑾心里也有些震惊,不该问问自己情况吗?还是刚才在外面听见了? “你,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中年人气的语无伦次。 “我陆元戎还真给不了,你陆二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想在我这里找麻烦,你怕是想瞎心了。” “元戎,无论如何,陆二也是长辈,对长辈拳打脚踢,怎么都说不过去。你养他长大,他对你夫妻两个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你又何必……” “三叔!”陆元戎一声冷喝。 卧槽,这又是咋回事啊? 陆瑾人麻了,听这“三叔”说的,似乎原身以前不是个东西啊,NM,难怪陆采薇对自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啊?这么好的叔叔婶婶,原主是怎么想的? “他陆二平日好吃懒做,招猫逗狗,素与我家并无交往,算哪门子长辈。今日想在我这里讨便宜,没门!” “元戎,你怎么能如此说话?好歹……” “好歹什么?我叫你一声三叔,你就该自重。莫不是忘了他们当日如何欺凌我大哥?”陆元戎吼声如雷。 “好好,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也管不了……”三叔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陆川,你就这么放过他们?陆川……”中年人说着话急忙跟了出去,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叔,他们都是什么人?”陆瑾问道,难道真是同宗长辈? “不用管他们,就一个姓罢了,八竿子打不着。那陆二估计又是想来看能不能讹一笔钱。” 啊?陆瑾都惊呆了,乡民们都这么淳朴了吗? “那你刚才说他们欺负……”陆瑾犹豫道。 “不提了,你回来就好……”陆元戎说着就转身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啥时候关心这些事情了? “当家的,瑾儿在府城生病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百里柔忙上前道。 “啊?那有没有事?”陆元戎忙拄着拐杖回身在陆瑾身上上下摸索着看起来。 “叔,我都好着呢,就是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了……你这腿是?”陆瑾忙问道。 陆元戎围着陆瑾看了一圈才放心下来,边带着陆瑾往回走边说。 “就是当初打北戎的时候,腿上受了点伤,一到雨季就使不上劲,这不前几天刚下完雨么,没多大事。”陆元戎现在说起这事倒也风轻云淡。 听着四肢齐全,陆瑾也放下心来。打算回江临看看有没有好点的郎中再给瞧瞧。 进到屋里,陆元戎和陆瑾就聊了起来,家长里短的就没停过。陆元戎越看这孩子越惊叹,这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 过去的陆瑾可不是这样,两口子对他嘘寒问暖,真当儿子在养。 可陆瑾呢,倒也没学坏,就是整日只知道读书,趾高气扬的,谁也瞧不上,对家里更是不闻不问。 可这是大哥大嫂的唯一骨血,加上自己也没儿子,更是陆家的唯一单传,就只好宠着呗。看来这次生病倒也不全是坏事,以前的事情忘了也好。 百里柔则在边上忙前忙后,伺候着爷俩吃喝,偶尔也搭着话。但心里是真开心了,孩子这次回来真不一样了。 “叔,我看采薇对我意见挺大,我是不是过去哪里做的不好?”陆瑾直接问道。 “……”陆元戎低下了头,这咋说啊,过去的你不是个玩意? “我儿没事,就是过去你们兄妹交流的少,那丫头又被我宠坏了,懂事了就好了……”婶娘到现在都回护着陆瑾。过去就过去了,现在揭开伤疤让孩子下不来台,再变回去怎么办。 想到陆采薇,那沈言溪去哪里了,怎么出去半天还不见人? “叔,我成亲了,今天我妻子跟我一块儿回来的。”陆瑾忐忑的说道。 百里柔又忙是在旁边给陆元戎解释。可陆元戎听着却是呼吸越来越重,陆瑾在边上就更是忐忑了。 通过刚才交流陆瑾已经知道了,这哥俩就他一个男丁,这还给人当赘婿了,谁能接受? “瑾儿当时也是没办法,生着病,又记不起来事,人姑娘拉回家把咱瑾儿照顾的这么好……”百里柔忙是开解。 可陆元戎则是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 “瑾儿,要么她嫁给你,要么就和离,我陆家男儿怎可入赘为婿?” 陆瑾万没想到陆元戎会这么坚决。如果家里已经无父无母了,和叔叔婶婶关系也没这么近,陆瑾是一点都不惧,大不了一拍两散。但现在两人疼他入骨。将心比心,他没法强硬的拒绝。 “可是两个孩子都已经成亲了,这……” “没得商量,对方家要多少大不了我陆家赔他就是了……” 陆瑾低下头吃着糕点,心说就算我同意,咱陆家还真赔不起。 其实沈家如何陆瑾倒真不在意,可自己已经和沈言溪互定终生。如果自己不入赘,就只能脱离沈家,可沈家也绝不会让沈言溪嫁给自己,最后两人只能是话本里的悲剧。 再说他决定和沈言溪在一起后,就没想着脱离沈家了,不光是为吃口软饭,更关乎其他。 “沈家什么都不要,只要陆瑾!”沈言溪声音决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第75章 孝顺侄媳沈言溪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看到沈言溪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心里有些发麻,你现在过来不是添乱么? “夫君,你去看看采薇,我跟叔叔婶婶说几句话。” 你们都这样了,我看什么采薇,再说采薇也不睬我啊! “瑾儿,就让我跟沈姑娘聊聊!沈姑娘请坐。”陆元戎站起身说道。 陆瑾无奈,只好出了门。可心里一点也放心不下,这要聊垮了可就没余地了啊。 陆瑾看到院子里也没有陆采薇的身影,问了下丫鬟就带着元方小白直接出了院门,可这外面也没有陆采薇的身影。 心思烦乱的陆瑾索性来到大榕树旁边坐了下来。 “元方,你记得我们今天打的那个人吧?” “姑爷,怎么了?” “你可以注意下,看看他住哪里,我们有时间去找他聊天,二大爷是不错的人。” “???”不错么?元方有些懵逼。 ………… 屋内,气氛有些紧张。 “叔叔是不想让陆瑾入赘?”坐在椅子上的沈言溪脸上风轻云淡,看不出表情。 “沈姑娘既然听见了,那陆某有话就直说了。陆瑾是我陆家的唯一男丁,如果瑾儿做了赘婿,我陆家岂不是没后了?他年见了我大哥和父亲,我如何跟他们交代?” “所以叔叔的意思是?”沈言溪又问道。 “陆某也看出来了,沈姑娘也喜欢我家瑾儿。如果你们真两情相悦,可否不入赘?而是你嫁到我陆家来?” “嗯,我同意!”沈言溪言简意赅。 嗯?陆元戎反而懵了,这就同意了? “可我家里人不同意。”沈言溪说着话,脸上也开始有了表情,显得很悲伤。 “……”陆元戎有些被呛到了,这姑娘就不能一句话说完么?家里不同意你说个啥? “叔叔,你有办法吗?”沈言溪已经看起来楚楚可怜了,眼泪都开始在眼眶子里转圈。 “要不我和你家大人聊聊,你家是?”看着沈言溪这样,陆元戎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拆散人了,人孩子怪可怜的。不行就两家聊聊。 “江临沈家。” “江临沈家?哪个江临沈家?”陆元戎自然能想到门阀沈氏,但自己侄子不可能搭上门阀沈氏。自己家什么条件,说破天也就一小地主。所以以为是另外的哪个沈家。 “江南门阀沈氏。” “什么?”陆元戎惊的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一个没站稳差点栽下去。百里柔赶忙扶着才又坐下。 陆元戎是万万没想到答案竟然是他认为最没可能的沈氏。一瞬间心情有些灰暗。聊什么,连聊的资格都没有。这离奇程度等同于他一个小地主的侄子娶了公主一样,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沈姑娘是想以家世压我?”陆元戎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怎么也是战场上下来的,岂能没血性。 “当家的,这不是你问的么?”百里柔也是很吃惊。就瑾儿那个性子怎么能搭上沈家,难道就因为长的好看?她当然明白自家男人的意思,可不能让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 “叔叔,我和陆瑾已经是夫妻。入不入赘我都没意见,可我家里不同意,叔叔这边也不愿意。那我和陆瑾就只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了……”沈言溪说着说着,眼泪就跟金豆子一样掉个不停。 “溪儿,你别哭,你叔叔没那么意思。”百里柔一看见沈言溪哭,慌了神,忙上前劝慰。 陆元戎也搞的不知道说什么了,越是铁血的汉子,越见不得女人掉眼泪。 可我陆家独苗也不能就当了赘婿啊。如果不拆散,那就只能说服对方家人,可能么?人到中年的陆元戎没那么幼稚。所以这事不就成了死局? “叔叔,婶娘,其实我有一个办法。”沈言溪哭道。 “嗯?什么办法?”陆元戎一下子来精神了。 “你让陆瑾带我私奔,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说不定我家人找不到呢,万一找到了,那我们也只能不孝了。”沈言溪一脸悲伤。 旁边的百里柔惊呆了,这姑娘跟瑾儿的决心这么大么?那么大个家都不要了?可这也太孝了! “……”陆元戎很无语。有当着家里人面说私奔的么?这算什么主意?这姑娘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而且啥叫不孝了,不还是做亡命鸳鸯么?我陆家唯一的男丁要做了亡命鸳鸯,还不如做赘婿呢,至少有命啊。 夫妻两个现在很尴尬,肯定不愿意陆瑾做赘婿的,可人家姑娘你看看,这眼泪都快成流成河了。 “叔叔你看呢?”沈言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我看什么啊?看的不好,你们就要亡命。关键自己还真没信心劝住瑾儿。如果自己铁了心反对,该不会真的要私奔吧? “沈姑娘,私奔不可取,家里人多担心。”陆元戎忙安抚道。 “那婶娘,你看我怎么办好?”沈言溪低着头哭的泣不成声。 百里柔那个心疼,好好的姑娘,你看都哭成啥样了。 “当家的。”百里柔也是没办法,这俩孩子要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弄啊。 “哎,算了算了,入赘就入赘吧!”陆元戎说完这句话浑身都没了力气。 能怎么办呢?沈言溪的哭自然是一方面,可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去逼陆瑾,以瑾儿的性子,真要出个好歹,他可就没法交代了。 “我知道叔叔担心什么,其实我和陆瑾的孩子可以姓陆,让他来给陆家传承香火。”沈言溪擦了擦眼泪道。 “嗯?”陆元戎感觉一下子又有了力气,为啥不同意入赘,除了不好听,最主要没人传承香火,他陆家要绝后了。 “那你家里能同意?”陆元戎有些迷茫了。 “我家里有两个兄弟,不用我传承香火。他们就是不同意我外嫁。”其实也同意,那是嫁给其他门阀,不是陆瑾。 倒不是说现在沈家对陆瑾多苛刻,可就陆家这小地主在人家那里根本不够看,怎么会让自己女儿跟着你受苦? 而且老太太交代沈皓视陆瑾为亲子是为何?不也是希望这女婿若有本事,也能为沈家的助力么。让人白搭一嫡女的事情,在世家那里怎么可能。 “好好!”陆元戎激动了,现在就如黑暗中看见了光一样,刚才都感觉没了半条命。 “陆瑾仍然是陆家男丁,我和陆瑾百年后也入陆家祖坟……”沈言溪看着陆元戎眼神坚定。 “好好!嗯?这你家人也能同意吗?”陆元戎吃惊道。 “那时候他们应该管不了我了……” “……”这孩子可真孝顺。 “叔叔,除了陆瑾得住在沈家,其他都没差别的。” 这一条条的说下来,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了。除了住在沈家,这不就等于没入赘么? “还有,陆瑾不打算考科举了……” “什么?”陆元戎惊起。孩子从小就喜欢读书,这不要了他的命么?刚才也没想起这个事情。那还是不能入赘啊! “他失忆了!考不了了!” “……”陆元戎又颓然的坐下了。是啊,瑾儿失忆了,想考也考不了了。 旁边的百里柔也一个劲的抹眼泪,我儿也太可怜了,读了十多年书结果全忘掉了,他该多伤心啊。 “那瑾儿岂不是连字也不认识,不会写了?”陆元戎心里那个痛啊。 “啊?字他还是认的,也会写。就是那些文章不记得了。”这个问题倒还真是超出沈言溪预料,自己也没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那就还好。”陆元戎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叔叔其实不用太担心,如果陆瑾想要做官,沈家可以举荐。” 沈言溪其实说的也不是假话,目前的大梁科举制与举荐制并行,陆瑾考不了科举更多还是因为他自己失忆了,如果想考对于沈家来说也不是事。 “……”陆元戎眼睛里又有了光,如果沈家举荐倒是也可以做官。 “但陆瑾好像不愿意做官,叔叔可以再问问他。”这点沈言溪还真是把握不准,不知道他是真不愿意,还是不想借助沈家。毕竟这个年代,没几个人不想做官。 就这样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沈言溪就出门了。 坐在屋里的夫妻两个也不难过了,毕竟现在好像才是最好的结果。 两个人坐在那里缓着劲,刚才心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实在是累了个够呛。 隐隐觉得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好像又没问题。 ………… 从屋里出来的沈言溪,哪里还有刚才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恢复成了那个风雨不惊的沈家二小姐。 只是跟在后面的丫鬟没太想明白小姐为何要绕那么大弯子,直接把后面的那些告诉陆家不就好了么? “夫君呢?” “姑爷带着元方和小白就在门口那儿呢。” 可等沈言溪出来一看,哪里还有人啊! 第76章 老盲流子二大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你确定看见他一个人回了这家?”陆瑾谨慎的问道。 “错不了,他和那几个人出门后就散了。”元方说道。 “好,元方,把那只鸡给我抓起来。”陆瑾一声吩咐。 “啊,姑爷这……”不是来抓……来看二大爷的么,抓人家鸡干什么? “你咋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看二大爷难道空着手看么?”陆瑾气道。 “……”小白元方脑子直冒问号。 在陆瑾的催促下,陆二家门口一阵鸡飞狗跳。 “你们什么人,怎么抓我家鸡呢?”元方刚把鸡抓住,里面的屋里就冲出一妇人来。 “你家男人是不是陆二?”陆瑾问道。 “是啊,你认识我家男人?”妇女奇道。 原来的陆瑾清高的很,也不常出门,她还真不认识。更不说现在的陆瑾已经变化极大。 “陆瑾,你怎么到我家了?”陆瑾还没来得及回答,屋里就又出来一个人站在门口肝胆俱颤。 吆!这不是我二大爷么? “二大爷,瞧瞧你说的话,你不是长辈么,我来看看你。”陆瑾欢喜道。 “那你抓我家鸡做什么?”陆二说着就往屋里退了退。 “我不是看你来了么,想着给你带只老母鸡补补身子!二大爷不会嫌弃吧?”陆瑾脸上笑意更浓。 陆二两口子看着元方手里吱哇乱叫的大公鸡,惊呆了! 陆瑾没管两人的表情,直接挤开两人进了屋子。 来到屋中,陆瑾就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看起来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二奶奶,别傻站着了,赶紧把这只鸡收拾了炖上,我和二大爷好好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你让陆元戎跟我来聊。”陆二壮着胆气道。看来这陆瑾还真是来算账的,旁边的人还带着刀,多吓人啊。 “二大爷说的什么话。元方,带着我二奶奶去收拾鸡,她要不收拾鸡,你就收拾她!” “啊?”二奶奶惊的呆住了,说的是真的吗?回头瞅了瞅元方,挺好一小伙子。看起来跟个牛犊子似的。 元方被二奶奶瞅的一哆嗦,差点刀都没拿稳。 “二大爷,二奶奶平时也玩的这么开吗?”陆瑾惊奇道。 陆二这才反应过来,一个猛虎扑食就将妇人扑倒在地:“你个贱人,在老子眼皮子底下你都偷人!” 陆二一边把妇人按在地上暴揍,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妇人被揍的鬼哭狼嚎,还不忘抽空反击。 一时间屋子里热闹的跟唱大戏一样。小白和元方哪里看过这种戏码,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慌忙向自家姑爷看去,却看见姑爷坐的四平八稳,还不忘给自己倒一杯茶。 “姑爷,这……”这不该拦着点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看着别闹出人命来就好。” 气势凌人的陆二一口老血喷出,你倒是拦着点啊,要不然自己怎么停手。 “元方,教教二奶奶,这打法不行啊。”陆瑾边看边感叹。 元方:“……” “二奶奶,左手掏他档。”陆瑾一看元方这完蛋玩意没指望,只好自己上。 “扯他耳朵!” 获得指点的二奶奶犹如神助,打的陆二节节败退。 陆二崩溃,也不过来拦着点,他还还指挥上了。 陆瑾看着坐在地上已经停手的两人,女的披头散发嚎哭个不停,男的满脸包还带着血。 “行了,打也打了,赶紧起来忙活正事。鸡还在那儿等着呢,你看都等急了!” 陆二都气傻了,自家都这样了,你还惦记鸡呢?你那小厮抓着不放它能不急? 陆瑾看着毫无动静的两人,叹了一口气。来了客人也不好好招待,这都什么家教啊! “二大爷,说说吧,现在怎么办?你看看把我二奶奶欺负的。都炸了毛了。”陆瑾极富正义感。 “我打自己的女人关你什么事情……”陆二喘着粗气叫嚣道。太是可恨,看看这脸让抓的。 “元方,给我二大爷松松骨!”搞家暴你还有理了? 陆二:“……” 陆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元方几脚踢倒在地上,身子弓成了虾米鬼哭狼嚎。 是陆瑾无理取闹,仗势欺人么?不是,自从看到叔婶对他的爱护,陆瑾就感受到了家的感觉。原身那早去的父母应该也不差。 陆二欺负陆瑾父母已经是事实,陆瑾不能装作不知,无非轻重问题,但这顿打免不了的。 面对这个可能到来的乱世,陆瑾要学会使用手中的力量,也要适应这个世界的残忍,那么今天就从这个小小的陆二始。 “说说吧,当初怎么欺负我爹娘的……”陆瑾的表情已经极为严肃。 蜷缩在地上的陆二愣住了,万万想不到是因为这件事情找过来了。 “没欺负啊,那你都陆元戎瞎说的……” “元方!” 几脚下去,陆二已经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万万想不到这个陆瑾现在如此暴戾。 坐在地上嚎哭的妇人看着自家男人都快打死了,扑上来就护住了,今天来的这是煞星啊。 “我说我说,你们别再打他了。”夫人哭嚎道。 “二奶奶说的这是什么话,把他打死了,你不就正好可以改嫁了么?”陆瑾低头道。 “都大半辈子了还能嫁谁啊。陆二他就是个泼皮,干不了啥大事……”妇人哭哭啼啼的解释起来。 陆瑾听明白了妇人的意思,陆二确实不算大恶,至少没杀人放火。只是趁叔叔从军父亲体弱,带着几个痞子胁迫佃户无法耕种,父亲给了钱才能消停。跟后世那些工地混混差不多。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反正缺钱了就来找父亲的麻烦,直到叔叔回来。 但这却让陆瑾更加痛恨,不光是因为原身的父亲,而是想起自己前世的经历,似乎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的坏种,大事不敢做,小恶却不断,就专门欺负那些老实人。 老实人掘你家祖坟了吗? 他前世受欺负,只能默默承受。但今生不打算再忍了,哪怕没有沈家,他也要去试一试。 “元方,这二大爷不老实,再让他尝尝你的手段。” “陆瑾,真的没有,你不信问你叔叔,我们就是图小便宜,大的也不敢。有族长管着呢。”陆二也不顾疼痛了,爬过来抱着陆瑾的脚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陆瑾站起身,双手一背,几脚就又把陆二踢成了虾米。非得给老子找不痛快。 陆瑾很想让元方打折他一条腿或者胳膊,终究难开口。 “取你一手指,让你长点记性不过分吧?”陆瑾低头问道。 陆二本能的想求饶,可抬头一看陆瑾的眼睛就没再开口。也真是报应啊! “还当不当二大爷了?” “再也不敢了,你是我二大爷。”陆二本就不是个玩意,欺软怕硬,现在只想赶快送走这煞神。 “那这只鸡呢?” “送,送你了……”陆二抽搐道。 “以后你又反悔了怎么办?” “不会,真送你了,你赶快拿走吧。” “好吧,盛情难却,我就收下了。你可以找人再来找我,不过下次就不知道要不要死人了!” “不敢,不敢……” 陆瑾也不管他,直接先出了门,随后便听到陆二的惨叫,身子顿了一下。 轻呼一口气,没再停留,大步往前走去。 ………… 陆瑾回到家,看到叔叔婶娘和沈言溪正说着话,脸上都挂着笑意。陆瑾有点懵,聊的结果咋样啊? “哎呀,我儿,哪里来的鸡啊?”百里柔看到陆瑾进来,就忙上来迎接。结果看到元方手里还提溜着一只大公鸡在那里扑腾。 “这不是二大爷非要送么,说是道歉的,让婶娘补补身子。” “这孩子尽瞎说。”那陆二能有那么好心?不过心里倒是开心了,虽然是瞎说,但我儿真的惦记婶娘呢。 陆元戎看了看也没说话,就叫陆瑾赶紧来坐下。 “这天都要黑了,采薇呢?”陆瑾问道。 “她在她屋里呢,不用管她。”百里柔一边拉着陆瑾,一边安排下人将公鸡弄走了。 “瑾儿,我们跟溪儿聊了下,现在就这样吧,你住在江临也好,总比在这上清强……”陆元戎道。 陆瑾有些奇怪的看向沈言溪,他出去又是思考又是发泄的也没好的思路,这就搞定了? “叔叔婶娘通情达理,心疼我们。”沈言溪笑了笑。 “瑾儿,你后面有什么打算?”陆元戎尴尬的没接话,问起了陆瑾。 “叔,我不打算再考科举了……”这事儿总得交代。 “嗯,不想考就不考了吧。”陆元戎安慰道。 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么?陆瑾这次回家最头疼的就三件事,有老婆咋办,怎么解释入赘,怎么说不科举了。这就都解决了? “我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什么就跟家里说,可千万别委屈自己。” 百里柔是真的把陆瑾当儿子,基本就是围着陆瑾转来转去。难怪陆采薇说偏心,陆瑾都感受到了。 抬头看了眼旁边的沈言溪,一切都美满。 今生何其有幸,又怎能辜负! 第77章 闲聊家事两三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次日,陆瑾带着沈言溪在村外几里外的坟茔前长跪不起。 斯人已去,往事成空。也不知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一家三口是否已团聚。 陆瑾本想说几句话,可想来想去,终究没有张口,能说什么呢。默然叩首,惟愿安息。 ----------------- 隔日,陆瑾跟着陆元戎来下地。倒不用干活,大小也是个地主,只是来监工。 闲暇时,叔侄二人就坐在田埂上聊了起来,看着到处都绿意盎然,陆瑾的心里也开阔起来。 “叔,咱们家能搬去江临么?”陆瑾试探道。毕竟他也不了解家里情况,不确定愿不愿意跟他去。 陆元戎一时有些为难,舍得跟陆瑾分开。可家里有那么多地,也不能没人管,再说到江临做什么? “叔,我现在想在江临做些事情,可我没多少信得过的人手。如果家里这边能安排的话,我还是想让全家都过去,这样我也能放心,我还想让你也帮帮我。” 叔侄关系都这样了,陆瑾也就不绕弯子了。 陆元戎奇道“我能帮你做什么?” 在他的观念里,最好的出路不还是做官么,现在科举没戏了,那就只有靠沈家了。但怕陆瑾为难,就一直也没提。做官自己能帮侄子什么? “我开了一家镖局,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是要做个商户?”还不等陆瑾说完,陆元戎脸上已经有了怒意。你要做商户,还不如回家来弄地呢。 这个火爆脾气随了谁了,真是。 “叔,你先别急,你先听我说完。你知道澜江水匪吗?” “水匪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村子距离澜江也不远……”可这跟你做商户有什么关系? “水匪现在已经变的越来越势大……,我在沈家还听到朝廷里现在也很乱,皇帝刚死,新帝好像身体也不好……就前段时间,海东那里军粮都被劫了,总督也被烧死了……” 陆瑾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大概说了下。 “叔,我感觉可能不太平了,世道要乱了……”陆瑾把自己的推断讲给了陆元戎。 陆元戎也是吓了一跳,他就知道澜江水匪和皇帝死了,其他不知道。 现在他就村里一地主,信息有限的很。可他毕竟当过兵,而且还是果毅都尉退下来的,要不然也置不下那么大家业。所以听陆瑾说这些也很震惊。 “叔,我不是想做个商人,而是想为将来做点准备。如果真要乱了,咱们也不能被人随便就欺负了吧?” “就算乱世没来,那侄儿也没白忙活,至少挣了份家业。” 陆元戎一方面震惊于外面的世道这么乱,另一方面也震惊于陆瑾现在居然能想这么多,完全是两个人。 “你想怎么做?” “我现在弄了一家镖局,打算在大梁的大城都设个点,并且弄一支镖师队伍。咱们通过帮人运货押镖来养着这批人,现在世道这么乱,也不缺生意……但我现在没信得过的人手。” 陆瑾大概讲了讲他的想法。 陆元戎就更吃惊了,这个侄子心这么大,这么野吗?这是要养私兵的节奏啊。 “可是你养这么多人,朝廷要知道呢?”陆元戎毕竟当过武官,还是比较谨慎。 “镖师不是正当营生么,我又没养私兵。咱们做的隐蔽一些,现在的朝廷也管不了了。”再说还可以依靠沈家呢,自己还是二当家呢。都有路可以选。 陆元戎一想也是,镖师一直存在,那为什么别人不可以这么干?不就是世道太平的时候根本没这环境么?镖局,镖师都是有备案的。但现在这么乱,总督都能被烧死,还能管得了这些?陆元戎可太了解官僚底层啥样了。 听着侄子这么说,陆元戎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内心的战意还是燃烧起来了。 “那光走镖也养不起啊!”光雄心壮志没用,那得养到何年何月。 “叔,这个你放心,我有的是赚钱的办法。”陆瑾对这个很有信心。 “你跟沈家说过吗?”陆元戎还是不太放心。 “没有,你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这下陆元戎心里就有点美了,孩子真懂事了,也知晓轻重。 “你在沈家,除了和沈家丫头的感情是不是还有别的考虑?”陆元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瑾笑了一下道:“叔,你说就靠咱们叔侄两个,能做多大的事?” “恐怕忙来忙去,也是给别人做的。但在沈家不一样,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我都可以借这个势,不管真假,又有多少人敢打沈家的主意?”陆瑾也没等陆元戎回答,就接着说道。 “那你不怕被沈家吃了?”陆元戎可太了解这些大家族了,要不然怎么做大。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除了自己经营实力壮大外,有沈言溪这张王牌在,自己就不怕那老丈人。但这话没法说,显得有些阴暗了。 “行,这次你们先回去,我把家里收拾收拾再去找你。” “叔,我说的可是一家,别到时候咱爷俩还得惦记这边。”关键的问题陆瑾还是强调了下,别理解岔了。 “知道,我就不带,你婶娘还能同意?”陆元戎笑道。 自己还有侄子的概念,百里柔根本就没有,只当是亲儿子。 ----------------- “看看这小脸拉的,来跟哥哥说说。看看我过去都怎么让我们家采薇生气了。” 大榕树下,陆瑾正在努力的解决家事。这丫头一直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解决清楚不行了。 “今天哥哥就坐在这里,保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全凭我们家采薇处置,怎么样?”陆瑾笑道。 陆采薇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这几天看着他面对父母永远一副笑脸,有说不完的话。哪里还有曾经的影子。 恨么?好像也没有那么恨他了,而且他都已经忘记了。 “你看,我就知道我们家采薇不舍得说哥哥。但是哥哥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是哥哥做的不好。” 坐在旁边的陆采薇听着陆瑾的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滴滴答答的掉下来。 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认错。 “你看看哥哥给我们家采薇准备了什么礼物。”陆瑾也没再纠结,知道了也无力回头,他已不是他。 陆采薇擦了把眼泪接过了盒子。原谅了呗,还能怎么办。这个盒子好好看。 打开木盒,在丝箔的的映衬下,几样晶莹剔透的绿色翡翠饰品跃然其上,一件项链,一件吊坠,两个手镯。 陆瑾还是要感谢沈言溪,像诸如此类的事情永远打理的妥妥当当,每个家人都送了很多精致的礼品。叔婶和采薇都很满意。 这是沈言溪特意嘱托他的,让他以自己的名义送给采薇。陆瑾原本也有准备,但相比沈言溪准备的礼物就有点不够看。 “喜欢么?”陆瑾看着陆采薇拿着镯子在那里细细的把玩,心里也就放松了下来。 “是嫂子给你的吧?” 陆瑾:“……”这丫头,当哥的就不要脸面么? “要不然你怎么会送这种女儿家的饰品……” 这什么话,你不知道,你哥哥现在心思其实也蛮细腻的。 “以后别管什么女儿家,男儿家的,只要我们采薇喜欢,哥哥都给你买了。”陆瑾试着伸手揉了揉陆采薇的头发。 陆采薇倒没躲开,只是皱着鼻子有点难为情。 陆瑾一看有戏啊,手上瞬间发力,一瞬间就把陆采薇的头发揉成了一团乱毛。 陆采薇刚要生气的躲开,就见陆瑾如兔子一样冲了出去。 “陆瑾,你想死啊!” 可哪里还有陆瑾的影子,早就冲进了家门。 陆采薇一张小脸气的发紫,生气了半天终究忍不住笑了。 哥哥,真的不一样了。 ----------------- “这是怎么了?”百里柔看着陆瑾喘着粗气回到屋里,就担心的围上来问。 坐在一侧的沈言溪也有点好奇,这是被狼撵了么? “婶娘,你说咱家采薇是不是哪里捡的?”陆瑾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这孩子说什么呢。”百里柔哭笑不得。 “脾气也太大了,跟婶娘一点都不像。” “这死丫头,我儿放心,婶娘一会儿收拾她。”百里柔忙安抚陆瑾。 “婶娘,我知道一种收拾熊孩子的方法,保证管用。你看采薇那么调皮捣蛋的,一定静不下心来,咱们就让她每天都读书写字,还不信整治不了她!” “她能念得来么?”百里柔有些担心道。她也不是蠢笨的愚妇,知道陆瑾并不是真要惩罚陆采薇,但陆采薇也就前几年认了点字,现在早就丢掉了。 在这个时代,女孩子普遍无法受到良好的教育,最关键好像也没啥用。就算陆家并不缺让陆采薇读书的钱,却也没强求过,整体环境就如此。 “婶娘,咱陆家儿女还是要读书的,无论男女。你看看你侄媳妇典雅端庄,知书达理的。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读的书多?”陆瑾耐心的道。 一边本来正在吃瓜的沈言溪听到陆瑾的话羞赧的低下了头,夫君这太……一下子还想不到什么词能形容了。只是心里的蜜意四散开来。 世家之女沈言溪本不该如此的,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还真就没见过。 自谦是一种重要的修养,不光自己,对自己家人也是。鄙人、拙荆、犬子等等的称呼都是这种自谦的体现。哪里会像陆瑾这么当长辈面夸自己妻子的? 百里柔转头看了一眼沈言溪,可不是么,仙女儿似的。 “好好,都由着我儿。”婶娘忙答应道,知道自己儿子现在变了,也不会害了采薇,那就由着他好了。 “光这样恐怕还不够,晚上也不能浪费……” 陆瑾循循善诱,婶娘都惊呆了,要这么狠的么? 回到门口听了一会儿的陆采薇呆住了,这什么狗哥哥! 第78章 流民阿黎与阿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第三日。 陆采薇无所事事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大早上就被拎了出来,跟着司琴在院子里读书认字。 原谅他太早了,狗哥哥! 读一个字,陆采薇在心里就把那狗哥哥刺了个通透。 陆瑾的轻松日子还在继续,跟陆元戎去了一趟地里下午才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一堆人围在大树下吵吵闹闹。 “这两娃也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这女人还能不能活?” “活啥?你没看都皮包骨头了……” “也就柔丫头心善……” 陆瑾在外面听的莫名其妙,就跟陆元戎一起挤到了人群前面。 大树下,婶娘正拿着粥碗蹲在旁边,眼泪红红的。而旁边正有一个乡村郎中皱着眉头给躺在草席上的妇人把脉。 那妇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脸色死灰,早已不成人形,躺在席子上一动不动。 而在妇人另一侧则跪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浑身破衣烂衫看不出眉目。在更外边还围着十多个同样衣着破烂,满脸菜色的中年男女和小孩。 “婶娘,这是怎么了?”陆瑾上前小声问道。 “我儿!”百里柔转头看见了陆瑾,眼睛里亮了一下。遂即眼神低垂道:“这些人是逃荒来的,这位大姐已经不行了,你说留下两个可怜的孩子怎么办啊……” 陆瑾本就有猜测,看着那群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浑身没几两肉,不是乞丐就是流民。但听着婶娘的话,心里还是吃了一惊,这人可不少,哪里的流民? 地上的妇人一脸死气,嘴唇倒是,嗯?陆瑾看了看婶娘手里拿着的碗有点明白了。但这人不是死了么,一动不动的,这老头能不能看明白啊? 抬眼又看了跪着的两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都瘦的跟麻杆似的。衣服更是破成了抹布,男孩赤着脚,浑身都是伤。女孩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应该是女孩吧,不太敢确定。 “婶娘,这?”陆瑾想说是不是已经死了啊,还折腾什么? “柔丫头,这妇人已经没指望了……”看病的老头忙活了半天对着婶娘道。 孩子听说娘没了救,趴在妇人身上哭的撕心裂肺,男孩子则低头抿嘴眼泪哗哗的掉。 婶娘颓然的坐下来,眼眶里也满是泪水。陆瑾赶紧将将她扶好,安慰道:“婶娘,你都尽力了。” “可是,孩子这么小以后他们怎么办啊。”百里柔声音哽咽。 “贵人,你就放心吧,你给了我们吃的,我们就能活下去。乡里乡亲的,就算我们自己饿着,也先紧着孩子……” 就在婶娘刚说完话,那群流民里有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眼睛里满是谦卑和不安。 “你们是哪里的?”陆元戎看着那男人问道。 “贵人,我们是临海青州府的,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只能出来乞讨。全村两三百口,现在就这么十来个人了。”中年人男人悲痛道。 “官府呢?不管你们么?” “临海都遭灾好几年了,那些贪官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中年人叹道。 边上的村民一阵唏嘘。天灾在这个年代实在太多了,就下河村也经常受澜江水灾波及,村里没少死过人。 那群流民反而没什么表情,听着就像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一开始他们可能还眼泪汪汪的跟别人讲多难多难,后来就会发现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已经麻木,只有行尸走肉般的求活。 “呵……”正在大家听着那中年人说话,地上半死不活的妇女突然睁大眼睛,上半身直挺挺的立了起来。 旁边的陆瑾和婶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陆瑾慌忙把婶娘往后拉。 太吓人了!陆瑾不知道鬼是什么样,一个没了人形的女人突然惊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你的时候,那表情比鬼都更可怕。就连两个孩子都被妇人吓的往后退。 还没等陆瑾缓过劲来,那妇人又直挺挺的倒下了,再也没了声息。 “娘……”两个孩子干嚎着扑了上去。 旁边的老郎中也吓了个半死,愣了半天才慌忙的退了几步。陆元戎则急忙来到婶娘后面将她拉了起来。 四周的村民和流民也都是等女人倒下去了才反应过来,村民一阵唏嘘,流民又垂下了脑袋。 “这次真死了!”老头又上前摸了摸脉,扒开眼睛看了下瞳孔说道。 那女孩直接哭的昏了过去,几个村里妇人忙跑过来照顾。都有孩子的人,别的忙也帮不上,但没法就看着孩子晕过去不管。 男孩则是跪在边上死死拉着母亲已经冰冷的手不放,咬着牙一脸倔强。 “那……你看这人?”陆元戎毕竟是一家之主。这人都死了,总不能一直放在他家这里吧。 “贵人放心,我们这就抬走,不给贵人添麻烦!”中年男人说着就招呼后面的人要拉着席子走。 结果人还没靠近,跪在地上的男孩突然暴起,满脸凶狠的直接冲向来人嘶哑着喝道:“不要碰我娘!” 这下大家都尴尬了,怎么弄?难道就放在这里? 几个村民就七嘴八舌的劝起男孩,结果那孩子就是不听,直愣愣的盯着那几个流民,紧咬牙关半步不退。 “奴娃子,你娘已经死了,别在这里妨碍贵人了,赶紧跟我们走。”中年人上前边劝边拉。 “你滚开!”男孩跟一头小豹子一样冲着中年人龇牙咧嘴。 “你……贵人给你吃的,给你喝的。你娘已经没了,你堵在贵人家门前像什么话?”中年人有些怒了。 这边的陆瑾也是有些生气,可怜归可怜,天下可怜的人多了。 自己家里人也尽力了,现在抬走找个地方埋了不就行了么,你总不能指望我们家给你母亲操办个后事吧? “你们两个,赶紧带上黎丫头走,别给贵人添堵。”中年人一言而决。流民中便又出来两个人就要拉着那醒过来的女孩走。 “放开我姐姐!”男孩怒吼着就冲上去扑咬起来,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平静下来的陆瑾就有点奇怪了,你们不是一起的么?刚才不愿意让动母亲可以理解为接受不了母亲的离去。现在这又怎么解释? 转头看了看叔叔陆元戎,结果陆元戎也是紧皱着眉头。 “元方,去拉开他们!”陆瑾朝后面的远方喊道。 随即陆瑾也跟着来到了人群中间。就看到那男孩子嘴角流着血,眼睛冷冷的看着那几流民。女孩子则是躲在了几个村民身后。 “那你想怎么办?”陆瑾问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男孩听见身后的说话声,猛的转了过来,眼睛里依旧凶光四射。看了陆瑾一眼才松懈下来,然后又低头死死的咬着牙沉默不语。 “贵人,放心,我们马上就走。”中年人讪笑着对陆瑾说道。由于太过于瘦弱,笑的渗人。 又有两个流民出来帮忙,要拉着男孩离开,现场更乱了。但最后小豹子还是被制服了,被几个男人拉着往外拖。 被拉着的男孩子突然回头死死盯着陆瑾,眼睛里全是祈求:“求求你,救救我姐!” 陆瑾的心突然就被撞了一下。他看到了孩子眼睛里的绝望,他想到了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茫然无措。 “元方,让他们松开。”陆瑾来不及细想,就让元方冲了上去,管了就管了,还能怎么的。 “瑾儿,这?”陆元戎有些犹豫。不是他心硬,而是看遍了生死离别,人生无常,又能管得了几个。 “叔,我心里有数。”陆瑾也顾不上安抚陆元戎,就随意应付道。 那几个流民哪里是元方的对手,等陆瑾来到中间,早已四仰八叉的被打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们自己走吧,这俩孩子我管了!”陆瑾向附近也在看热闹的家兵挥了挥手,家兵瞬间就围在了陆瑾周围。 “贵人,这不好吧,已经给你们添了麻烦,怎么……”中年人忐忑道。 “你们自己走,还是我让人把你们赶走?”陆瑾现在又哪里有好脸色,这里面一定有鬼。 “好好,贵人莫生气,我们走,我们走……”中年人无奈只好带着其他人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陆瑾看见有几个妇女拉着孩子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跟着走了。 “你最好给我个理由……”陆瑾看了一眼茫然的男孩子。 “叔,婶娘,我们回去吧!” “你们先进去,我安排下,人也不好就放在这里。”陆元戎道。 等陆瑾领着人进到院里,就看到沈言溪和陆采薇正在廊檐下坐着,旁边有丫鬟跟两人说着外面的事情。 “夫君,这就是那两个孩子?”沈言溪起身道。 陆瑾嗯了一声就看向那两个孩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陆瑾的脸色并不好看,被搞的有些烦躁。 男孩子低着头欲言又止,这把陆瑾给急得:“再不说,我就把你俩送回去!” “夫君,别急,先喝口茶歇一歇。”沈言溪忙轻声安慰道。 “哼!有些人就是不会好好说话。”陆采薇又想起今天被整治的够呛。 陆瑾看了陆采薇一眼,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呢? “你怎么不去读书,写了几个字啊,拿来我看看。” 陆采薇差点被气疯,都发生这么大事情了,哪里还有心思写字啊!转头不理陆瑾。 “跟姐姐说说,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帮你们, 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啊。”沈言溪蹲下身子看着那俩孩子微笑道。 女孩子看了一眼沈言溪还是一个劲掉眼泪,就没从母亲离开的情绪中缓过来。 男孩子看了一眼沈言溪,终究是放松了下来。 “他们不是好人,我娘不在了,他们就要卖了我和姐姐……”男孩哽咽着开口,泪水就跟开了闸一样流下来。 这话把陆瑾也惊了一下,他能想到这里面有问题,但也就以为是平时受欺负之类的,但真没想到会到卖人的地步。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流民中还真是屡见不鲜,前世见过的哪个乱世不这样?但并不代表陆瑾就能安然接受。 接下来大家就坐下来听两个孩子说起这几年的事情来。 原本一个六口人之家,也算和睦,勉强度日。但自从三年前青州连续旱灾,颗粒无收。第一年官府还救济了一下,后面就彻底不管了。 没活路的村民只好携家带口的出来乞讨生活。先去的海东道,结果还没到海东,年老体弱的奶奶就死在了半路。 然后他们一群人流浪到了楚州,想进城进不去,还被官兵驱赶,父亲就这样活活被官兵打死了。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这个家的噩梦就更加频繁了。家里就剩那妇人一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十六岁的大哥和十二岁的双胞胎姐弟。 大哥便成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但可惜大哥性格偏软,并不能在野兽般的流民中获得优势地位。 在这样的一个流民群体里,软弱就是他们的原罪,一家人经常被欺负。乞讨来的东西也到不了自己嘴里,两兄弟经常跟人打架,浑身是伤。可跑又跑不掉,死又舍不下。 对于暗黑的人心来说,他们就是群体里的肥猪,怎么会让他们跑掉?就如同今天一样,真当那些人是关心么?不是,只是怕他们跑了,人财两空。 后来他们又想南渡澜江去江东乞讨,毕竟江东富庶。结果在澜江边又遭遇了水匪,被追杀的狼狈不堪,二百多人的流民只剩三十多个。双胞胎的大哥也为了让他们先逃跑死在了江滩上。 一伙人不敢再南下,这才又开始往西乞讨。 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群体中,丧失了两个男人的一家三口处境更加凄惨,大哥没了,母亲就只能站出来保护他们。母亲不光忍饥挨饿,经常还要受那几个男人欺负。 流落到江州时,母亲终究坚持不下去了,乞讨到这里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百里柔,才有了陆瑾看到的一幕。 两个孩子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讲完了他们过去两三年的经历,松懈下来的两人哭的浑身发抖。 众人也是一时无言,婶娘和采薇更是陪着哭的停不下来,实在太惨了。 陆瑾的心里有些愤怒,他讨厌恃强凌弱,更讨厌同类相残。这几天却接连碰见这样的事。 你要真有胆量去杀官造反,陆瑾都敬你是条汉子,可大家都这个德行了,还不忘欺辱妇孺。 还有这世道,原来只感觉不太好,但没想到这么严重,水匪,流民都切切实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陆瑾只感觉到内心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他想有一把剑,能一剑杀穿这天下的恶人恶事。可他没有!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陆瑾按下烦乱的心思抬头问道。 “阿奴!” “阿黎!” 第79章 美丽世界的孤儿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离下河村几里远的一块地方,一座新坟已经堆起,在茂盛的野草里孤独而又凄凉。 当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时候,应该也有对这个世界的惊喜和希望吧。 她在这里努力成长,努力生活,可终究抵不过魑魅魍魉。现在她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痛、绝望以及对一双儿女的眷恋。 陆瑾就站在那里看着坟前跪着的姐弟两人默默无言,心里的郁结之情无处散发。 他和这姐妹俩都算是这操蛋世界的孤儿,内心的孤独无以言说。 但他还是要比他们幸福的多,有爱自己的叔叔婶娘,现在还有一个爱自己的妻子。 他不应该抱怨或悲伤,尤其是在两个孩子的面前,多少显得有点矫情。 可看着前面那两个孤独的影子,仿佛自己就在其间。他们只为求活,却饱受欺凌,只因为他们很弱、他们好欺。可这什么狗屁道理? 内心的愤怒与不平压抑的他想大声呐喊,可又不知道喊什么能洗刷这污浊的世道。 叔叔婶娘看着陆瑾有些担心,这几天这孩子就没什么笑脸。沈言溪和陆采薇陪在两人身侧,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把人带上来!” 陆元戎几人有些发懵?带谁啊?就在愣神间,才发现远处的元方提溜着两个人走到陆瑾跟前扔在了地上。由于那处野草长的极高,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现。 “这不是那几个流民么?”百里柔大惊道:“我儿这是要……” 陆元戎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没有言语,只是担心的看着前面。 “小姐,姑爷这……” 苏念在沈言溪旁边有些摸不着头脑,姑爷不是个书生吗,看这样子今日怕是要见血。 “由着他吧……你把采薇先带到车里。”沈言溪叹了口气,今日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了。 当时大家听的时候都很共情,可世界上这样的事情终究太多,听过了也就淡了。 但万没想到这个事情能对他影响这么大。这几天沉默寡言,都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她虽然现在已经和陆瑾互许终生,但终究无法完全体会陆瑾内心里那无法言说的孤独和对这个世界的抗拒与愤怒。 其实沈言溪不知道,陆瑾哪里只是因为这一件事?从被孤独的扔在沈家,被不问缘由的处罚,被水匪绑架生死难料,再到父母被地痞欺负,再到阿黎阿奴。他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今日不得不发。 “噗通!”两个人直接被元方摔在了地上,惊的跪在坟前的姐弟俩吓了一跳。 阿黎看到是两人,眼神慌张的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而阿奴则是在惊恐之后双眼立马冒出愤怒的火焰。 “是他们两个吗?”陆瑾问扑过来的阿奴。抓这两个人很简单,一群流民能走多远?刀子之下又谁能不说? “是,就是他们两个,他们……”似乎是想起了往日的处境,阿奴双眼赤红。 “跪下!”陆瑾一声大喝。 两人急忙起身跪倒在地,头靠在地上浑身颤抖如筛糠。不会就要死了吧? “你们最好求得她的原谅。” 二人听到陆瑾的话,当即便痛哭流涕的反思自己往日的罪过…… “叔,你带婶婶都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陆瑾来到陆元戎这边说道。 陆元戎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陆瑾:“非要如此吗?” 陆瑾点了点头道:“会有麻烦吗?” 陆元戎苦笑了一下 :“本就四处飘零,能有什么麻烦。” 陆元戎知道陆瑾要做什么,作为一个老兵他看见了陆瑾眼里的杀意,几乎掩藏不住。 陆元戎何尝想让自己的侄子拿起刀?但看着他今日的决绝有可能拦下吗?抓人甚至都没告诉自己。 不过想到叔侄俩的谈话,又在心里宽慰自己,如果世道真的要乱了,现在这样也未尝不好,总比被别人欺负到头上拿不起刀强。 “我儿,什么麻烦?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好了。”百里柔听陆瑾的话,忙上来问。 “婶娘,你们都先回去,我还得看着他们好好谢罪。一会儿我就回去了。”陆瑾安慰道。 他原本就没想让婶娘和沈言溪过来,但今天是下葬的日子,陆瑾阻拦不住。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婶娘和沈言溪在这里了。 沈言溪想说自己要留下来陪着他,无论怎么样,她也希望能陪在他身边,但迎上陆瑾恳求的眼神,终究没有开口。 “行了,我们就先回去吧,瑾儿一会就回来了,正好咱先回去准备点吃的,我和瑾儿喝一点。”陆元戎也是紧忙劝着百里柔。 “苏念,你留下!”沈言溪交代了一句,就扶着婶娘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几辆马车,陆瑾才算放下了心。边上就剩下了元方,苏念,阿奴阿黎,还有家兵。 “姑爷,你不用担心我,我杀过人的,小姐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做好了。” 苏念看着陆瑾一直看她,就忙解释道。 好么?自己就那么明显吗? 马车里,沈言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想劝阻,可是不能。 她一直想让陆瑾活的简单一些,上次处理水匪,甚至强势介入地道处理,就是不想让他想那么多,不想让他接触那么多人心的黑暗和这个世道的残酷。 她只想他简简单单,永远是那个憨憨的样子,两个人就这样能相携走完一生,挺好。 可今天,她再也拦不住了,那个憨憨终究成长了,只是这代价让自己痛心。 ----------------- 坟茔前,那两个人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摇晃着跪着,陆瑾上前站到了中间。 “你说她原谅你们了吗?” 两个流民一阵懵逼,这话怎么说? “我们真的错了,求求你放了我们吧。”两人又开始哭嚎。 “可是她说她不原谅!”陆瑾声如金铁。也不再搭理嚎哭的两人,直接来到了阿奴身边。 “敢杀人吗?”陆瑾抽出了元方的刀,递给了阿奴。 阿奴愣在了当场,他愤怒的恨不得咬死这两个人,可面对着一把冰冷的刀,哪有勇气接过来,终究不过是十二岁的少年罢了。 “你看着,我来!”陆瑾收回了刀向那两人走去。 “姑爷,何必脏你的手!”元方大惊,他万万没想到陆瑾要自己动手。 “不用,我自己来。总要杀人,为何不能是今日!” 陆瑾冷着脸拒绝了元方,来到那天那个带头的中年男人身前。元方只好紧紧地盯着两个流民,防止这两人狗急跳墙,伤着姑爷。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给你做牛做马……”两个怂货也就在同村流民里称王称霸,哪里又敢真的直面死亡。 陆瑾把刀高高的举起来,手里感觉全是汗,杀人当真好杀么?对面那是活生生的人。吞了口唾沫,手又紧了紧。 什么都不要想,他们什么都不是,只要一刀就好。陆瑾努力的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陆瑾双眼不自觉的一闭,刀就砍了下去,气势一往如前。听到地上痛苦的喊叫,急忙睁眼。 尼玛,砍歪了! 中年流民肩膀头子上血流如注,痛苦的趴在地上哀嚎。旁边的另一流民早已吓尿,浑身颤抖如筛糠。 陆瑾忍着恶心把刀又拔了出来。边上的元方直皱眉,这人让你给杀的。 而后面的阿奴看着这场景,更是有些傻眼了,杀人这么难么?但内心里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激荡。 “跪好了!否则我把你剁零碎了喂狗,死了阎王都不收!”陆瑾怒道。要不是你乱动,我至于砍歪么? 中年流民只好又起来跪好,这辈子都已经够惨的了,死了阎王都不收那得多惨! 看着那人跪在那里浑身颤抖,陆瑾心里有些快意上头,现在知道怕了,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这么想着便又重新举起刀,势大力沉的就劈了下去。这次陆瑾没有闭眼,就看着刀像流光一样从那人脖子上闪过。陆瑾定睛一看。 嗯?头呢? 慌忙转身就见远处草地里一阵晃动,陆瑾傻了眼。 突然又感觉脸上一热,慌忙回头,就看见那人上半身脖子上喷着血已经栽倒在了地上。伸手抹了把脸,看着手上全是血,才愣在原地。 元方也傻在了一边,他没想到场面如此残暴,看着满身满脸都是血的陆瑾,现在简直就跟活阎王一样,谁都看了肝颤。 旁边的那流民更是直接昏死了过去,这场面实在受不住,太吓人了。 号称杀过人的苏念转头捂着嘴,实在不忍心看。要让小姐看到现在的姑爷,小姐估计得崩溃,好好的书生成杀人阎王了。 阿奴张着嘴巴,一脸呆滞,但眼睛里却满是异彩。突然想到了自己姐姐就转头去看,发现不知何时姐姐早藏在了坟头后面。 “元方,你说我会不会天生神力?”陆瑾吃惊道。这一刀实在太酣畅淋漓了,完全让他无视了杀人的恐慌。 “刀好!”元方倒不是想打击陆瑾,而是不敢让他盲目自信,这要下次遇见事就自己莽上去,那不完犊子了么。 刀是好刀,他一直都知道,是他师父送他的刀。 被元方打回原形的陆瑾低头看着满地是血的场景,才感觉到一阵恶心。手里的刀感觉也快握不住了。急忙定了定神朝阿奴喊道:“过来,就照着我刚才的来!” 没有怜悯,也无需怜悯,阿奴必须要举起刀,把他心里的仇恨在今日化解。 这次阿奴没有犹豫,直接上前接过刀就往躺在地上的那人走去。 阿奴把刀高高举起,屏气凝神,瞬间连砍三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就只叫了一声后就声息全无,身体也面目全非。 杀人后的阿奴扔掉了刀,瘫坐在原地抱着膝盖无声的痛哭,没有人能体会他的心情,陆瑾也不能。 元方人都麻了,这两人真是……元方感觉自己就是十世善人。 可善人还是得干活,招了招手,就又上来几个家兵把尸体抬走了。 陆瑾抬头看着那孤独的坟茔,内心里怅然若失。除了刚才一瞬间的刺激和身体里焦躁不安的悸动,其实并没有多少快意。 大姐,走吧,你的仇给你报了。人世痛苦,莫要再来! “过来跟我回去吧!”陆瑾朝坟堆那边的阿黎喊了一声,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阿黎:“……”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真的不敢动啊! 倒是这边的阿奴听见陆瑾的声音急忙跑去扶着自己的姐姐走了出来。 陆瑾也没等他们,就自顾自的向着远处走去。苏念急忙跟上,还不敢跟得太近,现在的姑爷有点吓人。 陆瑾没走几步就看到陆元戎正在向这边走来。陆元戎看着走过来的陆瑾,饶是战场下来的汉子,也被吓了一跳。 现在的陆瑾简直就是坟堆里爬出来的恶鬼。幸亏刚才把两个女人送回去了,这要看见,不得吓个半死,然后心疼死? “你要杀人何必自己动手,莫不是嫌弃叔叔老了?”陆元戎等到陆瑾走到近前笑道。都没咋细看陆瑾,就是亲叔叔,也觉得现在的陆瑾瘆得慌。 陆瑾嘴一咧,微露出一口白牙轻笑道:“总要杀人的。” 陆元戎慌忙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下。瑾儿,别笑了,真的挺吓人。 陆元戎心里一叹,是啊,总是要杀人的。 叔侄俩带着苏念元方,还有阿黎阿奴来到村子旁边的小河里。下河村下河村,岂能没有河? 陆瑾在河里洗了把脸,又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才算又恢复成个人样。 血水随着河水向下游飘去,带走了陆瑾心中的戾气,也带走了阿奴心里的仇恨。 第80章 南风吹动小轩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回到家的陆瑾又引得婶娘的嗔怪与关心,陆瑾只好笑着答应着。问那两人,陆瑾只说打了一顿就放走了。 “那两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婶娘边伺候他点心茶水,边在一旁问道。 “就让他俩以后跟着我吧。”陆瑾淡淡的道。 “婶娘知道我儿心善,可总归不知根底,这……”婶娘有些犹豫,在陆瑾的安全面前,其他都不值得一提。 “婶娘,我跟那两个孩子都聊过了,叔叔也在边上,品性应该还可以,就是这两年活的艰难,身体有点弱。” 百里柔听了陆瑾的话,就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家男人。 “嗯,就先跟着瑾儿吧。两孩子心里有仇,但今天也算是发了。养些时日也就能好起来。”陆元戎坐在榻上道。 听着自己男人说,百里柔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在她眼里,陆瑾终究只是个孩子,怕他看不分明。 阿奴与阿黎这两天本就安排住在陆家,婶娘自是不会委屈了两个孩子。不光让他们洗了澡换了衣服,这两天也是好吃好喝的管着。 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阶段,恢复的也快,就这么两三天肉眼可见的变了好多。 ………… 院子里的小白低着头蹲在墙角有些闷闷不乐,他感觉这两天失宠了。 姑爷这几天都没怎么搭理自己,今天出去更是没带自己。刚才回来更是让那两个小孩以后跟着他。 可是那两个小孩那么瘦弱,能有自己聪明? 想到了被绑架的经历,眼神又灰暗下来,好像自己也没那么聪明。 可是为什么?这几天没感觉有犯错啊,越想越觉得委屈。 “姑爷今天杀人了!”站在边上的元方到底不忍这个半大的孩子蔫头耷脑的。 “啊?”小白果然被吓的不轻,蹬的一下就后坐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睁的老大。 他实在没法想象姑爷怎么会杀人呢? “那,人死了?”小白有些怀疑,不会杀半天没杀死吧,姑爷那样估计杀只鸡都够呛。 “当然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元方想到那个场景仍然感觉有点不真实。 小白傻在了原地,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姑爷不带你去,是不想让你见那么血腥的场面,怕吓着你。”元方安慰道。 其实元方有点脑补过头了,满脑子戾气的陆瑾哪里想那么多,他甚至连采薇去都没注意过,何况小白?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事上小白没什么用,带着他做什么。 但小白听到元方说的话却感动了,还以为姑爷以后都不搭理自己了呢。 “元方,从明天开始你教阿奴和阿黎练武。”走出门的陆瑾出来朝元方说道。 这个事情陆瑾仔细想过了,对于一个弱者来说,没有什么力量能比绝对的武力更纯粹,更直接。对两人而言也更有安全感,对陆瑾也更有用。 自己容易共情不假,但不代表自己就是个纯粹的善人,终究私心太多。 原本想着让两个孩子先休息几天,但刚才坐在屋里又想着没必要,心里的伤痕哪里就那么容易散去?与其让他们胡思乱想,不如就直接让他们练武。 对于他们来说,练武就是再辛苦也比过去好太多。陆瑾反而担心纯粹的休息让人歇废了,那股心气没了可不好找。 “好的,姑爷,我看两个孩子骨架都不错,我先教教看。”元方答应道。 “你别太着急,他们终归还小,身体又弱,一点点来,现在主要是让他们以恢复身体为主。”陆瑾又强调了下,元方这个年纪正是莽的时候,陆瑾真担心把两个孩子给练废了。 “让苏念教阿黎吧,女孩子元方教着终究不方便。”从屋里跟出来的沈言溪接话道。那两个孩子她也挺喜欢,收拾完了看着清清秀秀的,一双眼睛透亮。 “也好,这样元方你就先教阿奴。这几天先随便练练,等回去了我弄个时间表。也不能每天光练武,其他时间他们还要读书识字。” 收下阿奴阿黎,他心里大概就有了一个计划,没信任的人才就自己培养吧。 “苏念水平怎么样?”陆瑾看向沈言溪,别只是些花架子,把人给我耽误了。 沈言溪轻笑道:“你问元方!” 陆瑾回头看元方,只见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元方正红着脸眼神躲闪的看着远处。 呵呵,陆瑾乐了,还以为你天下第一呢,结果连个女人都没搞过,看你还拽不拽? “采薇,你也过来!”陆瑾朝着正藏在屋里门口处偷看的陆采薇道。 被抓了个正着的陆采薇有些尴尬的磨蹭过来,红着脸道:“干什么?” “你明天开始也跟着苏姐姐学武。好好的姑娘天天绣什么大锤。” “噗!”沈言溪没忍住笑出了声,采薇绣的那是花,什么大锤。 “你,我就要绣花,我才不练武!”陆采薇羞恼道。现在不光让自己读书,还又要练武,还活不活了? 陆元戎和百里柔听见屋外的动静也走了出来。 “婶娘,明天赶紧找个杀猪的把采薇嫁了,连哥哥的话都不听,这样的妹妹有何用?”陆瑾向婶娘道。 “啊?”百里柔有点懵。这孩子……再怎么也不能嫁个杀猪的啊,自家条件又不差。 “哼!我才不嫁人!”陆采薇气的眼眶里泪水直转圈圈,这个狗哥哥太过分了! “那不就得练武么!”陆瑾严肃道。 “娘!”陆采薇不服,转头看向百里柔。 “听你哥哥的!”百里柔虽然也不知道陆瑾具体什么意思,但相信不会害采薇就是了。 “你们!”陆采薇这下控制不住了,太偏心了,眼泪哗哗的哭着跑了。 陆瑾也没管她,向沈言溪道:“明天如果她自己不起来,就让苏念把她提溜起来!” “这……”沈言溪有些犹豫,再怎么说她也是侄媳妇的身份,在这婆家让下人那么霸道,叔叔婶娘该怎么想? “溪儿,就按瑾儿说的办吧。”陆元戎本就军人出身,知道学点拳脚功夫总归不是坏处。 原来是因为女儿身份,自己也就没强制,但既然陆瑾让学,那就学呗。最主要还是叔侄两人的谈话深刻影响着陆元戎的思维。 “好吧!”沈言溪也只能答应下来。 “我儿怎么不让采薇绣花了?”百里柔走到陆瑾边上困惑的看着陆瑾。 练武就练武吧,既然家里两个男人都说了,自己也就没什么说的。但女孩子家不练点女红以后还怎么嫁人? “婶娘,以后咱陆家儿女不绣花。采薇正是学习的好年纪,应该多学些有用的东西。至于绣花,家里那么多下人还绣不出来个花?” 陆瑾肯定不愿意陆采薇将精力浪费在这无用的地方。既然重来一世,难道自己妹妹还得重复以往的人生? “好好,我儿说什么好就学什么。”百里柔也不问了,反正自己就这一儿一女,由着他们折腾吧。 “我还会教她一些东西,连着阿奴阿黎一起教。婶娘你可别舍不得。”陆瑾笑道。 “我儿还想教采薇什么?”百里柔总觉得现在陆瑾有点太夸张了,几乎都把时间安排满了,也不知道那丫头行不行。 “具体我还没想清楚呢。”陆瑾随口应付道。 沈言溪脑子里有些困惑,陆瑾能教什么?诗词歌赋?同样满脑袋疑问的还有陆元戎和百里柔。 难不成是自己不能科举了,所以要教采薇?可采薇就算学了,也考不了啊。 “姑爷,我也要学!”小白有些不服,凭什么又不带自己? “哦,好吧,也算你一个,学不会看我怎么收拾你。”反正都是教,多一两只羊也无所谓。看着不笨,应该行吧? 陆瑾也没有再向几人解释,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的清楚的,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思维方式和知识体系。 ………… 夜晚的下河村安静而又祥和,在昏黄油灯下,陆瑾正在纸上写写画画。就算是叔叔喝点了酒,但也难以忘却白天的血腥,所以他想让自己忙起来,一刻也不要停下。 闲下来总是不由自主的回想那两个流民眼睛里的惊恐,满地的鲜血和烂肉。越是想把这些场景赶出脑海,反而越是回想。所以只好一刻不停的来麻痹自己。 写的东西必然是前世学过的那些知识。穿越过来三十多岁,其实大部分都忘光了。但勉强能把完整的知识体系整理到初中水平,在这个世界也够用了。 自己只能做那一盏指路的灯,后续还得靠更多的人来探索。 “吱呀”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陆瑾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小身影愣住了。 “阿黎,你怎么来了?”陆瑾赶忙走过去,心里却在疑惑,这大半夜的,跑自己这里做什么? “伺……伺候少爷。”阿黎低着头,两只手不由自主的绞在一起。内心里的慌张无处安放。 “……”陆瑾无言,看着瘦弱的阿黎,只感觉眼眶生涩。 “少爷不需要阿黎伺候。回去好好睡觉,明天好好跟着苏念姐姐练武。那样少爷就会很开心。” 陆瑾摸了摸阿黎的头,虽然已经算休养了几天,但头发干涩的仍像枯黄的野草一样。 “好……”阿黎犹豫半天,终究软软说了句好。就又挪着小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陆瑾站在门外,看到了黑暗里那双眼睛里的纠结,挣扎与茫然。 阿黎,勇敢一点,大步往前走。 第81章 总有真情不忍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南卿!” 就在陆瑾看着阿黎消失在了远处,突然身后传来沈言溪的声音。 “言溪?”陆瑾转过身就看到沈言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那双隐藏在黑暗里的眸子明亮而又温柔。微微翘起的嘴角如同今夜的晚风,抚慰着陆瑾心里的凄凉。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对方,中间不超过九尺的距离。陆瑾想说点什么,张了半天嘴,终究又闭上了。 沈言溪强忍着眼里的酸涩,努力的牵起嘴角,那温暖的笑容就如柔和的月光化开了一样。 “我挺好的。”陆瑾挤出了一个笑容回应道。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心,但并没有过分掩饰。 “嗯!”沈言溪低着头哽咽道。来的时候想好了要一直笑着的,可看着他的样子就忍不住。 他一个柔弱书生,白白净净的,又哪里会杀人的手段和心气。白天听了苏念的讲述,又看他一刻不停的忙碌,心里就揪着疼。 她多次想着去安慰安慰他,可终究发现无论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更何况家里人来人往,也着实没什么好的机会。 叔叔和婶娘都对陆瑾极好,陆瑾也是忙前忙后,陪着叔叔婶娘就如一个亲儿子一样。 但不经意间,自己总能看到他眼里的那份孤独与凄凉。这是沈言溪以前从未见过的陆瑾。 她固然担心他白天因杀人而害怕或者不安,可更对那份眼角的孤寂而心疼。 他就在人群里,却显得那样寂寥。自己作为妻子却不清楚缘由,如果只是杀人,绝不该是这种情绪,那又为什么? 自信的沈言溪瞬间觉得自己其实挺失败,她的男人其实离她还有好远。 站在黑暗里的沈言溪收拾了下心情,然后轻走几步就柔柔的趴在了陆瑾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黑夜里拥抱着相互无言,温暖着对方。 …… “我们进去吧!”趴在陆瑾肩头的沈言溪轻柔的说道。 听着沈言溪的话,陆瑾没有犹豫,就拉着沈言溪的手进到了屋里。 沈言溪看着那油灯下的桌子乱七八糟的摆满了纸张,就走过去拿起一张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懵了,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这是什么?好多东西不认识啊,是字吗? 陆瑾来到椅子上坐下,轻笑了一声,你要看懂了,我该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轻轻一拉,沈言溪就被陆瑾拉到了怀里,柔软而又清香。 沈言溪并没有反抗,只是感觉有些脸热,终究是第一次与他这样相处。一种别样的感觉在身体里四散开来。 “这是数学数字,它比我们平时用的数字计算会更加快速,利用旁边的这些公式可以进行复杂的计算……” 沈言溪心里正在想着一会儿的事情,脸色有点潮红。听着陆瑾说起纸上的东西来,也就跟着看了过去。 “所谓数学,我把它定义为一种包含数量计算,结构研究的一门专门学问,它不单纯的包含现在所学习的算学……” “这个是物理学,物理我把它定义为研究物体运动规律和结构的学问。比如苹果为什么掉下来?鸟为什么能飞?我们总是想当然的认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可万事万物总有缘由,物理就是研究这些问题……” “这个是化学,它主要研究物质的内部结构以及相互的作用。比如烧制瓷器,酿酒,这些都是化学的范畴。我们现在依靠的主要还是一些有经验的老师傅,但其实就是老师傅也并非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这个是逻辑学,是一种研究思维规律、方式和方法的学问。就像刚才我说的,我们很多事情总是想当然的认为是这样,但实际并不是。这就是缺乏逻辑推导的结果,我们经常说有因必有果,其实有点逻辑关系的意思,但太过于笼统。因从何来,果又如何结出?这些都缺乏必然性的关系和真实有效的证据……” “这是工学,前面我们说了那么多,那研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工学就是把那些知识应用到我们生活中的学问。你看我酿酒,那个蒸馏器不就是例子么?反复研究实验,才有了一个样子,它就可以帮我们酿更好的酒……” 陆瑾也没管沈言溪能听懂多少,把沈言溪搂在怀里就当是给一个大姑娘讲故事一样。其实他一晚上哪里能写那么多,都只不过是根据回忆先写出来的要点,后续还得补充完善。 甚至里面有的也有谬误,但都不重要,他没法给这个世界一个完整的科学体系,他只能种下一粒种子。 沈言溪本来不是来当学生的,她是奔着来抚慰陆瑾来的。 在彼此认定心意后,她心里就再也没有了顾虑。可男女之间也得有个合适的机会不是?虽然知道他憨憨的,要靠他主动估计是没戏了。 无奈之下,只好趁他出门,把新月居的东西都搬到了溪园,这下你该明白我意思了吧? 结果他可好,就住在出云台,不越雷池半步。多次暗示,都是装傻充愣的不回应。 后来才知道他心有顾虑,说担心自己在家里有妻室,这一说把自己也说的没底了,也更没那心思了。 回到家里,确认了原来的担忧都是瞎操心,但在婶娘这里,怎么好意思继续生扑。私下怎么都可以,但这里不行。 但今夜,她是放下矜持来的,她想用自己的温柔抚慰自己的丈夫,让他忘了今天的一切,也让他不要那么孤独。无论如何,她都会在身边。 可哪知道自己刚被他抱在怀里,就开始讲那些东西,自己真的就是单纯好奇了一下,这不是她今晚的正事。 沈言溪一开始还有点别的心思,但随着陆瑾的讲述,就彻底震惊在了里面。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仿佛在眼前展开,过去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居然都不对,居然还可以那么解释?研究苹果为什么掉下来?它不掉下来难道飞走吗? 震惊,好奇占据着沈言溪的心,一时间就被这些东西迷了进去,也全然忘了来到这里的缘由。 但再震惊也架不住听天书啊。听了半天,迷迷糊糊,然后就在陆瑾的念经声中睡着在了他的怀里。 陆瑾看着睡着的沈言溪,轻柔的将覆在脸上的几根散乱的发丝顺到了耳后,暗叹了一口气。 缓缓抱着沈言溪起来转了个身,就到床边又小心的将她放好并盖好了被子。站在旁边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微微出神。 “言溪,何苦呢?你是我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发泄对象。我们会在一起,心有杂念,又如何对得起我们的感情?我会好好的,放心吧。” 陆瑾自言自语的说完,就撤下了帐幕遮好,又回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陆瑾穿越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除了刚开始见到沈言溪这种过于离谱的外貌震惊外,其他方面他并不急迫。 他终究是个慢热的人,享受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他当然也知道沈言溪并不在意,但他心里会难受和愧疚。 这是一种自我矫情和偏执,也没几个人会理解,但也无所谓,随自己心意就好了。 另外,刚才阿黎那小小的身影始终刺痛着他的心,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 等陆瑾重新坐好,沈言溪缓缓睁开了眼,眼泪如泉水般流淌。 透过遮挡的帐幕,灯光下的丈夫如山岳般耸立。 第82章 我有佳人吴悠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婶娘,你知道这个玉佩吗?”早上陆瑾洗头的时候又想起玉佩来,便直接拿过来问婶娘。 “玉佩?我记得你去江临的时候没带玉佩啊,我看看。”百里柔说着就将玉佩拿过去端详了起来。 陆瑾有些奇怪,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多个玉佩呢?一双眼睛就紧紧盯着婶娘,看她是不是记错了。 “我儿,这玉佩真不是咱家的,你这是哪里来的?”百里柔看了半天说道。 “……”我要能知道就好了。 “不知道,我记得醒过来就戴在脖子上的。我还以为是家里的,所以才问婶娘。” “可这确实不是家里的,看这玉就知道是个好东西。”百里柔又摩挲着玉佩道。 “言溪,快进来!”陆瑾向外面喊道。 正在院子里看着苏念教两个女孩子练武的沈言溪撇了撇嘴,真不想搭理那个家伙。 自己都送上门了,结果拉住自己就讲一堆天书,要不是听见他说的话还以为他是无意的。 虽然真的很感动,但自己不要面子么?想我沈言溪……哎……算了,憨憨! “怎么了?”进门的沈言溪皱眉道。 嗯?说话这口气……脸色怎么也不好,昨天没睡好么?陆瑾心里奇怪,但当着婶娘面也没好细问。 “这个玉佩你知道吗?一直戴在我脖子上,我以为家里的,结果婶娘说不是。”陆瑾将玉佩递给了沈言溪。 “这玉佩我看了又看确实不是家里的。家里恐怕没这么好的玉佩。”百里柔在旁边补充道。 沈言溪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看,眉头越来越紧:“这就是父亲说的那块玉佩?现在不是家里,难道是你买的?” “啊?婶娘,你给了我多少钱,够买这玉佩么?”陆瑾转头问道。 “一百两银子。” “啊?”这么多钱吗?可自己没有钱啊?记得身上就只有点零碎,一百两可是相当大一笔钱。婶娘还真是舍得。 “如果一百两的话,恐怕买不了这玉佩,这玉是上等的山南白玉,数量极少,就光这玉就得万两银子以上。更别说这雕工也极为精细。”沈言溪作为门阀之女,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陆瑾人麻了,这么贵重的玉佩不是家里的,也不是沈家的,自己也买不起,那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难道天降横财怕自己不收,就直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块玉与自己穿越有没有关系?可前世也没有这块玉啊,否则自己早知道了。真是奇了怪了! 两个女人也有点懵,这可不是随便的东西,万两以上的玉佩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了陆瑾这里? ----------------- 炎炎夏日里,陆瑾和婶婶、沈言溪、陆采薇正在大树下纳凉。流火的七月,正是江南的酷暑,在这里纳凉再合适不过。 脚下是竹席,矮几是瓜果,身边都是自己最亲的人。这是陆瑾最喜欢的生活,江南小地主的生活。 “婶娘,我叔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陆瑾拿起一块瓜果递给了婶娘。 “应该去县里了,你中了秀才,咱们家好多地就不用再上税了,都是沾了我儿的光……” “那我还不是婶娘养大的,要说沾光,叔叔和我都是沾了婶娘的光才对。”陆瑾忙谦让,这事都是原主带来的福利,靠自己肯定是没戏。 “你这孩子。”婶娘笑的跟喝了蜜一样。 “南卿!” 这一声把正在跟婶娘聊天的陆瑾惊的一激灵,沈言溪就在身边坐着呢,还有谁会叫自己南卿? 陆瑾转过去,就看见远处正站着一人,陆瑾瞬间感觉脑子都宕机了。 来人身量纤细,一头黑发用木簪挽在脑后,小巧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鼻梁挺直,嘴唇轻薄。穿一身宽大的素白长袍,肩膀斜挎一灰色布包。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 NM,这是什么旧债? 陆瑾都没敢看旁边的沈言溪,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等陆瑾刚站起身来,那女子就两眼泪汪汪的直冲过来,陆瑾吓了一跳,这NM可就解释不清楚了,就算是原主的盘,现在的陆瑾也不接。 旁边的沈言溪早已经目瞪口呆,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闪过,没有原配,结果突然又冒出来个女子。就算知道他失忆了,可又如何?南卿南卿,这是你叫的么? 边上的婶娘和陆采薇也看傻了眼,这是啥时候招惹的啊,不由得看向沈言溪,看着沈言溪面色冷峻,心里更是哀叹。这都什么事儿啊。 “南卿,呜呜……”陆瑾慌忙躲了一下,可来人丝毫不顾,抓着陆瑾的袖子就开始哭。 陆瑾的头都炸了,这造的什么孽啊! “请问阁下是?”没办法,事情总得处理。之所以说阁下,只因对方穿着男袍。 “南卿,你这是怎么了?”女子擦了一把鼻子,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陆瑾。 “你先说你是谁。”陆瑾也没个好脸色,这是原主的情债,又不是他的。 “小弟吴悠,吴悠然啊。” 小弟个屁,你当我们瞎子么?不过这声音倒是雌雄莫辨。 “我听你中了案首,就想着来找你,可到了江临,却听你被水匪绑了……” 没等陆瑾阻止,婶娘那边就嗷的一嗓子:“什么?我儿被水匪绑了?” 陆瑾无奈扶额,刚要回身劝婶娘,就见婶娘已经扑到身前,又上上下下在陆瑾身上摸索起来。 “我儿什么时候被水匪绑的,有没有事啊?” 婶娘啊,你都看了八百遍了,要有事情你不早就发现了么? “婶娘,我没事,你不都看过了么,你看这来客人了,咱们先招待客人。” 来者是客,无论怎么样,总要说清楚的,而且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来了,陆瑾就是有心私聊都不行,那更说不清了。 “哦,对对,我儿真是,可恶的水匪。”婶娘忙停下手来,擦了一把惊出的眼泪,这才面向那女子。 “吴公子,我来给你引荐下,这位是我婶娘,待我如亲子,我视如亲母。” “婶娘好!” “吴姑……吴公子好。”百里柔一边回应,心里一边烦躁,我儿这可怎么好。 陆瑾拉过沈言溪的手站在了一起:“这是我夫人,结发之妻沈言溪。” 陆瑾必须把每个人都介绍明白,怕对方莽撞,怕自家人伤心,更怕对方有其他想法。 “嫂夫人好!”吴悠客气的行礼,沈言溪也回礼大方,只是那眉目下的低沉情绪谁都感受的到。 “这是我妹妹陆采薇,陆家掌上明珠。” 陆采薇除了开始震惊外,现在倒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这个狗哥哥,看你怎么弄,让你欺负我。 “吴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此间坐下说会儿话?”一圈招呼打完,陆瑾就客气道。 虽然是在户外,但周围也有人在把守,而且就现在这场面,也没几个村民敢凑过来。私密性还是没问题的。 吴悠虽然觉得奇怪,这当下的情况也不好细究,就在榻上软垫上坐了下来,一众人纷纷落座。 自有下人伺候茶饮,因为沈言溪带来的一众高门侍女,现在陆家的日常生活服务水平直线上升。 “好叫吴姑……吴公子知晓,陆某因为前段时间去江临应考,考完后晕倒,幸亏我夫人救治才得以活命。但醒来后,我却是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还没等陆瑾说完话,吴悠就又哭着转身扑向陆瑾:“啊 ,这,那南卿你现在有没有事啊……” 陆瑾都快崩溃了,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不矜持呢?余光里,沈言溪脸色都快黑成炭了。 “吴公子,我现在好了,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我就说南卿刚才怎么会不认得我,还以为南卿忘记了往日之情,原来如此,我可是想煞了南卿……” 陆瑾:“……”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啊,这么多人呢,特别是我还介绍了我夫人,为的就是你说话有个轻重。 结果还是毫无顾忌?不会是青楼出来的窑姐儿吧? “不是,吴公子……”本来想淡定处置的陆瑾也有些急了。 “南卿怎么还叫我吴公子,如往日那般叫我悠然就好……” 悠NM个头!你没看我夫人脸都绿了么? 陆瑾又赶忙捏了捏沈言溪的柔夷,让她安心。无论如何会给她一个说法。 “吴姑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南卿,小弟是男子……” 男你大爷,你这种戏码我看多了,你好歹弄的像一点啊。 第83章 雌雄莫辨情难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不说陆瑾的无奈,旁边的沈言溪心里已经灰暗一片。坐在那里一句话没有。世家之女本不该如此失礼,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实在是被气着了。 自己昏迷醒来,就听丫鬟说在她昏迷期间,夫君给她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更是弹了一首化蝶的曲子。当时感动的无以复加。 然而再看今日此景,好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 人家不是讲一个别人的故事,就在你耳边说自己的故事。什么失忆了,那都是骗人的鬼话罢了。这不,祝英台不来了么?亏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 后面伺候的丫鬟脸色也不善了,姑爷怎么这样,欺辱小姐太甚。 麻爪的陆瑾哪里知道,就因为这样的巧合,引起了沈言溪对他全方位的不信任。甚至觉得连让她叫他南卿都是另有原因,这不一口一个南卿么! 陆瑾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是真是男的,但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来有一点男子迹象,面白如玉,无喉结,胸倒是小,那是因为缠的啊。当我没见识么? 唯一可能识别的就是这个声音有点独特,比较中性,不看面貌似乎是男是女都可以。但结合吴悠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是男子呢。 “你先莫着急听我说。”陆瑾只能耐下心来说明白这件事情。 “南卿请说。小弟敬听。”吴悠倒是现在缓过来了,端起茶就饮起来。 “我婶娘高坐,夫人在侧,有些话我得很明确的说出来,你也莫要介怀。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全然忘记,无论以前我们有怎么样的关系,如今我都已有妻室,家庭美满。以后和吴姑娘断然再无可能,吴姑娘若有要求,陆瑾在能力之内尽力满足。” 陆瑾不是没想过先问问这个吴悠,把两人关系的来龙去脉先搞清楚。然而手里沈言溪的小手颤抖个不停,陆瑾等不了了。现在必须明确的先说出来,至少让沈言溪这边安心。无论如何,自己都站在她这边。 这哪里来的盘他也是不打算接的,陆瑾现在虽然穿越几个月了,但整体心态,特别是感情方面,仍然是现代思维为主。这种地狱场景,让他感觉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眼下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妻妾成群的生活,有的只是搞了个小三被正派夫人抓住的愧疚感。 如果和沈言溪没感情也就算了,混蛋男人做起来还不容易么,关键他不可能放下沈言溪,也不忍让她伤心。 吴悠一听这话,放下茶杯,泪眼就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那我们的孩儿怎么办?” 卧槽!陆瑾只感觉脑子里的每一根血管都炸成了花,还TM有个孩子? 可这孩子也不是我的啊!以后……NM,还是一个无法想通的伦理问题了。 一边的婶娘都傻了眼,一方面看着沈言溪在那里难过不忍心,另一方面又听说有孩子,那不就自己的亲孙孙么?着急的在那里左右不是。 “如果吴姑娘能舍得,孩子可以交给我和夫君抚养,我会视如亲子,绝不亏待半点。如果吴姑娘不舍得,我和夫君也不会不管,但有所求无不允。如果夫君有其他想法……” 说话的是沈言溪 。陆瑾刚才坚定的选择了她,也让她有了一丝安慰,虽然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不堪的往事,但眼下必须作为陆瑾的妻子站出来说话,否则沈家女儿就输的太惨了。 “我没有其他想法,一切全听夫人安排。”陆瑾赶紧拦住了沈言溪的话头,那么柔软的嘴唇怎么可以说绝情的话。 “我苦命的孩儿啊……”吴悠听陆瑾这么一说,眼泪流的如断线的珠子一般。 陆瑾心里糟糕透了,这算什么事情,对自己来说这真的是锅从天降!绝不可能接的,最多道义支持。 但婶娘不行了,头一次有了对陆瑾的埋怨,那是你的孩儿,我的亲孙孙,陆家的长孙,怎么能这么绝情? “我儿,那孩子……” “婶娘,你别着急,事情总会有结果的。如果真是咱们陆家的孩儿,我不会不管的。但其他事情绝无可能。” “陆郎,你怎能如此绝情?当日你我月下盟誓,说好了要一生一世,我才不顾非议,无媒无聘就跟了你,眼下更是有了孩儿,没想到你……”吴悠哭的情难自禁。 陆瑾恨不得当场就昏过去,原主这货怎么能如此放浪,现在你倒是走了,我怎么办? “吴姑娘到底想如何,不如讲来……”沈言溪看着陆瑾快要崩溃,也有些不忍心。 “我就要陆郎跟我在一起。” “绝无可能!”陆瑾和沈言溪异口同声。 陆瑾绝对不可能在这点上妥协的,这是原主的盘。而且这女子,别看外貌一等,陆瑾总觉得不是良人,否则哪里能这么不顾体统。 听到陆瑾决绝的回应,沈言溪的心里总算没那么难过了,无论是不是祝英台,陆瑾眼下的选择都是坚定不移的。大不了再找他算账就是了。 “哎呀,小弟没有想到,南卿真找到了如花美眷,而且如此情投意合。小弟实在羡慕的紧!”吴悠擦了一把眼泪。 众人:“……”这人是疯魔了吧,这怎么还又演上了? “婶娘,南卿,嫂夫人,还有小妹妹。接下来听我说,吴悠乃江东道苏州府下属吴江县人。自小就男身女相……” 众人:“……”你搁这儿骗傻子呢? 吴悠看着众人一副不信的表情,苦笑一声,继续说道: “自小就因为这种长相没少受误解和委屈,倒是家人待我还好,却也一直把我当女儿养,所以也就养成了女儿家的性子。长大后出门在外,就因为这种奇怪的长相颇受欺凌。两年前,我游历澜江,与南卿在上清意外相遇,交谈之下一见如故。南卿不嫌我相貌,诚心待我。没想今日南卿这性子倒是变了许多……”吴悠说话间情绪低落了很多。 几人都听傻了。陆瑾跟沈言溪对了下眼,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那是像么?你就是个女人啊! 可听他说的言之凿凿,众人反而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了。 陆瑾的想法就更多了,如果真这样,你能安全长到现在么?古人不是好那口么?你这种简直是极品。原主这货不会是有奇怪的爱好吧? 而且还怎么刺棱自己呢?我是我,不是原主那货,我是个正常男人。 “那你刚才怎么还说跟我哥哥有孩子了?”其他人震惊的目瞪口呆无法言语的时候,陆采薇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我见南卿三番五次说我是女子,就起了玩闹的心思,一是看南卿到底如何应对,二是看看南卿与嫂夫人的感情到底如何。佳偶良配,世间难得!小弟只有羡慕的份!” 这好话一套一套的,可没法让人信啊! 就在大家还在震惊中没缓过神的功夫,吴悠已经站了起来,轻轻拍手拂袖,然后又施了一礼道: “南卿既然已全然忘记,今日性子也大变。那吴悠便不再打扰,就此告辞!”说完就告辞而去。可转身间,吴悠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兴冲冲而来,却没想到这般结果。 陆瑾哪里能让他走,起身就要追,却是被沈言溪拉了一把:“就如此吧!” 沈言溪也是不信的,世间哪有这样的人?但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再要追究,不是让两边都下不了台么? 陆瑾其他事情都可以听沈言溪的,但这件不行。 如果真让走了,自己头上的屎盆子就得扣一辈子,谁会相信她是男的,而他是无辜的? 而且万一她说的原主和她有个孩子是真的,就让这么走了,孩子怎么办?那是人陆家的孩子,他不能这么自私。再说那女的,他只是不负责后续的情感,不代表道义上也不管。 还有最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如果他真的是男子,陆瑾也不能这么让他走了,他不能因此而伤害一个良善的人,这让他以后如何心安? 如果弄不清这件事情,这将是他以后的心魔。 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也难堪,但难堪总好过后悔。无论是男是女,是什么样的感情,陆瑾都决定尽力补偿。 陆瑾不顾沈言溪的阻拦,起身就追了出去,没几步就拦住了吴悠。 “悠然,等一下。你知道我失忆了,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你能不能告诉我真相?”陆瑾看着吴悠的泪痕,也装作没看见。 “南卿,你到底要我如何?”吴悠说着又哭了。 陆瑾头都要炸了,你说你这样,还说自己是男人? “如果你真的是女子,并且过去我们有情感,那也请你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力补偿。” “如果你真是男人,也请告诉我,我不能因为不确定,就这么伤害了你。” “我告诉了你我是男子,可你不信我,还要我如何证明给你看?”吴悠急道。 “……”这也是现在最尴尬的地方,能怎么证明,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啊。 “悠然,现在他们都听不见了,你先告诉我真相,我再想办法。如何?”陆瑾态度诚恳。 “我真是男儿!” 陆瑾:“……” 第84章 真相自白疑云去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吴悠坚持说自己是男人,陆瑾只好连哄带骗的把他带回了家。现在一家人都从外面回来了。 叔叔陆元戎从县城归来后听了这事情,又见到了吴悠,也是觉得大白天的见鬼了。 现在叔叔和婶娘正在屋里陪着吴悠说话,陆瑾和沈言溪站在院子里一筹莫展。 陆瑾倒是可以连哄带骗的去验证,应该问题不大。但问题一是觉得猥琐,二是自己验证,别人也不一定能信,特别是沈言溪。 别说既然不信,这样的女人还要她干嘛的恶心话。以己度人,推己及人,就是换做陆瑾自己也不信。实在是吴悠看不出一点男性迹象,那外貌长相,那哭哭啼啼的,对,还有这名字,能TM是男人? 可现在就尬住了,人家不承认,陆瑾这边也没法放,可怎么验证啊。 “既然他说是男人,夫君便放他归去便是,又何必非得要个结果?”沈言溪道。 陆瑾看了沈言溪一眼,苦笑道:“那这事情不成了永远的谜了,我得背一辈子的黑锅,你心里能没有刺?” 沈言溪默然,她确实是无法相信,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不想让陆瑾苦恼,他的决心自己也看到了。但自己真就心无芥蒂么? “而且,如果悠然真是男的,人以诚待我,我却因为莫须有的原因嫌弃他,那我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沈言溪这下彻底明白了夫君的想法,可不是么,自己喜欢他,不也是因为他的赤诚与质朴? “现在就是想办法验证下,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陆瑾苦恼道。好怀念后世的医生啊,但在这古代,就算找个郎中都不行,万一吴悠然真是女的,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姑爷,你去看看不就行了,我看他挺听你话的。”苏念在旁边说道。 陆瑾笑了笑没说话,沈言溪也不置可否。 女子去看,万一吴悠真是男的,那怎么搞?找个其他男子去看,别说吴悠是女的,就算是男的,陆瑾都觉得吴悠然可能无法接受。太不尊重人了。 这TM不就成了个死局? “要不我让婶婶找两个年龄大的老太太看看?”陆瑾能想到的就这样了,对彼此来说,都没了单纯的男女关系。这应该能行吧? 沈言溪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就她而言,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小姐,我去看!” 陆瑾和沈言溪都诧异的转过了头,苏念?这么彪的么? “你才多大年纪,都还没嫁人,别瞎胡闹。”陆瑾斥道。别说你一个大姑娘,就吴悠也不一定能接受。 “姑爷,我没有胡闹,自从我跟了小姐,就没打算嫁人。而且我打打杀杀的,也不是没有见过,无非一躯壳罢了!”沈念言辞坚决。 “……”陆瑾没搭理,年轻的时候谁不幼稚。这种事情在古代影响很重要的,陆瑾怎么可能去毁了女子一生。 “姑爷,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我们一起出去野地里撒个尿不就行了?”江湖人元方倒是提了个新思路。刚才陆瑾几人想法还是被限制住了。只因潜意识里就一直把她当女的。 苏念瞪了元方一眼,小姐还在这里呢,说话这么粗俗。 可问题是人家不去怎么弄?就算陆瑾想灌人家酒,可麻烦在眼下都不知道如何相处,灌人家一顿酒还能行?这不是后世。 “南卿不用如此心忧,我觉得这小哥说的不错,正好我现在就想去小解,要不一起?” 陆瑾回头看见已经站在旁边的吴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好几个人,怎么愣是没发现呢? 都到这里了,陆瑾也就不再纠结了,如果她真是女的,不信她还能真坚持到最后。 …… 一炷香的功夫,出去的几人纷纷又回到了小院。 “小姐,那吴公子真是男的。”小白率先到了沈言溪这边回报。 沈言溪:(⊙ˍ⊙) “小姐,真是男的。这天下间还真是无奇不有。”元方盖棺定论。 沈言溪:“……” 听到动静出来的叔叔婶娘也是一脸呆滞,这怎么可能呢? “吴公子是男的就男的呗,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你笑什么?”苏念问元方。 元方没回答,但脸上的肌肉都快控制不住了,小姐有麻烦了。 就在大家愣神间,陆瑾回来了,行走如僵尸,脸色如黑炭,愣是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 而吴悠现在很开心,自从刚才确认过后,陆瑾诚心道歉。所以他也就放下了芥蒂,本性也就暴露了。 现在就紧紧拉着陆景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瑾确定吴悠是男人,自然要道歉。可完全没想到吴悠的女性向能这么夸张,完全就是个女子啊。 陆瑾只能尴尬的应付,现在更没法说过分的话。他心里也不是嫌弃,实在是这吴悠外貌过分逆天。这让陆瑾感觉浑身别扭。 院子里的人看见两人进来,都傻住了,这不就是一对兄妹,或者小夫妻么? 众人纷纷看向元方和小白:你确定看清了,这能是男人? 两人只是在一边笑,都快控制不住了。 沈言溪快气炸了,他都没有和夫君这样过。明明知道对方是男的,可怎么都对不上号! 世家之女沈言溪感觉脑子已经麻了,没输给女人,到头来输给了一个男人? "咳!"沈言溪实在忍不住了,自己的夫君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陆瑾赶紧拍了下吴悠的手臂,吴悠也是瞬间就分开了。 众人再一次惊呆了,老天爷,这怎么可能会是个男人? “咳咳,婶娘,我们进去吃饭吧!”陆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他现在连沈言溪的眼睛都不敢看,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在饭桌上,吴悠倒是正常了许多,说话也带着一丝男子气概。只是那声音和外貌就让人很出戏。 大梁民风开放,自然没有什么女人不能上桌那一套陋习。男男女女的围着坐了一圈,这算是陆瑾为欢迎吴悠的晚宴。 陆瑾作为晚辈,自然坐在下首,左边吴悠,右边沈言溪。陆瑾感觉还不如直接坐在火山口,好歹死个痛快。 这两位,他现在谁都不敢招惹。 如果真是妻妾成双也就算了,可这算怎么档子事情啊? “悠然,你是哪年生人?”现在事实已经确定,那陆瑾就正好了解下两人的过往。 “小弟泰和七年生人,两年前就告诉过南卿。” “愚兄泰和五年生人,虚长悠然两岁,如果悠然不嫌弃,叫我大哥可好?”陆瑾建议道,旁边的沈言溪眼神如刀子,快让陆瑾承受不住了。 “那自然是极好,小弟敬大哥。”吴悠说着便端起酒杯来。 叫大哥应该会好一些吧?南卿南卿的,不说沈言溪如何,陆瑾都快疯了。当了大哥,是男是女就没那么重要了。要不然完全无法释然相处。 旁边的陆采薇不乐意了,本来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怎么现在还多出来个人?要原来的哥哥,她还真不在意,可现在的哥哥不一样了。 陆瑾也看到了,但没理睬,以后再哄就是了,哎,自己可太难了! 酒宴正酣,话题继续。 “那这次你怎么找过来的?”陆瑾颇为为好奇,吴悠在江东,离这里可是不近。 “澜江本就船舶众多,东来西去,自有消息传送。我有交代那边的船家和货商,注意帮我收集江州的消息,但有大哥的情报,必要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陆瑾一瞬间就眼眶湿热,情深如此,何以为报? 也不知道怎么的,陆瑾就感觉这一世特别容易感动、容易动情。 沈言溪也是低头默默不言了,对夫君如此敬重,又怎么能怪罪得起来。可这…… “我听闻大哥中了案首,打心眼里替大哥开心。本想第一时间就来找大哥,但无奈手头有些急事。处理完我这不就来找大哥了么。” “哪知我到了江州,就看见了悬赏大哥的布告,当真是吓了一跳。本想招些人马去寻,后来又听闻大哥已经救出来了,这才多方打听找到这里了。没想到大哥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就你这长相寻什么啊,不是纯送菜呢么?你要真去了,你就再赤诚,我也不知道了。 “瑾儿真太悬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回来也不说,就一直瞒着我和你婶娘,你这孩子。”陆元戎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 “我那不是怕你们担心么,最主要我现在好好的呢,还说那干啥。”下午吴悠然说漏了嘴,陆瑾就只好把事情告诉了叔叔和婶娘。 “那你怎么就自己来了呢?这多危险啊?”陆瑾担心道。心说你这就是一只行走的兔儿爷,到处都是狮子老虎的,你还自己一个人? "大哥不用担心,我本不是一人,下人都在江临,我说来上清找大哥,他们不同意,我就跑了出来。" “……”陆瑾都无言了,原主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至于你这样? “那你现在自己过来,他们还不担心死,你家里要知道不得着急?”陆瑾打心眼里把对方当做了自己弟弟或者妹妹吧,自然就由不得他这么胡来。 “大哥放心吧,他们都习惯了。再说我自己在家也就一个人。”吴悠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陆瑾:“……”好个习惯了! “以后再也不孤单了,有大哥在呢!”陆瑾说着就伸手抚了抚吴悠的头安慰道。 抚了几下,手就僵硬在半空,这TM是个男的啊,我抚什么头发! 第85章 金戈铁马入梦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沈言溪不搭理陆瑾了,因为她的丈夫身边有了别的“女人”。陆采薇也不搭理陆瑾了,她的哥哥被一个“女人”抢走了。 陆元戎和百里柔看着这一幕也只能苦笑。哪怕心里已经不下几百次告诉自己那是个男子,可一见面就本能的把他当女子。 其实那是一个挺好的孩子,待人真诚重情。别看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可就这相貌,不知道从小受了多少委屈。小一些还好,等大一点了,就跟女孩子玩不到一起,跟男孩子也玩不到一起。倒没想到跟自家瑾儿挺投缘。就是这……,富有生活经验的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 屋内,陆瑾和吴悠正在闲聊。 吴悠发现了陆瑾写的那些东西,陆瑾也就随便说了说,没想到吴悠倒是很感兴趣。而且很多陆瑾觉得古人可能很难理解的,吴悠然倒是接受的很快。 吴悠要真是女子,那也得是一等一的奇女子。这妖孽的长相,这聪明的程度。可惜,上天把他弄岔劈了! “悠然,两年前我问过你是男是女了吗?” “没有问啊,但我自己说了啊!” 陆瑾一口老血,原主那货恐怕就是看出来也没挑明,其实一直拿你当女子相处,所以你才这么五迷三道的。这都什么事啊! 不过陆瑾倒没想着由此甩开吴悠,这姑娘,不是,这小子真挺好的,就是这性别老让人恍惚。 “那你是就一直没长胡须吗?”陆瑾还凑到近前看了看,光溜溜的啥也没有。 “就一直没长过……”吴悠难为情的答道。 这可真是见鬼了,不会吴悠就完全不分泌雄性激素吧?所以也导致了外貌和性格如此? “那你告诉大哥,你喜欢男……女孩子吗?”陆瑾想看看这吴悠心理性别到底是什么,别到头来把自己拐带歪了。 谁知道吴悠听了这话,立刻脸红了起来,然后跑走了……跑走了……! 陆瑾无语望天,老天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瑾儿瑾儿,快起来,咱家被包围了!” 正在睡梦中的陆瑾感觉一阵天摇地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是叔叔在摇自己。 说的什么鬼话,难道是战场上下来的后遗症,现在又在梦游? 陆瑾昨夜睡的很晚,本就要整理前世的知识,再加上和吴悠然兄弟情深,自然聊到了很晚。 “叔,怎么了?” “瑾儿,快起来,咱们家被包围了。你先起来赶紧带你婶娘和溪儿,采薇从后门走……” 陆瑾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这样不像是梦游。可谁会包围咱们啊? “叔,怎么回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包围咱们家?” “现在还不晓得,现在沈家家兵已经在院子里集合呢,赶紧起来,趁乱带家人走……” 陆瑾边穿衣服边问向陆元戎:“叔,你老实告诉我,你没做什么事情吧?要不然怎么会包围咱们家呢?” “你个臭小子,叔叔能做什么事情啊,现在也不知道情况,你们必须先走,我留下来看情况。”陆元戎急道。 “不会是沈家的吧?”陆瑾想到的就这种可能,可这次带来的家兵大部分都是停留在上清。 “家兵说不是,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临大敌。” 收拾完毕,陆瑾就跟着陆元戎出了门,这会天色完全没亮起来,谁这么闲啊。 “你干嘛去啊,你回来带家人先走。”陆元戎一看陆瑾向院子中间走去,就急忙拦道。 “叔,你别着急,我先问问情况。” 陆瑾完全能理解陆元戎现在的心态,别看他战场下来的,但现在已经人到中年,这一家几口就是他的全部。遇到事情首先想的就是先保全家小。 但陆瑾现在能带谁走啊,都没起来呢,而且总要问个清楚吧。 “言溪,你也起来了。”陆瑾看到沈言溪也出了门,就连忙迎了上去。 “嗯!”沈言溪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无其余。 陆瑾那个尴尬,也没再说话,几人就一起向院门口走去。走到近前才发现家兵已经把院门口给堵上了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姑爷,小姐!”家兵看见有人过来,急忙迎上来打招呼。 自从陆瑾前几天杀了那几个流民,家兵已经不敢小瞧这个白面书生了。这哪里是书生,简直是个阎王! “怎么回事情,不会是沈青云吧?” “姑爷小姐,外面这些人都带甲,断然不是家里人,问他们也不搭话,只好先把门堵上。” 这可真是见鬼了,没招惹什么人啊,尤其还是带甲的。难道自己二当家的事情暴露了?不至于啊,这基本都是明牌,而且解释也合乎情理,就算卢苇那边被抓了,自己都可以否认。 就在此时,外面更加吵闹起来。在一侧房上放哨的家兵急忙向下面喊话:“姑爷小姐,是沈都尉来了!” 陆瑾疑惑的向沈言溪看去,都尉是什么鬼? “就是沈青云,沈家家兵共有四都,一都五百人,首领为都尉。” 好么,你们吊!连官职都这么正经。 就在大家愣神间,门外两方人马已经对峙在了一起。 现在有了人马,陆瑾心里也就有了底。忙让家兵移开了门口的东西。打开门一看,好家伙,你们这是专业堵门的么,一家一半? “小姐,姑爷!”沈青云见陆瑾和沈言溪出来,忙上前打招呼。有沈言溪在,他也不敢给陆瑾脸色看。 “你们怎么过来了?”陆瑾问道,按道理在上清啊。 “他们从上清下船,正好随便问了这些士兵一嘴,说是来下河村。我担心有事,就带兵跟了过来。” 沈青云可以,至少该有的警觉性还是有的。 “辛苦了,等此间事了,我好好陪沈将军喝一杯。” 陆瑾放眼望去,好家伙,两边各自站成几列,兵甲林立,在深沉的夜色里有点渗人。也就前面位置够大,要不然都站不下。 而且对方这些人到底什么人啊,怎么还能带甲呢?沈家这就很逆天了, 又出来个更逆天的。 陆瑾正要上前询问,就见远处行来两辆马车。 马车行至门口停下,自有其车夫将车凳移至车后,车厢打开,当先跳下来一个清丽的丫鬟。然后就见一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露出身影来。 沈言溪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又冒出个女人来?这个又是什么关系? 当即就在陆瑾腰间掐了一把,陆瑾一脸莫名其妙,这关自己什么事情?下手也太狠了,跟谁学的毛病! 等到女子站定,一侧的甲兵瞬间转身行礼:“小姐!” 这突然的一动,把陆瑾差点吓一跳。陆瑾向那女子看去,只见女子一身绯色襦裙,上罩一件银灰色披风。脸蛋小巧,柳眉杏眼、琼鼻秀口,一个标致的美人胚子。 那女子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到了陆瑾几人身前:“敢问陆瑾陆公子可在此处?” 卧槽!这不会也是原主招惹的吧?陆瑾感觉腰间又被沈言溪掐了一把,好好的世家女儿这几天活活被气成了小醋坛子。 “我就是,敢问姑娘是?”顾不上疼痛,陆瑾忙答话。最好赶紧说清楚,不说沈言溪,就陆瑾自己也受不了了,这一天天的算什么事。 “我是来寻……” 女子刚要说话,就听见院子里一人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喊。 “姐,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自己妹……兄弟么,姐姐?一家人? 那女子也顾不上跟陆瑾说话了,当即就抓住冲过来的吴悠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边上的人一阵尴尬。 “姐,小弟不是给你留书了么?”吴悠被姐姐看的也怪不好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一个人就敢跑出来,你说你真要出个好歹,我怎么跟奶奶交代?”女子听吴悠的话愣了一下,继而打量了一圈没发现毛病,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我能有什么事情,我就在大哥这里呢?”吴悠道。 “大哥?”女子眉头一皱,什么时候又出了大哥? “对了,我来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常提过的陆瑾陆南卿,现在也是我大哥……” 女子上上下下的又打量起陆瑾来,陆瑾都快被看毛了,这是什么眼神? “吴小姐好!”陆瑾托手道,这次总该没毛病吧? “小女子吴殊见过陆公子,吴悠是我弟弟。吴悠私自出走后,小女子心急如焚,但好在知道他必是来找你,所以才连夜赶来。本想是守在外面,等到天明自然能见到,倒是没想到惊到了府中之人,万般打扰,万望原宥!” 好家伙,你是找弟弟,但我全家差点跑路,这也太吓人了。 昨天就猜测吴悠家里应该不差,但万万没想到如此金戈铁马。 吴悠又介绍了其他几人,也都相继见了礼,这才向院中走去,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呢。 一阵鸡飞狗跳,陆家半夜三更的待起客来。叔叔婶娘自然在上首,吴悠姐弟坐客席,陆瑾和沈言溪陪坐在另一侧。 “不知道悠然有没有给各位说过我家的情况?”吴姝问道。 “姐,说这些做什么,大哥又不嫌我。”吴悠难为情道。 吴姝看大家一脸茫然,也不顾弟弟劝阻,就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家中姐妹众多,倒是男丁就只有一个大哥和我弟弟。家母早逝,父亲常年在外为官,大哥也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家中就只有我奶奶和我们姐妹。悠然天生男身女相,又自小跟我们长大,性格难免柔弱……” 那是难免么?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跟你坐一块儿,就一对姐妹花。在女人堆里长大,那不贾宝玉么? “自从悠然两年前与陆公子结识以来便时时惦念,这次听说陆公子中了案首,便要过来祝贺。我劝他不住,只好陪他前来。只是在江临没有见到陆公子,我等本想就在江临等着,哪知他偷偷跑了出来……” 陆瑾一时无言。倒是婶娘越看吴悠越喜欢,这吴姑娘……不是,这吴公子待我儿可真好。 “所以如果他做了什么让大家误会和难堪的事情,千万莫要介怀。我也谢谢陆公子对我弟弟以诚相待。”吴姝客气道。 “吴小姐客气了,悠然已然是我弟弟,兄长照顾弟弟自是应当。况且悠然性格率真,重情重义,我们全家都很喜欢。”陆瑾也给与了回应。 “外面那些甲兵?”陆瑾试探道。 “那是我父亲留在家里的兵将,算是家里的私兵。” “你父亲是?”叔叔陆元戎问道。拥有甲兵,必然是军中之人,陆元戎自然感兴趣。 “家父吴汉,西南总督,我外公萧逸,当朝首相!” 众人:(⊙ˍ⊙) 第86章 姐弟情深难离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清县,下河村。 简单的宴请结束后,大家又回去补觉,大半夜的也不能一直聊到天亮啊。 直到第二天起来,陆瑾心头仍然在恍惚,莫名其妙入赘,对方是超级世家。莫名其妙来个兄弟,对方权势滔天。难道这就是我的外挂? 自从知道对方的家世后,叔叔和婶娘说话都谨慎了很多,实在是被震惊的够呛。沈家自然是高门不假,但怎么说那也是自家人,而且势力表现的并不直接。但吴家姐弟不一样,那带甲的雄兵威压太重,总督,首相,哪个不是权势无双?叔叔和婶娘又怎么能安然处之? 不过陆瑾倒是无所谓,他也不会因此而舔上去,昨日只因他的重情,今日也是如此。而且就算陆瑾想,那萧逸能给自己发个状元么? “悠然,大哥先给你提第一项要求,以后不许哭鼻子。我们是男儿,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么?”陆瑾边在院子里边看孩子们练武边教导吴悠。 吴悠在边上拉着陆瑾的袖子低着头不说话。 “对了,还有第二项,不许老和我拉拉扯扯,你也不想大哥失去那么好的嫂子吧?”陆瑾耐心的说道。 “嫂夫人是不错,但大哥怎么能当赘婿,你要不当赘婿,我给大哥介绍……” “你要给你大哥介绍谁啊?说来我听听!” 吴悠话还没说完,就传来沈言溪的声音。 “嫂夫人好,是小弟孟浪了……”吴悠尴尬的赶紧红着脸道歉。 陆瑾发现了,吴悠平时那些看起来带有男子气的话,都是尽力在伪装。一到自己这里就本性暴露,可确确实实又是男儿,知识渊博的陆瑾也麻爪。 “悠然你是我兄弟,所以大哥也就有话直说。我与你嫂子两情相悦,山海不移,此情不改。我知道悠然也是好意,但我若连一个赘婿身份都跳脱不出,那我怎么配得上你嫂子,又怎么能配做你吴悠的兄长?” 说给沈言溪,也说给吴悠。赘婿身份自己真的不介意了。如果因此而受困不得出,那他还是安稳吃软饭算了。 已经站在旁边的沈言溪悄悄拉起了陆瑾的手,夫妻隔阂尽消。自己不怪他,也不能怪他,甚至不知道该怪谁,只怪世事无常。自己生气的是他不知道把握界限,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吴悠被陆瑾话里的宏大气魄惊的够呛,这是一个与两年前截然不同的陆南卿。 “大哥的话如醍醐灌顶,是小弟迂腐了。”吴悠施了一礼。 “叮!”陆瑾直接在吴悠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咱们兄弟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动不动就来这套。” 沈言溪看着吴悠难为情的样子,也笑了。 “刚刚我说的话,记住了没有?咱们就一点点改,先从不哭鼻子开始。”陆瑾交代道。 ----------------- 清溪县码头,绵绵细雨。 吴姝一个女儿家,而且带着这么多兵马,自然不方便在陆家停留太久,隔日就要离去。本是想带吴悠走,可吴悠死活不同意,吴姝也只好无奈自己先回家。 她本是已经出嫁,在夫家也有一摊子事情需要处理,现在娘家因为吴悠不在,也需要照拂。本就是来陪弟弟找人,现在人已经找到,且出来时日已久,也该到了归家的时候。 陆瑾夫妻来码头相送,此时正是惜别之时。 “陆公子,能否移步说话?”吴姝似乎有些难为情。 陆瑾有些懵,还有什么需要单独交代的?自己都说了对吴悠视如弟弟。倒是旁边的沈言溪看出来吴姝有难言之隐,催陆瑾前去。 “陆公子,我能看出你对我弟弟很好,但因为我弟弟情况特殊,所以还希望陆公子能多加照拂,而且,而且不要抱有其他心思……”吴姝说完也觉得自己太过分,可又实在放不下。 陆瑾有些懵逼,啥意思啊?是说自己不要攀权他家富贵吗?看着吴姝红着脸低着头,才大概明白过来。 “吴小姐放心,陆某正直男儿,况且家有贤妻,并无其他爱好。我视悠然为弟,自然想他好一些,所以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他成长为一个男人……” “不要……” 吴姝急了,陆瑾傻了。这怎么能不要呢?难道你就让他这么一辈子么? 吴姝看着陆瑾惊呆的表情,舒缓了下神情道: “我知道陆公子是好意,但陆公子有没有想过,我家弟弟家世不差,可为什么对你如此看重?” 陆瑾一脸懵逼,我就不值得被看重么? “因为但凡他过去接触过的人,只要确定了他真的是男儿身,那些人要么起别的心思,要么就嫌弃她。从来没有人尊重他。而陆公子不一样,我也看出陆公子是内心里真的爱护我弟弟。” “可是陆公子有没有想过,我弟弟这样是天生的,改变不了的。他甚至连男人的能力都没有……”说到此处,吴姝已经泪如雨下。 “他虽然对你自称小弟并且学着男子说话,可陆公子看不出来么,他是在勉强自己。如果陆公子非要他改变,行为上真正变成一个男人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是男不男女不女,陆公子有没有想过那该多割裂么?别人又如何看他?那他不真成了别人眼中的怪物?” 吴姝的话像黄钟大吕一样敲打着陆瑾。 “眼下虽然他一身男子装扮,但只要是人就会以为他是女扮男装闹着玩,就算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相信。无论他自称是男是女,别人都不会有异样的眼光。除非到了和陆公子这种关系的程度……” 陆瑾:“……” “所以我请陆公子由着他吧,至少他可以以一个女扮男装的样子很好的活下去。” 别离时刻,吴悠抱着姐姐哭的情难自禁,姐姐也是嘱托这个叮嘱那个,还留下了几个丫鬟和十个女护卫。 站在岸边看着已经远去的船队,陆瑾的心里茫然而无措。 陆瑾其实比当下的人更明白吴悠是怎么回事情,然而又如何呢?最怕这种无能为力。好像……也只能由着他了。 “大哥,我们回去就学男人走路么?”吴悠拉着陆瑾的袖子问道。 “不学了,悠然走路本来就挺好看的……” ----------------- “苏念,你也带着吴悠一起练武吧。” 屋子里,陆瑾正跟沈言溪坐在一起,把苏念叫进来交代事情。 “啊?”苏念呆住了,说不愿意吧,那就是个女人,说愿意,可实际上他是个男人。孩子也就算了,但吴悠基本算是成年人了,并不方便。 “你尽管教你的,就把她当女儿家就成。你总不能让元方教他吧,那不是更奇怪么?”沈言溪在旁边道。 在回来的马车上,陆瑾就跟她说了吴悠的情况,夫妻二人除了长吁短叹之外,只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 “我听小姐的。”苏念终于下定了决心。 等到吴悠进来,陆瑾便讲了想让他学武的事情,乱世将至,有点防身手段总是好的,尤其对吴悠而言。 “可是小弟会啊!”吴悠一句话把大家惊呆了。 “你会?”你怎么能会呢?完全看不出来啊,你好歹带把剑啊! “是啊,家父是总督,也掌军权,算是半个武将,家族还有好几个人都是武将,所以小弟和姐姐从小就学……” “那你水平怎么样?”陆瑾好奇道。 “大哥嫂子不妨跟我来!” 在小河边的空地上,看着剑势凌厉的吴悠,陆瑾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除了震惊于吴悠会功夫外,还震惊于水平居然这么高,更震惊于吴悠舞剑美如画。其他人也是,从来未想到吴悠还有这一面。 “苏念,水平如何?”陆瑾转头问道。 “姑爷,你还让我教他,是他教我还差不多。”苏念灰心道。 “那也挺好啊,相互指教,取长补短,以人为镜,水平才能提高的快。” “夫君说的在理,总好过你一个人瞎琢磨。”沈言溪补充道。 “大哥,小弟的水平可还行?”回来的吴悠满头的细汗。 “今有佳人吴悠然,一舞长剑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㸌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吴悠听见“佳人”两个字,本能的就害羞低下了头,陆瑾心里哀叹,外貌、行为、心态全都是女子。 “佳人”二字是陆瑾特意保留的,并不是改不了或者忘了。跟吴姝聊过后,他觉得自己还是考虑不够周全。现在他只是暗示吴悠,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姿态。 陆瑾也不敢明说,万一他真要换上女装了怎么相处?至少现在可以掩耳盗铃响叮当。 全诗唱完,吴悠高兴的满脸红润,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剑术可以有这种气势,而且大哥也太厉害了,张口就这么厉害的诗词。 沈言溪满眼星星,听夫君随口说过人生几度秋凉,也见他写过血染浔阳江口,更是逼他写过江州美人,但沈言溪总觉得应该是偶然。但今天不觉得了,哪有那么多偶然?夫君写诗几乎不用准备,张口就来,出手即佳作。 (陆瑾:其实不是这样的,主要看我有没有得抄。) 往日别人都夸自己天资卓越,在夫君这里都不够看。自己写曲子也是要好久,人家也是随手就可以。沈言溪瞬间就觉自己除了家世和外貌,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了。 至于吴悠,夫君也跟她讲了这种属于天生缺陷。如果没见过,沈言溪肯定是排斥的,可见过了之后,这就是个普通的女儿家,人也很好。沈言溪都不难想象,要不是吴悠家世优越,不知道要成为多少老男人的玩物。也是个可怜人,沈言溪只能试着去接受。 陆瑾哪里想到他随口几句,把自己夫人给整自卑了。 接下来是实战,拽拽的元方没能坚持过三十招。 到底是元方太弱,还是吴悠太强?而且这元方怎么谁都打不过的样子呢?陆瑾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第87章 辞别叔婶归江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梁泰和二十五年,七月二十日,阴天。 江州府,上清县。 下河村待了十多天,陆瑾和沈言溪要回江临了。 连着几天阴雨,看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所以趁着这个空档正好回去。叔叔婶娘非要到上清县来送,陆瑾劝不住便只好由了他们。 “爹,娘!”正在被苏念拖上船的陆采薇哭的像个被拐卖的孩子。这让狗哥哥抓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整治自己。 “采薇,好好听你哥的,你要不听看我到江临怎么收拾你。”正在岸边跟陆瑾告别的婶娘冲着陆采薇喊道。陆采薇愣了一下,哭的更凶了。 “儿啊,这一去不知道有多久见不到了,婶娘我……”百里柔喊了一声就又紧忙拉着陆瑾眼泪婆娑的交代起来。 “就一个月。”陆元戎在边上扶着脑袋看起来很头疼的样子。 被半路截下的百里柔很不痛快,狠狠瞪了一眼陆元戎:就你聪明是吧,我这不舍不得我儿么? 陆元戎就更头疼了:你这都拉着说了快半个时辰了,刚才这话也已经两遍了…… “婶娘,很快的,就一个月,等你们收拾好了,咱们以后就都在一起了……”陆瑾只能温言安慰,婶娘眼里的舐犊之情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要不然这不会还在这里了。 “好好,我儿在船上可一定要小心,别离水边太近……”百里柔拉着陆瑾的胳膊边往船上走边继续交代。 有一瞬间,陆元戎觉得今天来上清送瑾儿是不是个错误。 “婶娘,我们走啦,我们在江临等着你们。”沈言溪也跟婶娘道别。 “叔,我们走了,你和婶娘早点回去吧。”陆瑾正跟陆元戎说着话。 所有的道别都伴随着离愁,就像这澜江水,离开了孕育它的山川。 随着船只的开出,叔叔婶娘的身影在岸边越来越小,可站在船尾的陆瑾依然觉得他们那么伟岸,如同两岸的青山。 “南卿,很快的……”沈言溪在旁边温言安慰。 船到江临已经接近酉时,天空也已经又下起了小雨。这一路上,陆瑾也没别的心思,一直在回忆整理前世的知识,毕竟把孩子拐来了,没教材怎么教,好在已经接近了尾声。 下了船,陆瑾惊了一下,没想到去上清没见到人的便宜岳父竟然和大哥还有沈言韵一起来接自己一行。 “父亲,您怎么来了呢?小婿哪里承受得起。”自从上次一块玉佩化解恩怨,翁婿两个相处起来已经随意了很多。要不是看沈言诚和沈言韵在,陆瑾说不定还得给老岳父上上课。 “我这不是怕我好女婿跑了么!”沈皓笑道。 好家伙,自己留手,这老小子反而给自己上眼药。 沈皓刚笑完,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尬住了,并快速的拉下来,阴沉的可怕。他看到除了自己女儿外,居然还有一女子紧紧拉着陆瑾的衣袖跟在后面走出了舱门。 沈皓快气疯了,沈家不嫌他出身寒微,结果他是一点都不把沈家当一回事,居然堂而皇之的带着别的女人回来了。更生女儿的气,见了他就没脑子了么,这是沈家女儿能做出来的事? 陆瑾本来看沈皓笑呵呵的,结果没维持住几秒钟突然就变脸了。陆瑾忙转身一看,卧槽!悠然怎么又拉上袖子了。 陆瑾那个尴尬啊,沈皓有理由生气,换自己也一样。忙回身道:“言溪,你和悠然还有采薇慢点,我先去找父亲。” 说完也不等沈言溪和吴悠,立刻跑向下了船,陆瑾不光是为了解释自己,更是为了沈家。虽然沈家是超级豪门不假,但悠然家人怎么都是位高权重的主,便宜岳父别因为误会自己一气之下说了重话,两边都下不来台。 陆瑾冲到三人身边,也没管老丈杆子那铁青的脸色,连忙把吴悠的情况跟三人嘀嘀咕咕说了下。 三人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陆瑾:你是骗傻子呢,是男是女我们分不清?现在连好一点的谎话都懒得编了,就硬来? 陆瑾一看不行了,人快到了得使大招了:“你不信我,该信你女儿吧?” 沈皓:“那我也不信,谁知道你给她灌什么迷魂汤!” 陆瑾:???……不是,你咋这样呢,怎么还连女儿都不信了呢? “你信不信不要紧,反正以礼相待。后续我再跟你细说。你也不想被人家总督抄家吧?”陆瑾气道。 “我沈家怕他吴汉?”便宜岳父一脸不屑。 行,你牛!话交代完,陆瑾也就放心了,大家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便宜岳父只不过是嘴犟而已,这么大个家族的家主又不是个智障。 说话间人就到了眼前,沈言溪叫了声爹爹就跟沈言韵腻乎去了,把陆瑾晾在了当场,本来还指望她救命的呢,现在可好了-尴尬。他哪里知道沈言溪就是故意的呢。 “那个,悠然,这位就是我岳父,沈家家主,你叫……”陆瑾还在纠结叫啥呢,吴悠已经动了。 “小侄吴悠见过沈叔父!” 见多识广的沈皓一副见鬼的表情,虽然女婿已经说了,可想着到了跟前应该能看出来吧,哪里想到这么离谱。 愣了一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贤侄快快起来,这路上辛苦了吧。”一双手僵在空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一行人就这么在震惊和尴尬中见了面然后相继上车向沈府驶去。 基于对方的家世身份,沈家就不能不慎重接待,这与怕或者不怕没关系,只是一种尊重和礼仪。更何况在官场和萧逸、吴汉都有交情,只不过从未听闻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子。但人家现在来了,就得好好接待,所以沈皓、沈言诚、陆瑾和吴悠坐在了一辆车上。 而沈言溪则和沈言韵、陆采薇一辆。 沈家马车算是大的,但也架不住塞四个人,可又谁都缺不得,只能这么挤在一起。沈言诚和陆瑾坐在外侧,临时接了下人的差事。 “你祖母还好吧?我也是多年前见过一面,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互相问候家人自然是必备元素。 “祖母身体还算康健,只是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吴悠说着又红了眼。据陆瑾这几天了解的,奶奶很疼吴悠,祖孙感情很深。 一行人就这么聊着家常,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沈府。 进了沈园以后,吴悠表现的举止得体,谦逊有礼,在沈皓和沈言诚陪同下见过了沈府众人。 因为沈言诚早已派人通传,所以沈家人虽然震惊但表现的极有涵养,热情的欢迎了吴悠和陆采薇。而吴悠作为大户子女,自然也早有准备,为沈府众人都送上了问候和礼物。 考虑到旅途劳累,当天的接风宴持续的时间很短,然后管家和丫鬟按早已经交代好的安排领众人各自去休息。 吴悠的住处自然安排在出云台,陆采薇也是如此。出云台俨然成了陆瑾的独立王国。 ----------------- 溪园观云楼,浓郁的檀香香气自精美的香炉中缓缓飘出,案几上茶水清香四溢。 沈家老太太白露坐在上首,其下按辈分依次坐定。到现在为止,大家都还没缓过劲来,实在是这位客人太特殊了。 “那姑娘……小子真是男的?”周曼云看向陆瑾和沈言溪。到现在她都难以置信,要不是世家主母的修养,估计早就按耐不住了。 沈言溪点了点头,别说其他人了,这都多少天了,连她一见吴悠都恍惚,一见吴悠拉着陆瑾就生气。 “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周曼云百思不得其解。 “母亲,其实也没那么难理解……”看着大家都一脸的迷茫,陆瑾站起身从边上的棋盘上拿了几个棋子走到了老太太身边的案几旁。 “一个孩子是男是女是由她的父母亲所决定的。简单点来说,就类比男人拥有这黑白两个棋子各一枚,黑子代表男性,白子代表女性,而女人则拥有生育婴儿的基础条件,母体子宫以及受精卵。这就相当于一个孕育婴儿的房间。当男性给到女性黑子的时候,黑子与受精卵结合后形成胚胎,胚胎在母体子宫内着床并发育,最终生产下来的就是男孩,而如果男性给到女性白子的时候,则孕育产出的就是女孩。”陆瑾完全忘乎所以,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在桌面上比划,形象而生动。 “悠然的情况是,在这个过程中出问题了,有可能他的父亲既给了白子,也给了黑子,才产生这种兼具男女特征的情况,这并不是他的错。当然也不是他父母的错。我说的黑子与白子都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它实际上是一种我们无法用肉眼看见的东西。是身体根据自身情况做出的决定。”陆瑾侃侃而谈,意气风发。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周曼云奇怪道,你不和溪儿刚结婚么,怎么对生孩子的事情这么精通? “我怎么知道,我……”陆瑾抬头刚要回应,就傻在了原地。 我……TM到底做了什么?刚才的肯定不是我!我一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众人早已经把陆瑾围成了一圈,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因为他讲的浅显直白,所以大家都能理解,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大家不信是不信,但讲的似乎很合理啊。最关键这个女婿怎么知道这些,还说的头头是道? 陆瑾脑子急速运转,考虑如何解决当下困局。有了!就在大家还在等他答案的时候,陆瑾气势一变,又开始说话了。 “大家先听我说,悠然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他身体的一切都不是他能选择的,可却因此饱受欺凌。而我沈家,千年门阀,诗书传家,自当有大仁大爱之心,对于沈家来说,悠然就是一个后辈子侄,是男是女并不重要。你是把他当女子也罢,男子也好,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就是最好的爱护。” “我孙婿说的好,深得我心,还是溪儿眼光好。我儿给各房都交代清楚,如果谁失了体统,别说我老太太不给脸面。”老太太一脸欣慰,然后又慎重交代沈皓。 其实对于沈家来说,接待个后辈子侄完全不必如此,别说什么总督,就是皇帝来了,老太太都不一定这么慎重,主要还是吴悠太特殊了,老太太也是打心眼里同情。 “妹夫,听你刚才的意思,生男生女实际上由男人决定的?”沈言韵一脸的求知欲。 这咋还没过去呢?我后面那一段不白说了么?怎么还都在看我? “我刚才说了是由男性身体决定的,并不是男人的脑子决定的。就是我想给你,不是,就是男人给女人到底给的黑子还是白子,男人也并不知道,只有孩子生下来才知道,怀孕怀孕,说白了就是碰运气!”没得办法,既然已经秃噜了,那就直接说明白点。 沈言韵小脸一红,有点尴尬,没想到陆瑾讲的这么直白,其实她刚才就是单纯的好奇了下。 “哎呀,奶奶,我好像听见我们家采薇叫我,她刚来,胆子又小,孙婿先去看看。父亲母亲……我先退下了。” 众人:(⊙ˍ⊙)就这么生硬么? 陆瑾说完也不等回话,就落荒而逃。 沈言溪紧跟了出来,一把就捏在了陆瑾的腰上:“你打算给姐姐白子还是黑子?” ……还是没跑掉,不就口误么。这也能算账? 第88章 沈家的启蒙运动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观云楼。 沈言溪回到一楼时,沈家人还在就陆瑾刚才的说法震惊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沈言溪没有言语,就默默的坐到了下首。 “也不知道妹夫说的那些道理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初听荒唐,细思却又不是没有道理。”沈言诚道。 “有什么道理,生男生女怎么可能由男人决定,就在那里张口胡说。”沈皓嗤之以鼻,这个这个时代男人无法接受的观点,虽然不如明清那么极端,但总还是一个男权社会。 “哦,我儿也来胡说一段,大家听听。”老太太看向沈皓。 沈皓尬住了,自己是什么人,沈家家主,怎么能信口开河呢?我才不说我是编不出来。 在座的倒是女眷众多,不是沈言溪的姑姑就是婶婶,沈皓和沈言诚是仅有的两名男性,显然处于弱势地位。尤其是母亲在座,女婿又做了叛徒的情况下,两人处境似乎不太好。 大梁民风并不保守,世家更是如此。孕育后代也是世家一项严肃且重要的任务,无关男女私情。因此这男男女女的,甚至隔着辈分的在这里讨论生孩子问题并不离奇。 老太太坐在上首微眯着双眼,这个孙婿连她也越来越看不懂了。如果说原来会琴棋书画,倒也不算稀奇,无论天分也罢,努力也好,总是有人能做到的。 但今天讲的却是自己从未听闻过的道理,初听胡言,细琢磨却很有道理。 不说那些诙谐难懂的词,就描述的孕育过程来说,老太太作为生了三子一女的女人来说再明白不过,而陆瑾也没有胡言。那么就没道理说听不懂的地方就成了别人胡言了。而且张口来就,毫不卡顿,解释的几乎没有漏洞,除了无法验证那看不见的黑子与白子。 可那孩子明显在逃避,不愿意多说了,胡乱找了个理由就溜走了。 “溪儿,你怎么看?”老太太瞥见了回来的沈言溪。 正在胡思乱想的沈言溪没想到被奶奶点了名,只好回话道:“夫君之言看似天马行空,孙女却觉得并非妄言,至少道理上是讲的通的。” “就是这个道理。”老太太独宠沈言溪不是没有没有道理的。 “能有什么道理,到底是不是谁也不知道,还不是由着他说。”沈家主必须维护男人尊严。 “那父亲知道为什么树上的苹果会掉在地上吗?”沈言溪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掉在地上,难道还会飞走吗?”沈皓觉得自己女儿变了,自从跟了那个小子,这说话也不着边际起来。 “是啊,为什么它不飞走呢?”沈言溪心思好转了一点。看着别人像以前的自己一样觉得理所当然时,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它又没长翅膀怎么飞?”沈皓心情已经很不好了,这个女儿已经中毒太深了。 “那为什么长了翅膀就能飞?”沈言溪又问道。 “我又不是鸟,我怎么知道……”沈皓怒道。这个女儿不能要了。 老太太倒是看得挺开心,知道孙女最后总有说话。其他看着这父女两人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与刚才说的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奶奶你看,好多我们司空见惯的事情总想当然的像父亲一样,认为它本该就是这样,但却没有去想他到底为什么是这样。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就是有部分所谓高人就算有思考和说法,也大而空洞,玄之又玄,无法经得住考证和推理。” “夫君说这是我们缺乏逻辑推理能力的结果,解释不通就胡乱编造一气……” “那他知道苹果为什么掉地上不飞走么?”还没等沈言溪说完,沈皓就没好气道。真就是胡闹,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搞出一二三来,我不信他还能编出什么来。 “夫君说是因为苹果首先有重量,重量越大就越沉,所说的沉其实就是一种力,是因为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有引力,简单点说就是地下有一种我们看不见的力量在吸附一切有重量的东西,重量越大,重力就越强,所以才越沉。这就是苹果为什么会掉在地上的原因。父亲会说那为什么他早不掉,那是因为未成熟的果实他本身的树枝连接着苹果,相当于把苹果绑在上面,其实这也是一种力-牵引力。牵引力抵消了地球对苹果的吸引力,所以它才不掉。等到苹果成熟,果树自然释放果实,相当于把那根绳子去掉了,所以这个时候苹果向下掉在地上,而不是飞走了。” 沈言溪这一口气把苹果掉在地上的原因浅显易懂的讲了出来,这也是她这段时间的收获。 老太太一众人都听傻了,原来觉得就应该如此的事情居然这么多的说道。这完全是天书啊,不理解,但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 “那他说的不是也玄而又玄么?”沈皓还是不死心。他人到中年,这些说法与他的认知来说简直天翻地覆。 “我们虽然无法见到什么力,但却并不玄妙,因为我们可以验证,也可以推理。父亲你看,我把这个果子拿起来了,为什么离开了果盘?是因为我施加了拉力和支撑力,抵消了重力,所以现在才在我手里,我把果盘推出去或者拉过来,都是因为我对它施加了力量。否则它就一直在那里。父亲方才说的鸟为什么能飞,是因为挥动的翅膀产生了浮力抵消了鸟的重力。” “我们虽然看不见力量,但父亲能推倒夫君说的吗?相反,夫君却可以万事万物都给出我们无法辩驳的解释。相反,我们平时认为的那一套,夫君却可以随便推翻……” 沈言溪终于看到了全家如她当初听天书,一脸吃惊的表情。其实她现在也是就明白这些,毕竟夫君就这么举例的,其他的也弄不明白,还得学呢。 全家人都好久没有吱声了,都是愣在在那里,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一时间也顾不上说话。 “溪儿,我听你刚才老说地球地球的,难道我们下面是一个球?”沈言诚率先发现了华点。 “大哥,夫君说我们生活的地方就是地球,之所以我们看着是平的,是因为地球太大了。他说如果我们从海东出发一直往东走,就会从西面回到大梁,就是围着地球绕了一个圈。”沈言溪解释道。 沈言诚脑子嗡嗡的,怎么可能呢。忙问道:“要那样,我们不是就会掉下来了?” “大哥莫不是忘了,刚才我才说了重力,我们人也是有重量的。”沈言溪笑道。 后续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属于沈家的科学启蒙运动正在进行中,而陆瑾并不知晓。 ----------------- 翌日,天色终于放晴,阴雨后的沈园,更是花团锦簇,每一朵都在阳光下绽放生命的力量。 浮台上,苏念正在教阿黎和陆采薇练武,至于元方和阿奴,谁知道去哪里偷偷练去了,陆瑾也懒得过问。 看着两个孩子有模有样的比划,陆瑾的心里充满欣慰,这都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至于陆瑾自己学武?算了吧,那多累啊! “彩云,这些天有没有想姑爷啊?”陆瑾坐在凉亭里问向这个好久不见的贴身丫鬟。 “没有。”彩云努了努嘴,才不想你呢,你不在都不知道我有多清闲。 这丫头算是完了。憨憨的没啥用。 “追月呢?”陆瑾不死心。 “姑爷不在,奴婢自然是想的,这偌大的出云台,没姑爷在就缺了主人,也少了生气。姑爷一来,出云台立刻就活了。”追月一边给陆瑾倒着茶水一边回道。 “还是我们家追月有良心。”陆瑾越看追月越顺眼,搁现代就是一完美女秘书,说话还好听。 “彩云自然也是惦记姑爷的,姑爷不在,忙完了就总是坐在那里发呆。”完美女秘书自然不是笨蛋,适时的帮着彩云说话。 陆瑾转头看了一眼跟了自己最久的彩云,小丫头低着头眼睛红润,相遇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追月,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和彩云每人二十两,剩余的分发给出云台其他人,算是姑爷这段时间的心意,这可是姑爷的私房钱。还有我带回来的各种果子,你和彩云每人一袋。” “那奴婢和彩云就谢姑爷赏了!”追月开心的接了过来。 “先别着谢,我赏给你们是让你们自己用的,如果非要补贴家里,那也要自己留一半。”陆瑾交代道。 入府为奴并不是没有亲人,有的可能也在这沈府帮佣或者直接就是私奴,有的人家也是良民,只不过是把女儿送到沈府为奴。她们除了自身开销,其实大部分都要补贴家里。 他虽然现在也没啥钱,但给下人一点还是没问题的,但也不能多给,除了人心复杂之外,沈府也自有规矩。什么级别什么月钱都是有标准的,如果陆瑾乱来,那沈家就乱了套了。所以这点钱也就相当于发个红包,不是常态。 向来利索干脆的追月也红了眼,小户人家女儿到大户人家为奴,为的就是赚钱补贴家里。除此外就是嫁人要一笔彩礼,其他时候女儿都是累赘,特别是这种到大户人家的女奴,家里把她们当外人,只要钱。可府里呢,又不是她们的家。 “姑爷,我带着人来了。”正在陆瑾跟两个丫鬟说话的时候,溪园管家也带着两人来到了出云台。 陆瑾一下子激动了,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么? 第89章 敢问夫君是何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姑爷,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弄出了这三种酒,我们找了几位品酒的师傅尝了尝,应该和你说的那种酒差不多。”溪园的管家苏伯正站在陆瑾边上说着造酒的情况。 “嗯,几种酒的烈度能不能稳定下来?”陆瑾问道。多少度其实他并不在意,关键你不能说三十度的酒今天的比明天的烈,后天又寡淡如水了,那就成了笑话。 “姑爷,这没问题的,在蒸馏原酒的时候,我们是按照不同时间段来记录的,最先出来的酒烈度最高,然后其次……经过多次尝试,基本能稳定住了。后续还可以再根据对比,适当勾兑一下。” “挺好,这段时间辛苦苏伯了。”对于这个结果陆瑾是满意的,再多他也不会了。 “然后你们还可以继续试验,适当加入一定比例的原酒,或者花露之类的,看能不能让酒更醇香。”这方面陆瑾只能瞎建议了。反正有人,去试验呗。 经过前段时间的一起造酒,和苏管家之间的交流也算顺畅了许多,自己说的话对方现在也基本都能理解了。 “好的,姑爷。”苏伯答道。 “夫君!” 陆瑾抬头一看,吆!这不我们家太后临朝了吗?沈言溪正带着几个下人来到了浮台。 “夫人快过来,尝尝为夫酿的美酒佳酿。”陆瑾招呼道。 “小姐!”苏伯和带来的两人见到沈言溪急忙问好。 沈言溪跟管家打了个招呼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极好,就是太烈了,你们男人应该喜欢。”沈言溪挨个儿喝了一点,最后一种酒都感觉全身着火了。 “可以以最低度的酒为基础加上花露什么的看能不能调出一种专门卖给女子的酒。”这跟刚才说给苏伯的都一个意思,看见自家夫人也来别的灵感。 “苏伯,现在都有多少人参与了造酒?”陆瑾转身问道。 “十七人。” “再找些人吧,这点人还是不够,需要忙的太多,就按我刚才说的思路加人,要尽量赶时间。” “还有让陶瓷坊按这个样式弄些精美的瓶子出来装酒。”这个世界瓷器水平还是可以的。 “好的姑爷。” “这是红楼梦二十一回到四十回,也安排印刷吧。下个月就可以售卖了。”陆瑾从袖子里拿出本子递给了苏伯。 “姑爷,你上次交代我们做的颜料和画布笔刷,我们也带来了,这两人就是专门为姑爷研究颜料的。”跟姑爷交流多了,管家也习惯了那些独特的用语。 “颜料,夫君是要画画?”沈言溪惊道。 自己这夫君还有什么不会的?不过也倒能理解,琴棋书画向来不分家,文人基本都会一点,问题是她觉得夫君既然要作画,那必然就是大家。 “嗯,先不告诉你,等我看看再说。”陆瑾卖了个关子。 那两人将包袱拆开,就露出里面厚厚的布匹来。陆瑾挨个看了一遍,有几张还是不错的,但还是要用颜料试一下。 “颜料呢?”陆瑾问道。 另一人赶忙将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堆满了坛坛罐罐。 “姑爷,这是我们根据你上次的交代,用了松油等好几种油来调和,这种是用的亚麻油调的,效果最好。”来人介绍道。 陆瑾接了过来,拿起笔刷直接在画布上随意的画起来,沈言溪看着一脸懵,这又是什么画法?颜料用油调?用布当画纸?不过没有出声,就一直好奇的看着。 陆瑾的心里已经激动的快要飞起,他临走交代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交代用国画的原材料加上油脂来调和,并且要增加颜料的鲜艳程度和种类。但根据自己估计,这不得研究个几个月甚至几年? 可看着在画布上鲜艳的颜色,颜料的融合和细腻程度,陆瑾的呼吸都快要紊乱了,世家力量,恐怖如斯!这得需要多专业的人才?这么快就能搞出来,现在都不敢相信。 沈言溪看着陆瑾呼吸都乱了,脸都涨的通红。还以为他有哪里不舒服,刚要起身过来看,就见陆瑾抬头炽热的看着她:“夫人,我要给你送一件礼物,一件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礼物!” 也不管沈言溪的表情,陆瑾转身又交代道:“就是这种布,把它定成标准,还有颜料也一样,你们可以进一步研究。沈家绝不吝啬,只要你们出成果,必然有丰厚奖励。把这种布和颜料赶紧再给我送一批过来。” “夫人,管家和这几人都大功,当赏!”陆瑾又转头道。不说自己是沈家赘婿,就本身而言,他也懒得管钱,有这么厉害的夫人不用不是白瞎么。 “苏伯,你回头整理下这件事情中所有出力之人,然后分列功劳大小。到时候找我。夫君之言既是沈家之意,凡有功劳必当重赏!” 沈言溪虽然还不清楚这具体是什么事情,但自己男人必须力挺。这也是为什么让苏伯整理,她现在都蒙着呢,怎么赏?所以需要缓冲时间,她也需要了解才能确定。 管家及来人也很兴奋,再三谢过后才退了下去。 看着管家下去,陆瑾心里感叹,还是得有人,要不然这每件事情都得自己忙,得弄到啥时候?而且这大世家的优势真是超乎想象,基本各行各业都有人才,要单靠自己还真是麻爪了。 “追月,去院里把前些天做的画架搬过来,还有画板也别忘了拿。”这两样都是早就弄好的,就算不画油画,他也打算画点国画。 “夫君,先坐下喝口茶。”沈言溪看着陆瑾就在那来来回回的踱步,把自己脑袋都转晕了,很少见他这么激动。虽然具体不清楚,但根据现在猜测,不就是想送给自己画吗?虽然知道夫君画作必然不凡,但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啊。 陆瑾哪里能不激动啊,跟沈言溪在一起后,他什么都没有送给过对方。油画对于陆瑾来说,以后的什么价值都另说,关键是他要把他的妻子画下来,用最写实的画法,然后送给她。 “大哥!” 正当两人闲聊等画架的时候,吴悠来了,沈言溪立刻感觉不好了。理解是理解,但自己天天跟一个男人抢夫君算怎么回事情? “悠然昨晚休息的怎么样?”陆瑾看吴悠过来了问道。 “极好,大哥这里的景致也是极好。”吴悠看着湖光山色的溪园感叹道。虽是高官显贵之子,但沈家这样的底蕴不是几代就成的。因此吴悠赞叹并不奇怪。 “沈园不光是溪园,其他各园的景致也极好,等我空了带悠然到处转转。” “吴公子请坐,司琴,上茶。”心里再不情愿,也得招呼周到,这是沈家家教。 “嫂夫人好,嫂夫人叫小弟吴悠或者悠然便好。”吴悠来到近前行礼问候并落座。 “大哥这是要做什么?”吴悠看着几人搬着一个架子走了过来。 “我想画一幅画送给你嫂子,对了悠然,你会弹琴吗?”陆瑾问道。 沈言溪手心恨不得捏碎,你想听琴,我不给你弹么?再大不了让府里乐工来给你演奏,什么乐器没有?还非要听人弹琴? 陆瑾哪里知道现在沈言溪心里的怨念,他只是跟吴悠随便聊天。 “自是会的,虽是赶不上嫂夫人,但也能勉强入耳。”吴悠客气道。 “嗯?你听过你嫂子弹琴?”陆瑾奇道,这几天在上清沈言溪并没有弹过。 “嫂夫人天下闻名,琴艺无双,小弟早有耳闻。” “那是,你嫂子弹琴要人命。” 沈言溪:???? “大哥此话怎么讲?”吴悠奇怪道,怎么还能要人命呢? “就是弹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上次就听了一次浮云曲,完全把我给带进去了,先是飘飘欲仙,然后又恍如大河之水突然间铺天盖地而来,快把我听窒息了,听完出了一身汗,差点没有半条命,你说是不是要人命?”陆瑾笑道。 “哪里有夫君说的那么夸张?”沈言溪脸红道,这个呆子总喜欢当着别人面夸自己,虽然开心,但也难为情。 “正好工具都来了,我来画画,悠然可否弹奏一曲?”陆瑾说完也就忙活起来。 “小弟自是乐意!” 从今天开始,溪园出云台多了一景,在浮台的晨光里,沈家姑爷陆瑾专注的在画布上涂抹,偶尔抬头看一眼前面忙碌的沈家二小姐,两人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相遇,柔情蜜意在光影里纠缠。 也总有人弹奏助兴,要么是那美艳如画的吴公子,要么是沈府的乐工,府里的其他公子或小姐也偶尔来看望二人并弹上一曲。 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沈家姑爷到底画的什么画,只是一直在画,每天一两个时辰,从不间断。而小姐也乐在其中,从不催促。 ----------------- 浮台上,孩子们上午的练武已经结束,已经回到内院里读书,这类的小事自然交给了吴悠代劳。眼下只有陆瑾夫妻二人。 “司琴书青,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和夫君单独说几句话。”沈言溪看着前面的陆瑾正在专注的涂抹,本不想分他心,可心里实在煎熬。 书青听了有些吃惊,毕竟像她这样的贴身丫鬟,小姐同房都不会避讳。现在却要支开自己,不知道要聊什么。但小姐已经发话,便招呼其他人都退下了。 “走吧,小姐应该要和姑爷聊些贴心的话,前几次也是让我们等在外面。”一起伺候的司琴跟书青说道。 等到下人退去,沈言溪坐在椅子上脸色纠结的看着陆瑾,心里百转千回。可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陆瑾,你到底是谁?” 正在作画的陆瑾当即停顿在了那里,手里的笔刷僵在空中。 第90章 夫妻情深各两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陆瑾听到沈言溪的话,一下子呆住了,思维也完全停住了一般。 沈言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了浮台边缘站定背对着他,心思烦乱而忐忑。 这些天她心里一直都有个疑问,她好想问问自己的丈夫,他究竟是谁?想问问他,自己把心都交给了他,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为什么他会那些与大梁天差地别的学问,那么庞杂而有序,绝非一个大梁读书人可成,也绝非一日之功可成。可就在张口之际又犹豫了。 沈言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深呼了一口气,两滴眼泪从眼角划过。心想还是算了吧,如果他真的有心要瞒着,也大概不会把那些讲给自己听,就当他有自己的不得已。 只要他是以诚待我,自己又何必执着?如果真的问出口,怕是要覆水难收。想到这个,沈言溪心里甚至开始抽搐的疼痛,这才是她最无法接受的结果。 沈言溪这么想着,脸上就自然的换上了一副很生气的表情转过了身。 陆瑾愣了半天,终究起身转向沈言溪问道:“言溪,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嗯?这怎么还嘟着嘴呢? “哼!我就问你,你还是不是我沈言溪的夫君?”沈言溪生气的问道。 陆瑾的心立刻松了下来,刚才一瞬间真有种窒息的感觉。自己判断沈言溪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穿越身份的问题。 其实这个倒不是他故意要隐瞒。如果真要隐瞒的话,像那些前世的知识他也不会就那么坦然的讲给沈言溪。主要这个问题讲不清楚,牵连的东西太多,陆瑾甚至一瞬间有离开沈家的心思。 沈言溪看着前面的陆瑾明显松散下来,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看来夫君终究有自己想要隐藏的秘密。 “我不就你这么一个夫人,不是你夫君还能是谁的?”心情放松下来的陆瑾说话也就没那么严肃了。 “那谁知道,我三番五次自荐枕席,都被我那夫君给拒绝了。所以我自己也有点不清楚了。” 沈言溪脸色微红,又返回到了椅子上重新坐下。心里想我这为了掩饰,也是拼了命了。 “啊,这……”陆瑾一瞬间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心情不好?时机不对? “劳烦夫君告诉我,妾好扫榻以待。”想开了的沈言溪也就不纠结了,反而想逗逗他。 “那个要不再等等……”陆瑾只能尴尬的应付。原来倒是想但顾虑太多,现在则是自己有了点其他想法,想要更完美一点。 沈言溪看着丈夫红了脸,心里也就又开心了起来。终究还是那个憨憨。 “你要等我老了不成?”沈言溪含羞瞪了陆瑾一眼。 “中秋月圆夜,我与夫人共良宵,如何?”陆瑾迎着沈言溪的目光看了下去。 沈言溪受不住了,低头盘算起来,好像是可以。听说他定在中秋之日,心里更甜蜜了,自己这个夫君,有时候比自己还心思细腻。月圆人和,怎不让人心动? “那妾中秋之夜扫榻以待!” 沈言溪说完就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站起身就准备要逃,哪知一把就被陆瑾拉进了怀里,沈言溪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个憨憨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夫人,我不是谁,我只是我,是你沈言溪绑回来的夫君。”陆瑾无法给出真正的答案,但并不代表他看不出妻子心里的纠结。 “妾知道的。”沈言溪柔声如蜜。 ----------------- “苏念,这几个人练武怎么样?”陆瑾问道。看着在空地上练武的几个孩子有模有样,但他又不懂到底怎么样。 “姑爷,阿奴和阿黎进步很快,是练武的好材料。”苏念答道。 陆瑾叹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妹妹陆采薇冷着一张脸有点无奈。这不就很明显陆采薇不是练武的料么,至于小白,谁还管他能不能练,一个小厮还能上天。 “费心了!”陆瑾客气道。这里面既有陆瑾前世习惯的原因,也确实心里很感谢。要不是苏念,把阿黎交给元方,陆瑾还真是不咋放心,你看阿奴整天鼻青脸肿的就知道了。 “姑爷言重了,有什么事情姑爷都可以随时吩咐。”小姐和姑爷关系如此融洽,小姐自己又很少出门,苏念其实也闲的慌,教个孩子没什么不好。 “你这里还有一刻钟就结束了?” “是的,姑爷。” “元方,你和小白先过来。嗯,去把沈言伦给我抓过来。”现在陆瑾超级缺人,那沈言伦一天招猫逗狗的不跟着姐夫学习,晃荡啥呢? “啊?”元方懵逼了,现在基本是陆瑾指哪儿他打哪儿,但这莫名其妙抓沈家小公子是什么意思?你是他姐夫,我不是啊?我哪里来的胆子能抓人家? “别啊了,你去梅园给我抓回来就行了,不用你瞎担心。就说他姐姐说的让他过来,不来你就把他给我扛回来。” 元方只好懵着去了,自己能有选择吗? “姑爷让小少爷过来是?”苏念也吓了一跳,这姑爷太能折腾了,那小少爷是能随便抓的么? “一会儿不是教他们上课么,正好抓过来一起学。小小年纪不学习,我这个当姐夫的不能不管。” 上课的地方在出云台院子中的一个宽阔的亭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阳光正好,工具齐备。教学的绝佳之地。 看着已经坐在下面的几个孩童陆瑾豪情万丈,事业根基就从这里真正开始吧。 “你放开我,杨方你真是好胆,你可知以奴欺主是什么下场。”沈言伦趴在元方肩膀上吱哇乱叫。 “小少爷,我已经改名叫元方。而且我不是沈家奴仆。”元方倒是也硬气,还真给抓回来了。 陆瑾看着就更欣慰了,这不又来新学员了么? “啪!沈言伦,你可知为何到了此处?”陆瑾坐在椅子上,啪的一拍惊堂木,亭子里气氛肃然一变。 “陆瑾,你一个沈家赘婿,你快让他放开我,我便不与你计较,否则我要你好看!” 沈言伦哪里肯听,被元方放下来还在不断挣扎想要逃跑。沈言伦作为沈家家主的小儿子,边上不可能没人伺候,也不知道元方怎么弄回来的。 沈言伦这话一说,亭子里更是鸦雀无声,一众下人全都低下了头。出云台的下人都了解陆瑾,这可不是其他人家的赘婿,家主来都和颜悦色,你就这么打你姐夫的脸? 陆瑾哪怕心里不在意,但被人当面这么说出来,自己就当真不要脸么?自己妹妹还在下面坐着呢,她怎么看这个哥哥?不过既然他想着把对方强硬抓来,那还能让你跑了? 苏念在一旁急道:“小少爷,姑爷是你姐夫,你万不可乱来。” 沈言伦哪里把苏念会放在眼里,在他心中这些人都是下人罢了:“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啪!”陆瑾又是一拍,陆瑾神色严肃:“沈言伦,你再说一遍,我是谁?她又是谁?” “你个小赘婿等我……”沈言伦当然不会被陆瑾吓着,平时谁敢给他沈言伦气受? 可还不等他说完,陆瑾就大喝一声:“元方,掌嘴!” “啪啪!”两个嘴巴直接打在了沈言伦的脸上。元方已此时只能跟着陆瑾一条道走到黑了。两边都想兼顾已经不现实了,到时候哪头都讨不了好。所以抓的时候包括掌嘴都很坚决。 “你!”沈言伦一下也被打懵了,完全想不到这个小赘婿竟然真打他。 “我陆瑾,是你姐姐沈言溪的丈夫,更是你沈言伦的姐夫。你张口闭口小赘婿。苏念是你姐姐的护卫,保护你姐姐的人,你张口就污言秽语。这就是你沈言伦的家教?”陆瑾脸黑如铁。 “你出生高门却张狂无度,随意欺压别人,毫无恻隐之心!” “你圣贤不学却坏事做尽,口出恶言而不知,毫无羞恶之心!” “你学礼数年却不敬长辈,姐夫也能随意侮辱,毫无辞让之心!” “你年纪轻轻却不思进取,到处为非作歹,毫无是非之心!” “似你这等不仁不义、无礼无智之徒,我作为姐夫,管你不得?” 陆瑾啪的一拍惊堂木,义正辞严,气势磅礴。 边上的人都吓傻了,五分是被陆瑾这凌厉的气势吓的,五分是被这小少爷震惊了,这么坏么?以前咋没看出来呢?这小少爷怕是不能要了吧? 陆瑾管你有没有,反正我说有就有,想要有,这样的世家子还能找不到坏毛病? 沈言伦自己也惊到了,自己原来这么坏的么?一时间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陆瑾气势这么吓人么? “啪!你还有何话可说?”陆瑾又是一拍,把沈言伦吓了一激灵。 “带下去,坐好了!”沈言伦刚要开口说话,结果陆瑾不听了,直接就安排元方把他提溜到了后面椅子上。 “今天上课之前,我们讲一段故事,看看在天下激荡之时,那些英雄好汉都在做什么。且听三国演义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沈言伦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就三言两句坐到这里了?想要走,可那杨方就在边上看着自己。 今日教训沈言伦,陆瑾也是真心想把这小舅子带好。先给下马威,再讲故事,这都是一起的套路,陆瑾还不信收服不了你个小破孩子。 在不远处,追月和另一个丫鬟正在小桌上快速记录。这些也是早有的安排,现在有了人手,陆瑾可不希望自己讲一遍,还得写一遍。把自己讲的先记录下来,后续再让别人修订一下,他的下一本大作不就出来了么。 陆瑾讲的绘声绘色,别人听的津津有味,出云台的下人基本都围在四周听起了故事。至于下面几个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哪个听的不是热血沸腾?三国演义就是男人的史诗,少年的梦。看看那激动的沈言伦不就知道了么。 “好,今天我们先讲第一回。以后每天课上完了我们就继续讲故事。不认真听课,就没故事……” 陆瑾啪的一拍惊堂木,看向又被惊住的沈言伦:“沈言伦,你怎么看?” ----------------- “什么,伦儿被抓走了?”周曼云听到丫鬟说的话震惊道。 “曼云,有什么事么?”老太太白露低下头问道。 今日家里几个女眷都在老太太这里。没想到沈言伦身边的丫鬟匆匆而来,告诉周曼云自己的小儿子居然被抓走了。周曼云咬牙切齿,在这沈府谁敢欺负她儿子? 周曼云承认那个女婿有些本事,老太太都赞不绝口,自己也尽量当自己孩子一样对他,但这个赘婿竟然不知好歹,反倒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娘,没什么大事,是伦儿那里有点情况,我先去看看。”周曼云是不敢告诉老太太的,以老太太的偏见,肯定是护着那个赘婿,她又如何咽的下这口恶气? “好,去吧去吧,别着急。”老太太也不好再留人,就让周曼云出来了。 白雪瑶一看周曼云脸色不好,忙示意沈言韵一起跟了出来。 “二嫂,发生了什么事?”白雪瑶问道。 “那个赘婿竟然强行抓走伦儿!”周曼云气的脸色发青。 白雪瑶一脸震惊,这姑爷莫非是疯了,自己在家好好的待着不成么?谁家赘婿敢这么大胆子? 倒是沈言韵有些怀疑:“二婶,你先别着急,我看妹夫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说不定另有原因……” “他就什么原因,也不能欺负我儿子,真是反了他了!” 一行人劝不住,只好带着一堆丫鬟下人向着溪园杀来。 第91章 胸有乾坤不自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陆瑾正在下面看着几个孩子做课后习题,就猛然听见外面一声叫喊。 “陆瑾,你给我滚出来!”周曼云真是快气疯了。看在女儿面子上,我本不欲与这个赘婿计较。没想到这个赘婿竟然欺负到了她儿子头上。 陆瑾眉头一皱,知道是周曼云来了。便放下书本向外走去,也没拦着跟上来的人。 “母亲!”陆瑾见到周曼云忙上前行礼,自己以无礼整治沈言伦,自然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你可是抓了沈言伦?”周曼云看着陆瑾满脸含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抓了我儿子你还笑的出来? “母亲此话怎讲?”陆瑾起身一脸震惊的看向周曼云。 “你……”周曼云万万想不到这个赘婿居然不认,那自己的儿子被弄哪里去了,不会……?周曼云一阵头晕。 “娘!”就在这时,跟在后面的沈言伦喊了一声,才把周曼云的魂喊回来。 周曼云一看见沈言伦就赶忙抓过来看了遍,潜意识里就告诉她这样的行为必然是没好事,要好事能用抓?这与她为人无关,是每个人根据常识做出的潜意识判断。 “娘,我没事,好着呢。”沈言伦有些尴尬,毕竟半大小子了,被母亲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也挺难为情的。 周曼云看了半天,好像也没……嗯?脸怎么这红? “你是不是打了他?”周曼云恶狠狠的看向陆瑾。 “母亲此话怎讲?”陆瑾又困惑的看向周曼云。 此话怎讲?此话怎讲?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就会这一句吗?周曼云感觉自己随时要被这个赘婿气疯过去。 “伦儿,你告诉娘亲,这个赘婿有没有打你?”陆瑾那里问不到答案,就只能问自己儿子。这些溪园的下人她也没指望,要不然能看着她儿子被欺负? “姐夫打了我两巴掌。”沈言伦说道,他也不善于在母亲这里说谎,无论如何都是受了委屈。 “好你个赘婿,你当真是好胆,看我今日……”周曼云一听陆瑾敢打自己儿子,立刻火冒三丈,扬起手来就要打过去,也顾不得世家主母的风范了。 “且慢!母亲也不问问缘由?”陆瑾不退反进,严词厉色的问道。 这一突然的变故直接让周曼云愣在了当场。 “我尊你为母亲,可你左一句赘婿,右一句赘婿。这就是你沈家当家主母的教养?为人母亲的风范?”陆瑾再进一步,咄咄逼人。 如果周曼云不找过来,这事还有平稳过渡的余地,基本把沈言伦收服过来也就结束了。可现在周曼云过来了,那就没法善了了,必须得有个明确的结果。退缩不得。 跟在后面的白雪瑶傻眼了,她们何曾见过这么气势汹汹的赘婿?更何况口口声声都说在道理上,让她们也不敢轻动。而沈言韵干着急插不上话,总觉得这个妹夫不会那么鲁莽。 “呵呵,行,倒是教训起我来了,你怕是忘了这里是沈家,而你只是一个赘婿!”周曼云都被气笑了,今天沈家出龙了,一个赘婿敢对着主母大声叫唤。 “沈家如何?赘婿又如何?母亲莫不是以为在沈家就可以不问对错,随意欺压?莫不是以为赘婿就可以被你随意欺凌而不敢有丝毫怨言?” “你……”周曼云快被气吐血了,他抓了自己儿子,结果现在反而还咄咄逼人,搞的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沈言伦年纪轻轻,正是奋进之时,却整日安享富贵不思进取,我做姐夫的管教一二,何处有错?”陆瑾不给周曼云喘息的机会,再次厉声质问。 “而你自己作为母亲,却目空一切,连自己女儿的丈夫都瞧不起。你可知道你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沈家?沈言伦一口一个赘婿难道不是受你影响?” 周曼云在被陆瑾连番质问下有点傻眼了。作为沈家主母当然知道要有沈家主母的风范,虽然她以前看不上这个赘婿,但也只是私底下吐槽,明面上仍然让沈言伦叫姐夫就是此理,沈家不能没有规矩,不能没有礼貌。最近更是和颜悦色的跟他相处,哪想到今日自己昏头之下完全被这个赘婿抓住了把柄。 周曼云一时间心思直转,快速思考起对策来,自己现在完全没台阶下,不能就这么认输。 “哼!好一出大戏,今天算是让老婆子开了眼!” 众人转头一看,才看见老太太不知道何时已经由沈言溪和白慧扶着站在人群外面。 老太太人老成精,当时就感觉周曼云情绪不对,不太放心之下直接坐着轿子跟到了溪园,本以为她去了观云楼,没想到只有孙女在宴请闺中密友。经过老太太一说,沈言溪也才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便急忙跟着奶奶一起过来看看。 别看出云台和观云楼就隔着一个湖,可实际上由于各色树木景致遮掩,再加上湖也不小,并不能看清,声音更是听不见。 沈言溪陪着奶奶过来,一到这边就被吓了个半死,自己夫君和母亲竟然吵起来了,老太太在身边,她又不能直接站出来,只好心如死灰的跟着奶奶站在那里听。 众人一看老太太来了,也顾不上其他,忙都上前问安。 老太太也没搭理,直接由沈言溪搀扶着来到浮台的椅子上坐下,沈家众人便自动跟了过来。其余下人则自动散去,还能继续吃瓜咋地。 老太太也不看其他人,和颜悦色问向沈言伦:“伦儿,你来告诉奶奶怎么回事情,如果真是你姐夫欺负了你,你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做主。” 沈言伦本是想尽力把自己隐藏起来,毕竟他才是罪魁祸首,哪知道被奶奶直接点了名,无奈只好上前跪倒在地。 “奶奶,是孙儿错了!” 周曼云被气了个半死,有理没理你倒是先说出来啊,现在倒好,啥都不说自己先认错了。 “嗯,你跟奶奶讲讲,都发生什么了?” “姐夫让元方把我抓到了这边,我一气之下辱骂了姐夫和苏姐姐,姐夫就让元方打了我两个嘴巴,教育了我……”沈言伦说着又哭了起来,毕竟他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沈言伦本身只是纨绔,并不像陆瑾说的那样十恶不赦,那只是陆瑾的大帽子。沈家的家教本质来说还是很好的,这也是沈言伦二话不说先认错的原因。 周曼云看着儿子哭了,心里就跟针扎了一样,眼睛也红润起来,可老太太就在那里,自己也不敢站出来。 “嗯,你姐夫怎么教育你的?”老太太又问道。 “说我张狂无度,随意欺压别人,无恻隐之心……无羞恶之心……无辞让之心……无是非之心……” 周曼云都听傻了,慌忙看了一眼跪着的沈言伦,这还是自己儿子吗?难道真的这么坏了吗?还是做了什么恶事瞒着我? 老太太也是转眼看了陆瑾一眼,难道老婆子老眼昏花了?自己这个孙儿应该没那么不堪吧?不过这四心倒是有见地。 “然后呢?”老太太又问道。 “然后就是姐夫给我们讲故事,讲课。” 事情到了这里,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冷静下来的周曼云也知道自己今天冒失了,可一切都晚了。 老太太敲了敲自己拐杖:“曼云,你怎么说?” 周曼云只能站出来跪在了老太太身前:“母亲,儿媳知错!” 这边陆瑾和沈言溪也慌忙跪倒在地,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礼。父母在那里跪着,作为子女没有大剌剌站着的道理,女婿也一样。 陆瑾也忙说道:“奶奶,错不全在母亲,是孙婿考虑不周,没有事先告知母亲,让母亲误会了。” “孙婿对沈言伦一片关爱之心,奶奶很欣慰。曼云,你去我屋里跪着吧,好好想想错在哪里!”老太太叹了一声。 “奶奶,是孙婿……” “都下去吧,我跟孙婿单独说几句话。” 陆瑾本是要出来揽责的,一是因为子女道义,二是在对方认错后也不至于真记恨他。哪知让老太太直接拦住了话头。而且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人都走了,你也站起来吧。”老太太说道。 陆瑾愣了一下,因为这不是老太太平时跟他说话的语气,更是连孙婿也不叫了。 “今天的一切怕是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吧?” “你先是不和你岳父岳母甚至溪儿商量,强硬抓了沈言伦,就是就试探沈家对你的态度。试探你岳父母,试探老婆子我,更试探溪儿。如果一旦不如你所愿,怕是你又打算跑了吧?” ……陆瑾是真惊到了,就那么明显么?到底是自己计谋太拙劣还是老太太人老成精? 今日抓沈言伦,陆瑾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思谋良久。 陆瑾在沈家地位日趋提升,无论是老太太还是沈皓都不得不正视他,但沈府其他人不知道啊,还以为他就是个小赘婿呢,纨绔子弟沈言伦就是如此。 沈家人现在对他看似不错,但目前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沈家权当白养个女婿,谁让沈言溪喜欢呢。可万一有了冲突呢?这沈府到底还能不能容下自己?包括沈言溪。 陆瑾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些事情,如果还在沈家,就需要和沈家绑在一起,沈家是否值得?而且绑在一起,他也需要话语权,要钱要权。 沈言伦就是自己找的一把刀。这一刀下去,一是立威,二是试探人心,三是要话语权。 当亲儿孙与女婿发生矛盾冲突的时候,沈家到底如何处理?这种结果最简单明确。当然陆瑾也没混蛋到自己明明不占理还非要求人家护着的程度。 为什么抓沈言伦?抓了又面对什么局面?陆瑾都有过设想。开始硬抓沈言伦就是要引发周曼云情绪的冲动,自己才好有所作为。结果显而易见,周曼云只是表面把他当亲人,一旦涉及自己儿子,立刻态度大变。 接下来要么是等到沈皓,要么是等到老太太,这两人才是真正确定他和沈家以后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决定性人物。 实际上之前一直都是在自己的计划之内,直到老太太留下他,和他单独谈话。 “自从你进府以来,老婆子就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因为你的眼睛里有光,有少有的单纯和赤诚。后来又发现你还颇有能力和智慧,老婆子就更喜欢了。而且老婆子也相信你一定能有一番事业,就哪怕你是我沈家赘婿。因为这沈园困不住真龙!” 老太太盯着陆瑾继续道:“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方法,你岳母也不是愚妇,可为什么就不行大道,而选小道呢?” 陆瑾汗如雨下,连忙跪倒在地。 “孙婿啊,你算计得了一时,算计不了一世啊。前朝余问朝可谓智谋无双,算无遗策,可最后却被自己的学生算计死了。” “人心更是难测,你与溪儿本是天造的一双,今日你算计一次,他日呢?好好的两个人儿也要相互猜度人心么?溪儿差点为你没了命,我沈家可有怪过你?” “我沈家也并不是眼瞎心盲之辈,否则不会有今日之沈家。知道你刚来受了委屈,所以你挤兑你岳父也罢,自己想走也好,奶奶全当没看见,权当你耍小性子。你岳父作为门阀家主,你真当他没办法治得了你?无非就是让你出气罢了。可是今日你却让奶奶失望了。” “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也只有你看的分明,你的那些学问溪儿都跟奶奶讲了,奶奶虽然似懂非懂,但知道必然是非凡的学问,而不只是技艺,因为他能够解释万物,近乎于道!” “有这般的智慧,又何必走歪门邪道?只要你堂堂正正,以不可阻挡的大道,天下间有谁能拦住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能算计得了你?又有谁能不识得你?” “这世间人心多复杂,单纯质朴才难得,你不能胸有乾坤不自知,丢了宝藏捡破烂啊,孩子!” “孙婿惭愧!”陆瑾眼眶红润,头伏于地。 第92章 高门大户难为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沈家老太太白露走了。 陆瑾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平静的湖面出神。 沈言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陆瑾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手臂轻轻的搂着陆瑾,陪着他看着湖面。 “你说我是不是变了?”陆瑾问道。 “回来便好。”轻柔的声音,亦如这平静的湖水。 一句话,让心绪万千的陆瑾破防了,抱着沈言溪的腰哭泣的停不下来。沈言溪只是轻轻的抚动着他的头发。 他曾经遭受过苦难和冷遇,但同样在今日,他有了爱他的妻子,叔叔婶婶妹妹,更有智慧的奶奶和沈家的一家人。他曾经在沈家受过委屈,但同样也在沈家收获了一切。 如果真以这个世界的赘婿论,在这门阀沈家,陆瑾至少可以死好几次了,而他并没有任何能力反抗。更何谈有今日?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内心就不再纯净,开始试探人心。特别是对于沈言溪,陆瑾极为愧疚。 自己算计浅显也罢,老太太人老成精也好,这些都不重要了。 老太太说的很对,我拥有领先这个世界千年的知识,掌握着绝对的真理。又何必沦落到对亲人都开始算计。只要心正,以大道一往无前,又有谁能无视我?又有何处去不得?又有谁能拦我? ----------------- 沈府,梅园,沉心堂。 周曼云跪在地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明白哪里错了吗?”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他几个女眷也都被老太太叫了回来。 “儿媳不该不问清楚缘由是非就责难女婿。”周曼云低头道。 “看来这半日,你是白想了。”老太太失望的说道。 周曼云有些懵,不就是这个原因么,自己没弄清楚青红皂白就去质问,结果被抓住了把柄。 “请母亲指教!”周曼云在别处再嚣张,在老太太这里也乖得跟兔子一样,这也是这个时代儿媳关系的常态。 老太太坐在榻上接过丫鬟手里的茶碗喝了一口。 “你知道今日,是你女婿在试探你,试探沈家吗?” “啊?”周曼云惊了,她想到过那小子早有准备,所以站住了大义,把自己堵的够呛。但试探她是真没有想到。 其他几个女眷也觉得不可思议,那孩子心思这么多么? “若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出面,恐怕现在人家又要打算走了!”老太太叹道。 “……”周曼云无语,这人怎么总想着跑,沈家对他还不好吗? 看着这个儿媳一脸迷茫,老太太无奈,只好继续讲的直白点。 “我交代你们,说要对人家好,把人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和亲侄子好好对待,你们听进去了吗?” “母亲,我……”周曼云刚要解释说现在已经对他很好了,结果就被老太太又打断了。 “你没有听进去,更没有放在心上。人家今天这么一试,你就在那里丢人现眼。如果是诚儿把伦儿也这么硬抓了过去,你会这么气势汹汹的找诚儿吗?周曼云,你让你女婿很失望,你也让我很失望!” 老太太的拐棍咣咣的敲打着地面,声动山河。沈家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老太太。屋内众人吓的鸦雀无声,周曼云更是头都杵到了地上。 “可是母亲,我对他没那么了解,以为……”周曼云痛哭道。 “你只不过是借口罢了,如果他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呢?这些年你也不了解他,当他做了和今天一样的事情,你也会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就质问他吗?”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真正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从来没有!”老太太的拐棍都快把众人耳朵敲麻了。 “你是沈家当家主母,是沈家内院主人,是沈家家风的典范,不是只管你们一家五口,你私心太重,怎么让我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 周曼云吓了一跳,自己丈夫沈皓是家主,只要不犯大错误肯定是不会被撤了的,自己不做主母,那不就是要休了自己么? “母亲,母亲,儿媳错了,儿媳错了……”周曼云扑上前就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嚎哭的停不下来。 其他几人也是低着头不敢言语,万万想不到事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儿啊,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不知道你女儿给你带来了怎样一个女婿。如无意外,他日就是人中龙凤啊,可你差点就把他给赶走了。”老太太声音柔和了下来。 “母亲,儿媳真的知道错了……”周曼云哭的泣不成声。 眼下的周曼云知道的信息有限,也没有老太太的眼光与格局,所以并不能看得到陆瑾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价值。 “溪儿是机缘巧合也罢,是上天垂青沈家也罢,那孩子终究进了我沈家门,可是光靠一个溪儿留不住人家啊。上次我跟浩儿说,我赌一回,如果他愿意回来,说明就是个重情的人,也是我沈家可以托付的人。如果他不回来,就是他能耐再大,也不值得我沈家再看一眼。那孩子没有让我失望,听到溪儿病了,第一时间就回来了,义无反顾的回来了。你真以为人家舍不得的是沈家的荣华富贵么?如果舍不得,当初就不会走,也不会宁愿留在水匪那里不回来。” 一番话又把众人惊呆了,除了沈言韵当时在场能明白点,其他的都以为是陆瑾出门被水匪绑走了,后来又与水匪虚以为蛇。原来是主动跑出去的,而且没打算再回来? “人家能义无反顾的回来,只是因为被溪儿的重情打动了,只是因为两个都是重情的人。可一个家,特别是我沈家,几千上万的人,如果真把那孩子当一个赘婿冷眼相看,把他当外人。你觉得溪儿能栓他多久?搞不好到时你连溪儿都要没有了!”老太太痛心道。 “你是当家主母,府里的人哪个不是看你行事?可你怎么行事的?有眼不识金镶玉,无情难留金龟婿!你啊你!” “母亲,呜呜……” “母亲,曼云也是一时心急,就没顾得上想那么多,现在她肯定是知道错了……”作为亲女儿的沈慧看时机差不多了,就站出来劝慰。哪知老太太不但没有熄火,还把矛头对准了她。 “我看你也是白站了,你以为我叫你们来是看热闹的么?” 沈慧:……自己又错哪儿了? “一时心急一时心急,人家就是看的你一时心急,只有你一时心急,才能看得出来你们那点小心思……”老太太失望道。这一代男男女女都成不了大器。 沈慧惊呆了,那个侄女婿心思这么深么? ----------------- 沈言韵和母亲两人正走在回自家院子的路上,刚刚被老太太训了个够呛,两人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看来溪儿这个夫婿不简单啊,谁能想到老太太竟然为一个赘婿大发雷霆。”崔书琴感叹道。 沈言韵没有顾上回答母亲的话,心里各种乱七八糟的。 沈家不是没有别的赘婿,相反倒是很多房都有,一是因为家族需要吸纳人才,入赘就是一种手段。二是有的房中没有男子,所以只好入赘。 但不论哪种,在这沈家,赘婿从来没有今日陆瑾的地位。他们几乎跟家里的私奴差不多,在小家都做不了主,一切都得按照妻子和家里的安排去行事,更别说在整个沈家。生下来的孩子也没有赘婿什么事情,自然是跟着姓沈。以今日奶奶对陆瑾的态度,沈言韵感觉过去家族那些对赘婿的规矩,似乎都可以打破。 沈言韵跟陆瑾接触不多,但仅有的几次接触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长相俊逸,若不是受累于家世,谁不赞叹好一个贵公子;有才华,作诗弹琴随手就是佳作;有谋略,在水匪那里都能轻易混成二当家并全身而退。似乎真是一个发着光的男子。可沈言韵仍然没有想到陆瑾在奶奶心里位置那么重。 可即便这样,人家也不稀罕,硬要跑路也不留在这沈府,要是沈府其他赘婿有陆瑾别说现在,就是以前的待遇,恐怕做梦都要笑醒。不沦陷于富贵,不陶铸于宿命,胸有大志而进退有度,溪儿可真是好命啊。 想起自己那糟糕的婚姻,心情就一下子坏起来。本以为也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和一个如意的丈夫,哪知道嫁过去后,丈夫都快断气了。连新婚都没有出,丈夫就死了,她无缘无故反倒落了个克夫的名声,要不是沈家女儿,怕是都没了活路。 想想自己花一样的年纪,甚至连情爱的滋味都没有尝过,就顶了个寡妇的名声,现在甚至连门都不敢出。 想着想着,沈言韵的眼睛就红润起来。 崔书琴本是在等女儿回话,半天没等到,回头一看女儿已经掉起了眼泪。崔书琴哪里不知道,自家女儿又想起那不如意的婚姻了,姜家真是好胆! “我可怜的儿啊,这是要心疼死娘么?那缺了大德的姜家,就是下了地狱,阎王爷都不收他。” “母亲,女儿谁都不怪,他也是个可怜人,事情也不是他做主。只怪女儿自己命苦……”沈言韵再也遏制不住心里的悲伤,抱着母亲嚎啕大哭起来。 “要不你就跟娘亲一起去京都吧,你自己留在这里娘怎么能放心?”崔书琴也哭道。 沈家嫡系老大沈睿结束孝期以后已经回了京都,当着礼部侍郎的差事。儿子沈言嘉也在京都当差。父子二人都在京都,崔书琴自然要上京都照顾。可女儿自归家后就不愿意出门,更别说去京都了。崔书琴两头割舍不下,就只好暂留家里照顾沈言韵。可也不能这么一直持续下去啊,前几天丈夫又来信催了,崔书琴不能不走了。可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办啊。 “女儿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着奶奶。”沈言韵擦了把眼泪说道。 崔书琴想发火,可当着女儿又张不开嘴。你天天想陪着奶奶,可奶奶却没把你放在心尖。 崔书琴对老太太是有意见的,都是沈家女儿,老三家的溪儿就能独占一个大园子并且自己带个男人就随便入赘了。而自家女儿呢?跟大家一起住在梅园不说,更是被老爷子指定了一门婚姻,相当于是为家族出了力。反倒现在落了这么个下场,崔书琴感觉简直糟心透了。 “你奶奶人家有溪儿陪着呢,哪里用得着你?”崔书琴气道,也不敢把说的太明。 “娘!”沈言韵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气话。 “你就跟娘去京都吧,京都那么多才俊,娘好好给你相看一个,这次咱们谁也不管,只要我宝贝女儿自己喜欢就成,好不好?”崔书琴急道。 “噗!”沈言韵反而被母亲的一番话逗笑了,心里总算是好受了点。 第93章 一杯烈酒释前嫌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 暮色下的凝晖楼,周曼云正顶着红肿的眼睛指挥着下人来来往往的往屋子里传菜。而里面的宽大案几已经摆满了各色珍馐。 “派个人去看看,那道苍山牛舌好了没有,让他们快点。”周曼云着急的催道。 贴身丫鬟新筠忙吩咐侍女去催厨房,这一个晚上整个凝晖楼忙的的够呛,自己连口气都没喘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凝晖楼要来什么贵客,哪知道这仅是为了招待自家姑爷。 不光如此,夫人甚至早早就派了大公子到溪园门口等着,要不是实在不合礼仪,新筠都觉得家主和夫人一定也会到溪园门口迎接。这在沈府可真是太新鲜了。 陆瑾这边接到管家的邀请也是震惊坏了,这都天黑了吃的哪门子饭?甚至恶趣味的想,老岳父不会是埋伏了五百刀斧手,摔杯为号吧? 当然这只是陆瑾习惯性的瞎想,除了岳母不谈,他和老岳父现在相处的还是很融洽的,男人那点事,说开了也就过去了,更何况是自己的父辈呢。 陆瑾手里握着沈言溪清凉的小手正在往溪园赶去,现在他对于在家里拉沈言溪的手已经很熟练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言溪初始很难为情,哪有这样的?走到哪里就拉到哪里,不是让人笑话死么?可架不住这个呆子,拉着拉着也就习惯了,溪园的下人们也习惯了。习惯了的沈言溪觉得这样挺好,有时候陆瑾忘了,自己反而觉得空落落的。那就自己主动牵他的手好了。 “那是大哥么?”陆瑾远远就看到前面门口好像是沈言诚和几个下人,是在等谁吗? “姑爷,是大公子出来接你了。”管家在旁边道。 陆瑾吓了一跳,接自己干什么?自己和沈言溪又不是从别的地方回来的,就是在一个家里。那作为大哥的沈言诚却在门口一直等着迎接自己,这礼是相当重的。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沈言溪一看陆瑾就要往前飞奔,忙拉住了他。 “那不大哥在门口呢么,咱们赶紧过去。”陆瑾急道。辈分长幼这些礼仪在后世已经很随意了,就算还存在的地方也没那么正式了,基本就是做做样子。但这个时代可不行。 他想试探沈家和获取话语权不假,但不代表自己可以胡作非为,无视伦理。长兄如父,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大哥出来迎接是对自己的看重,但不代表陆瑾就可以迈着八字步心安理得的接受大哥迎接。这跟上次从上清回来不同,那是远门。而且上次因为吴悠的关系,都没顾得上想这茬,老丈人去码头接自己,也是要不得的。 沈言溪本来还想说话,哪知陆瑾已经撒开了自己的手,自己先飞奔了过去。 沈言溪给气笑了,这个憨憨!笑着的眼睛里已经泪花闪闪。 沈言溪知道父母宴请陆瑾,就是为了给女婿表达歉意。但沈言溪一直担心夫君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情跟她家人心生隔阂,此景此情,又怎能让沈言溪不欢喜?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我们就在府内,几步路的事。”陆瑾奔到了近前忙跟沈言诚打招呼。 “母亲等的心急,所以催我来看看。”沈言诚笑道。 “接到管家的消息,我们也是紧赶慢赶,实在是这园子太大了。”陆瑾解释道。 “你来就来吧,怎么带着东西呢?”沈言诚看见陆瑾后面的两个丫鬟手里还抱着两个坛子就问道。 “大哥,这可是夫君专门带来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已经走到近前的沈言溪笑着跟大哥打招呼。 一行人就进了门往里走,陆瑾又偷偷摸摸拉起了沈言溪的小手。沈言诚倒是瞥见了,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哪里有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的,可又想着这不就妹夫对自己妹妹感情深么? “瑾儿,你和溪儿来了!” 陆瑾差点一个趔趄,丈母娘,你前后变化这么大,小婿受不住啊! “见过母亲,劳烦母亲久等,是小婿的罪过。”陆瑾忙上前行礼。 兄妹二人看着两个人招呼,总算是放下心来,今天解决这两人的矛盾才是关键,至少眼下有一个好的开始。 “我儿快里面请,溪儿也快进来。”周曼云忙招呼道。可这一口一个瑾儿,一口一个我儿的,快把陆瑾给叫懵了,丈母娘变婶娘了。 “父亲!”进到屋中就看见岳父正坐在榻上。 “都坐下吧!”沈皓面色平淡,倒是看不出喜怒,自有家长的威仪。 陆瑾自然是不能真就大剌剌的坐下,岳母和大哥还站着呢。 “母亲请上……”陆瑾刚要请岳母上座,结果就看到周曼云的眼睛都快肿成了桃。刚才在外面因为天黑倒是没有注意到。 陆瑾推金山倒玉柱,双膝就跪在了地上:“小婿做事欠周连累了母亲,让母亲受了委屈。是小婿的不该!” 站着的周曼云愣住了,今日经过老太太的批评教育,周曼云也确实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才有今日的宴请,为的就是表达歉意。但这个歉意因为辈分差距并不好表达。没想到女婿刚见面自己就先跪下认错,给足了她周曼云脸面,那最后的一点委屈也烟消云散了。 如此至纯至孝的女婿,自己真真是心盲眼瞎啊,一瞬间眼泪不可遏制的流了下来。 “儿啊,快快起来,是为娘的不是,是为娘心盲眼瞎让我儿寒了心。”周曼云紧紧拉着陆瑾哭的稀里哗啦。陆瑾也就顺势站了起来。到了这一步,各自的顾虑与矜持也就不在了。 陆瑾和沈言溪又是一阵安慰问候,总算是一家人和气的坐到了一起。沈言伦也在列,这小子乖了很多。 “岳父大人,女婿今天可是给你带了好多西来了。”陆瑾接过下人送上来的酒就放在了案几上。 “不就是酒么,我什么酒没喝过,还稀罕你这两口。”岳父老傲娇了。 “那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我们喝的尽兴,你可是别眼馋。”陆瑾这边说着话,那边沈言溪已经将酒分到了酒杯里。 “南卿,我说你是不是太小气了啊,就倒这么点?”沈言诚看着身前的酒杯笑道。 “太多了,我怕大哥受不了。” “怎么……你别说你这酒,清澈纯正,酒香浓郁,还真让我馋了起来。”沈言诚把酒杯拿到近前闻了一下,就感受到了其独特之处。 “这酒比咱们往常喝的要浓郁,母亲也少喝一点尝尝。”陆瑾转头向周曼云说道。 “好好,我陪我儿喝一点。” 酒已倒好,菜也齐全,其他人已散去,身边只留下周曼云贴身丫鬟新筠在旁伺候。但陆瑾不能冒失的自己先提杯装比,岳父还在那坐着呢。 “今天的事情你母亲也告诉我了,她虽是你母亲,但这件事情终究做的差了……” 既已开席,作为家主的沈皓自然要讲这小宴的目的。但作为女婿的陆瑾不可能真就听岳父母自陈过失,所以连忙接过了话。 “父亲言重了,小婿进府不久,母亲对小婿还不太熟悉,情急之下只是稍有误会。错不在母亲,是小婿考虑欠妥。” “自我决定留在沈府以来,就把沈家当成了我的家,岳父岳父就是我的至亲父母,大哥小弟自然也是小婿的大哥小弟。所以总想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够帮到家里。” “因这段时间小婿收了几个孩子,加上我妹妹陆采薇。正是学习的好年纪,所以想着教导一二,别荒废了时光。又想到言伦也是这般大,就一起来教好了。因为与言伦过去交流不多,便想着先直接抓过来再慢慢教导。非小婿自吹自擂,小婿所掌握的学问这世间没几个人懂得,我既然已经把沈府当家,自然没有不教言伦的道理。” “是小婿做事不周,万望父亲母亲原谅小婿的莽撞。”陆瑾这一大段有理有据,前述缘由,后担过失,沈皓和周曼云不可能感受不到里面的心意。 “好好好,瑾儿有心,为父老怀大慰!溪儿能为我沈家觅得如此佳婿,也让为父欣慰不已!”沈皓感动道。 沈言溪坐在一边脸色微红,心里有点窃喜:你这好女婿可是我绑来的。 “我儿真是……”周曼云坐在一边又眼泪掉个不停,自己过去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沈皓和周曼云自然知道陆瑾这件事里还有别的心思,但人行的是正道,反倒是自己落了下乘。所以各自心知肚明,不必再提。一家人举杯共饮,往日恩怨烟消云散。 “嗯……哎呀,这……”沈皓按着往日习惯一口下去,哪知差点把天灵盖烧掉,满脸憋的通红,表情精彩极了。 “瑾儿,你这什么酒,我就喝了一小口,快把我嗓子都要烧坏了。”岳母周曼云也小抿了一口,结果也憋的够呛,脸色红润,额头冒汗。 “娘,你不知道,夫君让我尝了好几种酒,一种比一种烈,今天带来的算是最淡的。”沈言溪道。 “这还最淡的?”沈言诚顶着一张关公脸吃惊的问道。 “哎呀,你这到底什么酒,从哪里弄来的?”老岳父总算缓了过来。 陆瑾把瓶身一转道:“父亲请看,澜江春,酒是你女婿造的,名字是你女儿起的。” 沈皓拿过来一看,还真叫澜江春,自己可从未听闻过。可心里一下子不痛快了,你自恃有才,结果回头就去造酒? “所以你是打算自己造酒?”沈皓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他已经逐渐知晓自家女婿的能耐,自然也抱有厚望,对他的前途也早有考量。想着就在这江州给他谋一个差事入仕,也离家近。只是小夫妻刚新婚不久,倒也不急,所以一直没提。没想到这个女婿却要行商贾之事。 “父亲莫要动气,小婿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也并非要行商贾之事。只是小婿另有考量。今日家宴不提,他日小婿自会对父亲和盘托出。”陆瑾自然知道这个时代的忌讳。 这么一说沈皓才算放下心来,这个女婿并不是无智之人。 “姐夫,是小弟顽劣,惹了姐夫生气,也让姐夫和母亲受了委屈。这都是小弟的过失……”就在空当时,一直坐在一边默默不言的沈言伦站了起来。 陆瑾转头看去,就见小家伙耷拉个脑袋满含眼泪。陆瑾从没有怪过沈言伦,说白了是自己对不起他,是自己选择把他当做试探沈家的刀。再说这么大点的孩子,能不顽劣么? 陆瑾揉了揉沈言伦的脑袋问道:“那你明天还想去吗?” 沈言伦一下子就开心了,抬头问道:“我以后天天去,那姐夫你还讲故事么?” 沈言溪急道:“你姐夫教授你学问,结果你就只贪图故事?” 陆瑾笑道:“姐夫讲故事,一是为了活跃课堂气氛,另一方面也是让你们知晓,那些英雄豪杰如何为人处世,少年慕豪杰,不如做英雄!” ……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前嫌尽消。陆瑾最后的顾虑也消除了。陆瑾当然知道,不可能吃了一顿饭,周曼云就立刻完全的转变过来,但自己抱有一颗真心,沈家也不是无情之家,再去纠结就没有意义了。 岳父一家一路相送到梅园门口并驻足良久。沈家的心意自己也感受到了,其他就随风去吧。 ----------------- 回去的路上,陆瑾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来。人道大家族男人们不是妻妾成群么,自己怎么一个也没见到? “夫人,父亲和伯父,三叔他们都不纳妾么?”陆瑾好奇道。 “怎么,连我都搞不定,就想着纳妾了?”夜色里,浅酌几杯的沈言溪脸色娇艳。 陆瑾一口老血,自己不就单纯的好奇了一下么。什么叫连你都搞不定?有你求饶的时候! 第94章 筹办江州酿造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姑爷,老爷来了!”追月进了书房向陆瑾说道, 陆瑾愣了一下,这么着急的么,昨天才说,今天就直接杀上门了? “在哪里呢?”陆瑾问道。 “就在浮台。” 陆瑾带着追月和小白来到了浮台,就看见沈皓和沈言溪已经在那里等着。忙上前叫了一声父亲。 “来,坐吧,说说你昨天说的事情,你要说不清楚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沈皓道。 老小子脾气不小,看来今天不得不说点什么了。 “父亲,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们新创造了一种制酒工艺,可以制造比原来的酒烈度更高的酒,所以想和父亲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大规模制造售卖。”陆瑾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出来。 不等沈皓回应,就招呼小白将酒端了过来。然后由追月分别倒出了一碗,这几天她跟着陆瑾也熟悉了这酒。 “父亲可以先尝尝其他几种。”陆瑾将酒端给了沈皓,并不着急让他回应。好不好,做不做,最终都还得等人尝完再说。否则空口白牙的聊着没意义。 沈皓也没多说话就接过酒饮了下去。陆瑾也是按照顺序从低到高给的酒。 “这酒还真够烈的。”沈皓喝完那酒精度最低的一种酒都咬牙切齿,刺激的够呛。这几天他是其实知道这事的,但也没多管,随这个女婿瞎玩好了,还真没想到能弄出东西来。 “爹爹,这是夫君造的最淡的一种酒,也是昨天我们喝的酒。” “所以你的解释呢?”自己是来问为什么要行商贾之事的。 “父亲先尝酒,其他稍后再说。”陆瑾并没有回答,而是让沈皓继续尝酒。 沈皓也没有坚持,继续尝接下来的两种酒,一种比一种烈,最后一种都感觉没了半条命。沈皓满脸赤红,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大梁哪里有这种酒,身体激起的反应可想而知。不过陆瑾倒的分量也不多。 沈言溪看着父亲被辣的够呛,心里也是悄悄得意,自己就经历过一回,说什么也不会再喝了。 “这酒成本如何?”沈皓也咂摸出味来了,先不说商贾不商贾的,这酒要出售,别的酒还能有活路? “现在还没法确定,这也是刚造出来,现在工艺还不稳定。” “所以你想怎么做?”沈皓知道这个女婿今天又让自己尝酒,那就是说明他想在这上面做文章,先聊聊看再说。 “我想和沈家合作!” “你想和沈家合作?”沈皓吃惊道。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异呢? 沈言溪也很震惊,主要是这种方式她没想过,本质上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合作? “是的。父亲应该很清楚这种酒一旦销售所造成的影响。我想把它做大,单依靠沈家和我这样的力量仍然不够。所以我打算预留出一定的份额后续引进其他家族进行联合。这样才能稳固,沈家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陆瑾知道,像这样需求极大的垄断生意绝不可以由一家一姓来把控,那不是财富,而是断头刀。就强如沈家,也扛不住其他家族的联合敌视。毕竟这酒一出,其他的酒都成了原料,而哪个世家没酿酒产业?新酒一出他们损失惨重,还没机会参与新产业。这基本就是把对方往绝路上逼。巨大的利益下,他们什么做不出来? “目前大梁形势模糊不清,皇帝连正常的朝会都无法参加,而大梁却到处纷乱。所以小婿觉得眼下并非入仕良机。小婿想先做点别的事情,要做就不能没有本钱。而作为一男儿,也不能事事都找父亲,且不说父亲愿意不愿意,就恐怕沈家其他人那里也不好交代,我自己也很难接受。” 陆瑾也不给沈皓发问的机会,直接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跟父亲聊的是,沈家先出各种资源支持商号及酒坊建造生产销售,以较低的代价获得较高的初始份额。而我以技术也占一定的份额。剩余的份额则等到酒坊稳定后再引进其他家族。” 陆瑾侃侃而谈,这边的沈皓父女俩则是一点都没有打搅的认真听着,这是过去沈皓所未见过的陆瑾,也是沈言溪所未见过的陆瑾。虽然上次听陆瑾讲述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学问,但生意之道,世家生存之法并不是几门学问就可以搞明白的。一时间沈言溪的眼睛里星辰闪烁。 沈皓也有点吃惊,倒不是这些说法有多高明,而是从自己了解的陆瑾看,他就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家世也并不显赫,就算听溪儿说的那些新奇学问,好像与陆瑾现在说的也没关系。但陆瑾今天看问题的角度却极有世家之风。沈皓作为顶级门阀家主,当然知道世家之间的相互抱团有多重要,否则凭啥世家能几朝不休? 抛开这些见识不谈,今天陆瑾沉稳的气质,说话的力度都再次给了自己深刻的印象。沈皓作为世家之主,前少府监少监,见过太多的年轻人,而且自己也年轻过。陆瑾今日能有这份见识和定力,确实让他刮目相看。还有什么是这个女婿不能的呢?沈皓不得不佩服母亲的眼光。 “这些就是我目前的大概想法,不知道父亲如何看?”说完了自己的想法,陆瑾就看着沈皓。 沈言溪在边上满眼冒着星星,倒不是她没多见识,主要是她原来担心陆瑾的想法和行事方式与沈家差异过大,会造成两边的摩擦,从而影响他们的夫妻关系。现在她感觉原来的那些顾虑是多余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家所出的钱财,物资,人这些都必须要从沈家脱离?并且管控权也不在沈家?”沈皓问道。 “父亲,我们需要创立一种完全独立于任何家族的单独商号,这种商号是大家的,而不是一家的。商号不受任何家族制约,依照商号章程自主运转扩张。也只有一个脱离于沈家的商号才可以更好的对外合作。” “我想采用的生产工艺,管理的方式也不同于沈家,只有脱离出沈家,也才能更好的运转。但并不意味着沈家没有管理权,按照份额仍然是可以参与管理的。” 自己之所以最终留在沈家,沈言溪的深情是一方面,沈家的资源也是一方面,真当沈家几十代人白积累的?啥都自己干,累成麻杆也做不了多少事情。而陆瑾说的这些沈皓也能理解,并没有太高深的东西。 “那你打算让沈家出多少?又占多少?” “我拟定整个商号股本五百万,沈家可以出资五十万两占股一百万,我以技术和管理占股一百五十万,两百万公开对外发售募集资金五百万以上,剩余五十万成立劳工会,所有在商号的工匠劳力都可以获得额外的收益。” “才两成?”沈皓吃惊道,这个真超出他的想象。 “父亲,两成不少了,沈家是一两银子买两股,别人可是好几两银子买一股。占太多了我们合作的机会就变少。不能我们全占了,其他人只能喝汤,我就怕他们恼羞成怒把锅也给我们砸了,到时候不是连两成也没了么?” “是你自己占三成?” “准确的说是我和言溪占三成,在整个商号,我们的技术是最核心的,同时我们也是出力最多的,占股多也无可厚非。” “我要不同意呢?”沈皓问道。涉及到家族生意,沈皓就是作为家主也不能乱来,否则难以服众。所以他今天极为欣赏陆瑾公事公办的态度。 “父亲是不同意言溪占三成么?”陆瑾表情奇怪。 沈皓一愣,我是那个意思吗?刚才还说你公事公办呢,这就拿女儿坑我? “你是我沈家女婿,理所应当所有都属于沈家,又何必单独占那么多?”沈皓早已经确定,自己这个女婿不可能被沈家困住,但聊还是要聊的。 “父亲说的在理,前面我已经说过了,我需要在整个事情或者财产上的绝对支配权,而沈家给不了我,就哪怕给了也只能是暂时的,父亲应该了解这一点。同时我以自己的独特技术工艺和管理争取独立权也无可厚非。如果父亲要以大义压我,那这些恐怕都没有了。”陆瑾毫不慌乱。 “你这酒的工艺我完全可以问下人。”沈皓咄咄逼人。 “父亲说的也没错。但你也只能得到这酒和一个混吃等死的女婿。”陆瑾往后一趟,直接摆烂。 嗯?听这意思,还能有别的?你这混不吝又是啥意思? “那你总不能自己出面吧?”沈皓又问道,现在不想入仕就不入吧,局势确实不清,再等等也好。但出去行商肯定是不行的,沈家丢不起那人。 “所以需要父亲举荐人才。”他就认识个江少年,江少年那家业里能有什么人才比得过沈家? “你就算打算现在不入仕,那就琴棋书画的也好啊,怎么琢磨起这种事情来了?”沈皓奇怪道,沈家又不是养不起,还不用自己的女婿去赚钱。当然这种酒是不能放的。 “我还需要再看看,现在无法给父亲答复。但就这件事情而言,我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对家族也有帮助,父亲没有拒绝的道理。”陆瑾应对自如。 “五十万倒不多,罢了,沈家就出五十万就当给你俩了,沈家在江临的酒坊也交给你,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搞出名堂。若是你搞不出名堂,就安心听家里的安排。” 沈皓也是看出来了,今天要不出血,恐怕他在这两人面前是落不着好了。 过程其实很简单,无论怎么讨价还价,说破天也是家里人。要在外面能这么容易就好了。看着远去的沈皓,陆瑾总算是放下了心,第一步算是定下来了。 ----------------- “江州酿造局?”沈义看着手里的一沓纸有些懵。他是沈家旁系,负责原来家族的酿酒产业,没想到昨天让家主直接派到了姑爷这里。刚到这里,茶都没喝一口,就扔过来这么厚的本子。里面的东西看得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明白。 陆瑾看着坐在对面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要给他弄个四十多岁的人还真不好弄。年龄大的固然经验丰富,但思维定型了,搞他这种全新的模式对双方来说都是折磨。 “对,这个新成立的酿酒工坊,你可以这么理解。你现在就是江州酿造局的总办。负责酿造局的所有事务。只对我负责。”陆瑾看着沈义说道。 “那个本子是我对于酿造局的所有设想,你可以看看,有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我再强调一遍,你到酿造局之后,你唯一的东家就是我,无论是沈家或是其他人,都与你无关。你只是酿造局的人。”陆瑾又强调了一遍,现在的人家族观念太重,陆瑾也只能尽力而为。 “沈义,这点你可记牢了,别分不清轻重。”沈言溪在旁边补充道。 沈义愣了一下,忙答应下来。看来小姐和姑爷这关系真是非比寻常。 第95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前几日发生在溪园的风波来的凶猛,去的无声无息。但效果却显而易见。 陆瑾通过直接杀“猴”获得了在沈园的地位重置,没有人再敢小瞧这个敢跟当家主母顶着干还能全身而退的姑爷。不看就连小公子沈言伦每天都得到溪园按时报到? 现在的出云台经过几次调整,日常的时间安排已经基本固定下来了。孩子们先早起练武,然后由吴悠教授认字等基础知识,而陆瑾画画。等到后世的十点左右,也就是巳时,陆瑾会给孩子们讲故事和科学的世界观,让他们对现代科学有一个基本认知,好在后面安排系统的学习。 “姐夫,人真的可以飞上天吗?”沈言伦看着飞远的纸飞机问道。纸飞机是姐夫这么叫的。 “当然了,只要你找对解决办法,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如果你办不成,那就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解决方法。” “那怎么办?”陆采薇问道。 “你们得搞清楚其中的道理,等搞明白了才能找到有效的方法。比如我刚才叠的两个纸飞机,为什么一个飞的距离很短,一个就可以飞的很远?你们只要找出他们的真正原因,才能更进一步的让它飞的更远,甚至能造出可以让人上天的工具。” “要找出它的原因,那你们需要先掌握一定的知识,而这些知识就在我给你们的那些课本里。” “好了,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谁想跟着我出门?”陆瑾站起身问道。 “姐夫,去哪里啊?” “随便逛逛,带你们去清风明月楼吃饭!” ………… “吆,我们的案首大人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江少年现在看起来越发富贵,都看不出读书人的样貌了。 “带家里的孩子给你增添增添人气。”陆瑾笑道。 江少年撇了撇嘴,还增加人气,你没看门口都排着队呢么? “对了,南卿,有麻烦事情了。”江少年忙拉着陆瑾就要上楼。 “你先安排个包间让孩子们吃饭。悠然,你先带孩子们吃饭,我跟他上去一下。”陆瑾吩咐道。 陆瑾出来更多还是带着自己的妹妹,还有阿奴和阿黎出来看看,见见世面。 “对面醉仙居的客人怎么那么少?”陆瑾奇怪道。 “跟你说的就这事。小花,带这位公子和几个小少爷小小姐到包间去,安排最好的菜品,伺候好了。”江少年瞅了一眼男装穿着的吴悠。这就是沈家小姐?但不是叫沈言溪么? 陆瑾没有介绍,他也就没有细问,穿着男装就叫公子好了。不过这也太明显了点。 陆瑾上来跟着江少年坐定。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把我们江大少难住?”江少年做生意是一把好手,饭店开业以来基本没麻烦过自己。 “这不是咱们太火了么,人家没客人了,人能不眼红?”江少年沏了一杯茶给陆瑾。 “它有没有客人管我们什么事情?”听江少年说起这个,陆瑾大概就有了猜测、这世上很多人的思维很奇怪,不想着提高自己,而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就要使坏整你。 “话说起来是这样,但人家一直开的好好的,现在客人被我们抢走了,人自然不会甘心。原来伙房有好几个伙计都是他们的人,就是过来想偷师的,被我发现都赶了出去。昨天对面掌柜的来了,说要我们教他们,否则我们也别想干了,人家后面有大人物罩着呢!”江少年说着话,表情越来越气。 “那你知道是哪个大人物?”陆瑾奇怪道。 “没说,只说让我们好自为之。”江少年气愤道。 这NM还有没有天理?干不过就直接来横的? “走,正好我过来了,一块去看看。”陆瑾想着自己老不过来,让江少年一个人忙活,心里也有点愧疚。正好看能不能把这事解决下。 很快陆瑾带着元方三人来到了对面。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陆瑾嘴角抽了抽,但这也不能怪我们啊。 “你们掌柜的呢?”陆瑾也没废话,直接问门口的小厮。 “哼!现在想见我们掌柜的?晚了!”小厮横的很,这语气把陆瑾都镇住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到底犯啥大错误了呢。 “你去告诉你们掌柜的,我是对面酒楼的东家,开门做生意,有事好商量。”陆瑾真想一大比斗扇过去,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就在这里等着,可别吓坏了我们客人。” NM,你有个屁客人,我忍! “姑爷,这太惯着他们了。”元方都忍不住了。不过又想着这伙人自求多福吧,这可是沈家姑爷。现在在沈家都横着走,这位要真发火了,这店也就没了。 “淡定,等着就是。”陆瑾也不是莽汉,能忍则忍,和气生财。 “呵,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明月楼的东家啊,可真是稀客。有什么指教?”等了一会儿就从楼上下来了一个快五十的男人,一脸奸诈之相。 “掌柜的不请我们进去坐坐,这就是醉仙居的待客之道?”陆瑾沉住气道。 “哼!”自己直接向里面走去。 陆瑾那个气,这家就没个好好说话的人么?就这样你生意不好不是活该么? 跟着到里面坐定,陆瑾直接道:“听闻掌柜的要强迫我明月楼教授厨艺?” “哼!我那是对你们好。”老头一脸嘚瑟,连看陆瑾都不看。 陆瑾都惊了,这到底多无耻的人啊?抢别人东西还说为对方好? “要不然,引得我背后的东家生气,你这明月楼就怕菜品再好,也开不了一日。” “敢问掌柜的,你们东家是?”陆瑾虚心求教。 “哼,你还不配知道,只说什么时候教授厨艺便好,过时不候!” 我NM,我还求着你不成,陆瑾发现有些人真的不能给他脸。 “我们要不教呢?掌柜的又当如何?”教你大爷,教给乞丐都不教你。 “嗯?”掌柜的一愣,随后怒气更盛:“那你可想好了,别到时候身无片瓦,赔上一辈子的家当。” “你威胁我?”陆瑾笑道。 “哼!小小人物 ,还真当自己能上得了什么席面?”掌柜的哪里会把陆瑾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忍不了就无须再忍,显然这个掌柜这里是说不了好话了,只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啪!”陆瑾起身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打的老头一个趔趄。 “竖子尔敢!”老头万万没想到对方暴起伤人,一时间气的胡子眉毛乱颤。 “你看我敢不敢?”陆瑾上前一把又把对方拎起来:“一大把岁数了都活到了狗身上,不会好好说话?” “哼!有本事就打死老夫,否则断然叫你难活。”老头子睚眦欲裂。 NM,还是软硬不吃的货。 “啪!”陆瑾这次扇的老头眼冒金星,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边上的伙计就要扑上来,可哪里是元方的对手,几下就被打倒在地。陆瑾本无意动手,可这老头实在太气人且油盐不进。只好把背后的东家引出来再说了。 陆瑾一把把老头扔在了地上转头就走:“我等着你的手段!” “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东家是谁。”江少年很明显情绪不高,他家一直从商,最怕的就是这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哪路的大神。 “应该快见到了,不着急。有消息通知我就行。”现在陆瑾作为沈家女婿,底气足的很,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横! ----------------- “姐夫,我们吃完了!”陆瑾在楼下和江少年又闲扯了一会儿,就见吴悠像个女扮男装的大姐姐一样领着几个孩子下了楼。 “采薇,觉得味道怎么样?”谁管小舅子,自己妹妹才要紧。 “挺好的。”陆采薇答完就低下了头。这几天跟着哥哥住在沈园,慢慢的熟悉了那里,大家对自己也很友善。但跟哥哥其实说话的机会不多,自己每天要学习好多东西,哥哥更是忙的很。 “好吃就好,哥哥以后经常带你来吃。”说着话就揉了揉采薇的脑袋,妹妹不就干这个用的么。 陆采薇好歹十多岁了,也是要面子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哪里能让陆瑾揉来揉去。所以一把就打开陆瑾的手,嘟着嘴瞪了这个狗哥哥一眼。 哎!肯定是因为到了叛逆期,这个妹妹不能要了! 陆瑾又看着阿奴和阿黎两人,眼睛里满是欣慰,那两个野草般的孩子总算是脱胎换骨了。 “你去忙吧,我带他们随便转转。”陆瑾对江少年道。 接下来的时间就比较轻松了,带着吴悠和孩子们瞎晃荡,看看这个买点那个。后面自有马车跟着,逛累了直接回去。 陆瑾现在和吴悠相处也已经不再那么别扭了,别人怎么看也无所谓了。其实出来大家也不怎么关注,只当他是个娇艳女公子。 “悠然,下次出门你应该把剑带上,英姿飒爽的剑仙,肯定比元方那个憨憨好看,而且真有事还能保护我们。”陆瑾说道,那么高的武艺不能白瞎啊。 元方抱着膀子跟在后面气的够呛,就完全不管自己能不能听到呗? “我以为大哥不喜欢呢。”吴悠道。 陆瑾现在对这种话已经免疫了:“怎么会?我自己就想当大侠,可惜我不会武功。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四州,想想就美滋滋!” “如果大哥想学的话,我教大哥!” “我就算了,你有时间就教教孩子们,跟元方和苏念多切磋切磋。”才不学呢,多累啊! “公子,公子……”陆瑾听见有人喊,就本能得转身去看。 只见一个少年向自己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向自己挥手。 陆瑾眼睛微眯,这个少年似曾相识。 第96章 世间万事皆有因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看着跑到近前的少年满头的细汗,陆瑾有些恍惚。 “公子,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你是客栈的那个小伙计?”陆瑾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站在柜台里面麻杆一样的孩子么。 “公子,是的,我叫阿良。”阿良欣喜道。 “阿良,不着急,先擦擦汗再说。”陆瑾说着就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阿良。 少年有些震惊,看着那干净的手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哪里敢用这么干净的手帕。 “擦擦汗吧,它就是个手帕而已。”陆瑾笑道。 少年终究没有接过手帕,而是抬起胳膊用袖子在额头擦了一把。 “公子,你看我已经擦干净了。”阿良站在那里轻笑着,像是干了一件大事。 “挺好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陆瑾说着也就将手帕收了回来。 “公子,那天你在我们店里留下的衣服里面有东西,本来想着追出去给你,结果出去了公子就已经走了。后来我一有空就在门口盯着,想着下次遇见了公子,把东西还给你。”少年一口气说道。 陆瑾本来正在往袖袋里塞手帕,听着少年的话僵了一下。 陆瑾早已经对那包袱不在乎了,当时随便摸了一下就几件衣服和破书,陆瑾都用不上了,按照婶婶的说法,给了自己一百两,顶多再有点钱,自己没摸到,那也无所谓了。 可为什么啊?一个孩子就为了还给自己东西天天盯着街面?好像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啊~! “那你是客人落了东西都会给他们送回去么?”陆瑾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抿着嘴羞愧的低下了头。自己只是一个小伙计,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就算有人落了东西,也到不了自己手里。而且自己为什么要送回去啊,是他们自己落的。 “那我落了什么东西?”陆瑾看少年低头,也明白了并不是常态。 “是一本小册子,但我着急没有带,公子能等等我么,我回去给你拿回来。”少年抬起头问道。 一本小册子?陆瑾倒是好奇起来,当天没发现什么小册子啊。 “好吧,不着急,你先回去找,我们也慢慢往那边走。”陆瑾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这也太瘦了。 看着少年如风一样的离开,陆瑾更困惑了,转身问元方:“这里的商铺,客人落了东西都怎么处理的?” “我知道姑爷什么意思,一般这种客人要没发现,那店家自然就昧下了。你要是发现了,也得看人,有的就死活不承认,你也没办法。当然姑爷是个例外。” “我怎么是个例外?”陆瑾奇怪道。 “姑爷可以把铺子给他砸了!”元方抱着膀子轻笑道。 陆瑾两个腮帮子直抽抽,自己就那么霸道么? “大哥,我看那孩子看你的时候不一样,眼睛亮亮的……” 陆瑾本能的一激灵,怎么就不一样了,自己就见了一面而已。可别再来个奇怪的,有你一个就够了! "可我就见过他一面啊,好像连句话都没说过吧。"陆瑾陷入到了思索中,好像确实没有啊。 一行人边聊天一边顺着少年的方向往前走。 “姑爷,就是这家。”小白看到前面一门脸说道。 陆瑾抬头一看,可不是这家么,只是怎么听见里面吵闹呢? 陆瑾紧走几步,就看见门内一妇人拿着笤帚使劲的打着阿良,而阿良死死的攥着什么东西。 陆瑾当即就火了,冲进门去就要拦下来……嗯,那妇人怎么还自己飞走了? 陆瑾有些懵逼了,自己练成了什么神功么,气势一开别人就无法近身?转头又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吴悠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杏眼圆睁,怒目而视。 “悠然,那妇人是你打的?”陆瑾惊道。 “此等恶妇哪里需要大哥动手!”吴悠冷冷的看着那飞出去的妇人说道。 悠然这么厉害?自己真连影子都没看到,就看见那妇人倒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墙根下。 陆瑾也没管那鬼哭狼嚎的妇人,转头看向阿良。阿良站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 “他为什么打你啊?”陆瑾问道。 “我管家自家孩子管你们什么事情,我养他长大,他不好好帮着干活,反倒天天一有空就跑出去玩。……”那鬼哭狼嚎的妇人先发制人。 “聒噪!”元方咣的一声把剑鞘砸在了桌子上,妇人吓的立刻缩回了墙角。 “她是你母亲?”陆瑾问道。 少年阿良摇了摇头,大颗的泪滴掉在了地上。 “那她怎么说把你养大?” “公子,这是你的东西,刚才攥在手里,不小心弄折了。”阿良并没有回答陆瑾的问题,反倒是张开手把那卷纸递给了陆瑾。 陆瑾拿过来那卷被攥的皱皱巴巴的小册子,倒是没有立刻展开看。眼下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还有……” 还有?自己那天就那么疏忽大意么? “还有什么?”陆瑾问道。 “还有公子原本在店里寄存了……” 少年刚开始说,那个妇人突然爬起来就向这边冲来:“你闭嘴,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还不如养条狗,我打死……哎呀呀,你松开。” 妇人冲到了半道就一把被元方拎住了脖领子。妇人疼的吱哇乱叫。 “公子,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好姐姐啊……” 陆瑾嘴角抽了抽,元方差点笑喷。 “再不闭嘴,元方就你让她说不了话。”陆瑾气道。那妇人听闻立刻再也不敢吱声了。 “公子寄存了六十两银子,你上次来没有提,我大娘也就没有跟你说……” 陆瑾听完倒没有多吃惊,原来就猜想原主不至于就那么点银子,如果有的话,必然是让谁给昧下了,只不过没想再去追究罢了。 “你说他是你大娘?”陆瑾惊道。还以为这孩子就是卖给这里当奴仆,没想到还有亲戚关系。 “嗯……”少年说完又低下了头。 “那你告诉我了,你怎么办?”陆瑾问道。你这不是把自己后路断了么? 少年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那你父母呢,他们不知道吗?你家在哪里?”陆瑾又问道。 少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他父母呢?”陆瑾没得办法,只好问那妇人。 “他父母早死了,要不是我看他可怜,不知道他早饿死在哪里了……”妇人咆哮道。 陆瑾叹了一口气,这世间了,有人天生富贵,有人则天生悲惨。 “阿良,你愿意跟着我吗?”陆瑾问道。没得办法,这个少年给自己送东西已经把他大娘卖了个彻底,原本就满脸菜色,麻杆似的,以后还能有活路?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陆瑾,满眼的星光。 “以后他就跟着我了。我那六十两银子全当补偿。”陆瑾对那妇人说道。 “休想,我养他这么大,刚开始干活,你就想几十两银子把他弄走,再说那银子是你自己忘掉的,又不是我不给你。你敢把他带走,除非把我打死吃人命官司,否则我必定告你拐卖良民。”妇人也索性放开了,自己还没使唤几天,怎么可能撒手。 “良民,你也好意思提良民?你是大娘,你怎么当大娘的?你看看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你开着客栈,不至于连饭都吃不起吧?”陆瑾怒道。 “那又怎么样,饿死他了么,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嫌弃这个那个,你当我们都是你们贵公子?” "人我是要带走的,你就说我怎么才能带走?"陆瑾当然可以强硬些,但不能,亲情是个很奇怪的情感,你可能讨厌,但你断不了。 “再给我一百两,不,两百两,我就卖给你。”妇人两眼放光。 “一百两,签字画押。还不同意,我让你在江州尸骨无存!”陆瑾怒道。 “休……”妇人刚要再争,元方一拳就砸下去,旁边的桌子直接散成了一地,妇人张了半天嘴,再也不敢吱声了。 具体手续自有元方和小白办理,因为买卖,阿良就从良民变成了私奴。如果没有这份契约,陆瑾就没办法保证这个妇人以后还会找阿良的麻烦。同样也是陆瑾的麻烦。 “阿良,后悔么?”等从县衙拿回奴契,陆瑾问向阿良。 阿良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就是我陆家家奴,大名陆良!”陆瑾不会把奴契撕了。世事难料、人心多变。 “那你现在告诉少爷,为什么一定要把东西送给我了吗?” “只有少爷对我笑了……” “……”陆瑾拍了拍阿良的肩膀向前走去,只是眼里有些湿热。 陆谨从未想过,自己不经意的一个笑容,却是他人生命里的阳光。 马车正缓缓行驶在回沈府的路上,空闲下来的陆瑾总算有机会看看那个所谓的小册子。哪知刚展开就被一旁的陆采薇躲了过去。 “死丫头,你要反天啊?” “哼!我替你先看看。”只有跟哥哥两个人,陆采薇也就随意了很多。 哪知陆采薇翻开看了一眼,就把册子扔了过来:“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要告诉嫂子!” 陆瑾都懵逼了,啥玩意就没一个好东西?好像你很懂似的。而且还要告诉你嫂子? 第97章 他非我我亦非他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马车上,陆瑾捡起被陆采薇扔到地上的小册子,翻开来看,一看之下吓了一跳,差点扔出去。 死丫头,误导兄长。本能的就以为是那种画,不是穿着衣服呢么? 陆瑾又重新翻开了小册子。里面每一页上都画着一个女子,以陆瑾的眼光来看,确实有点太抽象了。 这些女人的有在弹琴,有的站在一个什么楼上,有的好像是女子要下马车。场景还挺齐全。 陆瑾翻到最后一页愣住了,那上面写着两行字:“宁做沈家婿,不做状元郎。” 陆瑾脑子嗡嗡的,愣了半天赶紧往前翻,这是一个女子吗?看了半天仍然不太确定。毕竟古代的线描人物画实在抽象。 “采薇,你看看这几个女子是不是同一个人?”陆瑾把小册子递给了陆采薇。 “我才不看呢,我要告诉嫂子,你心里还有别的女人。”陆采薇气道,那么好的嫂子不要,居然还藏着别人。 “你看里面是不是就是你嫂子。“陆瑾已经基本确定了,不是根据画面,而是根据那两行字和原主的行为。 陆采薇听到陆瑾这么说才接过了小册子翻看了起来。 “哥哥,好像还真是嫂子。”陆采薇说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陆瑾就奇怪了,那么抽象也能看出来么? “你看这里的头发,嫂子就梳过这样的发饰,而且这个簪子,我也在嫂子那里见过……”陆采薇絮絮叨叨。可陆瑾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就那几笔就能对的上号? “哥哥,你原来见过嫂子?”陆采薇问道。 “我不是失忆了么,我怎么知道。要不然我还能不知道册子里是谁?”陆瑾又揉了揉陆采薇的脑袋,有个妹妹可真好玩。 “哦,对!”陆采薇才意识到忘记了这茬。 难怪呢,原来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也顺理成章了。 这就是一个悲伤俗套且离奇的故事。不知道原主什么时候见过沈言溪,然后就被她那逆天的外貌吸引了,所以才有那些画,搞不好还尾随过沈言溪。 按道理原主基本上不可能和沈言溪有交集,可没有想到有一天,那个梦里的女子居然把自己绑进了家中,说要原主入赘做夫婿。对于原主来说不就春秋大梦成真了,能有不同意的道理?这事情离奇不离奇?就是这么离奇! 成亲后,原主以为幸福日子要来了,结果沈言溪办了个婚礼就跑了,把男主晾在那里成了彻底的小丑,伤心欲绝之下,当夜就断了气。 陆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还是很开心的。至少过去总觉得不应该的事情现在也理解了,愿意入赘,只是因为他早就喜欢。毕竟连状元郎都不愿意当,都要做沈家的女婿。 可这件事情到底跟沈言溪说不说呢?说了吧,陆瑾自己别扭,毕竟原来那个不是自己。不说吧,又替原主可怜的慌。 ----------------- “听说夫君今天可威风了?”刚回到溪园,就见沈言溪从旁边的凉亭里面走了下来,应该是一直等着自己。 陆瑾有些懵了,咋威风了? “都把人家醉仙居掌柜的打了还不威风?” “啊?你怎么知道?”陆瑾吃惊道。这醉仙居能量这么大么? “嗯,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这是?”沈言溪说着话,才发现陆瑾身边多了一个孩子。 “这是我今天新收的一个孩子。苏伯,把阿良安排和阿奴住在一块儿。”就在陆瑾说话的空当,小白已经将阿良的奴契递给了沈言溪。沈言溪是沈家之女,也是陆家主母。 沈言溪看了奴契一眼就交给了丫鬟书青。忙又道:“父亲在立雪堂等着我们呢,我们现在过去吧。” 各自分别,苏伯带着吴悠和孩子们先回了出云台,而陆瑾和沈言溪则去了立雪堂。 两人来到立雪堂,就见沈皓正坐在主位上。 “父亲!”陆瑾和沈言溪双双行礼完便坐在了侧面的椅子上。 “嗯,今天出去了?”沈皓看了一眼陆瑾,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出去转了转。”陆瑾答道。 “听说我女婿今天大显身手?”沈皓喝了一口茶道。 这父女俩什么毛病啊,今天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你今天去了醉仙居,还打了人家掌柜?”沈皓看着陆瑾一脸迷茫,也没再绕弯子。 “是,主要是那家掌柜的不好好说话,小婿气不过就给了点教训。”陆瑾心里就震惊了。那掌柜的还真不是吹牛,也不知道幕后东家到底是哪尊神仙,连沈皓都搬得动? “那你知不知道,那醉仙居也是家里的产业?”沈皓又追问道。 陆瑾都惊呆了,每回都这么悲催?突然想起沈言溪刚才还瞒着自己,就转头瞪了一眼。 沈言溪慌忙撇过头去,只看那红润的脸颊就知道她还在笑。 “那您老说说,哪家不是咱家的,下次我注意着点……”陆瑾上前给沈皓满了一杯茶。在私下里,陆瑾和丈人的交流还是比较轻松的,也不用那么严肃。一切都要看场合。 “那估计难,我也一时记不清。再说这样不也挺好的么,总比砸了其他家的店强……”沈皓道。 “看您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混蛋呢。不过父亲,那醉仙居那样可不行,如果都是那样的掌柜,家业再大也能给你祸祸没了,哪有做生意做成大爷的,动不动就拿沈家压人的?咱们家名声还要不要了?对了,我还想起来个事情,我那玉佩我夫人说一万两以上,你那黑心掌柜的给我当五十两……”陆瑾气的咬牙切齿,太黑了! 沈言溪在下首听的直乐,这个憨憨精明的时候可精明了,结果那么好的玉佩就当五十两。 “你当玉佩跑路还有理了?”沈皓气道。 “我那不是为了看看咱们家店铺有没有诚信经营么,结果我就试了一下,果然不行。”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陆瑾嘴上能承认么?不能! 沈皓也是惊呆了,这瞎话还真是随口就来啊。 “那你说怎么办吧?” “啊?我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夫人,别打扰父亲了,我们就先回去吧。”陆瑾说完就要拉着沈言溪跑路,开玩笑,自己一摊子事情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能管的了其他的。 “行吧,明天我就叫沈义回来。”沈皓风轻云淡。 “父亲,您不能这样,我只是个赘婿!”陆瑾哀嚎道。 “有你这样的赘婿?”沈皓喝了一口茶疑惑道。 陆瑾:……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那您换一批年轻点的,那些玩意不能要,都当大爷当惯了。然后我让江少年给培训一下,一码归一码,需要给培训费。菜品我再琢磨琢磨,两家的不能重复。”被压榨的陆瑾只好做牛马。 ----------------- 沈府,溪园,出云台。 “苏伯,你明天带着元方和苏念到流民那里挑一部分人。”陆瑾想起来最近老见到的流民,现成的人力资源,干嘛不用啊。 “姑爷,你是说你要收流民?”管家苏伯问道。 “嗯,反正我现在也需要人,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也就能活下来。” “可是这……”管家有些犹豫,这流民虽然是就跟烂在地里的稻谷一样,可你要把人领回来还不是那么简单。 “苏伯,就按夫君说的做吧,我会让府里跟府衙知会一声。”沈言溪在边上说道。 “所以流民不能随便乱收?”陆瑾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才明白过来。 “嗯,需要跟州府知会,不过沈家收一些人问题不大,再说他们现在也不愿意管太多,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好,苏伯,我只要八岁到十六岁之间的流民,并且身体条件要好,不要残缺的。元方和苏念跟着苏伯一起去,只收骨架好的,可以练武的,有多少要多少。孩子是未来,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吧。” “那姑爷,这些人安排到……” “都先安置在宁武院吧,你让沈青云先安排人看管起来,饭食供应好。”不等苏伯说完,沈言溪就接话道。毕竟陆瑾对沈家不怎么熟悉。 “我得遇夫人,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看着苏伯下去,陆瑾感叹道。有个贤内助真的太重要了。 “我那夫君不还是要跑路。”沈言溪笑道。 陆瑾老脸一红,你们父女俩没完了是吧? “夫君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陆瑾转头一看,沈言溪正拿着那个小册子在看。哎!那妹妹真不能要了,自己还没想好,就先把哥哥卖了。 “应该是他以前画的吧!”陆瑾随口道。 “他?”沈言溪愣了。 “就是以前的陆瑾啊,我是失忆以后的陆瑾,所谓新陆瑾。” 沈言溪倒没想到陆瑾会这么解释,好像也没问题。无论以前如何,他现在都不知道了,似乎也不愿意提。不过今天当陆采薇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是震惊坏了,天下间居然还有这么巧的缘分。也明白了失忆前的陆瑾为什么会答应。更是有些感动,原来夫君早就喜欢自己的。只是那字相比现在有些差了。 “要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撇下你的。”想起陆瑾曾经受的委屈,就觉得自己当初那么做实在太残忍,现在想起来还恨自己。 陆瑾一听急了,立马从桌子后面饶了过来从身前捧起了沈言溪的脸。 “言溪,我要告诉你,这是你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如果你当初没有这么做,原来的陆瑾我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但确定的说,肯定没有现在的我!”陆瑾一脸严肃的说道。 沈言溪被陆瑾这么一说完全懵了,自己做什么了?没有搭理你跟失忆有什么关系? “那么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陆瑾凝视着沈言溪的双眸,沈言溪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第98章 少年爱慕总成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沈言溪从未见过如此严肃认真的陆瑾,那双眸子似乎要看穿了她。 她不到二十年的人生里,也从未遇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问题,你不就是他,他不就是你?但沈言溪知道在陆瑾的心里不是,他是失忆前的陆瑾,而我是失忆后的陆瑾。 沈言溪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何要执着的分的这么清楚,但他从丈夫的眼睛里面看到,如果这个问题她回答不好,迎接的将是天崩地裂的结果。 “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陆瑾又再次问道,那目光像两把利剑,让沈言溪透不过气来。 虽然问题奇怪,但沈言溪并不纠结,舒缓了一口气一双柔夷就覆在了陆瑾的手上:“夫君,妾喜欢的是现在的你,就在眼前的你。妾后悔只是因为想着你曾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妾心痛。” 陆瑾的神情总算是舒缓了下来,那眼神也不再凌厉。继而缓缓举起一边的手轻抚着妻子的发梢。 “对于我来说,我所熟知的陆瑾,就是在一个早上醒来,莫名奇妙的成了这沈府的赘婿,委屈也好,欢喜也罢,总之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全部人生。我只是我,他非我,我亦非他,我不懂他,他也不知我。” “而我与夫人初识,是在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你坐在新月居里冷傲而又优雅,我从未见过那么完美的女子,所以我看呆了。然后你笑了,一瞬间我感觉似乎从未下过什么雨,因为满室生辉。我们曾经不欢而散,但好在你未弃我,我亦未舍你,我们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互许一生。这就是我记忆里的全部关于你的故事。” 沈言溪从陆瑾开始诉说,眼眶里的泪水便开始滴滴答答,不光是眼前夫君的深情,更有两人的过往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过。 “那个小册子,不是我写的,亦非我画的,它从始至终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那只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沈言溪害怕极了,一双小手搂住了陆瑾的脖子,哭泣道:“好,我们不要它。妾记忆里的夫君就只是那个阴雨天里把我气哭的男人,那也是妾与夫君第一次相识……” 很多问题就聪慧如沈言溪也无法理解,但她知晓夫君的意思,她只要眼前的他。 …… 陆瑾拥着妻子看着那个小册子在火盆里化为了灰烬,缥缈的烟雾飞向了更高的天空并最终消散。 操办这一切的司琴愣是没搞明白,小姐和姑爷大夏天的玩什么火,还玩的那么激动。 他终究是个自私的人,无法容忍他的妻子回忆过往时是从一个单相思的男人开始,也不希望妻子感动于一个粗制滥造的小册子。 她已知晓,曾经有一个男子爱慕过她,仅此足够。 ----------------- 陆瑾和吴悠正在晨光里坐在浮台上喝茶。昨天带来的阿良也已经交给元方。现在苏念与元方各带两个孩子,这都是以后他的核心班底。 “姑爷……”苏念上前来扭捏道。 陆瑾看着有些懵,什么情况?英姿飒爽的苏念何时有了这个表情? “怎么了?” “我们能下午再去挑流民么?”苏念说道。 “为什么?是你上午有事吗?” “我想听完姑爷讲课……” 陆瑾这才恍然,笑道:“你怕不是要听课,而是要听三国吧?我以为只是男子喜欢呢 ,没想到我们苏念也喜欢。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可是女侠来的……” 现在随着三国故事的跌宕起伏,逐渐深入。旁听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光包括溪园,就是其他各房的都有人来听。 苏念有些难为情,这本该是一个属下该做的(苏念非私奴),但实在是割舍不下。 “是我疏忽了,都忘了这茬,我说看着元方今天一张死人脸。那你们就下午再去吧。”陆瑾在这沈家,几乎是与下人最好说话的主子。当然,元方会有不同的认知。 “谢谢姑爷……”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苏念就继续指导孩子们习武去了。 “大哥讲课,现在已经成了溪园一景,小弟都感觉这里好像成了一个书院。”吴悠笑道。 “你可别偷懒,教他们读书认字这些都交给你了。他们以后成与不成,就看你给他们打的基础怎么样了。” “大哥高看小弟了,倒是大哥给的那三字经颇有章法,帮了小弟不少忙。”吴悠一直很好奇,大哥好像没什么不会的,基本所有的疑问在这里都能有答案。也不知道那脑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陆瑾转头看了眼貌美如花的吴悠,卧槽!什么时候又靠这么近了啊! “悠然,边上去点,你嫂子来了。”陆瑾余光里,就看见自家夫人又来前朝听政了。 看着慌慌张张的吴悠,陆瑾自己也尴尬。这可咋弄啊,如果是纯粹的心理问题,别管陆瑾会不会的,都可以想办法试试,可吴悠这样的,真没办法。 现在陆瑾自己都心虚,尽量别当着夫人的面和吴悠太近,少说话就少犯错。可到底是心虚什么啊?就很离谱! 沈言溪本来经过昨日和陆瑾的柔情蜜意,心里满是自家夫君,今天更是来的早了些,就想让他看个够。哪知道老远就看见那个吴公子又紧贴着夫君,笑颜如花的脸上立刻冷了下来。 “夫人今日之姿容,又让为夫眼前一亮,就是这晨间的阳光,都比夫人逊色几分。”陆瑾看到沈言溪到了身边,忙满脸笑容起身迎了上去。 沈言溪瞪了一眼陆瑾,就自顾往前面的桌椅前走去。 现在不敢说知根知底,但就沈言溪了解的陆瑾,如果他是那种脸上含笑,口中生花,满篇的好话,那基本上是不走心的,只是糊弄事儿。反倒是真动情的时候,经常被自己挑逗的满脸通红,呆呆傻傻的。所以沈言溪现在哪里会给陆瑾面子。 陆瑾尴尬的就跟了上来,这夫人越来越精明了,都不吃自己那一套了。 “嫂子!”吴悠忙起身打招呼。 “悠然一会儿就要给孩子们上课了,不该多做些准备么?”沈言溪说着就坐了下来。 “啊,嫂子说的是,小弟就先去准备了,你和大哥慢慢聊。”吴悠又不是痴傻之人,哪里不知道沈言溪对自己的敌意,不过他也能理解。 “那个……夫人啊……”看着吴悠跟兔子一样溜走了,陆瑾只好独自面对。 “别这个那个的了,你就不能离他远一点?”沈言溪气道。实在不是她有多小气,就那吴悠,就算是男的,也让沈言溪放不下心来。 “夫人说的是,为夫尽量注意。但他是我兄弟啊,我也不能不管他啊……” “夫君是不是觉得妾太过小心眼了?容不得夫君跟他人交往……” “怎么会,我夫人良善,通情达理。我能体谅夫人的意思。”陆瑾确实能体谅,换自己也受不了。 “就假使你跟女子交往,妾都不着急,因为我相信夫君,也相信自己。可悠然……实在是让妾进退失据、不知所措。”沈言溪苦恼道。尤其这大梁还有不少男人热衷那种事情,沈言溪真怕自己好好的夫君让那吴悠给影响了。 “夫人,为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身边需要不少人,为夫很着急,很怕有一天醒来物是人非。”陆瑾握着沈言溪的手道。这是他一生的伴侣,非必要没瞒着的道理。 “可有沈家……” “我知道有沈家,我也相信沈家,所以我才找父亲要钱要人,但仍然不够。我必须要确保我在任何一天早上醒来,都能见到你。”陆瑾说的极为动情。 沈言溪实在难以想象,夫君心里到底有什么大事?就算自保,连沈家都不够? “夫君不会是想?”沈言溪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夫君曾经想过造反的书,更是在水匪那里当过二当家,他不会真要打算造反吧? “想什么?”陆瑾奇怪道。 “你想造反当皇帝?”沈言溪问道。 陆瑾愣了一下,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有那个想法。别说造反当皇帝,给我个皇帝都不想当。只是我感觉到世道要乱了,所以为夫不能不急。但还是要再看看,说不定就是因为为夫有一个天下绝姝的娇妻,过分紧张了也不一定。” 沈言溪终于为陆瑾给说的难为情了,一张美艳的脸上霞光初生,动人的双眸中星光闪动。 陆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急迫,按照目前了解的时局,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到明天大梁就垮了的程度,但他心里就是很急很怕。很怕眼前的一切在某一个早上醒来又变成一场空。 “现在有那么坏么,就算是有些水匪,总督死了,亦或是有些暴民,但不至于像夫君顾虑的那样吧。”沈言溪说道。毕竟在她眼里,大梁已经承平日久,怎么会一朝崩坏? “如果是偶然一两个,为夫倒不担心,就怕这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夫人别忘了,皇帝还三天两头病着呢。” 谁也不知道,在这雅致的溪园,一对夫妻,正讨论的不是情爱,而是天下的大势。 第99章 巧遇情敌澹台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夫君,这院子如何?”沈言溪问道。 这是一间占地十几亩的小型园子,亭台楼阁样样俱全。相比沈园是小了很多,但景致却是不差。陆瑾实在搞不明白这江临怎么这么多好地方,外面也看不出来啊。 “夫人选中的自然是极好。”陆瑾真的很满意。这事要自己办,估计就选个几进的院子。就是想找这种都找不到门路。沈言溪这样的大家之女,办这种事情可以说手到擒来,方方面面的考虑极为周全。这里离沈府也不远,两边来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夫君满意就好。采薇呢?”沈言溪揽着陆采薇的肩头问道。 作为乡下地主女儿的陆采薇这段时间也算是见了不少世面。想着以后要一家人住在这里,还是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挺好的,我住哪里?”这么大的园子自己是不是也有一个小花园啊。 “这里没你的地方,你就住在溪园。”陆瑾连头都没回,看着周围的景致回道。 “哼!我就要跟爹娘住一起。你凭什么管着我?”陆采薇气道。 “就凭我是你哥。行了,别做没意义的反抗了,享受接下来的生活。”陆瑾回过头来,又揉了揉陆采薇的脑袋。 “哼!嫂子,你看陆瑾他……”陆采薇哪里肯依,当下就要告状。 “采薇难道不想跟嫂子住一起么?”沈言溪揉了揉陆采薇的脑袋。 陆采薇想说什么也被堵的没话了,自己是不服,但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且这两人都什么毛病啊? “放心吧,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我们采薇的房间呢,不光你有,我和你哥哥也有。不过你平时还是要住在溪园,毕竟学习起来方便。”沈言溪解释道。 陆采薇这才满意,还不忘瞪狗哥哥一眼,就不知道跟嫂子学学。 “言溪,这园子花了不少钱吧?”陆瑾问道,自己不能装作不知道。 “南卿是要跟他的夫人算账吗?”沈言溪笑道。 陆瑾能说什么,话题到这里也就止住了。反正不管在沈家还是陆瑾自己,都是沈言溪当家,陆瑾只做甩手掌柜。其他后续事情有沈言溪在,自己也用不着操心。 “走吧,正好出来了,我们就去清风明月楼吃个午饭,然后再看看那醉仙居。”陆瑾对沈言溪道。 “要我说,你就不该答应爹爹,干嘛揽这苦差事。”沈言溪抱怨道。 “闲着也是闲着,为家里出点力也是应当。”这事儿陆瑾倒不在意。好吃好喝供着,总不能真当大爷什么都不管吧,也就是随意指点几句的事情。 一行人坐着马车很快就来到了清风明月楼。看着外面的队伍,陆瑾心里也有种满足感。要前世自己有这么一家店,应该会过的很潇洒吧? “沈家二小姐?”就在陆瑾带着沈言溪刚进到门里,身侧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 沈家二小姐?这不就自己夫人么?陆瑾忙回头去看。 只见沈言溪面前已经站着一男子。身姿挺拔,体态优雅,衣袍华美。面庞秀美如玉,肤色如玉洁白。眉如柳叶,微展之间,尽显傲气。双目炯炯有神,如繁星闪耀。高鼻挺立,嘴唇微启,似含笑而不言。一举一动尽显优雅贵气。 “你是?”被叫住的沈言溪有点懵,看着面前这男人似乎有点眼熟,但突然间又想不起来。 “澹台明,金陵澹台氏二房,前几年在京都见过二小姐几面……” “原来是澹台兄长,几年不见,没想到今日能在江临遇见。”沈言溪表情也很开心。 世家就是如此,基本上亲连着亲,总能搭上亲戚关系。前几年陪父亲在京都时,确实有几次聚会见过澹台明。 “夫人,这位是?”陆瑾也不好装聋作哑。 看到陆瑾回转身体,澹台明就有些不悦。当听陆瑾叫夫人的时候,惊诧的愣在原地,这沈二小姐何时结婚了啊? “夫君,这位是金陵世家澹台家的二房公子,澹台明。我几年前在京都见过澹台兄长几面。澹台兄长,这是我夫君陆瑾,陆南卿。”沈言溪忙对陆瑾和澹台明介绍道。 看着沈言溪笑颜如花的向身边的男子介绍自己,澹台明心里一痛,终究是晚了么?这个家伙是哪儿蹦出来的,没听哪个世家向沈家提亲啊?在澹台明看来,沈言溪拒绝了皇室,那就只有嫁给世家了。 “原来是澹台兄,幸会!”陆瑾微笑着托手行礼道。怎么都不能失了体面,虽然看这家伙就敌意满满。 “陆兄,幸会!”澹台明也回礼道。 沈言溪刚进门的时候就摘下了帷帽,店里的客人就纷纷向门口看来,他们何时见过这等姿色的美女。这又听是沈家二小姐,还有金陵澹台家的公子,一时间就更好奇了,纷纷围上来看究竟,连门口都堵满了。 “澹台兄若是方便的话,不妨进来再叙?也免得打扰了别的客人。”陆瑾言道。 “澹台兄长就跟我们一起吧,多年不见也正好说说话。”沈言溪也邀请道。 要说沈言溪完全没考虑陆瑾的感受么?也不是。世家为人处世自有风度礼仪,哪怕沈言溪只是想跟自己的夫君好好吃顿饭,此刻也只能作罢。澹台明同样也是,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把陆瑾逼到墙角质问一番,此刻也是笑的恰到好处,温和而客气。 “也好,那就打扰了!”澹台明客气道。回转身吩咐下人自行行事,然后就跟着陆瑾和沈言溪上了楼。 上到三楼,陆瑾就直接把人带到了包间。作为这家饭店的主人,在设计之初就留了单独空间自用。沈言溪也是第一次来,脸上都是好奇。没想到夫君不声不响的都添置了产业。 几人谦让一番坐定,边上已经有酒楼的侍女伺候。清风明月楼定位高档,自然不能用小厮肩膀上搭块毛巾来招待客人。 “兄长来江临是有什么事吗?”沈言溪作为江临地主不能不问。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接手了家里的事情,顺便就到江临来看看这边的生意。”澹台明本来抱着两个目的,一是照看家里的生意,二就是想看看沈言溪这边的情况。毕竟皇帝死了,沈言溪也总要嫁人。哪里想到刚来就给了自己当头一棒,心里的良配已经成他人妇了。 “澹台兄怎么想着来这清风明月楼了?”陆瑾好奇道。 “听闻这里新开一家酒楼颇具特色,正好有闲暇就过来尝尝。倒是没想到遇见两位,也算是来的正好。”澹台明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我倒是熟悉这家酒楼,就由我来为澹台兄推荐几个菜品可好,也算是为澹台兄接风洗尘了。”陆瑾也没直接说这酒楼就是自家的,大家又不熟悉,没必要。 “全凭陆兄做主,明客随主便。” 沈言溪和澹台明说着话,陆瑾就点了些招牌菜,并交代侍女带两瓶酒过来。澹台家自己是听过的,羊既然都送上门了,陆瑾就没有不薅的道理。 几个人闲聊之中,菜品和酒便已经上齐。陆瑾拿起酒瓶倒了两小杯酒。酒是前几天送过来的,眼下还未公开售卖。酒瓶也是沈家磁窑专门烧制的,很是雅致。 “澹台兄,我夫妻二人欢迎兄台来江临!”陆瑾端起酒杯邀请澹台明。 “哦,这种酒我倒是未曾饮过,清如白水。莫不是陆兄舍不得好酒,拿清水来待客?”澹台明看了桌上的小酒杯倒满是好奇,开玩笑道。 “澹台兄若是当白水饮了此酒,那陆某当真要佩服兄台一声酒中仙。” 听陆瑾说完,澹台明拿起酒杯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立刻拿开了。 “这酒气竟如此浓郁?”澹台明吃惊道。 “招待澹台兄当然得好酒,如果是一般的酒,澹台兄岂不怀疑我夫妻二人的诚意?”陆瑾也开玩笑道。 “好,那明也算有口福了。哎?陆夫人怎么不饮,以前记得参加宴会也是饮过酒的。”澹台明没有再称呼沈言溪为沈家二小姐。知道人家结婚了,就不好再以旧时称呼来相称。 “兄长见谅,此酒过于辛辣,怕是只有你们男儿才能饮得。我以茶代酒欢迎兄长。”沈言溪举起了茶杯。 三人举杯共饮,算是欢迎澹台明的第一杯酒。 杯酒下肚,陆瑾早有准备,因此泰然自若。但澹台明就不行了,他哪里喝过这么刚猛的酒?本是一小杯一次吞下,哪知刚吞下半口,就感觉喉咙着了火。慌忙把剩余半杯放下激烈的咳嗽了起来,整个脸如火烧般赤红。 除了沈言溪关心了几句,陆瑾倒是坐的安稳。这本就是个必须经历的过程,缓缓就好了。 “这酒……哎呀……”这酒直接让澹台明失去了以往处变不惊的风度。试了好几次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若不是对面陆瑾夫妻二人安然就坐,他都怀疑是不是被人下毒了。这大梁何时有了这等烈酒? “澹台兄可好些了?”陆瑾看着也差不多了,只要第一杯下去适应适应就好了。 澹台明缓了一阵,嗓子倒是好多了,可肚子里还着着火。可又没办法说,只能红着一张脸赶忙喝了几口茶水。 “陆兄,你何处得来的此酒?”澹台明总算是缓的差不多了。 “不着急说,澹台兄尝尝这菜,也与别处不大相同。”陆瑾又谦让道。 澹台明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酒还能得来不易?不过也是,要那么容易自己早该知道这酒。 第100章 澜江美酒诱澹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临,清风明月楼。 桌上的菜品澹台明刚才就有好奇,跟时下的烹饪方法可大不一样。大梁一般都用蒸、煮,烤之类的。但桌上的菜品却看不出来,说烤吧,这么零碎怎么烤?澹台明也没再细问,反正尝了就知道。 一口菜入口,澹台明又惊到了,这好像也不是烤啊,而且比烤着吃更入味。肉食搭配着青菜比单纯的烤肉也更可口。难怪这家店如此受人推崇。自己也算去过不少地方,但唯有这家菜色最是与众不同。 “没想到这清风明月楼当真如清风明月一般让人沉醉其中。”澹台明叹道,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澹台兄,现在试试再饮一杯,定能品出不同滋味。”陆瑾又劝道。他倒不是故意要搞澹台明。第一杯酒对于澹台明来说就光剩下生理刺激了,哪里能品出其中奥妙。那自己这酒不就浪费了? 澹台明看着面前的酒杯一时有些犯怵,这酒真是太辛辣了,喝一口感觉没了半条命。 “澹台兄信我,这第二杯必然能让兄台喜欢上这酒。” 澹台明只好举起酒杯,怎么也不能被一小杯酒吓住。何况对面坐着沈家二小姐的丈夫呢,怎么能被比下去? 这第二杯澹台明喝的极为小心,可不敢再像第一杯那么饮了。陆瑾也没多说什么。 “嗯……果然如陆兄所言,这酒虽然依旧辛辣,但口齿之间丰满醇厚,回味悠长。果然非寻常酒可比!”当下哪个世家公子不会喝酒,不会品酒?这第二杯澹台明很快就品出其中的妙处。 “陆兄,这酒何处得来?”澹台明倾过身子来问道。如果刚才只是好奇,那这次真就有点急迫了。这等好酒自己怎么从未听闻,金陵澹台氏已经配不上好东西了吗? “澹台兄真觉得这酒好?”陆瑾问道。 “岂能有假,不怕陆兄笑话,这酒明竟然从未见过,更未饮过。”澹台明红着脸道。 沈言溪在旁边看着澹台明的样子笑了一下。世家贵公子,金陵人中花澹台明居然也有今日这般模样。 “告诉澹台兄也无妨,这酒是我从古籍中寻得一酒方改良后酿造的……”陆瑾看了一眼沈言溪对澹台明笑道。 沈言溪笑了笑没说话,拿起茶壶给陆瑾倒了一杯热茶。伺候的侍女刚才都已经被支出去了,眼下也就三人。 “陆兄莫不是开玩笑?”澹台明有些疑惑道。沈言溪的丈夫酿酒?这怎么可能呢? “此等事情怎么能瞒澹台兄。陆某不好其他,唯好这杯中之物,自然是用了些心思。”陆瑾道。 这么一说澹台明就理解了,按后世的话说这就是兴趣爱好,那就是高雅之事了。 “这酒……”澹台明说着,眼睛就往酒瓶上看去。 “我夫人取名叫澜江春。”陆瑾看澹台明神态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澜江春,好名字,只是这等美酒陆兄只是独享,岂不可惜?”澹台明干嘛来了?整治家业,照看生意。这等美酒稍微用点脑子就知道一旦成批酿造,那是多大的生意?眼下佳人是确定没了。如果得了这酒,自己这趟江临之行也算不白跑? 陆瑾和沈言溪相视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澹台兄想如何?” “不知陆兄是否可以割爱这酒方?有何条件陆兄尽管提,明尽力而为。”澹台明想的简单,你既然是兴趣爱好搞出来的,那索性就把这配方卖给我,也不耽误你继续搞兴趣爱好。不知陆家如何,沈家肯定是不差钱,但谁会嫌钱多?但也不知沈家有没有用这个酒方。 “澹台兄说晚了,我们搞了一个酒坊专门酿造这酒,估计来年就能售遍这大梁……”陆瑾风轻云淡的说道。 陆瑾这话说的澹台明一激灵。如果刚才只是看能不能有机会做成事,可眼下麻烦了,如果一旦这酒售卖,那自家的酒怎么办?这两种酒根本没可比性。一瞬间澹台明脸色就灰暗下来,这酒坊可是澹台家很重要的一个进项,要不然他刚才为何对酒方那么大兴趣。 澹台明心乱如麻,难道这江临是自己的伤心地不成?佳人没了,家里的生意也要有麻烦了,如之奈何? “我们这酒坊刚开张,澹台兄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作?”看时机也差不多了,陆瑾问道。 “哦,陆兄想怎么合作?”澹台明脸上恢复了神采。不是澹台明定力不够,而是事情就明摆着。如果这酒一旦产量跟上,其他世家的酿酒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关张。两种酒云泥之别,还怎么比?如此一来,大梁酿酒一行势必要被血洗一遍。眼下听了陆瑾有合作的机会,又哪里能不激动。澹台氏一旦有机会介入这种新酒,不但不用担心失去这部分进项,反而有可能因此而做大。 陆瑾也没瞒着,就把江州酿造局的计划告诉了澹台明。就跟沈家老太太说的一样,我有重宝,又何需算计。合则来,不合则去。 “一百万两银子买五十万股?”听完陆瑾的计划,澹台月吃惊的问道。这远超他的想象。 “这还是我给的优惠价。此酒一旦开始售卖,一股至少卖四两银子,甚至更高。澹台兄不着急做决定,改天可以跟我去江州酿造局先看看。”大梁的人都对大规模生产缺乏概念,看看就知道了。 …… 一顿饭宾主尽欢,约定了改日一起去看江州酿造局后,就各自散去。 回府的马车上,陆瑾和沈言溪正在闲聊。 “老板娘,咱们家清风明月楼的饭菜可还入得了口?”陆瑾笑问沈言溪。 沈言溪被陆瑾搂在怀里脸红心跳,现在这个憨憨胆子越来越大了。就是这脑瓜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你怎么连做菜也懂啊?” “人活一世无非四样,衣食住行。忙来忙去,你会发现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上面,要活的好一些,就不能不重视,就如夫人穿衣打扮,每一次都让为夫惊艳。这是生活的趣味。” “做菜也是一样,把不同的食材经过煎炒烹炸,变成可口的饭菜,不光能饱腹,更是能愉悦身心。尤其是让夫人这样的美人赞叹一句,那怎么辛苦都是值得的。”陆瑾淡淡说道。 沈言溪靠在夫君的怀里,听着他侃侃而谈,温语脉脉,就想让这样的时光停下来。 “夫君这哄人的话现在倒是越发纯熟了。不过那饭菜却是独特。但你原来怎么没提过?”沈言溪也是今日才知道清风明月楼是丈夫开的。 “早提了又怎么能给到夫人惊喜。对了,这是账册,以后就拜托给夫人了。”陆瑾今日本来就是要带着沈言溪来尝鲜并且把这边以后的事项交给她,自己哪里有空管这些。其实沈言溪也不用怎么管,就看看账册和分润利润,算是自家这边的监督吧。具体事情都有江少年在搞。 沈言溪也没有矫情,翻开一本账册看了起来:“嗯,清风明月楼没有用夫君新创的记账法么?” “自然是要先教会夫人为要,夫人也不必着急外传。等你和画烟他们学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找一家店试一试,好好查一查账册。如果用熟了,你就和父亲商量,把沈家的商号都查上一查,我觉得里面应该有不少蛀虫。”陆瑾建议道。沈言溪和几个丫鬟还有选定的一些族内后辈都跟着陆瑾学习借贷记账法和阿拉伯数字等知识。 “夫君说的极是,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对了,夫人我还想问你,咱们家能搞盐和糖么?”这也是发家利器,陆瑾不可能放过。 “家里就有盐井和塘坊,夫君莫不是对这两样也有了兴趣?”沈言溪自然知道夫君不会无的放矢。 “那朝廷就不管么?”陆瑾奇道。 “这大梁的盐井本就大部分在世家之中,当初大梁太祖也是豪族出身,与各大家族都有交往,起事之时更是与各家约定共享天下,才赢得了世家支持。虽然登基后并未践行诺言,但世家也并非可随意拿捏,就是当今天子如果引起所有世家不满,这天下也就乱了。像盐井也是此例,只不过会交一部分盐税。至于糖,本就产量不高,随意各家经营。”沈言溪侃侃而谈。 “那你当初被那狗皇帝相中……”陆瑾问道。 “夫君高看妾了,对于这天下间而言,妾终究只是一女子罢了,不说其他家族,就是沈家真的会为了一女子与皇室闹翻吗?”沈言溪言语间脸上的神情落寂。 “挺好的,要真那样了,我还没法跟夫人在一起了。”陆瑾轻抚妻子的头发安慰道。 “有夫君这么安慰人的么?”沈言溪气笑道。 “而且虽说都是世家,但世家也不是一条心,就大梁而言,南北门阀之间的矛盾就挺多,再到南北门阀内部,也并不是一团和气,家族内部也是人心各异,都有各自的利益考量。所以大梁皇室也是见缝插针,分化瓦解才能将皇位坐的稳。”沈言溪又继续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陆瑾感叹道。 “夫君之言总是鞭辟入里,精妙至极!” “世家之所以能繁盛至今,并不只是夫君眼下看到的这些。夫君所言的顾虑,沈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历经五朝又怎么可能没经历过战乱?夫君如果多了解点就会发现,一个道内,只有一家顶级门阀,最多不超过两家。这江州,与其说是大梁的江州,不如说是我沈家的江州。”沈言溪言语间自信而飞扬。 陆瑾一惊,原来还真没有发现。 “夫君平日见到的都是沈家嫡系,更准确的说是先祖嫡长一脉的嫡系,其实沈家还有很多人,包括沈园,也包括武陵源。沈家子弟在大梁各处为官,文武皆有。其他世家亦是如此。世家之人与皇室鱼龙混杂,谁也不敢轻动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假定夫君所想的那种情况来临,作为沈家子弟必以保卫江州为要,其次江北道,最后才是大梁。沈家军中之人也必择机回转江州,短时间内江州就可集中数万大军。” 陆瑾傻住了,这才是世家的真正力量吗?难怪呢,陆瑾自己有时候也恍惚,就那么大个园子,怎么就能挺立不倒,几十代不衰?那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以躺平了? 陆瑾原来总觉得一旦战事四起,四面八方的敌人冲过来,那沈园就跟一个美女掉进了狼群一样。看来自己真是想太简单了。 但命运不在自己手里掌握,终究还是不放心。 101. 再弹化蝶诉衷肠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南卿,这就是你说的江州酿造局?”澹台明看着面前的大空地有些迷茫,这好像是要盖什么东西? 前几天几个人聊了许久,为了让澹台明见证工业化的雏形,所以今天带他来到了这大工地上。 “子玉,这里就是江州酿造局的坊区,三个月后,这里将建起大梁最大的一家酿酒工坊。每日可出酒五万瓶。每瓶先按五两银子售卖计算,那每天也是二十五万两的收入。一百万两银子买五十万股还多吗?” “五万瓶?”澹台明吃惊的问道。 “只会多不会少。”陆瑾确认道。如果要涉及酿酒那估计够呛一下子能达到这个规模,但只是蒸馏加工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澹台明看着工地上忙碌的人群震惊的合不拢嘴巴。这哪里是一个工坊,就是个搂钱的耙子。虽然收入还要去掉各种成本,但以每日卖出的总收入收益还能少了?五万瓶酒,在这大梁还不够卖几个时辰的。那以后呢?按照陆瑾的说法肯定还要扩建啊,那又是多大的规模? “过几天清风明月楼就会推出这酒,到时候子玉可以亲自去看看卖的如何。”陆瑾又对澹台明说道。 “姑爷!”沈义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行礼道。 “我带金陵的客人过来看看酿造局的情况……”陆瑾向沈言道。 “子玉,我跟你介绍下,这位沈义,就是我们酿造局的总办。全权负责酿造局一切事务。沈义,这位是金陵澹台家的二公子澹台明,你带澹台公子好好转转……”陆瑾跟两人介绍道。 “好,那我就跟这个沈……总办再看看。”澹台明道。这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这么大的生意,澹台明不可能几句话就定下来,详细再观察观察也是应有之义。陆瑾也正好脱身。 “我等子玉半个月的时间来决定,过期不候。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好,南卿你先忙吧,我带家里人再看看。”澹台明作为世家公子,自然也是一堆人跟着。 “那我就不陪你了。沈义,一定要照顾好澹台公子。”陆瑾交代道。 在回家的路上陆瑾就在琢磨,这几天过的什么日子?不是说好了躺平的么?这算哪门子躺平?每天过的跟狗一样。 ----------------- 沈府,溪园,出云台。 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陆瑾又躺在溪湖岸边的浮台上假眠。 “姑爷,小姐来了!”彩云在陆瑾耳边叫道。 来就来呗,夫妻两个难道还要郑重迎接一下?所以陆瑾依然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夫君!”沈言溪来到陆瑾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 “夫人这是想为夫……哦……姐姐也来了?”陆瑾本来伸出手给沈言溪个突然袭击,好把她抱怀里。哪里想到刚伸出手就见到沈言韵也站在沈言溪身边。 陆瑾有些尴尬,君子风度尽失。讪讪的收起了手从椅子上起身。 沈言溪努力的憋着笑。沈言韵倒是有些难为情,你们小夫妻玩的倒是挺开。 “姐姐快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呢?”陆瑾忙着客气。 他几乎与沈言韵除了家庭聚会外没有特别多的交集。毕竟沈家太大,遇见也相当不容易。而且实话实说,这位大姨子相当致命,所以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 “看来妹夫这是不欢迎我啊!”沈言韵笑道。 “姐姐哪里的话,姐姐天姿国色,我欢迎还来不及呢。”陆瑾客气道。 沈言韵脸色有些微红,这妹夫当真是会说话,可你不看看溪儿就在边上。 “夫君这是看看上姐姐了?”沈言溪笑道。 陆瑾一口老血,自己就是客气客气。同时心里也有些奇怪,沈言溪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这话能随便说么?难道是姐妹俩关系好的原因? “溪儿,你瞎说什么呢!”沈言韵脸色通红。她也没想到这个妹妹真是什么都敢说。 “哈哈,都家里人,你们那么严肃干嘛。姐姐,你也别一口一个妹夫了,叫他南卿就好。”沈言溪看着尴尬的两人笑的更开心了。 陆瑾也发现他这妻子内里其实有点腹黑和跳脱,完全看起来不像外表那样。 “对,姐姐,你叫我南卿就好!”陆瑾也客气道。 “好,那要不你也叫我言韵?你这一口一口姐姐,我都感觉被你叫老了!”沈言韵也笑道。说完才发现这话很不妥当,可是已经覆水难收,只好脸红着站在一边。 啊?陆瑾有些傻眼,言韵,验孕?那验出来咋办,算谁的啊? 而且这是沈家,最重礼仪规矩,叫姐姐自是应当,沈言溪不是也叫姐姐呢么? “夫君,就听姐姐的吧,沈府里面,也就咱们几个差不多大,不用那么讲规矩。”沈言溪倒是在旁边附和道。 陆瑾更有些麻爪了,主要不知道他俩什么意思。 “好吧,坐下聊吧。”陆瑾也只能答应,叫个名字应该不会怀孕吧? “姐,你也别在意,夫君憨的很!”沈言溪小声对沈言韵道。 “噗,哪里有你这么说丈夫的。”沈言韵也笑道。不过说的倒是不差,就刚才那样确实憨的很。 “要不憨,说不定我还没那么喜欢呢。”沈言溪又对着沈言韵小声道。 “其实我能听见你们说话的……”陆瑾在旁边尴尬道。 这没多远的距离,你那么小声也没有用啊。 “哈哈……”两人看着陆瑾笑的更开心了,这男人真的太憨了。 陆瑾挠了挠额头,要是和沈言溪单独一起,自己肯定不放过她,必须说个明白。可现在这局势不行啊。 “夫君,中秋就要到了,往常我们都会在溪园举办宴会。但因为爷爷的关系,这几年都办的很小。今年我们打算办的隆重一点。所以来跟你商量商量。”沈言溪说道。 陆瑾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姐妹俩一起来,原来有这么档子事情。可自己懂个毛线。 “皇帝不是驾崩了么,你们还要办的隆重一点?”陆瑾奇道。 “他死了才要办的隆重一点。”沈言溪一听皇帝就来气。可拿着茶杯正要喝,却又噗嗤一声笑起来,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他的。 陆瑾一脸莫名其妙,自家夫人这脸也变的太快了。不过你们说能办就能办吧。 “都会来什么人?”陆瑾问道。 “消息我们早就放出去了,除了沈家人之外,估计还会来不少,但主要都是各大世家的子女,还有江州的一些大家族。但外来人基本都是年轻人。”沈言溪补充道。 “我不太知道中秋的习俗。”陆瑾对沈言溪说道。失忆的事情沈言溪心里有数,所以陆瑾说的也直接。 “就是大家一块想想办法……” 听沈言溪这么说,陆瑾也就放下了心,几个人就坐在一起你一嘴我一嘴的商量了半天。 “南卿,你可有中秋诗词?听溪儿说你诗词水平极高。”沈言韵说道。 “还好,有想法的时候比较容易些,如果没想法就抓耳挠腮也没用。”陆瑾客气道。 “现在我们想找几首中秋诗词在宴会上用,可以前的那些都用了好多次,也没新鲜感了。南卿要是有想法的话可以给我们来几首。” “好吧,彩云,去拿笔墨纸砚过来!”陆瑾也没有客气,中秋诗词还是有不少的。 “南卿这就想好了?”沈言韵吃惊道。这男人才华也太夸张了。 “我夫君想要作诗,还不是手到擒来。”沈言溪也双眸闪闪的笑道。 “好了,知道你夫君厉害了!”沈言韵有些无语,这妹妹真是与过去大不相同,谁能想到这天下第一美人现在居然成了炫夫狂魔。 “姐姐羡慕也没有用……”沈言溪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好家伙,陆瑾这都插不上嘴回应,这姐妹俩就在那里你来我往的说个不停。 等丫鬟拿来纸笔,沈言韵非要抢着研磨,沈言溪也没有争抢。陆瑾蘸好墨水就直接在纸上写起来。 “八月十五夕,旧嘉蟾兔光……”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一首接着一首,陆瑾丝毫不停顿。沈言韵震傻在原地,沈言溪一双美眸满含秋水。 “够了吗?”陆瑾一连写了十多首问道。 “啊,够了够了!”沈言韵惊醒过来,这才发现桌子上、地上铺的到处都是。自己要说不够,是不是还能接着写下去?这个男人真太离谱了。 ----------------- 中秋诗词书写结束后,自然几人又坐下闲聊玩闹,甚至还叫了乐伎过来。时间长了,陆瑾也慢慢习惯世家的这种日常生活。 座中之人也越来越多,吴悠来了,大哥沈言诚也来了,沈言伦和陆采薇也在。世家的孩子从小受这种环境影响,自然样样精通。自己妹妹自然也需要培养这方面的情趣。 “夫君,今日我可不是瞎玩的。”沈言溪道。 你还不瞎玩,你都玩疯了好么? “夫君不会以为在我昏迷时候弹一首化蝶,我就真的不会知道了吧?”沈言溪笑道。本来想着这个憨憨主动提,结果他还真就不提,自己可等不了了。虽然是弹给自己的,但实际上自己还真没听过。 陆瑾挠了挠头一脸迷茫,肯定是被哪个丫鬟给卖了。 沈言溪和沈言韵看着陆瑾又变憨的样子,笑着就抱成了一团。 弹吧,自己的女人自己宠着呗,还能怎么办?陆瑾本就刚弹完一首曲子,所以就直接又把手放在了古筝上面开始弹奏,旁边自有乐工记录曲谱。 一曲弹完,众人感触伤怀,久久不能不已。沈言溪早已双眼红润。不光是感动于早就知道的故事和今日听到的曲子,更是感动于夫君对自己的情谊,化蝶也要成双。 “南卿一男儿,怎能编出如此感人的故事和这等动情的曲子,真是能要了女儿家的命。”沈言韵轻拭眼泪说道。可不是么,在场之女哪个不双眼湿润? “姐姐谬赞了,我能写出故事和曲子,是因为我夫人的深情厚谊感动了我。我当时就想,如果我们真不被这世间所容,那么只要言溪愿意,我就是化蝶也要与她成双。” 这话一出,沈言溪直接崩溃大哭。这么多人在,自然是无法扑进夫君怀里,只好转身扑进沈言韵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已。沈言韵只好一边流泪一边安抚沈言溪。个中滋味,甘苦自知。 其他女子再也控制不住眼眶里的眼泪,全都哭红了眼。这世间原来有如此痴情的男儿。 而在没人注意到的人群里,吴悠低着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102. 江州美酒澜江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八月十四日,江临大街上突然出现好多孩童派发一种叫报纸的东西,名字叫澜江月报。 一时间各处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眼下凡是印刷的东西无一不是世家或者朝廷所为,普通百姓能有几个见到?而且价格很便宜,几乎等同于白送。 如果说开始还有人疑惑不解,犹豫不定,不知道这报纸到底是做什么的。随着有人买了几份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就逐步扩散开来。一万份报纸一个上午全部卖光。 大家三五成群的都争抢着看报纸,说报纸。对里面的内容津津乐道。 首先开篇就是一款叫澜江春的美酒要在八月十五中秋节举行免费品尝活动,凡是到清风明月楼或者醉仙居就餐,每桌都可以免费得一壶澜江春。 然后在同一天,两个饭店还同时举办“酒中仙”大赛,到现场的人都可以交一两银子后喝到澜江春。 如果你能喝完一坛,给你一两,相当于这酒你白喝。还不用进到饭店花一文钱。 如果你能喝完两坛,给你二两,相当于你不但酒白喝,还赚一两银子。 如果你能喝三坛,那就更厉害了,酒白喝不说,给你五两银子,你净赚四两。四两银子算是一笔横财了。 这还没完,第三个活动是以“澜江春”为主题的诗词大赛,凡文人士子都可以参加。如果得中魁首,得一千两银子,如果第二名则是五百两,第三是两百两。 与喝酒赚钱相比,这诗词大赛就是一夜暴富的机会,当然你首先得有那个才能。 其实陆瑾着急眼下发报纸,最主要就是为了宣传澜江春。报纸只是其次,不过一块儿推出也好。 剩余的版面无非就是诗词广告,话本什么的。 话本陆瑾选取了一个鬼故事,这就相当刺激了。所以大街上讨论话本的人不绝于耳。 八月十五日,当陆瑾来到清风明月楼的时候,整个街道上已经人山人海。每个人都抱着各自的目的来这里看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获得一笔意外之财。 陆瑾今天没有带沈言溪来,虽然做了各种准备,但这种大规模的集会还是风险太大,万一失控不就完犊子了么? “不言,都准备好了么?” “放心吧,万无一失。”江少年笑着答道。他万万想不到能有今日之场面。 “那就让人开始比喝酒吧!”陆瑾说道。第一项已经开始了,从开门就开始送酒,现在里面根本就没有座位。也犯不上特意安排别的活动,所以剩下的主要就是拼酒和诗词大赛了。 江少年嘴角抽了抽,你好歹江州案首,什么叫比喝酒?那酒中仙不就挺好么。不过也没有多言,就紧忙去安排。 等了一会儿,就见清风明月楼的掌柜走上了高台。 “江州父老们,我是清风明月楼的掌柜……”掌柜中气十足,声音透亮。 “我们酿造了一种新酒,就是大家看到现在摆在前面的这些坛子。这种酒比你们以往喝过的酒都要好的多。” “掌柜的,你在吹牛吧,我陈三什么酒没喝过,你就胆敢说比其他酒都好喝?”下面一片吵闹。 “就是,这个掌柜的胡吹大气!” “这清风明月楼不知所谓,把我们江南春放哪里?还敢大言不惭。” “安静安静,父老乡亲们,我们的酒好喝不好喝一会儿喝过就知道了。”掌柜的尽力安抚暴躁的人群。不过下面都已经安排了人马维持秩序,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规矩呢,我再讲一遍……,大家听清楚了吧?听清楚了现在就开始,把酒都给我打开。” 随着掌柜一声令下,桌子上摆着的十几坛酒全部揭开了盖子,顿时一阵扑鼻的酒香传开,靠在前面的人群嗡的一下。 这酒太浓太纯了,光这酒香就不是平日喝的酒所能比。一时间大家都期待起来。 “好了,酒也打开了,现在就按照规矩,想喝酒的登记交银子……” 陆瑾之所以这么设置,并不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赚钱,而是筛选用户。一个穷酒鬼再能喝对自己又有何益?当然投机取巧之辈肯定避免不掉,比如借钱喝酒,只要你能赚到算你的。这钱陆瑾认了。但你要喝不完酒反而赔了钱,那是你的事情。 想要闹事?看看周围安排的家兵,还有直接拉来的衙役,你敢闹我就敢抓,甚至敢杀!这就是目前自己作为一个沈家女婿的底气。要不然待在沈家做什么? 人群中叫喊的多,但真正交钱喝酒的毕竟是少数。 当先出来的是一个扎髯大汉,这种人平时自然没少饮酒,今天这活动简直就是送钱啊。 “掌柜的,你可想好了,就你这酒我要喝十个八个,亏了老本你可别找我!”大汉声如奔雷。 “这位好汉放心,只要你喝完酒还能清醒,我清风明月楼说话算数,一言九鼎!”亏了也不是我自己的,我自然不操心。 “好,那就让各位开开眼!”大汉冷笑一声就提起一坛直接往嘴里倒。结果刚倒一口就直接喷了出来,这他娘是毒药吧,火毒? “掌柜的,你们下毒?”大汉满脸赤红,肚子里感觉着了火。 “好汉慎言,我们要下毒,你还能站在这里?到底是不是酒你好好品品!”掌柜不急不躁的笑道。 大汉一愣,是啊,这可不就是酒么?只不过确实太烈。猛然一下子,都把自己给喝懵了。 大汉自知理亏,也不多言,又举起坛子来喝,但现在没有刚才那么豪爽了。 别说,还真是好酒量,第二坛没喝完就迷糊了,连几都看不清了。自然只能算一坛。大汉心有不甘,但好歹免费喝了一顿。 只要有了带头的,接下来就热闹了,一时间人声鼎沸。但好像也没什么用,喝了一上午居然没人超过三坛。主要是这里的人哪有接触过这么高烈度的酒,第一次喝有几个人经得住? 清风明月楼就硬是通过这种方式,不但没赔本,还赚了不少钱。众人皆是惊叹,陆瑾毫无感觉。这不就跟抽奖啥的一样么。 下午的诗词大赛如期举行,清风明月楼请了江临不少名家来点评,众多文人都争先恐后的参加,毕竟给的实在太多了。就连不少官员都参加,靠俸禄能几个钱?这要拿了第一,那可是一千两!走路我都不看道横着走! 到了下午申时,共收集诗词六千余首,经过几十名饱学之士现场评定出了前三名。 清风明月楼从现场堆积如小山的金银中直接发放奖励,一时间人人惊叹,那可是真金白银。 掌柜的:其实这些钱就是上午收上来的,东主真神人啊!~ 而陆瑾?他早已经离去,毕竟家里还有正事呢。诗词的好坏他也不关注,从始至终他要的只是一个噱头。 八月十五日,一款叫澜江春的美酒从江临开始横冲大梁! ----------------- 沈府,溪园,出云台。 “夫君,今日效果如何?”,回到溪园出云台,沈言溪就笑语晏晏的迎了上来。 “有夫人命名澜江春,自然是人人都抢破头。”陆瑾笑着就把沈言溪搂在了怀里,彼此都越发的适应。 “就夫君会说话,明明是夫君的酒好,却要妾占了好处。”沈言溪哪里能不开心。 陆瑾也发现了,沈言溪平时一般场合都是自称我,只有在两人私下动情处才自称妾,郎情妾意莫过如此。 “无论为夫做了什么,都有夫人的功劳。为夫总是把事情起个头,后续就没精力管了,都是夫人忙前忙后帮为夫收拾着首尾……”陆瑾感念沈言溪,并不只是为了哄沈言溪开心。 “其实我本想让你清闲一些,每日养花弹琴看书就挺好,一直做那个不染尘埃的沈家二小姐。终究是我操持了这些事情,才不得不累夫人跟着操心。”沈言溪的贴身清闲丫鬟都快变成了账房了,而沈言溪这个“财务总管”也不得不花大量时间学习和配合陆瑾管好各种资源调配和财务收支。 “妾能帮到夫君是妾的福气,而且那些事情你完全可以不告知妾。夫君的心意妾是知道的,妾与夫君本就一体,漫说是这等小事,就是和夫君每日粗布麻衣吃糠咽菜,妾也是心甘情愿。” “但我还是不忍心夫人如此。家族之人众多,你挑一些精明的沈家人或是家生子,你我悉心教导一段时间,必能大用。为夫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可不敢把夫人累坏了。”现在也有几个人在跟着学习,但还是太少了。 “夫君的话,妾记下了。” “夫人,你看看这是什么?”陆瑾进了书房就从一个书桌旁上拿过两个袋子递给了沈言溪。 沈言溪接过袋子随手就捏了捏,好像是细沙一样的东西,夫君又在搞什么鬼? 看着沈言溪探究的眼神,陆瑾也没有直接揭晓答案,笑道:“打开看看,然后再尝尝……” 沈言溪打开两个小袋子,就看到里面都是雪白的细小颗粒,真如细沙般一样。用手指轻微一蘸就放到了唇间,一双美眸睁的老大。 “夫君,这……这是盐?”沈言溪就是作为世家之女,也没见过这等细盐。 “嗯,夫人来喝一口茶,再尝尝另一个。”陆瑾将茶碗直接放在了沈言溪嘴边。陆瑾喜欢看沈言溪每次被他做出的新东西惊喜的样子。 “糖?”一双眼睛再次睁的老大。天啊,跟做梦一样。前几天夫君问过盐和糖,这几天又交代自己开始收盐井,但也万万想不到有这等盐和糖。沈言溪再清楚不过这两样的价值了。不说夫君已经做出来的好几样东西,就单纯这盐,如果让一个世家来经验,都可以富可敌国。酒可以不喝,但没人不食盐。 而就是这样的重宝,夫君却一次又一次的毫无顾忌的给了自己。 “糖我打算让沈家塘坊直接经营,不再找其他世家合作。算是咱们家的独门生意吧。”在这古代,糖还属于奢侈品,非一般家庭谁用得起糖。所以需求不像盐那么恐怖。 “盐的话,还是按照酒一样的标准,成立江州盐业局来专门经验精盐。前几日夫人说世家人心各异,我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咱们就通过这些像蜘蛛网一样紧紧把他们捆住。具体的想法我已经写在这里面了,你有空看看,也可以找父亲聊下,看看家里的意思。” 陆瑾事情太多,确实顾不上。他是想让沈言溪清闲下来,但沈言溪不可以不会。否则他一旦出个什么事,那不彻底完犊子了么。这也是试着让沈言溪来主导这件事情的原因。 沈言溪心里一惊,夫君好大的格局,好恐怖的手段。如果世家一旦进了这张网,谁还能逃得掉? “还有,这是制盐工艺你要保存好。这是咱们的传家宝。”陆瑾点到为止,沈言溪这个世家女不会不明白。 “夫君!”简单两个字,眼睛红润的沈言溪就扑在了陆瑾怀里。所有的言语都无法表达这种对她的信任与重托。沈言溪甚至想,这个憨丈夫是不是不清楚他随便拿出一样东西就震动天下啊。他真的就没顾虑,不怕吗? 陆瑾怕吗?不怕!他决心跟沈言溪在一起的时候,一杯酒和沈家化解恩怨的时候,就堵上了他的全部人生。 如果背叛是无法避免的常态,如果连他和沈言溪这样的感情都经不住考验,那这样的世界不要也罢,也没什么再值得他眷恋。 103. 江临沈府中秋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和园。 和园位于沈园的正前方,是沈园中面积适中却最为中正大方的园林。除却连绵不绝的亭阁廊檐、假山怪石,和园的核心是位于居中位置的“瑶池兰台”。 瑶池是和园中占地最大的人工水池,水面上荷花盛开,清香满园。 瑶池中央则是兰台,整个兰台由一个位于中央的巨大主亭台和环绕在四周位置略低的次级亭台组成,次级亭台外侧又有略高于水面的宽大浮台。 有栈桥从浮台四方伸展,连接着春夏秋冬四季亭阁。四亭又有浮桥通向其他景致。 水面亭阁,假山花园将和园分割成了大小不等的若干空间,同时又浑然一体。是沈家举办大型聚会的主要场地。 和园并无人居住,是属于沈家的公共花园。整个沈府的嫡系都住在梅园。只有沈言溪自己住着单独的一个园子,受宠程度属实离谱。 今日的和园热闹非凡,因为沈府的中秋宴要在这里举办。自从沈家老爷子仙逝以来,沈府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从早间开始,沈家下人们就忙碌了起来。整个和园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彩灯,包括栈桥和亭台无一遗漏,几乎是进入到了一个灯的世界。 而沈府的下人们已经开始逐个点燃并复位,时间是早了些,但现在要不点,估计中秋宴举办完了灯还没点完。 和园各处的亭阁都摆着软座案几,案几上面则置有香炉,轻烟渺渺,蚊虫不近。更有瓜果点心无数,随意取用。 漂亮的沈家侍女端着食盘将瓜果点心,酒水茶汤分送至各台,供来客享用。这是沈家的中秋宴,也是江临的中秋宴。 从申时起,客人就陆陆续续的到了和园,而至酉时,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男女,要么闲聊对弈、诗词唱和,要么玩一些射壶投水之类的小游戏。 而沈家子弟一般要在戌初才会来到这里,至于沈家的长辈,则要等到戌正,那时候正式的中秋之宴才算正式开始。 “要不是前段时间满城贴的沈家女婿的悬赏,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名满大梁的沈二小姐居然招了个赘婿。”一个亭子里,十几个青年男女正在闲聊。 “而且听说沈二小姐对这个赘婿极好,被水匪绑了之后心急如焚把自己都病倒了,我一个族叔就是郎中,她说二小姐都只剩一口气了。”旁边一青年说道。 “这个赘婿当真是好命,也不知道二小姐看中他哪里了。”又有一白衣青年叹道。 “几位兄台这么大声,不怕沈家人听到么?”一位身穿绯红长袍的青年挤了进来好奇的问道。 众人转身看去,好一位贵公子,座中女子双眼都放了光。男子倒是还好,毕竟说起俊逸潇洒,那还得是自己。 “沈家人最早也到戌初才会来呢,现在是咱们江州才俊自由结交的时间。”有人答道。 “原来如此,听刚才几位兄台之意,似乎对沈二小姐也颇为爱慕,怎么不争上一争?再怎么说还能争不过一个赘婿?”绯红长袍青年问道。 “兄台有所不知,那沈二小姐天资绝色,才情无双,我等原来哪里敢想?却是没想到被一个赘婿钻了空子。”白衣青年道。 “确实可恨,既然各位颇为不忿,现在也来得及啊,还怕比不过一个赘婿?” “我等读书人自有风度礼仪,道德廉耻,怎可强抢他人之妻?”白衣男子道。 “兄台确有风度,是小弟失了体统。”绯红长袍青年道。 “不过也不能放过那个赘婿,一会儿我们倒要看看他什么成色!”白衣男子道。 “嗯?兄台莫非是要难为二小姐的夫婿?”绯红长袍青年惊道。 “哼!沈二小姐何等样人?我等江州俊杰若是不作出个样子来,那不是真让那个赘婿逍遥了?至少让沈家人看看,他们家的赘婿是什么货色。”白衣男子道。 “兄台就不怕沈家人知道了生气么?”绯红长袍青年问道。 “兄台高看他了,区区一赘婿,别说是在门比天高的沈家,就是普通人家,都是狗一样的存在。”旁边另有人道。 “那不知各位想好怎么难为他了没有?”绯红长袍青年问道。 “这才参详着呢……兄台怎么称呼?”众人这才感觉好像还没请教这位绯衣男子的来历。 “不怕各位笑话,小弟也爱慕沈二小姐已久,却没想到是今日这般结果。如果各位不嫌,小弟也想出出力。”绯衣男子道。没细说自己是谁,别人也没好再追问。 “哦,不知道兄台可有擅长?”一青年问道。 “小弟所学甚广,就是不知道各位需要什么?”绯衣男子倒是也不自谦。 众人又看了看绯衣男子,看着不像个不着边际的人啊,怎么说话就这么不要脸呢。 “我等正在想着出几首诗词,兄台莫非也擅长此道?”有人问道。 “以何为题?” “自然是中秋夜月!” “小弟以为不妥,我们是要给那赘婿难堪,吟什么月?我听闻那陆瑾是什么院试案首,万一平日有几首不错的存诗,我等岂不是自己尴尬?” “就该当面向沈二小姐表明我之心意,那赘婿必然想不到。到时候倒要看看他如何应对?”绯衣男子一脸的激动。 众人一惊,好歹毒的心思啊,那赘婿绝想不到今夜是自己的葬身夜,只怕以后也没脸待在沈家了。 “这会不会太过了啊?如果沈家人真的生气了那咱们可就惨了。”有人担心道。 “兄台多虑了,文章本乃文雅事,沈家诗书传家又岂能不知?”绯衣男子道。 “可是眼下一时也没有合适的诗词啊!”白衣男子道。 “不妨小弟先来,各位兄台看看如何?”绯衣男子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就来到桌前准备提笔书写,倒是有一旁的女子帮忙研墨。 随着绯衣男子一个个字从手指尖出现,众人都震惊的张了嘴巴,这兄弟有点东西啊,不过这是不是也太直白了啊。这不是打沈家的脸么? 绯衣男子写完就看向众人:“诸位兄台觉得怎么样?” “没想到兄台文采如此不凡,短短时间竟然一笔成文,只是这不是太直白了些,如果沈家人真的恼了,怕是我等……” “箭在弦上,不可不发。诸位放心,等到一会儿见到沈二小姐,自有小弟在前来领诵,小弟读一句各位跟读一句。我等就是要让沈二小姐知道我等心意,也要让那赘婿难堪!” “即便沈家想找麻烦,自有小弟来担,牵连不到各位身上。我与各位一样,爱慕沈二小姐多年,今日不出了这口恶气,实难痛快!”绯衣男子一脸的决绝。 在座之人万万想不到这位兄弟这么果决,真当沈家是纸糊的吗?不过说的倒也有道理,有人挡在前面,还能出了这口气,何乐而不为。就算沈家不乐意,自有这个罪魁祸首,找不到自己身上。 “万万想不到兄台文采非凡,更有一身的胆气。小弟……” “来来,天色不早了,大家一块抓紧来练练,别弄不好一会儿反倒丢了咱们自己的人。”不等旁边的人说完话,绯衣男子便拦住了话头张罗起排练的事情来。 亭子里的男男女女都跟着那绯衣男子行动起来,还有附近的不少人都陆陆续续参与了进来。 没多少人知道,在这个亭子里,正在酝酿着对陆瑾的阴谋,很多后来加入的人也只是单纯的凑热闹。 戌初时分,夜色下的和园,四处的灯火皆已点燃,大一些的灯笼有放置在地面的,有挂在树上的,也有吊在廊檐的,将和园的所有所有景致都照的透亮。 更有无数彩色的小灯一盏盏,一串串的分别按照不同的地点和风景或挂或吊在大灯之间,将和园渲染的五彩缤纷,更添中秋之夜的瑰丽。 沈家子弟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和园,但几乎所有人都在期盼一个人,那就是沈家二小姐沈言溪。通过前段时间的水匪绑架风波,沈二小姐有了入赘夫婿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 也就那悬赏令上的人物实在抽象,所以陆瑾出门时并没有多少人认出,否则出门都难。 今天有机会一睹婚后的沈小姐芳容,自然是不能错过。 更是想看看沈家二小姐到底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夫婿,有些人知道好像是院试案首,更多的人则不知道。 几乎也没有什么人认识陆瑾,一个秀才级别的今夜连门都进不来。甚至有人担心,今夜的场合,那赘婿能不能进得来。其中有善意,亦有恶意,人心复杂,莫过如此。 而在绯衣男子所在的亭子里,似乎对这些外界的变动漠不关心,一门心思的排练,就等着一会儿向沈二小姐表明心意,同时给那赘婿难堪。想一想那样的场景,场中之人都是热血沸腾。 “沈大小姐到!沈二小姐到!沈三小姐到!陆大小姐到!” 当沈言溪几人行至瑶池时,自有下人唱名。这一程式很重要,是在提醒客人:主人来了,你们该问候的问候,该结交的结交,瞎捣乱的消停点。总之是很重要的牌面。 随着远处的一声唱和,亭子里的人再也无法淡定了,纷纷向远处望去,等了片刻就见两大两小的女子踏上了栈桥。 104. 瑶池兰台凤求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和园。 今夜的沈言溪一身深红色的襦裙,外套轻薄的深色宽袖外氅。本就精致无暇的面容在灯火的映衬下端庄而优雅,那个沈家二小姐还如婚前一样,不染尘埃,不媚俗世。 而在沈二小姐旁边的则是沈家大小姐沈言韵,不逞多让的美丽容颜,在灯火中艳丽绝伦。与沈二小姐那高贵出尘的气质不同,沈家大小姐更显妩媚,一颦一笑间都让男人欲罢不能。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则是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分别是沈家三小姐沈言茗和陆瑾的妹妹陆采薇。陆采薇作为一个沈府新人和赘婿的妹妹,自然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关注。 两大两小行走在栈桥上,如行走在云端的仙子一般,所有在瑶池附近的人无不驻足观望,有离的近的忙屈身问候:“大小姐好,二小姐好……” 沈言溪姐妹都礼貌的点头示意,甚至遇见相熟的还简单问候几句,但今晚的沈二小姐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总是频繁的四处张望。不过就在一瞬间,沈二小姐那冷清的脸上笑容如花般绽放。 “哎哎,我说,我刚看见沈二小姐对着咱们这边笑了,你说她是不是认出我来了?”绯衣男子惊喜道。 正在如此想的众人一脸鄙夷,你可拉倒吧,沈二小姐明明是对我笑呢,你没看都向这边走来了么? “哎,兄台,你今天这身穿着还真是和沈二小姐配啊!”有人打趣。 “哈哈,那这不巧了么,一会儿看那赘婿不得当场气个半死!”绯衣男子嚣张道。 “话是这么说,但怎么没看到沈二小姐的那赘婿啊?”有人奇怪道,这一行只有沈家小姐啊,哪有什么赘婿?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赘婿这种场合哪里有资格跟沈二小姐并行,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坐着呢,我不信一会儿他还能当了缩头乌龟不出来!”绯衣男子道。 众人一想也是啊,不出来更加证明了这个赘婿的不堪。不过这兄弟真是够刚的,这是把沈家的脸面放地上踩啊。不过无所谓,有热闹看就好。 “完了完了,沈家小姐真向这边来了,我怎么感觉全身都在发抖呢……” “哎,就是沈大小姐可惜了。” “那你可以求娶沈大小姐啊。” “你可拉倒吧,你是不是以为沈大小姐是个寡妇,就很容易娶啊?” “闭嘴闭嘴,都给我站好了,人都快到了,一会儿谁要掉链子,沈家就算饶不了我,我也不放过他。”绯衣男子狠厉道。 众人一阵淅淅索索的动荡,按照刚才排练的形式站好了队伍。都兴奋的等着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想着明天大街小巷传送的沈家秘闻自己就是当事人,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你说沈二小姐不会真冲着我来的吧?一直在微笑,冷若冰霜的二小姐啥时候有过这种笑容,看来我终究是走进了二小姐的心里。”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沈家大小姐我就当仁不让了。” “安静安静,都别丢人现眼。一切看我行事!”绯衣男子厉声道。经过短暂的排练和凭借一手好文章,绯衣男子已经完全成了这些人的领头羊。 沈家小姐刚行至栈桥中央,正要开口打招呼,就见亭中那绯衣男子从队列中气势轩昂的踏出一步,高声道: “沈二小姐请驻足,我等有一言相告。” 正在向亭阁走去的沈家二小姐愣住了,原本满脸笑意的表情开始有些困惑,但终究还是站在了离亭阁几步远的栈桥上。跟着的几人也是疑惑不解,不过都没有出声。四周的客人看到这处的动静,也都纷纷靠近了过来。 绯衣男子长身直立,一双眸子就那么直面沈家二小姐的眼睛,坦然自若。 “赋来!” 绯衣男子一声高呼,就见后方两个清丽女子弯腰低身将一张字帖展开在了绯衣男子身前。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男子根本不看字帖,直视着沈家二小姐的双眸。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身后众人在绯衣男子朗读完后,紧跟着诵读一遍。 但众人惊喜的发现,跟读者除了男人的声音,更有女子的声音,只是稍微拖后了一两个字。整体上形成了一种三重音的效果。 这第一句一出,周围的客人都如炸开了一样,这到底是哪里的一群莽汉? 人家沈二小姐都结婚了,无论是否美满,都已经是他人妻,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表达爱慕之情? 而且这词也太露骨,太直接了。看这群人的穿着也不像是莽汉啊。 有的人倒是想出来指责,毕竟这实在有失体统,但看那沈家小姐几人倒是都安然站在栈桥上,丝毫没有斥责的意思,所以也只好歇了心思,看看再说。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绯衣男子丝毫不为外物影响,依然抑扬顿挫的朗诵着。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男女和音让整个绯衣男子的朗读成了这瑶台独特的表演,有谁知道他们只是临时排练了一下。 ……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一场诡异的表演让整个和园安静的如同静止了一样,只有亭阁里的朗诵声传出。 没有人不震惊,但每个人都很沉迷,为文章里所表达的炽热感情所感动。 但他们一直在心里担忧,如果沈家人现在出来阻止了怎么办?这没念完不就如百爪挠心?但好在现在真没有沈家的人出来阻止。 可这些小子也太莽了,今晚这中秋宴怕是要出事了,当众打沈家的脸,能让你好过?不行念完就赶快跑吧。 不过场中最诡异的是要数沈家的两位大小姐,随着诵读的深入,那眼泪就跟珍珠一样掉个不停。 难道真被这小子说动了,还是说两个人早就有勾连?只是被逼无奈才招了婿?想到各种可能,众人既激动又紧张。今天这沈家可怎么收场?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诵读声还在继续,而沈家二小姐已经泣不成声。 客人们有的同情,如果这一对真是被拆散的那真可惜了。有的鄙夷,高门嫡女又如何,还不是不守妇道。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那绯衣男子很投入,看着沈小姐在那里哭,眼里似乎也有些湿润。但终究仍是继续高声诵读,只是那嗓音更趋柔和。 绯衣男子身后的众人一边再跟着诵读,一边在心里也是震惊。那赘婿在何处不知道,但万万没想到沈家二小姐真被这边感动了。 从最初的迷茫到眼圈湿润,再到现在的泣不成声。沈家二小姐所有的表情他们都看在眼里,也疼在心里,看来二小姐婚后真的不幸福啊。今天说不得真就是自己的天赐良机。 …… “双翼俱起翻高飞,千年万载不相离!”最后一句一出,整篇诗赋已经结束。 绯衣男子身后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说是不是能让那赘婿难堪,就光参与这篇诗赋的创作与吟唱,今晚就不算白来。 今夜过后,这篇诗赋将是爱情的名篇,将是无数闺阁女子和青年男儿的必读诗赋。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前面的绯衣男子,按照原来的排练,他还有话要说,这才是今天的最高潮。到时候看那赘婿还能不能躲得住,想到此处,激动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江州陆南卿为夫人沈言溪作《凤求凰》,泰和二十五年中秋夜。”绯衣男子眼眸里满是那飞奔而来的女子。 绯衣男子身后众人诧异,不是这句啊,说错了。哎……,等等,他刚说什么?陆南卿为夫人沈言溪……? “夫君!”一声娇呼,沈家二小姐就扑进了绯衣男子的怀里。 众人:(⊙ꇴ⊙) 在场中除了认识陆瑾的沈家人和下人,无一不惊呆。 O_O???我到底在哪里? (‧_‧?)这究竟怎么回事情? (¬‸¬) ?沈家二小姐刚才叫他什么? (。ŏ_ŏ)TMD,他就是那个赘婿啊! (◞‸◟ )WTM当了小丑了啊! 无数的惊诧,无数的尴尬都在每个人心中回荡,但对于陆瑾和沈言溪来说,都已经不存在了。他们只有彼此! “喜欢这个惊喜吗?”陆瑾搂着趴在怀里哭泣的妻子,声音里满是温柔。 “喜欢!……你这个呆子,哪里学的这等手段,这几天每天都惹的我哭……”沈言溪哪里会不喜欢。 本来看到他后就想过来找他,结果刚要跟他打招呼,就被他给喊住了。 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站住了,相信夫君不会诚心捉弄自己,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种惊喜与感动。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夫君怎么做到的?"对于今天的凤求凰,沈言溪虽然感动的无以复加,但已经不再惊讶。但对这点还是有些好奇,按照他对夫君的了解,夫君其实不太会主动跟陌生人主动交往。 “为夫到了这里,听见好他们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我,所以我只好将计就计……”陆瑾只好在沈言溪耳边说了下过程。 离得近的人一脸的尴尬,你就不能再小声一点么?毕竟这就是个亭子,人又多,不想听见都不行。 “噗!”沈言溪实在忍不住了,这个憨憨也太坏了,居然都用上了反间计对自己表心意,还让想对付他的人无地自容。 这么多人在,陆瑾就算脸皮再厚也不能一直抱着,都眼巴巴的看着呢。但感觉自家夫人完全没分开的意思,陆瑾无奈只好拍了拍夫人的后背。 “陆瑾陆南卿挟夫人沈言溪见过各位,欢迎来我沈家参加中秋宴!祝愿大家花好月圆,万事和顺!”陆瑾拉着沈言溪的手向大家颔首致意,坦然而真诚! 105. 月下燃灯寄相思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和园。 沈言溪抱着那《凤求凰》的画卷不离手,都没舍得交给身后跟随的书青。 陆瑾带着沈言溪姐妹和自己的妹妹又逐个跟亭子里的人打招呼,特别是刚才和他一起诵读的众人都进行了解释和致歉。陆瑾礼貌而不失风度,让每个原本心里不满,想着羞辱他的人都感觉到无地自容。 就算是偶有顽冥不灵的,你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提笔就是锦绣文章,翻手之间就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沈二小姐更是满心满眼都是他。你还怎么羞辱?只会自取其辱! 时间已经到了戌正,沈家的长辈也已经到了场中,兰台上都坐满了人。陆瑾自然也无法再在这里停留,就带着姐妹几个往兰台走去。 “南卿真是每每都让我惊讶,我这妹妹啊,算是彻底栽在你手里了。”旁边的沈言韵赞叹道。 沈言韵眉目之间带着一丝失落与悲伤。本是中秋月圆人和之时,没想到又看见了这一幕。她不是看不得自己妹妹好,而是很难不想到自己的感情。都是沈家姐妹,却是完全不同的际遇。 “我就愿意栽在我夫君手里,我们千年万载不相离!姐姐羡慕不羡慕呀?”沈言溪私下相处极具个人风格,尤其现在与夫君郎情妾意,在自家姐姐这里根本不收敛。 “好好好,我羡慕的要死。南卿就不该这么宠着你。”沈言韵气道。 “那要不我把夫君借给姐姐啊?”沈言溪笑道。惊的旁边的陆采薇都睁大了眼睛。 本来正在斟酌措辞回复沈言韵的陆瑾更是差点一个趔趄栽到水里,这两姐妹私下话题尺度这么大么? “哼!借了我可不会还。”沈言韵也是毫不相让。 “那可不行,最多借一天。时间太长了夫君会想我的。”沈言溪道。 陆瑾恨不得把沈言溪嘴堵上,这说的都是啥话啊,你是个世家女啊! “有我了还想你干什么?”沈言韵道。 “两位祖宗,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陆瑾无奈道。 “哈哈哈!”两姐妹又笑做了一团。 陆瑾也发现了,这两姐妹似乎百无禁忌。这跟他原来理解的世家女完全挂不上勾。 两姐妹在人前知书达理,进退有度,聊得了国家大事,也谈的了风雅趣事。在外端庄有礼,在内持家有方,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谁能想到私下竟然是这样。 不过陆瑾内心还是很开心的,开心不在于要借给大姨子,而是自己夫人多变的性格与情趣,这样的配偶才能让生活更有趣味。 因为快到了正点,客人们都已经纷纷回到了座位。所以栈道上并没有什么人,两姐妹才这么聊得开。但客人们远远看着这对姐妹花笑成一团,还是惊讶不已,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夫君感觉这身袍服怎么样?”沈言溪边走边就打量着陆瑾身上的衣服。 “很喜欢,让夫人费心了。”今天下午,沈言溪就非得让他穿这件来,现在也明白了她心意。在大部分都是素净衣服的人堆里,他们夫妻是那么分明,那么相配。 “姑爷,这件袍服可是小姐亲自做的,都不让我们沾手。”跟在后面的丫鬟书青说道。 “要你多嘴!”沈言溪羞恼道。书青忙笑着低下了头,小姐的心意总该让姑爷知道的。 陆瑾还真没想到是沈言溪亲自做的,内心里不可能不感动。毕竟在沈家,有的是人做这些东西。 几人说话之间就来到了兰台,就见老太太已经入席,吴悠陪坐在旁边。下午的时候吴悠就已经被老太太给叫走了,沈言溪又需要梳洗打扮,所以陆瑾才自己来的和园。 “奶奶!”几人上前打招呼。 “好好,孙婿与溪儿琴瑟相合,夫妻一心,奶奶甚是开心。溪儿怀里抱的就是我孙婿刚做的凤求凰?”老太太笑的很是慈祥。 “是的,奶奶。”沈言溪说着就将画卷递给了奶奶。 “嗯,奶奶好好看看我孙婿的大作,你们先去见见我沈家其他长辈。”老太太说道。 接下来,除了与已经熟悉的沈家嫡系打招呼外,沈言溪还带着陆瑾分别与其他各房的长辈们见了面,人太多,陆瑾也没记住几个,反而搞的头昏脑涨的。 打完一圈招呼,两人才又回到主桌。这里在座的都是沈家嫡系人马,岳父岳母自然是在核心位置。两人越看这女婿越满意。虽然来的晚了些,但刚才的事情已经由沈言韵讲给了大家。 没想到本来不可测的一场危局,这个女婿举重若轻的就随手化解了,更是赢得了佳话一段。要是真按照那几个小子的图谋,沈家长辈还真不好出面,世家大族最重脸面,一件文雅之事如果长辈下场反而落了下乘。 “我孙婿这篇凤求凰他日必将传遍大梁,我家溪儿也跟着沾光。”老太太笑道。 “奶奶,溪儿本就名满大梁,哪里需要沾孙婿的光。反而是孙婿,这次倒真要沾溪儿的光了,这下谁都知道了沈言溪的夫君是我了。”陆瑾回道。 “哈哈,说的倒也是,不过这个光,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会发光。有才更有智,传出去就是佳话一段,绝配的姻缘。我们家溪儿算是有福了。”老太太不经意的扫过沈言溪旁边的沈言韵,心里只能叹气,谁能想到当初看好的姻缘成了这般结果,苦了这个孩子了。 “奶奶说的是,遇见夫君,孙女心里也是感念不已。孙女还是要谢谢奶奶纵容溪儿当初的任性。”沈言溪说道。如果没有奶奶,她就算把陆瑾绑回来也成不了亲。虽说夫君不愿提,但确实没有这段经历,也就无法遇见现在的夫君。沈言溪打心眼里感激奶奶。 “是溪儿识得好郎君,奶奶只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闲聊之中,时间就到了戌正。 “家主,正时已到!”管家来到近前通传道。 “好,祭月!”沈皓起身向外走去。众人也纷纷起身跟上。 在兰台的中央,贡桌上已经摆好了月神牌位和各类贡品,红烛已经高高燃起。明月当空,祭月正当其时。老太太由吴悠和沈言溪搀扶着到了贡桌最前方。 随着管家的一声高呼,和园各处的客人纷纷起身,转身向着月亮的方向准备祭月。 “跪!”管家一声高唱,沈皓将桂花酒往空中一撒,场中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 “拜!”又是一声。众人闭眼祈福,然后纷纷叩首。 “再拜!” …… 三拜之后,祭月结束,客人们纷纷起身,和园又逐渐喧闹起来。位于兰台正前方的秋景亭里,家伎们也操持着各类乐器,轻缓的音符自亭台传向四方。 沈言溪一把拉住陆瑾就往外面跑,陆瑾都懵了,跑哪儿去啊? 没几步就被沈言溪带到了水边,边上也已经站满了人。沈言溪忙从身后书青手里接过了几盏小灯:“马上就要啊燃灯了。” “燃灯!”沈言溪话音未落,上面就传出管家的声音。陆瑾看着手里的精美小灯才明白什么意思。 “我们各点一盏灯,然后放在一起,让它们紧紧靠在一起,就如我跟夫君一样。让它带走我们所有的烦恼和忧愁,再给我们带来好运……”沈言溪蹲在水边激动道。 “……”陆瑾不想打击沈言溪,不是说没可能,只是可能性太小了,除非你把它们粘在一起。 “敢问沈小姐,你有什么烦恼和忧愁,小生说不定能帮你化解。” “噗!妾没有烦恼,只想和夫君生生世世!”沈言溪被逗笑了,不过自己似乎真没有什么可烦心的,剩余的唯有祈求让好运一直伴随着自己。 两人分别点燃小灯,又小心的放在一起,在水面的波纹中,看着两盏小灯逐渐远去,就算是知道不可能的陆瑾也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分开。 两只小灯每一次的跳动都牵动着沈言溪的心,一双玉手紧紧的放在胸前祈求,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小灯。 你别说,偶然也罢,是命运眷顾也罢,两只小灯还真没有分开,一起汇入到了灯的海洋之中,沈言溪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 那一艘艘小船在水中飘荡,都寄托着每个人对生活的所有期望。 沈言韵站在水边,看着手里已经点燃的小灯,心里似乎却空空的。自己该祈求什么呢?身为沈家女儿衣食无忧,可姻缘又伤痕遍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祈求的。 “姐!” 沈言韵转身才看到陆瑾就站在身边,有些疑惑,这个妹夫不是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妹妹么? “我看你一直站在这里,就过来看看。”陆瑾道。这个大姨子的境况自己也知道,但作为妹夫来说,又不好直接安慰,但也没法装作完全看不见。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看看。 “好像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祈求的。”沈言韵伤感道。 “姐姐不该这么想,相信总会有一个人,在一个风景正好的季节里来到你身边,并且懂得你所有的好。”陆瑾也尴尬,不知道这句网络语能不能安慰到。 沈言韵转身,就看到陆瑾温柔的目光里,自己的妹妹正满脸欢喜的走来。 会有一个人吗?沈言韵不知道,只是看着那远去的小船,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惦念。 燃灯结束后,管家在高台上又热情洋溢的讲了一段话,感谢了江州父老对沈家的支持,并且按照常规凡有好的文章均可呈献,必有奖励之类的。中秋宴也正式进入到了高潮,赏月。 赏月本身是个自由的环节,就是你可以任意活动交友,想献艺的献艺,想写诗的写诗,想着就来吃一顿的也可以放开肚子吃了。 陆瑾和沈言溪回到了桌前,尝了月饼,品了桂花酒。一家人在明月的照耀下随意的聊着天。 听着满园的欢声笑语,看着坐在身边的人,大梁的陆瑾前所未有的满足。 清光消雾霭,皓色遍高空。 愿把团圆盏,年年对兔宫。 106. 宠妻无度陆南卿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和园。 “南卿!” 陆瑾忙转身,就看见大哥沈言诚陪着一男一女向着主桌走来,而男子正是澹台明。 “子玉,你何时来的?”陆瑾欣喜道,忙起身迎了上去。 “南卿刚才在亭中吟唱凤求凰的时候就来了,只是一直不敢打扰贤伉俪,怕扰了你们的雅兴。”澹台明笑道。 “澹台兄长说笑了,我知道兄长要来,倒是一直没有看见,是妹妹失礼了。”沈言溪也跟了过来忙对澹台明致歉。 “二小姐言重了,倒是二位情深义重,真是让愚兄羡慕。”澹台明由衷的赞叹道。澹台明世家公子,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什么称呼,像眼下自然称呼沈言溪二小姐。 澹台明跟陆瑾接触了几次,发现这人还真正是与众不同。反正澹台明不知道像今晚这样的事情在大梁还有谁能做出来。似乎完全不在于那套世俗规矩,却并不让人反感,反而得赞叹一句好一个痴情男儿,在场哪个女子不羡慕? “这位是?”说起他们夫妻,陆瑾自然注意到了澹台明身边的女子。 女子身材纤细,大约一米六五左右,身穿一件白色襦裙,外套一件浅灰色外氅,清幽而淡雅。女子脸型优美,五官小巧柔和,柳眉轻扬,婉约而娇美,双眸宛如星辰,眼神明亮清澈,鼻梁挺直,嘴唇丰润,端是一个古典美人。自内而外的婉约加上一丝淡淡的书卷气,让陆瑾印象深刻。 “金陵澹台月见过陆公子,二小姐。”澹台月知书达理,对着陆瑾夫妻行了一礼。 “这是我嫡亲妹妹。”澹台明补充道。 “澹台小姐好,快来入座吧。”陆瑾忙邀请几人入座。作为大世家的嫡系子孙,自然早就见过了沈家的长辈。 “对了,子玉,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弟弟,吴江的吴悠,吴悠然。”陆瑾见澹台明看向了吴悠,忙介绍道。 澹台明愣了一下,好一个俊秀的女公子。这南卿是什么情况,认个女人当弟弟?好像在场的一点都不惊奇。但澹台明也只是就好奇了一下。 吴悠也忙起身跟澹台明和澹台月打招呼,几人又谦让了一番才坐定和沈家人家长里短聊起来。 “瑾儿可有诗词唱和?”周曼云问道,知道这个女婿在诗词上面实在厉害,所以也有些按耐不住。 “母亲有命,小婿自然无所不应。”反正都是抄呗。 起身来到桌边,沈言溪已经贴心的磨起墨来,其他几个年轻人也都纷纷围了上来。 “澜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秋水无月明!”第一句陆瑾就不得不改了几个字,季节对不上,就直接改成了边上的澜江,这样也更容易引出全诗。 ……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陆瑾几乎一口气不停歇,周围人全都看呆了,你这比喝水都夸张啊。而且好像是一首长诗。 ……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全诗写完,全场鸦雀无声。这陆南卿莫非是诗仙转世?这首诗场景之丰,意境之远,格局之高,都远非当今诗词可比。 “夫君,补上题跋。”沈言溪现在最机灵,在别人还在震撼的时候,沈言溪已经想着把它装裱好挂哪里了。 “秋江花月夜,江州陆南卿,泰和二十五年中秋感怀。”几行小字跃然而上。春改成秋好像总差点意思,但也没办法了。 其他人的震撼自不必说,澹台月听哥哥这几天说这陆南卿如何如何出色,总觉得太过夸张。今夜一见,当真是让人惊叹不已。世间竟有这等人? 眼看着沈言溪霸占着不放手,周曼云急了:“溪儿放手,这是我儿写给我的。” 沈言溪丝毫不让:“我夫君自然是写给我。夫君,你再随便给我娘写一首。” 周曼云:(ꐦಠ ಠ)我养了个什么女儿啊,而且什么叫随便写一首? 其他人也震惊了,母女两个为一首诗要闹翻了。不过完全能够理解,如果自己不是理由不足的话,都想上去抢了,这是能当传家宝的啊! 陆瑾看着自家夫人,有点不忍心让她放手。陆瑾其实写这首也是斟酌再三,毕竟是丈母娘要求的,适合的诗词并不多。 “母亲不必着急,小婿再写一首就是。”陆瑾说完也不等回复,直接就又拿过一张纸写了一首。 沈言溪又不干了,不是她小气,实在是舍不得夫君的诗流出去,都快把丈母娘气哭了,陆瑾好言相劝这才放了手。 陆瑾又随手写了几张送给了澹台明兄妹和其他几位至亲。 “姐,我给你写一首特别的,他们都没有的。”陆瑾看着沈言韵就一直站在边上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沈言韵外表其实极其妩媚,但现在却搞的有点忧伤,这实在是让陆瑾有点不忍。 “嗯?你要给姐姐写什么?”正在欣赏字画的沈言溪又灵醒了,这个家伙不会真看上姐姐了吧? “你不能看,你没看我刚才写的时候都不让看了么,就怕你们抢。”陆瑾真感谢自己的机智。倒不是陆瑾真要写什么私情,而是并不希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开人家伤口看。 “好吧。”沈言溪对自己夫君其实还是放心的,毕竟连自己都搞不定的家伙。 陆瑾刷刷几笔,就写成了全诗并且加注了标点,为的就是好读,因为他写的是一首现代诗。 “我写给姐姐的是一首自由诗,无韵律格式,无规矩方圆,只要自在就好。希望姐姐能喜欢。”陆瑾把写好的诗作递给了沈言韵,同时又点了一下,希望她别自我封闭,自在就好。 沈家人对陆瑾越来越了解,不觉得他就会当着大家伙的面和大姨子乱来,反而对他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谢谢南卿,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沈言韵倒也没有展开看。她其实有点怕看,心思乱的很。 陆景也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的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孙婿这首秋江花月夜是今夜当之无愧的魁首,溪儿,安排让人唱和出去,也让江州才俊看看你夫婿的本事。”老太太对这首诗极力赞赏。 一边的周曼云牙都咬碎了,本来那都是她的。 沈言溪哪里会不愿意,当即就安排人唱和了出去,全场达到了最高潮。这沈家女婿到底何方神圣,过去怎么就没听闻过? 但陆瑾已经不管这些了,他要进入到今晚的正题了。 “奶奶,孙婿与溪儿相识相知以来,从未有送过她什么礼物,今天想借这个机会送溪儿一件特别的礼物,望奶奶准许。”陆瑾上前说道。自己可是紧赶慢赶才赶出来。 边上的人一阵吐血,你那还不叫送?一篇凤求凰,从此天下再无情赋,刚还送那么好的诗词。这陆瑾简直宠妻无度! 沈言溪眼神亮晶晶,她一直知道夫君在画自己,并且把两人同房的时间推迟到今天,所以聪明如她早有猜测。可一直没拿出来,就以为他没画完呢,没想到还是等到了。 “哦,孙婿有此心,奶奶很欢喜。那就让在场的大家都开开眼,看看我孙婿的心意。”老太太一直很智慧,哪里不明白陆瑾的心思,既然是这个场合说,那自然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没一会儿功夫,元方和小白就抬着一个巨大的架子走了进来,但上面覆盖着布料,也看不清楚里面什么东西。 陆瑾并没有对着大家讲什么话,那样太高调也有点太傻了。陆瑾只表心意,其他自有人安排。 随着元方等人放置好画架,周围的亲朋都围绕了过来想看个究竟。而画架前面的就只有陆瑾和沈言溪。沈言溪已经激动难耐,她知道是画,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画让夫君如此重视?那又是怎么样的惊天大作? “夫人,亲自拉开这块幕布吧!”陆瑾自己也很激动,这将是写实肖像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露面。 沈言溪也没矫情,毕竟一切都是夫君安排好的心意。一双激动的小手就往幕布上抓去。 随着“刺啦”一声,人群中“哇”的一声,然后全场皆静! 沈言溪因为离的比较近,反而在第一时间没看清。拉下幕布后赶忙往后退,这才看到清晰的画面,一瞬间就完全惊呆了! 接近四尺的画布上,沈言溪仪态端庄,神态优雅,眉宇之间高贵之气扑面而来。最为关键的是,那画面就跟一个真人一样站在对面。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真的画像?”后面的人总算是有反应过来的了。 虽然夜晚的灯光总不如白天的日光,但丝毫不影响大家对这种画法的震撼程度。那画面上纤毫毕现,就是一根头发,一个扣子都清晰可见。这哪里是画啊,分明就是一面镜子,不!比镜子更好。 沈言溪满含着热泪走到了画前,手指在画面上不断游走,他的夫君曾经就是这样一笔一划的把她画了出来,每一笔都满含着夫君的情谊,我沈言溪何德何能啊? 场中众人男儿震撼,女子羡慕。这沈家女儿当真是好命! 沈言溪再也顾忌不了其他,也不需要顾及其他,转身就扑进了陆瑾的怀里。 “夫君!” 107. 中秋夜月俏佳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今晚的沈府中秋之宴固定将成为经久不衰的佳话。今晚的沈家赘婿如月亮一般夺目,如星光一样璀璨。他的诗赋,他的画作都将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被人津津乐道。他的名声固定要传遍这大梁。 而今晚的沈言溪则是最大的赢家,她从那个被皇帝觊觎无奈招婿的同情对象变成了全天下女子的羡慕对象。沈家女儿不光天下绝艳,找的夫婿也是世间无双。似乎所有的好运都围绕着她。 当两人都身着一身红衣站在兰台上时,谁不说这是一对天上的人儿。甚至连嫉妒都觉得不够资格,连羡慕都觉得心虚。 中秋之宴在沈家姑爷陆瑾的传说中结束,但流传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沈言韵很早就已经回到了家,因为母亲已经去了京都,现在只有自己和一堆丫鬟下人,这个家变的前所未有的空旷。 收拾好心情,把丫鬟也支了出去,坐在榻上终于徐徐展开了那幅陆瑾送给她的字画。她有点期盼,却又有点害怕,一颗矛盾的心七上八下。 当整个画卷展开时,沈言韵愣住了,这真的是一首好自由的诗,没有自己害怕的内容,也没有自己期盼的内容,但还是让沈言韵落下了眼泪。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一切都是瞬间,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终将成为亲切的怀念。” 这是诗么,用词好直白,可为什么每一句都能打到了心里? 在朦胧的双眸中,沈言韵似乎又看到了陆瑾的影子…… ----------------- 澹台兄妹正坐在马车里往住着的别院归去,澹台月对字画爱不释手,一直翻来覆去的欣赏,澹台明则在一旁满脸的无奈。 “哥哥,你说那陆南卿到底是何等样人?”澹台月并不抬头,眼睛就没离开过字画。 这都问了好几遍了,说了你又不信,哎,等等! “月儿,你不该是对南卿上心了吧?”澹台明倏然一惊。 “哥哥想岔了,月儿就是在想,这陆南卿如此惊才绝艳,过去几乎却毫无传闻,不当如此!”澹台明说出了她的疑惑。 澹台明听到妹妹的话也是皱起了眉头,不说近期其他的传闻,单就今天见识到的诗赋、书法、画技,样样天下无双,世家公子澹台明完全可以这么确定。但过去却从未听闻过南卿的大名和他的才气,确实不该。 “难道南卿一直是在藏拙,现在才愿意出手?”澹台明说出了他的猜测。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真是好美的句子,明明都是简单的字眼,组合起来却是意境悠远,这陆南卿真非常人。”澹台月感叹道。 澹台明:∑(O_O;)我认真想了半天,结果你倒是一点没放在心上啊! “哥哥,那陆南卿到底是何等样人?” 澹台明:(ꐦಠ ಠ) ----------------- 陆瑾跟澹台明告别之后,也打算回去了。不过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自家夫人,陆瑾无奈只好自己回去。 刚出了门口,就见彩云和追月两个人都在等着自己。 “我不是让你们就留在出云台呢,怎么跑这里来了?”陆瑾问道。 “小姐在观云楼恭候姑爷!”追月和彩云屈身道。 好么,好么,心里立刻跟水开了一样,恨不得直接撕裂空间过去,可惜不能。 陆瑾也顾不得其他,一路飞沙走石,直奔溪园观云楼。今晚,大爷我要开荤了! ……看着前面不远处黑咕隆咚的观云楼,陆瑾傻眼了。我说进了溪园就越走感觉越不对呢,就是越走越没灯了啊,灯呢? 今晚月色极好,加上陆瑾心急火燎,一路上根本没注意到。但这是什么情况?沈家什么时候这么节省了?还是洞房的特殊习俗? 就在陆瑾愣神间,突然“珰”的一声悠远琴音自观云楼传来,把陆瑾吓了一跳。 就在琴声后,观云楼一楼侧室内亮起了一盏灯,那跳动的火焰瞬间将屋里的黑暗晕染开来。还没等陆瑾反应过来,房门从一侧拉开,露出了里面的情景。 在巨大的红烛下,一个穿着宽袖大袍的人正坐在软垫仿如静止,前面则摆放着一架古琴。那是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 陆瑾被这一下一下的给搞懵逼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是“叮”的一声琴音传来,陆瑾又愣住了,屋里那人没动啊!赶紧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斜上方的二楼亮起了灯,一女子正坐在窗前,而背后红烛高照。 女人哀怨的琴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最后结束的琴音仿佛一声长叹。 男子的琴声又起,从低音开始逐步上升,欢快而嘹亮,然后“珰”的一声,一根琴弦飞起,断了!断了? 陆瑾瞪大了双眼,这应该不是故意表演成这样的吧?但眼下也顾不上了,因为女子的琴声又起。声音低沉而压抑,如泣如诉。 两把琴此起彼伏,或哀怨、或狂暴、或平静、或欢快、最后到琴瑟合奏,合鸣共曲,在这月夜里像舞动的霞彩流光。 陆瑾眼眶湿热,这就是他与沈言溪从相识相爱的过程,更是一曲动听的爱情合奏曲,一首真正意义上的音乐佳作。中间还伴有其他乐器的伴音,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 这个仪式是陆瑾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他本是心急火燎的来开荤的,结果成了欣赏音乐会。但陆瑾不能不感动,这世间最好的感情就是都想给对方最好的,陆瑾是,沈言溪也是。 侧室的灯熄灭了,门也关上了。与此同时,主客室的门向两侧拉开,红色的幔帐下,新燃起的烛火跳跃,沈言溪一身红衣端坐于正中,身前古琴一把,美的如梦如幻。 陆瑾正想着是不是在等自己过去,就见屋内两排粉衣少女提着小巧精致的灯笼从两侧鱼贯而出,迅速在步道两侧排列开来,通向观云楼的路,亮灯了! 悠扬的琴声传来,少女们轻轻的放下灯笼开始缓缓起舞,优雅而从容。随着琴声的逐渐加快,舞蹈的节奏也快了起来,宽袖飞舞,如流云般飘动,五彩的花瓣洒落满地,铺满了步道。 就在陆瑾震惊间,沈言溪缓缓起身,但琴音却依旧悠扬。沈言溪绕过古琴,莲步轻移,向着门口走来。一身赤红的宽袖大袍将整个人映衬的高贵又优雅,她是今夜的女王,月光里的仙子。 门前,少女们自动的退回到了步道两边,沈言溪站在门口,而陆瑾在另一边。只要跨过这几十米的花路,他们就可以相拥。 还不等陆瑾挪动脚步,更多的侍女从各房间走出,她们手捧红烛跟随着沈言溪向陆瑾缓缓走来。在月光下,沈言溪美的让人窒息。 陆瑾踏上了花路,每一步都走的极稳,两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彼此,沈言溪面含微笑,眼睛里泪珠儿乱转,她和夫君总算走到了这一步,从此以后将不再有任何阻隔,永不分开。 可陆瑾走到距离沈言溪几米的地方,看到沈言溪停住了,诧异了下就往地上看去,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张案几已经摆到了两人中间。 “夫君,到妾身边来。”沈言溪柔和的声音如这夜光里的晚风。 陆瑾抬头看去,泪眼朦胧的沈言溪正伸着一只手等着他。陆瑾再也没有犹豫,上前几步就紧紧的拉住了沈言溪的手。 “夫君,妾真的好欢喜。但是……”沈言溪声音哽咽。 ???陆瑾都傻眼了,他来自后世,最怕这种。不能同房了?那也不算大事,还是其他? “但夫君还未与妾拜过天地呢……”沈言溪没想哭的,她想笑着的。可是看着夫君,往日的情景就一幕幕闪过,有过失落,但更多的却是欢喜与感动。 听到沈言溪的话,陆瑾一颗心才又放下来,刚才真是万千想法都从脑子里面闪过。看着泪眼如花的妻子,陆瑾哪里不清楚妻子的情谊,她终究是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里。 “那今天我们就补上好不好?”陆瑾忍着眼泪微笑道。 “嗯……”沈言溪想欢喜的答应,可声音总是止不住的哽咽。 在轻缓的琴声中,陆瑾与沈言溪对着天空叩首而拜。无论是上天垂青也好,是偶然相遇也好,两人都心怀感念,感念天地成全。 再拜明月,以明月为证,星光为贺,从此夫妻二人相携一生,永不离弃! 两拜之后,两人调转方向面向彼此,眼神里的情谊再也无法阻挡。 “夫人,往后余生请多指教!”陆瑾轻甩衣袖,就缓缓屈身对拜了下去。 “夫君,谢谢你来到妾身边!”沈言溪满含热泪对拜了下去。那个在月光里许愿的女孩终究等到了她的如意郎君。 丫鬟侍女们看着场中的姑爷与小姐无一不感动,这一对真正是天上的人儿,一动一静皆是画,一言一行皆是情。 “姑爷,小姐,请饮合卺酒。从此姑爷小姐夫妻一心,同甘共苦。”旁边的元卉等夫妻二人对拜完适时的插话进来。并从侧面丫鬟端着的盘子里拿出两半精致的瓢递给了陆瑾和沈言溪。 两人眼含柔情,接过了元卉手中的瓢,先各自饮了一半又交换了饮完。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对方,就那么炽热的看着彼此。 “姑爷,小姐,行结发礼。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元卉在旁边感觉自己有点多余,看这夫妻二人哪里还有心思行什么结发礼,都恨不得把对方揉到自己眼睛里。 元卉小心的从两人发梢上各剪了一缕,用金丝缠绕在一起放入到了一个锦袋中交给了旁边的司琴。 “姑爷小姐,结发礼成。”多年守寡的元卉真感觉待不下去了,这都秋天了,晚上怎么还这么热。 所有仪式结束后,陆瑾轻轻拉起沈言溪就拥入了怀中。本是心急火燎来开荤的,结果被沈言溪这一番操作给浇灭了,唯有无尽的感动。 两人温存了片刻,就拥着向室内走去,下人们也逐步散去,屋里只有平时伺候的丫鬟侍女。还有一个奶妈。 进到堂中,陆瑾感觉血液都被燃烧了,鲜艳的红,热烈的红。屋内所有的布幔帷帐全都是红色,精巧的灯笼内烛火摇曳,香炉里暗香浮动。 “姑爷请沐浴!”刚进到门里,司琴就是一礼。 “妾等着夫君!”沈言溪唇瓣轻启。 陆瑾跟着司琴来到旁边的居室,就看见一个巨大的木盆里面早已经倒满了热水,上面还撒着花瓣。 “奴婢伺候姑爷沐浴!”司琴在旁边满面娇红的说道。 陆瑾愣了一下,好吧,既然都是沈言溪安排的,那大概世家的生活就是如此,自己再矫情就没意思了。 陆瑾横了下心,什么都不管了,反正今天我就是大爷,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 陆瑾在司琴的伺候下,面红耳赤的洗完了澡,虽然做了思想建设,但过程还是很尴尬。司琴也是满脸通红,虽说是本分,但也第一次见,司琴都替自家小姐担心得慌。 等一切收拾妥当来到堂中,沈言溪已经娇媚如花的坐在榻上。 “夫君,来牵着妾的手上楼。”沈言溪看到陆瑾出来,伸出了一只玉手,陆瑾顺势就把沈言溪从榻上拉了起来。 夫妻二人缓步向楼上走去,四个贴身侍女紧随其后。还好那元卉没跟上了,要是跟上来,陆瑾就得疯了。 “恭祝姑爷与小姐琴瑟和鸣,百年好合!”堂中的下人高声祝愿。 沈言溪的闺房内,每一件布置都刺激着陆瑾的肾上腺激素。陆瑾转头看了四周,差点鼻血喷出,原来的字画不见了,全换上了让人脸红心跳的画幅,虽然依旧抽象,但已经相当刺激。 沈言溪拉着陆瑾来到床边站定,一双玉手就扶到了陆瑾的脸上:“夫君知道么,妾其实一直对婚姻充满向往,妾曾经灰心丧气,但妾终究等到了!我等来的的夫君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你不是等来的,你是绑来的!”陆瑾直言不讳。 “噗!”忍不住的一声轻笑,让沈言溪风情万种。 “那我绑来的夫君,想要妾么?”沈言溪趴在陆瑾耳边吐气如兰,那每一个字都充满着蛊惑,陆瑾感觉全身的血管都在燃烧。 泰和二十五年八月十五日,中秋夜,月圆人合。 108. 帝王又丧国渺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泰和二十五年八月十七。 醉生梦死了两日的陆瑾带着夫人出了溪园。陆瑾倒是并不着急,但架不住岳父催促。 回想这梦幻般的两天,那一幕幕都在脑海里经久不去,那些从未想过的场景,那些新奇的体验,更有沈言溪销魂蚀骨的身体,都让陆瑾欲罢不能。 想到后世同样的生活还是太简直粗暴了些,而在这大梁高门世家,洞房之乐真的让自己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开了眼。 贴身丫鬟润物细无声的在旁随时伺候,知道什么时候擦汗,什么时候清洁,渴了有水,饿了有饭,让夫妻二人一直保持着新鲜与活力。而沈言溪的万千风情自不必说。 陆瑾从开始的局促到慢慢适应和享受,几乎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了两日。陆瑾不得不感慨一句,娶妻当娶世家女。就这份生活的趣味绝非小家碧玉可比。 对于这些贴身丫鬟,陆瑾也悄悄问过自家夫人。别说陆瑾没有碰,就是碰了也仍然只是一个丫鬟。只不过相应的等级会有所提升,如果一个丫鬟想要成为妾,必须是生有子嗣才有可能,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母凭子贵。等到年龄大了,她们要么继续陪在主子身边,要么会换个岗位,更是可以选择嫁人。 在大梁,高门世家的贴身丫鬟在婚姻市场是极其吃香的,不但府里会出丰厚的嫁妆,就丫鬟本人的身份长相能力等在中小地主那里也是极为渴求的存在。一般人家的老实人想接盘,都没有这个机会。 陆瑾对此不置可否,人与人都有差异,更别说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在这高门世家,内院是当家主母的绝对领地。陆瑾就算是对一些地方难以认同,只要不过分苛责,他也不会插手。而插手就是夫妻失和的开始,妻子会觉得你认为她能力和德行不配其位。 沈言溪看着旁边的夫君一直自己在那里乐,自己也有点脸红。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了两天,从最开始的疼痛到最终的水乳交融,沈言溪也从一个少女转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和夫君在这两天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们如此渴望的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想要永远也不分开。不过看夫君这身体也不像精壮的样子,哪里那么大的劲头,自己都快吃不消了。 想到夫君对自己身体的迷恋,沈言溪脸色更红了,但心底里却是欢喜。她把最好的自己交给了丈夫,而丈夫是她所能梦想到最好的男人。上天终究没有辜负她沈言溪。 “看夫人表情,莫非是在怀念?”陆瑾打趣道。 “哼!今晚妾要你好看!”沈言溪羞恼的瞪了陆瑾一眼,陆瑾差点一个趔趄。好是好,可这夜夜如此,不会出问题吧? 陆瑾和沈言溪来到梅园的时候,沈家嫡系人马基本上都已经到了。陆瑾忙上前打完招呼就在边上坐了下来。 沈皓看了眼四周,咳嗽了一声道:“我先说个事,京中传来消息,皇帝又驾崩了。所以府里人出门尽量低调,别让人传出闲话来……” 可还没等沈皓说完,四周的人就嗡的一声开始唏嘘起来,这皇帝怎么又死了?新皇帝登基不才几个月么? 陆瑾也有些懵逼,你们这世界皇帝是喜欢死着玩么? 还是老太太白露先让这些女人们安静了下才问道:“浩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皓看了自己的老母亲一眼道:“就中秋夜里的事情,皇帝本来就已经昏迷了一个月,前天夜里彻底断了气,再也没醒过来。明天江州府衙应该就收到消息了。” 沈皓说完自己也是唏嘘不断,属实太离谱了,三四个月驾崩了两任皇帝。现在的淳德帝甚至连一个年号都没混上,本来是下一年才正式改元淳德呢,现在肯定是没有了。 陆瑾听完和沈言溪对视一眼,都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成亲的时候,老皇帝死了,他们同房,新皇帝又死了。难道他们夫妻天克皇帝?还是就仅仅是巧合?可这种巧合让小夫妻两个头皮发麻。 “溪儿,怎么了?”周曼云看着沈言溪脸色有些难看,关心的问道。 “娘,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吧。”沈言溪也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要不然还能怎么说?说要知道影响这么大,就等等再行夫妻之礼? 周曼云又细瞅了一眼自己女儿,好像哪儿不对了呢? “那现在谁登基了?他的儿子吗?”老太太皱着眉问道。对淳德帝她知道的不多,但知其年岁并不大。那他儿子能多大?难道这大梁也要开始到了稚子当皇帝的地步了吗?” “皇帝生前并未立下太子,其子年幼,又体弱。皇太后的嫡子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所以朝中争议甚大,前朝就因为孺子皇帝亡国,本朝引以为鉴。皇帝和皇太后又缺乏权威,朝臣和皇室都不可能同意立一个孩子。最后争来争去,宗室及朝臣以国家计,欲请成王登基为帝。消息传来时,成王还未答应……” “这成王如何?”老太太又问道。 “奶奶,这成王是泰和帝第五子,在朝野颇受好评,其人琼枝玉树,宅心仁厚。前几年身体不好,被泰和帝招入京中养病,也不知现在如何了。如果真要是成王登基,咱大梁估计能很快安定下来。”这次沈皓没说,而是沈言诚替自己父亲回答了奶奶。 “那就好,最近这世道实在太乱了。”老太太长叹一声,眉宇间沧桑更浓,佳人终究暮年。 沈皓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眼神里有着少有的迷茫,显然这场变局也超出了他的意料,形势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大哥,你觉得成王会拒绝吗?”陆瑾问道。 “嗯……如果换做是平日,成王恐怕是不愿意,其人本来就淡薄权势,这几年回京之后更是毫无根基。他本身也不敢窥视皇位。但眼下皇室变乱,皇子年幼,朝臣们肯定是不敢立幼主的,那样既压不住塞王又安抚不了乱局。成王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眼下大梁的局面,群臣要三番五次的以大局说服成王,成王恐怕也不能不应。毕竟这天下名义总归是唐家天下,成王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梁越来越乱。” 陆瑾心里就感觉奇怪的很,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这些桥段实在看的太多了。可又真的会按照常规那样吗?那些套路就一定百试不爽?毕竟他确实对大梁皇室了解有限。 “大哥是偏向成王?”陆瑾问道。相对于老丈人那张严肃的脸,他还是更喜欢问大舅哥。毕竟人家家主么,这种场合自然得有家主的样子。 “我沈家无偏向,皇家无论谁登基那都是他们自己的手段,我沈家只是大梁的臣民。你们都记住了。”正在等待大舅哥回应的陆瑾没想到这次是老丈人回了他。 几个小辈只好赶紧应下,还能怎么办。 “父亲,那如果真是成王登基了,对沈家没影响吗?”因为对局势了解有限,又需要凸显在这个家里的话语权,陆瑾也只好多问。 “先不说这些了,家宴本是放松的,我就提几句。晚上你和诚儿,溪儿来我书房。”沈皓道。这个家除了沈皓这个家主还有陆瑾几个晚辈,其他基本上都是各家女人,确实也不是聊严肃事情的地方。放松,这家里人哪天不是在放松啊? “嗯,这些事情你们男人们单独聊吧。”老太太也附和道。 接下来就是日常的饮宴,闲话家常。女人们倒是依旧叽叽喳喳聊个没完,但几个男人们显然没那么高的兴致,毕竟这样的大事,不可能影响不到。 宴会没有持续多久就散了,陆瑾和沈言溪也就往回走。 “怎么了?我看你一路都皱着眉头。”沈言溪问道。 “我就是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咱们的事情总与这皇帝驾崩挂上勾?”陆瑾确实很疑惑,又解释不了。 “……”沈言溪显然也给不了答案。 “还有,我总觉得这个成王可能不简单,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个样子。”陆瑾前世无论是历史,现实还是小说,这种伪君子的类型实在看的太多了。当然眼下也不可能就武断的认定成王就是伪君子,就是有这种顾虑而已。 “……不会吧?”沈言溪吃惊道。 她不知道陆瑾从哪里做出的这种判断。从现实的情况看,这种想法过于荒诞了。成王原本与这皇位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这大梁皇室匪夷所思的变动,成王一辈子都不会有登临皇位的机会。 如果按照陆瑾话中的意思,这成王早就盯上了皇位?可哪里来的机会?难道他能接连谋害两位皇帝?眼下的乱局都是他在幕后主使的?沈言溪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不是沈言溪不够聪明,而是每个人都会受到固有阅历和思维的局限。陆瑾的猜测在沈言溪看来属实有些天马行空。如果真这样的话,这盘棋也太大了,那成王能掌控得了这么大?而且最关键的是成王平时形成的声望与陆瑾的这种猜测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我也就是猜测,这世上很多人都大奸似忠。很多看似偶然的事情,其实都是必然。” “但怎么没听父亲说太后在这事情上到底什么态度。”陆瑾想到原来不是说太后监国么?怎么就没听见太后的态度? “怎么,与妾刚两日,这就又惦记上太后了?”沈言溪笑道。 卧槽,哪儿跟哪儿啊?这世家女人也乱吃飞醋么?陆瑾狼狈而逃。 沈言溪看着陆瑾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笑的更开心了。许久才收起笑脸叹了口气。 你说你就一个江州读书人,操那么大心做什么? 109. 沈府夜话天下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牡丹台。 牡丹台是梅园的一处景致,更是沈家大小姐沈言韵的居住之所。整个住所位于梅园清湖的北侧,占地极广,风景秀丽,尤其是牡丹盛开的季节,整个牡丹台争奇斗艳,花香四溢。 而在牡丹台相距不远的地方,又分别有亭阁楼宇,奇观景致。这整片的区域都是沈家大房沈睿的家。 崔书琴对老太太有怨念,是因为作为同样都是亲孙女之间的差距。而单就沈言韵本身的居住环境来说,丝毫不遑多让。牡丹台到处都是奢华的装饰摆件,侍女下人们更是不知凡几。 沈言韵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不舒服,所以并未参加家里的聚会。其实就她自己而言也不太想去。一是昨天睡的有些晚了,二是也不太想见陆瑾与沈言溪。 此刻的闺阁里,丫鬟新颜正在帮自家小姐梳洗打扮,早上赖床太久了些,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小姐,二小姐来了。”丫鬟新竹进来道。 沈言韵愣了下,不是在参加小宴么? “赶快请溪儿进来。”沈言韵忙催促新颜快点收拾。 沈言溪带着司琴和司棋来到门口,就见姐姐沈言韵已经满脸含笑的迎了上来。 “溪儿过来了,是府里的聚会结束了吗?”沈言韵问道。 “早上没看到姐姐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沈言溪上前就拉住了姐姐的手。 “就是早上有点头晕,也懒得起来,索性就没去。”沈言韵跟沈言溪说的很直接。 “现在有好些了么,要不还是叫府中的郎中来看看吧?”沈言溪关心道。 “已经没事了,快随我上去吧。”沈言韵拉着妹妹的手就上了楼。 沈言溪来到姐姐的闺房,就看到了夫君的字画,没想到姐姐的动作倒是快,都已经装裱好了。 沈言溪走到近前,慢慢的看着上面的句子,真是好奇怪的格式。字里行间里的意思沈言溪倒是明白,自己那个夫君看来也是个多情的人啊,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 “溪儿不会是连这幅也要抢走吧?”沈言韵还真是有点担心,自家这妹妹现在爱夫成狂,跟亲娘都能争起来,更别说自己这个姐姐。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没那么小气。”沈言溪回转身笑道。 “哼!我看你来看我是假,来看你夫君给我写了什么倒是真。”沈言韵佯怒道。 “才不是,我就来看姐姐。”沈言溪嘴硬的很。她自然是有些好奇的,自己那个呆夫君到底写了什么,不好问他,只好到姐姐这里来,姐妹两个百无禁忌,自然能看得到。 “我怎么感觉你变样了呢?”沈言韵疑惑道。看着妹妹好像真跟前几天不同了,但到底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啊……,有吗?”沈言溪尴尬道,区别就这么明显么?早上母亲和婶婶就老往自己这边瞅。 “嗯,有。赶快交代吧,到底有什么好事?”沈言韵一把就把沈言溪拉倒在了榻上,姐妹两个一阵笑闹,春光四溢。在旁的丫鬟都习以为常。 …… “好好,我告诉你好了。”这种好事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姐姐。 “我跟夫君同房了……”沈言溪脸色微红道。 “同……什么,你们怎么现在才同房?”沈言韵吃惊道。他知道陆瑾住在出云台,而妹妹住在观云楼。但世家生活就是如此,而不是夫妻就得天天住一块儿。 “夫君定的日子,他说中秋月圆夜,我与夫人共良宵。你说他呆不呆?哈哈……”沈言溪学着夫君说话的语调,引的沈言韵乐不可支。姐妹两个很快又笑成了一团。 “什么感觉?”沈言韵脸红道。 “你又不是没学过!” “那跟真的能一样吗?”沈言韵哪里会放过沈言溪。 姐妹两个一阵淅淅索索的悄悄话,脸上都红润的滴出水来。 下方的丫鬟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两个晚上……可大了……都感觉要飞起来了……他可会了…… ----------------- 沈府,梅园。 “南卿和溪儿来了,快坐下吧。”沈言诚看到陆瑾夫妻到了,忙起身让座。 陆瑾到了沈皓的书房,就看见沈皓和沈言诚已经在了。沈皓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陆瑾和沈言溪双双对着沈皓打了个招呼。 “嗯,坐吧!”沈皓抬头道。 坐下的陆瑾随便转头看了下四周。好家伙,这可真是书房,太多书了。自己那里档次倒不差,就是书没这么多。现在陆瑾的书房与原来新月居相比,好吧,没什么比较的必要。 “按照现在的情况估计,明日三请之后,成王继位这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你们有什么看法?” 沈皓说完看着三人道。 陆瑾没有说话,家有长幼,还轮不到他先开口。 “父亲,成王向来与世无争,就算偶有露面也颇受好评,特别是与世家颇为亲近。儿觉得可以再多观察一下,倒也不急于一时。” 沈言诚的观点可以说很老成,也可以说等于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这大舅哥就是这么看的,还是腹内另有乾坤。但陆瑾也管不了那么多,这又不是几个人争皇位。 沈皓的脸在灯光下显的并不分明,所以陆瑾也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 “瑾儿觉得呢?” 你看吧,还得指望你家贤婿。今天就给你玩个大的! “父亲,天下将乱!”陆瑾语出惊人道。 三个人齐刷刷的向陆瑾看过来。陆瑾心里一定,这就对了,四平八稳的怎么混? “说说你的道理。” “父亲,虽然我对时局不熟悉,但父亲想想,灾难频发、流民遍地、暴民四起、匪盗横行、官场失控这几个哪个不是乱世的征兆?就算成王贤能,想挽回局面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能不早做准备。”陆瑾看着沈皓道。 “南卿,你这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沈言诚吃惊的问道。 “大哥,也许我把局面说的严重了些,但这些情况确实是存在的,而且我听说青州那边暴民也已经起势了。大哥想想看,什么样的局面下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我不知道成王能力如何,但我也并不看好。大梁会越来越乱,时间长短罢了。” 陆瑾其实说的是历史规律。也不排除有逆天的能人能力挽狂澜,但概率太小。今天大概翻了下这个世界的史书,其实王朝灭亡的情况都差不多。就看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就前世黄巢造反以后,大唐人家也还坚持了好久呢。 陆瑾语出惊人,当然不光是为了吸引注意力,而是根据现在的情况和历史规律的总结做出的判断。特别是现在皇室又有变动和青州民变,让陆瑾确信接下来的大梁肯定是无法太平了。 “那以你之意该当如何?”沈皓盯着陆瑾问道。 “那要看父亲想如何!” “何意?” “如果父亲想要沈家传承不断绝,至少就要有自保之力。如果暴民和澜江水匪真的做大,或者有别的势力迅速崛起,朝廷又自顾不暇,父亲可想过这江临就是四战之地?被攻打了怎么办?” “如果父亲还有其他想法,那小婿就不知道了。” “如何自保?” “赚钱,屯粮,练兵!”陆瑾根据上次沈言溪说的,知道沈家也不是没有武力支撑,但陆瑾觉得远远不够。 陆瑾毫无保留,说的直白一点,这些道理谁又不懂?如果真能看的到,人自己也会想到。要看不到,你就告诉他这是正确答案,人都不抄。人的本性就如此,各有各的考量,各有各的难处。陆瑾反正也算尽了心。 “溪儿呢,有何看法?”沈皓又问道。 “我觉得夫君说的不可不考虑,前朝变乱,也是祖上未雨绸缪才让沈家得以延续。就算为了应付眼下的澜江水匪,父亲也有理由可以扩充家兵,如果朝廷稳固了局面,我沈家也可以削减家兵。朝廷必不会为难。” “瑾儿,你那酒坊怎么样了?”沈皓突然向陆瑾问道。 “父亲,现在新的酒坊正在建造,估计得几个月。而目前沈家的酒坊已经开始酿造新酒,从中秋开始已经在售卖,但也只够江临一地。” “另外,前几天我跟金陵澹台家的澹台明聊过,以小婿估计,应该差不多可以卖出去一部分股子。” “哦,你跟他谈的多少?”沈皓好奇道,他当初同意了倒真没再关注过,全当扔给这个女婿看看其潜力,毕竟他的选择其实也有限。老大太过于求稳,老三太小。 “我聊的是一百万两银子购买五十万股。我估计他这几天就能有结果。” 沈皓吃了一惊,当初他也没当真,就花五十万买了一百万股,现在澹台家倒着来了? “可有把握?” “七成,没人可以拒绝一个捡钱的机会。” “好,这事你抓紧办好了。如果你定下来,我再给你找其他世家的人。” “好的,父亲。但有一条我要先说清楚,澹台家因为是第一家合作的,所以我给的价格是很优惠的。但往后其他家就不能是这个价格了,否则我们没办法凑够五百万。剩余的份子,最少要三两银子以上才能买一股。或者父亲也不用太着急,可以让酒先卖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不用父亲说服,他们自己就能知道值不值。” “好好,还有什么?” “还有父亲要找的世家,小婿建议主攻江南门阀,一定要把他们拉过来。其次北方门阀找几家关系好的就成。还有,姜家不合作。” 几人有点懵,这什么跟什么啊,要求这么严格吗? “夫君为什么不跟姜家合作?”沈言溪问道。 “他们欺负你姐姐,我们还给他送钱?”陆瑾就是个护犊子的人,那么好的姐姐也能欺负。 众人:(ꐦಠ ಠ)就因为这个就舍弃了一个大世家? 陆瑾:反正总要拎出来几个宰了,姜家跑到自己眼里了,就挺好! “父亲,大梁就这么大,资源也就那么多,如果我们想要吃的饱,就必然需要一些原本的高门要倒下。姜家就挺好,眉清目秀的。” 正在喝茶的沈言诚一口茶水喷出,又喷了老丈人沈皓一脸。老丈人顶着稀汤寡水的一张臭脸,沈言溪抿着笑忙上前收拾。沈言诚则赶忙起身道歉。 “从小就教你稳重稳重,你看看你作为一个兄长,就这么点定力?”沈皓一边接过沈言溪手里的帕子擦拭,一边教导沈言诚。 “是孩儿的错,请父亲责罚!”沈言诚跪在了地上。自己这个妹夫什么比喻,姜家眉清目秀的?这怎么控制得住,虽是道歉,但还是使劲控制着肌肉,以免笑出声来。 “起来吧!”沈皓也没有过分苛责自己的大儿子,毕竟还是这个女婿太不着调,说话哪里像个读书人啊。 110. 沈氏母子论心迹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面对岳父和大哥的尴尬局面,陆瑾倒也没有留太多时间给他们,就听他继续说道: “无论是生意还是发生全国变乱,道理都是一样的,我们已经点燃了第一把火,未来会有更多的生意。如果再加上变乱,必然有的家族会衰败,有的家族会兴起。江南门阀是我们的根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舍弃。而对北方门阀而言,就是要拉一批,打一批,分化瓦解他们,彻底打破南北门阀相抗衡的局面,未来的局面必须我们说了算。” 沈皓都听傻了,这女婿的格局也太大了,似乎大梁这棋局都不够他下的,随便两言两语就定了策略。当真星宿下凡不成? 陆瑾:这就是见多识广的好处,具体事情不一定能做好,但你让我吹的话,我能三天三夜不停歇的。 “其实这些话说的有点早,但父亲大哥还有我们夫妻二人都是最亲近之人,特别是父亲是沈家家主,所以我需要事先讲出来,以免总体谋划不一致,导致整个局面的崩盘。” “可是现在我们能掌握的就只有酒,就这个也远远不够啊!”沈皓说道。这也是事实,要掌控世家就必须有致胜的利器,沈家虽然庞大,但别人家也不是没有。 陆瑾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家夫人。沈言溪忙红着脸从袖袋里拿出两个小袋子递了过去。本来早该找父亲的,可这两天光忙着和夫君鸳鸯交颈了。 “这是什么?”沈皓接过来疑惑道。 “爹爹和大哥尝尝看。”沈言溪期待极了。 两人看着雪白的粉末按耐住心情没有问,尝了以后再也无法淡定了。 “盐?” 两人震惊过后,沈言溪又讲了成本等情况,二人坐在那里呼吸都是乱的。四平八稳的沈家主其实也没什么定力。 “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沈皓问道。 “只有我们四人。”陆瑾坦然道,这些都是他亲自提炼的。 “好好好,瑾儿做事谨慎,为父很是满意。那你打算怎么做?” “父亲,按照夫君的设计,依照前例成立江州盐业局,总股本一千万两白银……”沈言溪侃侃而谈,这几天根据自己学习和夫君教导的,她已经掌握了很多内容。而陆瑾也乐于让沈言溪展现自己的能力,这倒是与他宠妻无关,主要就是风险防范,除了自己,必须还得有一个能掌控大局的人。沈言溪自然是最佳人选。 父子二人不敢打扰,只是默默的听着,自家女儿过去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事情,现在也是有模有样了。 “所以你们打算让沈家占多少股子?”听完了以后,沈皓问道。 “三百万占股两成,不过可以用沈家的盐井抵扣。”沈言溪道。 沈皓一脸的吃惊,你怎么比自己女婿坑起自己来还狠呢?原来一两银子买两股,现在三两银子才买两股? 陆瑾也没有说话,原本他觉得一两一股就差不多了,毕竟圈钱主要靠其他世家,但自家夫人说了,他也没什么意见。 “过几天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沈言溪智珠在握。 沈皓眼巴巴的看着陆瑾,陆瑾只是轻笑,我都听我夫人的。 “诚儿你让人统计下咱们家的盐井有多少,看能抵扣多少。”沈皓无奈道。这就是陆瑾的道,只要不瞎就不可能放弃。 “家里还是要留一部分盐井的,盐业局也会直接收粗盐。我们收盐井主要还是要看规模,盐的品质。也是为了防止被卡脖子。”陆瑾补充道。 “那糖呢?” 沈言溪从袖袋里拿出了几张纸递了过去:“你女婿孝敬你的。” 沈皓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居然是制糖的工艺,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成立个单独商号么?” “我也得为家里考虑。父亲身为家主,一下子就支出这么多钱却不能立刻看到结果,必然也不好向家族交代。白糖在眼下的大梁制作成本还是太高,但买得起的人却不多。可以让家里趁这个时间有个独门进项……” “贤婿一片孝心,为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帮自己想的这么周到,这样的好女婿还哪儿找啊! “如果父亲不好意思的话,可以把家里的货船调拨给我。” 沈皓:“……”话说的太早了! “我已经成立了江州货运局(原顺风货运),想逐步打通大梁全部货运渠道,承揽全国的货运生意……,如果父亲有意,也可以入股。” “瑾儿,你这步子是不是太大了啊?”沈皓担心的问道,就这不是酿造局,就是盐业局的,现在又是货运局。 “父亲想过没有,我们的酒要从别的酒坊收购,出酒以后还要卖到全国各地。盐也是同样如此,这些都需要大量的货船和马车,与其让别人做,不如我们自己做。最主要是我们能有主动权,不至于钱让别人赚了,还让别人卡着。”陆瑾再大的图谋也没有说,免得吓坏了这老丈人。 几人就这么在这个静谧的夜晚聊了很多,而谁也不知道,今晚的这几人会议的影响力将会持续很多年,改变了大梁的格局,也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今夜过后,一个个新的商号将陆续出现在江州,它们带着陆瑾的野望,遍布大梁。 ----------------- 沈府,梅园,沉心堂。 老太太刚刚睡下就被丫鬟叫了起来,因为家主来了。 白露拄着拐杖来到客室,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端着茶杯发呆。 “浩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老太太自然知道儿子这么晚过来,必然是遇见了难事。 沈皓听见母亲的声音忙起身问安,并且扶着母亲坐到了榻上,自己也陪坐在一侧。 “你们都先下去吧!”沈皓看着几位丫鬟侍女道。下人们纷纷退出,就连老太太贴身丫鬟也不例外。 “怎么了这是?”白露奇怪道,没什么事情沈皓绝对不会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指使出去。 “母亲,是儿子的心里有些乱……”沈皓低头道,无论再坚强的男人,总有彷徨的时候,而沈皓此刻就是。但他有一个睿智的母亲,每当彷徨时,母亲都能提点他。 “不着急,喝口茶慢慢说,就咱们娘俩,没什么不能说的。”老太太不疾不徐。 “母亲,今天晚上我跟女婿还有诚儿和溪儿聊了很多,儿子现在有些犹豫。女婿的心太大了,儿子不知道对沈家来说到底是福是祸。”沈皓斟酌着措辞说道。 老太太顿了片刻说道:“能给娘说说你们都聊了什么吗?” 沈皓就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和盘托出,老太太听的很认真,时不时问上一句。 “你是说孙婿就因为韵儿的事情不与姜家合作?”老太太惊奇的问道。 “是的。”沈皓对这点其实不认同,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事情就跟一个大世家决裂了呢? 老太太倒是很满意,眉眼里都是笑容。好个护犊子的孙婿! “这就是个盐和糖?”老太太看着沈皓摆在桌面上的两个小袋子问道。 “娘你尝尝看,一尝您就知道,我们过去都吃的那是什么盐。” “确实不错。”老太太尝过之后赞赏道。 沈皓看着自己的母亲有点惊叹,这样的东西老太太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来。 “那他说的你都同意了?”老太太又问道。 “儿子不敢不同意啊,不说他会不会因此和家里生了嫌隙,而且就这两样东西,不同意的那是傻子。”沈皓道。 “嗯,我儿做的很好。但也无需过分迁就,反而失了体统。他毕竟年轻,心性难免不定,你作为岳父也有教导之责。”老太太微米双眼道。 “儿啊,你担心他对沈家来说是福是祸。可你想过没有,他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是把这样的重宝交给你,他又否想过对他来说是福是祸?”老太太看向沈皓。 沈皓倏然惊醒,忙起身跪在了地上。 “母亲,是儿子不该!” “起来吧,就咱们娘俩用不着这些。娘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看得清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但娘知道一点,我那孙婿非凡人,所以你拿出的东西为娘一点都不奇怪,他会的那些学问你可曾见过,或曾听闻?一个江州秀才,却对国家大势,世家门阀三言两语就能勘破。更是随手就可以做出这等影响天下民生的重宝。为娘不知道他是谁,但就确定一点,只要他心里有沈家,沈家陪他赌上一回又如何?” 沈皓听着母亲的话语,很多事情都豁然开朗,一个晚上的纠结也正在慢慢的淡去。但一个新的疑问又冒出来。 “母亲说不知道他是谁?”沈皓困惑道。陆瑾的很多事情他也搞不清楚,但不妨碍听听母亲的想法。 “你觉得那孩子能是一个上清小地主能养出来的吗?还是江州谁能教得了他?”老太太淡淡的道。 “可……”沈皓的心里有些乱了,这可猜想的就多了去了。 “世间之事千奇百怪,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答案。只要他心里有溪儿,有沈家,这就够了!”老太太智珠在握。 “今晚的事情我儿也无须心忧,都是稳赚不陪的买卖。我估摸着一旦有点成效,那些家族必定蜂拥而来,没有不贪嘴的猫。不说这未定的乱局,就光靠这几样东西,我沈家就可再领江南门阀百年。” “通过这小小的物什既拉又打,颇得战法精妙。倒是我儿需要细细参详。” “儿子记住了!”沈皓答道。沈皓能做到少府监少监,又是门阀家主,不至于连这么点计谋都不会。主要是没想过能这么用,不是战场也不是朝堂,就以商贾贱业来谋图天下大势。这才是这种战法的可怕和不可思议之处。 “起堂堂正正之兵,行浩浩荡荡之事,孙婿之兵更是化影无形,润物无声。我儿应该庆幸孙婿是我沈家的女婿,我儿可曾想过,如果他在其他世家又当如何?” 沈皓不敢想,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跟着喝口汤,或者……杀死他? 沈皓悚然一惊,一瞬间冷汗就遍布全身! 111. 江临渡口迎至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泰和二五年八月二十五日。 淳德帝驾崩,但新的帝王已经登基。成王众望所归,在臣民三请之后终于以不忍天下百姓所望为名在乾清宫继位,改元景和。再过三四个月,大梁就将步入景和元年。 对于远在江临的陆瑾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今天叔叔和婶娘将到达江临,这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沈家早在前几日就已经派船到上清等候并帮忙搬家,陆瑾在信中也有知会。想到从此以后,他跟他的至亲将彻底在江临为生,陆瑾的内心里还是很激动,这是他人生历程的一个重要节点。 等到陆瑾带沈言溪出了沈园,他有点被惊到了。 “父亲,母亲。我和溪儿去接就好,怎好劳烦你们亲自去接。”陆瑾看到岳父母已经等候在门口,忙上前问候。 “瑾儿,这么外道的话就别说了。亲家公亲家母举家搬来江临,我们怎好安坐。赶紧上车吧!”周曼云道。因为已经知道陆瑾跟叔叔婶娘的关系,所以称呼亲家公亲家母是完全没问题的。 道理他是知道的,所以陆瑾也就没再说什么。这边除了自己夫妻二人,还有陆采薇、吴悠几人。岳父一家则全体出动。可这一列列家兵算怎么回事情? “现在你可是咱家的宝,父亲担心有人针对你。所以你出门必须得多带人。”沈言溪在旁笑着解释道。 陆瑾:…… 陆瑾不是不知道他的那些东西到底会带来什么风险。但就眼下而言,知道他即将在大梁商业领域掀起血雨腥风的人极少。更多的还是津津乐道他在文艺领域的成就。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接叔叔婶娘重要。 一辆辆马车从沈府驶离直奔江临码头,马车周围更有家兵保护。路人纷纷都以为车里坐着什么大人物,哪里会想到是去接一个赘婿的叔叔婶娘。 等到了江临码头,沈家这一行的阵势更是吓人,家兵们快速的包围了码头,正在码头忙碌的商户和船家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犯事了呢,一问才知道只是接人。接人就接人,你弄这么大阵势多吓人啊。 “采薇,你是不是打算见了叔叔婶娘告我的状?”陆瑾站在码头上揉了揉陆采薇的脑袋。 “哼!我就跟我娘说你天天欺负我。”陆采薇威胁道。 “哎!要是我的话,我可能就忍了这口气。”陆瑾叹道。 “为什么?”陆采薇奇怪道。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不打你小报告我就不是陆采薇。 “因为告状容易,但训练加倍的话比较难熬啊!”陆瑾愁苦道。 “你……”陆采薇快气死了。哥哥话里的意思她哪里不明白,她今天要敢告状,明天就训练加倍。 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的,从前几天开始,自己和那些孩子不光要学习,下午还安排了训练,训练怎么当兵。自己不训练还不行,哪有女孩子天天顶着太阳站队跑步的? 陆瑾确实已经让沈园的孩子和后来收的流民儿童开始了军事训练,但基本都是最基础的动作训练,量也不是太大。就算大梁乱起来短期内也用不上这些孩子,所以陆瑾并不急迫。他们将成为完全接受自己意志的新一代青年,陆瑾有耐心,也有信心教导好他们。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家采薇虽然为一女子,但向来审时度势,颇有谋略,断不能行无智之事!” 旁边的陆采薇气的咬牙切齿,心底里则在判断怎么才能报复他。 “夫君,别逗采薇了,船来了。”沈言溪在旁边笑道。 这些天她看这几个孩子老凄惨了,就自己弟弟沈言伦都是黑不溜秋的。母亲拦着他不让他去,他自己都不干,誓要当上大将军,绝不做混吃等死的废物。 陆瑾听着沈言溪的话忙转头向上游看去,果然看到两艘船沿江而下,一会儿就到了眼前,慢慢向码头靠过来。 船还没有靠岸,陆瑾就听见船的甲板上一声哭喊:“我的儿哎!” 陆瑾差点就没忍住,眼泪直在眼眶子里打转。婶娘啊,婶娘,陆瑾何其有幸,能有你这样娘。 “婶娘,别着急,等船靠岸了再走……”陆瑾忙朝婶娘喊。 婶娘打完招呼才看到这岸上居然这么多人,顿时吓了一跳。但看着自己儿子泰然自若,这才放下了心。 船刚停稳,陆瑾抬腿打算到船上去接叔叔和婶娘。哪知刚抬脚就见婶娘哭着从船上跑过来,抓住陆瑾紧紧不放,一边哭着一边就扒拉着看个不停,嘴里更是不闲着。 “儿啊,你现在怎么瘦了,你看看黑成啥样了,是不是没有吃好啊,哎呀,我就说离开不得……” 沈言溪在旁边有些尴尬,我这侄媳妇也来了,你好歹看看啊,而且沈家真的没有虐待你侄子啊。 岳父母一家只是在边上微笑的看着,并不着急。原来只是听女儿说过婶娘对陆瑾极好,但眼下这亲家母三言两句,那个极好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别说沈言溪了,就陆采薇也很尴尬很受伤。原本以为可以在母亲怀里撒娇了,哪里想到连看都没看一眼。 “婶娘,我好着呢,这几天是晒多了太阳就这样了,婶娘一路上有没有累着啊?”陆瑾也忙着安慰婶娘。 “想着见我儿,哪里还会累,婶娘恨不得长个翅膀飞过来。”百里柔拉着陆瑾满脸都是温柔。 “婶娘,以后我们一家就都在江临了,再也不分开。”陆瑾笑道。 “好好,都听我儿的。” 婶娘说着话眼睛就向陆采薇瞅去。 “呀,你是哪里的黑丫头啊?” “娘!”陆采薇快气死了,这哪里是自己亲娘? 可还不等她泪水流下来,就被一双温柔的手抱在了怀里。 “儿啊,你怎么也这么黑了!”百里柔轻柔的说道。 陆采薇突然僵住不动了,母亲从来不曾忘记她。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就掉在了母亲怀里。 不知道陆采薇如何,陆瑾此刻是真的绷不住了。悄悄转过头擦了擦眼泪。 他与陆元戎和百里柔精神上本无瓜葛,可硬是被婶娘的这种舐犊之情感染的不可分割。婶娘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子,也拥有这世上最无私的爱。母爱如水,婶娘的母爱比这澜江水还宽广深厚。 “溪儿,你怎么也清瘦了好多?”跟自己的两个儿女嘘寒问暖了几句忙又关心起自己儿媳妇,陆瑾想说话都插不上嘴。 “婶娘,我挺好的,就是盼着婶娘早点来呢。”沈言溪笑道。 “这次来就给溪儿添麻烦了。”婶娘客气道。 “婶娘,您是我和夫君的娘亲,怎么会麻烦呢。您和叔叔来江临我们也能放心。以后咱们就可以经常说说话……” 就在婶娘与沈言溪客套的时候,叔叔陆元戎从船上走了下来。男人间的感情总不如女人那般外放,但从彼此的眼睛里还是能看出对对方的牵挂。 “叔叔,婶娘,这位是我岳父,这位是我岳母。”陆瑾赶紧插话道。现在两家长辈终于可以见面了。 陆元戎吓了一跳,侄子岳父可是沈家家主啊,忙要托手行礼,就一把被沈皓拉住了胳膊:“亲家公,我们可是天天盼着你们啊,咱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怎么好劳动亲家公亲自来接啊,有瑾儿来接就好。”陆元戎忙客气道。对着沈皓,陆元戎有种不真实感,自己的侄子作为赘婿,就算自己看着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也从未奢望过沈家会怎么看重陆家。但今日的见面,陆元戎从沈皓的笑容里看到了真心实意。看来自己的侄子在沈家过得挺好的。 “亲家公来江临,我作为瑾儿的岳父,本就该当如此。亲家公也莫要客气,来这里就是到了家……”沈皓笑道。 陆瑾又相继介绍了岳母和婶娘,相互间又是客套了一番。最后又介绍了大哥几个后辈给叔叔婶娘。 “悠儿怎么也晒黑了?”婶娘看着吴悠一脸心疼。婶娘本就是菩萨心肠,吴悠叫陆瑾大哥,婶娘自然也把吴悠当自家孩子。 “婶娘,我好着呢,劳您和叔叔惦记……”吴悠也忙问安。 一行人全部介绍完毕后,婶娘和岳母很快在沈言溪的微操下聊到了一块,关于孩子的话题聊的根本停不下来。小地主?大世家?这一刻他们都只是关心孩子的父母。 沈家主亲自出面催促,一行人这才谦让着上了马车向沈府驶去。船上的物资家什自有沈家下人料理。 这次的马车安排也极为妥帖。沈家人自不必说,陆瑾兄妹和叔叔婶娘一俩。经月不见,也好方便亲人间说说话。 “我儿,这边上的兵将也是沈家的?”百里柔原本以为码头上的兵将与自家没关系呢,结果现在才发现兵将们居然就守护在马车两侧。 “婶娘,现在到处闹水匪,家里怕不安全,所以多派了点人。”陆瑾也不敢说主要是保护自己的,叔叔不知道怎么样,婶娘肯定是受不了。 “我原来忧心你在沈家会受委屈,但今天看来是叔叔多虑了。”沈元戎道。 “叔叔放心,咱陆家男儿岂能受了委屈……”陆瑾吹牛道。 坐在旁边的陆采薇心里鄙夷,被人追杀到出云台也才没几日,这就吹上了。不过陆采薇倒是真心佩服自己的哥哥,也不知道谁家赘婿还能这么横。把丈母娘都怼的没脾气。 “我儿过的好,婶娘就放心了。刚才跟溪儿父母一聊,也发现都是很好的人家。我儿可要好好待人家,更要好好对溪儿。”婶娘很欣慰。 “娘,哥哥快把嫂子都捧到手心里了,你还要他怎么再好啊……”陆采薇巴拉巴拉就告起状来。 “他还带着一群人当那么多的面给嫂子朗读什么凤求凰……” “娘,你没见哥哥给嫂子画了一幅画,那可是天下独一份……”陆采薇小脸都耷拉下来了。 这个狗哥哥心里就只有嫂子,完全没自己这个妹妹。给妹妹也画一个怎么了?每次就找理由糊弄。 陆瑾被说的脸热,在陆采薇的口里,自己完全就是一个老婆奴。好像也没毛病,但也不能当着叔婶说啊。看来训练还是得加量啊。 “我不是都答应你了么,等你到十八岁就给你画一幅。”陆瑾解释道。 他本也没打算随便就给别人画,当然自己妹妹肯定是例外,但也不是现在。 油画本就是一件特别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现在他一摊子事情哪有心思。陆采薇现在就一个黑小子,每天还在不断成长。陆瑾就更不想费功夫了。 “哼!才不信你呢!”说完不忘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狗哥哥。 婶娘看着两个孩子斗嘴,心里更开心了。一家人闲聊着,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沈府。 112. 江临陆府初安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 当马车到达沈园停下后,陆瑾忙从车上跳了下来,惊的准备放车凳的小厮吓了一跳。 陆瑾本是想扶叔叔和婶娘下车,结果往门口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老太太白露在沈家人的簇拥下就拄着拐杖候在门口,陆瑾一时间极为感动。他能够想到老太太应该会第一时间见叔叔婶婶,但完全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亲自出来迎接。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陆瑾忙上前打招呼。 “孙婿家人到来,奶奶心里开心,就到这门外迎一迎。”老太太笑道。 陆瑾所乘坐的马车本就就离门口很近,说话的功夫陆元戎就已经到了近前。 “奶奶,这位就是孙婿的亲叔叔。”陆瑾忙介绍道。 “晚辈陆元戎见过沈老夫人。”陆元戎忙行礼问候,雨季已经过去,陆元戎今天也没有拄拐。 “好好,一看就是勇武之人,快快起来。”老太太很开心。 “奶奶,这位是孙婿的婶娘!” “见过老夫人。”百里柔也忙问安。 “好好,我说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我孙婿这样的好孩儿,今日一见两位,该当如此。孙婿,快带你叔叔婶娘见过其他人。” 老太太身后的人不光有沈家的嫡系,还有其他房的人。陆瑾头都大了,好多人陆瑾见过但记不住,更忘了具体什么辈分。还好沈言溪赶了过来,才避免了尴尬。 一圈招呼打下来,陆瑾都麻了,更别说叔叔和婶娘,这大家族可太恐怖了。 陆元戎和百里柔是第一次来沈府,对沈园的雅致豪奢震惊不已。这哪儿是他们该在的地方啊,不过沈家人热情,慢慢也就放松了下来。 沈府在梅园中和堂对陆元戎和百里柔举办了隆重的欢迎宴会,中和堂也是沈府接待客人规格最高的地方。陆元戎和百里柔在局促不安中度过了这漫长的宴会。实在是这场面太夸张了,让勇武大汉陆元戎都受不了,更别说婶娘百里柔。 宴会过后,叔叔和婶娘在陆瑾夫妻的安排下住到了溪园东楼。陆瑾也没再让岳父一家相送,心意到了就好了。 “儿啊,你们就天天过的这种日子吗?”回到东楼,婶娘总算是把一颗心放了下来。 “婶娘,家里就是迎接你们才办了这个宴会,其实我们也过的平常日子,以后婶娘也就慢慢习惯了。”边上的沈言溪不等陆瑾回话,就拉着婶娘的手安慰道。 “不怕溪儿笑话,婶娘现在心都嘣嘣跳,坐在那里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百里柔惊魂未定。 “婶娘,你别看我在沈家长大,其实我跟您一样,坐在那里也局促的很。”沈言溪这样的世家之女安慰婶娘还不是小菜一碟。陆瑾有些好奇的看过去结果就被瞪了一眼。 “婶娘,今天咱们就先在这里住下,等明天咱们一家去看新院子。”沈言溪笑道。 “好好,都听溪儿的。”婶娘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我儿住在哪里啊?”百里柔看向陆瑾。 “婶娘,我住的地方还有些距离,要不你和叔叔休息一会儿再过去?”陆瑾知道,婶娘必然是放心不下自己,虽然今天也知道沈家应该不会委屈自己的儿子,但当娘的心里总是惦记。 可这些理由哪里能拦得住婶娘,刚准备要喝口茶的陆元戎又被薅起来,只能灰头土脸的跟着去。 过去的路上,先经过的是夫妻二人住的观云楼,自然是要去看看。里面的精致奢华不必再提,倒是婶娘被沈言溪已经挂在堂中的画像吓了一跳。 “娘,这就是哥哥给嫂子画的画。”陆采薇在旁边介绍道。 叔叔和婶娘好奇的看了半天,这画可太真了,难怪采薇惦记,这搁谁不惦记。 “真是跟真人一模一样,溪儿真就仙女儿似的。”百里柔赞叹道。 “婶娘,您也年轻好看的很,等夫君忙完这段,我让他也给你画一幅。”沈言溪在旁边说道。给家里人画本就是应有之义,夫君也不可能不给婶娘画。 “婶娘都老了,哪里值得我儿废笔墨。”婶娘推辞道,一个是看着沈言溪天仙一样的人儿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另一个也是心疼自己儿子,画这么大的画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 “婶娘,您是儿子心里天下最好的女子,等婶娘将养两天,还不知道要把多少江临女人比下去呢。”陆瑾拉着婶娘的手说道。 “我儿尽瞎说,溪儿这样的才是最好的,是我儿有福。”婶娘知道自己儿子是哄自己开心,心里甜的跟蜜一样。 “嗯,都好,婶娘排第一,溪儿排第二,黑丫头陆采薇排第三。”陆瑾笑道。 “那可了不得了,那咱家不是把前三都占了……哈哈”婶娘总算放下了一颗不安的心。 “哼!我才不是黑丫头,都赖你这个臭哥哥!”陆采薇哪里能乐意,偷偷跑到陆瑾就踢了他一脚。 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现在能相处的这么好,陆元戎和百里柔欣慰极了。 一家人在陆瑾夫妻的陪伴下,又来到了出云台。 “婶娘,这平时就住在这里,书房……” “啊,你跟溪儿两个人不住在一起吗?”婶娘震惊道。 沈言溪有些尴尬,红着脸不说话。陆瑾也才反应过来:“婶娘,我们一起住在刚才的观云楼,但我也好多事,白天基本都在这里。采薇也是住在这边。” 婶娘这才放心下来。看着各个房间,婶娘总是想着可能自己儿子没收拾好,可到哪里似乎都插不上手。能插上手么?几十号下人伺候着呢! 看完了整个出云台,叔叔和婶娘满意极了。儿女没受委屈,就是父母最大的安慰。 一家人又在浮台上坐着聊了一会儿,喝了点茶才回到东楼,打算明天去看新的府邸。 ----------------- 翌日,陆瑾夫妻两个自然早早的带着婶娘来看新的住处。沈园虽好,但两位住着总是不自在。 等到了宅院门口,叔叔和婶娘下车一看就惊住了,白墙青瓦围起来的大院子,高大庄重的门楼上挂着一匾,上书“陆府”二字。 作为乡下地主的陆元戎除了沈家哪里见过这么华贵的宅子啊,忙慌张的看向陆瑾,那意思咱没走错吧。 陆瑾笑笑没说话,就拉着陆元戎,那边沈言溪和陆采薇也拉着婶娘百里柔进了宅门。 “娘,这园子可大可好看了,可哥哥不让我住,不过溪园也很漂亮。” 陆采薇围在百里柔身边像快乐的燕子。 “婶娘,这是家里房门的钥匙。”一家人看过全部院子之后,沈言溪就将内院大权移交给了婶娘。 “还有这位黄伯是管家,院子里站着的这五十人都是沈园精挑出来的下人,这是他们的契约,婶娘都收好。以后他们就只是陆家的下人。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婶娘只管换了他们就是。” “这是家里的账簿……” 一项项,一件件,愣是惊的婶娘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之后推辞半天硬是不接,沈言溪百般劝说才只好接下。 “叔叔,婶娘。溪儿刚才说的不是客气话。这府里以后就是新的陆家,家里自然是你们做主。怕婶娘和叔叔对江临不熟悉,所以这几个管家和贴身丫鬟都是沈家的老人,都能信得过。”陆瑾也说道。 “好好,我儿安排的这般周详,婶娘和你叔叔也就不用再费心操持。”婶娘满意的很。 “婶娘,这您可就夸错人了,这都是你儿媳妇操办的,你儿子可没这个能耐。”陆瑾笑道。 “真是让溪儿费了心,这桩桩件件的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你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帮帮你嫂子……” “婶娘,您和叔叔也是我的父母,这里也是我的家,为家里操心都是应该的。”沈言溪拉着婶娘的手温言安慰。 陆采薇撇了撇嘴,这关自己什么事情?再说是哥哥一天到晚安排我学习的。也就这两天才有机会休息一下。 几个女人继续安排家里的内务,陆瑾和叔叔沈元戎就坐在院里的凉亭里随便聊着天。 “瑾儿,这府里的下人……”沈元戎犹豫道。 “叔,这些人你放心用就是了,这都是你侄媳妇亲自操办的。”陆瑾自然知道陆元戎担心什么,但现在的沈家不会傻到搞这种小动作。更何况这都是沈言溪亲自挑的人。 “瑾儿,你说这话叔可就寒心了,在你婶娘那儿一口一个儿子,一口一个儿媳妇,到叔叔这里就只有侄子了?”陆元戎佯怒道。 “好好,是你儿媳妇亲自办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争风吃醋呢。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说让我来做什么?”陆元戎没忘了正事。 “您和婶娘先把家安顿好,再休息两天。等休息好了,咱们就招些人马把镖师队伍弄起来。到时候你就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陆瑾笑道。 “尽瞎说,我大梁边军都没八十万,再说哪儿来的禁军。”陆元戎笑道。 陆瑾倒没有想到边军这么少,不过也不关自己的事情。又继续对陆元戎说道: “我打算开的那货运局,就是原来跟您说的镖局。打算先承揽澜江上下游的生意,包括船舶和马车都需要押运的人,还要在几个大城市开仓库,也得有人护卫,这些加在一起都需要不少人。我指望叔叔给我带一起来一支人马,能打仗,敢打仗。现在好多地方都乱的很,如果真有人来江临起事了,这些人得能顶上去。” 陆瑾跟自己叔叔说的很直白,就是就拉起一支武装队伍,到时候不光货运局,就盐业局,酿造局都需要护卫。战时更要上战场。陆瑾也没打算干涉,那样叔叔别扭,自己也别扭。毕竟这方面来说,两个人的思想完全是不一样的。让叔叔拉的这队伍就算常规武力。 “真要到你说的那一步,还得铠甲兵刃……” “一般兵刃没问题,镖师本身也可以佩刀。铠甲的话不着急,毕竟得先有人,还得看机会。” …… 经过好几天的忙碌,陆家总算在江临安了家,陆瑾的心里也算彻底踏实了下来。 113. 陆瑾垂钓澹台氏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姑爷,澹台公子和澹台小姐来了!”追月在陆瑾身边说道。 陆瑾躺在躺椅上都快睡着了,听到追月的话才睁开了眼睛。 “哦,那赶快请两位过来!”昨天下人已有通报,说今天澹台兄妹会来拜访。看来澹台家是有结果了。 陆瑾忙站起来,就看到澹台兄妹在苏伯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南卿,你这也太会享受了!” 当澹台明刚到出云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陆瑾躺在躺椅上,前面有侍女捶着腿,后面有丫鬟捏着肩。旁边更有个小厮拿着鱼竿。澹台明嘴角抽了抽,这到底算谁钓鱼啊? “子玉就别笑话我了,你金陵澹台世家公子,什么没享受过?澹台小姐好!” “见过陆公子!”澹台月屈身行礼。 “两位快来入座。” 澹台明兄妹也没再客气,随着丫鬟的指引就坐到了陆瑾对面的椅子上。 “南卿钓上鱼了吗?”澹台明有些好奇。 “这不是来了么?” “……哈哈,南卿当真是智者。”澹台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子玉说笑了,智者不入爱河。我不一样,就想和夫人卿卿我我不分离。” “……”澹台明无语,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还是知道所以才刺激我? “子玉曾经爱慕过我夫人?”陆瑾一边招呼下人上茶,一边看向澹台明。 澹台月看了一眼陆瑾,这个男人是不是太无理了些?一边是客人,一边是你夫人,就这么问合适吗? “陆夫人天下无双,明自然爱慕过。但既然佳人已遇良人,明自然知道适可而止。”澹台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必须是要给答案了。罢了,都风吹云散了。 “我就说子玉是君子。我不怕别人惦记,但我怕失去子玉这个朋友。”现在的陆瑾倒不是还那么莽撞。君子之交如清风明月,说出来不怕,就怕埋在心底。 “明知晓了!我算看出陆夫人为什么选择了南卿,南卿当真是值得她这样的。”澹台明既然做了决定,也就再不纠结。 “正提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这不就来了吗?”陆瑾笑道。 澹台兄妹顺着陆瑾的目光看去,就见沈言溪在丫鬟侍女簇拥下满面春风,仪态万千的向这边走来。就哪怕知道沈言溪已为人妇,澹台明还是不得不内里感叹一句,这个女人属实美的离谱。过去清冷如冰山雪莲,现在则如盛开的玫瑰。无论哪一种,都是那最娇艳的一朵。 “不知澹台兄长和妹妹已经来了,有失远迎,失礼了。”沈言溪到了近前就忙跟澹台兄妹打招呼。 “见过陆夫人,我们也是刚到,就直接到南卿这边来了。”澹台兄妹回礼道。 “兄长和妹妹快请坐。”沈言溪便招呼客人便向陆瑾这边走过来。 “夫君!”沈言溪甜甜的喊了一句。让对面的澹台兄妹都有些愣神,这沈二小姐真是变化太大了。 虽然在中秋夜也见过夫妻二人柔情蜜意,但那毕竟是特殊场合,尤其是对于陆瑾的那些逆天操作不可能不激动。但眼下就是平常的日子啊,也这么甜的么? “一会儿没见,就想煞了夫人。”陆瑾笑着就将自家夫人轻轻的搂抱了一下。 这倒不是陆瑾故意要做给澹台明看。主要是夫妻二人正蜜里调油,恨不得挂在对方身上不下来。若不是有外人在场,恐怕一时半会儿分不开了。虽说是澹台明兄妹在,但也都是年轻人,轻轻的拥抱一下也不算过分的失礼。而且以后要长期合作的,陆瑾更想相处的自然一些,而这些就是自己的生活态度。 “夫君!”沈言溪也有些难为情。虽然这几天习惯了,可到底是有外人在呢。 澹台明兄妹傻在了当场 。其实作为世家子女他们的内心并没有那么保守,别说这就搂抱一下,在高门大院里什么样的荒唐事情没有?但也没有当着外人面就这么难舍难分的啊。 拥抱的时间很短,仅仅是半天没见了的想念,再多了就真成不尊重人了。 拥抱过后,两人才拉着手又坐了下来。只看见澹台明脸色有些尴尬,而澹台月则有些是羞愤。这男人是有才华不假,但实在过于轻浮。 “贤伉俪真是夫妻情深!”澹台明尴尬的笑道。 “不怕子玉笑话,我与我家夫人一路行来颇为不易,人生苦短,所以格外珍惜彼此。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子玉和澹台小姐海涵。”陆瑾解释道。 “哦,看来贤伉俪另有故事?”澹台明好奇道。原来他以为就是简单的入赘,听这意思是别有内情。 陆瑾也没藏着掖着,就简单的将他和沈言溪的事情说了下。沈言溪只是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夫君回忆过往,脸上满是幸福。 “贤伉俪彼此情深义重,是明浅薄了。”澹台明听完陆瑾的讲述,也是颇为震惊,这世上还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不过这沈二小姐也真是够痴情的,差点把命搭上。 澹台月听完对陆瑾的观感再次发生了变化,那些原本以为的轻浮都不存在了,反而觉得这个男人还真是不一样。 “子玉快坐,咱们年岁差不多,我也把子玉当至交好友,所以也不瞒着子玉。” 几人又闲聊了一阵,话题总算是转移到了正事上来。 “子玉中秋那天去清风明月楼看过了吗?” “去了,南卿的手段真正是我是佩服不已,一分钱没花,就这澜江春驰名江临……” “小手段罢了!”你要不亲眼看看效果,恐怕今天也就不会来了吧? “子玉尝尝这茶,你应该没有喝过。”陆瑾让丫鬟给澹台明兄妹各倒了一杯清茶。 “嗯?你这茶怎么这么清淡?”澹台明看着茶杯里只飘着几叶,茶水也清澈见底,只略微有些淡绿。 “这没什么味道啊?”澹台明喝了一口奇怪道。 “子玉慢慢品!” 这有什么细品的,还不如喝白水……嗯?这后味还真是有点意思!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澜江水,曾向江临城下来。” “一瓢澜江水,三片青丘叶,我以一杯君子茶欢迎子玉加入江州酿造局!” 正在品茶的澹台明惊了一下,这陆瑾不光出口成诗,还就这么笃定我澹台氏能同意? “南卿就这么确定我澹台家同意了?” “当然,因为我看不出子玉是个傻子。澹台家应该也不是。” “哈哈,你啊你,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澹台明笑道。越相处,越觉得陆瑾这个人有意思,直接但并不失礼,反而每次都让人印象深刻。 “昨天家里来信了,同意澹台氏按照南卿说的条件,一百万两银子买五十万股。” “并且让我以后就在江临管理这边的事情,所以我以后要在江临常待了。南卿不会怕了吧?” “我陆瑾要真是怕了,还能找你澹台家?”陆瑾笑道。 “相比你们家出的一百万,其实我更欢喜子玉能留在江临。这样我以后也能有个帮手……” “我算看出来了,是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就吃定我了?”澹台明笑言。 “子玉说什么玩笑话,我要有那个能耐,当初还当什么赘婿?不就想着靠我夫人吃软饭么。”陆景客气道,手上却又被自家夫人捏了一把,小手还挺有劲。 “我看南卿倒是乐在其中。”听完刚才的故事,澹台明也知道这只是陆瑾打趣的话,所以也不忘打趣回去。 “子玉这话说的极是,这种生活我以前做梦都梦不到,所以机会来了,我就抓住不放手……” 澹台明:好吧,这家伙有点不要脸。 “可以给你澹台家一个协办的职位,其他就安排你的人和沈义对接吧,这种事情咱们就不用操心了。”这就是当沈家姑爷的好处,要不然啥都得自己来。 “这协办是什么职事?”这都没听说啊。 “算是沈义的副手,协助沈义管理酿造局的日常事务。那么大的工坊也不可能只靠沈义。” “子玉,咱们君子相交,我什么话都说在明处,你的人来了,就只能是酿造局的人,而不再是澹台家的人。他可以代表你参与管理,但决不能搞章程以外的事情。” “至于重大的事项自然由咱们按照占股多少做主决策。但有一条还是要强调下,无论占股多或少,我都有一票否决权。就是说你们的意见,我要觉得不合适,我可以直接否决。这都在章程里面,相信子玉也看到了。非是自夸,在这个领域,我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带着大家开创新的局面,子玉以后自然也会看得到。”陆瑾的语气坚决而自信。 “这个自然,虽然章程里还有好多内容不大明白,但既然我澹台家决定合作,就不会使绊子。这个南卿放心。”澹台明的答复也很明确。 “我只能说澹台家会因为有子玉,将再攀高峰。夫人,让子玉看点别的。”陆瑾笑了笑看向了自家夫人。 “哦,南卿又有什么新的物事?”澹台明奇道。这陆瑾原来是正经读书人么? "子玉稍等片刻就好。" 下人在沈言溪的吩咐下,一会儿就将精盐袋拿了过来。 澹台明看着袋子里如白沙一样的东西有些懵,这又是什么? “兄长可以稍微蘸一点尝尝看。”沈言溪说道。 澹台明看了一眼沈言溪,难道这是吃的么?用手指轻轻蘸了一点放入嘴中,嘶~好咸! “这是盐?”澹台明吃惊的看向陆景夫妻二人。 “兄长说的没错,这是夫君按照古方加以改良,方有兄长手中雪白的精盐。” 澹台明脑子嗡嗡的,这雪白如沙的居然是盐?那自己平时吃的什么鬼?而且这沈家也太好命了吧?陆瑾这样的人物竟然心甘情愿的入赘到沈家? 澹台明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哎,太晚了。 不是澹台明少见多怪。盐才是真正关系万千生民的大事情,也是皇室与世家角力的一个主战场。而如今这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精盐却轻飘飘的出现在沈家赘婿这里。 澹台明越想越激动,如果刚才陆瑾的话他还觉得是有些过分自夸。那么当下,就只有无尽的兴奋。难怪他说澹台家就因为有我而再攀高峰,根本就不是无的放矢。 旁边的澹台月尝了一下也是震惊不已,可实在太咸了,连忙喝了几口茶水。心里却在奇怪,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好像也就没有勇武之气了吧? “南卿,这精盐你想怎么……”澹台明其实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是如此的。世家之子怎么能这么没有定力,可实在是难以平静下来。 “子玉,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不着急。我就是想让子玉知道,我陆瑾非空言之人。如果澹台家有意,合适的时机我们再坐下来谈。”陆瑾风轻云淡。 “好好……”澹台明快要语无伦次,虽然自家肯定是比不了沈家,但好歹不算晚。只要跟陆瑾保持合作,都不敢想他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至于陆瑾现在不说,澹台明自然也不是傻子。说白了就是没有完全信任澹台家,那等重宝自然不可能一股脑儿就全交出来。 看来还是得跟家里商量商量,别因小失大。 114. 神秘学问有新解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南卿和妹妹这里是来客人了。” 一声悦耳的声音传来,几人就转身往声音处看去,陆瑾就见沈言韵在几个丫鬟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今日的沈言韵一改往日的消沉,一身姿色花纹直裾,嘴角含笑,双眸带电,整个人在那副魅惑外表的加持下仿如盛开的富贵牡丹。 看来自己这大姨子应该是缓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写的现代诗起了作用的缘故。不过能缓过来就好,好好的御姐,干嘛要活成个怨妇。 “姐姐来了。”陆瑾和沈言溪忙起身打招呼,而澹台明则完全被今日的沈言韵惊艳到了。中秋怎么就没发现呢? “沈大小姐。”,“韵姐姐。”澹台明兄妹忙起身问候。 “原来是澹台兄长和月儿妹妹。”沈言韵自然与两人又是一阵客套。 三个女子相见自然是热络的聊在了一起,反而是陆瑾和澹台明有点插不上话,最主要也不合适插话。索性不如跟澹台明聊点别的。 “追月,去给澹台公子拿两套基础教材过来。”既然已经拉澹台明入局,那么他的知识体系就必须得更新,否则还是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又怎么能用? “你这是什么啊?”澹台明看着追月拿过来的书看了几眼,人都麻了,字都认识,但怎么就理解不来呢? “看不懂?” “……”这不废话呢,我看懂还问你? “追月,给我们澹台公子讲讲,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家追月的能耐。” “姑爷……”追月娇嗔,姑爷这是故意调笑自己。 “追月,澹台公子和澹台小姐都是很和善的人,你就按平时学到的讲就好了。”沈言溪几人也是安坐了下来。 追月本来不在陆瑾的教育计划中,但这丫头却每次都必到,而且极为认真,学的也快。陆瑾自然是更加开心,毕竟身边光是彩云那样的憨憨也不成,就光长身材了,基本不长脑子。 追月也没有再矫情,毕竟这些天看着姑爷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也是打心眼里心疼。今天是难得有空才休息。所以追月就翻开教材,学着陆瑾当初上课的样子给澹台明讲解起来。 澹台明本来还当个笑话,自己一个世家公子,还能需要一个丫鬟来教?可听着听着,不断的震惊,不断的困惑从脑子里冒出,这世界是这样的吗? 其实追月也讲的比较有限,自己本身也才刚刚开始学习,就是把各学科前几章结合现实的例子大概说了下,但这些引起澹台明的兴趣就足够了。 澹台明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自己就是个山旮旯的人,啥都不懂。再转头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几个丫鬟小厮,更是嫌弃。怎么连丫鬟也比不上呢?人家这都快成先生了。 “出云台每天上午有一个时辰专门讲这些学问,如果子玉有兴趣可以来听听!”陆瑾靠在椅子上说道。 “请的哪里的大家?”澹台明奇怪的问道,这些学问原来从没有接触过啊。 沈言溪有些忍俊不禁,这位金陵人中花怕是又要惊着了。 “就是我家姑爷亲自讲课。”追月与有荣焉。她感觉这次调配到姑爷身边是上天的垂青,让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当然,姑爷人也极好,对下人很是和善。 澹台明:“……” “敢问陆公子师承何处?”澹台月也是吃惊不已,那些学问听来实在离谱,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这陆瑾哪里学的这些学问。 沈言溪当下心里就是一紧,脸上立刻冷清了起来,不自觉的就握紧了夫君的手。自己曾经想问过,但终究没敢直接开口,而夫君则给了自己一个别的答案。 这几乎也成了沈家人的忌讳,既然陆瑾不愿意说,那就不要去细究这些事情。但没想到今天却又被澹台月翻了出来,沈言溪又怎么能不紧张? 沈言韵一双美眸也看向了陆瑾,这个妹夫当真是有挖不完的宝藏。自己虽然听陆瑾讲过黑子白子,但刚才听见的似乎又是别的学问,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想到黑子白子,沈言韵的脸上不自觉的就红润了起来,忙把眼神收了回来。 “月儿!”澹台明眼看着对面沈言溪的脸色变了,忙冷哼了一声自己妹妹。自己妹妹自小就颇为好学,算的上嗜书如命,遇见这种情况就失了方寸。 陆瑾这等独步天下的学问,怎可冒失的追问师承?刚才陆瑾能让自己随便听课,就已经很让自己吃惊了。毕竟世家除了朝堂、土地、生意之外,学问才是最重要的传承和实力。 “南卿,小妹年幼冒失,勿要见怪!”澹台明忙替自己妹妹道歉。 “陆公子,是小女子冒失了!”澹台月得到哥哥的提醒,也才想起来自己这么做确实不该。 如果是圣人学问或一般琴棋书画,问一下倒也没什么不妥,说白了大家都差不多。但陆瑾会的是别人从不知晓的,这么问就显得很失礼了。 陆瑾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暴露的越多,这个疑点就会萦绕在每一个人心头。总不能每次别人一问,自己就翻脸吧? “子玉和澹台小姐言重了,快坐下,咱们之间不必如此!”陆瑾和沈言溪忙安抚这对兄妹。 相比较陆瑾的泰然自若,沈言溪心里乱的很,自己也没法帮夫君遮掩,那样夫君自己没面子不说,澹台家又该如何看待夫君。可眼下夫君又该怎么解释?相比较自己的好奇,沈言溪更担心夫君难堪。 “非是陆瑾不愿说,实在是我自己也不清楚。刚才我跟子玉也讲了我跟我家夫人的过往,其中就有我失忆的事情。我现在知道的就是我脑子里有这些学问。至于学问是哪里来的,我自己比子玉和澹台小姐还好奇呢……”陆瑾淡淡的道。 澹台兄妹俩傻眼了。可不是么,他自己都不记事了,哪里知道什么师承?除非那先生自己找过来。刚才也是忽略了这件事,毕竟失忆这样的事情极为罕见。这失忆还能这么怪么?事情忘掉了,学问没丢? 那眼下可猜想的就多了去了,陆瑾本有师承自己忘记确实是一种,还有可能……学问天授?再多的可能已经不敢继续想了。澹台明感觉浑身都在冒汗。 古人是比较迷信鬼神祥瑞这一套东西的,比如王阳明祖母梦到一个神仙手捧圣物来到她家,曾国藩母亲梦到自己与蟒蛇交配,还有看到麒麟跑进了某户人家等等,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澹台明兄妹虽然治圣人学问,但在整体环境影响下也不能免俗。 陆瑾是不会解释为鬼神那一套的,与自己掌握的学问冲突不说,很多话也无需说的太刻意。 反正一问三不知,你说怎么办吧? 沈言溪姐妹听了陆瑾的解释也有点傻眼,这解释几乎完美无缺啊,而且确实最为可信。现在受陆瑾没有神仙论的影响,沈言溪倒是没往神神鬼鬼的方面想。但沈言韵就不一定了。 澹台月看了坐在对面的沈言溪一眼,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姐姐真是上天的宠儿,艳冠天下、才情无双不说,如今又寻得陆南卿这样的良配,当真是羡慕不来。 “不过无论我学问从何处来,只要子玉和澹台小姐有兴趣,都可以来听。不怕子玉笑话,我现在都快成半个夫子了……”陆瑾笑道。 “南卿有如此惊天才学却不私藏,真正是圣人之风,明钦佩不已!”澹台明敬茶致意。 “行了子玉,你也别吹捧我了。这事情往小处说,是我希望我与子玉志同道合,往大处说就是希望我这一生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点不同,也不算白来一遭。” “南卿之才学、胸襟志向真是让明自惭形秽。凡有驱使,必定效劳。”澹台明起身郑重的向陆瑾行了一礼。 澹台明越深入了解越震撼,越震撼就越敬重。 初始时觉得陆瑾就是一个花花赘婿,样貌不错,说话也算进退有度,有些雅趣,善于经营。但仍然替沈言溪可惜,天下绝艳的沈二小姐怎么可以找这么一个夫君。 中秋时又见证了陆瑾的惊天才气和夫妻二人的情深义重,这也彻底改变了澹台明的看法。这个沈家女婿不光能经营俗事,所谓才学更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更重要的是几次相处下来其随和、率真、赤诚的态度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是中秋之夜才知道,陆瑾与沈家女儿是那么相配,几乎就是天生的一对。 今天更是见证了其鬼神莫测的学问和高风亮节的志向与胸怀。澹台明恍惚间觉得这个沈家女婿比自己,也比自己见过的世家子更像世家子,几乎是世家子的典范。 不沉溺于富贵,不自轻于出身,胸有大志而不好高骛远,身怀绝才却不玩物丧志,反而是醉心于实用之学。现在随手拿出的几样东西,所想传授的学问,都恍惚让澹台明觉得以后的世道可能要变了。 “子玉,你这就太客气了,快快起来。”陆瑾忙起身谦让。 “子玉也不用说什么效劳不效劳的话,咱们兄弟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只要子玉不嫌弃瑾粗鄙,那咱们就一起做出点事情来。”陆瑾把着澹台明的手臂道。 “能与南卿相识,是明此番来江临的最大收获。既然蒙南卿看中,那咱们就一起做出点事情来。”澹台明也是心怀壮志。 本来他帮家里经营家族生意,就已经断了文人的念想,哪个世家子不追求朝登乾清宫,夜论天下事?没想到在这江临又找到了人生知己和新的人生追求。 “今天子玉和澹台小姐也算是来着了,我正好备了点特别的食物,也好让你们尝尝鲜。” 客人登门,主家招待本就是应有之礼。昨天知道澹台明今天要登门,自然有准备。现在天色渐晚,也是到了时候。 “哦,莫非南卿连这也精通?”澹台明一脸的不可思议,到现在为止,他连自家厨房什么样都没进去看过。饿了自有下人操持。 “我跟我夫人说,人生之事,无非衣食住行四样,与其日日乏味,不如找点趣味。” “若是别人如此说,明倒不一定有兴趣,但南卿一说,倒是让明迫不及待。”澹台明道。 “子玉言重了,我还能是仙人不成?无非是瞎琢磨而已。姐姐来了,正好也一起跟我们用餐。”陆瑾道。 “那就给南卿和溪儿添麻烦了。”沈言韵也没有拒绝。 “麻烦倒不麻烦,就是要辛苦各位跟我一起操持了……”陆瑾笑道。 …… 下人们很快在浮云台燃起了篝火,旁边的烤炉也已经燃好了木炭。不错,陆瑾要做的就是烧烤,年轻人的聚会没有比这更自由欢畅的。 大梁是有没孜然但有辣椒,陆瑾也是最近才发现。大量人觉得辣椒有毒,仅仅是作为药用。当然作为食材来说与后世见到的辣椒确实相差很远。但有总比没有好。火锅不再是梦。 陆瑾用的是后世烤串的烤法,不同于大梁将大块的肉架在火上烤。下人们早就备好了各种食材,陆瑾等人只需要体验烧烤的过程。 可这些世家子女哪里操弄过这些事情,包括沈言溪都是看陆瑾怎么搞,然后学着来。很快就觉得这事情有意思起来,与自己安坐在那里吃喝完全是两种感觉。 暮色里,世家公子小姐们亲自烤上几串食材各异的烧烤,再饮上一杯美酒,在篝火的映衬下畅聊人生,共话趣事。来了兴致就接过乐工手里的乐器来上一曲,再不尽兴,就舞上一曲。 自由的微风轻吹过夜里色的溪园,平静已久的湖面上有水波泛起。 115. 一家女儿两处情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送走了客人,就已经过了亥时。陆瑾扶着妻子正往观云楼走去。陆瑾看着靠在自己肩膀的沈言溪笑了笑,谁能想到发誓再不喝酒的沈二小姐现在已经半醉了呢。 “夫君笑什么?” "夫人不是说不再喝酒的么,今天倒是拦都拦不住。"陆瑾轻轻抚着妻子的脸庞。 “妾说不喝澜江春,又没说不喝果酒。” 陆瑾:…… 最近工坊又根据陆瑾的建议弄出了一款低度的果味酒。几个女人自然是要尝试一下,开始倒还好,结果自家夫人也不知道是隐藏的酒鬼还是咋地,动不动就来上一杯,喝到醉眼迷离。 “夫君今晚的手段张弛有度、举重若轻,那澹台明怕是再也逃不出夫君的掌心了。”沈言溪轻笑道。 “夫人高看为夫了,与其说是手段,不如说是阳谋。阴谋易破,阳谋难攻。为夫手里有他们无法舍弃的利益,为夫就明说这是鱼钩,他们也会咬上去,所以那些小手段才有用。如果没有酒,没有精盐,夫人想想我那点手段还有用么?” 沈言溪心里一叹,自己这个夫君似乎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很多事情说来简单,可做来哪个容易? 有多少人身怀重宝而举重若轻、进退有度?又有多少人能暗藏杀机步步为营、偷天换日?又有多少人能把人心拿捏的如此之好?等澹台家明白过来,恐怕一切都已经晚了。 “可妾还是好喜欢夫君。”沈言溪的话里柔情四溢。 陆瑾:???……哪儿跟哪儿啊? 沈言溪想着想着,身子就往夫君的身上贴去,粉红的小脸如夜里初开的海棠。 陆瑾稍不留神,沈言溪的小香舌就已经探进了嘴里,差点咬了下去。 两只舌头如林间的小鸟一样开始相互追逐。身后的丫鬟忙招呼侍女们分开守在四处。对于世家高门来说,主人们这种实在算不上什么事情。 陆瑾本也喝了不少,在这种微醉之中很容易激起内心的野火。一只手就不自主的攀了上去。 沈言溪仿佛全身都被点燃了一般,一声销魂蚀骨的呻吟差点让陆瑾当场亡故。 “夫人,先……先回观云楼。”抽了个空当,陆瑾赶紧说道。 “不……”沈言溪话都没说完就又扑了上来。 陆瑾都麻了,这是在外面啊,姑奶奶! “姑爷,这边。” 陆瑾顺着画烟指着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旁边的亭子已经亮起了灯,有侍女正在收拾。 谢天谢地,谢谢这贴心的服务。陆瑾已经管不了更多了。 打横抱起沈言溪就往亭子里走去。真是一个磨人的妖精啊,路上都不放过自己。 进到亭子,画烟和书青忙撤下四周的幔帐,侍女们悄悄退了出去。陆瑾抱着怀中的人儿往榻上走去。在灯火映照下的沈言溪脸色绯红,一双眸子里满是春情。 “沈言溪,今天就让你看看为夫的厉害!”陆瑾涨红着一张脸凶道。也该到了当自己霸道总裁的时候了。 陆瑾刚放好沈言溪准备起身,结果一把就被拉了回去。 斜靠在软垫上的沈言溪媚眼如丝,声音里无尽的蛊惑:“那就让妾看看!” ……(。ŏ_ŏ)你倒是让我缓口气啊! 夜色里的亭子里,烛火迷人,魅影摇曳,满室皆春。 ----------------- 马车里,澹台明与澹台月相对而坐,但却谁也没有言语,澹台明在想着事情,而澹台月则翻看着话本。 就世家子弟而言,像这般大的年纪,男女出行一般都是各自一辆马车。但澹台兄妹感情极好,到沈家的路程也短,索性就兄妹共乘一辆,也好说说话。 澹台月手里的话本是沈言溪送给她的礼物。澹台月自然也是看过红楼梦的,但她只看到二十回。也不知道沈言溪从哪里得来的这四十回精装本。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红楼梦精装话本已经成了沈言溪在社交场合中的独家杀器,无往而不利。现在好多女人都眼巴巴的等着红楼梦过日子。谁要有这么一本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但可惜,在整个大梁,只有沈言溪有。 澹台月自然不知道她好奇的曹雪芹就是陆瑾本人。沈言溪不会说,她也不会问。她的性子一贯如此。 澹台明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沈言韵的样子。 澹台明过去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出色的女子,但却没有让任何人走进自己的眼中,只因他心里藏了一个。这也是他至今未婚的原因。 对于沈言溪,澹台明如今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就算他苦等多年又如何?昔日佳人已经良配在侧,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倒是今天的沈家大小姐沈言韵,让自己的心思很难淡定下来。 澹台明本不该想的,虽然也知道沈大小姐其实有点无辜,但通常对于澹台家的嫡子而言,家里也不太可能同意娶一个名义上的寡妇,哪怕这个女人是沈家的。 但自己的情况又有点特殊,因为放弃了仕途的关系,虽是嫡子,但在外人看来也基本没了前程。身份脸面问题其实可以迁就一点。 关键是陆瑾那鬼神莫测的本事,自己如果与沈言韵结合,澹台家和沈家就会更加紧密。这对于维持与陆瑾的关系很有帮助。所以从实务出发,和沈言韵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毕竟两个家族的姻缘大事,还是面临现实的障碍。自己家族是否会同意不说,就沈家又如何考虑? 自己到底是一时贪念还是真动了感情?那沈家大小姐又如何看自己?可无论怎么考虑,沈言韵的影子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哥,你是不是看上沈大小姐了?” “嗯?”澹台明惊了一下。 “别瞎说。”反应过来的澹台明忙掩饰道。 “我看今晚你都悄悄看了沈大小姐很多次,上车后又一言不发的。还说不是?”澹台月性格清淡,就算是和哥哥开玩笑,脸上也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 “那月儿觉得沈大小姐怎么样?”既然已经被看穿了,澹台明也就不隐藏了。 “韵姐姐大方温柔,可惜就是命苦了些。”澹台月对沈言韵也是很同情,那般娇媚的女子又有几人能知道她心里的苦。 相比较沈言溪,澹台月更喜欢沈言韵,这里面的原因恐怕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可不是么。那姜家也是坑人,明知道自家人病的不行了,就一直瞒着。这次估计沈家和姜家还得僵持一阵子。” 想起沈言韵的遭遇,澹台明心里纷乱的很,各种感觉说不上来。 “难道那姜家和沈家以后还能来往?”在澹台月的心里,两家都闹成这样了,才僵持一阵子? “两个大家族,又不是只有两家。怎么可能就因为儿女亲事而老死不相往来呢?”澹台明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自己这个妹妹性格冷清,心里只有书卷字画,对其他的事情都漠不关心。世家之间谁家之间还能没有点龌龊?心里都恨不得拍死对方,但面上仍然要一团和气,该合作还是要合作。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就断了联络,当然这话他没法对自己妹妹直说。 “难道韵姐姐就让他们白欺负了?”澹台月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不满。 “沈家引领江南门阀多年,更不可能就这么忍下来。姜家应该会给个说法,所以我说还要僵持一段时间。”澹台明答道。 “能有什么说法?无非就是拿出一些赔偿,可韵姐姐呢?”澹台月说着说着脸上就灰暗了起来。 她对世事漠不关心,但不代表她一无所知。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因为韵姐姐只是一女子罢了。 这就是世家之女的无奈,她们从小就有优渥的生活,被家里精心培养各种艺能和品德。等到嫁人的年纪,找门当户对的世家子或者皇室联姻,巩固两个家族的关系。沈言韵是,沈言溪是,她自己也是。她们从未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该抱怨么?似乎是不该的。只是心里的悲伤遏制不住。 想到沈言溪,虽是也历尽磨难,但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但得天眷顾的女人终究只是少数。韵姐姐呢,自己呢?一切都如车窗外的夜色,什么也看不清楚。 “月儿,下车吧,到了!”澹台明没有回答妹妹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澹台兄妹在下人的伺候下下了车,早有管家丫鬟在一旁等候。 “扶小姐回去,叫刘思源来见我。”说完也不能等回复,就直接进到了门里。 片刻之后的书房里,澹台明正要端起茶碗,就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 “少爷!” “今天我跟陆瑾把合作都定下来了,明天你去找沈义具体对接,往后你就在酿造局当个协办吧。”澹台明言简意赅的说道。刘思源这些天一直跟着他,因为对于和陆瑾合作的事情,基本上也了然于胸。 “是,少爷。小人必不负所托。”刘思源低头道。 澹台明正喝着茶,差点被刘思源的话呛了一口水。 “昨天我们聊的你就当从来没有聊过吧。你去了就好好当个协办,辅助沈义把酿造局管理好,不要有其他的心思。” 青年楞了一下。其实昨晚聊的很简单,就是找机会摸清楚制酒配方和工艺,这也是家族的意思。摸清楚之后到底怎么做是以后的事情,但澹台家不能不掌握这个秘密。可眼下少爷去了一趟回来怎么还变了? “少爷,家主信中说……” “哐啷!”澹台明将茶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我说的不清楚么?你去之后就好好当个协办就好,家里那边自有我去交代。”心烦意乱的澹台明对刘思源也没好言语。 “是,少爷!”青年低头道。 “嗯,你先下去吧。” 刘思源答应了一声就往门口退去。 澹台明刚拿起茶杯,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向着正退下的刘思源说道: “刘思源,千万别自作聪明,坏我大事。” 看着刘思源已经退去,澹台明叹了一口气。 看来需要尽快回家一趟。 116. 陆南卿扶腰待客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悠然,谁欺负你了?” 当陆瑾扶着腰从观云楼回到出云台书房的时候,就见吴悠堵在自己门口,垂泪欲滴。 “大哥这是怎么了?”本不想搭话的吴悠看见陆瑾扶着腰就立刻顾不上了,忙上前关心起来。 “啊,没事,就是不小心闪了一下腰。”陆瑾尴尬道,谁让昨晚自己动作太激烈了呢。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吴悠一边挂着泪,一边就要试图看看陆瑾的腰。 陆瑾很是尴尬,吴悠自己的情况不说,就你这表情,别人还以为是因为关心我流泪呢? “没事了,就是稍微有点不舒服。悠然来跟大哥说说,到底是谁欺负你?”陆瑾忙进到屋里坐在了椅子上。心里止不住的感叹,自家夫人真太疯了。 现在跟沈言溪知根知底了,陆瑾也发现自己夫人这性格典型的双面性格,在人前端庄优雅,一副冰冷仙子的模样。现在跟自己在私下里,哎,没法说。 “哼!”吴悠看陆瑾坐下了,就又想起今天找他的原因来。 陆瑾:(⊙ꇴ⊙) 陆瑾麻了,这段时间吴悠尽量都表现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今天这突然又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快来坐下,跟大哥好好说说。”陆瑾尽量保持淡定。吴悠娇媚如花、泪眼婆娑的,这谁能扛得住啊,造孽啊! “哼!你才不是我大哥。”吴悠赌气道。 陆瑾:O_O???自己没做什么啊?怎么还连大哥都不认了呢? 陆瑾无奈只好起身,尴尬道:“那行,悠然有什么事情,跟大姐说说。” “噗!”吴悠听着陆瑾的话,哪里还能忍得住。 陆瑾看着吴悠笑了,心里也就轻松了下来。 “好了好了,快说说吧。谁欺负我兄弟,看我不削死他。”陆瑾假装发狠道。 “就是你。”吴悠气道。 陆瑾:(。ŏ_ŏ)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大哥一直说拿我当兄弟,那我问大哥,你酿酒制盐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大哥嫌弃我吴家不是世家吗?”吴悠倒也没有再等,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陆瑾傻眼了,在他原本的想法里,一直是拿知名的世家做文章,真就没想过吴悠这里。吴家虽然不是世家,但也是高官门第,当世豪门,积累深厚。 “其实我早就知道,一直等着大哥找我,可大哥似乎完全没有此意,所以我想来问问大哥……”吴悠不吐不快。 “悠然,这事是大哥疏忽了,莫怪大哥好不好?来坐下咱们好好说话。”陆瑾安抚道。 吴悠这才坐了下来,陆瑾招呼丫鬟给吴悠沏了一杯清茶。 “就算悠然想参与,是不是也得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才行?”陆瑾说道。 “吴家现在是我当家!” 陆瑾:(⊙ꇴ⊙)你当家你天天不着家?遥控指挥么? “那也得看你父亲的意思啊,万一他要反对呢?”陆瑾自己知道,虽说眼下只是一起赚钱,但他的目的远不止于如此,所以吴汉,甚至萧逸的态度都很重要。 “家里我说了算,我父亲不管的。” 陆瑾:……这该咋说啊? “就算你当家,可悠然你也知道,大哥那两项买卖每次都是要投入百万上下,这不是一笔小钱,我还是觉得跟家里人商量下比较好。” 不是陆瑾非要虚情假意的拒绝,这就是掺杂了情感的难处。对于其他世家而言,陆瑾能坑多少就坑多少,毫无心理负担。但他没法坑吴悠这个兄弟。卖不上价钱不说,吴汉会领这个情么?要到时候吴汉和萧逸要翻脸不认人,他和吴悠又如何相处? “所以大哥是让我自己去西南道吗?” 陆瑾:……自己是那个意思吗? “悠然,我是你大哥,所以我不能瞒你。如果你执意要跟大哥做这些生意,大哥保证可以很赚钱。但问题是以后很多事情,你吴家就会跟我绑在一起了。而你父亲和外公位高权重,这些你都不能不考虑。你的心意大哥知道,但大哥觉得如果你真想参与,最好还是问问家里。”陆瑾言辞认真。 “大哥莫非是要造反?”吴悠睁大了眼睛。在他心里,大哥要造反肯定能成。 陆瑾:……到底谁是古代人啊?怎么就动不动要造反呢? "我造你个头!大哥就天生反骨么,好好的造什么反?"陆瑾一个脑瓜崩就上去了。 "那还问什么家里,我自己就能决定。"吴悠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实在不知道,除了造反对父亲和外公有影响,其他有什么不能绑在一起的?自己就是要和大哥绑在一起。 陆瑾没招了,再推辞就真让人寒心了。就算以后吴汉翻脸不认也再说吧。 “那悠然既然如此想,那大哥就告诉你,江州酿造局最高可以给吴家五十万股,跟澹台家一样的价格,二两银子一股。悠然可以根据家里的情况来决定购买多少。”不能再低了,再低真成做慈善了。 “大哥,那我现在就回去筹钱。”吴悠说着就要起身。 陆瑾忙一把拉住了,需要那么着急吗? “大哥是要跟我一起回去吗?”吴悠惊喜道。 “……”哪儿跟哪儿啊? “大哥说了,根据家里情况买,不用奔着五十万全买了。大哥有的是办法卖给别人家。”陆瑾安抚道。 “而且就算你筹钱也不用急在一时,酿造局现在有用的钱。大哥给你把份子留着,以后有时间了再回去。”陆瑾哪里能放心让吴悠就带着十多个人千里迢迢的去吴江,先等等看吧。 “我听大哥的,那我给我姐姐写封信,让她先筹办着。”吴悠这下开心了,脸上也明媚了起来。 吴悠给家里写信,陆瑾倒没拦着,写就写吧。 “对了,大哥,你的腰真没事吗?”吴悠看着陆瑾扶着腰站在那里又担心起来。 呵!现在又想起关心大哥来了?晚了,大哥已经废了! ----------------- “南卿这是怎么了?”澹台明看着陆瑾扶着腰不明所以,这一晚上没见怎么还这样了呢? 陆瑾:……悲伤无处诉说。 “没大碍,不小心扭了一下。两位先坐下喝口茶,悠然现在在教孩子们认字,一会儿我再带你们过去。”陆瑾也没想到澹台明这么积极,昨天说完今天就来了。 “那你这可得小心一点。”澹台明也没客气,就带着澹台月坐了下来。 陆瑾:怎么小心?没法小心! “南卿,我过几天要回去金陵一趟。有些事情我得跟家里说说。”澹台明说道。 “哦,子玉打算何时动身?” “等酿造局的事情定下来我就走。” “行,我催着点沈义。尽快办理手续。” “澹台小姐这是?”陆瑾看着澹台月一脸的憔悴。 “让陆公子见笑了,昨天睡的晚了点。”澹台月解释道。断不能告诉你是看话本看的。 陆瑾听澹台月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看来又是看话本看的。 “大哥,我这边结束了。”这边说着话,那边吴悠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见过澹台兄,见过澹台小姐。”到了近前,吴悠忙打招呼。 澹台兄妹忙起身回礼。澹台明心里奇怪的很,这吴悠明明是女儿家,为什么在家里也穿着男装?而且就这样和陆南卿整日厮混在一起,沈二小姐没意见吗? 陆南卿在沈家已经这么嚣张了吗?沈家都不敢管了?看着不像啊! 还是这陆南卿有点别的爱好?想到这里澹台明心里一激灵,忙坐的远了点。 陆瑾介绍吴悠给澹台姐妹就是以一个男性身份介绍的。至于实际情况,陆瑾也不能见人就说自己兄弟其实有问题吧,所以这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子玉,澹台小姐,我们过去吧。”陆瑾起身道。 几人刚进院子,澹台明就看见远处的别院里都快挤满了人,大的小的怕是不下几十号人。 “南卿,怎么这多人?”澹台明问道。你真搁家里办学堂呢? “原本只有几个,后来我又收了点流民,沈家不少亲近的后辈也都过来听课,所以人就越来越多了。”现在人确实太多了,都快放不下了。关键也吵闹的很,陆瑾也正在考虑放到别的地方。 等陆瑾走出廊庭,脚刚踏上别院的地板,本来还都在静坐的孩子们突然起身高声齐呼:“先生好!” 这一突然的动作把澹台兄妹吓了一跳,尤其澹台月,正想着不知道一会儿这陆公子要讲什么,哪知道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嗓子,差点没被吓掉半条命。 这一嗓子可不同于大梁那种吟唱似的喊法,而是气壮山河,直冲云霄的咆哮。 眼前哪里是什么学子,明明就是军汉。不,军汉都没这么有气势。澹台明震惊不已,悄悄的咽了口唾沫。 “大家好,今天给你们介绍两位新同学,一位是学长澹台明,一位是学姐澹台月。” 澹台兄妹:(⊙ꇴ⊙)怎么就感觉关系不对了呢? “学长学姐好!”又是一声势如奔雷的高呼,差点把正在纠结辈分关系的澹台兄妹又再次喊晕过去。 “哎,学弟学妹好!”澹台明尴尬道,这个陆南卿可太坑了,你早点给人打个招呼啊。搞的自己进来以后处处都措手不及。 澹台月一个女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要是家里接人待物都没有问题,但眼下的情况完全是超乎自己预料,想学着哥哥打个招呼,却发现张不开嘴,只好脸红着站在一边。 陆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澹台公子、澹台小姐请跟奴婢来。”彩云忙带两位世家子往后面的座位上走去。 “啪!”陆瑾惊堂木一拍,全场肃静。 “今天我们先讲故事,继续讲三国演义第十二回:陶恭祖三让徐州,曹孟德大战吕布。” 117. 沈言溪点到即止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观云楼。 与扶腰待客的陆瑾不同,沈言溪正跪坐在软垫上,一身绯色齐腰花纹襦裙将本就高贵端庄的沈言溪衬托的更加雍容。整个人容光焕发、盛放如牡丹。 而沈言溪身前的案几上,几束橘黄色的桂花在乳白色的瓷瓶中争奇斗艳,檀香的香气从一个巴掌大的小巧香炉中缓缓飘出。紫檀木制的棋盘上,一方颓势已显。 坐在沈言溪对面的是一位年约双十的青衣女子。女子云鬓玉簪,俏脸粉装玉琢,蛾眉曼睩,朱唇皓齿,眉间花钿增添了些许妩媚。此女正是江北总督杨希泰之女杨敏祯。 “溪儿这棋艺是越发厉害了,不下了不下了,我投子认输,甘拜下风。”杨敏祯笑着就将一枚白子放在了黑子的包围圈中。 “是祯姐姐让着妹妹罢了。祯姐姐请用茶!”沈言溪也是笑语晏晏。 杨敏祯看着桌上新上的茶碗愣住了,这也太简单了吧?只飘几片叶子? “夫君说这是君子茶,一清二白。今天我也请姐姐品上一品。”沈言溪笑道。 “好了,知道你夫君厉害了,我尝尝看……”杨敏祯拿起茶杯品了起来。想想自己这妹妹,哪里还是过去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三句不离夫君。 “别说,还真是另有别趣,淡而清香,余味悠长……”杨敏祯作为世家之女,也是品茶高手。 “祯姐姐这次待多久?”开过了玩笑,沈言溪就关心起了杨敏祯这次来江北道的行程。 “这次来看父亲会待的时间长一些,到了年底跟父亲一起回河中。然后就跟上官家要成婚了。”杨敏祯叹了一口气。一晃儿自己都要嫁人了,从此再也没法像现在这般自在了。 杨敏祯本人已经二十岁,比沈言溪年长两岁,所以沈言溪称呼其祯姐姐。杨敏祯本是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但与上官家的婚约也因对方家老太爷去世才推迟到了年末。 “祯姐姐就要嫁得如意郎君,怎么还叹上气了呢?”沈言溪打趣道。 “你当我们都有你这般好的命?待在家里就能有那般好的夫君?”杨敏祯气道。 杨敏祯是跟父母一起来沈家拜访的。父母自有沈家长辈招待,而她自然要和沈言溪叙姐妹情谊。哪里想到来了这观云楼就被秀了一早上。 倒不是沈言溪故意如此,而是这观云楼处处都是陆瑾的痕迹。不是那鬼斧神工比真人还真的巨大画像,就是文采非凡的字画诗词。几乎是贴满了观云楼,很难让人忽视。 而沈言溪那幸福的样子几乎遮掩不住,满面的春风。 杨敏祯此行本就是来看看这个妹妹过的如何。自然见面就免不了相问,结果还不如不问呢。 沈言溪的话语里,自己那夫君就是天上地下独一个。而就是这样的夫君,是她沈言溪绑回来的。你就说气人不气人? “那要不祯姐姐也去绑一个?”沈言溪笑问道。 沈言溪之所以说是绑来的,自然有多方面的考虑。一是因为与杨敏祯姐妹情深,这点事情没有私藏的必要。也不好随意编造理由,否则和夫君的过往也不好解释。二是别人对夫君的看法。如果说不是因为自己,那就是夫君主动入赘。那夫君贪慕美色、爱慕虚荣的名声跑不了,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那么想。沈言溪不允许别人这么想自己的夫君。要怪就怪自己凭借家世任意妄为好了。 时至今日,无论是她沈言溪当初的任性妄为,还是与夫君的分分合合,到现在都成了夫妻佳话,天定的姻缘。自家亲人和至交好友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就连沈言溪把真相告知自己父母的时候,两人的脸色也是精彩极了。本是想批评自家女儿任意妄为,实在没有体统。可想着自家那逆天的女婿,愣是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同时也想通了很多事。 “你说说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弄回来个登徒子可怎么办?”杨敏祯想来仍然觉得离奇。自己这个妹妹太受上天眷顾了,羡慕也羡慕不来。 沈言溪含笑不答,事情有多荒唐,就有多离奇,自己唯有感念。 “祯姐姐有没有见过我那姐夫?”沈言溪好奇道。 “见过几面,但也没说上几句话。长的倒也还行,至于品性哪里是几句话就看得清的,都是听别人说如何如何……” 杨敏祯的婚姻是典型的世家联姻,自然由家族做主。虽说世家风气并不保守,但上官家在河西,而杨家在河中,两人确实接触不多。 “祯姐姐这么好的人,姐夫必然差不到哪里去。” “但愿吧……” …… 时间一晃就到了接近中午。 “小姐,饭菜好了。”丫鬟司琴到沈言溪身边道。 “走吧,祯姐姐。” 几人来到餐桌,杨敏祯就看到桌上的菜品中有几样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新鲜的食材就那么摆放在精致的餐盘里。 “你家这菜倒是也别致。”杨敏祯看着菜品以为是烤的,可这怎么烤? “几样家常小菜罢了,姐姐尝尝看。”沈言溪笑道。 杨敏祯从身前的小碗里舀了一小勺汤汁放入口中。汤汁刚一入嘴,杨敏祯的眼睛就睁的老大,实在太鲜了! “你家这汤也太鲜了,莫不是有什么秘方?”杨敏祯奇怪道。 “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厨房用了精盐,所以杨小姐才觉得鲜。”在旁伺候的司琴笑道。 “什么样的精盐?”杨敏祯自然知道精盐。世家也不可能和黔首百姓用一样的盐。但什么样的精盐能完全没土腥味,还这么鲜呢? “司棋,去给祯姐姐拿一份精盐过来。”沈言溪吩咐道。 “你们这牛肉也好吃,酸酸辣辣的,味道也不像是茱萸啊?” “姐姐爱吃,就在府里多住上两天。”沈言溪并没有说辣椒的事情。夫君到底对这种辣椒有没有别的想法,她还不得而知。 一会儿的功夫,司琴就从侍女手里将精盐拿了过来。可杨敏祯却看傻了眼,这到底多精啊?竟然是用一个小小的精美绣袋装着。 司琴:那你得问小姐了。姑爷这些天又做了不少,但小姐就这么安排的。 杨敏祯小心的从绣袋中按照沈言溪说的蘸了一小点放入口中,那种纯咸的味道立刻布满了舌尖。 “我家夫君颇好风雅,常言人生无非几件事,吃穿住行,自当用心。所以他常会找些古书考证钻研,这精盐就是一项。”沈言溪解释道。 “溪儿,你这夫君莫非是星宿下凡?”杨敏祯奇道。 “祯姐姐可别这么说他,我家夫君可憨了,哪有那么憨的星宿。”沈言溪自己话没说完,眉眼之间就全是笑意,仿佛又看见夫君呆呆傻傻的。 “这盐怕是产量不高吧?”杨敏祯也没再开玩笑,反而是又问起盐来。 “眼下因为工艺所限,产量极少。夫君正在考虑改善工艺。估计过些日子,产量就能提高大一截。到时候我再给姐姐多送些过去。” “祯姐姐吃点鱼,这鱼就是澜江鱼,刺少味鲜。”沈言溪谦让道。 杨敏祯本来听的极认真,结果沈言溪不说了,自己也不好再细问。但脑子里,沈言溪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 “姐姐尝尝这酒,我夫君起名叫遇见……”沈言溪又道。想到夫君对这名字的解释,心里的蜜意又再次泛起。 一顿午餐,世家之女杨敏祯算是开了眼。炒菜、精盐、糖、还有那风雅十足的酒,每一件都是杨敏祯从未见过的,感觉自己也是白活了。 “你家这么多好东西,不会都藏起来自用吧?”杨敏祯开玩笑道。 “祯姐姐不在这江临不知道,这炒菜和澜江春其实在清风明月楼都能见得到。” 杨敏祯心里跟猫爪子挠了一样,你倒是多说一点啊,怎么还又没了呢? 同时心里也更加好奇起来。到底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让自己这个妹妹如此痴迷,又如此全能? “溪儿就没打算让我见见你那夫君?” “非是妹妹不愿,而是夫君眼下正在给孩子们上课。等下午我介绍夫君给姐姐认识。” 杨敏祯脑子里嗡嗡的,你家招的这是女婿吗?这人怎么什么都会啊? 午餐过后,杨敏祯就回了客院。这次来要在沈家住上几日,自然不能一直在沈言溪这里。更重要的,必须和自己的父亲说说。 “小姐,你为什么不直接跟那杨小姐说?就跟姑爷那样。” 司琴自然知道自家小姐今天上午都是有意而为。但就跟姑爷说的一样,那么好的东西只要不是傻子,就没法拒绝。可自家小姐准备了半天,结果却是什么都没说。 “祯姐姐在家里说了也不算,让她把这个消息带给杨家和上官家就足够了。我说的越少,他们就会想的越多。” “再说,你真以为我什么也没说吗?”沈言溪说着就捏了司琴一把。 “呀!小姐,你跟姑爷学坏了。”司琴委屈道。 “哈哈!”沈言溪欢快的笑着就进了屋。 “司棋,小姐为什么这么看重杨家啊?”司琴疑惑道。 “上官家与我们沈家关系一直一般,但却与杨家世代联姻。而杨家与姜家又不对付。小姐这是要一打三。” 司棋不光是丫鬟中的智力担当,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的也多,沈言溪很多事情都会跟她商量,所以能猜度出来并不足为奇。 ----------------- “啪!”陆瑾一拍惊堂木,结束了今天的故事环节。 “正所谓兵家胜败乃常事,卷甲重来未可知。若知吕布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再讲。” 陆瑾讲三国,都是每天讲上一小段作为调剂,并不是一天一回。所以到目前也才讲到十二回。 “接下来我讲的就更有意思了。” “陆采薇,我问你,你知道小鸡是怎么来的吗?”陆瑾看向已经站起的自家妹妹。 “鸡蛋孵出来的。”虽然感觉这问题有点幼稚,但基于这段时间对哥哥的认知,陆采薇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很好,陆采薇已经开始学会了思考。坐下吧!” 陆采薇小脸气的通红,狗哥哥,你等着。 “阿奴,我问你,鸡蛋又是怎么来的?” “母鸡下的。” “很好,坐下吧。” “啪!”陆瑾又是一拍惊堂木。 “澹台明,那我问你,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澹台明:(⊙ꇴ⊙) 澹台明完全懵逼了,突然喊自己一声不说,还问这么离奇的问题。可问题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为什么原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看来这个问题也把你们澹台学长难住了,坐下吧。” “万事万物总有源头,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陆瑾“啪!”的又是一拍。 “请听生物科普——物种的起源!” …… 一个时辰,从最早的生命形态,到人是从怎么古猿变成人类的,洋洋洒洒,全场都听傻了眼。 陆瑾之所以先讲故事,就是完全不担心他们走不出来。这些骇人听闻的学问让每个人都觉得荒诞,不可思议,但根据陆瑾讲述的具体推演,好像又很合理。 陆瑾讲这么多内容,要的就是你们的不求甚解,当听故事就得了。 不说陆瑾自己的专业水平有限,就真讲具体的学科,连大字都没认识几个的这些人怎么可能真听懂?陆瑾只是种下种子,让他们保有好奇心,先建立科学的世界观。其他的慢慢来。 …… 课后。 “先……” “子玉称呼我字号就好,我课堂上那么介绍只是为了维护课堂纪律。坐下喝口茶吧。”陆瑾笑道。 现在的澹台兄妹完全是被今天陆瑾的学问惊的目瞪口呆。似乎有无尽的问题要问,可好像又一个都问不出来。 昨天他觉得陆瑾应该是忘记了自己的师承。可今天听过后,他却越来越相信令一种可能。这种匪夷所思的学问怎么可能还有人懂?所以现在两人看陆瑾的眼神又不一样了。 “南卿,那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澹台明不忘初心。 118. 江北总督杨希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青云楼。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个问题,但不是陆瑾眼下的问题。 他眼下的问题是见着了一个省部级大佬该怎么办?就挺慌的。 江北总督杨希泰拜访沈家,见见沈家的年轻后辈是应有之义。而澹台明兄妹和吴悠知道杨希泰在沈家,需要拜访更是世家子女该有的礼仪。 杨希泰会见沈家后辈的地方在青云楼。青云楼是梅园南侧的一处景致。坡地怪石之上楼高六层,廊宽檐阔,气势非凡。从六楼远眺,就能越过城墙看到远处波澜壮阔的澜江。 偌大的亭阁里,杨希泰夫妻在沈皓夫妻的陪同下坐在上首,而其他三面全是沈家子弟和澹台明兄妹。 杨希泰是个典型的北地大汉。年约五十余岁,身材健硕高大,脸型方正,颧骨明显,浓眉细眼,挺鼻丰唇。颚下整齐的花白短须稍微增添了一些文人的儒雅之气。看上去可文可武,是个忠厚长者。 杨希泰的夫人四十余岁。脸型稍大,但五官匀称端庄,满面笑容,眼神慈美。相对南方女子来说多了点风霜与厚重之感。其女杨敏祯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不过这些都与陆瑾关系不大,他也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再美能美过自己夫人么? “适中兄,这就是我家女婿陆瑾,与溪儿成亲也就半年时间。事情办的仓促,也就没有知会适中兄。”坐在上首的沈皓介绍道。 “晚辈陆瑾见过杨总督。”陆瑾屈身一礼。 “溪儿见过杨伯伯,杨伯母。”沈言溪也跟着问候。 “好好,明远真是好福气,两人真是般配的很哪。贤侄也不必如此,老夫与你岳丈算是至交。此番前来也非公务,哪里来的总督,叫我一声杨世伯便好。”杨希泰笑道。 “杨世伯好!伯母好!”陆瑾又叫了一声。 “好好,溪儿啊,上次见你还愁眉苦脸的,现在都已经有如意郎君了,眼光不错。”杨希泰夸赞道。 “我家敏祯说溪儿找了一个好夫婿,这一见果然不错,看着就是一对儿。溪儿有福气。”杨氏也满脸的笑容。 “谢谢杨伯伯,杨伯母夸赞。能够得遇夫君,溪儿自己也觉得有福气。”沈言溪笑语晏晏。 陆瑾:(⊙ꇴ⊙)你们古代人不是要自谦的么? 陆瑾本来站在这里就挺尴尬的,坐在一侧的杨敏祯还一直上下打量他。我揉一下腰有什么好看的? “好好好,往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快坐下吧。”杨氏又勉励道。 “瑾儿,你这腰怎么了?”周曼云看陆瑾就一会儿的功夫揉了好几次腰。 “母亲,就是昨天不小心扭了一下。” 罪魁祸首不是在站着呢么?就是你女儿啊! “有没有叫府里郎中看看?”沈皓也急道。 “父亲,就一点小伤,现在已经好多了。” “溪儿,这你得……”周曼云本来急着说自己女儿得上点心,不能由着陆瑾。 哪知看过去,就见自己女儿脸色绯红的站在陆瑾身后。生活阅历丰富的周曼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 不过这女婿是不是太虚了,这才刚结婚啊!不行,得交代女儿好好给他补补。 陆瑾:丈母娘,你可别瞎说。我真是扭到了,不是不行! 眼下到处都是人,周曼云也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审问自己女儿,只要又关心起了自己女婿,陆瑾也是一阵安慰才算安抚住了两位。 两人跟沈皓和周曼云说完话就到了杨敏祯这边。 “夫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祯姐姐。”沈言溪介绍道。其实不介绍陆瑾也知道这位就是杨希泰的女儿,在前面已经有人介绍过。 “见过杨小姐。”陆瑾客气道。 杨敏祯这边也早就站起来了,到了跟前就更过分了,直勾勾的盯着陆瑾。 “见过陆公子。”杨敏祯行了回礼。 “哎呀,溪儿啊,你夫君也没看出来哪里特别啊……”杨敏祯问候了一声就忙拉着沈言溪嘀咕起来。 陆瑾:(⊙ꇴ⊙)你礼貌吗?我还能长翅膀? “祯姐姐……”沈言溪娇嗔道。一个大活人能有什么特别的,要长相就能看出来,那估计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打完了招呼,陆瑾夫妻二人就在杨敏祯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毕竟人家是姐妹么,陆瑾也只好陪坐在一旁。 “悠然,到这边来。”陆瑾看着吴悠已经跟杨希泰打完招呼了,就忙招呼道。 “大哥。”吴悠看见大哥招呼,满眼都是笑容。 吴悠来了这边跟杨敏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陆瑾边上。从外表上看,陆瑾左右皆美人,端是惬意。 就在几人闲聊中,沈家子弟也结束了对杨希泰夫妻的问候,相继在四周坐了下来。 “你们几个小子怎么这般黑了?”等到沈言伦几个小辈坐到边上,杨希泰才看到这几个小鬼一个比一个黑啊,一排黑小子,蔚为奇观。 “哐啷!”四五个小子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报告杨伯伯,我们不怕黑……” 众人:(⊙ꇴ⊙) 丈母娘看着这几个孩子也是直扶额,看看几个孩子让自己的女婿祸祸成啥样了。不过确实比以前更有男儿气,就是有点愣。 陆瑾本来正在跟吴悠闲聊,被这嗷唠一嗓子就喊傻了。恨不得当场捂脸,这是自己教出来的玩意吗? 其实倒怪不着几个孩子,本来平时几人就一起训练,眼下又坐在一起。杨希泰突然发问他们老回答的问题,自然形成了条件反射。 “噗!溪儿,你弟弟们太逗了。”杨敏祯忍俊不禁。 沈言溪看着那几个憨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就回头瞪了陆瑾一眼。 “好好,告诉伯伯,你们这是玩啥了弄这么黑?”杨希泰确实比较好奇,江南世家的孩子各个都跟瓷娃娃一样,这几个确实新鲜。 卧槽,你们回答你们的啊,看我做什么? “杨伯伯,我们就是训练晒黑的……”沈言伦现在反应过来了,也不像刚才那么莽了,但还是把平时训练的事情说了出来。 “明远,你家这女婿可了不得了,还通军事?”杨希泰奇道。 我通个鬼,只不过见的太多了,也被训练了好几次而已。 陆瑾能做到的就是把纪律性练出来,真正的武力现在还是指望元方和苏念呢。 现在陆瑾不得不站出来了。不是他非要显摆,一是因为杨希泰虽然问的岳父,但根本在于自己。自己表面岁数二十了,没有让大人遮掩的道理。 二是自古家长都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别人面前能长脸。所以到了眼下陆瑾根本没法继续浑水摸鱼。 “世伯谬赞了,晚辈哪里通什么军事。晚辈只不过是带弟弟们练一些强健身心的修身之术。好培养孩子们的血勇之气。” “哦,何为修身?”杨希泰很明显有考教的意思。 “晚辈理解的修身,是一个人应该具备的重要能力,包括德性、学识、修养,也包括最基本的个人勇武,总结起来就是要文武双全。” “个人勇武从小处说至少有个好身体,哪怕落魄了也有一把子力气,不至于受欺挨饿,往大处说则可以保家卫国。” “至于文智的重要性,世伯和父亲自是比晚辈明白,晚辈也无须献丑。”陆瑾道。 “无论是一人一家或是一国,文武如人之双臂,缺一不可。无智则短视,无勇则受辱。这天下也没有永远的太平。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辈男儿自当有忧患意识。” “特别是世家男儿,身负家族众望,当志存高远,以家国为念,砥砺奋进。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方不负韶华。” 陆瑾说完也就颔首退下了,该回答的回答了,该长脸的应该也长了,这样就足够了。回到座位的时候就看见沈言溪满眼冒星星。陆瑾轻笑了一下。 “彩!明远可是羡煞老夫也,这等好女婿怎么就被你抢了去。”杨希泰大声的拍掌笑道。 “适中兄谬赞了,瑾儿年轻气盛,还请适中兄多多提点。”沈皓嘴上客气,但脸上的满意之色却是跃然其上。 倒不是说陆瑾说个什么话,别人就觉得很厉害。杨希泰是北方人,北人好武勇。不说陆瑾佳句频出,就光陆瑾对个人勇武的重视,就让这个北方汉子极为喜爱。 杨希泰心里颇感遗憾。这该是个北地男儿才对啊,怎么就生在这南方了呢?可惜可惜啊!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真正是发人深省啊。贤侄能有此见地,他日必定不凡。恭喜明远了,如此佳婿足慰平生。”杨希泰琢磨着陆瑾的话,越琢磨越有味道。 陆瑾有些奇怪,这话也没有吗?虽然家里有经典,但他才懒得翻那些呢。 “适中兄莫要过分夸赞,瑾儿毕竟年轻,要是被适中兄夸坏了,就得赔我一个女婿。”沈皓开玩笑道。 “哈哈,好说好说。不过似你家女婿这等的还真不好找。”杨希泰言语和表情都是极为丰富,没有江南文人那么内敛。 “贤侄可想来老夫身边谋个差事?”杨希泰看过了玩笑,又问向陆瑾。 陆瑾:(⊙ꇴ⊙)猝不及防啊,这就有当公务员的机会了吗? 世家之间相互提拔年轻才俊,是一段佳话,也是维护世家地位的重要手段。 但陆瑾现在是不可能去当差的。如果就势单力薄的自己,那肯定会抓住机会不放手。可另一个层面讲,如果他不是沈家女婿,杨希泰也不可能抛这个橄榄枝。 他现在有沈家在背后,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也无须担心别人的觊觎。所以当差就没必要。 “谢世伯抬爱,晚辈年纪尚轻,性子散漫,见识阅历亦不足,就怕是世伯给了机会晚辈也做不好。所以晚辈想着还是多接触些俗事,多增加点见识。假如有一天晚辈想入仕了,一定求到世伯门下,世伯可别忘了今日之言。”陆瑾半开玩笑的回应道。 “哈哈,还真让明远说着了,看来贤侄眼下真无入仕之心。贤侄放心,想当差了就来找老夫,老夫下面的差事随你挑。” 杨希泰倒也不奇怪,别说陆瑾说的那套,就世家之人单纯养望看机会的也不少。 陆瑾忙又客气了一番就打算坐下,可还没坐下就又被叫住了。 “贤侄诗画无双,名气都传到了泸州。老夫可是允了贤侄的要求,那贤侄可有佳作让老夫一观?”杨希泰笑道。他今天上午可是从沈皓那里知道的不少。 陆瑾:……MMP,空头支票就诓骗诗词一首。这可是省部级大佬,他能拒绝么? “世伯垂爱,晚辈不敢不从。”陆瑾拱手道。 一会儿的功夫纸笔就已经准备妥当,沈言溪自然是亲手研墨。沈府之人都想看看陆瑾今日又能出什么佳作。一直对陆瑾好奇的杨敏祯更是翘首以盼。 陆瑾低头沉思,到底该弄哪首好呢? 119. 青云楼上写鸿篇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青云楼。 陆瑾心如闪电急速运转,基于对方的身份,这种场合肯定不能随便写一首。可一瞬间哪里能想到那么合适的? 陆瑾也不好让杨希泰出题,要出个奇奇怪怪的更麻爪。 极目远眺,澜江奔流东去,浩浩荡荡。陆瑾心有所感,提笔蘸墨,在铺好的白纸上挥洒开来。 “泰和二十五年秋,杨总督访沈园,登青云楼。属予作文以记之。” 不错,是名篇岳阳楼。里面所蕴含的精神对于杨希泰来说再合适不过,立意和格调足够。而且因为是文章,改动方便,没有诗词那么多韵律和格式的限制。 “予观夫江州胜状,在云梦一湖。衔远山,吞澜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青云楼之大观也……” 众人都以为陆瑾是写诗词,结果开局一出就震惊的张大了嘴巴,这是直接一篇锦绣文章啊。光这开头就气势雄宏,文采斐然。 杨希泰本是和沈皓坐在榻上聊天,结果被众人的惊叹声也吸引了过来,难道真是佳作不成? 陆瑾下笔不停,纸上的墨迹飘若浮云,矫如惊龙,不说文章,就光这幅字就难得一见。 陆瑾也早已经确定,他穿越以来在文艺方面是有加成的,否则以他前世只会不精的状态不可能游刃有余的写出这么好的字。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杨希泰到近前一看,也被震撼住了,陆瑾下笔如飞,丝毫不停顿。这对于一篇长文来说基本没有可能,可陆瑾却做到了。既不斟酌用词,也不推敲语句,一挥而就。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沈言溪已经激动的双颊红润,每一次夫君都让自己惊喜不已。可这么好的文章,就送……杨希泰了? “嗟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好!好!好!”看到这里,杨希泰直接大声叫好,这完完全全是写到心里去了。 “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陆瑾停笔,众人欢声雷动,皆是一片赞叹叫好之声。没想到今日有幸在此处看到名篇佳作诞生。 杨希泰就算是封疆大吏,见多识广阅人无数,也没见过陆瑾这种挂比啊。 一边看着文章心里感叹,一边又想着怎么自家女儿就没碰见呢。这等俊杰居然入了赘,哎,真是可惜了了! 沈皓和周曼云更是满意极了,他们除了在中秋时看过陆瑾写诗如喝水,其他时候也没有亲眼见过。今日看到自家女婿意气飞扬,才华横溢又怎能不喜? 不过这女婿有点太招风了,看看那澹台月,再看看那杨敏祯,还有那个吴悠。哎,造了孽了! (⊙ꇴ⊙)哎,不对啊,都忘记吴悠是个男的了。那你这什么眼神啊? 老天,不会把自己女婿拐带歪吧? 周曼云扶额发愁,溪儿心也太大了。 想瞪自己女儿一眼,结果就看见那丫头死死把着纸不撒手。周曼云都快气笑了,看你今天还怎么抢。 澹台明兄妹这几天几乎是被陆瑾按在地上震惊,现在都被震的有些麻木了。脸上毫无表情,就看着纸上发呆。 一直对陆瑾好奇的杨敏祯也算是如了愿,见到了文采飞扬下的陆瑾。溪儿真是好好命啊! 陆瑾写好了落款就准备搁笔,结果就被沈言溪又推了回来。 “夫君,杨伯伯来一次不易,就麻烦夫君再誊写一份送给杨伯伯,也好表达我们的敬意。”沈言溪说的极自然。 陆瑾:(⊙ꇴ⊙)要不是了解你,我差点就信了。 众人:(。ŏ_ŏ)还有这种操作? “溪儿啊,你夫婿这篇文章可是老夫舔着老脸求的,这你也要跟伯伯争?”杨希泰本是正在感怀文章之意,结果一不留神这都要没有了啊,这还能行? 要是一般的文章还有得商量,都是后辈子侄,自己一个长辈还能跟孩子抢? 可这篇文章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做啊,杨希泰哪里肯让? “溪儿,不要瞎胡闹!”沈皓也不舍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家主还能不要脸么? “世伯,这就是送给您的,但愿世伯能够喜欢。如果世伯允许,晚辈想再誊写一份留在家中。”陆瑾赶紧拉住了沈言溪的小手。 沈言溪也只能作罢,可一只手死死捏着陆瑾的手,这个败家夫君,让妾心里滴血啊!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贤侄如此年轻就已经勘破为官之道,实在是老夫汗颜呐。贤侄这幅佳作老夫就愧领了,必挂于中堂以自勉。”杨希泰这评价就高的离谱了。 “至于誊写一幅自是应当。你要不再写一幅,估计你岳丈不放过你,也不放过我啊,哈哈!”杨希泰开怀大笑,这趟沈家没白来。 杨希泰应该感到兴奋,不是陆瑾多厉害,而是范仲淹的这篇雄文写出了无数文人的追求与感悟。 陆瑾自己的作品,本来想写几幅就写几幅,征询杨希泰的意见也只是表达尊重。 所以就在沈皓与杨希泰拿着原帖细细观赏时,陆瑾又写了一幅。要不然自己夫人这一关估计过不了。 “夫君,下次你能不能随便写写就行?”沈言溪边研磨边怨念不断。 真怪不得沈言溪小家子气,这每回都是名篇佳作的往外送,门阀之女也受不了啊。这一篇一篇的哪个不是传家宝? “溪儿,我还在这儿呢!”杨敏祯在旁边气道。 “知道祯姐姐在,那祯姐姐你说说看,要你夫君这样你怎么办?”沈言溪本就没想着避开杨敏祯。 “……”杨敏祯神色一滞,自己也得先有这么个夫君啊。 我怎么办?我剁了他!北地女儿更是彪悍。 后续的时间就进入到了正常的长辈与晚辈交流环节。杨希泰也一一关心了沈家子弟的学业仕途等情况。对于疑问和困惑也给了解答和提点。 陆瑾则尽量保持低调,能不说话就不说。 “诚儿,你怎么没去江西赴任?”杨希泰问道。 这个话题也引起了陆瑾的兴趣,他还以为大哥跟他一样呢,敢情人家也有正经工作啊? “杨伯伯,侄儿跟父亲商量了一下,最近家里事多,侄儿还是暂留家中帮帮父亲。”沈言诚说道。 挺好的,陆瑾心里也放松了下来。他以为大哥也闲着,所以心里其实早就把大哥给安排了。 “家事重要,仕途也不能放下。就正如你妹夫所言,我等男儿当以家国为念。” “晚辈记下了。” 到了酉时,大家也就散了。 一个总督能关心一家的后辈子侄,本身就已经是难得的情谊。还能指望一群人再吃个晚饭?不说杨希泰,就后辈们也放不开啊。 澹台兄妹也没再留在沈家。陆瑾送完澹台明也就和沈言溪、吴悠、还有杨敏祯往溪园走。 “溪儿,今晚我跟你住。”杨敏祯很明显是跟沈言溪没聊够。 陆瑾心里一松,恨不得当场拜谢,杨敏祯是好人呐! 沈言溪心里一紧,看来今天是不能跟夫君一起了。 “正想跟祯姐姐说呢,咱们也好说说话。”沈言溪笑着就攀住了杨敏祯的胳膊。 “陆公子,不会打搅你们夫妻吧?”杨敏祯转头问道。 “杨小姐多虑了,溪儿也常提起你,正好你们姐妹好好聊聊天。”打搅什么,你要不打搅,我今夜就要完蛋。 “哦,溪儿都怎么提我的?”杨敏祯疑惑道。 陆瑾:(⊙ꇴ⊙)咋还能这么较真呢? “噗!”杨敏祯忍俊不禁。这陆瑾还真像溪儿说的那样有点呆,哪里还是刚才那个意气飞扬的男子。 “噗!我就跟祯姐姐说夫君可呆了。”沈言溪和杨敏祯已经笑成了一团。 陆瑾要疯了,这古代女人就离谱。人家早都已经把你们定义好了,大家闺秀不是你们这样的! “悠然,跟大哥肘!”陆瑾王霸之气四溢。 “夫君夫君,妾错了。”沈言溪上前几步一把就拉住了陆瑾,头抵在陆瑾肩膀上作楚楚可怜状。两眼垂泪欲滴,委委屈屈的。 “哪儿错了?” “太喜欢呆夫君了!”沈言溪就在陆瑾肩膀上蹭啊蹭的。 陆瑾:(ꐦಠ ಠ) 杨敏祯还以为陆瑾真生气了,忙走过来道歉: “陆公子见谅,我跟溪儿情同姐妹,并无他意。如果冒犯了陆公子……” “噗!”沈言溪实在忍不住了。 杨敏祯诧异,又看陆瑾一副忍着的样子,哪里不知道这是人家小夫妻调情呢,一瞬间满脸通红。 “哼!我找韵儿去。”说完也不等沈言溪带着丫鬟就往回走。 “哎哎,杨小姐,我没有生气,你快回来。”陆瑾急了。 “祯姐姐,你慢点啊。” 正在往前走的杨敏祯一个趔趄,这姐妹不能要了。 但沈言溪哪里能真让杨敏祯寒了心,安抚了夫君又忙去劝杨敏祯,才算又把杨敏祯拉了回来。 几个人往回走,虽然大家依旧闲聊着天,但杨敏祯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了。 看着沈言溪与陆瑾相处的这么轻松甜蜜,又想想自己也要马上成亲了,也不知道能否如意。 120. 江少年掌货运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临,陆府。 “婶娘,我们回来了。”翌日午间,陆瑾带着陆采薇回了陆家。 “我儿回来啦。”人还没见到,婶娘喜悦的声音已经从屋里传了出来。 “娘。”陆采薇一看到百里柔出来,就忙跑过去抱住了母亲的胳膊。 百里柔经过几天的调养,气色好了很多。穿戴水平更是在儿媳妇的照顾下直线上升,现在已经有几分江临富家女主人的模样了。 “我儿还没吃饭吧,春桃去催催厨房,再加几个好菜。”百里柔拉着陆瑾就进了屋。 “婶娘,我叔呢?”陆瑾进到屋里没看到陆元戎。 “你叔应该是出门去了吧,他也闲不住。”百里柔一边招呼丫鬟上茶一边和陆瑾说着话。 “那就等叔回来一起吃,吃完了陆采薇还得回去呢。”现在这也是自己家,陆瑾放松的很。 “娘,你快说说我哥,你看我都黑成什么样了,还让我去训练。”陆采薇抱怨道。 “采薇听你哥哥的。”百里柔对自己儿子盲目的迷信。 “你光看见自己黑,怎么没看见自己比以前厉害了呢?”陆瑾说道。 “哼!……”陆采薇赌气不理人。也没法说什么自己女子不女子的,毕竟天天被这狗哥哥灌输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之类的思想,自己的想法也在悄悄蜕变。 “采薇,来给婶娘走两步看看。”陆瑾逗道。 “嘶!”陆瑾刚说完话,哪知道腿上就被陆采薇掐了一把。 等陆瑾反应过来,小丫头早跑出门去了。 “婶娘啊,那个杀猪的还在么?”陆瑾疼的龇牙咧嘴。 “儿啊,采薇要这样,别说杀猪的,就是宰牛的都够呛能要啊。”百里柔愁苦道。 信是信,但看着女儿就跟个小子一样了,百里柔能不犯愁么? “婶娘放心吧,采薇就是练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光练武了就恢复过来了。你没看那苏念么,人家白着呢。”陆瑾安慰道。 “瑾儿回来了?”说话的功夫,陆元戎就进了屋。 “叔,咱们吃完饭就到镖局去看看。” “好好,有点事做着心里也就不慌了。” ----------------- 沈府,溪园。 “夫人好!”元卉和丫鬟见周曼云进来,忙上前问候。 “祯儿呢,昨天不是在你这里吗?”周曼云没看到杨敏祯就问道。 “刚回去了。”沈言溪奇怪,母亲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那瑾儿呢?”周曼云本是到出云台去看看女婿,结果去那儿了连下人也不知道。这才又到了女儿这里。 “夫君应该在出云台吧。” “我刚从那里过来,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周曼云来到榻前坐下。这半天狂走,连口水都没喝上。 “啊,夫君也没说啊。”今天早上她才见过夫君,按往常就在出云台才对啊。 “我说你们就不能悠着点?”周曼云喝了口茶说道。 什么悠着点?沈言溪被母亲说的有点懵。 “知道你们刚成亲,但也不能不节制啊?瑾儿年纪轻轻的就这样,你们以后怎么办?”看女儿不明白,周曼云只好说的直白点。也真是,就不知道跟自己学点好。 “娘,夫君那是真扭了一下,今天已经好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沈言溪这才知道母亲说的什么意思,忙红着脸解释道。 周曼云瞥了自己女儿一眼,信你的鬼! 要真是扭了一下,你脸红什么?还有那丫鬟一个个的,都没眼看。 “瑾儿的身子也太虚了些,你好好给补补。”周曼云也没管自己女儿编瞎话,就直接交代道。 夫君还虚?那要不虚,恐怕自己就要飞走了。沈言溪想着想着脸色就更红了。 周曼云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一点出息都没有。光想着那点事,怎么管好这个家。 “进来吧!”周曼云看门外丫鬟到了,就忙喊道。 丫鬟侍女们一个接一个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每个人都捧着一个盒子。沈言溪都看傻了眼,这都是什么啊? “娘,这都什么啊?” “你也别管什么了,这是方子,都吩咐厨房给瑾儿炖上好好补补。”周曼云说着就拿出了一张纸放在了案几上。 沈言溪拿过方子一看傻眼了。 灵芝?人生?何首乌?当归?鹿茸?虎鞭?……零零散散十几种。看来盒子里全都是这些。 娘啊,你这是要你女儿的命啊! “娘,你这是从哪儿找的方子?”沈言溪红着脸问道。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周曼云气道。问点什么不好,尽问不着调的。 就问一下怎么了呢?想着就抬头朝母亲那边看去,就见母亲脸色红润,眼睛躲躲闪闪。心里也就了然。 “娘,我知道了。卉姨,都收着吧。”送都送来了,留着呗。 ----------------- “这就是你说的江州货运局?”陆元戎看着破烂的院子皱了皱眉头。 被陆瑾已经通知赶到的澹台明和江少年看着也直皱眉头,这院子实在太破了,不过地方倒是挺大。 赶来的吴悠倒是没什么表情,大哥一定心里有数的,等着就好了。 陆瑾之所以这么早就叫澹台明和江少年参与货运局,说白了就是这些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至少目前没有,纯粹的重资产项目。那自然需要大量的资源和人力,前期投入的资源越多越好。 “叔,你别看院子破,但地方大啊,收拾收拾就好了。” 陆元戎无力吐槽,就这一个破院子,自己大侄子就敢叫货运局。这要再有几辆车和几条船,不得上天啊。 “小白,把黑板和粉笔都拿出来,我给大家介绍下货运局。” 粉笔和黑板也都不是啥技术含量高的东西,之前只跟管家交代了一下没几天就搞出来了,现在陆瑾上课也经常用。 很多东西看似简单,但中间缺乏一个关键的启发点,可能就搞不出来。也可能黑板写出来的那硬笔字人家根本看不上,所以也就没有需求。 但对现在的陆瑾来说,却是很方便。 等小白和元方把黑板支好,陆瑾就开始在上面随便比划。 “江州货运局是我接下来打算重点做的一件事情。子玉也了解过酿造局的事情,其实货运局也一样,可能还会更简单。所谓货运就是把货物从一个地方运送到另一个地方……” “货运局总股本五千万两白银……” 陆瑾这话一出,几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大梁一年收入都到不了你这三分之一,更别说某一家。尤其是陆元戎,眯眼瞅着自己大侄子,不会脑子里的病犯了吧? “你们先把表情收一收,都要操持五千万两上下的生意了,怎么一点定力都没有啊。”陆瑾吐槽道。 “叔,我不是说你,说他们几个呢。”陆瑾看陆元戎一脸的迷茫,忙找补道。 “大家别看需要的钱多就吓住了。货运局跟其他生意不一样,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比如货船、船夫、马车、马匹、镖师等等,都可以用来抵扣股本。而且这些钱也不需要一步到位。” “以沈家为例,我岳父这次给了我二十条货船、一百辆马车、驽马三百、力工五百、船夫两百、库房三个、白银一百万两……这些到时候按成色折算,一两一股,能占多少就占多少。” 这话一出,大家又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沈家是够下血本的。陆元戎更是惊的睁大了眼睛,难怪瑾儿当赘婿呢,这赘婿不愿意当?要光指着他们爷俩,就这些东西都得挣多久才能挣出来? 陆瑾也很欣慰,这赔本的买卖,老丈人也是够意思。这一下子底子就有了。 “我占股一千万两,就以我这个人……”陆瑾丝毫没不好意思。 “目前我们要即将承接的货运生意包括酿造局,盐业局等,还有一部分沈家的生意。当然如果你们几位愿意加入,各自家族的货运生意也可以揽过来。这个不强求,以押运的成本、速度等衡量就好了。” “目前我们最欠缺的是人力,包括力工、镖师、马夫、船夫等。镖师队伍由我叔叔统管,任总镖师。我叔叔是果毅校尉出身,管些镖师属于小菜一碟。其他如力工等人力物力及日常经营全部由货运局总办管理。也就是总办和总镖师是平级的,各自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至于总办,江少年!”陆瑾高声一呼,把江少年吓的一激灵,叫自己干什么? “总办就是你来干,那个饭馆子交给下面的人管就好了,你天天耗在那里做什么。” 江少年一口老血,当初你可是说大饭店,现在就饭馆子?当初你让我尽点心,现在就说我天天耗在那里? 不过吐槽归吐槽,心里的热血已经沸腾。五千万两的货运局啊,陆瑾就这么相信自己?自己是总办,老天爷,祖上显灵了! “那个,南卿啊,我怕我干不好啊。”江少年犹豫道。 “瞅你那点出息,都跟你聊了好几次了,你怕什么,不还是有我呢么?要不然我凭什么占一千万?” “现在就两件事情,不言负责货运局整体生意,赶紧把院子收拾出来,按照方案制定标准,然后把沈家的资源都交接过来,该招人招人……” “叔叔你也得先招人,贫民可以招,外面的流民也可以,然后我向家里借五百家兵过来先帮你管人,招人需要的银子你找不言……” “小白,把册子发下去。”陆瑾看向小白。小白拿着手里的册子就逐个发给了大家。 澹台明翻开上面的册子一看,江州货运局章程?把第二本又拿出来一看,江州货运局总体方案? 再翻开里面就更麻了,什么规模化经营?全场景物流?脑袋都挠破了不知道这是啥意思啊。 陆瑾不着急,本来也没指望几天就能明白,慢慢去做就明白了。但跟江少年已经具体聊了好几次,开头工作完全可以展开,那小子鬼精鬼精的。 “目前可售原始股份两千万,你们愿不愿意加入,都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加入的话就是有钱交钱、有物交物,能抵扣的东西多的是。” 接下来几人又聊了半天,陆瑾也解答了相关的疑问和后续的大概计划。这才算是让大家心里有了点数。 “大哥,我要不还是回去一趟,把家里的船车……”吴悠自然是对陆瑾盲目的信任,让陆瑾都感觉心亏。 “不着急,再等等,现在这些都够江少年忙一阵子的。”陆瑾安抚道。 “行了,今天先这样吧。江总办,你收拾院子吧,我们先回去了。” 偌大的院子一会儿就没了人影,只留下江少年和两个下人一脸懵逼。 “他刚才说什么?”江少年疑惑道,刚才肯定是听岔了。 “少爷,陆公子说让你收拾院子。”下人怜悯的看着自家公子。 江少年手里攥着册子看了四周一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吹半天牛啥也没干,这么大个破院子就扔给我打扫,你确定我是总办? “去去去,回家叫些人过来打扫院子,对了还有木匠什么的都叫过来,房子也得修修。” 江州货运局里传来江少年气急败坏的呵斥。 121. 吴悠终显女儿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姐姐能听得懂吗?”陆瑾问道。这几天沈言韵也经常过来听课。 “我能听懂故事。”沈言韵笑道。后面陆瑾讲的那些学问其实很通俗,比黑子和白子还容易理解,但接受起来却很难。 好吧,你是个会听的。 “听故事也挺好。姐姐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澹台小姐也是。”陆瑾怕因为是女孩子不好意思提问,所以特意说了一下。 “那陆公子知道大梁哪里有恐龙化石吗?”澹台月自从听了恐龙,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如果真能找到,岂不就证明陆瑾所说的是真的? 陆瑾:(⊙O⊙)咋还能这么较真呢? “化石的发现本身就是一个偶然的事情,有人可能会发现一些比较大的骨头,甚至巨大的头骨。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也可能就丢了。还有的就是跟石头融在了一起,也并不好发现……” 陆瑾很喜欢当下这个状态,自己半吊子水平,俨然成了学问宗师。 “念卿,恐龙是什么?”沈言韵没听过那节课,所以听澹台月的问题有点好奇。 陆瑾:……这也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而且澹台兄妹和吴悠都已经听过了。 “姐,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我找时间再细细给你讲。” “好吧。”沈言韵脸上不自觉的就红润起来,在午间的阳光里更显娇艳。 “那个子玉,你什么时候回金陵?”陆瑾想起正事来。 “正好跟南卿说呢,明天我就回去,我尽快赶回来。”澹台明忙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现在酿造局的事情已经确定的差不多了,但江临这边没有那么多的银子,需要家里调配。而且还有好几桩事情等着和家里商量。需要自己尽快回去一趟。 “也好,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家里的船。” “船上有家兵护卫吗?” “当然,现在澜江不太平,自是带了家兵。”澹台明有些疑惑,南卿对自己这么关心么?真的有点感动啊! “有多少家兵?” “跟我回去的五六十个吧。南卿放心,澜江虽乱,但还没水匪那么明目张胆夺世家的大船。”南卿真是情深义重啊,连这等细枝末节都不放过。 听到澹台明这么说,陆瑾才算放下心来。 “我弟弟吴悠家就在吴江,能不能拜托子玉带着他一块儿回去?”陆瑾问道。 陆瑾也是昨天才知道,吴江和金陵离的并不远。陆瑾担心的也主要是澜江不安全。 澹台明:(⊙ꇴ⊙)我感动半天,结果你是担心你这个“弟弟”? “大哥,我自己能回去。”吴悠在旁边道。 “自然没有问题,正好路上也做个伴。”这类事情澹台明也不好拒绝,虽然他觉得这吴悠和陆瑾的关系怪的很。 "就别让大哥操心了,子玉兵强马壮的,你们正好一路。"陆瑾一锤定音。 “对了南卿,正好我也拜托你一件事。我此次快去快回,我妹妹就留在江临,还劳烦南卿帮忙照顾。” 陆瑾:(⊙ꇴ⊙)这合适么?我给你个弟弟,你给我个妹妹? “既然这样,那月儿就搬过来跟我住好不好,正好我们姐妹做个伴?”就在陆瑾尴尬时,沈言韵接过了话头问向澹台月。 “对对,这样上课也方便,子玉也放心。”陆瑾赶紧补充道。 “那就麻烦韵姐姐了。”澹台月谢道。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过来我才开心呢。”沈言韵笑道,完全是一个成熟的大姐姐。 “那就拜托沈大小姐了。”澹台明本是就想拜托沈言韵帮忙招呼,但自己并不好说这话。现在没想到歪打正着,自然是极为放心。 “行,事情就这么确定了。正好这段时间主要是建工坊,子玉回去把几件事情确定下也好。对了子玉,有什么人才能带就带过来,咱们缺人才啊。”陆瑾不忘对澹台明交代。 “南卿放心,我心里有数。” ----------------- 翌日,陆瑾和沈言溪到江临码头相送。 吴悠在码头上拉着陆瑾的袖子难舍难分,陆瑾只能好言安慰。 “回去以后多陪陪奶奶,我这里你不用担心。要来的话一定多带点人,现在澜江乱的很。” 沈言溪只能假装看不见,陪着姐姐和澹台月说话。 澹台明就闹不明白这事情了,一个好好的女子非要女扮男装,就这么拉着陆瑾,沈言溪也不管。 就连不问世事的澹台月都好奇起来,这陆念卿也太不把沈二小姐放在眼里了吧,就这么当着面和别的女人在那里哭哭啼啼?可这种事情她也好意思开口。 “大哥放心,小弟处理好事情就立刻回来。” 澹台明:@_@a看不懂啊,看不懂! “不着急,对了悠然,把剑就带在身边,寸步不离……”陆瑾想着要有个万一,吴悠也能有足够的自卫能力。 澹台明:(⊙ꇴ⊙)你搁这防谁呢? 再长的道别也终有结束,随着船只的离岸,陆瑾的心里仿佛被抽掉了一丝。 吴悠站在船边微笑着挥手告别,手提一把长剑,如同飘零江湖的女侠。 但挥着着手的陆瑾却双眼酸涩。路途艰苦,再见怕是在几个月后了,但愿这一路都平安。 “小姐,已经看不见陆公子了。”后面的丫鬟见吴悠还站着不动,就上前提醒道。 澹台明:(⊙ꇴ⊙)到底在玩什么啊?现在不打算伪装了? “澹台公子是不是有问题要问?”淡淡的声音传来。 澹台明看去,此时的吴悠感觉已经变了个样。表情淡漠,气势凛然。哪里还是刚才那个拉着陆瑾哭哭啼啼的女子。 “吴小姐,明确实有些疑惑,吴小姐明明是女子,为何吴小姐与南卿互称兄弟?沈家也当吴小姐是男子?”既然人都说到这里了,澹台明也就问了出来。 “因为我对大哥说我是男儿!” 澹台明:(⊙ꇴ⊙)你这么说他就信? “我也让大哥相信了我是男儿。”吴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看着早就已经看不到的码头。 澹台明:(⊙ꇴ⊙) 这怎么可能呢?南卿的眼睛这么瞎吗?沈家人也这么瞎?全家都有眼疾?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吗? “感谢澹台公子一路相送,还希望澹台公子能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 澹台明满脑袋问号。想要再问,却发现吴悠已经去了舱室。 澹台明不但没有搞明白,疑问反而更多了。这次来江临就跟见了鬼似的,见的人一个比一个离谱。 ----------------- 澹台家作为顶级门阀,而吴悠又是陆瑾“兄弟”,澹台明安排的舱室自然是极好。 “小姐,奴婢该死!”一进舱门,丫鬟就跪下了。 小姐惯以男子之身行走江湖,男女变换不断,搞的下人们也经常恍惚。自己刚才全然忽略了边上的澹台公子,话一出口才知道犯了错。 “幸亏我平时跟大哥在一起都没带着你们,要不然怕是早瞒不住了。”吴悠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说开了也好,免得一路上尴尬。”吴悠倒也没有苛责丫鬟。 吴悠说着话就将长剑放在了案几上。丫鬟忙起身就要把剑挂到舱壁上。 “不用挂,就放在这儿!”吴悠急道。 丫鬟吓了一跳,自己今天怎么处处犯错。忙低着头又把剑放在了原处。 吴悠又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指头大小的葫芦状水囊放在了案几上,那水囊俨然是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这个暂时用不上了,先收起来吧。” 丫鬟嘴角直抽抽,小姐的想法和行为实在是匪夷所思。 吴悠也没管丫鬟怎么想,顺势扯开了腰带,脱下袍服扔在案几上。又三两下解开了内里的上衫,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 丫鬟忙上前从身后把缠绕在小姐身上的裹胸布解开,吴悠接过布头绕了三四圈才算完全解下来。 就在布条扯下的一瞬间,一对玉峰从胸前跳跃而出。惹得丫鬟都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呼!这些天可憋死我了。”吴悠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为了避免被陆瑾发现,吴悠甚至连晚上都不敢解开,就怕大哥突然来找自己。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丫鬟看着吴悠身上的勒痕,心疼的直掉眼泪。 “读书之人多负心。当初还是小姐救下他并对他痴心一片。结果那陆公子倒好,还跟别人成了亲。小姐这般委屈自己,可那陆公子却只当你是男儿。”丫鬟一边帮吴悠解头发一边吐槽。 等到头发上的玉簪和发冠拿下,吴悠轻轻的甩了一下头,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的飘洒下来。本就姿色绝艳的吴悠更显江南女儿本色,精雕玉琢、风情万种。 “怨不得大哥,世事弄人罢了。”说起这个话题,正在换着女装的吴悠眼睛里也茫然起来。脑海里又出现了与陆瑾相识前后的情景。 自己在上清遇见大哥的时候是在一个夜里,他正被几个水匪挤在墙角打的半死不活,自己出手救下了他并让下人照顾了几日,大哥才算好起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跟水匪牵扯不清楚。 吴悠见识过高门大户子弟的风度翩翩,也见识过江湖客的豪放不羁。但从未见过那么害羞和拙于言词的男子,连说感谢的话都红着脸抬不起头。 明明看自己女扮男装,却也一直不问,就那么一口一个吴兄的叫着。自己开玩笑说自己岁数小,你该是兄长才对。 大哥并不知道自己父母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自己大兄,其他四个全都是女儿,自己是最小的那个。而大哥长自己太多,很早就跟父亲外出为官。小时候常看奶奶哀叹男丁太少。为了哄奶奶,自己就穿着男装说我也可变男儿,把奶奶逗的哈哈大笑。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穿男装。到了再大一些,就时常穿着男装仗着一身武艺在外闯荡江湖打抱不平。 父亲和大兄常年在外,所以自己从未与其他男子有过什么关系。反而因为行走江湖见多了人心丑恶,对别人也极为防范,更是对自己的家世绝口不提。也许是看着大哥太弱,也许是看着大哥太胆小害羞,反而让自己放下了戒备。 在上清停留了几日,两人相处的很自然,大哥不追问她的性别与家世,反而是反过来处处听她的,对他也极为关心。这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 自己离开了上清,但这个胆小羸弱的男人却走进了自己心里。 但自己也不敢有太多的想法。不说大哥如何想,就彼此之间的身份差距,让自己连身份都不敢挑明。 得知大哥中了案首,自己想来找他。却没想到他发生了那样的变故。看着他已经佳人在侧,一脸决绝的样子。心痛之下不想自己那么难堪才坚持说自己是男子。 要是当初能决绝的离开就好了,可真就不遗憾么? 想着大哥一脸的赤城,说自己男儿又如何,女子又如何。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几分真心。荒诞之下竟成了兄弟,大哥硬是迎着众人异样的眼光对自己呵护备至,把自己当亲弟弟一样看。就自己回吴江,大哥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从昨天到今天,交代了自己无数次这该如何,那该如何。 那个讷言羞涩的陆南卿已经不在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更加耀眼却也更加赤诚的大哥。 想着想着,嘴角微扬,大颗的泪珠就掉了下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122. 俗事缠身忘初心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与沈言溪一路乘车急行往家赶。 江北总督杨希泰今日也要回泸州,作为晚辈自然要相送。 马车到了沈园,就被停在门口的几辆马车堵住了。陆瑾和沈言溪从车上下来,就看到杨希泰一家已经在跟沈家人告别。 “晚辈来迟,世伯这就要急着回去?” “哈哈,你小子可算回来了。本来还想找你好好聊聊,结果你搞的比老夫这个总督还忙!”杨希泰笑道。 “俗事缠身,世伯海涵。”陆瑾只能致歉,这段时间确实忙的跟狗一样,早就忘了小地主的初心。 “行了,老夫跟你岳丈也聊了不少。没想到短短时间你能有如此成就。你那精盐烈酒老夫看了,也尝了,这都是与国与民都有益的好事。回头老夫让家里派人来找你,你那什么局有杨家一份子没问题吧?” “微末小事,能得世伯看中,晚辈只有荣幸!”眼下也顾不得想太多,只能赶紧应付。 “南卿,你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老夫和你岳丈都很看好你。无须过分自谦,也切忌好高骛远。放手去干,老夫倒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出多大的事情来。”杨希泰的脸色认真了起来。 “晚辈尽力而为,不辜负世伯厚望。” “无论做什么,到了什么时候,都莫要忘了你说的家国二字。”杨希泰到近前拍了拍陆景的肩膀。 “晚辈不敢忘!”陆瑾诚惶诚恐。 “好好,那就此别过,如果有了时间了到泸州来找老夫喝酒。当然,如果遇见了什么麻烦,你岳丈不管你,你就来找老夫,老夫给你做主。哈哈!”杨希泰看着沈皓哈哈大笑。 “明远,都回去吧,老哥哥就先走了。” 杨希泰说完也不停留,自顾往前面的马车走去。 “世伯慢走!”陆瑾忙行礼送别。 看到杨希泰已经上车,正在和沈家女人搞的生死离别的杨敏祯母女也顾不上再客套了,忙说了几句辞别的话就上了车。 随着几辆马车在甲兵护卫下向白石桥驶去,陆瑾脑子里还乱乱的。 “都回去吧。”沈皓对站在门口的人说道。 沈家的人也就逐渐的散了去。陆瑾和沈言溪陪着岳父母几人先回了梅园。 “杨家与我沈家素来交厚,盐和酒的事情看你杨世伯的意思杨家想参与进来。瑾儿无须顾虑太多,到时候你该怎么谈就怎么谈。”沈皓道。 “好的父亲。”陆瑾不得不感叹,这就是背后有强大家族的好处。要单靠自己,不知道搭上一个总督得何年何月,更别说整个家族。 “瑾儿,娘送过去的东西你吃了没有?”周曼云问道。 虽说丈母娘问女婿有点不妥,但事关传宗接代的大事马虎不得,也怕女儿糊弄自己。年纪轻轻的别因为难为情就耽误了身体。 “啊?母亲送……”陆瑾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沈言溪捏了一下,只好赶紧止住了话头。 “溪儿,娘跟你说的事情怎么不当回事情呢?”周曼云看陆瑾的表情哪里不知道是自己女儿在背后使坏。 沈言溪:昨晚自己都快被折腾散架了,再吃了那些还能有好? “娘,我知道了。”沈言溪红着脸道。 陆瑾和岳父满脸懵逼,都说的啥啊? 周曼云在沈皓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沈皓这才明白过来。 “该吃就吃,对咱们男人好。” 陆瑾:(ꐦಠಠ)啥玩意就对咱们男人好? 沈言溪没办法了,只好把事情告诉了陆瑾。陆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自己真是扭着了,不是不行啊。 “母亲,我那天真是扭了一下,现在完全好了。”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否则天天盯着自己吃补药可还行? “真的?”周曼云一脸疑惑。 “真的!如果真有问题,我也不是瞒着的人,母亲放心吧。”陆瑾一脸真诚。 “娘,夫君真没事。” 看着女婿和女儿异口同声,周曼云这才放心下来。 ----------------- 沈皓的书房里,沈皓坐在书桌后,沈言诚和陆瑾夫妻坐在边上。 “父亲,我觉得家里可以收粮了,现在也正是时候。”陆瑾还是想着把上次提过的粮食问题再说一下。 “你打算收多少?”沈皓疑惑的问,按照常态,沈家的粮食吃不完啊。 “能收多少收多少,但不要大张旗鼓的收。而且也不要光是大米,杂粮肉干之类的都可以存储一些。”就这流民遍地、到处都开始乱了的情况下,粮食才是硬通货。 “嗯,你能忙得过来吗?”沈皓倒也没有反对,收粮食的事情陆瑾提过。不说自己女婿担心的情况到底会不会成为现实,多屯些粮食有备无患倒也问题不大。 “大哥如果能腾出手的话,小婿的意思是大哥来办。小婿对这方面了解的并不多,也兼顾不过来。要让别人办的话,这么大的事情有些不放心。” “诚儿,你的意思呢?” “南卿是想把粮食存放在哪里?”沈言诚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就是江临城里,放在别处也不保险。” “可江陵城里没地方啊,现在把地里的秋粮全都收上来差不多就满了。”沈家的粮仓一般都是进新粮、出陈粮,保持满仓状态。 “现在一共有多少存粮?”陆瑾问道。 “满仓两百万石。城外其他地方倒是还有粮仓,武陵源那里就更多了。” 陆瑾嘴角直抽抽,两百万石是够多少人吃多长时间?没概念啊! “两百万石够十万青壮吃多久?” “差不多够一年吧。” 陆瑾惊的够呛,沈家存了这么多粮食吗?上次被劫持的军粮才几十万石。也不知道都在哪里放着呢? “慢慢收吧,父亲和大哥看看怎么弄,小婿这方面也不懂。现在看着还没那么乱,又是秋收。粮食好收一些。小婿就怕真到处乱了,咱们想收都收不上。” 陆瑾也只能说说大的要素,里面的具体事情他懂个鸡毛啊。有粮不慌就对了! “瑾儿,两百万石还不够?”沈皓疑惑道。虽然听了母亲的尽量支持女婿。可这怎么都看着不像干正事的样子呢? “那万一江临被围上个一年半载呢?到时候别的不说,如果真打进来,咱们家可就完了。” 陆瑾就记得原本历史上老有围城的,襄阳之类的。你别说,这江临还真就差不多的地理位置。 就是江临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大梁存在的那些后世总结出来的乱世征兆,让陆瑾很难安心下来。这架空世界真是坑的很。 “……”沈皓父子俩有些无语。 先不说这几百年都没有围困江临的先例。就算江临守不住了,沈家也自有生存之道。 无论是谁打进来也不可能把沈家就灭了,除非他不想要江州。但这些话又没法跟女婿直白的说,别以为自己这个岳父没骨气。 “父亲不会是想投降吧?”陆瑾看着沈皓父子俩一脸的便秘疑惑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为父岂能是那样的人?”沈皓黑着脸道。 “其实小婿倒不是说不能……” 沈皓父子:(ꐦಠಠ)嗯? “但关键是看对方到底什么人,咱们不需要为大梁守节,但也不能说谁打下江州咱们就跟谁吧。万一是白戎奚戎呢?或者西边的西夷和山戎呢?” “蛮夷之地怎么可能打到江州,当我中原无人呼?”沈皓一脸正气。 陆瑾:……上一个这么自信的先被打到丢了半壁江山,最后又跳海了呢。 “打不到最好,我想告诉父亲的是咱们可不能向蛮夷屈服啊!” “哼!瑾儿当我沈家是什么?我沈家现在虽诗书传家,但却是以武起家。投了蛮夷有何脸面面对先祖?如果真有不肖子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用你说,我砍了他!” 话是说的硬气,但陆瑾也就听听。历史的经验告诉陆瑾,这些都靠不住。如何真正能保家卫国才重要,而粮食就是关键。 “就不说蛮夷,万一水匪或者流民做大呢?他们都杀红眼了谁会讲理?咱们总不能随便就投了流寇吧?” “贤婿不是二当家么,还能对付咱们家?”沈皓一脸戏谑。 陆瑾:(⊙ꇴ⊙)…… 二当家都快忘了山寨的兄弟们了,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 “噗!”沈言溪控制不住笑了。 “父亲、大哥,我和溪儿就先回山寨……不是,先回溪园了。”陆瑾拉起沈言溪就走。 “这孩子真是……”正在外面修剪花枝的周曼云看着女婿拉着女儿一溜烟的跑了,愣在门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你看呢?”书房里,沈言诚问向沈皓。 “瑾儿有些考虑的太多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些担心。” 沈皓作为门阀之主,肯定不能说女婿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在外人看来都有点儿戏了。但问题就是自己那女婿神神叨叨的,所以沈皓也犹豫的很。 “先把新粮入了库,陈粮暂时找个地方先放着。然后你这段时间亲自到各仓好好看看,现在家里人多,蛀虫也多。别到时候真要用粮食了,里面是空的。” 沈皓最终还是决定稳当点,先盘点下家里到底有多少粮食再做打算。 ----------------- “奶奶,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孙婿能画好的。”沉心堂里,陆瑾正在给老太太画画。 之所以没有答应给其他人画画,一是因为画画太耗费功夫,另一方面也是老太太对自己不错,想着先给老太太画一幅。老太太毕竟岁数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走了,陆瑾不想留下这个遗憾。 所以从前几天开始,陆瑾夫妻有空就会过来。陆瑾画画,沈言溪陪着老太太说话。 陆瑾这次画画也没再藏着掖着,这里也总有人来看。有的陪着老太太,有的就站在陆瑾身后,看他在画布上用一块块的颜色慢慢勾勒出了老太太的面庞,都惊叹不已。 “好好,要不我说就算了,太耽误孙婿的时间了。”老太太心里自是开心的,孙婿的心思她也知道。原以为也就一两天工夫,哪知道孙婿说要几个月。老太太哪里好意思耽误那么长时间。 “奶奶,你就听夫君的吧。正好孙女已经学会了夫君的几首曲子,现在就弹给奶奶听听。” “好好,就听你说过,还真没听过。奶奶倒想听听我孙婿又有什么大作。”老太太很欣慰,这个年纪不就图的一个子孙绕膝么。 “奶奶,那我先给您演奏一首出水莲……” 夕阳映照下的沉心堂里,画面温暖而祥和。 而在这画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变局正扑面而来。 123. 白戎侵入京都危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梁,帝都。 未时,往常这个时候,朝臣们要么在衙署当值,要么早已归家。但今天不同,乾清宫内座无虚席,却是鸦雀无声。 三十四岁的新帝唐续端坐于龙椅之上,透过冠冕珠帘扫视着殿内的群臣。面色肃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各位卿家除了加赋就没有别的对策?”温和的声音从御座上传出。 站在下首的几人低头沉默。在座的朝臣也无人再出列奏对。 唐续心里叹息一声。 自己原本只是个亲王,眼看着父皇醉生梦死,兄长病病歪歪,自己心有壮志却与这大位无缘。日日图谋,才算苦尽甘来,一朝登基称帝。 正当踌躇满志、大展宏图之时,却发现这个国家早已经千疮百孔,国库里穷的连耗子都留不住。要知道大梁已经是这个鬼样子,图谋什么啊,做个清闲王爷不好么? 父皇陵寝尚未修建完成不说,皇兄的陵寝更是都还没有开建。两位先皇现今只能停灵柩于西偏殿,每日用冰降温。可冰也快没了啊!好在冬天再望。 大梁各处流民遍地,暴民四起,边关更是常年面临威压。到处都在要钱要粮,自己想要有所作为也需要处处用钱用粮,钱粮何在? 一个上午,满殿朝臣没有一个正经主意,不是加赋就是加赋,到处流民了还加赋? 唐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再也找不到在密室里谋划江山的快感了,有的只是无尽的心累。 往日里自己惯用的手段在这朝堂上似乎也用处不大,一个小问题都能扯皮半天,吵的脑袋都疼。左也不是,右也不行。他很想把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拉出去砍了算了。 难道真要逼自己当一个昏君吗? 人人都有多面,皇帝也不能例外。这些颓废的想法都在唐续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满殿的朝臣无人知道。在朝臣和天下百姓的眼里,他还是那个高坐于鸾台的威严帝王。 “陛下,臣弹劾首辅萧逸,萧逸贵为当朝首辅,更是辅佐两位先帝,却致国事萧条,民变四起,国库空虚……”正在唐续神游天外时,殿中站出一男子高声道。 又来了,每天就弹来弹去?就这么迫不及待么?刚上位就罢免老臣,让天下人怎么看朕? 不过也该有人出来弹劾宇文永嘉了吧? “陛下,臣弹劾户部尚书宇文永嘉,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国库空虚,宇文永嘉难辞其咎……” 唐续心中冷笑,这不就来了么!这样的大戏每天都在上演。 “陛下,臣弹劾尚书令萧逸……” “陛下,臣弹劾户部尚书宇文永嘉……” 随着此起彼伏的弹劾声,本来平静的朝堂立刻热闹起来。 “臣无能!请陛下治罪。”弹劾的声音越来越多,萧逸和宇文永嘉只能站出来请罪。 是TM挺无能的,尤其这个宇文永嘉。可笑的是,自己就是靠这家伙为内应才有机会走到现在。 “两位卿家辅佐先帝,虽有过失,但亦有功绩。国事糜烂,首罪不在两位卿家,是我皇家让百姓失望了。还请两位卿家以国事为重。”唐续只能捏着鼻子安慰。 这就是世家与皇家相持的局面,放在陆瑾所在世界的明清时代,皇帝如此说是不可想象的。 皇帝对大臣再不满意,也只能罢免。而现在唐续连罢免都不能,因为他是以“贤名”才有机会在百官拥护下继承了大位。 经过好言安慰,群臣这才消停了下去。但这还没完,唐续示意了下身旁的太监。 “诏曰:……古来圣王治世赖有贤臣,晋、燕以降,有邵翁、周臣之属;汉有上官鸿、沈复往续。臣举则君正,天下治焉……”太监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晋尚书令萧逸楚国公,加太傅……” “迁户部尚书宇文永嘉为中书令,晋秦国公……” “迁礼部尚书慕容述为侍中,晋燕国公……” …… “迁吏部右侍郎沈睿为户部尚书……” …… 争论多日的新帝封赏,朝堂变动总算定了下来。唐续也就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太监宣布出来安抚众臣。 随着职位的变动,新一届的内阁也应运而生。萧逸仍然为当朝首辅,宇文永嘉和慕容述分别以中书令和侍中占据次辅位置,沈睿以户部尚书进内阁。 不同于后世明清虚名内阁,大梁的内阁是以三省加六部主官组成的实权机构,是最高行政机关,也是世家与皇权相抗衡的桥头堡。 论功行赏完了,可问题还是没解决啊,钱呢?粮呢?现在想要的也给了,总该出力了吧? “陛下,臣张严有本要奏!”正在唐续神游天外时,殿中站出一男子高声道。 “张卿讲来!”皇帝的声音传来。 “陛下,如今秋粮正在征收,可解燃眉之急。但要解国家困苦,富民强国,臣有十策条陈要奏。” 唐续心里MMP,现在都有十条了吗?刚才可是一条也没有啊! “其一与民借贷,朝廷向天下士绅借贷钱粮,按年利返还……” “其二收缴商税,朝廷按照商户货值收取固定税额,惩罚藏匿和逃避税收……” “其三假民公田,皇室公田和闲置山川假借流民并借贷种子农具,安抚平津、临海、京东三道流民……” “其四纳粟拜爵,允许官吏百姓捐献钱粮,朝廷按品秩授官……” “其五重新铸币,取缔私人铸钱,统一收归朝廷……” …… “其十盐酒专卖……” 唐续坐在龙椅上越听脸上的表情越精彩,恐怕一会儿要更热闹了。 一条条奏对在乾清宫大殿中回荡,朝臣们都听傻了眼。有的条目无所谓,有的条目则是挖世家的根啊,这个张严到底是哪里奔出来的狗崽子? “张严狗贼,朝廷怎可与民争利?”还没等张严说完,一个奏本就横空砸过来,把张严的额头都砸出了血。 这一声怒喝仿佛是冲锋的号角,更多的谩骂和攻讦接踵而至。一声声咆哮快要把屋顶掀开。 “陛下,张严乃奸佞,祸国殃民,蛊惑陛下……” “张严小儿,怎么能鼓动陛下卖官鬻爵,你想让陛下背千古骂名不成……” “枉读圣贤之书,吾辈深以为耻……” “张严,WCNM!” “肃静!”眼看场面越来越乱,随侍太监只好一声高呼。 “诸卿乃朝廷重臣,怎可殿前失仪,口不择言?”皇帝的声音威严十足。 “陛下,非臣等不知礼义,实在是张严此獠祸国殃民。臣等治圣人学问,辅保明主治理家国。而此獠在陛下面前满口胡言,歪理邪说蛊惑陛下,臣等怎能听之任之?臣请陛下治罪张严!” “臣等请陛下治罪张严!”大部分朝臣都躬身请皇帝治罪张严。 这就急了吗? “萧卿,你意如何?”唐续看向了一直站着的萧逸。 “陛下,如今的大梁虽是总体安泰,但盗匪横生,部分州县灾难频发,百姓失地,生活无依。臣担心张严之策过于猛烈,会引发更大的动荡。但部分条陈可以讨论,还请陛下三思!”萧逸拜道。 “宇文卿家呢?”唐续又看向宇文永嘉。没记错的话这个张严就应该是他的人吧? “陛下,臣赞同萧大人之言。”宇文永嘉拱手道。 皇帝正要说话,就见门外太监急哄哄的走了进来。 “陛下,有紧急军情呈送兵部……”太监拜道。 朝臣们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要知道新帝登基没几天,最怕这种突发战事。 兵部尚书杨清源直接从太监手里抢过奏报看了起来,军情紧急,也就顾不上虚礼了。 杨清源一看之下,冷汗连连。 “陛下,平北总督叶明城奏报,五日前,白戎起兵十万叩关宁边,宁边总兵吴思贵临阵投敌,打开宁边要塞接白戎入关,宁边提督齐威战死,现在白戎兵峰直抵丰州,向京都而来!” 杨清源的话还没说完,大殿里“嗡”的一声就炸开了锅。 坐在龙椅上的唐续手里都攥红了,好个白戎,可真是会找时机啊。 “杨大人,会不会是谎报军情,此时都已经入秋,白戎怎么可能叩关?”朝臣中有人问道。 “军情急报怎么可能作假?”杨清源怒道。 “杨卿可有对策?”皇帝的声音滴水成冰。 “陛下,眼下军情紧急,只能征调全国兵马在河东,云中部署,防范白戎进犯京都。责令平北总督将百姓撤往黛山以南以防资敌。并责令燕云、平夏两道总督夹攻白戎,迫使白戎退兵。” “可是眼下国库空虚……”杨清源犹豫道,这个问题也不是他能解决的,没钱没粮能使唤动谁啊! “萧卿可有对策?”皇帝看向萧逸。 “陛下,虽事关国家安危,但白戎孤兵深入,又即将到冬季来临。只要我朝坚壁清野,白戎必不能持久。杨大人之策老成持重,可用。至于钱粮方面,可令各地将秋粮交付当地兵府,各地兵马携粮救援京都。另外臣以为……张严之策前四条可用!”萧逸躬身行礼,久久不起。一瞬间,萧逸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不可,陛下!张严之策动摇国本……” “萧逸老贼,先帝将国事托付于你,你怎可罔顾圣恩?” “萧老匹夫,你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千古佞臣……” “萧逸,你鼓动陛下卖官鬻爵,枉活六十有三……” “陛下,萧逸妖言惑众,还请陛下巡狩江南,再做他图……” “萧逸,WCNM!” 唐续早就已经站起,侧身对着群臣,老成的脸上憋的通红。难道真是朕得位不正?上天才要如此待朕? “朕意已决,国事危重,朕采纳萧卿与杨卿之策。请内阁协同各职司厘定张严之策并部署钱粮兵马。也请各位卿家同心戮力,共抗外敌。” “迁张严为司农寺少卿,主推其所奏之策!” “责刑部捉拿叛贼吴思贵亲族押入天牢,夷三族!” “拜上官复为镇北大将军,提调京北防务。”皇帝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一切都由不得他再多考虑。 “陛下,万万不可,祖宗社稷岂可轻毁?”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越来越多的朝臣请求皇帝收回决定。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莫非诸卿是要将朕之首级送于白戎?”皇帝厉声道。 “陛下此言何意?陛下身负天下所望,自当谨言慎行,怎能将朝臣陷于不忠不义?” 这些群臣更是炸锅了,当场梗着脖子就质问起了皇帝。 “……”唐续一双手都恨不得攥出血来。 “退朝!”唐续脸黑如铁。 “陛下,陛下!” 124. 自古明君从来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梁,帝都,禁宫。 “哐啷!哐啷!” 御书房里,瓶瓶罐罐砸了一地,唐续犹觉得不解气。一双鹰眼寒光四射,吓的伺候的太监头都不敢抬。门外伺候的太监宫女更是噤若寒蝉。 唐续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心意难平。 “上茶!” 随侍的太监忙出门通传,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小太监提着新的茶壶等茶具进到门里。 小太监忙给皇帝沏了一杯热茶,就赶紧退到了一边。 “你很怕朕吗?”唐续看向那小太监。 小太监慌忙摇头,紧张之下也忘记了礼仪。 唐续倒也没有再管小太监,就自顾端起了茶碗送入口中。 “嘶!”一口热茶差点把唐续嘴唇给烫烂。 “啪!”唐续心中潜藏的戾气再也无法遏制,一杯热茶就直接往小太监身上砸去。 “贱奴,连你也敢跟朕作对!”唐续声嘶力竭,面目狰狞。 “陛……陛下,奴婢不敢……”小太监直接吓瘫在地上,小便淋了一地。 唐续怒气更是像火一样往上窜。 “来人,给朕把这贱奴拉出去杖毙,就在这门口。朕倒要看看谁给这个贱奴的胆子。” 门外的武士忙进来就把鬼哭狼嚎的小太监拉到了门外。 一会儿哀嚎声就撕心裂肺的传来。 唐续站在门口看着那一板子一板子的打在小太监身上,心里犹不解恨。朝臣们一个个丑恶的嘴脸都仿佛浮现在眼前。 “使劲打!”唐续一张脸憋的通红。 没打几下,小太监在惊吓和疼痛之中彻底断了气。 “陛下,老奴来迟。这些不长眼的真是打死活该。” 一个老太监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个老太监是成王府的太监,在皇帝还是成王时就贴身伺候。现在成王当了皇帝,太监自然也成了这皇宫内说一不二的人物。 “你这条老狗,跑哪儿去了?”对于自己的这个下人,唐续还是稍微收了收戾气。 “老奴看陛下被那些杂碎气的够呛,就想着给陛下顺顺气。”老太监说道。 “你做了什么?”唐续惊道。要那些朝臣真要好对付,他还用在这里受气? “陛下放心,老奴知道轻重。进来吧。”老太监向门外喊了一声。 老太监说完,就从门外进来一女子。媚眼如画,冰肌玉骨,难得一见的美人。唐续不自觉的就咽了一口唾沫。 老太监附在皇帝耳边嘀咕了几句。唐续再看那女子已经开始两眼放光。 唐续并不贪色,但登基以来所面临的困局、所受到的压力、每日在朝堂的心力憔悴、都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可唐续依旧没用动,只是满脸的青筋直跳。 “陛下作为天下之主,朝堂上受委屈就算了,难道还做不了这禁宫的主?” 压抑、愤怒、还有老太监话里的禁忌与挑动,让唐续心中的野火再也压制不住。 “就一次。”唐续告诫自己,自己是要做个好皇帝的。 就放肆这一次。 …… 很快,御书房里就传来皇帝的怒吼和女子痛苦的叫声。 ----------------- 沈睿下值后回到位于城东的沈府已近暮色。 这是一个很大的宅院,还是他的父亲在世时置下的。彼时,父亲是当朝宰辅,他和弟弟也在京中当差,一大家子人在这个府邸里热闹的很。 可如今父亲已经故去,弟弟也回家中整治家业。这偌大的一个京都沈府(江临嫡支)就只有他和儿子一家,相比往日冷清了许多。 沈睿进到前院,就看到院中有几个陌生人,正堂中有闲谈笑闹的声音传出来,看来家中来人了。 看到从正堂中出来的青年,沈睿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外甥见过大舅!”裴云瑞忙对着沈睿行礼。 “瑞儿何时到了京都?”沈睿喜道。沈睿只有沈慧一个同胞姐妹,裴云瑞又自小在沈家长大,所以沈睿兄弟几人把裴云瑞完全当自家孩子一样看待。 “外甥是昨儿到的,今天这不就来看大舅。”裴云瑞抬头看向自己的大舅笑道。大舅怎么看着笑容有点勉强呢? 沈睿本人继承了沈家的优良基因和江南文人的特质,端庄威严的脸上不失柔和,一双眼睛大而灵动,仿佛有一眼清泉藏在其中,颚下的一缕短须更添儒雅之气,只是今天疲态尽显。 “好好,还算瑞儿没忘记这个大舅。”沈皓的脸上尽是喜色,一整天的劳累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父亲!今日怎么这般晚?”又一年约三十的男子向沈睿问候。 男子一身居家青衣长衫,英气俊逸的脸上仿佛能看到沈睿的影子。只是眼睛稍小,但鼻梁挺直,与沈睿相比多了几分朝气。他就是沈睿的儿子,三十岁的大理寺寺丞沈言嘉。 “回屋里说吧!”沈睿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叹了口气就往屋里走去。 沈言嘉和裴云瑞相视苦笑,看来今天在朝中不太痛快。 到了屋里各自坐定,丫鬟侍女上茶,自然也少不了甥舅之间的相互问候和对家里近况的了解,自是不必再提。但对于沈睿父子没见过的沈家赘婿陆瑾总是个例外。 “溪儿的夫婿你见过了,人怎么样?”沈睿坐在上首问道。 本来聊的正开心的裴云瑞听到大舅问起陆瑾,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样的人?无耻之徒! 抢了自己的表妹不说,还时时拿话讽刺自己。什么表兄妹结婚犯法,追表妹不要脸等等。 想到此处,裴云瑞脸都憋红了。 沈睿本来就是平常的聊天,结果看到自己的外甥似乎左右为难,一脸的纠结。 沈言嘉已经和裴云瑞聊了许久,自然是少不了问家里的情况。所以沈言嘉对于陆瑾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万万想不到一个赘婿能在家里闹出那么大动静来。 “那陆瑾是江州本年院试的案首,算是有些才学。但性情有失稳重。前段时间被水匪绑了去,害的溪儿大病一场……,他与水匪虚以为蛇保住了性命,水匪甚至给家里传了消息报平安……” 裴云瑞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略的说了下。 沈睿坐在榻上边听边想着,这陆瑾听来虽是有些才能,但在沈家总感觉是个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那你奶奶和你二舅什么态度?”沈睿问道。母亲睿智,二弟是家主,他们的态度才是关键。 “奶奶很喜欢陆瑾,溪儿把陆瑾带回来就是奶奶同意他们结婚的。至于二舅,溪儿自己喜欢,二舅也只能由着她呗!”裴云瑞说着就低下了头。 裴云瑞这么说有自己的怨念在,但更重要的是他和父亲在陆瑾归家之后就离开了江临,很多内情和现在陆瑾地位的变化,他并不知晓。 “你二舅也不能什么都由着溪儿!”沈睿也就随口抱怨了一句。当时自己去信,结果家里急匆匆的就安排结婚了。结就结吧,你倒是找个好的啊?至于什么案首,沈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裴云瑞没再说话,他总不能跟着大舅抱怨二舅吧? “父亲,奶奶向来睿智。如果这件事情是奶奶同意的,那陆瑾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溪儿也不是平常女子,若那陆瑾真是不堪,溪儿也不至于如此。”沈言嘉说道。 其实沈睿也知道,有自己的母亲就出不了什么岔子。但就这个结果来说沈睿并不满意,沈家最出色的女儿连皇帝都不稀罕,结果最后找了个秀才。可终究是老三的事情,他也无法说更多。 “瑞儿这次回来是打算到翰林院复职吗?”放下心里的纠葛,沈睿就关心起外甥的前途来。 “是的,大舅,我打算再休息几天就到翰林院上值。”从江州到楚州,又从楚州到京都,路途遥远颠簸,自然是要歇息几日才行。 “先别急着复职了,等等你舅母来了,跟你大哥一家一块儿回去吧。”沈睿道。 “啊?”裴云瑞有些懵逼了,刚来怎么就要回去了? “父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沈言嘉问道。他已经三十岁,肯定不会像裴云瑞这般不稳重。父亲这么说必有缘由,自己虽是大理寺丞,但朝堂上的事情不一定第一时间就知道。 “白戎攻破了宁边,现在估计都到了丰州。向着京都而来。”沈睿说完也是满脸忧虑。 “啊?这……”这下就连沈言嘉也没法淡定了,脑子里乱哄哄的。怎么就突然打进来了呢? 沈睿看着两个孩子的反应倒也在意料之中,别说他们,就自己和满殿朝臣哪个不震惊? “那父亲呢?”沈言嘉问道。 “今天封赏的圣旨已经下了,我调到了户部当尚书,也算是入了阁,自然是留在京都……” 沈睿作为新晋户部尚书,不光是值事在身,也是沈家在京都的脸面,自然不可能望风而逃。但如果真有意外,也不能搭上家里的后辈。 “那恭喜大舅高升!”裴云瑞忙起身拱手。 “算什么喜事,国库早被先帝和一帮蛀虫糟蹋完了,你觉得这户部尚书能好干?”沈睿勉强笑了笑道。 裴云瑞一脸尴尬,难怪表哥坐着不动呢。 “朝廷现在已经安排调集全国兵马救援京都,要乱上一阵子了。”沈睿叹了一口气。兵过如篦,这全国都得乱成一锅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遭殃。 “这是谁出的主意?就算白戎攻进来也还有云中、京东,河东三道挡着。就算调集兵马也不是这么个调法?”沈言嘉气道。 “你当其他人不知道?可一旦京都有事,谁来担责?”沈睿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坐在下首的沈言嘉和裴云瑞叹了一口气。 世家确实是有着自己的家族利益,就如同皇室一样。两者长期相持,谈不上谁更正义,也并不是世家就不爱国。 今天张严的条陈能被通过,少不了宇文永嘉在背后谋划,但关键点还是萧逸这个首辅和世家代表同意了。国事艰难,只能行非常之策。也算是世家与皇室面对外部压力下的妥协。 “现在国库空虚,今天张严在朝堂上提出了十条增收条陈,其一……陛下同意了前四条。”沈睿大概讲了下今天朝堂上的事情。 嗡嗡的,沈言嘉和裴云瑞脑子里更乱了,今天居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不说白戎入侵,就那张严的好些条目都是直奔世家而来…… “我让你们回去,自然有我的考量。除了白戎不确定的因素外,这些条陈都会对我们两家影响极大。正好你们回去把这里的情况都跟家里说说。” 沈睿还有别的考虑。眼下大梁几乎危机四伏,周边虎视眈眈不说,现在都直接打进来了。国内更是流民遍地,现在皇室又把手伸到了世家这里。 今天那些条陈有的看起来确实不错,但有的看起来更像亡国之相。新皇能力品性如何,现在似乎也看不清楚。让后辈子女回去,也可以暂避锋芒,再等等看看。 “父亲,我陪您留在京都,让表弟带着家人回去。”沈言嘉怎么可能放心父亲自己留在这里。而且他虽然只是大理寺丞,但也是担着不小的责任。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灰溜溜回去? “你母亲应该再过几日就到了,等你母亲来再说吧。”沈睿也没再纠结,反正还有时间。白戎也不可能这几天就打到京都来。 “父亲,虽然国库空虚,但这张严洋洋洒洒十条,条条指向世家,明显是有备而来。这张严……”沈言嘉说道。 “那张严是宇文永嘉的人,自然代表的也是宇文永嘉的意思。”沈睿道。 “可宇文家也是北地豪门,他怎么能自掘坟墓?” “这世间有人重情,有人重利,有人重权,而且你怎么知道宇文家就不能是获利的一方,就不能成为新的门阀?……”沈睿说道。 沈言嘉无言,内外交困,大梁真的要乱了。 125. 世有佞臣伪忠良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京都,宇文府。 宇文永嘉回家已经是暮色时分,关系近的京官早就等候在府里等着恭祝中书令大人高升。 宇文永嘉不辞辛劳,挨个儿跟大家都见了面。该提点的提点,该勉励的勉励,中书令大人的儒雅和亲和给每个客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等着送走了拜访的同僚,天色都已经进入了亥时。 来到书房,宇文永嘉接过管家手里的锦帕擦了一把脸,才坐到了书桌后的椅子上。五十多岁脸上疲态尽显。 “老爷喝口茶。”老管家适时的递上了新沏的茶水。 “这些人也没个眼力见。老爷辛苦了一天,还这么晚来拜访。要老奴说,就该让他们改天再来。” “都是为了国事,眼下的局面又不太平。老夫辛苦一些也是应当。”宇文永嘉说着话就接过了茶碗。 “把张严叫过来吧。”宇文永嘉喝了一口茶对老管家说道。 “好的老爷,老奴这就去。”管家说完话就慢慢的退了出去。 宇文永嘉又喝了一口茶。咂吧了一下嘴,总觉得今日这茶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好像更有滋味了。 没一会儿工夫,房门就再次打开,张严从门外走了进来。 “相爷!”张严一揖到底。 “叫什么相爷,肃之还是叫先生听着顺耳。快来坐下,咱们之间不用如此。”宇文永嘉儒雅的脸上尽是笑意,刚才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学生不敢!” “莫非肃之是要老夫也站着?”宇文永嘉含笑道。 张严一愣,忙低头道:“谢先生赐座。” 张严说完又行了一礼,这才坐到了宇文永嘉对面的椅子上。 “张大人请用茶。”跟进来的管家沏了一杯茶给张严后,又默默退到了一边。 张严忙要站起来谢过,结果刚一动就被宇文永嘉拦住了。 “肃之,老夫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把这里当家把这里当家,怎么到现在还这么客气呢?”宇文永嘉脸上已经带着一丝不悦。 “学生惭愧。” “肃之今天在朝堂上临危不惧、奋不顾身,总算是没有枉费老夫一片苦心。”宇文永嘉言语之中对张严今天的表现极为满意。 “全靠先生栽培!”张严没等宇文永嘉说完话,就干脆利索的起身跪在了桌前。 “还是肃之自己争气。要不然就是老夫豁出命去也没用。” “哎,国事危艰,可惜肃之这样的太少了。”宇文永嘉叹了一声。 “先生请吩咐,学生万死不辞!”张严低着头,脸上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铿锵有力。 “老冯,你看看我这个学生,老是一本正经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哈哈哈。”宇文永嘉指着张严突然就笑了起来,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那儒雅的外表下五官都快要扭曲了。 “张大人是敬重老爷。”管家在旁边说道。 “敬重我?那老夫要真是让肃之死上一死呢?”宇文永嘉收敛了笑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张严。 张严听到宇文永嘉的话,浑身打了个冷颤。 “学生自十年前得遇先生,就随时准备为先生赴死。”张严叩首在地。 “肃之真是如此想?”宇文永嘉低下身子看向张严。 虽然宇文永嘉言语温和,但张严还是感觉被盯死了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学生句句肺腑,请先生明察。” “老冯啊,你看吧,我就说我有一个好学生。肃之就从未让老夫失望过。”起身的宇文永嘉笑着向管家说道。 “老爷慧眼识珠,张大人忠心可嘉。张大人快起来,老爷怎么可能舍得你死。”管家一边附和一边就扶起了张严。 “肃之啊,你今天提出的强国十策很好。老夫很满意,陛下也很满意。可你知道为什么陛下只允了前四吗?” 重新坐在椅子上的张严略微思考了一下道:“先生是说陛下怕门阀抵触太激烈?” “无论你的统一铸币还是盐酒专卖,都是掘门阀的根基。他们怎么可能同意?就是陛下也不敢冒这个险。”宇文永嘉淡淡的道。 “可现在大敌当前,如果还不能大刀阔斧,我大梁岂能存活?”张严激动道。 “道理是如此,但谁愿意把自己锅里的肉拿出来呢?” 张严一张脸憋的通红,空有一腔热血,却不得伸展。 “先生,难道我们就任由时局如此败坏下去吗?”张严不甘道。 “那要看肃之到底想如何?” 张严一阵懵逼,什么叫自己想如何? “请先生明示。” “陛下迁你为司农寺少卿,就是要推行你的条陈来增加国用。但肃之别以为有皇帝和老夫支持,你就真能推行下去。这大梁真正说了算的还是世家门阀。” “如果肃之只是想在这仕途步步高升倒也无碍,如果真想推你那强国之策,光靠一篇奏本怕是不够。”宇文永嘉继续说道。 “还需要学生做什么?”张严确实有些疑惑,自己当然想推行自己写的条陈,那也是他这些年来遍走大梁凝结的心血。如果就此放弃,又岂能甘心? “肃之的意思老夫知道了,一切都由老夫给你料理。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去吧。”宇文永嘉端茶送客。 张严虽然满脑袋疑问,可眼下也只能先回去。 等到张严走远,老管家凑到了桌前小声道: “老爷,刚才宫里有消息传来,说陛下下朝后打死了一个小太监,而且……而且宠幸了一个先帝的嫔妃。” 管家越说声音越小,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广有贤名的成王吗? “哈哈哈,这人呐,忍一时不难,难的是忍一世。看来咱们这位皇帝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宇文永嘉似乎是早有预料,笑的很是开怀。 “家里人都睡下了?” “都安歇了。” “嗯,把人带过了吧。” 等管家出去后,书房里坐着的宇文永嘉脸色肃穆,端着茶杯在灯光下愣神。 过了好久,门外传来轻轻的说话声,紧接着门就打开了。管家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恭喜中书令大人!”来人一揖道。声音粗犷而沙哑。 “大王这些天受委屈了吧。管家,快给大王沏茶。”宇文永嘉笑着就从椅子上起身扶起了来人。 来人取下帷帽,露出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狭长的脸上五官极为突出。前突的眉骨下,一双蓝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鼻梁高挺,嘴唇丰厚。浓密的胡须紧紧的附着在四周。 “寒舍简陋,委屈了大王。不过老夫今日倒是给大王带来了个好消息。”宇文永嘉笑着把来人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又返身回到了椅子上。 “哦,莫非成了?”来人激动道。 “今日我朝已经得到军报,五日前你们已经进了宁边,眼下应该已经到了丰州。” “好好好,中书令大人的功劳我家单于是不会忘记的。” “各取所需罢了,倒是老夫要告诉大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宇文永嘉脸色郑重起来。 哼!我们进来了,何时出去还能由得你么? “中书令大人放心,我家单于自是不会违约。”来人拱手道。 “就算你们想要更进一步,怕也是不能。虽说我大梁正处多事之秋,但边军战力强悍,大王不是不知。眼下朝堂已经做出了应对,你家单于最好是能知轻重。别好不容易积攒的兵马全都搭在了这里。”宇文永嘉声音温和,智珠在握。 “这……贵朝打算如何应对?”来人立刻不淡定了。 “大王放心,只要你们不裹足不前延误战机,妨碍不了咱们的计划。”宇文永嘉明显不想说朝堂之上的应对方案。 “中书令大人最好是言而有信,否则咱们谁也得不了好。”来人怒道。 “老夫与你家单于多年的交情,岂能做无把握之事。倒是大王今夜就回去吧……” 书房里,宇文永嘉与白戎南部大王搅动风雨。 而宇文府外的夜色,已经如浓墨一般浸染了整个京都。 成千上万的大梁人不知道,这场即将震惊全国的白戎南侵是由这位新的中书令一手操控的。 ----------------- 翌日,弹劾萧逸和张严的折子如雪片一样的飞向宫中。 朝臣们天不亮就带着连夜写好的折子递了上去,然后就等在这乾清宫里,等着皇帝在早朝给个说法。一旦皇帝不似人君,要与民夺利,那自己这一腔子热血也不是白给的。 可皇帝人呢?都等了几个时辰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啊。 “周内侍,陛下什么时候出来见我等?”有人按耐不住的问向站在前面的太监。 “陛下不会还没起来吧?百万黎庶嗷嗷待哺,身为天子怎可如此任意妄为?” “各位大人慎言,陛下天不亮就开始审阅奏折,到现在粒米未进。各位大人身为人臣怎可随意猜度、妄议主君?” “那为何到现在仍不见陛下?” “各位大人今早递的折子太多了,看不完。” (⊙ꇴ⊙)还怪我们喽? “姜大人,周大人,祸事了!”一官员急匆匆的就在门口喊了起来。 刑部尚书姜太一眉头微皱,现在这年轻人越来越不知轻重,在这朝堂上大声啸叫成何体统?刑部又不是兵部,哪里来那么着急的祸事? 京都府尹崔政也是疑惑,到底什么事情? 还没等两人挪动脚步,那官员就已经到了近前。连呼带喘的说道: “姜大人、崔大人,昨夜发生一起命案,一人被当街砍死,死状极惨。” 姜太一有点想发火了,就算是如此需要着急来找自己?该查案查案,该抓人抓人,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么?然而年轻官员的下一句话却把他定在了原地。 “经家属确认,那死者是陛下昨天刚任命的司农寺少卿,张严!” “嗡~”整个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朝臣们一下子被惊的目瞪口呆。 难怪今天没看见那张严啊!!! 昨天才提出强国十策,今天就被人杀死了??? 谁会这么迫不及待??? 到底是谁干的??? 无数的疑问在朝臣们已经呆滞的脑海里卡死了。 特别是世家之人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到底是谁家?怎么还直接杀人了,需要这么莽的吗?这直接是打皇帝的脸啊! “你说什么?” 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往日儒雅的宇文永嘉满脸怒气的冲向来人。 “你说什么?” “宇……宇文大人,张严被人杀死了……”来人胆怯的说道。 “在何处?” “就在离大人府邸不远的巷子里……” “这……这……肃之昨夜才从老夫这里走的啊,没想到连家都没回去,就天人永隔了啊……”宇文永嘉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几滴清泪顺着眼角滴落。 周围人也是默然,谁不知道张严是宇文永嘉的人?那强国十策谁又不清楚是宇文永嘉在背后撑腰? 可就一个晚上,人就被杀死了!还是在宇文府不远的地方。 这是打皇帝的脸,也是打宇文永嘉的脸。这事情没法善了了。 宇文永嘉愣了片刻,收拾了一下悲痛的心情,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堂中就跪在了御座前。 “陛下,张严为臣赤胆忠心、为官两袖清风、为人至纯至孝。如今被陛下委以重任,行富民强国之事。昨夜却被歹人残忍杀戮,请陛下为张严做主!”宇文永嘉字字如锤。 “请陛下为张严做主!”被震惊了半天的宇文一派和其他朝臣立马也紧随其后的跪在了堂中,声震霄汉。 站在御座旁边的太监惊醒过来,忙向后殿跑去。 朝臣们或站或跪,可每个人的心都已经纷乱不堪。 126. 梦里犹记桂花香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夫人,不学不行吗?” 看着停留在面前躁动不安的马匹,陆瑾有些犹豫了。自己原本已经都放弃学骑马了,现在又被自家夫人拉到这里来了。 而且这马镫马鞍齐全,也没自己装B的地方,就有点兴致缺缺了。 “不行!秋季打猎是家里每年都要办的,就连爷爷去世都没停过。”沈言溪一身劲装,手持马鞭,英姿飒爽得很。 作为以武起家的沈家来说,这是保留下来为数不多的武勋世家余韵。沈言溪自然不想自己的夫君成为这个活动的笑话,至少要会。 “可为夫会骑马啊!”陆瑾死犟道,关键这马冲起来真的很吓人,完全没保障的样子。 “夫君那不算会,必须得跑起来,还得能在马上射箭才行。” 卧槽!还以为就学个骑马,怎么还要学射箭,自己是那块料么? “夫人会?”我还就不信了,你咋还能比我全能呢? “夫君看好。”沈言溪说着也不等陆瑾回话,就上前几步,脚踩马镫,一步翻身上马,动作潇洒而俊逸。好一位女骑士啊,陆瑾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箭!”沈言溪言语如令,旁边的书青忙递上了一把精致的弓箭。 “驾!”沈言溪话音未落,马鞭一挥。那白马就向前狂奔而出,紧接着身后的书青和苏念也紧随其后。 三匹骏马在三个女子的操控下竟然在这校场跑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这气势比那天城外找地道的时候还夸张。 “夫君看好!”马上的沈言溪一声轻呼,陆瑾就见沈言溪张弓搭箭,一支小箭离弦而出,直奔标靶。 “姑爷,小姐中了!”旁边的追月惊呼道。 陆瑾嘴角直抽抽,这都什么人家啊,不说沈言溪,就连旁边的追月也会骑马。今天追月和元方就是自己的副手。 “吁!”过了一会儿功夫,沈言溪几人骑马到了近前,白马浓重的鼻息喷在陆瑾脸上。 “夫君,赭白跟你很亲呢。”沈言溪在马上笑道。 “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为夫汗颜。”陆瑾抚了抚赭白的马头回应道。 “夫君取笑妾了,妾只不过会些假把式,比起那些兵将可差远了。夫君,来上马!”沈言溪玉手一伸邀请道。 嘿,你早说要这么学啊! “元方,今日你先回去吧,有追月在这里就行了。”沈言溪不忘吩咐元方道。自己不这么教,估计惫懒的夫君不知道要学到什么时候,元方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小姐,那我先退下了。”元方说完话就拉着马匹退了出去。 陆瑾翻身上马,就把沈言溪抱在了怀里,温香暖玉入手,心中欲念再起。这骑马,我学定了! 沈言溪脸色一红,虽说彼此已经知根知底,但还是有别样的滋味在心里流淌。 “夫君,你抱的太紧了。”沈言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都不是紧不紧的问题,而是顶着自己。也不知道夫君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头。 陆瑾也有些尴尬,忙往后退了退。毕竟苏念和追月还在边上呢。可很多时候也由不得自己啊。 “我先带夫君慢跑几圈。”沈言溪说着话就打马向前,陆瑾在后面心猿意马。 “我说夫人的骑术那么好,原来是基本功这么扎实。” 沈言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色更加娇艳。这个坏胚子夫君,就不能好好学骑马么。 “嘶!”这丫头手段怎么越来越多,现在不掐腰改掐腿了。 “夫人,我决定了,我要禁欲三个月,练金刚不坏神功……” “你敢!”沈言溪羞道。 “嘶!”陆瑾这个酸爽。 女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能的。 跟在后面的苏念和追月都有些看麻了,虽然听不清,但小姐和姑爷两个人小动作不断,你俩确定是在学骑马吗? 赭白:你确定我还是匹马?不是个榻么? 倒是书青习以为常了,姑爷和小姐蜜里调油,再亲昵些都不奇怪。 “夫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骑马的?” “妾是五六岁吧,那时候家里就安排练习马术。不是自夸,妾的马术还算拿的出手的。”沈言溪轻笑道。 “那你怎么能学这么好?”按陆瑾自己的理解,能学会就不错了。 “不怕夫君笑话,妾自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要么不学,要学就要最好。“ 陆瑾也不得不感叹,有的人不仅人家出身比你好,还比你更努力。沈言溪就是如此。 要不是穿越加成,自己与这样的女子根本毫无交集的可能。 而沈言溪的心里却有不同的想法。 自从认识夫君以来,夫君就跟升起的太阳一样耀眼,别说其他人怎么看,就自己这个有些才名的沈家女都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现在好了,夫君棋艺不行,这骑马射箭也不行。总算是能找回点自信了。要不然自己觉得都快配不上夫君了。 “妾要做就做最出色的女子,要嫁就嫁最好的男儿。原本以为是年幼时的梦,没想到妾真的做到了。”沈言溪目光里满是柔情。 “……”陆瑾被搞的有点难为情,自己能算最出色的?就算有穿越加成,陆瑾自己也不敢这么想。 “夫人,咱们还是低调一点。说不定就你觉得我好而已,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夫君三番五次提西施,这西施到底是多漂亮,让夫君念念不忘?” 自己的夫人抓重点真有一手。 “那个……我也没见过啊,但肯定比我夫人差个几千里。” “噗!”这个呆夫君啊。 “夫人放心,为夫怎么都要学会骑马。不说沙场横刀立马,就说与夫人一人一马,阅遍澜江风景就让为夫动力十足。”在陆瑾心中,那确实是一幅很美的画卷。 “妾可记下了。”沈言溪头靠在陆瑾怀中满脸向往,哪里还是教骑马的样子。 陆瑾在沈言溪脸上轻啄一口,才把正在幻想勇走天涯的沈言溪唤醒过来。 “驾,驾!”沈言溪红着脸一挥马鞭,但赭白却丝毫不慌,仍然无精打采的漫步。 “噗!”后面跟着的书青几人实在忍不住了,赭白也太通人性了,就愣是让小姐无所适从。 …… “苏念,我的弓箭为什么这么大?我要跟我夫人的弓箭一样的。” “姑爷,小姐用的是女子弓箭!” 陆瑾:“……” …… “夫人,我感觉还是跟夫人共乘一骑学的快。” “夫君的腿好了?” “呵呵,为夫告辞!” …… 这样的日常在未来一段时间将频繁发生在校场上。 ----------------- 沈府,溪园,出云台。 “追月,你说我这姑爷当的是不是没意思?”陆瑾躺在榻上哼哼唧唧。 “姑爷怎么会没意思呢?” “天天天不亮就得盯着熊孩子起来,现在吴悠也不在了,还得叫他们认字。然后又给他们……一直到晚上还给沈义他们讲课,写东西……” 陆瑾念叨了自己一天到做的事情,越念心越凉,这过的什么鬼日子? 追月听完陆瑾的话心里也是一惊,天天就陪着姑爷忙来忙去也没觉得,原来姑爷一天要做这么多事情。 “那姑爷觉得怎样才有意思?” “我想去青……嘶!” “姑爷忍着点,这块不好剪。” (⊙O⊙)你那是不好剪吗? “姑爷说是去哪儿?”追月认真的修剪着指甲。 “我说去青山绿水的地方逛一逛。” 追月莞尔,姑爷不就是想去青楼吗? 追月很想说一句,去青楼何必舍近求远,这溪园不就你的青楼?可这样的话很明显是无法说出口的,对小姐姑爷不敬重不说,对自己也是轻贱。 “姑爷这不就在学骑马么,等学会了,和小姐哪儿去不得?” 呵呵,说的轻松,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奔跑如飞呢。 “对了追月,咱们家没有四轮的马车吗?”陆瑾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 “奴婢没见过,四轮的马车怎么走?” 哎,要是有橡胶就好了。好像有也没用啊,自己不会提炼和加工那玩意。陆瑾能会的都是简单的,什么蒸馏个酒,搞个转向装置问题也应该不大,慢慢琢磨呗,怎么都是见过的。橡胶肯定是搞不定。难道还用木头车轮,太笨重了…… 追月抬头看了一眼姑爷,姑爷又在想事情了。哎,这姑爷让你给当的,确实挺辛苦。 …… “夫君?” “小姐,姑爷睡着了。”刚给陆瑾剪完指甲的追月抬眼看见小姐进来,忙起身到沈言溪身边道。 沈言溪来到床边就看到陆瑾四仰八叉的睡的深沉。 “怎么就这么让他睡着了?”沈言溪脸色有些不善。 “小姐,姑爷刚才还醒着,然后说着说着话就想起了别的事情……然后奴婢剪指甲的功夫就睡着了,奴婢也不敢动,怕姑爷惊醒过来,这段时间姑爷休息的时间都很少……” 追月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起来,如果刚才说话的时候只是感慨。可现在真心疼姑爷了,能一转眼就睡着,这得累成什么样了。 沈言溪也有点无言,平时看他忙来忙去,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原来也是会累的。 跟在沈言溪身后的司琴和画烟,一共四个女人看着榻上睡着的陆瑾,都有些不知所措。动了怕他醒,不动这么睡着怎么行? “你们都出去吧。”沈言溪轻声道。 等到丫鬟们出去,沈言溪轻轻脱了自己的鞋子和外套,然后轻手轻脚的斜靠在了榻上。 当沈言溪的身体刚贴着陆瑾的脸,陆瑾就习惯性的翻身抱住了沈言溪的腰,并且使劲往沈言溪的怀里拱了拱,砸吧了几下嘴,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言溪看着怀里的夫君一脸的疲惫,手指轻轻的拂过他的头发和脸庞。本是正好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忧愁? 心里想着他平日忙碌的身影,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你不是说要吃软饭的吗?怎么还把自己吃这样了? “饿!” 沈言溪看着怀里夫君呓语,都气笑了。都这样了还惦记呢? “好,这就给夫君!” 127. 良辰美景若浮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确定这就是江临最好的青楼?” 陆瑾看着面前的院子有些怀疑人生,青楼不该是站着些女郎挥着手帕叫客人来玩呀玩呀的么? 一个体面的门头,通过门头看里面亭台楼阁,假山竹林的,算哪门子青楼? “姑爷,这里就是江临最好的青楼。”小白一脸的笃定。 “不是,我都要逛青楼了,你们不该劝阻下我吗?”陆瑾疑惑的问道。 穿越以来,一直就惦记着体验下这个文旅项目。原来没条件,现在怎么都得来体验一下了。可自己一说逛青楼,哼哈二将二话不说,就直接把自己带这里来了。 “不是姑爷要逛青楼吗?”小白疑惑道。 “……”行吧,还挺上道。 陆瑾抬头看了看那门匾“知春院”三个字,嘴角直抽抽。感觉又回到了知春路。 不过大爷今天不是来上班的,是来……消费文旅产品的。 陆瑾也没再徘徊,迈着方步就向里面走去。 “公子里面请!”刚到门口,一个年轻的小厮就迎了上来。 不该是半老徐娘的嬷嬷么? “头前带路!”陆瑾装作一副熟客的样子。 “公子是要?”小厮一边往前带路,一边问向陆瑾。 “我是来……”TMD,该怎么说呢? “给我家公子安排最好的雅间,叫你们家最好的姑娘来陪我家公子。”小白的声音在陆瑾身后响起。 陆瑾诧异的转过头看向小白:业务很熟练嘛! 小白低着头装死,元方抱着膀子审视着四周。 “好嘞,小人明白。”小厮一看这三人阵势就不简单,不说前面这位贵公子,就后面带刀的那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么? 陆瑾几人跟着小厮一路往前走。到了里面陆瑾也算是开了眼了。不说具体房间里面如何,就在外面的不少亭阁里,就有文艺工作者和客人坐在那里谈文论道、赏花品茶,偶尔也有笑闹声传来。在这山水花木之间,颇有诗情画意。 可这TM的也太素了吧? 陆瑾倒也不是来体验荤的,毕竟家里都忙不过来。主要是跟前世小说和电视中描写的不一样啊。 “公子这边请。”没走一会儿就到了一座阁楼。这边倒是人多了起来,也有嬉闹说话的声音从楼里传出,这才让陆瑾找到了点感觉。 “给我家公子安排最好的,你让我家公子跟这些人一个楼么?”小白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陆瑾嘴角直抽抽,到底谁逛青楼啊?这地方哪里有问题? “抱歉公子,是小人疏忽,请这边来。”小厮忙客气道。 “吆,这位公子可是眼生的很,是第一次来我们知春院吧?”小厮刚要带路去别处,楼里就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 可算对上号了,可陆瑾发现还不如是个小厮呢,应付不来啊。 “姐姐看出来了?”陆瑾一展笑颜。 元方:(/▽\) “那可不是么,这知春院可是有段日子没来过像公子这么俊俏的男儿了。”妇人一听陆瑾叫姐姐,脸上的表情就更灿烂了。 看着身姿卓越的妇人走来,陆瑾感觉口齿生津。少妇也有少妇的好,熟啊! “那今天就有劳姐姐了。”陆瑾笑道。 “哎呀,公子太客气了,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公子交给奴家就是。在这知春院,就没有奴家不熟的姑娘,保证给公子找个好的。” 女子倒是也没有如小说里那么勾勾搭搭,除了笑颜如花外,其他尺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我家公子只要最好的。” 陆瑾满意极了,以后来青楼就带着小白,可太懂了。 “好好好,保证让你家公子满意。”女子笑的更欢乐了,最好的那得很多钱啊,自己得的自然也就更多了。 “我看姐姐就挺好,花容月貌,非是普通女子可比。” 元方:(。ŏ_ŏ) “啊?……公子可别取笑奴家了,奴家人老珠黄,哪里敢污公子的眼。”女子羞道。风月场的老手也被生猛的陆瑾吓了一跳,这位公子的兴趣倒是奇怪。 “姐姐别小瞧了自己,像姐姐这般才最知道疼人呢。” 小白:(‧̣̥̇꒪່⍢꒪່)姑爷被夺舍了吧? 陆瑾:你知道个屁,这叫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公子也太会说话儿了。”女子笑道。 “姐姐放心,少不了姐姐的好处。” “全听公子的,公子跟奴家这边来。”女人笑着就带陆瑾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就到了一个四面环水的楼阁,中间用石板搭桥连通内外。 “公子,这是我们知春院最好的阁楼。公子快请。” 上到二楼,宽敞的空间里各色摆设极为雅致精巧,就现在已经见惯了豪奢场景的陆瑾也不得不说这处是用了心思的。 来到软榻上坐下,就有靓丽的侍女进来在案几摆上了各色点心果子和茶水,旁边还有侍女正在往香炉里放置香饼,原本冷清的屋子立刻活色生香了起来。 陆瑾往前看去,在案几的前方还有很大一块空地,在空地前方有高台。高台之上又有门帘,帘子后面摆放着一把古琴。 “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妇人问道。 “早么,我看也有客人在呢。”陆瑾道。晚上还得交公粮呢,哪里有时间来你这里啊。 “那些都是住在这里的客人,像公子这般的要等到酉时才会多起来。” “那我走?” “公子说笑了,奴家去把最好的女儿给公子叫来。”女子赔笑道。 “姐姐自去忙便是。” 没多大一会儿,门外就传来说话的声音。陆瑾抬头看去,就见十多个女子陆续进到门里。 “见过公子!” “起来吧。” 其中有两个长相尚佳的女子来到陆瑾近前。 “九娘见过公子!” “盼儿见过公子!” “公子,这两位都知可是我们知春院当红的两位姑娘。要不是公子仪表不凡,怕是也难请动。” “好好,两位都知都坐下吧。姐姐也来坐下吧。”陆瑾倒没什么感觉,沈园的漂亮女人实在太多了。要自家丫鬟彩月追月不得当个花魁? 妇人脸一红,还以为这位公子就是说说客气话,哪里能想到真要自己陪。只好也来到案几边坐下。 陆瑾现在左右两侧各有一位美人,旁边还有半老徐娘的妇人作陪。体验的场景已经有模有样了。 “铛”的一声琴音自高台上传来。陆瑾向上面看去,只见帘子后面站着一女子,女子带着纱巾,又有门帘遮挡,影影绰绰得看不清楚。 “奴家江云烟见过公子。”帘子后面的女子一礼道。 “起来吧。”除了这个陆瑾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公子,这位就是知春院的花魁娘子,云烟姑娘。”妇人介绍道。要不是刚才出去门外的小厮给她塞金叶子,妇人也不至于这么下本。 陆瑾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已经坐了下来,更是看不清了。 喝了一口茶的功夫,低缓的琴声就逐渐响起,场中等候的女子开始在前方缓缓起舞。 陆瑾心有感慨,这才是自己应该过的日子,这些天过的什么玩意啊,忙的跟狗一样。 “姐姐怎么称呼?”陆瑾看向那妇人。 陆瑾之所以叫妇人来,倒不是瞎消遣人家,自己就是来体验一下,随便聊聊天。这青楼还有谁比嬷嬷知道的多? “奴家繁花,让公子见笑了。”妇人现在倒不如刚才那般外放,反而有点不自然。 “繁花似锦,是个好名字。姐姐要是早些年在这知春院,怕也是头牌吧?”陆瑾笑道。 “还真让公子给说着了,繁花姐姐十年前在这江临红极一时,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见一面而不得。”旁边的盼儿一边给陆瑾把茶水满上,一边说道。 “哦?那姐姐怎么没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啊?”按陆瑾的理解,这样的女人给官宦人家做个小妾,或者做个商妇之类的,怎么还在这里呢。 “公子快别说如意郎君了,繁花姐姐可是被坑惨了。”盼儿说道。 “盼儿,别扰了公子雅兴,都是陈年旧事还提他做甚。”繁花的脸色有些低沉。 陆瑾心里一叹,这种好像就是古代风尘女人的常态。陆瑾也没再细问,萍水相逢就要扒开人家伤口也不合适。 嗯?陆瑾抬头往高台上看去,这曲子不是空山鸟语么?啥时候都传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改编成了琴曲。 “公子觉得这曲子怎么样?”繁花问道。 “还行。” “公子不知,这曲子可是沈园女婿陆南卿陆大才子的佳作。” 陆瑾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啥时候自己又成才子了? “哦,姐姐对这陆瑾很熟悉吗?”陆瑾好奇的问道。 “奴家一风尘女子,哪里有机会见到那等人物。沈家二小姐可是天下无二的美人,那陆公子又怎么会来咱们这种地方。” 陆瑾:我就感觉你在骂人! “那这曲子是从何处得来的?”你们交钱了没有啊,就瞎用。 “难怪公子面生,看来不是江临本地人。要是江临本地的客人,谁不知道这知春院背后的东家就是沈家,有这曲子并不难。” 陆瑾:(⊙ꇴ⊙)你一定是逗我玩呢,是吧?小白和元方那两个坑货收拾不死他! 难怪自己觉得两位女子一般般,府里的丫鬟都比这个强。 “公子是不舒服么?”繁花问道。 “没有,就是没有想到这处居然是沈家的。” “公子看来真不熟悉江州,沈家在这江州可是顶级门阀。就在这江临,你要说某个行当的铺子最好,那一定是沈家的。别人家也没那个能耐啊!” “那几位都是怎么来这里的?”沈皓像话么,拐卖妇女,搁后世都能判刑了。 “不怕公子笑话,这知春院里的姑娘有几个不是说不完的心酸事。家里卖进来的,父母不在孤苦无依的,甚至家里犯了事儿的……”繁花絮絮叨叨的说着姑娘们的身世。 繁花之所以现在跟陆瑾说这么多,是与对陆瑾的观感有关系。这位公子自从进来就规矩的很,别说动手动脚,就言语上的轻佻都没有。反而就坐在那里随意的聊着天。这就很难得,万一真就是个贵人呢? 当然风尘女子这样也很容易吃亏,从古至今流传的那些故事,多少风尘女子就是被一些外表纯良的男人所欺骗,最后血本无归,孤苦无依。一代一代皆是如此。 是他们蠢吗?不是!正因为身处黑暗,所以才更向往光明,而那些外表纯良的男人是他们唯一看见的光。哪知道飞蛾扑火,烈日灼心。 “没想到几位都知来历尽是如此。那姐姐就放过那负心的男人?”陆瑾问道。 “奴家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繁花苦笑道。 陆瑾心里一叹,自己是不是就不该出来啊?自己在沈园花团锦簇,一派和美的多好。 “沈家不管吗?姐姐不是说背后的东家是沈家吗?” “公子说笑了,是奴家自己瞎了眼跟错了人。现在这知春院能给奴家一口饭吃,奴家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陆瑾默然不语。 “公子不想知道花魁娘子的来历吗?” “繁花姐姐!”琴声戛然而止。 128. 青楼花魁江云烟(恭祝新年快乐)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云烟起身从帘子里走了出来。 陆瑾看过去,发现女子身量中等,乌黑的长发盘成了堕马髻,一根玉簪横卧其上。螓首蛾眉、一双美眸如烟雨中的云梦,带着淡淡的疏离与忧愁。一方白色丝巾遮在脸上更显神秘。 女子上穿一件粉红色花纹宽袖对襟衫,下着白色云纹襦裙,腰间束着粉色的带子,清幽而不寡淡。 陆瑾眼睛微亮,看来花魁是有些不同。虽是风尘之地,却是一种失意大家闺秀的气质。江云烟,人名如一。 “繁花姐姐,公子是来消遣的。何必扰了公子雅兴。”江云烟也有些无语,就这位公子姓甚名谁,来自哪里?一概不知。这位姐姐就敢什么都说,你不上当谁上当? “云烟,这不就是和公子随便聊聊么。”繁花拉着江云烟道。 江云烟要不是看这位姐姐对自己颇为照顾,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哪里如你这般伤了一次还不长教训的? 陆瑾尴尬的挠了挠眉头,又喝了一口茶。一个极信任,一个极不信任,你们就当着我的面互相拉扯,不考虑下我的感受吗? “姐姐,何必为难云烟姑娘。萍水相逢,各随自便。” 现在的陆瑾,因为有沈言溪这位天下绝色的夫人,对美色的免疫力相当高了。遇见长的好看的,也顶多就是一个亮眼,仅此而已。 再说本就是来随便体验的,又不是妇女主任下街道关心群众,爱说不说。 “南烟谢公子理解。”江云烟微曲双膝道。 “嗯。” 嗯?江云烟愣住了,你不该表现的热情一点问问吗?或者邀请坐下来也行啊?手指头都快弹麻了! 倒不是江云烟矫情,好歹自己现在是正当红的花魁,哪个来的男子不是几近逞能,像陆瑾这么无视她的还是第一次见。 “云烟姑娘弹的曲子挺不错的,还会别的么?” “……”江云烟面罩下银牙暗咬,这是哪里来的活神仙?不该怜香惜玉的让歇歇么? “公子想听什么?”江云烟冷静了一下问道。搞的你很懂似的,看你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既然你们会陆瑾的曲子,弹一首化蝶如何?” “……”江云烟郁闷了,说点什么不好。 “公子也知道化蝶?”繁花问道。 “嗯,听说过。” “看来公子也是多情的人,那化蝶奴家倒是听闻过,可知春院却没法给公子弹奏这曲子。” “这是为何?”空山鸟语几首曲子都随便弹了,化蝶怎么反而不会了呢? “公子不知,那化蝶是陆南卿和二小姐的定情曲子,是陆南卿专门给二小姐写的。外人是没法弹的。” “云烟姑娘亲自去求了管事几次,都被拒之门外。别说不会,就是会弹,没有沈二小姐的同意,我们也不敢弹。”繁花委屈道。 陆瑾倒是开心了起来,眼前又浮现出自家夫人的绝美容颜来。情深不错付,没有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 “行吧,那云烟姑娘随便弹几首吧。” 江云烟:(⊙ꇴ⊙) “公子,要不听盼儿给你弹个曲子?”繁花笑道。她自然知道江云烟已经弹了好几首,曲子不是这么弹的。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不是故意的。 陆瑾还真不是故意的,他一直都当背景音乐来听的,也没想到人家已经弹麻了。 “都好,姐姐安排就是。” “哎,好好。盼儿去给公子弹几首。”繁花忙对盼儿交代道。 江云烟站在边上有些尴尬,现在怎么办?往日这位花魁娘子就在那帘幕后面,客人来也是谈些天下见闻,或者琴棋书画什么的。今天是为了阻拦繁花才走了出来。而且往日也没有像这位公子专门跑到青楼里面聊家常的啊。 “云烟姑娘愿意的话,也坐下吧,大家随便说说话。” “云烟快来坐下,公子是很好的人。”繁花拉着江云烟就坐到了陆瑾对面。花魁自然是不能跟客人贴的那么近的。 “公子不喝点酒么,这澜江春在外面可是不好买到。” “我喝点茶就好。”陆瑾本身就没那么大的酒瘾。 繁花也没说什么,几个人就随意的聊着天,偶尔也玩点小游戏。在陆瑾这个后世人看来没啥意思。江云烟一直话很少,陆瑾也不在意。 “公子是哪里人?” 陆瑾抬头看向江云烟,这半天了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就在江临本地。”陆瑾也没说谎,要是其他地方随意编个谎话应付过去就好了,但这是沈家的产业。 “看公子一表人才,怕也不是小门小户吧?”繁花接着问道。 “我就是你们说的陆瑾陆南卿。”陆瑾直接报了名号,不就是想方设法打探自己是什么人么。 “呵呵,公子开玩笑了。”繁花笑道。 “那姐姐去问问门外的小厮和护卫不就知道了吗?”陆瑾淡淡的道。 “你真是姑爷?”旁边的九娘率先惊叫道。她还真不信谁有胆子冒充沈家姑爷来这知春院。 “如假包换。” “姑爷那那……你来这里……”繁花吃惊道。沈家姑爷到自家青楼里来消遣了,可了不得了,二小姐知道吗? “一直没见过青楼什么样,所以来看看。” “……”这一句话直接把几人给说迷糊了,真是够坦诚的。难怪自来以后就很规矩,有二小姐那样的夫人,自己这些人哪里入得了姑爷的眼。 “姑爷,那你能不能给奴家写首诗词或者曲子啊?”本来弹琴的盼儿也顾不上什么琴了,早就围了过来。 包括跳舞的女子,十多个人瞬间就把陆瑾围了个通透,你一声他一声的,搞得陆瑾头大如牛。 “你们这些小蹄子疯了不成,赶紧散开散开,别把姑爷挤坏了。”繁花怒道。还有没有点规矩啊? “想要诗词也简单,把你们每人最拿手绝活表演给我看看,满意了少不了诗词。” 这一下子更热闹了,这间本来被陆瑾这个寡淡的客人搞的气氛有些尴尬的楼阁终于恢复了活力。陆瑾也才算真正享受了起来,挨个的欣赏着姑娘们或舞或曲。 对于表演的好的,陆瑾也没有吝啬,随手就写了几首诗词,最好的奖了一首琴曲,也算是皆大欢喜。 “不知姑爷驾临,奴婢俞青梅有失远迎。” 陆瑾抬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多的妇人,长的比繁花还要精干历练,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女。 “姑爷,这位就是知春院的管事青梅姐姐。” “原来是俞都知,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关系都摆明了,陆瑾自然也不能再瞎叫姐姐了。 “姑爷说的哪里话,院里的姑娘哪个不是把姑爷当做梦中的情郎。从没有想过姑爷能来这里,姑娘们不懂规矩,姑爷千万莫怪。”俞青梅客气的说着话,就直接亲自伺候起陆瑾来。 “你这话可别让你们二小姐知道,要不然你可是好过不了。”陆瑾笑道。 “哪能呢,就是奴婢想见二小姐也是不易。”俞青梅也笑着回应道,没想到姑爷这么好相处。 随着俞青梅的到来,刚才热闹的场景逐渐冷清了下来,舞女们也都被遣散了。 而陆瑾身边多了几位颜值极高的女子,陆瑾也随着俞青梅的介绍挨个儿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对面的江云烟也卸下了面巾,露出了精致的五官。与此前的寡淡和疏离不同,现在的江云烟多了一丝婉约。 江云烟重新坐在了琴后。音乐又起,新进来的舞女开始缓缓起舞,中间更有一女子鹤立鸡群,妍姿艳质。 陆瑾终于找到了点感觉,这应该就是知春院的底牌了吧? 不过也是心有感慨,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很多服务花钱都买不到。而现在仅仅是一个沈家姑爷的身份,一切自然是最好的。 “姑爷,中间的姑娘是聂无辞,是咱们院里的头牌,与眼下正在弹琴的江云烟琴舞双绝。” 俞青梅这么安排,当然不光是因为陆瑾沈家姑爷的身份,陆瑾要是平常赘婿,哪里能有这待遇。相比较外面三三两两的传言,俞青梅更清楚这位姑爷在沈家的地位和其本身的才华。 “俞都知有心了。” 陆瑾也就一边说话,一边欣赏起了舞蹈。与刚才看的不同,这次很明显高了几个档次,无论是舞蹈本身的编排风格还是舞女都是如此。 陆瑾看了一眼繁花,繁花也颇感难为情。她又不是俞青梅,哪里能调动得了这么好的资源。能叫江云烟过来,也是平时私交不错和这个时间段的份上。 “俞都知,你们这里有没有演戏的那种表演,就是这里的姑娘打扮成话本里的某一个人,演话本里的故事……” “姑爷是说梁祝那样?”俞都知一点就透。 “差不多,但这个你可不能演。”陆瑾笑道。 俞都知也是无奈,自家二小姐还真是好命,姑爷时时刻刻惦记着。 “姑爷说的那种院里是没有的,咱们这里就是讲一个雅字,那般闹腾的戏在勾栏瓦舍才有……” 随着俞青梅的讲述,陆瑾才了解了个大概。戏剧类型是存在的,但差不多跟后世的二人转一样,主要看个乐子。而知春院作为江临首屈一指的青楼,那样的市井表演自然是上不了台面。 “那俞都知可曾想过其实这样的戏剧也是可以登大雅之堂的?”陆瑾问道。 陆瑾之所以自报家门,除了这是沈家产业之外,就是他心里有很多的想法,他也愿意尽可能的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东西。 俞青梅激动了,这位姑爷可真正是文曲星,随便一首曲子一首诗词都是风月场上的绝唱,要真再提点一下,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还请姑爷指教!” “指教谈不上,咱们就随便聊聊,俞都知也看看行不行。” “刚才听俞都知的意思,那样的戏份太过闹腾和简陋。其实一样事务或者表演不能一概而论。就比如咱们知春院的姑娘,是别处的可比吗?难道我知春院的姑娘长了兔子耳朵,狐仙的尾巴?” “噗!”陆瑾这话把边上几位佳人逗的花枝摇曳,也想不到这姑爷怎么往那处想的。 “盖因我知春院的姑娘不光长相极佳,更重要的是她们的本身的才情是其他地方的女子无法比拟的。知春院也不是勾栏瓦舍可比的。” 这话一出,边上的姑娘们就感动了。姑爷这样的身份犯不上故意说好听的。就算姑爷现在要她们陪着过夜,他们也没有选择,清倌人又如何。但现在姑爷却是赞赏他们的才情。 “戏剧也是一样,当我们以更精巧的服饰、更逼真的道具场景、更认真投入的演出、更动人的唱腔,在这知春园演出一场大戏又如何?” “而这样的戏剧我们放置在一个大的地方演出,供几百上千人观赏,按座收取费用又如何?” 陆瑾的话像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水面,在俞青梅的脑海里荡起层层涟漪。但因为见识阅历确实不如陆瑾这个后世人开阔。所以仍然难以想象。 “奴婢愚钝,请姑爷指教。” “……”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清的,而且自己也不能天天往青楼跑啊! 129. 高官之女梁慕雪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和俞青梅等人聊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是该回家了。 “俞都知请回吧,各位姑娘也请回。我自己出去就好,不必再相送。等我有空了再来看各位!”陆瑾告辞道。 眼下的陆瑾也没法拿出沈家姑爷的做派来作威作福,细聊之下都是苦命的人,自己又如何心安理得。 “姑爷慢走。”俞青梅和姑娘们行礼告别。 陆瑾此行也给知春院的姑娘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原本以为是传言过分扩大,但今日一见,姑爷不光彬彬有礼,文采非凡不说,更重要的是能感受到姑爷心里的真诚与尊重。在这样一个视女子为玩物的场合尤其闪耀,如日光一样暖心。但固定也是自己无法触碰的男人。 陆瑾到了门外就看到小白和元方已经等在一旁。 “俞都知不是安排你俩喝茶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陆瑾问道。 “姑爷说笑了,我们也就是随便喝茶解渴,可不敢耽误了伺候姑爷。”小白道。 “小白,你说的倒是好听。那这青楼是沈家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姑爷,我也不知道啊,就刚才有姐姐叫我们喝茶我才知道。”小白回道。 “可这里的都知说江临人都知道。”陆瑾诧异道,你这小厮怎么当的? “姑爷不也不知道么?” TM,这小厮不能要了。陆瑾顺手就给了小白一个脑瓜崩。 “连青楼是谁家的都不知道,就敢领我瞎逛?” “这江临还有姑爷去不得的地方,姑爷去了就是给他们脸面。”小白理所当然的说道。 行,还是你最有出息,难怪进门以后吼的比自己还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逛青楼呢! “走吧,回家。”陆瑾招呼着两人就向前走去。 “姑爷姑爷,等等奴婢,我们家姑娘想请姑爷见上一面。” 陆瑾回头就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侍女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陆瑾眉头一皱,不是都见过了么? “你们家姑娘是哪位?”陆瑾疑惑的问道。 “我们家姑娘就是刚才给姑爷弹琴的江都知。”侍女来到近前,喘了口气说道。 “是有什么事情吗?”陆瑾本能的就觉得没好事,要是好事的话刚才干嘛不说?而且一开始那繁花就好像说她有什么麻烦。 “姑爷,求您了,就见上我们家姑娘一面。”侍女说着话就跪下了。 “前面带路。”陆瑾就看不得来这套。 陆瑾跟着侍女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一座阁楼前。进到门里一看,陈设也是极为雅致。 “姑爷,我家姑娘就在二楼,姑爷请上去吧!”侍女道。 陆瑾没动,反而是脑子急速运转起来,各种名局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是你们家姑娘找我吗?架子比我还大?”陆瑾问道。承认自己怂了是不可能的。 而且一开始江云烟留给他的观感并不好,好像自己是骗子似的。虽然陆瑾能理解,但心里并不舒服。 “姑爷,是我们家小姐在楼上等候姑爷。”侍女强调道。 废话么,我还能不知道?不是美人计就是匕首,你当我小说电视剧白看了?但杀害自己的话应该不可能,没有什么利益关系,唯有有事相求这一条。这反而最难搞,尤其自己又是心软的主。 “姑爷,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姑爷楼上一叙。”一声清亮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陆瑾抬头看去,就见江云烟正从楼上走下来。 到了此时,陆瑾也不好再推脱了,那样还不如直接不来呢。 “江都知请。” 在江云烟的带领下,陆瑾就上到了二楼,进到门里就心里一叹,这明显就是闺房啊。 “奴婢梁慕雪拜见姑爷!” “嗯?你不是叫江云烟吗?”陆瑾疑惑的转身一看,江云烟已经跪在了地上。 “姑爷见谅,江云烟是奴婢在这里用的化名。” “嗯,找我何事?”陆瑾说着话就坐在了榻上。跪在地上的江云烟已经不复清冷,饱满柔和的脸上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 “奴婢请姑爷收留。”梁慕雪说着就叩首到了地上。 陆瑾一愣,完美没想到居然这么直接。自己现在魅力这么大了吗?所到之处,美女纳头便拜? “梁姑娘起身说话,是有什么难处吗?”陆瑾疑惑的问道,他也不习惯别人动不动就跪着。 “姑爷请答应奴婢。”梁慕雪并没有起身。 陆瑾站起身来就准备往外走,爱说不说吧,当我是个傻子吗? “梁姑娘抱歉,我并不缺人。”陆瑾说着话就往门口走去。 “姑爷姑爷,请留步……”梁梦雪连哭带爬的就直接抓住了陆瑾的胳膊。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自己就那么差吗?送上门都不要! “梁姑娘,我这人是善良,但并不傻。你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个赘婿。”陆瑾叹道。 “姑爷你能的,你能的……”梁慕雪哭道。 陆瑾无言,他一直不怎么愿意出门,就是见不得这世间的悲苦,每次总是遇到这种事情,可他能做的却很有限。他也无法像前世那些网络帝王们一样杀伐果断,心冷如铁。 “梁姑娘如果愿意说,我就暂且听听,如果不愿意,就当我们今日没有见过。” “我说,姑爷,我说……”梁慕雪哭道。 “那梁姑娘想说就坐下说吧,别动不动就下跪。”陆瑾返回到了榻上坐定。 梁梦雪擦了一把眼泪就起身坐了下来。 “姑爷,奴婢是罪官之后,家父是前海东总督梁铭。” 陆瑾惊了一下,没想到梁梦雪竟然是总督之女。不过随后心里就是一叹,从天上掉进地狱,这落差谁受得了啊。 “那你父亲犯了何罪?” “姑爷听过海东军粮被劫持的事情吗?” “什么?”陆瑾这下子真惊到了,这事情自己都快忘记了,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家父就是因为军粮被劫案被朝廷以监管不力为名治了罪,奴婢一家也就被下了大狱。最后被朝廷判了流放西南。奴婢因为是适龄女子就被充入教坊司。”梁慕雪一边诉说,一边眼泪流个不停。 “那梁姑娘怎么到了这里?”陆瑾疑惑道,不是该在京都教坊司么? “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刚进教坊司没几天,就被卖到了京都知春院,最后又被送到了这里。” 好么,老丈人还开了个连锁店。不过这关系也够硬的,总督之女都能第一时间弄过来。不过为什么?陆瑾可不会觉得沈家就是给自己的青楼弄个花魁。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呢?你到了这里应该自由了吧,没联系下其他亲人什么的吗?” “姑爷说笑了,奴婢一家沦落到这个地步,哪还有什么亲人。奴婢原本有一门婚事,奴婢一到了知春院就想法联系对方,想求他们想办法救救家人,也救救奴婢。结果却等来的是一张退婚书……”梁慕雪泪如雨下,哪里还是那个淡漠的花魁。 “那我也帮不上你啊。”陆瑾叹道。 被流放西南?西南倒是听过,自己兄弟吴悠的父亲也是总督。可自己就是个屁,而且吴汉有胆子私放罪官? “奴婢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姑爷能收留奴婢!” “……”你不是该有点更曲折的故事么,就这? “那你听你父亲说过军粮被劫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陆瑾问道。 “奴婢就知道家父在军粮被劫那段时间,每日都忙的焦头烂额。脾气也不太好,奴婢哪里敢问。后来就突然被下了大狱……”梁慕雪哭诉道。 “梁姑娘眼下并不是没有去处。我虽是不熟悉这知春院,但看俞都知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梁姑娘又是花魁,何至于如此?” “姑爷,奴婢出身虽比不上二小姐,但好歹也是高官显贵之后。自小更是博览群书,识得礼义廉耻。如今沦落风尘,度日如年。如今就算靠点才貌做了这花魁,不说奴婢甘愿不甘愿,就这花魁又能做得了几日?每每想到以后,奴婢,奴婢……”梁慕雪泣不成声。 陆瑾也是无言,没有什么离奇的故事,只有这个年代特有的悲伤。前几日可能还是高门小姐,后几日就沦落风尘。以后更可能千人枕万人尝,对于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来说确实绝望。 “我刚才已经跟俞都知说了,以后我有时间就会过来给你们弄点戏剧,以后你们可以专门演戏。梁姑娘如果担心以后彻底沉沦倒也不必,我会再跟俞都知交代一声。” “姑爷,求求你。奴婢度日如年,也志不在此……”梁慕雪哭着就又跪在了地上。梁慕雪深知,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ꇴ⊙)不是,你咋还赖上我了呢? “梁姑娘,为什么非得是我?梁姑娘作为花魁自然少不得人追捧,完全也可以找个良配帮你赎身。” “姑爷,谁会为奴婢出十万两白银?又有谁值得奴婢相信?像繁花姐姐那样被欺骗的女子比比皆是,奴婢又怎么敢指望?”梁慕雪哭道。 好家伙,十万两白银,这赎身钱是够贵的。 “那梁姑娘怎么就觉得我可以呢?而且我只是个赘婿。” “姑爷是沈家女婿,自然不需要出这赎身钱。而且姑爷对小姐情深义重,又岂是其他庸俗男人可比。奴婢不求其他,只求追随在姑爷身边做一个使唤丫头。” 好么,你这算盘打的是叮当响。十万银子的使唤丫头?而且你这丫头也太大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陆瑾也就仔细琢磨了起来。现在自己最缺啥?缺信任的人才,尤其是自己夫人那里只能用女子。像梁慕雪这样的条件最终沦落风尘确实可惜。 而且父亲是流放?流放未必就是死局。真要带回家做个丫鬟助手的,似乎也不是不行。但罪官之女可以随便往家领吗? “姑爷!” 陆瑾被这突然一声吓得一激灵,双脚就不由自主的收到了榻上。这声音明显不是梁慕雪啊! (再次恭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龙年大吉!) 130. 名将之后聂无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抬头就看到又有一个女的站在了身前,就是那个跳舞的聂无辞。 “你……你不是那谁么,你怎么在这里?” “姑爷,奴婢一直在屏风后面。奴婢跟姐姐一样……” “你爹也是总督?”陆瑾惊诧道。难道自己外挂是收集总督子女? “姑爷,无辞是我姑姑的女儿。我姑父是西北名将聂肃,六年前在与西夷交战中战死于离海,姑姑也因忧虑过度紧随而去。家父便将无辞接到了家里。”梁慕雪介绍起了聂无辞的身世。 “这次军粮被劫案,本是与无辞没有关系。可这个傻女子硬是非要跟着我们,那些兵将哪里还会分辨是非,就把我们一起下了大狱。要不是无辞陪伴,奴婢怕是早活不下去了……”梁慕雪说着就又垂泪起来。 一边站着的聂无辞眼眶红润,默默不言。 陆瑾心里也不好受,这种行为在后世已经不存在了,甚至会被无数人嗤笑为傻叉和智障。 像聂政那样为了给好哥们报仇,抛家舍业。独自一人斩杀数十人,最后更是毁容挖眼自毁。在后世人看来几乎是不可理喻,但却是古代较为推崇的侠义精神。 对否?错否?陆瑾不知道,自己也做不到。但陆瑾永远对这样的人有着崇高的敬意,就如同眼下聂无辞这种无意义的自我牺牲一样。 “你没个艺名吗?还是就叫聂无辞。”陆瑾问道。 “奴婢就叫聂无辞。” 陆瑾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没自己什么事情。结果现在还是被弄到这里来了,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聂姑娘不是跳舞跳的挺好的么,等我……” “那我以后就只给姑爷跳。”聂无辞倒也不是自轻自贱。且不说自己现在也变成了罪人之后。就姐姐在这里,自己又能去哪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以后弄个舞蹈节目让你火遍大梁多好,何必来我这里做个侍女?”你们都不知道后世明星多风光。人家都争着让潜,你们倒好。 “姑爷看来与传闻也不尽相同。”聂无辞收拾了悲伤,倒是凌厉起来。 “嗯?聂姑娘何出此言?”陆瑾奇怪道。 “姑爷刚才看我跳舞,明明都两眼放光了,现在却是这般矫情。”聂无辞说着脸上就泛起红晕。 “……”TMD,这是哪里的妖孽?我不要面子的么?你都跳成那样了,我就是个和尚也扛不住啊! “梁姑娘眼睛都哭肿了,聂姑娘不是也一滴未掉。”陆瑾反击一剑。 “哭有什么用,姑爷不带我们,大不了我带姐姐杀出去。” “……”好家伙,还是个女英雄。要不是自己过来,搞不好这里还得有血案? “无辞,好好跟姑爷说。”梁慕雪对这个妹妹也是头疼,性子太直太烈。姑爷可是姐妹俩的唯一指望。 “所以聂姑娘也是打算为奴为婢?”陆瑾问道。 “是我跳的舞蹈不好看么?” “……”陆瑾脸色讪讪,好看是好看,可也不敢多看啊! 不得不说这聂无辞还真有两把刷子。身段高挑,凹凸有致,皮肤晶莹如玉,清冷的脸上满是不羁。唇角一对小巧的酒窝又增添了无限风情。 一身白色齐腰襦裙,领口之下曲线惊人。外套一件宽大的大红色褙子,褙子上用丝线绣着白鹤金菊。 聂无辞光靠一身红白两色的穿着和身材仪态就展现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既不浓艳,亦不寡淡。凌厉而不失妖媚。 “你刚才说你杀出去,你会功夫?”陆瑾反而很喜欢跟这种直接的人聊天,毕竟自己也不是多复杂的人。 “家父乃是边镇宿将,我自小就练武,一直也没放下过。”聂无辞很明显比梁慕雪更洒脱无忌,陆瑾也没注意这姑娘什么时候已经不自称奴婢了。 “你当这知春园是那么好闯的吗?”陆瑾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怎么样,但聂无辞明显也太小瞧了。 “大不了一死便是了。”聂无辞撇嘴道。 陆瑾轻笑了一下没说话。要那么容易死的话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人在未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过高的估计自己的能力与决心。当真正面临是生是死的时候,大多终究屈从了现实。 “那你这舞蹈又是哪里学的?”练武跟练舞也不是一回事啊。这个跟梁慕雪可不一样,高官显贵的子女几乎没有不会弹琴的。 “我练舞又不耽误练武。” (⊙O⊙)你搁这跟我玩绕口令呢?不过意思陆瑾倒是明白了。 陆瑾脑袋嗡嗡的,搞鸡毛啊。你们这一次来两个,上来就发大招,让作者怎么水字数,不得欲拒还迎弄个几百章勉强再收下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父亲是不是有罪,但既然朝廷定了罪,你们就是罪官之后,我又怎么敢带你们离开呢?” “姑爷,知春院既然能收留我们,必然是没有问题的。而你是沈家的姑爷。”梁慕雪看到了陆瑾心中的动摇,所以极力解释。 “那你会算学吗?”陆瑾问道,光会些琴棋书画的没用,家里一堆呢。 “父亲被罢官前,家里的账目都是奴婢在管。” “你呢?”陆瑾问向聂无辞。 “自是比不上姐姐,但我剑术很好,舞跳的也很好。” “剑术好有什么用?” “姑爷这么弱,不需保护么?” (⊙O⊙)你哪里看出我弱了?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三脚猫的功夫。自身都难保了,还保护别人呢。 “梁姑娘,跟我走吧。” “哎哎,姑爷,还有我呢。”聂无辞急道。 “你不是就会跳舞么,这里就挺适合聂姑娘的。” “谁愿意跳给那些臭男人看。” “我也是啊。” “我就愿意让姑爷看。”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阁楼里逐渐冷清了下来。 ----------------- “俞都知……”陆瑾有些尴尬,刚正儿八经都告别过了,现在又找过来了。 “姑爷,奴婢都准备好了。”俞青梅看着跟在陆瑾身后的两女就明白了。要不是自己许可,她们也不敢去找姑爷。 陆瑾有些懵逼,自己还啥也没说,你就准备好了?不会是准备了个房间吧?那可就误会了啊! “姑爷,这是两位姑娘的契约。两位姑娘本出生高贵却不幸沦落此地,遇见姑爷也是她们的福分,还望姑爷善待。” 陆瑾麻了,你们这不是窜通作案么?回头就看到梁慕雪低着头,聂无辞则眼神飘忽的假装看着别处。 “俞都知一次就给我两位花魁,知春院怎么办?你又怎么向沈家交代?”陆瑾疑惑道。自己肯定是要说的,但这俞青梅就不管不顾么? “知春院有了姑爷照顾,奴婢相信以后会更好。至于沈家,奴婢这不就已经交代了么?”俞青梅笑道。 陆瑾感叹,可真是个伶俐的,难怪能以女子之身管着这么大一摊子。 “那俞都知就好人做到底,让她们每人带一个贴身丫鬟吧。”陆瑾想到了那个跪着求他的小姑娘。刚才出门时就看见站在那里彷徨无措。 自己哪里是带了两个侍女,分明是带了两个奶奶。 “两位姑娘看到姑爷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切记要珍惜。”俞青梅也是眼眶微红。她虽是管事,但也是下人。主家能有如此仁厚的姑爷,是主家的福,也是下人的福。 梁慕雪和聂无辞也万万没想到姑爷还让他们带一个侍女。如果此前只是为了脱身,那么此刻就不能不感动了。二人连忙致谢。 “俞都知高看我了,倒是给俞都知添了麻烦。” “姑爷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奴婢倒是希望姑爷能将院里的姑娘都带走呢,就怕二小姐不愿意。”俞青梅笑道。 “俞都知一片善心我是知道的。但我也用不了那么多的人。不过俞都知也不用担心,等我好好考虑考虑,争取早点让姑娘们脱离苦海,有个一技之长。到时候咱们知春院一定是大梁最雅的地方。”陆瑾回道。 “姑爷这么说,奴婢可就放心了。也替姑娘们谢谢姑爷。” 交接了手续,告别了俞青梅,陆瑾就带着两女上了马车。两个新要的小丫头只能跟小白一起跟在车后了,因为马车只有一辆。 马车里,陆瑾坐在一边,梁慕雪和聂无辞坐在另一边。 两女倒是挺开心,姐妹俩总算是逃离了沦落风尘的下场,满脸的喜色中略带一丝忐忑。 陆瑾直挠头,还以为俞青梅会拦着呢,哪知道欢天喜地的就送人。 自己是个圣人么?还真不是。自己出手不光是因为对方求到了自己,让自己心生同情。还因两人都有很好的家世和才情,如今却如花瓣掉进了污泥,让陆瑾很难不出手。 终究是个俗人,一直都是。就如当初沈家,之所以义无反顾的回来,不光是因为沈言溪的深情,还因为沈言溪逆天的外貌和才情,还因为沈家的底蕴。沈言溪也一样,如果自己真就普通一个,陆瑾也不相信沈言溪能爱得起来,恐怕真就喂鱼了。 虽是心有真情,却也沾满尘埃。终究是无法脱离凡夫俗子的桎梏,只能在泥潭里尽量保有一丝火焰,在尘雾里来慰藉自己,假装自己心有良善。 131. 身世浮沉雨打萍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就停了下来。陆瑾率先跳下车来。 两女也跟着跳下车来,如今的处境了,也就没什么讲究了。然而两女跳下来看到奔腾不息的澜江却傻眼了。难怪刚才车里听着外面好大的声音。 “两位姑娘,这里是江临码头。向东可直达金陵,向西可直达陵江,再辗转去西南。”陆瑾看着两人道。 “姑爷这是?”梁慕雪也搞不清陆瑾到底什么意思了。 “两位姑娘自由了,现在可以想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了。”陆瑾说着话,就拿出了契约撕的粉碎。那一片片的碎纸随风吹散,如雪花一般的飘散在了澜江,又被立刻冲毁。 “小白!”陆瑾不等两人的反应就喊了一声小白,小白立刻跑了过来。 “这点金子值两百两白银,两位姑娘省着点用,应该能支撑段时间。陆瑾能帮助两位的也就这么多了,希望两位姑娘以后遇良人,平安一生。” “姑爷!奴婢……”梁慕雪泪如雨下,本就是想着指望他沈家女婿的身份脱离被轻贱的下场,但万万没想到陆瑾竟然要放她们走。 聂无辞也有点傻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想自由么?肯定是想的,可这个男人实在是…… “两位姑娘不必如此。萍水相逢,能解两位之困,也是陆瑾之幸。也别再提什么奴婢不奴婢的。”陆瑾说着话就把金子放在了小口袋,又放在了梁慕雪手里。 “如今天色已经不早,我那护卫也已经去帮两位去找船。两位抓紧时间走吧,如果两位日后能平安顺遂,有机会就对着澜江喊上一声,我一定能听得到……”陆瑾微笑道。 此刻就连洒脱的聂无辞也绷不住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男人啊。 “姑爷,找了个船家,可以随时出发。”正说着话,元方就赶了过来。 “好好,两位姑娘赶紧上船吧,想去哪里就告诉船家就好。”陆瑾说着话就从小五手里拿过了一个包袱。 “这里买了点吃的,两位姑娘上了船稍微吃上几口,到了下个落脚的地方再吃点好的。走吧!”陆瑾说着就将包裹递给了聂无辞。 陆瑾看着梁慕雪和聂无辞一步三回头的哭着走向岸边,陆瑾笑着挥手。 “姑爷。”小白在边上急道。 “别动,微笑,挥手!” 梁慕雪突然撒开聂无辞的胳膊就回跑过来,满目泪痕,衣带飘飞。就在陆瑾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头扎进了陆瑾的怀里。 卧槽!陆瑾吓了一跳,搞毛线啊。慌忙伸手就要把梁慕雪扶好。 “南卿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梁慕雪哭泣着头就靠在了陆瑾的肩上。 陆瑾的胳膊僵在了原地,犹豫了半晌,终究是轻轻的拍了拍梁慕雪的后背。 “南卿,能叫我一声慕雪吗?”柔柔的声音如微风吹进了耳朵。 “慕雪,江湖路远,万望珍重。” 紧随而来的聂无辞眼泪就没停过,拎着个包袱就站在了陆瑾身前。 “你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啊!” 卧槽!我哪样了?我都放你们……哎,你! 陆瑾看着也抱上来的聂无辞更加无语了。我是唐僧肉么,就这么稀罕?而且你勒什么脖子啊! 梁慕雪松开了陆瑾,擦了一把眼泪就站在那里看着陆瑾,仿佛要把他的每一处都要刻在脑子里。 聂无辞感受到姐姐走了,直接挪了挪身子就挤到了陆瑾怀里。那极致的曲线差点要了陆瑾的老命。 “聂姑娘,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你这样……”陆瑾无语道。 “噗!我还以为你没感觉呢。” (ꐦಠ ಠ)这绝对是个妖精啊。 边上的元方和小五嘴巴就没合上过,自家这姑爷太逆天了。完全想不通啊! “无辞!”梁慕雪叫了一声,聂无辞乖乖的松开了陆瑾的脖子。 “公子!”梁慕雪喊了一声就噗通跪在了地上。 “梁姑娘你……”陆瑾惊道。 “公子停步,听慕雪几句话。”梁慕雪一脸的严肃。 “好好,梁姑娘请说。” “慕雪本也高官显宦之家,如今却已是罪官之后。如果不是得遇公子,慕雪的一生并不难推测。也许这一两年还好,可过了这一两年就免不了以色侍人的下场。然后人老珠黄,凄惨一生,自己都嫌弃自己脏。”梁慕雪说着泪珠儿又掉了下来。 “慕雪原本只是想脱离那等肮脏之地,就哪怕为奴为婢也要让自己活的干净。知道公子就是沈家女婿,可能也是唯一能够帮助我脱离牢笼的人。所以慕雪不顾廉耻求公子收留。纵是慕雪心比天高,也只能认命。只要脱离那个地方,我做什么都愿意。”梁慕雪哭道。 “梁姑娘,现在都过去了。” “可慕雪万没想到公子竟然直接放了我们自由。那是二十万银子,放了我们,公子如何向沈家交代?慕雪又怎能心安?” “梁姑娘放心,沈家我自有交代,我岳父母都待我极好,不会苛责我的。梁姑娘尽管放心。”陆瑾安慰道。 “可是慕雪一个罪官之后又能去哪儿呢?又哪儿有公子这般的良人?慕雪曾以为这天下的男人一般无二。遇见公子才知道,世上亦有好男儿。你让慕雪走,可你却把慕雪的心偷走了!” “梁姑娘不可如此想,梁姑娘博览群书,知书达理。没有遇不见良人的道理。而且陆瑾已有家室,不值得梁姑娘的一番深情。”陆瑾万没想到梁慕雪的情感来的如此猛烈。 “慕雪自然知道公子与夫人情深义重,慕雪不敢有妄念,只怨自己福薄。所以慕雪只要一刻便好。” 陆瑾恍然,原来刚才非要抱自己是这个意思。 “公子,梁慕雪此生不嫁,只愿追随公子左右,生死不离。望公子不弃!”梁慕雪说完便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梁姑娘,不可如此。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万不可这么想……”陆瑾说着就要扶起梁慕雪。 “是公子让慕雪保住了清白,那慕雪就将这清白的身子还给公子。”梁慕雪说着就重新挺直了身子,然后势大力沉的就要把头往地上砸去。 陆瑾吓了一跳,什么也顾不得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陆瑾麻了,这个姑娘怎么性子比那聂无辞还烈? “谢公子。慕雪虽为女子,但公子请相信,慕雪并非一无是处。” “好好,我相信你。以后万不可如此。”陆瑾扶起了梁慕雪,也明白梁慕雪怎么就突然叫自己公子了。 “无辞,姐姐不能陪你了。是姐姐一家连累了你,现在公子放了你,就回聂家好好生活吧。姑父姑母虽然不在了,但好歹还有家。”冷静下来的梁慕雪跟一直站在边上的聂无辞交代道。 “我才不去呢,姐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再说公子也舍不得我。”聂无辞言之凿凿。 (⊙ꇴ⊙)卧槽!谁舍不得你?你可不能瞎说啊,搞个咱俩有一腿似的。 “聂姑娘不可瞎说,好好的姑娘家不可自污。”陆瑾气道。 聂无辞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走上前来在陆瑾的耳边柔声道: “那你刚才干嘛顶我啊?姐妹花你不喜欢吗?” (⊙ꇴ⊙)卧槽!陆瑾都不知道几次卧槽了,每次都是因为聂无辞这个妖孽。那是自然生理反应懂不懂? “别瞎说。”陆瑾慌忙退了一步。 “哼!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聂无辞笑意更浓,陆瑾被搞的很难堪。 看着两女上了马车,陆瑾清叹了一口气。 “姑爷叹什么气啊?”小白纳闷道。都把女人随便往家带了,你还叹上气了。 “因为你家姑爷不是好人呗!” 什么跟什么啊,小白一脑袋问号。 ----------------- 马车里,陆瑾一脸愁苦,到底哪儿出问题了呢? “公子,是回沈家吗?”梁慕雪问道。 “啊?对,跟我回沈家。” “要不公子还是给我们姐妹另找个地方吧?”梁慕雪犹豫道。 “不用,就跟我回沈家。”陆瑾没有丝毫犹豫。 且不说是自己带走了这姐妹俩必然要有个交代。就说真要把这姐妹俩安排外面才是完犊子了呢。那时候就一个瞎子都知道这姑爷和沈家不是一条心。否则哪有在外面私藏女人的道理?就哪怕安置在陆家也不行。同情是同情,但陆瑾拎得清轻重。 “两位放心,我家夫人并非刁蛮女子,不会为难两位。”陆瑾安慰道。 “夫人名传天下,慕雪自是不担心,只怕公子为难。” 梁慕雪是真的很分得清的一个女人,自跪下表达心意以后,就再也没有逾矩的言语和行为。 “对了,两位的心意我感受到了,还是继续叫我姑爷吧。”陆瑾道。 非是他故意矫情,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本身就没那么简单。他不能既把人要了,还把名也要了。更何况也没有必要为个称呼而引起误会。这跟那几个孩子不一样。 “你们让我进去,我有急事……”突然外面有吵闹的声音传进来。 “姑爷,到了。”小白在外面喊道。 “两位跟我下车吧。”陆瑾率先就跳下了车。不过门口这是怎么回事情,吵吵闹闹的? “二当家,二当家!” 还没等陆瑾看清楚,一个人影子就扑过来抓住了自己。 NM,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么,怎么哪里都是意外啊? “你是何人?”陆瑾厉声道。 “二当家是我,帮主让我来找你的。”来人激动道。 “元方死了吗?赶快把这人给我抓起来。”陆瑾脸黑如铁。跟着下来的两女也傻住了,二当家又是什么? “二当家,帮里出了大事情了,哎呀,你们放开我。二当家你是不是骗我们……”来人急道。 随着元方的动手,门口的护卫也过来帮忙,三五下就把水匪制服在地。 “嘴给他堵上,胡言乱语。元方抓起来关到地牢里,明天交给官府。” 陆瑾哪里还敢让水匪再说话。 “你们怎么什么人都放?不知道是水匪吗?” “姑爷,我们不知道他是水匪,他就说是要找你。可姑爷多金贵的人,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本想赶出去就好了,哪知他看见姑爷了……”护卫解释道。 “姑爷,他们说二当家是?” “你们不知道么?上次我被水匪抓去我说我要当水匪,结果他们当了真,还给我个二当家。一群没脑子的货。” 护卫这才想起来府里流传的事情来,这些水匪也是笨,好好的姑爷不当,当你们二当家? “呜~呜~”被绑起来的水匪朝着陆瑾睚眦欲裂。陆瑾气不过上去就踢了几脚。卢苇怎么找这么个憨憨? 明目张胆的叫自己二当家,不说自己瞒不瞒沈家,如果让人知道沈家跟水匪有勾结,沈家在江临还怎么服众? 跟在后面的两女也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刚才还温润如玉的公子现在变得凶神恶煞。 “两位跟我走吧。”陆瑾收敛了怒气,向两人笑道。 两人慌乱之下急退一步,陆瑾嘴角直抽抽。 沈家最嚣张的姑爷回府了! 132. 北地军情传江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凝晖楼。 “老爷,京都的信到了。”管家姜伯急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正坐在榻上喝茶吃点心的沈皓接过丫鬟手里的锦帕擦了下手,起身从管家手里拿过信封就往书房走去,管家急忙跟上。 沈皓来到书房坐定,仔细的验看了封蜡没问题之后才拿过小刀小心的裁开了信封。 拿起信纸翻开刚看了几个字,沈皓就惊呆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不会是眼花了吧?沈皓重新折起信纸后又再次打开,还是没变化? 伺候在一旁的管家看的有些懵逼,老爷这是怎么了,手怎么还抖上了? “去叫诚儿,瑾儿和溪儿过来。”沈皓按住内心的沸腾向管家说道。 管家也没搞明白家主看个信怎么看得急赤白脸的,但也顾不上这些了,忙出门叫人。看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住在梅园的沈言诚就率先到了沈皓的书房。 “父亲!”沈言诚上前一礼。 “你看看京都的信。”沈皓站起身把信给了沈言诚,然后自己就起来在屋子里踱步。 “什么?”沈言诚一声惊叫,差点把屋子给掀掉。把沈皓也吓的一激灵,步子都走乱了。 这个大儿子真是一点定力都没有! “父亲,这……这可如何是好?”沈言诚拿着信哆嗦问道。信中写的变局实在是让这个二十余岁的人无法承受。 沈皓没有说话,自己脑子还乱成一锅粥呢。这白戎怎么就突然打进来了?虽说长期相抗,但大梁总体处于优势,现在不光打进来了,还直奔京都了。 当然这还不是沈皓和沈言诚最震惊的地方,说白了就算打进来还离的好远呢,完全有时间来筹谋。 最震惊的是自己家那神神叨叨的女婿。按大哥信中的时间推算,京都接到军报的那天,他那女婿就在这间屋子里说如果白戎奚戎打进来怎么办。那天觉得完全是无稽之谈,现在却成真了。他是开天眼了吗?还真是神仙下凡? “你先说说你的看法。“自己脑子乱的停不下,就先让儿子说。 “啊?”沈言诚傻眼了。光顾震惊了,都没来得及细想呢,哪有什么看法? “先坐下看吧,等等溪儿和瑾儿。”一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就知道连信都没看完呢。 过了一会儿,沈言溪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瑾儿呢?”沈皓看到只有沈言溪自己便问道。 “夫君不在家里,我先过来了。” 沈皓那个郁闷,现在千盼万盼呢,结果人还不在。 “溪儿你看看。”沈言诚将信纸递给了沈言溪。 沈言溪接过信纸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没看几行就惊了一下,还真让夫君给说着了。 沈皓父子俩看着有点尴尬,虽然沈言溪脸色凝重,但都没有他们爷俩那么吃惊。 “父亲打算怎么办?”沈言溪放下信纸问道。 “……”沈皓动了动嘴,怎么办?这不是等女婿呢么。 “瑾儿去哪儿了?”沈皓问道。 “夫君走的时候没说。”沈言溪不知道很正常,两人又不是时时在一起。 “大哥安排收粮了吗?”沈言溪问向沈言诚。 沈言诚尴尬的看向自己的父亲,本来是先盘点下库存再做决定的,哪里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 “啪!”沈言溪不乐意了,直接就把信纸拍在了桌子上就站了起来。 “爹爹是不是还不信我夫君?”凌厉的语气中,一双美眸雾气腾腾。 “你怎么跟爹爹说话呢?”沈皓也来气了。本来就脑子乱糟糟的,现在结果还直接还被自己女儿质问了。那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吗? “溪儿,你别急。家里没有不信任南卿。就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沈言诚赶忙劝道。 “你们没想到,可我夫君想到了。每天从早忙到晚,都快把自己累趴下了,结果家里……”沈言溪说着说着就再也控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 原来自己也不理解夫君为什么就那么急迫那么担心,本来可以慢慢做的事情恨不得几天就做完。做了这个做那个,把自己生生活成了这沈园最忙碌的人。 到了眼下,沈言溪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并不是庸人自扰,只有他真的明白,真的着急。可自己全家却在拖后腿。 沈言溪其实有点冤枉沈皓了,就在大梁,除了幕后黑手,谁又会想到到边境突然就被白戎给攻破了?沈言溪哭泣其实也更多是心疼自己夫君。 而对于陆瑾来说,他穿越到此不到一年,主导他的仍然是前世的阅历和思想。那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历史特征时刻影响着他的判断。但他也不会想到事情真就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巧。 “溪儿,爹爹没有不信任瑾儿。爹爹已经让你大哥盘点粮食再安排收粮,只是咱们谁能想到这种事情竟成了真,而且这么急!” 沈皓看着女儿哭泣,心里也不好受。沈言诚也是第一次看自己妹妹哭的这么伤心。 过了好半天,沈言溪才止住了哭声。 “你爹爹现在打算如何?”沈言溪问道。 “现在白戎距离咱们江州还有几千里,北方地广山多,现在又已经是秋季。别说是江临,白戎就连京都都打不到。”冷静下来的沈皓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这次白戎入关也是被内奸出卖,只要朝廷布置妥当,以大梁边军的战力应该问题不大。 “但咱们该做准备的确实要做准备了,看来大梁真的要乱了,你们伯父在信中也说了这种担心。” “而且你们看到信中写的那张严的强国十策了么?” ----------------- 沈府,溪园,观云楼。 “姑爷这是去哪儿了?”画烟看到陆瑾带着两个女的进了观云楼,便忙上前问道。 “去了趟青楼。” “……”一句话把画烟堵了个够呛。也就是了解自家姑爷。要不然还以为这姑爷要翻天,去青楼还理直气壮的。 再说家里这么多,你还有功夫去青楼? “夫君!”在里面听到陆瑾声音的沈言溪忙赶了出来。 “夫人!”陆瑾说着就快走几步拉住了沈言溪的手往里面走。 “这两位是?”夫君怎么还带人回来了呢。 “梁暮雪,聂无辞见过小姐。”二人二话不说就先跪下了。 今日终于见到了这位名满天下的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如果没见过,可能还觉得姑爷有点口是心非,再怎么说自己也不是一般女子。 但见了沈言溪才知道,同样是女子,自己只是在人间,而沈言溪在云端。 要说外貌的高下比较其实倒没有那么夸张,主要是沈言溪身上飘逸出尘的气质极为罕见,很难不让人自惭形秽。 “两位请起,书青,带两位姑娘茶室稍坐,我和夫君先说会儿话。”沈言溪虽然困惑这两位女子上来就拜主。但根据刚听到的青楼二字还是快速做了安排。 “对了,夫人,元方手里这个水匪先让人关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陆瑾又交代道。 陆瑾跟沈言溪相处久了,也自然知道自家夫人不是简单的人。 沈言溪虽然纳闷哪儿又冒出来的水匪,但还是按照夫君的意思吩咐司琴安排人去关了起来。 陆瑾和沈言溪来到榻上坐下,画烟就忙上前上茶伺候。 “夫人,我今天去了趟知春院,刚才那两位姑娘就是我从知春院带回来的。” “是两个姑娘有特别之处吗?”沈言溪问道。 “夫人不该是问我为什么去青楼吗?”陆瑾道,你心怎么这大呢,你男人都去青楼了。 “哦,那夫君为何去青楼?” “……”陆瑾无语,你应该先问,现在自己提醒了你再问就怪怪的。 “噗!夫君好好说说吧,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长相仪态倒是一等,莫非夫君真看上了?”沈言溪笑道。 沈言溪倒没有对夫君逛青楼有多大的震惊,时下的观念就这样。而且沈言溪也不相信自己夫君去趟青楼就是为那点事。知春园作为顶级青楼,主要提供的也不是皮肉生意。夫君劳碌,去那里放松一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夫人,那两位是知春院的花魁,那粉色衣服的叫梁慕雪。他父亲是原来是海东总督梁铭,因为军粮被劫案被流放了……”陆瑾也没再瞎闹,就把今天的事情跟沈言溪仔细说了一遍。 沈言溪也很吃惊,万没想到那两女子竟然是这样的来路。本该是与自己差不多的生活,却一朝风云变幻成了今日这般处境。 夫君原来说自己急迫是因为有自己这么一个艳冠天下的夫人。无论夫君是否玩笑,里面的情谊沈言溪切实的感受到了,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成了这样该如何? 沈言溪心里想着,手就不自觉的伸了过去紧紧的握着夫君的手。 “为夫把他们带过来,确实是有些同情他们的遭遇,但也是看中他们的能力。有他们帮着夫人料理那些杂事,夫人也就不至于这么忙。” 沈言溪一点就透,虽说自己身边四个丫鬟各个出色,但又怎么能比得上官宦之女。可这…… “妾知道了。夫君抱着那两个美人什么感觉?”沈言溪揶揄道。 “咳!记不清了。夫人过来让我抱一下我再想想看。”夫妻之间相处,陆瑾的脸皮也在逐渐变厚。 “等夫君回来吧。”沈言溪轻笑道。 嗯?什么叫回来吧?自己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白戎打进来了,现在正往京都去。父亲还在书房等着你。夫君现在就过去吧。”沈言溪轻声道。 “啥?”陆瑾一口茶差点呛死。茶碗上的盖子就滴里当啷的掉了下去。 陆瑾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TMD,怎么会这样?老子穿越过来一年都不到,就要给我开个大的吗? “夫君,夫君!”沈言溪没想到自己夫君反应这么大,不该是你自己最胸有成竹么? “我现在就去,夫人不去吗?”陆瑾说着就站起身来。 “我刚回来,该说的也说了,夫君拿主意就好。我去看看那两位姑娘。”沈言溪道。 陆瑾也没再跟自家夫人腻乎,天都塌了,就顾不得这些了。 133. 大家主母沈言溪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观云楼。 等到陆瑾去了梅园,坐在榻上的沈言溪皱眉想着事情,唇角露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边上的画烟都看傻了,不会小姐被气魔怔了吧? “小姐,姑爷太过分了,还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画烟面上忙替小姐打抱不平,就怕小姐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和姑爷有了隔阂。 “不是也抱过你么?”沈言溪笑道。 “奴婢,奴婢跟他们不一样。”画烟难为情道。自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本来就是伺候姑爷小姐的。 看着红脸的画烟,沈言溪也不由得想到那些荒唐事,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姑爷直接把他们带回家就行了,还差点把他们送走,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画烟继续抱怨道。姑爷不送那两个女人,自然就不会和她们搂搂抱抱。 “咱们女子终究与男儿不同,男子一纸契约在,他不认也得认。但那两位姑娘都是高官显贵之后,也是这几个月才跌落凡尘。就算你家姑爷救了她们,她们就真能甘心?我们又怎么敢信任他们?无法信任又怎么留他们在身边?所以你家姑爷才送他们离开,为的就是收心。”沈言溪倒也没有瞒着几人,本就是贴身的丫鬟,多提点一些没有坏处。 “啊?”画烟吃惊道,这么复杂吗?那万一人真走了呢? “但你家姑爷这次有些搞砸了。他忽略了自己的光芒,先为她们赎身,又放她们自由。哪个女子不飞蛾扑火?换做是我也不能例外。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也大概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吧。”沈言溪叹道。 “小姐,别人难求的有情郎却是小姐的夫君,小姐怎么还感叹上了!” “是啊,也就是你家小姐有福,在最绝望的时候遇见了你家姑爷。”沈言溪说着话,幸福的颜色又浮现在脸上。 “小姐,姑爷这把那俩女子领回来,这……”元卉作为奶娘,岁数不小,见识自然也不少。就没见过谁家姑爷这么逆天。怎么说也是个赘婿啊,直接就把青楼花魁领回来了。 “卉姨多虑了,相处时日也不短了,你们该了解夫君是什么的样人。”沈言溪轻笑了一下。 元卉没有言语,小姐还是太年轻,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别看现在姑爷是对小姐不错,但哪个男人不沾花惹草?就那俩姑娘那身条,元卉根本不信姑爷没动心。自家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拦着点。 “他要真有那个心思怎么又把人直接带回来呢?”沈言溪虽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元卉无语,就是姑爷仗着现在在沈家的地位呗,还有你什么都由着他。那两人要是一般女子也就算了,可那是总督和将军的后代。 “卉姨别急。就算那俩姑娘高贵显贵之后又如何,不说现在已经是奴婢之身,就门第还能高过咱们小姐?”司棋在旁边说道。 在世家高门的生活中,像画烟司棋这样的丫鬟就算和陆瑾有亲密关系,沈言溪也不会在意。彼此的身份地位,互相的情感都完全没有可比性。用工具人形容可能更合适一些。 夫君所说的道理沈言溪也明白,无论是以后人家父亲复起还是眼下家里需要用人,两人都很有价值。 可道理是道理,情是情。虽说那俩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但终究与家里的丫鬟不同。就算现在夫君没有想法,可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呢?更何况两个美人时时围绕在身边。 可想到夫君忙碌的样子,沈言溪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呢? “可姑爷已经把契约撕了啊!”画烟急道。 “她们是罪官之后,各级官府都有备案,不经赦免无法从良。差的又岂只是一张小小的契约。”沈言溪倒对身份问题不怎么担心,最主要还是面上的事情难处理。 “那这样也好,小姐总算可以轻松一些了……”司棋说道。 “我这边都有你们四个了,人太多了也闹腾。夫君那边只有两个人,本也是要再找两个,可一直没找到太合适的。正好这两个跟着你家姑爷,也能帮着他做不少事。” “小姐这……”现在就连司棋也觉得自家小姐这心太大了。只要小姐管着他们,她们能还跳出手心?可要跟了姑爷就不一样了。 沈言溪当然明白自家丫鬟的担心。可人生一世,哪里有什么随心所欲?夫君是这么说,她就真能这么做吗?这次夫君没意见,以后呢?如果人心真变了,她拦着的意义又何在? “她们真正想追随的只是你家姑爷。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沈言溪作为世家之女,自然不缺乏与梁慕雪和聂无辞共情的心态。 而且她和夫君两个人能走到今天殊为不易。而这份情谊需要小心维护,而不是任性妄为。所以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处理就要拿捏好分寸。 “跟我去看看吧!”沈言溪说着就站起身来。 “哎呀小姐,你见她们就让他们过来就好了,怎么还需要你亲自去看?”元卉急道。 但沈言溪置若罔闻的就往门口走去。 沈言溪主动去看,倒和是不是陆瑾带回来的女人关系不大,而是两女人原本的身份使然。本也是豪门娇女,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自己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不光知道了,人还就在自己家里,就不能不去看了。这也是为人处世的教养。 没一会儿,沈言溪就带着几人来到了梁慕雪和聂无辞暂时歇息的房间。 几人看到沈言溪进来,慌忙起身跪在了地上。 “梁慕雪,聂无辞见过小姐!”跪在地上的两女低头道。 “两位妹妹快快起来。我也是夫君告诉我才知道两位妹妹竟在知春院,要知道的早一些,就早该把两位妹妹接出来。”沈言溪忙起身急走几步搀扶起了两女子,脸上春风和煦。 “奴婢万不敢惊扰小姐。” “两位妹妹本就是高门嫡女,我夫君既然带你们出来,又撕毁了契约,哪里还有奴婢不奴婢的。快起来说话。”沈言溪动情道。 “小姐,虽然姑爷撕毁了契约,但奴婢决心已定,天地可鉴,请小姐成全!”两人非但没起来,反而又叩首在地。 “两位妹妹这又何苦?等到了他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到那时候,两位妹妹即可归家与亲人团聚,再说这伺候人的活,两位妹妹又怎么做得来。”沈言溪痛心道。 “小姐,奴婢两人本是将死之身,是姑爷善心将奴婢救出泥潭。无论以后如何,奴婢都誓死追随姑爷与小姐。不会做的事情,奴婢都会好好去学。” 沈言溪三番五次劝说,两人终是不应。沈言溪无奈道: “这……两位妹妹既然要追随我家夫君,那就暂且留在沈府,也切莫再要自称什么奴婢。书青,快帮我将两位扶起。” 一番拉扯,终究是经不住沈言溪的谦让,还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言溪就坐在边上问起了两人这段时间的生活,梁慕雪也就讲了这大半年的事情,讲到最难处就哭泣个不停,沈言溪也陪着掉眼泪。边上的下人们眼眶红肿。万没想到这两位娇女受过那样的苦。 在后世,因为整个世界的联通和个人阅历的增加,利益至上观念的盛行。所谓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大多数人已经看多了各种悲喜,也缺乏对别人的理解和共情。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已经成为无数人为人处世的准则。所以不会有太多人对当下的场景有共情。后世单纯以利益关系看待古代的人或事其实也有失偏颇。 但在大梁或是说这古代,人们所接受的教育和观念完全不同,眼界也受限,没法时时看到世界每个角落里的悲伤。所以在正常社会形态下,女人对这种发生在身边的,尤其是本就差不多身份的悲剧是极有共鸣的。如果沈言溪刚开始的关心只是为人处世的风度或格局,那眼下的痛哭就绝不至于如此。 三人一边说一边哭,过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算擦干了眼泪,止住了悲伤。但经过这么一段共情和三人原本的家世,相互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沈言溪极力劝说三人以姐妹相称呼就好,但两女哪里不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别人给你脸,但你自己不能不要脸。尤其这段时间的沉浮更是看清了人情冷暖。 “你说我家这个夫君啊,也太招女儿家喜欢了。”沈言溪笑道。 两女一听这话,哐嘡一声又跪下了。 “小姐与姑爷情深意重,我姐妹二人绝不敢痴心妄想,只求追随在姑爷与小姐身边伺候。”梁慕雪叩首道。 “两位快起来,家里没那么重的规矩。既然慕雪和无辞此心不改,那我就把夫君拜托给两位。我家夫君性子温和倒也不会亏待两位。” 无论如何,沈言溪也不能把两人当做普通的奴婢来看待,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夫君带他们回来,不是让她们当个普通的奴婢。这两人也绝不是偶然被家里买了过来。但到底家里有怎么样的考虑,沈言溪现在还不清楚。 所以沈言溪只答应了她们暂且跟随夫君,分寸很微妙,奴婢不奴婢的也绝口不让提。就是一个很模糊的定位。 “那慕雪和无辞就暂且在我身边待段时间,过些时日,我再将两位送到夫君身边如何?” 两人自是无不可,谦让感谢了一番就被安排下去休息。元卉匆忙跟了上去,既然留在府里,那验身就是必须的。 “小姐,你是不是太看重她们了?”按照书青的理解,这两人以后肯定是奴婢啊,就算原来高官门第又如何。 “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两人应该是家里特意安排的。就算待在知春院其实也是无碍的。”沈言溪淡淡道。 “啊,那是为何?”书青惊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她们刚被分到教坊司就被买了过来。要不就是家里与他们家人有旧,但犯官之后也无法给他们自由,所以把他们带到知春院护着。要不就是家里有其他打算……,如果真把人当了奴婢,万一以后有变,本来的好事不就变成了坏事了么。” “啊,那姑爷把人带回来怎么办?”书青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的可能。 “带回来也挺好,原来只是护着个人,现在她们的心不是也在你们姑爷那儿了么?” 沈言溪虽然笑着说话,但眼神却飘向门外。 那些曾经盛开的桂花已渐渐枯萎掉落,树枝下面结出一串串零零散散的果实。酸酸涩涩的,还带着一丝苦味。 134. 存亡路线起纷争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凝晖楼。 沈皓书房。 “瑾儿来了,快来坐。” “父亲!”陆瑾先行了一礼才坐下来。 “听说你把两个花魁领回来了?”沈皓问道。 陆瑾一脸尴尬,虽然自己有充足的理由,但当着岳父的面怎么都有点不好解释。 而且都火上房了,你还关心这么点小事干嘛? “父亲应该知道那俩人吧?”既然沈皓已经接到了消息,那说明沈皓是清楚其中细节的。 “为何这么说?”沈皓漫不经心的问道。 “虽然小婿不太了解大梁官场,但一个被定罪的罪官之后,刚发配到教坊司就被接到了知春院。不说皇帝,恐怕不少大臣都盯着呢吧。知春院不会只是为了个女子就担这么大的风险,而且代价应该也不小。” “那你还敢往家领?”沈皓奇怪的看了自家女婿一眼。 “这不小婿心善么,看不得人受苦。”陆瑾笑道。 “那知春院那么多女子呢,你怎么不都领回来?”沈皓气道。 “不是怕父亲不同意么。”陆瑾打着哈哈。 “那这两个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同意?” “无论父亲是想保护他们还是为了维护关系,小婿带他们回来没有坏处。而且小婿确实也需要这样的人,小婿都忙不过来了,你看看这腿都跑细了。”陆瑾说着就要撸裤腿。 “行行,带回来就带回来吧。但你少给我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这女婿越来越不着调,说话就好,看什么腿。 陆瑾一脸懵逼,啥就乱七八糟了? 可没等陆瑾说话,沈皓就继续说道: “我沈家与梁铭也算有旧,也不能看着人家女儿就这么被糟蹋了。本想就在知春院里养着,没想到倒是被你弄回来了。” “那家里怎么没跟梁慕雪说过?”要说过的话,人家也不至于待在那里惶恐不安。至于有没有其他目的,陆瑾也懒得知道。 “让她知道做什么?”沈皓看了一眼陆瑾。这个女婿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的。 “所以就是人家待在那里,也不会被安排那啥呗?” “你说呢?” 陆瑾满脑袋转圈圈,问了好几个问题,没一个正经答案。不过基本情况已经知道了,陆瑾也就不再纠结了。 “这是地图?”陆瑾这才看到沈皓正盯着桌子上的一张纸看。这也太抽象了,当画简笔山水画呢? “嗯,你怎么知道白戎会打进来?”沈皓还是忍不住问道。毕竟在他看来,陆瑾绝对不是随口胡说。 “啊,我不知道啊。我那天就是举例,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但肯定是有这样的风险在的。”陆瑾解释道。 沈皓也没再问追,也就当是闲聊随口问一句。 “父亲,现在我们怎么办?”提起这事,陆瑾就无法淡定了。可这抽象的地图,不就是变种大宋么?甚至比大宋更复杂。 “你问我?”沈皓抬头看了一眼。我还等你来听听你的主意呢。 “……”这叫什么话。关键自己这方面确实不懂啊,只能干着急。 沈皓还是把白戎进兵的情况跟陆瑾说了一遍。陆瑾越听越没底,白戎不会就是女真人的大金吧?这下新上位的皇帝要去更北方狩猎了。 “父亲觉得他们会不会打到京都?” “按常理来说,应该不能,我大梁边军战力强悍,平北燕云都部署了重兵。白戎这次要不是因为有内奸也不至于打进来。但事情也无绝对,就像这次,万一还有更大的内奸呢?或者粮草供应不上引起哗变都不好说。” TMD,这算什么事情啊!这江州属于江北啊,要是在江南,陆瑾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那人为什么叛变啊?”要刚才按沈皓说情况判断,陆瑾实在想不到叛变的点在哪儿,又不是现在己方弱势。 “这就不知道了,人也叛变了,一大家子也被砍了。”沈皓叹道。 “那粮草呢,怎么还会供应不上呢?”陆瑾疑惑道。现在不光是已经秋收,而且这么大个国家呢。 “这是你伯父的信,你好好看看。”沈皓说着话就将信递了过来。 陆瑾看完人都麻了。不光国库穷的叮当响,那大伯父还当了个户部尚书。这乱世的户部尚书不就扛锅侠么? 而且朝廷还打算推行什么强国十策,简直不给自己留活路。自己刚开始造盐造酒,你就来搞专营?早干嘛去了? 不过这个张严确实是个人才。但现在固定已经变成了敌人,因为立场不同。 “这伯父怎么能当户部尚书呢,现在这差事可不好干啊。”陆瑾叹道。 “你当朝廷当差跟你当女婿似的,想不干就不干?” 陆瑾:(⊙ꇴ⊙)不是,这关自己什么事情呢?再说不是你先动的手? 当然现在关系都已经成这样了,这种话也只不过是翁婿间的玩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私下里不太像个女婿,这沈皓现在也越来越不像个老丈人,跟自己说话也不像跟沈言诚那么严肃。反而老是挤兑自己。为老不尊! “父亲!”正说着话,沈言诚走了进来。 几人打了招呼又重新坐定,继续讨论了起来。 “南卿对这次全国调兵守卫京都怎么看?”沈言诚问道。 “不合理,但必须这么做。”陆瑾道。怎么都是封建王朝,所以皇帝的脑袋最重要。而且真要首都被人占了,对整个国家的士气打击也很大。 沈皓点了点头颇为欣慰,很多人只觉得劳师动众,却看不到这点。 “可这样地方上就会乱起来了。”沈言诚担心道。 “不光如此,现在大梁各处都不太平。我觉得这次全国调兵会更加激化矛盾,可能有的地方还会有新的势力冒出来,青州暴民可能更加做大……”陆瑾简单的说了下可能的情况。像这种原本历史上几乎每个朝代都这么结束的。 当然如果朝廷应对得当,不光把白戎赶出去了,趁着兵力集中收拾了青州也不是不可能。 但从历史大势上讲很难。就算这次挺过去了,陆瑾一直担心的王朝末世也已经成真。就看能挺多久的问题。 “瑾儿可有应对之策?”沈皓问道。 “虽然白戎打到江州可能不太容易,但以防万一,家里应该还是要做好准备,在江南谋划一个地方以备万一。其他的无非还是屯粮练兵。特别是这次全国调兵,如果江州的兵马也被调动,那江州说不定会乱起来。加上水匪一直存在,我们正好有理由扩充家兵……” “这段时间已经从四都增加到了八都,还要增加会不会风险太大?”沈言诚道。 陆瑾盘算了下,八都就是四千人,真要乱了好像也不够干啥的。 “虽说我沈家世居江州,无论是王永德还是杨希泰都还算关系不错。但大家作为世家之人,在这些方面都有默契,不好做的太明显。”沈皓补充道。 “父亲,顾不得这些了。再说我们现在只是做准备,又不是大张旗鼓的去打谁,要到时候江北道真出了事情,搞不好他杨希泰还得指望我们。”陆瑾急道。就感觉敌人随时要在睡梦中杀过来一样。 “你叔叔不是在帮你练兵么?”沈皓突然道。 “啊?”陆瑾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自己完全没说过啊,这岳父怎么知道的? “你搞个镖局专门让你叔叔来管镖师,而你叔叔是个退伍的校尉。再加上你平时的那些担忧,猜出来应该不难吧?”沈皓道。 “……”陆瑾无言,还以为自己多隐蔽呢。 “当然这就是我们知道内情所以才好猜,外人也不一定看得清。为父说这个也不是怪你隐瞒……” (⊙O⊙)还不是点我呢么! “用镖师来隐藏兵士,你的想法是不错的。那就做快一点,让你叔叔那边抓紧点,缺什么直接跟我说。明面上家兵不宜太多,就通过这种方式来扩大吧。诚儿也安排各处的护院、船夫都再增加人手,就算最后用不上,这些人也不浪费……” 陆瑾一脸震惊,到底谁才是穿越的啊?这都是自己的想法,到时候盐业局,酿造局的护卫都是正经军人,战时可以随时拉起来。 这下好了,三言两语自己的私人神秘武装就没了?不过倒也问题不大,本来也没有什么私心。 “至于屯粮,诚儿把现在粮食盘点的事情还是搞清楚,然后抓紧时间收秋粮……” 沈皓巴啦巴啦说了十多条,陆瑾也没什么意见。对于大梁,对于沈家如何自保,沈皓一个家主肯定比自己懂的多。 “父亲不跟家里其他叔伯们商量下吗?”陆瑾犹豫道。毕竟这么大一家子呢,你现在光说这么多,下面就我和大舅哥两个小兵也没用啊。 “你当家主是摆设么?愿意商量才有得商量,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商量到何年何月?不愿意干的就从沈园给我滚出去。”沈皓站在那里一脸凛然之气。 “父亲威武!”陆瑾及时点了个赞。这还算是有个家主的样子。 沈言诚低着头苦笑,总感觉自己妹夫和父亲说话有些意思。 “你别嬉皮笑脸的,把你那摊子事情抓紧点。”沈皓道。 “父亲批评的是,可小婿听了半天,你也没说咱们搬去哪儿啊?” “你想搬哪儿?” “……”陆瑾无语,这是自己想的事情么?万一人家就打过来了,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小婿看东南道和岭南道就不错,西南也行,就是太靠近山戎了,也不保险。”陆瑾指着地图道。 “你怎么如此胆小?白戎还在千里之外,你就打算跑路?我沈家世居江州几百年。望风而逃你让我如何面对沈家列祖列宗?”沈皓气道。 “南卿,你的意思我和父亲知道。但沈家不可能离开江州。” 陆瑾无语,你们是太自信啊还是太天真?到时候真打过来了,你们就是想跑都晚了。 “父亲,小婿不是说现在就跑,至少咱们得有个退路吧?万一真要到了那一步,咱们就耗在这里也只有送死啊,难道这就是列祖列宗愿意看到的?”陆瑾急道。 “瑾儿,你的意思为父知道。但这江州就是我沈家的退路。如果真要时局败坏到那个地步,我允许你带着溪儿离开。”沈皓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肃穆。 “父亲,不是小婿怕死。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人在,你相信小婿,就算暂时丢了江州咱们也一定能再拿回来。” 如果现在真被白戎打的一败涂地丢了江北的土地,那就说明对方正处在蓬勃之势,大梁这种老迈的国家根本不是对手。只有固守江南再徐徐图之。待在这里只能成为炮灰。 陆瑾还就不信自己一个穿越者凭借领先几千年的阅历见识,能失败到那个程度。只要不是绝地,只要自己还有转圜的时间,就光打经济仗自己也有信心。 “好了,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以后也不要再提。”沈皓很明显不耐烦了。 “……”不是,这老丈人平时挺好说话的,怎么现在就这么犟呢?这么浅显的道理不明白? 沈言诚拉了拉陆瑾的胳膊,陆瑾也只好忍了下来。 135. 夜半时分回陆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临,陆府。 “少爷?”门房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陆瑾吓了一跳,这都亥时了,少爷怎么还回来了呢? “嗯,我叔婶呢,睡下了吗?”陆瑾问道。 “……”门房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可能还不睡?但少爷来了,就算家主睡了也得起来。所以忙招呼小厮去通知,陆瑾也没有阻拦。 “少爷,平时跟在身边伺候的那两人呢?”门房一看陆瑾身后只有两个没见过的小伙子。 “哦,对了。让他们进来喝杯茶再回去。”陆瑾吩咐道。 “姑爷,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你。”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不回去了。” 两个人看着姑爷真不打算回去,只好自己回去交差。 陆瑾本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来的,元方不在,小白也没用。但门卫哪里敢放姑爷自己一个人在半夜里出门,所以才护送到了这里。 “瑾儿!”进到院子没多久,叔叔和婶娘就慌慌张张的披着衣服迎了出来。 “我儿这是怎么了?”婶娘围上来就上上下下的细看。在婶娘的脑子里,孩子这么晚过来是不是在沈家受了委屈了啊。 “叔叔,婶娘。我回来跟你们说会儿话。” 陆瑾一方面是来告诉陆元戎白戎南侵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是有点郁闷,所以才这么晚赶了过来。 “好好,我儿赶紧进屋,现在天凉了。”百里柔也没再细问,不管什么事情都进去再说吧。 进到屋里,丫鬟急忙伺候着上茶,上点心。 “婶娘,有酒吗?我和叔叔喝一点。” “啊?有有,我儿上次送过来好多,都在呢,婶娘给你拿。”百里柔心里一疼。完了,我儿一来啥话都不说先要酒,肯定受委屈了,天杀的沈家! “别着急,先喝口茶。”陆元戎也劝道。 啊?我不着急啊,就算白戎打进来,到江州也还早呢。就是心里头不太痛快。 可陆瑾自己不知道,他现在一脸灰败的表情,无论是陆元戎还是百里柔都觉得肯定是受委屈了,要不然说不过去。 但陆瑾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就对其他事情就没那么敏感,包括叔叔和婶娘的反应。脑子里一直就想着沈皓为什么就那么固执。 “叔,我跟你说个事。”虽然现在有不少人,但都算是自家人,陆瑾也就没避讳,反正迟早都会知道。 “嗯,慢慢说,要不再喝口茶?”陆元戎安慰道。 不是,咋老让让自己喝茶呢,刚已经喝了几口了,自己又不是水桶。 “不喝了。叔,白戎打进来了。” “嗯。”陆元戎嗯了一声,脑子里就盘算开了。这谁啊?就是他欺负了瑾儿吗?真当我陆元戎死了吗? 陆瑾无语,嗯啥啊,你不是个军人吗?外面敌人都打进来了,你就这么淡定? “叔,我说白戎从宁边打进来了,现在正向京都进军呢!” “哦,你说这个白戎……什么?你说白戎打进来了?”陆元戎话说到半道突然嗷唠一嗓子,这一嗓子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婶娘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陆瑾忙起身扶住了婶娘,这是睡迷糊了吗?怎么反射弧这么长? “瑾儿,你重新说一遍。”陆元戎还是不相信,难道是听错了? “我说北边的白戎买通了宁边总兵,打进关内来了。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这不就来告诉你么。” “哎呀,这怎么好好的还打进来了呢?”婶娘这也才反应过来。 “啪!”还没等婶娘说完话,陆元戎就一掌拍在了案几上,案几四分五裂。上面的茶水和点心撒了一地。 “军中竟然有此败类,可恨!”陆元戎须发皆张,言语间的怒气让人胆寒。 别说婶娘,就连陆瑾也毛了。有一说一,他其实跟陆元戎接触的也不算太多。被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哎呀!当家的,你好好说话,拍什么桌子?吓坏了我儿。”百里柔反应过来忙安抚儿子。 陆元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了。侄子一个读书人怕是被吓到了。 “那个,瑾儿,你看叔叔这个脾气……”陆元戎忙转换脸色赔笑道。 “啊,叔,我没事,就是你这太突然了!”陆瑾尴尬的笑道。 陆元戎一省思,对啊,侄子可是杀过人的,那比自己还可怕。 被吓傻的丫鬟们忙收拾起来,这一晚上可太遭罪了。 “来坐下跟叔详细说说。”陆元戎拉着陆瑾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毕竟榻上已经不能用了。 陆瑾只好把今天了解的情况跟陆元戎和百里柔说了一下。 陆元戎听完皱着眉头不说话,婶娘则是在一旁念叨,什么这才过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就打过来了之类的。 “你跟你岳父商量过了?”陆元戎问道。 “嗯,我也是被叫过去才知道,刚结束我这不就跟您和婶娘说来了么!” “我还以为我儿在沈家受欺负了呢。”百里柔轻声道。 陆瑾一脸懵逼,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就看出来自己受欺负了呢? “你不知道你进门的表情,还有这个时间。我和你婶娘能不怀疑你受欺负了么?”陆元戎解释道。 “这不就因为这个事情么,今晚和我岳父聊了一下,有些事情上有分歧,心里不痛快罢了。”陆瑾也没瞒着,既然这么担心了,就更不能瞒了。 “什么分歧?”陆元戎问道。 陆瑾又把今晚沈家聊的一些问题说了一下。 “所以你是想在江南留条退路,你岳父不同意?”听完了陆瑾的话,陆元戎问道。 “是啊,如果真有个万一,咱们也不能就白死在这里啊。” “瑾儿啊,这次我可得站在你岳父一边了。咱们陆家男儿也不是孬种……” “陆元戎!” 陆瑾差点又被婶娘的一嗓子喊蒙圈。这今天是不是风水不对啊?婶娘什么时候也这么霸道了?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要敢撺掇我儿,我跟你拼了我!”百里柔开始气势很足,把陆元戎都喊懵圈了。可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元戎急道,情急之下忽略了这个爱子如命的女人还在呢。 “孬种怎么了,只要我儿活着,就孬种怎么了。”百里柔哭道。 陆瑾:(⊙ꇴ⊙)这咋还就成孬种了呢? “婶娘,咱们不当孬种,我叔叔说的对,咱陆家男儿不是孬种……” "儿啊,你要真出个意外你让婶娘怎么活?你让婶娘又怎么向大哥大嫂交代,怎么向陆家祖宗交代?你是我陆家唯一的男丁啊……"婶娘哭的两眼泪汪汪。 陆瑾直挠头,事情究竟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柔儿,我没那个意思,这不就是聊着天呢么,那白戎还在千里之外呢,就算有事,不还有我呢么?”陆元戎安抚道。 陆瑾一激灵,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肉麻的称呼么?看来咱老陆家都是情种啊。 “你也不能有事……”百里柔揉着眼睛道。 “好好,我们都不能有事,明天我们就跑路。”陆元戎安抚起百里柔来也毫无原则。 “哼!要跑你自己跑,我倒要看看这白戎能不能飞过来……”百里柔听着陆元戎打趣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有些过激了,但架势不能倒。 叔侄俩都看傻眼了,怎么什么都是你呢? “婶娘,我们现在就是随便聊聊,那白戎还老远呢,我岳父说连京都都够呛,怎么可能会到江州来。”陆瑾很明显不像陆元戎那么没原则,而是理性的分析了一番。 “好好,都听我儿的。” 陆元戎:(⊙ꇴ⊙)那我这半天就白说了呗? 一番安抚,几人总算是都淡定了下来。除了开始的紧张之外,现在确实顾虑的有点远。就跑路也不是眼下的事情。 “瑾儿,故土难离啊,别说沈家经营江州几百年,就一个普通人家,谁愿意离开呢?” “意思我知道,这不就是做个最坏的打算么。”陆瑾道。 “话虽是如此,但沈家一旦真有了这个打算,你觉得这江州还有希望么?” “沈家又不是江州的皇帝,怎么还就没希望了呢?”陆瑾理解沈家在江州的影响力,但叔叔这话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你还别说,就是皇帝在江州都比不上沈家。一个大世家哪里那么简单啊,沈家离不开江州,江州也离不开沈家。要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屹立江州几百年?如果他真弃江州而不顾,那不管他搬到哪里,这个家族实际上都不存在了。也没有人再愿意听沈家的。” “那为什么沈家扩个家兵还要这么麻烦?”陆瑾奇怪道。要按照陆元戎的描述,还不正大光明的就行么? “事情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这天下也不光就江州,其他世家呢?皇室呢?如果事情没到那个地步你养一堆军队,谁能安心?那时候沈家就成了众矢之的。” “而且沈家的最主要影响力在民心,而不在军力。虽然大家平时少不了对沈家的不满,但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沈家。” “但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就投了蛮夷吧?”陆瑾气道。 “瑾儿啊,说一句轻飘飘的话容易。但一个大家不同于一个小家。咱们一个陆家没了也就没了。但沈家身负江州民望,他可以抵死不从,那百万江州之民怎么办,就由人家杀个血流成河?沈家也可以自己跑路,那这江州就成了弃地弃民,你觉得谁还会管他们死活?” “再说你说这些都是没影子的事情,我中原再怎么落魄,也没到被蛮夷欺负到那个地步的份上。” 陆瑾无语,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自信都从哪里来的。 收拾完了打碎的桌面及撒在各处的汤汤水水,丫鬟们又重新安置了案几,摆了一壶酒,几碟菜,爷俩这才又在榻上坐了下来。 说的这些话题也实在无聊,所以陆瑾就劝着婶娘去休息。婶娘看着插不上话,反而有些捣乱,索性也就听了儿子的话。只要儿女好好的,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怎么关心。 “你这么晚过来,溪儿呢?”陆元戎问道。 “我从我岳父书房出来,就直接到这边了。都这么晚了应该早睡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陆瑾的心里却是忐忑起来。 136. 澜江水帮多磨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小姐,都这么晚了,而且现在天也凉,咱们要等还是回屋里等吧?”书青急道。 沈言溪本是等着陆瑾回来,结果到了亥时仍然没有见到人,只好派人去梅园看看,结果来人说姑爷早就出来了。 那人呢?沈言溪第一时间就担心起来,这都半夜了,能去哪儿? 放不下心的沈言溪只好四处派人去看,自己坐在这里等消息。 “小姐,姑爷不会又跑了吧?”司琴担心道。 沈言溪笑了笑没说话,不说这个理由荒诞不经,假若真就因为白戎打进来,夫君丢下自己就跑了,那跑了就跑了吧。 “司琴,姑爷怎么会跑了呢,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就算姑爷真胆小跑了,还能不带小姐?”司棋说道。姑爷胆小有可能,但抛弃小姐绝对不可能。 “行了,你们姑爷不会跑的。”沈言溪淡淡的道。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夫君出意外。 “小姐,小姐。” 沈言溪转头去看,就见管家带着个门卫往这边跑来,沈言溪慌忙起身就迎了上去。 “小姐,姑爷回陆家了。”苏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那他怎么回去的?”沈言溪急道,原来就出过事情,她不能不担心。 “小姐,是我们送姑爷回去的,送到姑爷进了陆家,我们才回来。而且姑爷说他今晚不回来了。”门卫自然知道小姐担心什么,所以赶忙回道。 “好了,我知道了。苏伯,送姑爷回去的门卫都有赏。你们先下去吧。”听到确切的答案,沈言溪这才放心下来。 “是,小姐。”苏伯带着欢天喜地的门卫就退了出去。 “小姐,姑爷今晚就在陆家睡了,咱们也回去吧。”司棋忙上来劝道。 “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儿待一会儿。” 沈言溪说着话就重新坐到了浮台的椅子上,眼神迷离的看着夜色里的溪湖。夜风轻轻吹动着发梢,往日明媚出尘的脸庞带着几分俗世的萧瑟。 丫鬟们自小陪着小姐长大,自然知道小姐今天其实并不太开心。虽然跟大家说话的时候仍然笑着,但偶尔总会发呆,笑容也有点勉强。 可现在这么晚了,就坐在这里也等不到姑爷啊! 但知道这个时候没法劝自家小姐的,只能尽力的伺候。 无论是下人放置炭炉茶具,还是丫鬟们拿了外氅披在自己身上,沈言溪似乎都没有什么感知。就一直靠在椅子上看着远处出神。 沈言溪也知道夫君今晚不会回来了,自己也等不到他回来。 就哪怕平日夫君歇在出云台,住在观云楼的沈言溪也是心安的。但今夜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沈言溪也知道自己坐在这里不光是因为夫君不告而别,今天突然遇到的几件事情,也让自己心里乱的很。 她应该感恩的,也应该知足的。那么出色的夫君不光才华横溢而且志存高远,还一直对自己那么好。她不该因为一丝风吹草动就有那么多的担心和顾虑,这对夫君并不公平。 而且这世上的男人不都这样么,又有几人能守着结发妻子过一生?自己原本就是痴心妄想,怎么又能怪罪夫君呢?更何况夫君现在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带回来两个女人而已。 可无论内心怎么劝导自己,都无法拂去那一丝迷茫和失落。终究还是自己太矫情了些,甚至无法对人言说。 今夜的月光很好,虽不是满月,却也透亮。照映在湖中的月亮悄悄藏在荷叶间偷偷看着天上的月亮,而那挂在天上的明月一直温和的照耀着湖面,似乎怕水中的月亮迷了路。 “夫人!” 沈言溪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就见夫君站在那里。是虚影吗? “姑爷!”下人们激动坏了,这种情况下的小姐也不听劝,自己除了干着急也没办法,还好姑爷回来了。 听到丫鬟的说话声,沈言溪才确定是夫君真的回来了,忙要起身,结果还没起身就被夫君抱在了怀里。虽然夫君的衣服有些冰凉,但沈言溪感觉前所未有的的心安。 陆瑾把妻子搂在怀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瑾和岳父那边商量完就已经很晚了,想着平日也不是一定就在一起,沈言溪看不到自己估计也就睡了。正好把白戎南侵的事情跟叔叔商量一下,就直接在那边休息一晚上。 可当叔叔提起沈言溪的时候,陆瑾心里突然有些没底了。他这个夫人其实是相当执拗的,而且有过前科。担心之下,陆瑾和陆元戎聊了一会儿就赶了回来。先去了观云楼,侍女说是出云台在这边。 但他万万没想到妻子竟然就大半夜的在这里等着他。现在已经不是夏天,就算是地处南方,夜晚的气温也已经非常低了。感受到怀里妻子冰凉的身体,陆瑾觉得自己还是太粗心了。 “夫君不是去婶娘那儿了么,怎么回来了?”沈言溪轻柔的声音如风吹过。 “我要不回来,我怕我那傻夫人变成望夫石。”陆瑾气道。 “噗!没有,妾知道夫君去了婶娘那儿,妾只是有些睡不着所以就坐了一会儿。”沈言溪被自己夫君的话惹的轻笑了一声,但还是没忘了找补。 “是为夫疏忽了,就光想着赶紧跟叔叔把白戎南侵的事情说一下,忘了我还有一位执拗的妻子。都是为夫的错。”陆瑾说着就把沈言溪的手放在了手心里捂着。 “妾没有执拗,只是……”沈言溪的心思被夫君识破,但哪里好意思承认,所以就缩在夫君怀里脸色微红的狡辩。 “嗯,溪儿没有执拗,只是太爱夫君了。”陆瑾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言溪一瞬间眼睛就湿润起来。那温暖的声音仿如一阵暖风 ,轻轻吹走了那残存在心底里的忧伤。 “是妾让夫君担心了。”沈言溪难为情道。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为夫有时候粗心大意,难免疏忽。夫人要真冻着了,你让为夫怎么办?”陆瑾说着话就侧身拥着沈言溪往观云楼走去。 丫鬟们看着前面相拥的姑爷和小姐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感觉这秋夜似乎也不怎么冷了。虽然看不见小姐脸上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就能知道,小姐回来了。 ----------------- 翌日,陆瑾刚上完上午的课,正坐在椅子上跟对面的沈言韵和澹台月几人说着话。 “澹台小姐这段时间在府里住的惯么?”陆瑾问道。 “谢陆公子关心,自是住得惯的,更何况还有韵姐姐陪着呢。” “那就好,要不然我可不好向子玉交代。”陆瑾笑道。 “南卿这话说的,好似我会欺负了月儿不成?”旁边的沈言韵跟陆瑾接触时间长了,说话也轻松了许多。 “有姐姐在我自然不担心,我只怕澹台小姐不习惯,而不是被人欺负。”陆瑾解释道。 沈言韵这才算满意,那脸上荡漾的笑容仿佛此刻正是春天。陆瑾忙喝茶掩饰,沈言韵笑意更浓了。 “姑爷,昨天那人怎么办?”元方凑过来问道。按正常情况,元方是不会这么没眼力见的,但这些人基本每天都见,姑爷这里也没那么多规矩。所以元方才适时插话进来。 “什么人?”陆瑾疑惑道。 元方表情一滞,你把人抓回来就给忘了是吧? “就是昨天从门口带回来的那个。”元方也不好说的太直白。 “噗!”正在喝茶的陆瑾一口茶水就喷在了正坐在对面的沈言韵身上,两女一阵慌乱。 TMD,忘记这茬了啊! “姐,不好意思。那个……”陆瑾尴尬的起身道,以后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少喝茶。尤其看着沈言韵被喷湿的地方,陆瑾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好周边就有伺候的丫鬟,紧忙就帮着披了一件外氅。 “南卿你是不是故意的?”沈言韵说着话就羞恼的瞪了陆瑾一眼。 “怎么会,姐姐赶紧去换身衣服,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元方。”陆瑾说完话就跑,越解释越尴尬。 沈言韵看着落荒而逃的陆瑾,脸色微红。感觉那喷溅在衣服上的热水格外的敏感,似乎要渗进皮肤里一样。 ----------------- 陆瑾跟着元方到了溪园西南角的一个偏僻小院子,陆瑾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地方。 “姑爷,你在屋里等着,我去把他提过来。” 陆瑾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元方就把昨天的水匪带了进来。 “呜……呜……”当水匪看见陆瑾,挣扎的更欢了,万没想到这个二当家竟然连人面兽心,连兄弟都骗。不但把自己绑了一晚上,还连口吃的都没有。 陆瑾看着来人嘴角直抽抽,这活脱脱不就个乞丐么,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元方,把门关上,再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陆瑾对元方是信任的,毕竟这是连沈言伦都敢扇耳光的狠人。 “二当家!枉帮主把你……”水匪一拿开塞着的麻布,就叫嚷起来。 “闭嘴,你再要喊,我就让他把你舌头割掉。”陆瑾对卢苇派这么个棒槌充满怨念。除了大喊大叫不会别的吗? 看着陆瑾眼里的寒意,水匪张了半天嘴愣是没有发出声音来,二当家这么可怕吗?边上的远方轻笑,你面前的可是真正的活阎王。 “我问你,你回答。听见没有?”陆瑾道。 水匪害怕是害怕,还是使劲摇了摇头。你都骗我们兄弟了,我还能回答你问题?哎,地主豪强的生活终究埋没了二当家替天行道的江湖道义。 “坐在那儿好好说,帮里怎么了。”陆瑾声音柔和了下来。 嗯?水匪奇怪的看了陆瑾一眼,这又是什么花招,莫非先礼后兵?还是二当家还是二当家? 陆瑾看着来人一脸呆滞,心里更绝望了。 “元方,把他提溜到椅子上。”怎么说都是山寨兄弟,也不好让人坐在地上说话。 “一来一往,有如深水戏珠龙!”虽然陆瑾觉得别有用心的人不会派这么个憨货来,但谨慎起见还是先对下暗号为妥。 “一上一下,却似半岩争食虎!”来人兴奋了,这正是自己的拿手环节啊。 元方:(⊙ꇴ⊙)你还真当水匪了? 元方麻了,自家姑爷不着调,而自己已经跟着走的太远了,人生灰暗看不见希望啊。 “坐吧,你叫什么?”陆瑾问道。 “报告二当家,我叫翠莲。”刚准备坐下的水匪又立刻站的笔直。 “什么鬼?”陆瑾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五大三粗的叫翠莲? “二当家,那个我没抢过别的兄弟,鲁达、史进、镇关西都被人占了。没奈何,就先占了个翠莲先用着。”来人低头道。 (⊙ꇴ⊙)都魔怔了不成?好汉的名字抢了就算了,连恶霸的也抢?女人的名字也不放过? “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名呢?”陆瑾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中毒这么深。 “原名黄桑。”黄桑一脸委屈,这不都是当初你讲的么,怎么还乱七八糟了呢? “啥玩意?” “黄白蓝绿的黄,桑树的桑,我家门口有棵桑树,所以我爹就给我起名叫黄桑。” 不说陆瑾,就元方都快控制不住了,这是哪蹦出来的? “我大哥怎么就派你来了呢?” “二当家,上次就是我来送信的。说来也奇怪,上次我进来好茶好喝,这次就死活不让我进……”黄桑急道。 能让你进就有鬼了,上次就是飘来片叶子说有我的消息,沈家人都得见上一番。现在你这个鬼样子能让你进?幸亏没早喊什么二当家,要不然早被抓起来了。 “原来就是你个憨货张口什么都说?”陆瑾这才反应过来,上次被卖了个彻底。 黄桑低着头不说话,也知道上次自己冒失了,谁让那老太太实在是太慈祥了呢。 “说吧,什么事情?” “哎呀,二当家,可了不得了。”黄桑听陆瑾问起,才想起了正事,一把伸手就抓住了陆瑾就哀嚎了起来。 “坐下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陆瑾气道。 “二当家,麻烦事了,我们这些天被官兵追的到处躲藏,损失惨重啊。三当家也被官兵抓起来了,帮主让二当家想想办法……” 陆瑾脑袋嗡嗡的,真是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 137. 举手之间解夫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出云台。 书房里,陆瑾踱着步子,面沉似水。 元方站在边上也不敢说话。反正现在已经确定自家姑爷就是水匪货真价实的二当家。可图什么啊? “当时正好深陷匪窝,所以只能虚以委蛇。但卢苇这人还真是个汉子,私下悄悄派人来通知了家里,我才知道你家小姐病重。后来就想着留着这么一层关系也好,万一用得上呢?” “现在大梁已经乱起来了,白戎都打进来了。这层关系就更有必要。”陆瑾还是跟元方解释了一下,毕竟还得用人呢。 “姑爷,就算如此,几个水匪能指望什么,现在反而麻烦来了。”元方也是现在才知道白戎打进来了,毕竟沈家的渠道是最快的。这江临城还没几个人知道呢。 “不要小瞧水匪,乱世中多少英雄豪杰起于草莽?” 这话倒不错,但你怎么确定那卢苇就能成。但元方也没再说话,姑爷正愁的满脑袋包呢。 陆瑾确实发愁,也可以说是穿越以来面临的第三次真正危机。 事情很简单,共两条,一条就是如何保留水匪势力。这个倒是正赶在时间点上,全国兵马守卫京都,不出意外,江州不可能不动。只要苟过这几天,应该能宽松下来。 但难点在第二条,马苏被官兵抓了。眼下就知道是七八天前被官兵在云梦泽截杀,马苏断后被官兵围困,最终被抓了起来。到现在是生是死不知,哪部分官兵也不知,被关在哪里更不知。 无确切消息是一方面,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陆瑾几乎没有可用的力量。别看这段时间上蹿下跳的,但回头发现其实搞的都是脱离大梁社会的独立化的体系,与大梁本身关系不大。而现在遇到这种事情毫无办法。抛却沈家,陆瑾才发现自己仍然什么都不是。对这件事情也几乎无能为力。 可这件事情该告诉沈家吗?沈家又如何看待?陆瑾觉得沈家救这么一个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沈家要求去放一个或几个水匪,这本身也很奇葩。 但不告诉沈家,几乎没什么出路,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救出来。 “我去趟溪园!”陆瑾思来想去还是得先告诉沈言溪。 夫妻之间最怕互相隐瞒,他也不想瞒着自己妻子。而且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卢苇是他们夫妻的恩人,要不是派人来通知家里,他们两人别说夫妻关系,生死都未知了。 所以现在就是先告诉沈言溪,听听妻子的看法再说。 ----------------- 沈府,溪园,观云楼。 “夫人!”陆瑾来到观云楼,就见自家夫人正在楼下和沈言韵、澹台月晒着太阳,宽大的地毯上面各色俱全。 来的不是时候,这沈言韵怎么还又跑到这里了呢? “夫君!”沈言溪看着自己夫君过来就忙从躺椅上站起身来,笑意就浮在了脸上。 经过昨晚夫妻二人的浓情蜜意,沈言溪心里的那些小痛快也不在了。当然不是沈言溪肤浅的通过床第之事就什么都想开了。最主要的是一个时时刻刻惦记你的夫君,甚至半夜为了怕自己担心还特意赶了回来。自己再胡思乱想真就有些矫情了。 陆瑾自然的就拉起了沈言溪递上来的手,妻子笑容里柔情四溢。 “姐姐和澹台小姐也在呢。”陆瑾自然的打招呼道。 “嗯,和溪儿晒晒太阳。”沈言韵笑道。 “是该多晒晒太阳,老在屋子里也不太好。”陆瑾随意的搭着话。 “南卿是找溪儿有事吧,我们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 “没有,我就是找溪儿说点事情,姐姐和澹台小姐自便就好。” 打完了招呼,陆瑾就拉着沈言溪进到了屋里。 “书青,让其他侍女都下去吧,我跟你家小姐说点事。”陆瑾看着书青道。目前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贴身丫鬟,都贴身了还瞒个什么劲,不是伤人心么。 “夫人,我真是水匪的二当家。”陆瑾看着侍女们下去就对沈言溪说道。 “噗!见过二当家夫君!”沈言溪笑容灿烂,不知道夫君为何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 “夫人知道我在水匪那里的事情吧,我当时……”陆瑾把当时真实的情况和想法又跟沈言溪说了一遍。 沈言溪听着听着也认真了起来。 “咱就说卢苇,虽是个水匪,但为人真诚重义,如果不是他真把你夫君当兄弟,就没有咱们夫妻二人什么事情了。” “夫君说的是,卢大哥确实是咱们夫妻的恩人,也是沈家的恩人。”沈言溪郑重道。 “而且当时我就顾虑这世道可能不太平,正好跟卢苇有了这层关系,就想着维护好也不一定就用不上。现在的局势夫人也清楚,夫君的猜测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为夫并不想放弃卢苇这条线,不光是因为兄弟情义,也有留一个后手的考虑。”陆瑾继续说道。 “昨天那个人就是来给我报信的,现在官兵围剿他们损失惨重。但这条我倒不担心,正好遇见白戎南侵,江州的兵马必然要变动,挺过这段时间就应该能好起来。” “现在麻烦的是其中有几个兄弟被官兵抓住了。现在是生是死不知道……” “嗯,原来我夫君还真是货真价实的二当家,妾身失敬了。”沈言溪笑道。 “夫人不怪我一开始瞒着就好。” “夫君多虑了,夫君的心思妾是能体谅的。而且夫君的想法也没错,特别是在这乱世,夫君远见卓识远超常人……” 陆瑾也就靠这点本事了,要不然根本没法在这架空的朝代混下去。 “所以夫君匆匆而来就是为了这事?” “是啊。”这事情还不大吗?真都没招了。 “夫人,你说咱们要不要告诉父亲。”陆瑾现在的想法就是告诉沈皓,让他来解决。原则上,家里确实欠人一份情。 “夫君先别急。让妾身先看看。司琴,去叫管家过来。” 听傻了的几个丫鬟这才反应过来,了不得了,姑爷真是当了水匪了。 司琴忙去叫管家,屋里的气氛也才又活跃起来。 “知道你家姑爷是水匪了,画烟怕不怕?”陆瑾笑道。 “奴婢才不怕呢,姑爷就算当了水匪也是个好水匪。”画烟一边满上新茶,一边回道。 “这件事情就咱们屋里人知道就好了,别往外传。”沈言溪吩咐道。 几个丫鬟连忙答是。 没一会儿功夫,司琴就带着管家苏伯来到堂中。 “小姐,姑爷!”管家见到两人忙行礼。 “苏伯,你拿我名帖带上昨晚抓的那个水匪兄弟,再带上几人去找南门越。看看最近抓的水匪都在哪里,凡是那个水匪兄弟认识的人都带过来。” “是,小姐。”苏伯从丫鬟手里接过名帖就退了出去。 “夫君?”沈言溪吩咐完管家回头才发现自己夫君正在发呆。 “啊?哎,苏伯这就走了?”震惊完了的陆瑾吃惊道。 “夫君放心,只要还是没被砍杀的,必然给夫君带来,夫君等着消息就好。”沈言溪柔声道。 陆瑾麻了,还努力个屁啊。干死干活顶不上人一句话,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 “夫人,这样没问题吗?那南门越不会怀疑咱们家吗?”陆瑾问道。 “南门越本就是咱们的人,怀疑什么?沈家会把江州搞乱么?南门越都会处理好的,夫君就放心吧。”沈言溪看着夫君又一脸的呆相,笑的更开心了。实在是喜欢夫君呆呆的。 “……”陆瑾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抓耳挠腮的,这就解决了? “那我也跟去看看……”陆瑾说着就从榻上下来向外走去,一般水匪也就算了,怎么人都是三当家。 “夫君回来!”沈言溪哪里想到夫君会这么着急,忙厉声喊道。 “啊?”陆瑾被这一声喊的立刻停住了脚步。 沈言溪噗嗤一笑,忙起身拉回了自家夫君又坐回到榻上。 “夫君安坐就是,管家自会带回来,那等地方不值得夫君去一趟。”沈言溪安抚道。 陆瑾正要说原因,就听沈言溪继续说道: “夫君不是二当家么,就更应该坐在这里等着。妾身知道夫君赤诚,但御下之道,不管大小,还需恩威并施才好。夫君救他出来,这就是莫大的恩情。让他来沈府拜会夫君,则可适当示威。” 沈言溪其实是不愿意提醒自己夫君这些的,她喜欢的就是夫君这份赤诚。但既然夫君有乱世图存之心,那自己就不能看着他只凭一腔热血和赤诚。世道人心复杂,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一份赤诚。就怕到时候有人负了他,那时候夫君如何,沈言溪都不敢去想。 自己夫君其实不是不会,只是很多时候拿捏不好分寸,或者就是全凭心情随意而为。 陆瑾这才明白沈言溪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可不是么,皇宫为什么修的那么气势蓬勃?除了皇帝自身的居住需求外,营造的气势就是一种威势。通过庄严的建筑和有规制的礼仪,让人自然而然的产生敬畏之心。说白了,坐在龙椅上的不还是普通一人么? 自己就坐在这里,水匪兄弟进了这沈园,没见过世面的他们哪个不震惊?陆瑾不需要掏心掏肺就能够在他们心里种植下一种敬畏。 “夫人提点的是,为夫记下了。”陆瑾忙把沈言溪就拉进了怀里。一个男人有一个好妻子实在太重要了。今天的这事情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言溪有些担心自己夫君是否能接受自己妻子这样的提点,但看着夫君脸上由衷的笑容,沈言溪也就放下了心,一双玉手就抱住了夫君的脖颈。 自己的男人终究不同。 138. 运筹帷幄沈家女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溪园。 傍晚时分,当陆瑾和沈言溪从校场回到溪园的时候,管家苏伯已经等候在门口。 “小姐姑爷,人已经带回来了,只是……”苏伯犹豫道,也不知道自家姑爷听了会不会暴怒。 陆瑾听到人带回来了就松了一口气,其他都好说。 “苏伯,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沈言溪道。 “小姐,那边一共抓了五个人,另外四个当天就……就被处死了,现在这个也受了不轻的伤。不过老奴已经叫郎中看过了。” “我们知道了,苏伯,带我去看看吧。”陆瑾道。这种事情太正常了,以陆瑾的判断早死了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水匪哪里有什么人权。 “夫君,我也跟你去看看吧。”沈言溪道。 陆瑾忙想劝阻,突然想起自家夫人不知道以前如何,至少自己知道是见过比这更惨淡场景的。 几人就跟着管家来到了西南角的小院里。刚一进小院,就见黄桑跑了过来,一个七尺的汉子哭的跟泪人似的。 “二当家,咱们兄弟死了好几个,三当家更是满身被打的伤……” “嗯,我知道了。人这不回来了么,总比丢了命强。”陆瑾安慰道。 “我进去看看,夫人就在外面吧。”里面并不一定方便。 沈言溪也没再强求,就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夫君。 陆瑾进到屋里,就闻见浓重的药味,急忙到床前看去,就见马苏快没了人形,全身被鞭打的鲜血淋淋,没一寸完好的地方。郎中正在清理着外伤。让陆瑾都不忍直视。 “二……二当家。我……”马苏红肿的眼泡只留下了一条缝。 “安心歇着,我知道的太晚了,让兄弟们枉送了性命。” “这……这怎么怪……二当家……,兄弟就没想着……没想着还能活着出来,全靠……全靠二当家的活命之恩。”马苏费力的说道。 “好了,都过去了,现在要紧的是好好养伤。” 马苏嗯了一声,疼的满脸是汗。 “对了,三当家,他们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了?”以陆瑾的理解,要么早就砍了,要么就关着,就一个小水匪有什么价值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逼问……逼问大当家他们的下落,要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 陆瑾明了,忙安抚道:“那你现在就好好养伤吧,现在什么都不用担心,其他等伤好了再说。” 安慰了几句马苏,陆瑾也就出了门,里面安排了郎中和专人伺候,陆瑾倒也不必费心。 “怎么样了?夫君。”沈言溪问道。 “为了逼问他们的老巢,浑身折磨的没个好地方。”陆瑾叹道。 “这个南门越下手也没个轻重!”沈言溪气道。 陆瑾:“……”也不知道沈言溪是真感情用事,还是说给几个水匪兄弟听的。 “南门将军也是职责所在,更不知道咱们的关系,怨不到他。”陆瑾与其说是说给沈言溪,不如说是说给黄桑听。 而且这事情的源头其实归结为自己。都是各有立场,陆瑾确实也怨不到任何人。 “黄桑,招呼好三当家,我给你记一功,万不可懈怠了。” “二当家你就放心吧,我原本以为……”今天陆瑾让小白带着黄桑收拾了一番,现在穿着沈家下人衣服的黄桑明显比上午好了很多。 “好了,我们就先回去了。苏伯,麻烦你照应周全。”陆瑾拍了拍黄桑的肩头又向苏伯说道。 “姑爷放心吧,老奴亲自盯着。”苏伯虽然不清楚所有事情,但身为溪园管家,沈言溪和陆瑾实际上才是他真正的主人,自然是要用些心思。 “苏伯,这事情不可传出溪园。”沈言溪冷声道。 “小姐放心!”苏伯忙答应。 陆瑾其实有点懵,这说不传就不传吗?不说怎么进来的,就这都多少人知道了。不过陆瑾也不在意了,沈皓真要知道了就知道吧。 陆瑾带着沈言溪在丫鬟下人的簇拥下往观云楼走。 “我刚问了郎中,你那兄弟估计得躺过十天半月的才能下地。” “嗯,有命在算不错了。其实他们也是受无妄之灾。”陆瑾道。 沈言溪轻笑了一声,可不是么。但作为世家子女的沈言溪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夫君的关系,她确实很难去同情这些人。 “对了夫人,我打算这几天去找卢苇一趟。” “你去做什么?”沈言溪一听陆瑾这么说,立马急了。那是什么地方,沈言溪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夫君再回去。 “夫人莫急。眼下江州知道白戎南侵的人不多,更别说水匪了。我之所以维护着这层关系,不就是指望着关键时候有用吗?夫人请想,如果过些天全国兵马调动,那澜江水匪必然再次活跃。如果卢苇早知道这个消息,就可以早做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收服其他水寨,先把自己强大起来,这样以后为夫才能用得上……”陆瑾循循善诱。 沈言溪低头沉思,道理是如此,可风险实在太大。 “那夫君可以让你那黄兄弟回去报信就成了,何苦夫君亲自去一趟。” “夫人小瞧为夫了不是?为夫身为二当家,其实对山寨是没有多大贡献的。但这次我要过去,凭借你夫君运筹帷幄的本事,卢苇这里必然能快速壮大,只要我有这份功劳,水帮里谁还能不服我?以后我真用的到的时候他们还能不听我的?”陆瑾现在本身就不在那里,长期不与兄弟同生共死能有什么影响力?单纯一个驻江办事处主任罢了。这不是陆瑾想要的。 而且陆瑾还想着带一部分过来在城里安营扎寨,隐藏在镖师队伍里。这就算自己有了真正的力量,以后联系也能方便。 “那我陪夫君一起去。” “夫人别闹。那里岂是夫人能去的地方?”陆瑾吓一跳。 “夫君去得,妾身就去得。而且妾并不是无理无脑。”沈言溪言之凿凿。 陆瑾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就你这还不无理取闹? “那么妾问夫君,夫君出去时间必然不短,如何跟家里说?”沈言溪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家夫君。 “……”这不还没想好呢么。再说你去了就能说了? “你看,夫君是需要妾的吧?”沈言溪笑道。 “那你用什么理由?”陆瑾还就不信了,看你能编出个什么借口来。 “很简单啊,我要和夫君去清风别院住一段时间。”沈言溪双眸含情。 “……”陆瑾愣住了,不过这个办法还真是好。 “夫人,就算如此,那匪窝能是你去的吗?”自家妻子什么样的人儿,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万一真有个危险,后悔都来不及。 “难道他们会对二当家的女人图谋不轨吗?”沈言溪笑问。 陆瑾搂了搂妻子,你可别这么说,再这么说我就真疯了。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 “他们现在都被追的狼狈不堪,不知道躲在哪个旮旯角呢,我夫人貌若天仙,别说你自己愿意不愿意,就我也不能同意你受这苦。”陆瑾越说越坚定,对,就是这样。 “嗯,夫君的顾虑倒也合理。毕竟妾为了夫君也不可太过落魄。”沈言溪淡淡道。 陆瑾心里一松,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所以妾决定了,带上几百家兵,帐篷之类的物什一应俱全。这下夫君不就不用担心了吗?” (⊙ꇴ⊙)陆瑾一双眼睛就盯着自家夫人,怎么想的,你搁这度假呢? “不行,几百还是太少了,带上一千应该就差不多了。”沈言溪眼神迷离。 (⊙ꇴ⊙)陆瑾无语,咋还越说越离谱了呢? “夫人别闹了,就在家等为夫几天,为夫快去快回,保证不让夫人受那相思之苦。” “可是妾一刻都离不开夫君。” 陆瑾:(⊙ꇴ⊙)这么夸张么,也没见一天到晚缠着自己啊? “为了夫人不至于相思成疾,为夫告别的诗都准备好了。”陆瑾作为秉承了陆家宠妻家风的新一代暖男,哄起夫人来自然也无所不用其极。 “哦,夫君先说来听听,妾看满意不满意。”沈言溪没想到还有这收获,听了再说。 “这好说,陆瑾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澜江碧水深千尺,不及夫人送我情。如何?” “噗!这个不行。”沈言溪笑的乐不可支。 “啊,怎么会?这个为夫苦思冥想多日,就为了跟夫人告别用的。”陆瑾极力解释道。这可是名篇啊,怎么还能不好使了呢? “听着很欢乐,没有表达出妾的心思。” (⊙ꇴ⊙)原来随便一首就欣喜若狂,现在都挑挑拣拣了。哎,果然不能惯着啊。 “那夫人继续听,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首如何?”陆瑾可是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 “嗯,夫君这首词极好,也能表达妾的心思。正好到了屋里,夫君莫如写下来。不过夫君是打算春天去吗?”沈言溪心里开心极了,不说这首词如何如何好,就能让夫君多写一首是一首,免得到时候便宜了别人。 “秋字不太好听,所以换了一下。”文学作品需要仔细推敲,这种改动并不突兀。 进到观云楼里,陆瑾自然是在沈言溪伺候下将柳永的这首《蝶恋花》写了下来。 沈言溪看着极为满意,吩咐丫鬟妥善保管。一双美眸就看向了自家夫君。 “夫君,那你打算我们何时出发?” 陆瑾:(⊙ꇴ⊙)嗯?什么意思? “夫人,咱可不能耍赖啊,为夫可是绞尽脑汁才想了这么一首,夫人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陆瑾意识到又上了自家夫人的恶当。 “妾又未答应夫君,怎么说妾出尔反尔。”沈言溪这么说自然是智珠在握,并且也不是瞎胡闹。 “哼!今晚我要自己睡。”陆瑾气道。 沈言溪脸色一红。这个憨憨,哪有拿这个威胁自己妻子的。丫鬟们也被自家姑爷给逗笑了。 “夫君莫急,听妾道来。”沈言溪拉着气呼呼的陆瑾就坐到了榻上,这么大的孩子还真不好哄。 “夫君刚才的意思妾已经明了,夫君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卢苇大哥的实力能迅速扩大,好占领先机。对不?” “是啊!”陆瑾当然道。 “那夫君可曾考虑他们如今势力如何,几人几船,兵甲几何?”沈言溪耐心道。 “……”现在怎么知道,不去了才能知道么。 “妾虽不知内情,但在官兵围剿下想来也不太乐观。那么夫君可会撒豆成兵的神术?” 陆瑾:O_O??? “如果夫君不能,那么妾与夫君带一千家兵以出城秋游打猎为名,驾船几十只与卢苇大哥合兵一处,家兵伪装成水帮兄弟,又有几支水匪能敌?既锻炼了沈家家兵,又能帮夫君立下滔天之功。以后这澜江水帮还不是以夫君马首是瞻?” 陆瑾:(⊙ꇴ⊙)“……” “妾身跟夫君一道,既师出有名,又能帮夫君建功立业,同时免了夫君的担心与顾虑,也解了妾的相思之苦,更是达成了妾与夫君阅遍澜江美景的心愿。请夫君给妾一个拒绝的理由!” 陆瑾:(⊙ꇴ⊙)“……” 没有理由,我只想静静! 139. 临行之前拖诸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第二日,白戎南侵,调集全国兵马守卫京都的旨意就传到了江州。无论朝堂如何争斗,国家如何沉沦,外敌入侵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消息传送的极快,全江州哗然。 而陆瑾在沈言溪有理有据的说服加柔情攻势下,也不得不妥协。定下了夫妻二人踏平云梦的远大目标。 但这个规模的出行哪里能那么容易?不说沈言溪怎么安排沈家的资源,就陆瑾自己一摊子事情也得做好安排。毕竟也不知道到底要在那里停留多久。 浮云台上,陆瑾正把目标对准了自家大姨子。 “姐,溪儿跟你说了我们要出去住一段时间的事情了吧?”陆瑾问道。 “嗯,你俩怎么突然想起出去住了呢,要去应该也早点去。”到别院居住游玩也算是沈家的一个日常休闲活动,沈言韵并不奇怪。 “这不是才想起了么,想着正好赶上秋天,风景也不错,打打猎,欣赏下澜江景色。”陆瑾眯着眼睛一脸的向往之色。 沈言韵自然是也想的,虽说别院不愁没住的地方,但人家小夫妻俩摆明了要过两人的生活,沈言韵哪里好意思提。 “那也挺好,你这一天忙忙叨叨的,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所以这不是有事求姐姐帮忙么?”陆瑾笑道。 “求我?我能帮南卿什么?”沈言韵一双媚眼睁的老大。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南卿的。 “我这不是要出去么,可这一帮孩子呢,我也不能丢下不管啊。所以想着姐姐学识不凡,而且也听过我不少课了,能不能帮我带孩子们学习一段时间。”陆瑾问道。 沈言韵万没想到是这个事情,不说她心里其他的想法,就以陆瑾对她的关照以及自身的才华,沈言韵也是愿意帮忙的,可那些东西自己都没弄明白呢,怎么教孩子?而且自己还是个女子。 “南卿,你怎么不想着找个西席或者夫子,这个并不难找,家里就有。”沈言韵道。 “不瞒姐姐,你也听了不少课,我讲的东西其实跟夫子讲的区别很大,最好就是听过我课的能帮忙带一段时间,而姐姐是最合适的人选。”要能找夫子的话早找了。 “可我一女子,而且你的那些我自己也才学呢。”沈言韵犹豫道。 “姐姐想岔了,只需要按照我写的三字经教他们认字写字,学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好。至于科学常识只能停一段时间了。”陆瑾无奈道。 “世间巾帼多英豪,才情绝艳胜男儿。在我眼里,姐姐丝毫不逊色于世家男儿。” 沈言韵被陆瑾说的脸红,本就妩媚的脸上更是风情万种,想不到南卿对自己的评价这么高。 其实也就关系在这里,陆瑾说话得讲究尺度。要不然光凭大姨子这自身条件,陆瑾能夸出一朵花来。 就连边上的澹台月听着也很受鼓舞,谁说女子不如男! “可那些孩子调皮捣蛋的,我……”沈言韵想想就怵的慌。 “姐姐不用担心,我会让沈言伦和陆采薇各管男女一队,来帮助姐姐管好他们。他们两个肯定会听姐姐的。”对于这些事情,陆瑾也早有考虑。毕竟确实没女夫子的常例。 陆瑾也是没有其他选择,所以大姨子这里一定要拿下。 “如果澹台小姐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和姐姐一起,传道授业解惑,本就人生快事。何不尝试一二?”陆瑾忽悠道。 “陆公子,我跟韵儿姐姐试试吧。”澹台月倒是跃跃欲试。 “好好,明天你们就先讲上一次,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想办法。”陆瑾激动道。 ----------------- 沈府,溪园,观云楼。 陆瑾坐在榻上坐立不安。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心虚呢,不应该啊!就怪那聂无辞实在太离谱。 “姑爷,小姐!”梁慕雪和聂无辞进来行礼道。 “两位妹妹无需多礼,快起来坐下。”沈言溪急忙从榻上下来扶住了两女,毕竟今天有些话要讲清楚,此时不能受这礼。 “两位坐下说话吧。”陆瑾也客气道。 各自坐定,丫鬟们上了茶水,谈话进入了正途。 “慕雪,这几日我和夫君搞清楚了你们到知春院的缘由。说起来倒也是缘分,慕雪,我沈家与令尊其实有些交情,正好京都的家人看到有这个机会,就把你们就直接带到了知春院,后来又送到江临。免得你们真遭了难。” “这?”知性稳重的梁慕雪也傻住了,当初姐妹俩一朝落难如惊弓之鸟,虽然也感觉莫名其妙,但实在没心思细想。更何况到青楼了算什么好去处,更别说体会到其中的善意。 “所以说就算是两位妹妹待在知春院其实也是无碍的。家里绝不会让两位妹妹真的沦落风尘。等他日时局变动,两位不是没有放良的可能。”沈言溪把这件事情的前后讲了一下。 梁慕雪和聂无辞早就哭泣起来,自落难以来,见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没想到其中也有善意,这人世终究没那么让人绝望。 “两位妹妹就安心待在家里,看看以后的时局是否会有变化。也莫要再提奴婢不奴婢的了。”这是沈言溪和陆瑾今天与两姐妹谈其他事情的前题。有些话还是讲清楚好,沈家的善意自然也不能埋没。 “姑爷,小姐。”梁慕雪和聂无辞此刻哪里还能坐得住,几步就到堂中跪下了。 “沈家天高地厚之恩,我们姐妹万死难报。姑爷和小姐心善,将我们留在家中,已经是担了莫大的风险,更何况我们姐妹如今依然是带罪之身,又怎么能安之若素?我们姐妹前志不改,矢志不渝。请姑爷与小姐成全!” 说白了姐妹俩从情感还是现实,基本都没什么选择的机会。就出了沈家,又能去哪里?只能找地方躲躲藏藏,万一被发现,事情就更严重了。 而在沈家这里,无论是从教坊司到青楼,还是青楼再到沈家为奴。这是一个合规的流程,身份上依然是贱籍。如果主家仁善,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 更何况两女的心已经被那个坐在榻上微笑的男人偷走了。 沈言溪和丫鬟忙将两人扶起,劝导了好一会儿才算又坐到了椅子上。 “我当日就想着两位高门之女,不该受那等委屈,所以就想着让你们彻底的自由,倒是未曾想到还有这种内情。”陆瑾解释道。 “我家夫君对俗事了解不多,只凭一颗善心而为,以为这样就能让两位彻底解脱。其实也是闹了笑话,两位妹妹千万莫怪。”沈言溪也附和道。 “我们姐妹哪里会怪姑爷,要不是姑爷,还不知道要煎熬到几时。”在沈言溪的劝导和自身仅剩尊严的自矜下,不以奴婢相称算是达成了以后相处的默契。 “这几天听我夫人说慕雪颇有智慧才情。既然慕雪闲不住,而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做,慕雪看能否接手。”陆瑾终究进入了今天谈话的目的。 “姑爷请吩咐!慕雪万死不辞。” “慕雪言重了,我家夫君与其他几家世家一起合开了几家商号,江州酿造局就是其中之一……”沈言溪接话道。既然要用这两人,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瞒着了。 “江州酿造局?”梁慕雪吃惊道。 “嗯?慕雪听说过?”陆瑾奇道。 “姑爷,我也是在知春院偶然听客人提起过,原来那澜江春竟是姑爷的杰作。”梁慕雪叹道 。 “我家夫君也是闲时琢磨着改良的酒方,所以才有了澜江春。这江州酿造局就是专门酿造澜江春等酒的,而这种酒在大梁独一份。而且不光如此……”沈言溪洋洋洒洒的把酿造局、盐业局、货运局等事情都跟两女介绍了一遍。 两女一脸震惊,好大的手笔和格局。 “而我与夫君缺乏信得过的人手,尤其盐业局更是夫君的心头血,但却找不到人来统管。我也不太好方便时时出面,夫君更是杂事缠身。所以想着既然暮雪有此意,莫不如来试试?” “我?”梁慕雪惊道。不说自己是女子,就这么大的产业交给自己管? “嗯,我和夫人都看好慕雪,就是需要慕雪经常抛头露面可能会不方便……” “既然姑爷和小姐信得过慕雪,慕雪愿意一试。”梁慕雪忙截话道。自己留下固然有不得已,最重要的不就是一颗心都牵挂在他身上么?他信得过自己,自己又怎么能退缩? “夫人你看,我就说慕雪巾帼不让须眉。”陆瑾笑道。 “夫君说的是,夫君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慕雪也该当如此。”沈言溪附和道。 “如果慕雪觉得以女子之身不方便,也可以着男装。”陆瑾这也是从自己兄弟吴悠那里得来的灵感。 梁慕雪脸红的低下了头,自己可从来没有那样穿过,不过想起来,也觉得蛮有意思的。 沈言溪娇俏的瞪了自家夫君一眼,你还玩上瘾了?梁慕雪出面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必然先呼后拥,无论是安全还是威仪自然不差。 “慕雪,如今酿造局和货运局正在铺排开来,我介绍两人让你认识。你也正好跟在他们身边学习和熟悉一段时间。书青,请沈义和江少年过来。” 这就是现在陆瑾找梁慕雪的原因,他等不及了。正好趁自己外出这段时间,让梁慕雪跟在江少年和沈义身边学习,等自己回来,盐业局就该启动了。 之所以把这摊子交给梁慕雪倒不是陆瑾任性妄为。 沈义作为沈家人已经领了酿造局,如果再让一个沈家人来统领盐业局。不说陆瑾心里有没有底,就其他世家怎么看?陆瑾一直要打造的中立化、联合经营的原则就会受到质疑。 至于让其他家族的人来统领,不说现在就认识澹台明,人家愿不愿意加入还没定呢。更何况盐业这么大的局,陆瑾也没这么大的心。盐业局必须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那么陆瑾可选的人几乎就没有了,梁慕雪成了唯一的选择。除了眼下的现实身份和处境考量外,就梁慕雪对陆瑾的情感而言,陆瑾无法回应,但却可以信任。 一会儿的功夫,沈义和江少年就进到了屋里。 “姑爷,小姐!” “见过陆夫人!”江少年直接无视了陆瑾,只向沈言溪问了好。兄弟都来了,大剌剌的坐在那里像什么话。 沈言溪忙客气的回了好。 “暮雪,这位是江州酿造局总办沈义,这位是江州货运局总办江少年。”陆瑾起身向两位属下介绍道。 江少年嘴角直抽抽,你可别提什么总办了,自己就是头驴,什么总办不总办的。 “这位是梁慕雪,我拟定的江州盐业局的代总办。你们称呼梁小姐或者梁总办都可以。” 一番介绍下来,几人各怀心思的打了个招呼就纷纷落座。陆瑾也把梁慕雪跟着学习的情况说了下。为了避免人浮于事,把梁慕雪高高的挂起,陆瑾直接任命了梁慕雪这段时间为两局的协办,就在实践中学习吧。 等到送走江少年和沈义,几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暮雪,这段时间我和夫君要外出一段时间,司棋和画烟就留给你。他们跟着我学习了一段时间,正好帮着你熟悉和接手。至于协办、护卫和其他人员,我也已经安排妥当。慕雪只管作为,无需顾虑。我和夫君是完全信任慕雪的,慕雪需要牢记这一点。”沈言溪强调道。 梁慕雪忙答应了下来。 在未离开之前,陆瑾也会抓紧时间教导梁慕雪。所以商业方面的事情基本也就这么安排完了。 一直做观众的聂无辞急了,听来听去没自己什么事情啊,完全被这个男人给无视了。 “姑爷,小姐!” 嗯?这眼泪汪汪的起来站在中间是要干啥? “无辞这是怎么了?”沈言溪忙下来安抚道。 “姑爷,小姐。我虽然比不上姐姐,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英姿飒爽的聂无辞越说越委屈。 “噗!原来无辞是委屈了。无辞剑术不凡,就跟在我夫君身边可好?” “夫人……”陆瑾急道。事先明明商量的是聂无辞和苏念跟在沈言溪身边保护。这怎么又变了呢? 可话被说出口,就被自家夫人瞪了回来,陆瑾只好又讪讪的坐下。 聂无辞一听要跟在陆瑾身边立马开心了。忙擦干了眼泪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姑爷的。” 陆瑾嘴角直抽抽,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别勾引自己就行,实在扛不住。 140. 情深义重告别忙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梅园,沉心堂。 陆瑾和沈言溪刚刚从这里离开不久。 老太太白露正坐在榻上看着那巨大的画布。一旁正有丫鬟轻轻的给老太太捶着腿。 “姑爷手也太巧了,就看着涂涂抹抹的。老夫人就出现在这上面了。”丫鬟笑道。 “可说不是么。”老太太满脸含笑。 白露看着画像中的自己极为满意,觉得这样就挺好了,可孙婿却说还要好久,孩子真是用了心了。 主要是老太太不了解这种写实画法,现在虽然从整体轮廓上看起来已经很不错了,但离真正的成品还很远。 “家主!” 白露听到丫鬟的声音抬头向门口看去,就见自己的儿子正走了进来。 “见过母亲。” “家里每天那么多事,我儿不用每天都往娘这里跑。”老太太笑道。 “事情再多也不耽误来看看母亲。”沈皓说着话就接替了丫鬟的位置,给老太太捶起腿来。 沈皓每天都会抽时间来母亲这里一趟,不像陆瑾。想起自家那不孝的女婿,沈皓就怨念不断。也不知道每天给自己这个岳父问个安什么的。有事还得去叫他,跟个大爷似的。 “行了,不捶了。你来捶一会儿,他来捶一会儿啊,娘的这腿生生让你们给捶麻了。”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儿子。来了说说话就好,捶什么腿。 沈皓只好起身坐到了案几另一侧,端起丫鬟已经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母亲也换了这茶?”沈皓疑问道。 “孙婿说的对,老年人还是清淡点好。喝了这茶,娘的胃口都好了很多。” 沈皓嘴角直抽抽,怎么就不知道孝敬自己呢? “瑾儿和溪儿跟母亲说了他俩要出去住一段时间的事了吧?”沈皓示意丫鬟们下去后问母亲。 “嗯,刚才说了,说明天就不过来了。出去散散心也好,光在这沈园也确实闷的慌。”老太太轻轻道。 “母亲以为他俩真是去散心?”沈皓一看母亲的表情就知道,两人应该也没跟老太太说实话。 “我儿此言何意?”老太太疑惑道。 沈皓只好把沈言溪请求调配家兵等一众资源的事情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老太太眯着眼睛愣神了一会儿问道:“我儿是怎么看出来的?” “瑾儿的性子母亲也应该了解,这段时间以来每天忙来忙去的,不论是教伦儿他们,还是忙着酿酒制盐。他都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以前更是跟我说要屯粮练兵,儿子那时候觉得是瑾儿太多虑了,但实际上他担心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现在白戎打进来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俩却说要去游玩打猎,儿子再蠢笨,也不能信了那丫头的鬼话。” 沈皓其实是有点生气的,两个不孝子拿他当大傻子。又是船,又是兵戈粮草的,还带一千家兵。谁家打猎这么大阵仗?别院里面又不是没粮食。 “你真当溪儿觉得能瞒过你?“老太太又笑问道。 “母亲是说他们其实也没瞒着,只是不明说?”沈皓疑惑道。 “溪儿只是觉得你可以装作不知道。” “……”沈皓无语。 “不说孙婿,溪儿难道也不清楚吗?调动那么多家兵,在咱们沈家意味着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你这个家主呢?” 沈皓咬牙切齿,真是个不孝女,连老子都瞒。 “那他们带着这么多人打算去做什么啊?”老太太皱着眉头问道。倒不是担心他俩为非作歹,本性纯良的两个孩子做不出那种事情。可自己的安全呢? “我问了一下,母亲还记得上次来通知咱们的那伙水匪吗?前几天被官兵剿了,还抓了几个。这次来人直接找瑾儿,溪儿让人拿着帖子把人捞出来了。您孙婿还真是当了水匪二当家。” 沈皓提起这个更气了,好好的沈家女婿不当做水匪,还说自己虚与委蛇。对自己这个岳父倒真是虚与委蛇。也就知道他没坏心眼,要不然没法善了了。 “水匪?”老太太虽然有这种猜测,但没想到这孙婿还真是当了水匪。毕竟当时那种情况,虚与委蛇才正常。正常人怎么可能想着去当水匪呢。 那孙婿带着这么多家兵去干什么?断然不会是去打官兵,就算孙婿有此心,溪儿也不可能任由他胡闹。那…… “所以他是打算打水匪?”老太太吃惊道。自己这个孙婿真是好盘算啊。 “母亲是怎么知道瑾儿是打水匪,而不是去做其他?”沈皓好奇的问道,最直接的是去找官兵报仇才对,但母亲向来睿智,断然不会如此认为。可怎么就这么快想到打水匪了? “好好好,孙婿真是有大气魄。”老太太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反而是越想越感慨。 现在白戎入侵,谁不是想着保家卫国?但孙婿却反其道而行之,在外面落了一子,不但落了,还要趁势起势。 最关键这个机会抓的太准了。在水匪被打的苟延残喘之际,官兵却要马上调离的情况下,澜江水帮,一统江湖??? 老太太嘴巴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水匪高声喊叫的样子。当然那天喊的是替天行道来着。 真是好谋划啊!如果是平时,老太太肯定不允许这么做的,但世道很明显不太平了。 这随手落的一子,焉知他日不能大用?而且老太太确实对这伙水匪观感不错,要不然溪儿真生死难料了。 “……”沈皓更感慨,母亲通过只言片语就确定了女婿去做什么了,自己却是思考了好久才想明白。毕竟这关联确实并不直接。自己也是结合女婿平时的想法才想通的。 倒不是沈皓愚钝,他本就是文官,不懂军事很正常。而陆瑾依靠的是站在更高的平台上看问题,这是其他大梁人不具备的优势。他的目标坚定而专一,就是乱世求存。所以能想到这些布局并不奇怪。并不是陆瑾本身有多出色的谋略。 “那我儿是怎么安排的?”老太太醒过神来问道。 “我给了两千家兵,粮草兵戈俱全,现在没有哪伙水匪能扛得住沈家两千家兵,他们自己的安全也有保障。” 沈皓确实不怎么担心女婿和女儿的安全,这么多家兵不说,还有高手保护呢。关键就是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好好,我儿考虑妥帖,但还不够。”老太太双眼一眯道。 沈皓愕然,还不够?再多也没办法施展啊,大一些的水匪顶多几百人,而且人多了也太明显了。 “我儿去让南门越留下一部分兵马继续剿匪,多事之秋,江州不可乱。” (⊙ꇴ⊙)沈皓呆住在了,好么!一个女婿一个老太太,把水匪们算计的死死的,内外夹攻之下其他水匪还有活路? ----------------- 沈府,溪园。 “三当家,明天我就去找大哥了,你好好在这里养病就好,等着我回来。”小院屋里,陆瑾正在跟马苏告别。 “二当家叫我一声老马就行……”马苏试着就要起来,结果疼的龇牙咧嘴。 “好好,你别乱动,有啥话就躺着说。”陆瑾忙扶着马苏躺好。 “二当家,现在官兵势大,就算二当家智谋无双,怕是也凶多吉少啊。二当家何苦又枉送了性命……”马苏劝阻道。 “那我也不能看着咱们兄弟的基业毁于一旦,特别是大哥,苦苦的盼着我呢,我又怎么能让大哥失望。”陆瑾情真意切。 马苏嘴角直抽,虽然自己现在还没法走动,但听黄桑讲了这沈园如何如何。你好好的日子不过,管当水匪叫基业?想想这段时间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今日不知明时。二当家这脑子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可是现在大哥他们到底在哪里,就连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屡次遭遇官兵,损兵折将,就怕二当家有心施为,也无力回天啊。” “事在人为,就算不成,兄弟也要跟大哥战在一处,死在一处。”陆瑾动情道。 “二当家万万不可啊。”马苏急道。想不到二当家竟然如此赤诚,荣华富贵不顾,也非要去全这兄弟情义。 “老马无需如此,兄弟也不是鲁莽之人,必定审时度助大哥渡过难关。白戎现在打进来了,咱们未必就没有机会。我此行会带上黄桑他们几人与找大哥,你就安心等我回来。”陆瑾安抚道。 之所以现在没告诉马苏自己的计划,也是担心吹出去的牛不能兑现,那不就尴尬了么。 “好,咱们兄弟几人,二当家向来最有智谋,可惜我眼下这……”马苏痛心道。 “你的心思我知道,咱们不急于一时。等着我回来,说不定有惊喜呢。” ----------------- 跟马苏告别完,陆瑾又带着沈言溪在陆家吃了晚饭,也把要出去住一段时间的事情告知了婶娘。反正实情是肯定不能说的,要不然真就走不了了。 叔叔和婶娘虽然觉得突然,但世家的生活他们也不了解,只要没危险就好。 两人回到溪园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 “夫人先歇息,为夫去一趟出云台。澹台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收拾收拾东西顺便留一封书信给他。”这几天忙糟糟的,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那夫君还过来吗?”沈言溪拉着陆瑾的手,美眸里满是柔情。 “当然,莫非夫人怕啦?”陆瑾笑道。 “夫君快去快回,妾今夜必定让夫君难忘!”沈言溪忍着羞意在陆瑾耳边轻声道。 次次都让人难以忘记,还要怎么难忘?浑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 陆瑾都不想去了,奈何话都说出口了。 “夫君且去,妾正好沐浴一番,用夫君最喜欢的花香。”沈言溪听着自家夫君粗重的呼吸,忍不住继续挑逗。 “那个为夫其实可以……”陆瑾感觉勾人的妖精在耳边蛊惑自己。去鬼的出云台,澹台明想干嘛就干嘛去吧,管不了了。 “书青,送姑爷去出云台!”从陆瑾怀里退出的沈言溪笑如媚狐。 “哎哎,夫人……”陆瑾话没说完就被书青推出了门外。 “姑爷,奴婢不送了。”书青笑道。 陆瑾看着已经关闭的房门,哀叹了一声,心灰意冷的往出云台走去。 光点火不灭火,算什么正经消防员。 ----------------- 书房里,陆瑾正在奋笔疾书,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回来就已经让下人去休息,陆瑾只好自己起来开门。 “慕雪?”陆瑾开门就看到梁慕雪站在门口,胳膊上侧搭着一件深色衣服。 “公子!”梁慕雪脸色微红道。 站在门口的梁慕雪一身斜领窄袖白色外袍,领口和袖口间微露孔雀绿的中衣。腰间也系着孔雀绿的带子。虽不是男装,却极尽利落干练,在清雅中又不失灵动。 陆瑾嘴角一抽,你这一会儿公子,一会儿姑爷的。你自己混不混不知道,反正我快混了。 基于不能真把梁慕雪真当奴婢看待的事实,他本想说你叫我名字就行,可知道梁慕雪心思的他也不敢这么说。 “都这么晚了,慕雪怎么还没休息呢?”陆瑾的目光从梁慕雪搭着的衣服上略过,微笑着将梁慕雪请进了书房。 “公子明天就要走,我来看看公子。”梁慕雪进到屋里自然的把胳膊上的衣服搭在了椅背上。这书房她这几天来过好多次了,每天也是在这里听公子讲述他的“商业策略”。 “慕雪坐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要慕雪辛苦些了。” “公子是在写信?我这……”梁慕雪尴尬道。 “哦,没事,我写给澹台明的,正好你交给他就好。”陆瑾说道。 至于吴悠,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路途遥远不说,怎么都得在家陪奶奶一段时间。 陆瑾本是想给梁慕雪倒杯茶,结果刚提起茶壶就被梁慕雪给接了过去。 “公子继续写信就好,慕雪来伺候公子。”烛火跳跃的书房里,梁慕雪的声音轻缓而柔和。 陆瑾只好继续写信,不写就更尴尬了。这几天给梁慕雪讲课,他都尽量避免单独面对。 画面很美好,但对两人都很煎熬。都有各自的心思,却都难以言说。 一阵心不在焉的忙活,陆瑾总算写好了信。 “如果澹台明回来,你交给他就好。”陆瑾起身将装好的信递给了梁慕雪。 “慕雪记下了。” “那我先回去了,慕雪也早点回去吧休息吧。”陆瑾说着话就往门口走去。 “公子!” “嗯?”陆瑾回头看向梁慕雪,灯光里的的梁慕雪双眸如水,笑容怡人。 “天凉了,公子记得多加衣!” “慕雪也是。” 等到看不到陆瑾了,梁慕雪才怅然一叹。 回到屋中,梁慕雪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深色外氅,嘴角轻微扬起,仿佛看见公子穿着它策马扬鞭,意气风发。 141. 无双少年初长成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泰和二十五年十月初八。 澜江码头。 在沈园辞别了家人,陆瑾和沈言溪乘车来到了澜江码头,准备乘船直奔云梦泽。 陆瑾看着车内的沈言溪一身宽袖浅灰色锦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相比往日确实清爽利落了不少,但你这还不是当度假么? 到了码头,陆瑾自然的先跳下车,又把沈言溪直接抱了下来。一旁准备放置车凳的小厮提着凳子傻在了那里。 陆瑾看着岸边停留的三艘大船和十多艘小船有点傻眼,你确定是跟我去打水匪吗?而且哪里有一千人啊,顶天几百人。 “夫人,这……” “夫君莫急,其他人马已经在昨夜出发,在云梦泽等着我们呢。人太多了显眼。”沈言溪轻笑着就离开了夫君的怀抱。 这下陆瑾才明白过来,安排的没毛病。 “走吧,上船!” 家兵们本就早已就位,等着陆瑾和沈言溪带着一众随从上了船,船就立刻离开了码头向下游划去。 三艘大船,十多艘小船几乎铺满了江面。 沈言溪去了舱中,陆瑾矗立在船头,豪气顿生:本战神此番南下,只为军人荣耀! 装比未半而中道崩殂,陆瑾不由自主的就往后噔噔噔的退了几步。 TMD,谁啊? 陆瑾生气的回头一看,就见聂无辞身穿黑色劲装,外罩深红色宽袖大袍,乌发用一根红带子紧紧束在脑后。迎风飘动,英姿飒爽。 陆瑾有些看呆了,不光是因为眼前聂无辞的英姿,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吴悠。 这一红一白要站在自己身边。那是怎么样的江湖豪情?又是怎样的雄姿勃发?三国周郎怕是也比不上。 “无辞,你拉我干什么?” “你往后站一点,你掉下去我可不会游泳。”聂无辞气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玩闹。 “不是,你不会游泳……元方会啊。”陆瑾本想说你不会游泳你跟着干什么,可突然想到这古代真没多少女子会游泳,条件不允许。 “姑爷,我可以不会。”站在一边的元方笑道。 “……”陆瑾无语,全都让自己带歪了。 “我这么大个人了,我还能不知道危险不危险么?我看你就是对我有意见。”陆瑾无奈道。 你还知道我对你有意见?聂无辞转头看向奔腾不息的澜江,双眼红润。 这个臭男人这些日子竟然真就把自己扔在家里不管不问,甚至故意躲着自己。尤其看着他与沈言溪卿卿我我,心里更是酸楚。 聂无辞与梁慕雪不同。如果姐姐是因为家逢巨变遭受无妄之灾,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捉弄。而聂无辞则是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心无怨念。因为她要保护姐姐。 直到遇见了陆瑾,这个让人爱恨交加的男人。如果姐姐的感情里包含了感激,那么她聂无辞并不是。如果她真想要自由,她哪儿都可以去得。一份谢意她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报还。 她是武将之后,江湖儿女,自然敢爱敢恨。她被这个男人眼里的赤诚而感动,并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所以她才会去挑逗他,因为她只想有他,而并非她轻浮。 如果不是为了迁就姐姐,她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处境,有口不能言,有情不能表。只能看着他与别人卿卿我我。 “好好,都怪我不知好歹好吧。”陆瑾看着聂无辞似乎都要哭出来了,忙安抚道。 陆瑾现在其实有点后悔,当初在梁慕雪的苦求之下还是想的不太全面,导致了现在这种结果。 并非两人不好,而是两人都很好,好到他心有愧疚但却只能无视,尤其是还要用人的情况下更是尴尬。他也没法见人就说自己与沈言溪的爱情故事,说他心里容不下别人。那样只会更伤人。 聂无辞瞪了陆瑾一眼,陆瑾装作不知。 “元方。去给我把阿黎和阿奴带过来。”陆瑾喊道。老师心情不好了怎么办,教训学生呗。 阿黎和阿奴这次是特意带过来的,他们已经面对过更惨淡的生活,现在也不需要避讳什么,早历练早成才。 “少爷!”阿黎和阿奴来到陆瑾身前行礼,苏念也跟了出来。 “嗯,在船上有感觉不舒服吗?”陆瑾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问道。 阿黎和阿奴经过几个月的调养与训练,气色已经与其他孩子无异,只是骨架相比其他十二岁的孩子还是小一点。 “少爷,没有不舒服,我们什么时候去打水匪啊?”阿奴自从手刃仇人后,就心中再也没有了怯弱。昨天听少爷说带自己打水匪,更是兴奋的很晚才睡着。 “什么水匪?”聂无辞惊道。不是去清风别院打猎的吗? “我们是去打水匪,无辞不会是怕了吧?”陆瑾笑道。 聂无辞气的咬牙切齿,一个孩子都知道,就瞒着她。 “阿奴,你和你姐姐现在谁厉害啊?”陆瑾就知道元方和苏念天天带着他俩练,都说资质不错,但谁更厉害些还真不知道。 阿奴听到少爷的问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陆瑾抬头看向苏念和元方,一个笑意明显,一个眼神四顾。 陆瑾挠了挠头,这家风有问题啊,全都女强男弱算什么情况? “元方,你有没有好好教啊?”陆瑾气道。你自己打不过苏念就算了,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怎么还能打不过女孩子呢? “姑爷,我教的是杀人技,不是花拳绣腿。” “元方,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教的是花拳绣腿?”还没等陆瑾说话,苏念不乐意了,一双眼睛满是寒光。 “苏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苏姑娘住手,我可还手了。”元方被苏念拿着剑赶的满船乱跳。 “我陆家家风算是彻底完了。”陆瑾看着这糟乱的场景愁苦道。 “噗!”聂无辞再也控制不住了。 “阿黎,阿奴!”陆瑾一声高呼。 “在!” “你俩跟聂姐姐讨教几招让少爷看看。”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看看三个人的实力怎么样。 正在看热闹的聂无辞没想到热闹到自己身上了,不过也没矫情,正好好长时间没活动了,但就这两个孩子? “聂姐姐请指教!”阿黎与阿奴托手道。 “指教好说,但你俩小心别伤着自己。”聂无辞见这两个孩子有模有样的,柔声说道。 三人拉开架势,不对,只有阿黎与阿奴拉开了架势,聂无辞还是风轻云淡的站在中间。 呵呵,一会儿你让阿黎阿奴收拾一顿可就惨了。那边的元芳和苏念也都站了过来。 “聂姐姐小心了。”阿奴话音未落,左手抽刀,脚下一蹬,一记白虹贯日就势大力沉的劈了过去。 气势不错,可惜劈空了,陆瑾都没眼看。 “阿奴怎么是用刀呢?”陆瑾疑惑的问道,记得一开始也是用剑的,这什么时候换成刀了?自己也没注意过。 “阿奴喜欢用刀。” 说的挺好!TMD这还用你说? 说话的功夫,阿黎与阿奴左右夹击,招式倒是眼花缭乱,可没什么用,聂无辞就站在中间用刀鞘随意的左挡右挡,连一步都没有挪动。 “你们不说他们天资不俗么?”陆瑾疑惑道。 “姑爷,他们才练两三个月,眼下这样已经很好了。您不能以您写诗的天份来衡量。”苏念道。 陆瑾一想也是,自己对这行完全不了解。 “不过他俩心性很好,如果这次有机会历练一下也是好事,进步就能快一点。” “挺好,两位多费点心。” “姑爷客气了。” 陆瑾想让聂无辞跟元方或者苏念打一打看看,最后还是放弃了,谁败了都不好看。 “阿黎,阿奴,收了神通吧。你看看把你们聂姐姐打的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陆瑾喊了一声。 “噗!”苏念忍不住笑了,姑爷说话的方式总是与众不同。 阿黎和阿奴撤身收势,来到了陆瑾身边。 “少爷,是阿黎无能。”阿黎两眼泪汪汪,阿奴也低着头不说话。 陆瑾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 “少爷就是让聂姐姐指点你们一下,让你们也看看其他人的招式,取长补短。你们才练两三个月,如果真要打过了你们聂姐姐,那这练武也太容易了些。少爷岂不是能天下无敌?”陆瑾安慰道。 不说苏念与元方已经习以为常。就聂无辞来说,她从未见过能这么关爱下人的主人。他好像似乎对所有人都很好,也不讲名分尊卑什么的。 “练武要持之以恒,但也要找对方法。不管何门何派,招式如何变化,阿黎和阿奴要记住一点。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把这两样练到极致,你就是天下宗师。”陆瑾鼓励道。 “是,少爷!”两人总算重拾了信心。 聂无辞三人都听傻了,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短短几个字竟道出了武学真意,想来想去,可不就这么回事情吗? “姑爷,你这道理从何处得来的?”聂无辞并不想叫陆瑾什么姑爷公子的,但形势如此,在人多的时候还得捏着鼻子叫。 “忘了介绍,贫道乃天下第一剑客逍遥子,见过聂女侠!” “噗!”聂无辞看陆瑾装作一副隐世高人的样子,再也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 到了下午,船只就已经划入了云梦泽深处,人踪难觅。漫天的湖水、疯长的水草、成群的候鸟让云梦泽寂寥中也不乏活力。 “铛~”陆瑾将双手从古琴上移开,看向身侧的沈言溪。 “这首平沙落雁,夫人可还入的了耳?”陆瑾笑问道。陆瑾也是这几个月抽空熟悉了下古琴,能弹古筝,古琴就没那么难弄。更何况自己确实有穿越文艺加成。 沈言溪一双美眸满含秋水,在这辽阔的云梦泽上,一曲平沙落雁,道尽了清秋寥落之意,鸿雁飞鸣之情。 “夫君,你到底还有多少曲子?”沈言溪真想让自家夫君一股脑儿全都弹出来。 “一生很长,待我慢慢弹给夫人听。”陆瑾张开手臂搂住了妻子。 沈言溪自然的就靠进了夫君的怀里,唯有如此才能心安。 …… “夫人,咱们这是不是太慢了?”陆瑾看着这速度跟乌龟似的,啥时候能找到卢苇啊。 “夫君请看!” 陆瑾抬头往远处看去,只见两侧的水草后面有几只小船驶了出来。陆瑾忙扶起沈言溪站了起来。 陆景在船头迎风而立,气势凛然,沈言溪在一侧风华绝代,英姿勃发。身后更有聂无辞、苏念、元方等一众扈从肃面当风。 说话间两艘小船就靠了过来,船头各立一人。 “末将第二都都尉沈青云见过小姐、姑爷!请指挥使调遣!” “末将第三都都尉江上行见过小姐,姑爷!请指挥使调遣!” 陆瑾纳闷,指挥使是谁啊? “两位将军请起。”陆瑾还是没有让场面尴尬,先接过来再说。 “夫君!”说话的功夫,陆瑾才看到沈言溪递过来一个令牌。红色的令牌上正面一个“沈”,背面一个“兵”字。 “两位将军请上船说话。”陆瑾回身就瞪了沈言溪一眼。 “夫人跟我说这是沈家家兵。”陆瑾刚看到小船上的兵士穿的衣服与平时看到的家兵不一样。 “已经准备好了的沈家家兵。” “一千家兵?” “两千家兵!” “父亲真不知晓?” “夫君何必明知故问!”沈言溪笑道。 142. 云梦泽中见二将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云梦泽。 江上行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身量中等,面白无须,浓眉细眼,不像是个武人,更像是个文人。与边上更加年轻,却坚毅狠厉的沈青云截然不同。 “小姐,姑爷!” “两位将军里面请。”陆瑾单手一指道。 到了舱内各自坐定,陆瑾与沈言溪坐在内里主座,沈青云与江上行跪坐在对面。丫鬟书青忙沏了茶水。 “现在天气寒凉,两位将军辛苦了。我以茶代酒敬两位!”陆瑾端起茶水说道。 “姑爷使不得,我等乃沈家家将,何言辛苦二字。更当不得将军称呼,姑爷叫我二人名字就好。倒是姑爷一介文人,却受这风餐露宿之苦,上行佩服之至。上行敬姑爷与小姐!”江山行确实是一个会说话的主,言语间笑容满面。 而沈青云则是微低着头,面容严肃,默默不语。 “好,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上行、青云,共饮!”陆瑾与沈言溪举杯,对面的江山行自是无不可。而沈青云则是举杯示意后就自顾喝了一口。 饮茶完毕,陆瑾道:“可否麻烦两位说下现在的情况?不知兵马部署在何处,有何计划?” “姑爷,我们两都一共两千人,其中一半是新招募的家兵,只训练了一个多月。除却这几艘船上的三百老兵外,其他家兵全都隐藏在附近。只待姑爷下令。” “战船几何?” “大船十二艘,小船一百。” 陆瑾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是真正的军事力量,他原本一个一无所有的穿越者竟然可以指挥这么庞大的力量,当真正聚集在一起时,不就百舸争流,千帆竞发? “两位可知此行目的?”陆瑾问道。 “只知换装后在此等候姑爷与小姐,一切全凭姑爷调遣。其他不知。请姑爷示下。”江上行说道。他确实不知,一个文弱姑爷带着两千兵马要干嘛,但他是家将,只能听令行事。 陆瑾看了一眼沈言溪,沈言溪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我把此次行动的背景和计划跟两位说下。”陆瑾喝了一口茶道。 “咱们先说全国局势,这半年来皇位三易其主,皇位的频繁更迭就会导致民心不稳。而在地方,北方灾害频发,导致流民遍地,暴民四起。而我们南方则是水匪横行无忌,甚至直接参与了军粮抢劫案,海东总督更是横死官邸。近日,白戎更是买通内应直接打进了关内,直奔京都。如今的大梁可谓内外交困,乱世将临。”陆瑾先说了下全局背景。 沈青云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陆瑾,这些与你一个沈家女婿有什么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内阁首辅呢。 江上行则是颇为震惊,这些情况他基本都知道,但从来没有串起来细想过。姑爷几句话却让人豁然开朗,没想到这大梁真是败坏到了如此地步。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沈家作为江南门阀领袖,我们就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如何在接下来的乱世中自保求存!” 听着陆瑾的话,两人心思也沉静了下来,形势确实很严峻,但同时内里又有着渴望。家兵平时就是摆设,但如果真是乱世来临,自己的一身本事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那么我们说回当下。两位也知道,自从我被水匪绑架之后,官府就开始对江州境内的水匪集中绞杀,如今水匪可以说是苟延残喘,只剩下了一口气。但这几天朝廷却调集全国兵马守卫京都,以两位才智,不难想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必然是水匪再次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江上行陡然一惊,可不是么,兵马都去京都了,不光全国地方变乱会增加,这好不容易灭下去的水匪不得再次死里逃生?那这样可麻烦了。 “沈家要在乱世自保,水匪却要趁势卷土重来。以两位之意,该当如何?”陆瑾平静的看着两人。 陆瑾并没有直接的说自己的计划,要给别人留下思考的时间。只有他没有办法,你说的计划才弥足珍贵,要不然他就会以为理所应当,自己也能想到。 江上行眉头深皱,沈青云低头沉思。该当如何?这两件事情为什么要放到一起呢?水匪敢动沈家吗?现在不敢,以后呢?所以为了防止水匪做大给沈家带来危害,现在就该彻底灭了水匪! “所以姑爷是想让我们彻底剿灭水匪,防止他们死灰复燃?”江上行激动道。这是最合理的答案,结合眼下的部署,他想不到这次行动还有别的可能。 而沈青云长于勇武,听到江上行的答案,自己又略微思考了一下,好像没什么毛病。 陆瑾和沈言溪相视一笑。尤其是沈言溪,恨不得把自家夫君融化在双眸里。 当初夫君只是被掳去的人质,结果不但能自我脱困,更是随手布下了一枚棋子。就这份远见、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有现在见缝插针、火中取栗的谋略,不知道这大梁天下有几人能做到。 “是也不是。”陆瑾说着话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并非装腔作势,而是与人谈话,要掌握方法与节奏。眼下就是要吊起两人的胃口。 “姑爷,何为是也不是?”江上行奇怪道。 “灭了水匪自然可以在短期内防止对我沈家造成危害。但问题是水匪真能灭的完吗?只要这世道让人活不下去,必然还有新的水匪,更何况澜江几千里,我们能灭的完吗?” “就算我们真灭了水匪,对接下来的乱世求存的帮助也极为有限,因为我们可能不光是面对水匪,可能就是白戎,也可能是青州暴民,也可能是其他新的势力。”陆瑾继续道。 “姑爷请指教!”江上行托手道,自己确实想不到了。 “我被水匪绑架的事情两位也知道,更应该知道我是自己回来的。盖因为我在水匪那里结识了一个草莽英雄——卢苇,也是我的好大哥。他也是其中一支水匪澜江水帮的当家人。这次在被官兵围剿中损兵折将……” 江上行无语,这是沈家姑爷该干的事情么?沈青云则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终究上不了什么台面。虽然也听闻了陆瑾的才华如何,但在他一个武人的眼里,无非舞文弄墨的绣花枕头。 “刚才我讲到,随着官兵的撤出,水匪必然再次相互拼杀争夺地盘,壮大实力,卷土重来。那么我们此次的计划就是瞒天过海,偷梁换柱。”陆瑾没管两人的内心戏,继续说道。 瞒天过海?偷梁换柱?计划不知道咋样,反正挺敢起名字! “我们要找到我大哥卢苇,与他合兵一处,全部扮做水匪。趁官兵调离,其他水匪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我们以澜江水帮的名义一举打垮其他水匪,彻底收编云梦泽附近水匪的势力,形成澜江水帮的绝对优势。并继续整编澜江上下游其他水匪,形成一股沈家明面上的敌对势力。那么这一步就成为了我沈家在外的一步暗棋。就算乱世来临,四面皆敌,我们也多了一份胜算……” 陆瑾讲话的时候,就看见沈青云盯着他看,陆瑾轻笑着举杯示意了一下。沈青云有些尴尬,赶紧低下了头,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未过二十的青年。 等到陆瑾道出计划内容,江上行震惊在了那里,好一个瞒天过海,偷梁换柱!谁能想到还能这么玩?难怪家主二话不说就直接派了一半的家兵给这个女婿。当真是逆天! “姑爷大才!”江上行跪伏于地。谈不上臣服,但确实惊叹于这无双的智谋。 沈青云也是急忙跪倒在地上,总算理解了一点为什么小姐垂青于他。自己虽是勇猛,但杀多少人能起到这般作用?即便如此,却也更加心痛。 陆瑾的心里也放松了下来,这是今天的第一关,震慑不了二人,以后就会很难搞,今天就是要以谋服人,以智立威。 “两位快起来,自家兄弟不必如此。”陆瑾忙伸手虚扶道。两人顺势也就重新坐正了身体。 这份计划的初稿是陆瑾自己的,但完善至大成,却是夫人沈言溪的点拨。但陆瑾并没有推让,因为他需要这份威势,而沈言溪不需要,一个嫡小姐身份就足够了。 “不怕两位笑话,瑾本一介书生,既无杀人之勇又无指挥之能。因此具体的战斗指挥还是要拜托给两位,我只是把我的一点想法讲出来请两位参详。”陆瑾道。 他可以高屋建瓴的确定战略,却无法执行战场战术。他不能不懂装懂,瞎指挥一气,既葬送了沈家的力量,又让几百上千的儿郎枉送性命。 “姑爷请讲。”江上行至少目前确实是对这个姑爷观感大改,智计百出却不贪功揽权,给了他们充分的自由和信任。沈青云心里则是五味杂陈。 “目前要紧的就是先要联系上我大哥卢苇,否则其他一切都是空谈。我这边有两三个兄弟,以我之意就是让他们各带几人,先去寻找我大哥。然后两位也可以派出部分人马先熟悉这云梦泽水路,免得到时候真发生了战斗,却因为不熟悉环境而吃了亏。其他人马建议仍然继续隐藏起来。” “姑爷太自谦了,各方面考虑的极为周全。” “这两千人马的粮草?”陆瑾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姑爷放心,目前家兵们带了五日的口粮,后续自有粮船送粮,我们安排接应就好。” “好,还有,今后战斗两位务必谨记,能少杀人就少杀人。只诛首恶,其余不问。我们要的是人马。如果没有人马归拢,就是我们就算把水匪都杀绝了,对我们也是无用。”陆瑾强调道。 “姑爷放心。” “书青,去帮我把黄桑他们叫来。”陆瑾吩咐道。 没一会儿黄桑三人就到了屋中,黄桑是一人到的沈府,但其实还有两个在城外接应。这次一并都带了过来。 “二当家!”黄桑一路上都吓坏了,这阵势确定不是剿了我们么? “黄桑,你们几人各自带几人乘船去找帮主,找到帮主之后……,记住,别再到处瞎胡说,只能告诉帮主。”马苏现在在江临,他熟悉的也就卢苇和许重,其他人信不过。 “二当家我记住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现在就出发,赶紧去准备准备。“陆瑾说着话就把几人打发了出去。 “那就拜托上行和青云了,等有了回信通知我们。还有务必记住,这次计划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就好,无需再告诉他人。其他人只管执行命令就好。” “好的,小姐姑爷,属下告辞!” “上行、青云,等找到卢大哥,就到清风别院通知我们。”就在两人迈出门时,沈言溪轻声道。 两人忙答应了一声才退了出去。 “我们还要去清风别院吗?”陆瑾疑惑道。 “找到卢大哥不知道要等到几时,再说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船上啊,清风别院离的不远。总要做做样子嘛,免得落人口实。”沈言溪笑道。 陆瑾无言,手指轻抚过妻子肩膀就自然的搂进了怀里。 “是我疏忽了。” “没关系,有妾呢。” 沈言溪明媚的脸庞如绽放的白兰花,笑意淡淡的浮现在脸上。 143. 一蓑烟雨任平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安排完诸事,陆瑾夫妻赶到清风别院已经是暮色时分。 清风别院坐落于澜江北岸的青风坪,仍属于江州。青风坪是沈家的马场,也是沈家的猎场。 船只从江临出发,中途进云梦泽游玩,晚间回到更下游的青风坪,一切都自然合理。其实就算不如此也无碍,但免掉一些明显的麻烦总归是没有坏处。 清风别院面积极大,里面不光有专供主人居住的几个院子,更有仓库、马场、工坊等区域。 “二小姐,姑爷!”陆瑾和沈言溪刚下车,就见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带着一群下人在边上等候。 “十五叔辛苦了!”沈言溪下车后笑语晏晏的道。 “十五叔好!” “好好好,二小姐和姑爷赶紧进门,现在天凉了外面冷。”十五叔也许是在青风坪风吹日晒的久了,皮肤黝黑,一副老农之相。 “二小姐,姑爷。这个院子最是清雅安静,屋里早就归置好了。”十五叔将两人带到了一个院子介绍道。 “好,谢谢十五叔。十五叔,马都到了吧?”沈言溪问道。 “下午就到了。” “好,十五叔您去忙吧,自己家里不用特意照顾我们。”十五叔本是清风坪的管事,手上的事情多着呢,又是长辈。就是沈言溪也不好过分麻烦。 “那二小姐与姑爷要是有需要,就派人来找我便好。”十五叔说着就也退下了。 “这十五叔以前好像没见过啊。”陆瑾边跟沈言溪往里走边说道。 “十五叔名叫沈江,是风字房的人,也是这清风别院的管事,他基本上很少回沈园。”沈言溪介绍道。 说话的功夫,两人带的下人就纷纷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在书青和司棋的指挥下,一切都很快井然有序起来。 两人进到屋里在榻上坐定,喝了一杯热茶,才算真放松下来。虽然一路上也是游玩居多,但在船上与家里总归不一样。 ----------------- 翌日,快近申时,从昨夜就开始的阴雨天气才算短暂放晴。 陆瑾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跃马扬鞭,盖因昨夜自家夫人说要送自己一匹好马。好男当配好马,陆瑾哪里还能等得。 陆瑾与沈言溪几人一身劲装,英姿勃发。尤其是陆瑾,马靴、护膝、护肘等一应俱全。也就自家夫人没弄个头盔,否则就真把他武装到牙齿了。 一行人到了马棚,十多匹高头大马拴在料槽上,见了陆瑾几人进来,原本正在饱食的马匹立刻躁动不安起来。 “小姐,姑爷。”里面的马夫忙迎了上来,还以为这几位今日应该不会来了呢。 “这些马看着不错。”沈言溪说道。 “小姐慧眼,这些马都是从白戎那里花了大价钱换来的,品相确实好。”马夫笑道。 “嗯,无辞、元方你们都挑一匹喜欢的,以后就是你们的坐骑。”沈言溪吩咐道。 “谢小姐!”元方几人没想到还有这待遇。原来他们外出骑马都是府里随便选的马匹,用完了还回去,下次再选。没想到今天就有了专属的坐骑。 而苏念和书青本身就有自己的坐骑,也跟这些马匹拴在一块儿。 “小姐姑爷跟我来,你们的马在这里面。”马夫在前面弓腰指引道。 两人跟着马夫来到单独的一个马棚,里面只有两匹马,一匹是沈言溪的赭白,纯白似雪。赭白见了沈言溪进来,打着响鼻就要靠过来。 而另一侧的马匹浑身乌黑,跟绸缎一样油亮放光,无一丝杂色。不细看甚至连眼睛都看不分明。看到有生人进来,黑马立刻狂躁起来,前蹄奋起,似乎要跨过栅栏冲出来。 本来兴致勃勃的陆瑾有些发毛了,正常情况下见陌生人进来不该是后退吗? 陆瑾按下心思先到赭白这里摸了摸马头,交流了一下感情。 “夫君,旁边这匹就是我给夫君选的,夫君去看看。”沈言溪在旁边说道。 “不着急,这不好几天没见赭白了么,我跟赭白说几句话。”陆瑾帮赭白捋着毛,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沈言溪微笑不语,知道自家夫君是不敢过去了。 “这匹马已经让他们调教了一段时间,夫君跟它熟悉一下就好了。”沈言溪柔声道。 马夫看见黑马狂躁不安,忙解开缰绳直接拉了出来。 旁边自有下人帮忙更换了马笼头,又放好了马鞍等配套的骑具,还把鬃毛和马尾都扎了起来。刚才还狂暴的野马,现在变成了金鏣玉络的宝马名驹。人靠衣装马靠鞍就是如此! “姑爷……”马夫看着陆瑾一脸期冀。这样的好马即使是在这清风坪也好久没有见过了,更别说骑乘。 陆瑾刚一靠过去,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黑马立刻又不干了。陆瑾无语,活物就是难搞。 好在有马夫拉着,陆瑾到了近前抚了抚马首,原本躁动不安的黑马总算慢慢安定了下来。 “夫君,给起个名字吧。”沈言溪建议道。 “乌鸦怎么样?”陆瑾随口说道,这黑不溜秋的。 “噗!夫君别闹,好好的马让你给糟蹋了,你看它都不乐意了。” “那就叫乌骓吧。”能抄干嘛要自己想啊。 相互熟悉了一会儿,乌骓倒是真温顺了起来。就说么,自己又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哪里来那么多戏。 ----------------- 广袤的清风坪是这江南不可多得的天然草场。除却散落的几片林木,其余都是高低不平的草地。泛黄的枯草透着几分落寂与萧瑟。 陆瑾骑在马上慢腾腾的往前走,毕竟新提的宝马,还得磨合呢。陆瑾自然是不敢莽。 其他人也只好耐着性子跟在后面慢慢溜达。聂无辞看着前面的陆瑾直皱眉头,总感觉前面的马上骑个猴,紧紧巴巴的,一点也不潇洒。 先是慢走后又慢跑,一人一马总算是相得益彰起来。此时的陆瑾也是慢慢找到了感觉。 策马扬鞭,且看我今日驰骋疆场。 “驾!”轻轻抽了一鞭,乌骓如离弦之箭,瞬间奔腾而出。陆瑾差点一个闪腰被摔下来。 卧槽!陆瑾顾不上再吐槽,急忙放低了身体趴在马背上,乌骓托着陆瑾如风般的远去,马蹄下水花四溅。 “夫君!”沈言溪也傻了,来不及细想就打马追了过去,其他人也吓了一跳,赶紧跟上。 可陆瑾呢?只留下一声声的惊呼,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陆瑾紧紧的抓着缰绳趴在马背上,感觉整个人都快被颠散架了。晕晕乎乎中就感觉雨滴随风又吹打在脸上,更加睁不开眼睛了。 自己也不是心里没数,只是轻轻的拍打了一下,谁能想到这么狂暴?拽缰绳也不顶用,TMD,不会就这么交代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瑾听见奔腾之声。顾不上害怕赶紧挺身前看,就见前面的悬崖之下澜江波涛汹涌。 ∑( ̄□ ̄*|||陆瑾吓的满身冷汗,你不会要跳下去吧?你搁这演我呢?这也不是乌江,你可别瞎鸡儿跳啊。 人在绝望处总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能力,陆瑾两手死命拽住了缰绳,乌骓吃痛之下长声嘶叫,马蹄高跃。 马背上的陆瑾再也无法支撑,直接就掉下马来。好巧不巧的直接栽倒在一个低洼的水坑里面。 躺在水坑里的陆瑾劫后余生,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差点就回老家了。 不用揽镜自顾,陆瑾就知道眼下自己有多狼狈。 乌骓也停了下来,只是矗立在悬崖上面喘着粗气,看着奔腾的澜江似乎心有不甘。 陆瑾忍着疼痛爬起来站在地上,才算彻底放下心来,爱跳你就自己跳吧。一匹马你搞的这么矫情,谁惯的? 陆瑾找了个高点的地方坐下来,脱下鞋子和足袜才看到脚腕有些发红,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夫君!”陆瑾听到沈言溪的声音传来。 陆瑾抬头看去,就见沈言溪勒缰驻马,赭白的前腿高高扬起。好一位女骑士!同样的动作,自家夫人英姿飒爽,自己狼狈不堪。 还不等陆瑾感叹完,就见沈言溪慌忙跳下马向这边扑来。 “夫君,有没有伤着哪儿啊,快让我看看。”沈言溪着急忙慌的就看起来。 “哎呀,这……”沈言溪一看陆瑾的脚腕,心疼的眼眶泛红。 “夫人不必担心,就是刚才下马的时候扭了一下。我和乌骓这不是感怀人生呢么。”陆瑾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怎么可能承认刚才的狼狈之相呢。 沈言溪衣服微湿,不过人长的漂亮,在这雨后的阳光里反而有一份孤寂之美。 “啊?”沈言溪哪里能信,这满身的污渍哪里是正常的下马。但肯定也不能揭夫君的短。 “真的,我好好的呢。不信你晚上验验看。”陆瑾笑道。 沈言溪瞪了自家夫君一眼。不过看着夫君一脸的轻松,沈言溪才放下心来。刚才真真是吓死人了。 “你俩感怀到什么了?”神情放松下来的沈言溪笑问道。还感怀人生,差点把自己感怀没了? “我俩感怀……哎?你俩……”陆瑾傻眼了,刚才乌骓还一副要跳江的样子,转眼就和赭白头对着头的吃草。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噗!”沈言溪看乐了,这两匹马她可太喜欢了。 陆瑾也有些无语,本来都盘算着要不要换一个。都这样了,还怎么换? “夫人,帮我做一个小红穗子挂在马头上。”换是不能换了,可这马有病啊,哪有托着人就跳江的。乌漆嘛黑的,找个东西压一压是不是能好一点。 “小红穗?”沈言溪奇怪道,现在人都成这样了,你管什么马啊。 “嗯,这马太黑了,给它前面挂个红灯笼就不会迷了路。” “噗!妾记下了。”沈言溪笑道。夫君这都什么理由啊,不过前面挂一个小红穗确实会很好看。 “姑爷,小姐!”远处,元方骑在马上高喊,一行人马也终于追到了这里。 “你有没有事啊?”聂无辞跳下马来,顾不上其他,忙蹲下身子就往陆瑾脚上瞅,眼眶里似乎都快要掉眼泪了。 陆瑾很是尴尬,沈言溪也很无奈。梁慕雪和聂无辞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只是脚腕稍微扭了一下,能有什么事情。元方,去给我找个棍子来。” “姑爷稍等。”话未说完就和小白又上了马奔去。陆瑾看的那个气,你们都能潇潇洒洒是吧? “姑爷小姐,我回去拿衣服。”书青说道,眼看姑爷这衣服鞋子全都湿透了,显然没法穿了。 “不用不用,哪里需要单独跑一趟。太阳已经出来了,稍微晒晒就能好。”陆瑾阻拦道。 陆瑾在沈言溪和聂无辞的帮助下就把外面的衣服脱了下来,里面倒是还好。一阵风吹过,陆瑾浑身打了个激灵。 几人争相要把外袍脱给陆瑾,陆瑾冷脸呵斥才作罢。不说自己穿女衣好不好看,关键也干不出那么尴尬的事情来。 “书青,把酒拿过来。”沈言溪喊道。 陆瑾拿过酒囊猛灌了几口,才算舒爽开来。 “你们也喝几口,别被冷风吹病了。”陆瑾就把酒囊递给了沈言溪。 一会儿的功夫,元方和小白就驾马而回,各自手里拿着几根竹棍。 陆瑾拿了几根试了试,选了一个粗一点的就拄着站了起来。 “哎呀,你小心点。”旁边几人都满眼的担心。 陆瑾心有所感,笑道:“多大点事,你们这么紧张,让我自己感觉像个大姑娘了。” “还不是你不让人省心。”聂无辞气道。 我怎么就不让人省心了,那能怪我么? 秋风萧瑟的雨后,阳光洒落在澜江两岸,南岸青山,北岸平原。万物在萧瑟中似乎又慢慢的生出了活力。 陆瑾一身白色中衣,左手拄杖,小腿裤脚高高的挽起,脚下踩的是厚实的足袜。矗立在澜江北岸,自有一副潇洒之意。 “刚才夫人问我有何感怀,正好诸位都是我与夫人亲近之人。作词一首,送自己,也送诸位!”陆瑾看向周围几人笑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秋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144. 昔日豪杰今暮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清风别院。 陆瑾缓了一日,脚腕就消了肿。 其余的几天不是打猎就是在别院里娱乐消磨时间。可一等三四日,仍然没有卢苇的消息传来,陆瑾都有些等不住了。 今日的陆瑾与沈言溪依然是骑着高头大马,不过不是打猎,而是趁着天气正好出来散散心。 两人一黑一白缓缓漫步,其余几人远远的跟在后面。穿越以来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记忆中好像自己就没有单独出过门。 “夫人,可愿与为夫一人一马去看看这澜江秋色?”陆瑾转头问道。 “君在何处,妾就在何处!”沈言溪笑颜如花。 “好,那我们就任性一回,驾!”今日的陆瑾,已经和乌骓再无生疏,自然再不怕前几日的窘迫。 乌骓挺身前跃,额间的一缕红穗随风而起,如暗夜里的星火。 “驾!”沈言溪马鞭一挥,赭白动如脱兔。同样的一缕红穗在额间如雪里一点红。 聂无辞和苏念看着前方奔腾远去的黑白双马,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 醒过神来的聂无辞就要打马跟上,被边上的书青忙拦了下来。 “聂姑娘,姑爷和小姐是故意甩开咱们的,咱们不用这么着急。”熟悉自家小姐与姑爷的书青很明显更了解两人。 聂无辞和苏念听书青的话也只能歇了心思,不过好在这里都是沈家的地方,安全倒也不担心。 聂无辞原本以为自己跟在他身边自然不缺少机会,哪知道天天在这里活受罪。看着陆瑾与沈言溪打马而去,心里就更加难过了。 “聂姑娘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姑爷?”苏念问道。 苏念是沈言溪的护卫,所以并不像书青这些贴身丫鬟了解的那么清楚,只是看着聂无辞的眼睛就知道她一颗心全在自家姑爷身上。 “喜欢!”聂无辞面无表情,干脆利索。 这干脆利索的反而把苏念给整不会了,好歹你婉转一点啊。 “可是……”苏念想劝一劝,姑爷那样的男子哪个女人不喜欢。可姑爷眼里就只有小姐,你这么苦盼又是何苦。可刚一开口就被聂无辞拦住了。 “没什么可是,喜欢就喜欢了。” “……”苏念无语。 愣神间,就看见侧后面小白骑马赶来。 “苏姐姐,姑爷和小姐呢?”小白停马问道。 “去别处了,是有消息了吗?”苏念皱眉道。 “嗯,刚刚来人了,姑爷和小姐去哪儿了?”小白急道。 “元方,你和小白先回去吧,我们去找姑爷。”书青接话道。 现在姑爷和小姐必然跑去了没人的地方。就自家姑爷那性子,保不齐就会乱来,带着这两男的不是麻烦了么。 “啊?”跃跃欲试的元方有些弄不明白了,找人就一起去找啊,怎么还让自己回去呢? “啊什么!管不了你了是吧?”书青脸色一冷,长期跟在沈言溪身边,严肃起来自有一种威势。 元方二话不说和小白就奔腾而去,这几位他哪敢招惹。不去就不去吧,反正好几个人,姑爷那里就算有事也能忙得过来。 “你让他们回去做什么?”聂无辞奇怪道。 “聂姑娘,我们这几个人就够了。”书青随口道。 看到两人退下,几人才慢慢的打马向前。 ----------------- 陆瑾与沈言溪一路策马狂奔,名驹在下,美人在侧,江山画图,人生当如是! “吁!”陆瑾两人策马上了一个高坡,勒马急停。 “夫人,此处景致如何?”陆瑾转身笑道。 沈言溪往前看去,对面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山下壁立千仞,激流奔腾,势如奔雷。而脚下却是凸出的一块高坡。就算是女子,沈言溪也是顿生豪情,这般景致绝非人工园林可比。 “层峦叠嶂,危峰兀立,好是险峻。但往日坐船似乎没有经过过这里。”沈言溪纳闷道。 “此处水流由北向南,水面湍急,水量也没那么大。应该只是澜江支流。”具体是哪里陆瑾也不清楚。 “那应该是舒水。”沈言溪猜测道。 陆瑾本想在马上抱着自家夫人欣赏这山川美景,想了下还是放弃了。下面毕竟是个活物,万一真要发疯就完犊子了。 两人跳下马来,自然就相拥在了一起。自家夫人在自己持续不断的努力下,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习惯。除非长辈在场,否则断然难分。 沈言溪的发梢轻抚在陆瑾的脸上,极致的身躯又挤在怀里,加上方圆无人,搞的陆瑾有点心猿意马。 “如此好景,夫君可有诗词?”沈言溪柔声道。 “啊?抱一会儿就好,说什么诗词啊。”陆瑾满脑袋别的想法,哪里还关心什么诗词。 沈言溪听着夫君的声音不同往常,哪里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脸色一红,非但不退,反而转身就抱住陆瑾扑了上来。 陆瑾感觉瞬间被点燃了,遂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回应,如浪花击打堤岸,如狂风吹过山岗。 沈言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夫君的一双大手如烧红的烙铁放在了水里,原本冰凉的肌肤上尽皆沸腾。 她好想以这样姿态融化进夫君的身体里,但是不能。 “嘶!”陆瑾突然感觉嘴角轻轻一疼,忙停了下来。沈言溪趁机从怀里逃开。 “噗!夫君可不许乱来。家里夫君想如何,妾都由着你,但在外面且忍忍。”沈言溪又忙上前捧着自家夫君的脸庞安慰道。 沈言溪作为世家嫡女自有教养,不会无原则的顺从,也不缺乏情趣。但在这野地里毫无遮挡的胡来显然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程度。 “如果夫君下次想在外面,那妾让他们安排妥当,妾一定随了夫君的意。”沈言溪脸色红润的说道。 “那为夫可记下了。你都给我咬坏了。”陆瑾故意气道。 ❤ (ɔˆз(ˆ⌣ˆC)陆瑾刚说完话,就感觉嘴角一暖。 “现在呢?”沈言溪重新搂住了自家夫君的脖颈。 “好了!”陆瑾尴尬道,怎么感觉哄孩子似的。 “噗!”沈言溪看着夫君的憨样,忍不住又挑逗起来,双腿有意无意的在陆瑾身上磨蹭。 “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了。”陆瑾威胁道。刚才脑袋一热就顾不上了,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也不是那种随地就能乱来的人。 “哪样?这样么?”沈言溪媚眼如丝,声音如蜜。 陆瑾一口老血,老被自家这个妖精拿捏可还行?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要搂住沈言溪,可沈言溪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就跑出去老远。 陆瑾只能佝偻着腰望洋兴叹。 “哈哈~”沈言溪看着自家夫君的窘态,都快笑的直不起腰了。 “……”陆瑾无语。就问一个现代男人在古代老被自己的妻子调戏该怎么破?真的挺急的! “小姐,姑爷!”书青看到高坡上的两人总算放下心来。不过想想自家小姐娇生惯养,极爱干净。应该也不会答应。 “小姐姑爷,家里来人了。”书青几人上了高坡就从马上跳了下来。 “知道了。”陆瑾淡淡的说道。 “姑爷怎么了?是哪儿伤着了么?”聂无辞担心道,陆瑾不但背对着自己,还佝偻着腰。 “噗!无辞,去帮帮你家姑爷!书青,我们走。”沈言溪说完就向赭白走去。 “哎,夫人?”陆瑾惊道。 “哈哈~”沈言溪轻笑着着就上了马。 (ꐦಠ ಠ)陆瑾无语,自家夫人这是疯了? “你这是……”糊里糊涂的聂无辞走到陆瑾身边一看傻眼了。 曾经挑逗过陆瑾的她现在哪里不明白。一瞬间就红了脸。这怎么帮?胆大包天的聂无辞也麻爪了。 “你赶紧走开。”陆瑾尴尬道,凑什么热闹。自己兄弟也不争气。 “噗,我看看。”聂无辞看着陆瑾的样子忍不住挑逗。 陆瑾一阵酸爽,直接就蹲在了地上。 身后传来几人打马向前哈哈大笑的声音。 这TM都什么妖孽啊! ----------------- 陆瑾一行回到清风别院已经是暮色时分。 “小白,是谁来了?” “就是姑爷你大哥。”小白回话道。 “我大哥?”陆瑾惊道,还以为只是来传个话呢,没想到大哥亲自来了。 “夫人,我们去看看。”陆瑾说着话就跟着小白往客舍小院中走去。 “大哥?”陆瑾进到屋中就看见卢苇坐在矮榻上,旁边是徐重。侧面坐着江上行。 “兄弟?哥哥可算见到你了。”卢苇见到陆瑾进来,差点没认出来。毕竟这段时间的陆瑾变化有点大。 而陆瑾看卢苇也是同样如此,过去的那个草莽英雄咋这样了?满脸的落寞与沧桑。 “大哥!”陆瑾说着话就紧走几步抓住了卢苇的胳膊。 “兄弟!”卢苇二话不说就拉着陆瑾嚎啕起来,四五十岁的人哭的跟孩子似的。 “让大哥受苦了。”陆瑾心里也不好受。这才多久,卢苇就跟过了十年似的,非但没坐上皇位,反而更落魄了。 “兄弟,哥哥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周围几人都看麻了,包括沈言溪都是如此。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见个面能这么激动。 “二当家!”苍老的许重插话道。 “老六也来了?”陆瑾故意没叫六当家。今时不同往日,跟许重这样的底层胥吏讲兄弟情义不一定有用,不如直接以势压人。 “二当家,我现在老四了。”许重叹气道。 “啊?”排位这么随机吗? “其他都死完了。” “……”好吧,还没来得及认识就没了。 “大哥,老四,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夫人沈言溪。夫人,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大哥卢苇,这位是四当家许重。” 卢苇和许重刚早就看见了沈言溪,可忙着和陆瑾说话,就也没顾上细瞅。 现在一看,我的老天爷。这天仙一般的人竟然是自己兄弟的夫人?家大业大,还有这么漂亮的夫人,自己这兄弟到底图什么啊?卢苇都迷糊了。 “卢大哥好,许四哥好。上次我夫君落难,多亏几位照顾。并且还通知了家里,此等大恩我夫妻二人和沈家没齿难忘……” 沈言溪从心底里很感激卢苇。如果不是对方良善,她能不能挺过来不知道,但她和夫君则是绝无可能了,这种后果她甚至想都不敢想。 “哎呀,弟妹使不得使不得。”卢苇哪里见过这等世家嫡女。他原来都怀疑自己兄弟是不是因为夫人长的丑,所以他才不愿意回来,哪里想到是这般天仙。 “二嫂使不得,我们兄弟按能力排座次,不以年齿论长幼。二嫂叫我老徐或者老四都成,这四哥万万不敢当。” 许重出身典吏,人情世故自然不差,不说陆瑾的能力,就对方这家世,自己哪够做什么四哥。陆瑾叫过他六哥四哥么,顶多叫声六当家。做人得自己得心里有数。许重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帮人成与不成,还得看陆瑾的呢。 “夫人,就听老四的吧。咱们兄弟讲的是江湖道义,论的是英雄豪情。无非一个称呼罢了。”陆瑾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有一个哥哥就够了,一堆哥哥他还怎么掌控这支队伍? “对对,弟妹,我兄弟说的是,无非就一个称呼,你叫老四就好。”卢苇也附和道。 “好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卢大哥,老四赶快坐下说话。”沈言溪待人接物自然不怵,举止大方得体。 “对对,大哥坐。”陆瑾谦让道。 “小姐,姑爷!”一边的江上行这才有机会插话进来。 “上行辛苦了吧。”陆瑾笑着就拍了拍江上行的肩膀。 “为小姐姑爷办事,谈不上幸苦。就怕姑爷等的久了。”江上行笑道。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都坐下说话吧。” 几人客气了一番才重新坐定,陆瑾与沈言溪坐在主座,卢苇与许重坐在客席。而江上行则是陪在侧面。很明显卢苇与许重两人在这种环境下极不自在。 “大哥,兄弟们还好吧?” 陆瑾一句话,又让卢苇崩溃了。 “兄弟啊,好啥啊,原来四五百,现在就剩一百来个了……” 陆瑾嘴角直抽抽,损失这么惨重吗? “大哥莫急,老三已经被我救下来正在家里调养呢。只要大哥在,这澜江水帮的旗帜就倒不了。”陆瑾安慰道。 “兄弟,就一百来人了,就算兄弟你智计百出,也无力回天啊。”卢苇叹道。 嗯?陆瑾抬头看了一眼江上舟,没告诉卢苇咱们的计划吗? 145. 百舸争流入云梦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清风别院。 沈言溪看着对面的卢苇有些恍惚。卢苇长相其实并不和善,那眼角的刀疤更是可怖。本身又是个水匪,应该残暴不仁才对。可这一番话说下来,连沈言溪都有点同情了,这可真是太惨了。 而且就是这么一个人,言语间却真诚坦率。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自家夫君与他成了兄弟。 想到这些人最近过的这么惨,终极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夫君,沈言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是兄弟失职啊,要知道当初我就陪着大哥,与兄弟们同生共死好了。” 陆瑾听完卢苇最近颠沛流离,被人前堵后追的也是心有感慨。当然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这话是死活不能说的。 沈言溪听着自家夫君的话都有些无语,知道你是跟你大哥客气,可还是很来气。你要不回来,我怕早是凉透了。 “这怎么能怪兄弟呢,要不是兄弟当时鼓励哥哥和兄弟们,怕是都撑不到现在。可是这以后怕是难了。”卢苇伤感道。 “大哥太自谦了,大哥当世豪杰,眼下只不过是虎落平阳。大哥千万别灰心丧气。”陆瑾鼓励道。 “兄弟啊,都这般田地了,你还这般抬举我,哥哥我……”卢苇感动道。 “大哥放心,有兄弟在呢,兄弟不是空口说大话的人,兄弟此番邀请大哥来此,就是为全兄弟情义。就要是死也要跟大哥死在一处……”陆瑾激动道。 “哎呀兄弟,你这……”卢苇双眼湿润。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么漂亮的弟妹不要,咋这么想不开呢? 桌子下面,沈言的小手就没停过,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陆瑾只能忍着,没法子,他掌控这支队伍只能靠兄弟情义。 以他现在拥有的势力,当然可以完全撇开卢苇自己来玩,问题是他让谁来带统领水匪?江上行?沈青山?陆瑾一个都信不过。其他就更没人选了。 “夫君,要不先用餐,你们边吃边聊?”沈言溪道。 “对对,光顾和大哥叙旧了。都怪兄弟招待不周。书青,在正堂摆宴欢迎我大哥。” “哎呀兄弟,刚才我们已经用过饭了。”卢苇急道。 “大哥听兄弟的,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兄弟怎么能让大哥寒了心。正好兄弟也刚从外面回来,先回去换身衣服。” “上行,一会儿你带我大哥和老四到正堂等我们。”陆瑾交代道。 “好的,姑爷。” “那就麻烦兄弟和弟妹了。”卢苇客气道。 “卢大哥不必见外,到了这里就跟到了家里一样。” 暂时拜别了卢苇和许重,陆瑾和沈言溪二人就回到了住处。 “夫人看我这大哥如何?” “虽面相不善,倒是个忠厚之人。但人心易变,夫君也不可不防。” “夫人说的是。” 倒不是说信不过眼下的卢苇,而是自家夫人说的话是至理。今天一个小小的水匪,卢苇自然讲江湖道义。但真正做大了呢?陆瑾不用想就知道要面对什么问题。 人心不足,欲壑难填。要维持住这份兄弟情义,还要绝对掌握这支队伍,除了讲兄弟情义,也还需要讲究方法策略。 也可以说从此刻起,他和卢苇的兄弟情义就不再纯粹。 好吧,其实从来就没有纯粹过。 ----------------- 等陆瑾和沈言溪到了正堂,卢苇和许重已经等候在里面。 与刚才两人的一身戎装相比,眼下的陆瑾与沈言溪一身正装端庄贵气、气势凌人。卢苇和许重两人感觉自己像是被土埋了五十年才刚刨出来一样。 “大哥,老四,快坐快坐。耽误了点时间,大哥千万别见怪。”陆瑾上前拉住了卢苇的胳膊,笑容依旧如沐春风。 “无碍的,无碍的。”卢苇忙客气道。心里五味杂陈,这还是坐在一个桌子上的人吗? “书青,上菜。”一番客气坐定之后,沈言溪忙招呼丫鬟上菜。 “书青,给我拿好酒过来,我跟大哥和老四好好喝一杯。” “好的,姑爷。”书青忙笑着下去招呼,现在的姑爷又不同于往日,一身的豪爽之气。 一道道菜肴在美貌侍女的微笑间就端上了案几。 精美的餐盘、精致的菜肴、纯净如水的佳酿,卢苇和许重都看傻了眼,不自觉的就吞了一口口水。这是自己一个水匪该吃的吗? “天下有美酒,大梁澜江春。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夫妻二人欢迎大哥和老徐来清风别院,请!”陆瑾提了一杯酒激昂道。 “好好。”卢苇说着话就端起了酒,这酒他哪里喝过啊,心里有些忐忑。但好歹混江湖的,一杯水酒还能怎么的。 “咳咳……哎呀,兄弟你这酒……”一杯酒灌下去,卢苇辣的眼泪都下来了,这是啥酒啊? 抬头看陆瑾,只见其淡定自若,只是脸上有些微红。 “大哥慢点喝,这酒不同于其他,有点烈,咱们江湖男儿最是相配。大哥喝上几口就习惯了。”陆瑾劝道。 好大一会儿,卢苇和徐重才缓过劲来,又各自吃了几口菜。虽然菜是美味,但兄弟俩一直忐忑不安,哪里真能尝出门道来。 “这第二杯酒兄弟恭喜大哥!”陆瑾一端酒杯情真意切。 “啊?兄弟,我何喜之有?”卢苇看着陆瑾一脸疑问。要不是这兄弟实在,他都以为是故意气他呢。这快跟流民差不多了,哪里来的喜? 不说卢苇和许重,连沈言溪和江上行都有些糊涂了,眼瞅着这两人都惨的不行了,哪里有喜? “大哥不知?”陆瑾一脸吃惊。 “啊?这……”卢苇一脸尴尬,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啊,难道……? “兄弟是说我们兄弟重逢?”卢苇惊喜道。可不是么,在生死绝望之时自己兄弟出现了,不但救出了老三,还专门把自己给找出来了。 “啊?这个倒不是。兄弟跟大哥这生死相交的情谊从见面那日就固定了,又谈什么喜。”陆瑾也只能尴尬的应付,自己说的不是这个啊。 “那兄弟倒是把哥哥说糊涂了,眼下哥哥落魄……”卢苇叹气道。 “停!”陆瑾一声大喝,把边上几人都吓了一跳。卢苇都呆滞了,眼巴巴的看着陆瑾,这是啥意思啊? “就是因为哥哥这些天生死难料、朝不保夕、英雄末路。兄弟才要恭喜大哥啊!”陆瑾端着酒杯激动道。 “啊~”卢苇和许重更加痴呆了。 倒是沈言溪反应过来低头轻笑,虽然不知道夫君怎么玩,反正必有说法就是了。 而江上行完全摸不清门道,毕竟他对谁都不熟悉,只是看着一脸震惊。 “大哥不知,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大哥今日能历经磨练,逃出生天,就是通过了上天考验啊。兄弟怎能不恭喜?”路径说着就举起了酒杯。 “啊?哥哥粗鄙,刚才那句话属实没听懂,兄弟能不能解释一下?”卢苇尴尬道。听着是挺厉害,但确实没咋明白啊。 (⊙ꇴ⊙)陆瑾无语 ,你这样我一出大戏不是白唱了么? “噗!”沈言溪看着这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卢大哥,夫君的意思是说,上古圣人曾经说过,上天准备要将大任交给某一个英豪的时候,就会特意让他内心痛苦、筋骨劳累、忍饥挨饿、贫苦交加,让他的每一次行动都不如意。这其实是上天故意通过这种苦难来激励他的心志,磨炼他的性情,培养他的才能。”沈言溪解释道。 “而如今卢大哥虽然落魄,但却是通过了上天的重重考验。接下来就是卢大哥真正做大事的时候到了。”沈言溪解释完不忘瞪自家夫君一眼,不知道说的通俗点么? 陆瑾也无语,说通俗了,谁信这是圣人云的?倒像是我云的。 “啊,这这……兄弟,圣人真这么说的?”卢苇本来已经灰暗的心情立马激动了。 “大哥,兄弟岂敢说假话?大哥刚才也讲了,但大哥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次大哥都能逢凶化吉,逃出生天,而别人却都横死江头?”陆瑾一脸痛心。 “啊?这……这……”卢苇都快语无伦次了,确实每次都感觉没活路了,可都又鬼使神差的活下来了。难道上天真是这个意思?卢苇越想越激动,本来就喝了烈酒,此刻更是满脸通红。 “恭喜大哥!”陆瑾再举酒杯。 “恭喜卢大哥!”沈言溪自然夫唱妇随。 “好好,每次听我兄弟讲话,哥哥都受益匪浅。”卢苇雄心壮志再生,早知道上天是这个意思,就该表现的再英勇一点。 陆瑾当然也不是为了玩闹,经过这一次的打击,眼看这卢苇已经没了雄心壮志。可自己还需要他这块牌子呢,所以他万不能倒下。 “兄弟,就算是哥哥通过了考验,可眼下这没几个人了……”卢苇叹道。 “大哥熟悉周围其他的水匪吗?”陆瑾顾左右而言他。 “兄弟是想?”卢苇一瞬间以为陆瑾是要找其他水匪合伙,毕竟现在势单力薄成不了事情。 “大哥!”陆瑾隔着案几一把又拉住了卢苇。 “还记得兄弟归来时跟大哥说的话吗?隐藏锋芒,以待天时。大哥通过了上天考验,现在天时也到了!”陆瑾动情的都快要流眼泪了。 “啊?天时在何处?”卢苇有些懵。 “大哥,前些日子白戎打进了定边,正在往京都而去,朝廷已经发下诏令调集全国兵马守卫京都。而这江州兵马必然也要去,他们还哪里有时间来剿咱们?咱们澜江水帮就赢得了喘息之机,你我兄弟自当奋起。以雷霆之势横扫云梦,一统澜江!” “这是真的?”卢苇激动道。老天爷,刚刚通过考验,机会也来了? “二当家,你说的可是真的?”许重也不敢置信。 “兄弟岂能诓骗两位当家人,我们兄弟的天时到了!”陆瑾激动道。 “卢大哥,夫君绝无虚言。”沈言溪也插言道。 “好好好,周围水寨大哥自是了解,可是这……”机会确实是好机会,可一百来人够干什么的。上天既然选中我,怎么就没派些天兵天将下来助我呢。 “大哥无虑,兄弟当日之言可记否?”陆瑾豪气顿生。 “今日兄弟不改其志,不易其心。定要帮大哥踏平这澜江两岸。”陆瑾气势喷薄。 “今夜寅时,大哥且随兄弟再入云梦,试看这天下谁能阻挡我们兄弟!” 沈言溪心中直乐,夫君这真是一套一套的,难怪当时能在水匪窝里如鱼得水。 “好好,借兄弟吉言,百十来人又如何,当初大哥就只有一条破船不是也起来了,咱们兄弟就再干一回。” “大哥说的正是此理。” 杯酒相碰,滴定云梦。 翌日寅时,大队人马已经上了船准备开拔。 “夫人,都安排好了?”正在上船的陆瑾转头问道。 “夫君放心,十五叔自会安排妥当。” “好,且随为夫去看看这江湖!” 在黎明的晨曦中,三艘大船在十多艘小船的护卫下静悄悄的从青风坪出发直奔云梦泽。 146. 千帆竞发势如虹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船上。 “大哥,老四里面坐。” “兄弟,那江兄弟呢,怎么上船没见到啊?”卢苇问道,江上行一路上对他们颇为照顾,所以卢苇也关心了一下。 “江上行昨夜已经离开了,等到了云梦泽大哥自会见到。”陆瑾让江上行先走,自然是安排了别的事情。 “好好,江兄弟也是条好汉。”卢苇说着话,就和许重两人在舱中坐了下来。 陆瑾愣了一下笑道:“倒是没问大哥,咱们的兄弟安排在哪里了?” “说起这事,还多亏了兄弟啊。”卢苇说道。 (⊙ꇴ⊙)嗯?这里还有自己的事情? “兄弟还记得咱们在的那个地方吗?当初你走了,我们也就撤了,本是想着回老巢搬过来。结果没等搬过来,就被官军打的狼狈不堪。”卢苇回忆道。 “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又想起了兄弟说的那地方。所以哥哥拉着人马回去了,也是那一仗,老三他们几个断后被官兵抓住了。”卢苇提起这段时间的过往,仍然是长吁短叹。 “大哥不能眼看着自家兄弟被官兵折磨啊,所以才派了翠莲去找兄弟,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老三救出来。” 陆瑾嘴角一抽,还搁这翠莲呢。 “然后哥哥带着剩余的人东躲西藏的才到了那里。可下面也不敢待啊,所以就按兄弟说的,藏到了山上,这才躲到了现在。”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得靠兄弟你啊,要不是当初你指的这条路,哥哥怕是真折在这云梦泽里了。” 陆瑾听了卢苇的话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是在那地方。不过要是没有白戎南侵这档子事情,那地方也待不住。没有任何防御力量,你怎么守?只会被人围死在那里。 “能帮大哥躲过此劫是兄弟的福气。”陆瑾客气道。 “倒是问大哥和老四个事情,咱们兄弟里面知道我本名和我是沈家姑爷身份的人多吗?”陆瑾问道。 “知道你本名和沈家姑爷身份的除了哥哥和老三老四,就剩下翠莲他们几个。其他知道的差不多都死完了,大家也就知道你是二当家……” “大哥,别叫翠莲了,还是叫黄桑吧。好好的汉子叫啥翠莲。”陆瑾无语道。 “大哥,那我的这个事情就咱们几个知道就好了,以后我在澜江水帮会用一个别名,就叫江南。各中原因大哥和老四应该能够理解。” “理解理解。”可不理解么,谁能相信一个沈家姑爷是自己兄弟呢?再说沈家那么大的家业,结果姑爷是个水匪,传出去也不好交代。 “那我接下来的话就至关重要,就只能咱们几个和黄桑他们知道。” “兄弟放心就是,谁敢传出去,老子剁了他。”卢苇本就面恶,发狠起来自有一股戾气。 “好,大哥昨夜说只有百十来人,其实不是。” “嗯?兄弟此话何意?”卢苇奇怪道。 “大哥和老四看见这船上多少人了吗?还有更多的人大哥和老四一会儿在云梦泽就会见到。而这些人都是我说服我岳父从沈家带来的。这些人这次可以帮咱们快速打垮其他水匪,帮我们拓展地盘。” “兄弟说的是真的?”卢苇一脸吃惊。这些人他早就注意到了,还奇怪自己这兄弟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跟自己几个这么来往呢。 旁边的许重也很是吃惊,那些人可不是他们水匪能比的,一个比一个精壮,虽没有带甲,但打个水匪还不是砍瓜切菜? “当然是真的,兄弟说过要帮大哥问鼎天下,自然绝不空口大言。这段时间为了说服我岳父也是废了不少力气。当初大哥给沈家传信,我岳父也觉得大哥是重情重义之人,沈家该当帮大哥一把。所以才让兄弟带这么多人出来。”陆瑾一脸认真。 “兄弟,你这……哥哥何德何能让兄弟这般待我?”卢苇激动的就抓住了陆瑾的胳膊,双眼湿润道。没想到当初的善意能收到这么大的回报。 “当我认了你这个大哥,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是贫穷或富贵,你都是我大哥,做兄弟的怎么不为大哥着想?”陆瑾动情道。 “好好,有兄弟你,不枉哥哥来这人世走一遭。”卢苇感动道。 “大哥先别激动,咱们继续说正事。我带来的这些人是沈家家兵,自然不能和咱们一起行动,以免被有心之人抓住漏洞。包括咱们那些兄弟什么成分的都有,也不一定就能瞒得住。” “兄弟说的是。” “所以兄弟定计,以沈家家兵在外,咱们澜江水帮在内。让黄桑他们几个专门沟通消息,只要咱们找到其他匪巢,就传信给这边,咱们内外夹击,逐个击破。然后咱们收拾收编水匪和资源,这江州附近的水匪还不是尽归咱们澜江水帮?”陆瑾说道。 “兄弟大才,哥哥真是服了。”这一套一套的,哪里是自己几个敢想的?眼见的一盘死棋,却生生让自己兄弟给盘活了,不光盘活了,更是看见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前程。 “二当家之能真是让兄弟开了眼。”许重赞叹道。 “咱们都是生死兄弟,不说这么外道的话。等今天到了云梦泽,大哥和老四自会看到能帮我们的力量有多大。等见完了他们,咱们兄弟就回岛上去整顿兵马……” “兄弟也要跟我们回去?”卢苇吃惊道,有这么大的阵仗你在这边不好么,何必过那狗都不过的日子? “大哥说的什么话,难道让兄弟在船上安享富贵,看着大哥受苦?那种事情兄弟做不来。”陆瑾气道。 “哎呀,兄弟。哥哥绝非那个意思。” “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下。大哥勿要坏了兄弟情义。” “好好,全听兄弟的。”卢苇哪里敢再反对。 …… 舱内,陆瑾已经离去,只剩下卢苇和许重。老哥俩都沉默的喝着茶,谁也没有言语。 “大哥,现在咱们怎么办?”许重终究忍不住问道。 "什么怎么办?"卢苇问道。 “大哥,你看看现在二当家这个阵势,咱们就那么点人。这以后……”许重心思复杂,自然想的多一些。 “以后咋了?”卢苇皱眉道。 “大哥,我也看好二当家。可二当家现在兵强马壮的,就算以后打垮了其他水匪,恐怕这澜江水帮也是二当家的了,咱们兄弟怕是……”许重犹豫道。 许重自然是认可陆瑾才能的,所以他才觉得自己这伙人以后怎么样还得看二当家的,毕竟自己这几个人才能确实有限。可现在陆瑾不光自己来,还带了这么多人手。这么大的阵仗让许重有些犹豫了,就算真成了,有自己什么事情啊? 别说自己了,就连大哥恐怕也是个局外人了。以后这澜江水帮岂不是成了陆瑾当家做主了? “所以你这半晌是想这个事情?”卢苇眉头皱的更深了。 “大哥难道不是也在想这个事情么?”许重跟着卢苇时间也不算短了,两个人都一把岁数了,今天这么大阵仗,怎么可能没想法?又不真是傻子。 “嗯,但咱俩想的不是一回事。”卢苇轻声道。 “如果没有我那兄弟,老三就死了,咱们也快了。是他救了咱们吶。现在他带这么多家当来帮咱们,咱们反而心眼多起来了。这人心哪可真是有意思。”卢苇轻笑了一声,眼神里有些茫然。 “可咱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为了兄弟情义,他为啥要来?为啥不在这船上待着还要跟咱们去受苦?他是缺咱们那百十号人还是咱们这里有滔天的富贵?你说说他图咱们什么?” “……”许重无言。这也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两人只是活不下去的水匪,打死也想不到陆瑾是为至少几年后的事情在布局。 “陆兄弟会说话,但咱们冷静下来不能当了真。澜江水匪有多少,咱们能成什么事?靠咱们能一统澜江?这样的事情除了我那兄弟谁敢想?没有陆兄弟,咱们连现在都没有,哪来的以后?” “而现在呢,咱们不光有那么好的兄弟,更是彻底搭上了沈家。这是咱原来敢想的富贵?别说我看不出来我那兄弟有别的心思,就算有又如何?是他看重这份情谊才选了咱们!是咱们需要他,而他却不一定需要咱们。”卢苇痛心道。 “老四啊,经过这些天猪狗不如的生活,哥哥算是看出来了。咱们狗屁不是啊!人啊,有时候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大哥,我……”许重尴尬到不知如何回应。 “老四,我那兄弟既然看重了哥哥这把老骨头,咱们就陪他闹个天翻地翻。但咱们一定得心里有数,别到时候人心不足真伤了兄弟情义。” “大哥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提了。” ----------------- 从舱中出来,陆瑾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轻呼了一口气。最难办的事情还没办呢。 “铛铛铛!”陆瑾敲了敲沈言溪住的船舱。 “姑爷?快进来,外面冷。”开门的书青惊喜道。 “夫君!”沈言溪本是在床上躺着,见陆瑾进来,忙要起身。 “夫人好好躺着,起来的太早了,让夫人没有休息好。”陆瑾上前就把沈言溪重新扶好靠在了靠垫上。 “那是起来太早的原因吗?”沈言溪红着脸看自家夫君。明明是你折腾的太晚,现在倒是会找借口。 “夫人,为夫跟你说个事。”陆瑾现在也没别的心思。 “夫君想说就说,何时这般客气了?”沈言溪奇怪道。 “我刚才跟卢苇商量了一下。一会儿到了云梦泽让他们看一眼沈家家兵的威势,然后我就跟他们一起去找那些剩余的兄弟。” “夫君是说你要自己去?”沈言溪唰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满脸阴寒。 陆瑾忙双手扶住了妻子的胳膊安抚。 “夫人莫急,听我跟你说。咱们之所以这么大动干戈的来,就是为了给以后留一个后手,布一个暗棋。所以咱们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沈家和水匪的关系。否则就完全没有意义。” “所以我考虑水匪和家兵尽量少掺和在一起为好。夫人留在船上统筹沈家家兵,而我跟卢苇他们回去。等找到匪巢,我们安排黄桑他们传递消息,一起内外夹击,必能横扫澜江。” “非是我要撇下夫人,是形势必须如此。我如果不去,那我们就跟水帮没什么关系,又怎么布这暗棋?”陆瑾这几天也是思来想去非去不可。 陆瑾话没说完,沈言溪就一头扎进了陆瑾怀里。拳头一拳一拳的捶打着陆瑾的胸膛。她甚至无法说出陪夫君去的话,如果自己不在这里,夫君又如何能放心两个家将。 “你只是沈家的女婿,为什么要操这么多的心?为什么啊?”沈言溪哭的泣不成声。 陆瑾心里也不好受,现在和沈言溪如胶似漆,哪里舍得分开。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去做的。 “溪儿,我不只是为了沈家,也不光是为了我们。世道如此,为夫如果什么都不做,又怎么能心安?而且万一局势败坏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你让为夫又怎么面对?” 陆瑾固然是想在这个世界做一些事情,但归根结底,是他无法想象有一天他跟沈言溪还有其他亲人沦丧于乱世。相比可能的苦难,眼下实在算不得什么事情。 “夫君!”沈言溪痛心道。 “夫人放心,我会带着元方和阿奴他们的。” “妾知道了,夫君先回舱吧。”半晌过后,沈言溪止住眼泪低头轻声道。 “……”陆瑾一愣,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吗? “书青,送姑爷出去……” 陆瑾刚一关上舱门,里面就传来沈言溪压抑的抽泣声。陆瑾轻叹一声,终究也没有停下脚步。 ----------------- 辰时,当清晨的阳光铺满云梦泽的时候,陆瑾一行也乘船抵达了预定地点。 “大哥,老四,咱们一起去看看。”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的陆瑾笑道。 许重嘴角直抽抽,好好的日子不过,真是见了鬼了。 几人来到船头,其他人也跟了过来。在这大船自有自有一股英豪会聚之意。 大船迎风破浪,如一把剑破开了平静的湖面。 卢苇矗立船头,看到两侧远处一排排的船只排列有序,船上都站满了人,人人提刀,一股肃杀之气布满了水面。 “兄弟,这是……”卢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又吞了吞唾沫。 “正如大哥所想,这些人将帮助我们踏平云梦。” 令旗一挥,两边的船只风帆一转,开始向大船前行的中线汇聚。 千帆竞发势如虹! 147. 多情自古伤离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船上。 卢苇回到舱中,脑子里仍然有些恍惚。刚才那一幕实在太震撼了,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上行和青云快来坐。”陆瑾招呼道。 一行人坐定,陆瑾看了看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青云,上行都给你说了吧?”陆瑾看向沈青云。 “卑职懂得。”沈青云沉声道。 “好,那咱们就长话短说。沈家家兵不打旗号,不报家门。内情只有你们二位和你们家小姐知晓。所有调度听你家小姐吩咐。”陆瑾肃然道。 “等我们得到消息自会传来。届时需要你们先打头阵,我们两边夹击,你们打完即撤,我们收拾残局。沈家家兵统一头戴红巾,而我们那边头戴黄巾作为识别标识。所有水匪和物资你们不要带走,更要约束好家兵不可乱杀乱抢乱占。家兵是沈家根本,不可坏了纪律,两位需要谨记。” "卑职明白!" “等一会儿我就和大哥老四他们回去了,这边的一切就拜托两位了。”陆瑾一举茶杯道。 “姑爷,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江上行担心道。 “姑爷,卑职可以代姑爷前去,姑爷在此总览全局就好,又何必亲自去……” 沈青云原本以为是两伙人合在一起,哪里会想到是这么安排。能抛下富贵自己入匪,这份担当和勇气还是让沈青云对陆瑾的看法大为改观。 “两位的心意我知道,但是我断然不能在此安坐,不说帮不上两位太多,我也不能看着我大哥自己受苦。” “上行,家兵和船只都挑选好了吗?”陆瑾又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姑爷命令。两百人全是年轻人,姑爷尽管放心。” “好,大哥,我这次去会带两百家兵,不光是咱们需要船只粮食和其他物资,原来的一百人怕是也不好做事。所以以后这两百家兵就是咱们澜江水帮的人,与沈家再无瓜葛。” “好好,全凭兄弟安排。”卢苇想通了关节,对这些自是不在意。 “好,咱们闲言少叙,等他日功成,咱们再把酒言欢。”陆瑾站起身来。 “姑爷,属下告辞!” “大哥,老四,咱们也准备准备,一会儿就出发。”等到江上行两人出去,陆瑾对卢苇和许重说道。 等从舱中出来,陆瑾不但没有轻松,反而心里更加烦乱。别看这么一顿安排,但感觉仍旧到处是漏洞,却又没有更好的想法。自己不擅长这方面,感觉无力的很。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夫人!”陆瑾来到沈言溪住的船舱,就见自家夫人正在帮自己收拾着衣服,交代丫鬟这个那个,忙的一团糟。 “司棋,把那几双厚靴子都装上。” 陆瑾有些尴尬,咋还不理人呢? “夫人,为夫要走了。”陆瑾说着话就把沈言溪抱在了怀里,而沈言溪听到夫君的话身子明显的顿了一下,硬是忍着没有流泪。 “夫君都交代完了?”沈言溪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容。 她想让自己开开心心,想让夫君不担心的。可终究是笑不出来。她好想自私任性一回,可她不能折了夫君的志向。 “交代完了。其实为夫心里没底的很,总觉得不是太周全。” “夫君已经想的很好了,沈家家兵这边夫君自是放心,都选的是忠心可靠之人。就算他们知道内情也不会说出去,也没机会说出去。这次事情已完,他们还是会回到沈家。” “嗯,夫人这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不可像以前一样冒失。” 沈言溪双眼一湿,咱们到底是谁冒失啊! “夫君带上无辞吧,也别让妾担心。”沈言溪柔声道。 “我已经带上元方小白和阿奴了。夫人这边只留苏念我怎么能放心?” “所以夫君就想让妾担心?再说船上还有好几个护卫呢,而且你也太小瞧了咱们家书青。” “书青?”陆瑾一愣,这关书青什么事情? “姑爷放心,奴婢是不会让人伤到小姐的。” “……”好家伙,真是没想到。 “就算如此,那我带着聂无辞也不合适。”陆瑾冷声道,那个妖孽可什么都敢做。 “噗!”沈言溪终究忍不住笑了。 “夫君的心意妾是知道的。可是夫君扪心自问,她们还有其他出路吗?” “……”陆瑾无言,这就是这件事情办差了的地方,到现在大家相处都别扭的很。 “她们的一颗心全在夫君身上,咱们既没办法把他们送回去,还得指望用人家。时日越久,夫君亏欠就会越多。那时候才是妾和夫君无法面对的。” “是为夫当初想的太简单了,光想着他们的遭遇,想着拉过来正好解决用人的困境,没想到最终会这么麻烦。”陆瑾无奈道。 “夫君也不用如此想,就当一个贴身丫鬟好了。” “……”能一样吗? “夫人,还是留下吧。”陆瑾坚持道。 “那夫君也只能留下。”沈言溪眼神灼灼。 “……”这哪儿跟哪儿啊? “好了夫君,妾再跟他们收拾收拾,你就别添乱了。”沈言溪说着就把陆瑾推出门来。夫君越在她身边,越是不舍。她怕控制不住。 被推出门的陆瑾有些无语,这么大的船怎么还没自己存身的地方了呢? 屋里。 “小姐,你干嘛一定要让聂无辞跟着去啊?”司棋实在不能理解。 “你家姑爷身边就一个元方能指望上,不让她去我怎么放心?再说我早就说了让她保护你家姑爷,现在又怎么让她留下来?” “那也可以让别人去啊,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什么心思,你不拦也就罢了,还送上门去了。” “还有谁?苏念吗?你还嫌你家姑爷招惹的人不多吗?让不熟悉的人去,别说你家姑爷,连我都没法放心。”沈言溪轻笑道。 司棋神色一滞,也就书青能去,可姑爷万万不可能同意。 “你俩说聂无辞会让你家姑爷伤着么?”沈言溪淡淡的问道。 “不会。” “那就是了,咱们女人啊,一旦认准了一个人,抵死不回头。所以让她去,会比元方更让我放心。”她必须确保在关键时刻有人能豁出命去保护自己的夫君。 “再说你家姑爷的生活也得有人照顾啊……”沈言溪一边帮着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司棋无言,说的真是这个道理。就如同她们几个一样,要伤着小姐和姑爷,除非她们自己先死了。不光是因为自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更是因为与姑爷不同寻常的关系。 “好了,正好叫她过来,我再嘱咐一下。” ----------------- 下午未时,十多艘小船已经搭载了各种物资和家兵守候在大船附近。 “大哥,老四你们带着黄桑他们先上船吧。” “好好,兄弟莫着急,时间来得急,好好和弟妹说说话。”卢苇看着沈言溪和陆瑾两人生死不离的样子忙说道。 作为他这个岁数的人来看,确实有点难以理解这样的感情,两口子不就搭伙过日子么,又不是不回来。不过这弟妹也确实离谱,换个人恐怕也难。 卢苇和许重几人通过搭在船上的悬梯已经到了小船上。聂无辞元方等人也正在下船。 陆瑾又忙着跟江上行,苏念等人交代了一遍,想了又想应该没什么遗漏的了。 陆瑾终究又回到了沈言溪身边,再是不舍,也到了和自己妻子告别的时候。 “司棋书青,照顾好你家小姐。更不可以让她胡来,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姑爷放心,奴婢一定保护好小姐。” 陆瑾把妻子搂进了怀里,终于感受了到了片刻的心安。 “现在天气含寒凉,风也大,夫人不可在外面久待。等我走了,就让船靠岸,就近搭建帐篷。一直在船上也不好……”陆瑾叮嘱道。 “夫君!”沈言溪感觉千言万语要叮嘱,可真到了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埋在夫君怀里舍不得分开。 “好了夫人,用不了多久的。为夫尽早回来。”陆瑾安慰道。 “夫君,万事莫强求,更是要照顾好自己。妾就在这船上等着夫君。” 沈言溪起身帮夫君系好了披风的带子,又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一把剑递给了陆瑾。 “虽说夫君不通武艺,但还是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陆瑾恍然,这不是自己打猎耍帅的剑么,没想到沈言溪也带了过来。 “夫人,这把剑应该有名字吧?”原本他以为就是普通的剑,但看沈言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想差了。 “惊鸿。” “惊鸿?”怎么听着像名剑的样子。曾是惊鸿照影来? “但妾不喜欢,所以给它换了个新名字,君归。” “君归好,君归好!好了,为夫去了。”陆瑾低头转身就走,不敢再看妻子的眼睛。 等陆瑾下到小船,有家兵围过来接住了他。 “姑爷!” 陆瑾嘴角一抽,沉声道: “从我站在这艘船上起,就没有沈家姑爷了,只有澜江水帮二当家江南,而你们也不再是沈家家兵,而是我澜江水帮的人。” “是,姑……二当家!” “开船!” 陆瑾一声令下,十多艘船只顺次离开了大船所在的水面,向更广阔的大泽驶去。 大船上,沈言溪迎风而立,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瞬间。可夫君始终没有再回头。 沈言溪的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她自是知道夫君的心思,自己不舍,夫君又何尝不是? 船只越来越远,终究消失在了尽头。沈言溪的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绝美的容颜在风中满目萧瑟。 云梦虽大,却载不动这离愁! 148. 青山再立英雄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船只终于靠近了原来陆瑾曾经停留过几天的地方。只是原来住过的房屋已经被烧毁,残破不堪。 “大哥,这地方就没个名字吗?”陆瑾纳闷道。 “兄弟们觉得你那梁山就挺好的。” “……”可拉倒吧,自己还想好好活着呢。 “二当家,这里应该是青雾山。”说话的是这次跟着陆瑾来的沈家两个队正之一的沈落。 小伙子十七八岁,眉清目秀,却露着一股精干沉稳的气质。 “青雾山?挺好。但咱们不能用,用了不是别人都知道咱们在哪儿了么。稍微改改,就叫青山吧。”陆瑾随口道。青雾山不太霸气。 “……”卢苇无语。你一个文化人怎么还把人好好的名字给改的这么俗气呢。 “沈落,上岸之后分成两队人马,一队人马搜索布防,另一队人马先把船上的东西都搬下来。” “是,二当家。” “大哥,上岸之后让黄桑他们去把人都叫下来,别在山里待了。” “好,兄弟,你直接安排就是了,谁敢不听,我收拾不死他。”卢苇道。 “大哥既然信得过,兄弟就不推辞了。”陆瑾现在确实也没时间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兄弟说的什么话,在这里别说他们,就是你要指使哥哥也尽管说,咱们兄弟全指着你呢。哪里讲那些虚头巴脑的。” “好好。老四,上岸之后赶紧先找个可以建房子的地方。咱们今天看好,明天开建。” “好的。” “然后沈扬?”陆瑾回头道。 “姑……二当家,我在呢。”说话的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长相方正,皮肤偏黑。 “上岸之后,咱们赶紧和大哥商量下,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水匪,先摸索清楚。咱们也好制定计划。” “好的,二当家。” “大哥看看有没有啥补充的,兄弟怕自己想的不周全。”陆瑾看向卢苇。 “兄弟,咱们先找个大的寨子打,还是小的打?” “大的能有多大?”陆瑾奇怪道。 “估摸能有个五六百人吧。” “那大哥觉得呢?”陆瑾确实没经验,还是问问大哥比较妥当。 “要哥哥说,咱们虽然人多,但也没经过什么阵仗,所以先打小先练练兵。可据此几十里外有个大寨子,他们那匪首鬼的很。这次基本没什么损伤。哥哥就怕他们知道消息了反而给咱们来个措手不及。”卢苇简单说了下情况。 “……”陆瑾无语。他是比较认同先打几个练练手,但现在明显旁边有猛虎在侧啊。 “老四怎么看?”陆瑾又问道。 “二当家,要我说咱们就直接打大的,一战定威名,也给兄弟们鼓鼓气。不然总难安心。” “……”陆瑾心里没底。真第一仗要败了,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大哥,别的不说,一会儿先派人把他们盯着再说。” “好,一会儿哥哥就安排人。” “大当家,二当家,我觉得可以直接打大的。”沈落跃跃欲试,估计姑爷还不了解沈家家兵的战力,与边军都能一战,别说这些土鸡瓦狗的水匪。 “不急,先摸清楚情况再说。”陆瑾觉得还是先稳一手。 船只很快靠了岸,因为船上已经分派了任务。所以两百多人立刻按部就班的忙碌了起来。 陆瑾反而成了个闲人。当然也不能说是闲人,就算有事他也不会去做。看清楚当下的环境,考虑以后怎么办才是他的正经事情。 “元方,去把做的旗子拿过来,找个地方先把我们的大旗竖起来。”陆瑾招呼元方道。 “姑爷,我们现在就去拿。” “没有姑爷了,到这里一律叫二当家。”陆瑾气道。 元方嘴角一抽,忙带小白几个回船上拿东西。 “咱们晚上住哪里啊?”聂无辞看着周围茫然的问道。 “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呢?”陆瑾奇怪道。 “我照顾你只保护你,其实事情不干。”聂无辞一脸理所当然。 “你可真是个奶奶!”陆瑾无奈。 “噗!我才不要当你奶奶。”聂无辞脸红道。 (⊙ꇴ⊙)陆瑾麻了,我是要认你当奶奶的意思吗? “你还没回我话呢,咱们住哪儿?” “你不是说照顾我的吗?这事情不该你考虑吗?” “……”聂无辞转头看着远处的青山,脸上的笑意遮挡不住。原本以为自己没有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如愿。 住在哪儿?就在那山间搭建一座木屋,两人朝迎旭日升,暮送晚霞归。应该会挺美。 “我去转转。”陆瑾抬腿就走,太吓人了。自己一个人就能傻笑起来。 “你等等我。”反应过来的聂无辞急忙跟上。 ----------------- 等陆瑾带着聂无辞回到原处,已经太阳落了山。 在高处,两杆大旗迎风而立,一杆大旗上书“澜江水帮”,另一杆大旗上书“替天行道”。这两杆大旗是在清风别院里准备的,现在也派上了用场。 船上的货物已经全部卸下,在岸边堆成了山。在更里面,则是已经搭起了好几顶帐篷。 “二当家,二当家你回来了?” 当陆瑾走到近前,就看见原来的几个熟面孔迎了上来。 “我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兄弟们了。” “二当家,不辛苦!”几人脚步站的笔直。 不说聂无辞,就把陆瑾都吓一跳,毕竟他都快忘记了。 “好好,没想到你们还没有忘掉我教的东西。”陆瑾确实很欣慰。那能依靠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二当家,您教的东西我们哪里敢忘。要不是您给我们讲那些道理,咱们兄弟怕是挺不过来了。”来人说着话,眼眶就红了起来。 “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以后等着我们的就是好日子。”陆瑾笑道。 “二当家说的是,现在兄弟们都快跟过年了一样。这是嫂子吧?”这人可是真漂亮,也就二当家能配得上。 “噗!”聂无辞笑的花枝乱颤。陆瑾脸都黑了。 “别瞎说,你们嫂子没来呢。这是我护卫,一个她随便能砍你们五六个。” “啊?这么漂亮的护卫?”几人惊呆了。震惊之下说话也来不及过脑子。 “还是几位好汉有眼光,不像你们二当家有眼无珠。在下姓聂,见过几位好汉。”侠女聂无辞可算找到了江湖,言谈举止之间随性洒脱。 “见过聂姑娘!”几人忙回礼,乖乖。二当家好福气啊。 “赶紧忙去,没看其他人都忙着呢么。”陆瑾叫嚣道。你们直接拜把子算了。 “好好,二当家,我们不打扰了,改天给我们讲水浒啊……”几人说着话就笑着跑开了。 “你对他们凶什么,他们又没惹你。” “你惹我了,我是不是可以对你凶?”陆瑾气道。 “现在不可以。”聂无辞笑道。 (⊙ꇴ⊙)什么鬼?这还要分时候吗?算了,不管了。 “二当家,咱们看了几个地方,打算就在那里先建一部分房子。”许重和沈落来到近前说道。 “哦,就那上脚下吗?”陆瑾顺着许重指的方向看去。 “对,那块地势高,而且有一个水湾,船也能靠过去。而且万一真有情况,往山上撤也能来得及。”许重解释道。 “行,就按老四你说的来。建房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陆瑾说道。其他他也不懂,不过确实看着是个好地方。 “二当家,这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到山上砍木头去了,这几天恐怕你还得住几天帐篷。住不下的在原来的地方正好修补修补也能挡一挡,先凑合几天。” “那能行吗?”陆瑾惊道。 “二当家,有啥行不行的,咱们能有个遮风的地方就不错了,就在山上也是找个背风处随便搭个窝棚。” “行吧,你看着安排就好。” 跟许重几人分开,陆瑾又找到了卢苇。 “大哥,派的人派出去了吗?” “去了,但现在还早呢,这也不是一会儿的事情。兄弟,帐篷搭好了,现在天气凉,你先进去歇一会儿。” “行了大哥,你也别跟着他们忙活了,这么些人呢。还不用你这个大当家来做这些事情。” “元方,找些柴火来,先点几堆火。”都快晚上了,没火扛不住。 夜幕下,篝火一堆堆的燃起,周围的几口大锅里煮着香喷喷的牛肉汤。两百多人围成了好大一个圈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好不热闹。 甭说是水匪现在高兴的跟过年似的,就陆瑾自己,要不是沈家家大业大,哪里敢相信一伙穷途末路的水匪能有这样的生活。 陆瑾跟卢苇、许重、沈落、沈扬几人正在喝着酒说着话。 不管是酒还是肉汤,都驱散了暮秋初冬的寒凉,也驱散了这百十号水匪头顶的悲凉与绝望。 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二当家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来这么多兄弟,还有这么多的物资。原本已经穷途末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二当家,你今天的大恩大德兄弟们记下了,以后你就个大哥带着咱们兄弟们踏碎这狗屁的世道,带大伙儿替天行道。踏出个朗朗乾坤来!” 陆瑾站起身来,看了周围一圈,那一张张脸,无论新旧,都是一段故事。 “兄弟们,听我说几句!”陆瑾高声道。 吵吵闹闹的人群纷纷安静了下来。 “前段时间,因为我家中有事,暂时离开了兄弟们。可我没有想到,兄弟们这段时间过的这么惨。每每想到在兄弟们最艰苦的时候,我这个二当家却没有陪在兄弟们身边同生共死。我的这心呐……针扎一样的痛!” 本就几杯酒下肚的陆瑾此时看起来满脸悲伤,眼眶里的泪水在火光的照耀下格外明显。 本就是有今日没明日,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在这大梁谁管他们死活?却没想到白白净净的二当家却如此看重他们。这不就是话本里有情有义的好汉么? 一瞬间,好多人的眼眶都湿热了起来。 “二当家万不敢这么说,要不是你教导我们,我们恐怕到死都是过分糊涂鬼。” “二当家,这怎么能怪你?是那些狗官不管我们死活,还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二当家,你的心意兄弟们都知道。再说现在你不是回来了吗?好好带着我们干一票!” “兄弟们,你们说的没错。你们的二当家回来了!回来和兄弟们同生共死,回来和兄弟们替天行道!为我澜江水帮再树大旗,干!”陆景举杯。 大家有酒的喝酒,有汤的喝汤,在这野地里演绎了一出英雄豪迈。酒很少,碗也不多。所以都容不得浪费。自然没有大口喝酒,摔碗壮志的场景。 “兄弟们,眼下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咱们兄弟是风寒露宿,朝不保夕。就算我带来的这些物资也消耗不了多久。如果我们不能壮大自己,又如何替天行道?” 一声质问,让刚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如果刚才是忘却一切烦恼的自嗨,那眼下才是让人绝望的现实。 “都给我抬起头来,咱们澜江水帮的兄弟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低头!” “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低头!”几声附和的声音响起。 “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低头!”沈家家兵很快跟上。 一声声的高呼,仿佛要震碎这黑色的天幕。陆瑾身后的聂无辞、元方等人都看傻了眼。天没黑时就看到很多人对自家姑爷很热情,但万没想到眼下这般场景。这哪里还是那个沈家文弱姑爷。 “好,兄弟们信大哥,信我这个二当家,信三当家四当家。那我们兄弟几个就必不能让大伙儿失望。” “告诉大伙儿一个好消息,此次我不光带回来了这些物资和人马,还在外面认识了一位英雄。我们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呐。人家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几千兵马就停在云梦泽。大哥和四当家都见过了面。” “所以我们不是只有三百人,而是有几千人!” 周围一双双眼睛赤红,刚才还在山窝子里苦等大当家呢,现在就形势逆转了,几千兵马,那还不是相当谁就打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还能远? 聂无辞则一阵恍惚,这个家伙怎么什么话都张口就来? “兄弟们,我们有贵人相助,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但关键还是我们要自强。人家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咱们澜江水帮要想替天行道,要让这大旗永不倒下,就需要兄弟们拿起刀枪去搏命,去为自己搏命,为兄弟搏命,为全天下受苦的人搏命!搏出一个青天大道,搏出一个万世太平!” “搏出一个青天大道,搏出一个万世太平!”小白元方一声高呼。 “搏出一个青天大道,搏出一个万世太平!”群体的盲从性很快席卷了整个青山。 149. 无胆色胚江秀才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跟着我干嘛,我要睡觉了。”陆瑾奇怪的看着聂无辞,自己都进帐篷了还跟过来? “你夫人交代的,你去问你夫人。”聂无辞回的理所当然。 “……”陆瑾无语。来的时候沈言溪就再三叮嘱,没有想到来真的。 “不用,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再说大家都住在边上,我有事不会叫你们吗?” “就算如此,也没有我的帐篷啊。这里人人都知道我是你二当家的女人,你想让我跟谁住?”聂无辞笑道。 “这不是乱说么!”陆瑾气道。 “那你让大家怎么看?如果不是,怎么会就我一个女人一直跟在你身边?” “……”陆瑾无语。又不是我安排的。 “要不你到船舱去住?”陆瑾建议道。 这次来的船只中有两三艘船是极好的,沈言溪自然不可能委屈了自家夫君。那上面一应陈设都很棒。但再好也没陆地上好啊,所以陆瑾才住在帐篷。 “离的那么老远,你要是真有事呢?”聂无辞气道。为了这个狗男人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他还不情不愿的。 “……”这事情怎么就搞成这样子了呢。 “那你一个大姑娘,跟我住在一起也不合适啊。别人怎么看不说,但咱们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啊。” “死矫情,当时看我跳舞的时候眼珠子都恨不得蹦出来。现在送到你怀里了,你倒是矫情上了……”聂无辞说着话也不顾陆瑾,就自己在帐篷里忙活起来。 “无辞,你可别瞎说。就算我当时确实惊艳到了,那也是人之常情。但不代表咱们就得有关系。”陆瑾急道。 “那你倒是跟你夫人说啊,怂的要死,就在这里跟我厉害的很!” “……”这说的什么话啊,我那是怂吗?再说我怎么就跟你厉害了? “你先洗漱吧,正好我去找元方说几句话。”陆瑾落荒而逃。 “噗!那你早点回来。”聂无辞看着狼狈逃窜的陆瑾笑的不行。 良久,才轻叹一声坐在了床铺上发呆。 “二当家,你怎么又出来了?”围在火堆周围的人忙招呼道。 “嗯嗯,你们休息你们的,我坐这待会儿,想点事情。”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二当家了。”本来还想搭话的人也歇了心思。 陆瑾坐在火堆前,看着明亮的火焰心里有些烦乱。很多事情确实需要想一想了。 当初从知春院把梁慕雪和聂无辞弄出来其实也还好,坏就坏在自作聪明的演了一出送别。 如果梁慕雪和聂无辞只是一个单纯的花魁,那陆瑾与沈言溪无论是纯粹把他们当做一个侍女,还是贴身丫鬟。或者再心狠一点送回去。都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但两人因为特殊的身份和沈家主动庇护的原因,就让事情复杂了起来。不能真当一个丫鬟下人,也不能送回去。否则前面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虽说自家夫人说把聂无辞也当贴身丫鬟,但更像是这种困局下无奈的妥协。因为这两姑娘确实没有其他的路。而且要让女人死心塌地,在这古代好像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 陆瑾倒不怀疑自家夫人说话的真实性。大梁的道德观念并不于后世。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其实他从和沈言溪洞房之夜开始就没在轨上,现在跟几个丫鬟已经知根知底了。 现如今的世家生活就是如此。女人更看重的是地位和情感,而不是肉体关系。比如你要逛个青楼啥的一般不当回事。陆瑾的问题在于肉没吃着反而惹了一身骚回来。 他也必须承认自己夫人说的对。眼下只是自己在躲,可又能躲到何年何月?越是往后,他就越亏欠梁慕雪和聂无辞,那时候就更麻烦了。 但问题陆瑾是个现代人,大多数时候还是现代思想占据主体。而且他极为在乎自己的妻子。如果真的只是一个贴身丫鬟也就罢了,可问题不是啊! 所以陆瑾有些迷茫,他既不想负了妻子,也不想随便糟蹋了别人的情谊。人家一个姑娘真心真意喜欢你,你却到头来只拿人家当丫鬟,感觉这事有些操蛋。 再说回眼下,他也不可能真把聂无辞赶出去,一个大姑娘没面子不说,她又能去哪儿? 除了这十多顶帐篷,其他人全挤在船上、火堆旁、残墙下熬一夜,甚至还要熬很多夜。 其实陆瑾知道这种事情的最终结果的。要么自己就严辞拒绝,然后两女郁郁寡欢,断然离去或者直接因爱生恨,都是有可能的。要么就是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直到自己无法承受亏欠为止。 好像这两种结局都比现在严重。 算了,顺其自然吧,陆瑾放弃了挣扎。自己再无意义的矫情只能让自己痛苦,别人还不理解。大不了就真当一个贴身丫鬟好了。如果在情感上要对不住一个人,显然不能是沈言溪。 当然眼下肯定是不行的,不说自己满脑子都是沈言溪,现在也没那个冲动。毕竟明天一切都还是未知呢,自然没有这个心思。 回到帐篷的时候,陆瑾看见聂无辞已经睡着了,在另一张新摆的床铺上。两张床铺离的不近,中间还挂着一个帘子。 陆瑾一笑,就说么,古代怎么可能有那么猛的女人。 陆瑾来到案几边坐下,拿过砚台倒了点水开始研磨起来。 后续如何做,还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而且还需要给沈言溪写一封信,要不然她心不安。 忙了大半天,陆瑾才回到床铺上躺下。 ----------------- “醒醒,醒醒!” 正在做梦的陆瑾本感觉天摇地动,本来就惊心动魄的恶梦更加的迷乱。 “啊?怎么了?”陆瑾睁开眼睛才看到是聂无辞正在摇晃自己。 “你怎么了?怎么这满头都是汗?”聂无辞担心道。 “哦,我没事,可能就是做梦了。这是天亮了?”陆瑾看着已经亮堂起来的帐篷问道。 “早就亮了,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可你这……而且你大哥叫你来了。”聂无辞都快被吓倒了,这人睡觉也太不老实了,还把自己睡一身汗。 “哦,我现在起来。”陆瑾说着话就从被窝里起来直接穿衣服。也没再避着聂无辞,本身也是穿着中衣的。 可弄了半天,愣是弄不明白。陆瑾已经被丫鬟们养废了。 “多大人了,怎么还连衣服都不会穿呢。”聂无辞说着话就来帮忙,实在是看不过眼。 陆瑾尴尬的只好任由其抱怨,也不好还嘴。 “来,先用帕子擦把脸,算了,你坐好我来吧!”聂无辞原本也是被人伺候的主,哪儿擅长这些。说是来伺候陆瑾,其实在生活细节上与自己的丫鬟差的十万八千里。 “大哥!”等陆瑾从帐篷里出来,就看见卢苇、许重和沈落等人蹲在远处说话。 “兄弟昨天歇的还好吧?”卢苇笑道。一旁的许重也是脸带笑意。 (⊙ꇴ⊙)这都什么表情啊?陆瑾无语,更懒得解释了。反正已经掉进裤裆里了。 “挺好,是有消息了吗?”陆瑾也蹲下来问道。 “昨夜五更,人就回来了,也没好找你,怕耽误了兄弟的好事,哈哈!” (⊙ꇴ⊙)你咋是这样的大哥呢? “能耽误啥事,再说咱们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大哥快说说情况。” “好,那处水寨就在咱们西南几十里,要到他们那处必须得经过一段窄水区,他们在那里设了关卡。咱们的人也进不去,了解不到详情。但根据外面的情况看,应该是都窝在匪巢里,没有外出的迹象……”卢苇介绍了下情况。 “就这些?”陆瑾吃惊道,这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啊。 “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咱们就是水匪,哪里能比得上人家正经兵将。说白了,咱们就靠一股子血勇之气,谁砍死谁都听天由命。” “沈落你们两个呢,怎么看?”陆瑾又问道。 “二当家,按现在的情况看,他们那里确实没有别的路可以过去。那位置就在一个小岛上,南北皆通。从两侧太远看不到,从南北则是很容易被发现。如果想摸的更清楚一些,就只能让熟悉水性的兄弟现在过去,但眼下这时节……” 眼下这时节,就算人能过去,也得冻僵了,所以没什么用。 “其他的水匪呢?” “兄弟,我们思来想去还是先打这伙,毕竟太近了。而且就算打其他的水匪,也都比这远,咱别打来打去,结果被人抄了后路。”卢苇道。 “大哥说的是,那现在大哥怎么定计?” “啊?这不是听兄弟你的么?”卢苇惊到。 “……”好么,咱真是玩过家家呢。 “咱们现在有战船十艘,对了大哥,咱们自己就那几条船么?”看着水边几块烂木头,陆瑾都不忍心叫船。 “那倒不是。”卢苇老脸一红。 “还有个七八艘都在山脚那个水窝子藏着呢。” “那要按过去这种情况,大哥咋打?”陆瑾狗屁不懂,光是网上看来的虚假理论,所以还是多问问老匪好。 “兄弟还记得咱们认识那次吧?咱们一般就是盯住一伙人,趁他们在别处得手后回来放松警惕,然后咱们半夜杀过去。”卢苇一脸的战意。 “我说大哥一脸一脸英武之气,原来冥冥之中暗合了兵法。”陆瑾笑道。道理是简单,其实里面还真是有着许多的道理。 “兄弟,你可别瞎抬举哥哥了,现在怎么办,你说话就行。”卢苇哈哈大笑,自从想通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大哥真确定他们五六百人?”陆瑾谨慎的问道。说实话这伙人陆瑾也眼馋,要收服过来,势力一下子就大了。可风险也很大啊。 “至少不会多,他们最鼎盛的时候就是这么多人马,虽然折损的不多,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落,咱们能不能打过,你说个实在话,咱们可不能枉送了性命。”主力是沈家家兵,自然要判断出他们的真实战力。 “二当家,你放心。我和沈杨就带这两百人就能把他们全都堵死在那岛上。”当下的人都是水匪,沈落也不好把话说的太过。但在他眼里,这些水匪实在不够看。 听着沈落这么说,陆瑾心里也就有了底,但绝不可能像沈落说的那么去莽,他没有失败的机会。只能以绝对的优势,百分之百的胜率来完成这一仗。 如果这次真失败了,影响将是一连串的,不说枉送了兄弟性命和沈家家兵,就以后在沈家估计再也接触不到军权了。这段时间持续高光赢得的地位也会引发其他人的质疑。 有人就有江湖,这与他是不是赘婿无关,但因为这个身份,他受到的质疑会更猛烈。 “好好,我是这么考虑的。昨天咱们刚刚到,两边的人马都还不熟悉。所以我考虑今天把人员好好整顿一下,挑选出精兵两百整训两天,其他剩余的人由老四带着建房子。” “然后大哥继续安排人盯着那伙水匪。咱们暂时先定在明天晚上来完成这立旗之战,如果情况有变化再调整。大哥看如何?”陆瑾看向卢苇。 “好好,兄弟不要顾虑太多,杀过去砍就是了。” “二当家,我们什么时候通知那边?”沈落问道。 “嗯,今天你先派人过去把情况说一下,让他们也有个准备。明天下午等确定的信。” 众人退散,陆瑾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激动难以安静。既有对这种热血战斗的渴望,又有无限的担心与顾虑。 他一个前世普通人,哪里会想到有眼下这种喋血生活,哪怕就是砍水匪,也让人内心激荡。 “无辞,我看这里面也有妇女,你带着布料找她们再做几杆大旗。” “我只保护你。”聂无辞冷声道。 “听话!” 聂无辞脸色一红:“上面写什么?” “义薄云天卢天王!” “肝胆相照江秀才!” “噗!”好不要脸。 “那能不能给我也做一个?”聂女侠想想就觉得带劲。 “肯定能,上书绝色舞姬聂无辞!”诸事安排完毕的的陆瑾心思也就轻松了起来。 “哼!我看你不如写无胆色胚江秀才!” 150. 云梦男儿多壮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临时开拓出来的校场上人声鼎沸。 陆瑾让沈落和沈扬两人从全部三百人中精挑细选了两百人出来。打散重编,又重新组成了两个百人队。 打散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在起步阶段就埋下了人心不一的祸根。 “沈落,沈扬,让大家按照你们分配的队伍排列站队!” “鲁达,史进!”陆瑾一声高喊,喊完了嘴角都没收回来。这都什么玩意啊! “到!” “你俩帮助他们两队,按照我原来训练队伍的方式先把队伍排列好。” “是!”两个水匪一个立正。 又过了一阵子,原本毫无秩序的人群总算形成了相对整齐的队伍,但也就有个样。 “二当家,队伍组织好了。”沈落说道。 “鲁达,你给沈队正打个样!”陆瑾向鲁达喊道。 “好嘞,二当家稍等。”鲁达笑道。 鲁达身材瘦小,也不知道他怎么抢到鲁达这个名字的。真都是奇葩。 沈落有些纳闷,自己一个沈家家兵需要水匪给自己打个样? 但很快,沈落就愣住了。 只见刚才还笑嘻嘻的鲁达几步就跑到队伍前面,挺身立正,满脸肃穆。 然后双手握拳,手臂前曲,脚步轻移,有节奏的向陆景跑了过来。 等跑到了距离陆瑾几米远的地方,鲁达突然止步,四肢如竹节般的回归了原位,形成了一个立正姿势。 “报告二当家,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请您指示!”鲁达“啪”的一个军礼。 沈落和沈杨两人都看傻了,这是做什么?咱们到底谁是水匪啊? 陆瑾很欣慰,当初只是自己鹦鹉学舌的教了几天,居然还没有忘掉。当然眼下鲁达的动作标准距离后世他看过的标准动作还差十万八千里呢。但陆瑾已经很满意了。 这种训练的形式有的人觉得没用,有的人觉得有用。但陆瑾觉得这些规范对于培养队伍的纪律性和执行力、凝聚力效果极佳。 而在队伍的培养上,纪律性是占首要位置的,其他具体的战力不是不重要,但都没有纪律性重要。一支无纪律的军队是千家万户的噩梦,陆瑾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稍息,归队!”陆瑾也是行了一个有模有样的军礼。 但因为整个原水匪队伍里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着装,以及没几个能上的了台面的长相。如果一个后世的人来看的话,这一幕就显得有些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唱大戏呢。 但这些都不重要,练的就是意志,而不是服装。再说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沈落,沈杨,你们也回到你们各自的队伍前头站好!”陆瑾对着发呆的沈落喊道。 “大家好!”陆瑾走到了一个土堆上站定。 “二当家好!”零散的声音响起。 “大家好!”陆瑾又是一声。 “二当家好!”这次气势震天! “先听我说两句。昨天晚上我应该跟你们大部分人都已经见过了。但今天又不同,你们是从原来的三百兄弟当中选出来的。那么为什么你们被选中了呢?徐二牛,你来说!” “因为我力气大!”徐二牛咆哮如牛。 “那为什么力气大就要选你?”陆瑾无奈,又继续问道。 “因为我力气大!”徐二牛再次咆哮。 陆瑾无语,你搁这儿卡带呢? “史进,你来说!”无奈的陆瑾只好换个人。 “报告二当家,因为我最能打!” “说的好!”陆瑾一声高喊。他有些怀念惊堂木了,氛围感拉满。现在怎么都感觉缺点气势。 “我们从三百人里面选出你们两百人出来,不是因为你们能吃,也不是你们长的俊俏,而是你们比其他人能打,敢打!” "你们将组成我们澜江水帮最英勇的队伍——澜江水军!"陆瑾满脸肃穆,眼若利剑。 “澜江水帮会给你们供应最好的吃食,让你们吃到饱;会给你们最好的环境,让你们睡的好;还将给你们最好的奖励,让你们腰里有钱脸上有光!” “但是澜江水军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知道,也必须铭记,那就是你们只有一个目标,令旗所指,所向无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听明白没有?把目标给我重复一遍!” “澜江水军,令旗所指,所向无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沈家家兵及老匪带头咆哮。 “澜江水军,令旗所指,所向无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整体的气势形成。 “好,我们清楚了目标这很好,但这还不够。一支最能打的队伍不光要靠远大的目标,还需要铁血的纪律。” “在说清纪律条目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认识认识。” “阿奴!”陆瑾一声高呼。 “到!”阿奴满脸肃穆,挺直如松!比鲁达那个半吊子高了很多个档次。 “这位就是你们以后的军法官——阿奴!” 大伙看着阿奴都愣住了,这不是一直跟在二当家身后的娃娃么?这么小就当军法官了?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并没有捣乱的。沈家家兵自然不会给自家姑爷难堪,而水匪队伍,陆瑾自有威望在。 陆瑾能选中阿奴自然不是胡来。阿奴心性单纯且是自己的嫡系,不担心执法舞弊。同时,他还会武艺而且性子狠厉,虽然只练了几个月,但收拾个水匪足够了。 “接下来我说我们澜江水军的纪律,条目不多,但你们需要记清楚每一个字。军法无情,谁要敢犯,天王老子也不饶!”现在的陆瑾有两百家兵在手,完全不担心掌控不了队伍。 “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第二条:令旗一挥,敢退者杀无赦!停滞不前者杀无赦!败坏军心者杀无赦!” “第三条:不欺压百姓,不欺凌妇孺!” …… “第八条:一切缴获要归公!” 零零总总的八条纪律,尤其是几条杀无赦惊的水匪们心惊胆颤,当个水匪咋还这么严重了呢? 一直站在后面号称保护陆瑾的聂无辞满眼都是光。看着高台上的男人意气风发,气盖山河,聂无辞的心里就美的不行。这就是她看中的男人! 他是在澜江码头放自己姐妹自由的善良多情的陆公子,是那个在溪园给孩子们讲课的知识渊博的陆先生,更是这个在水匪窝里都能有百战名将风采的二当家。而且他还是那个在这个时候都能特意保护妇孺的江秀才。 当然,他也是那个身怀利器却对自己无胆的陆南卿! 他到底有几面?聂无辞从未想过一个人还有这么多的面,但每一面都让她沉迷。 正在慷慨激昂讲话的陆瑾突然感觉后背冷飕飕的,急忙换了个位置。 “八条纪律已经宣布完毕,从此刻起大家必须牢记。咱们兄弟出身不一,有些人能理解,有些人可能连里面的内容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没有关系,阿奴将在今后告诉你们每一条到每一个人。也会给兄弟们缓冲接受的时间。但从明天晚上起,军法之下,没有例外!记清楚了没有?” “记清楚了!”不管有没有记清楚,反正都在喊。 陆瑾又乱七八糟的讲了几句,然后就让原来带过老匪为标兵组织大家训练,其实主要就是纪律和士气的提升。沈落和沈杨两人也是边管边学,没想到自家姑爷连练兵之法也有模有样。 这两天的时间,陆瑾计划一半时间打鸡血,学纪律。另一半的时间则是由沈落和沈杨带着大家学习正经的杀伐本事。 “行了,沈扬你就按照这个方法继续带着大家训练。我去看看船只的情况。” “是,二当家。” 看着眼下的场景,陆瑾的思维又发散到了别处。是不是能以此为准对沈家家兵做彻底的改造?算了,事情太多了,以后再说。 一个穿越者在这古代往往会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事情当中,因为可以做的,无法接受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元方,你的射箭本领怎么样?”陆瑾边走边问。因为他注意到沈家家兵不光有刀,还有箭,太豪横了。 因此陆瑾也更加谨慎,要把航母开翻了,可就真没脸了。 “一般,我原来主要就是学剑。” “无辞呢?”陆瑾转头道。 “我是武将之后,你说呢?”聂无辞提起这个可就来劲了。 “嗯,这些天我们外出打仗的话把箭也带上,万一有个用处呢。” “我用飞刀就成!”元方淡定道。 好吧,还是你能装! “打仗你也要去?”聂无辞震惊道。一个文弱书生你打什么仗?好好的等在这里不就行了?有时间了就像刚才那样也行啊。 “当然,我巴拉巴拉说半天,却连去都不敢去,我还怎么服众?” “刀枪无眼,你什么都不会去凑什么热闹?”聂无辞急道。 “无辞,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我什么都不会,我会的还少吗?再说不是有你们保护我么,难道你是个摆设?”陆瑾迷惑道。 “你……”聂无辞气急。真想给这个狗男人来一剑,什么叫我是个摆设?你倒是来摆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到万不得已,我肯定不会动手的。”陆瑾可惜命的很。 “大哥,这些船只情况怎么样?”来到岸边,陆瑾就找到了卢苇。 “虽然有几艘船有些损伤,但问题不大,修修就能用。” 陆瑾看着正在修补船只的水匪嘴角直抽抽,你确定这是修船? “大哥,咱们这里没工匠吗?”陆瑾疑惑道。 “咱就这么点人,哪里那么多讲究。原来倒是有几个会木工的,也全部都死球完了。”卢苇无奈道。 “咱们要做大事,这些工匠就特别重要。以后咱们还是要重视这一块,要自力更生,就不能缺了工匠,方方面面都需要。” “兄弟说的在理。我看咱们可以成立一个工匠队,专门让老四带着给咱们搞后勤。” “我看行,老四你自己看呢?”其实陆瑾并不属意许重。 不是说许重现在有什么毛病。而是在陆瑾的观念里,这种胥吏出身的人心思最多。而后勤这块又极为重要。不说关键时刻掉链子,就来个克扣贪污也受不了啊。可眼下他也不能不给大哥面子,而且实在也没别的人。 “我听大哥和你的。”许重经过大哥的点拨也算看明白了,既然以后是以陆瑾为首,自己与其冲在前面把命送掉,不如管管这后勤也挺好。如果以后真成事了,自己不冒尖但也没落下。 “行,既然这样,这整个后勤这摊子就辛苦老四了。不过我为人如何大哥和老四也了解。咱们兄弟我有话我说在前面,咱们大家相聚一场不易,只要兄弟对得住我和大哥,我就必定不会让兄弟失望。” "老四,这话你可记住了,咱们兄弟在一起讲的是一个义字。咱们同生共死没问题,可别在小事上出了岔子。"卢苇哪里不明白陆瑾话的意思。而且自己这兄弟说不定还真有不该有的心思。 “大哥和二当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对了,老四,还有那些妇女也组织起来。咱们江湖人也不讲男主外女主内那一套。一个人就是一分力。让他们做饭种菜给大家缝缝补补洗洗衣服啥的,都可以用起来。当然咱们有了好处,也不能克扣,该怎么分就怎么分。”陆瑾补充道。 “好,事情我都记下了。” “大哥,我还有个事情跟你商量,我觉得咱们今天下午得亲自去看一趟,兄弟第一次参加这种事情,不亲自看看心里没底。” “行,下午我陪你去看看。”卢苇一想也是。 ----------------- 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申时,两艘小船悄悄的驶离了岸边,向东南方向划去。 到了酉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船只也到达了预定地点。就和在这里观察的水帮兄弟接上了头。 也就周围浅滩水草密布,要不然还真不好藏身。像自己选的青山岛周围就一览无余,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 “他们的老巢在哪儿呢?”陆瑾问道。 “就在那边,但离的太远,看不见。” 陆瑾无语,那你们埋伏在这里干鸡毛啊? 陆瑾想站起身来看看,可刚要站起来就一把被水帮兄弟拉住了。 “二当家,不能站起来,你看中间那个小岛了么?就边上有船的那个,那个小岛上有人。他们和对面入口的那地方都是对方的暗哨。一有动静就能相互传递消息。” “为什么不早说?”陆瑾气道。原来就以为入口有一个,可自己远远看过去,很明显不是那么回事情。果然人家也不是没脑子。 “二当家,那不都是一块儿的么,能有啥区别。” “……”果然是水匪,还不如自己这个门外汉。 那按照现在的形势推测,南北两条通路,应该都各自有两个观察哨。一个观察哨把着入口,另一个放在外面。 陆瑾现在的想法是要么端掉观察哨,可不光难度大,怎么和对方沟通消息也不好弄。 要么就是不管他这些,大军从南北两个方向直接碾压,管你什么哨,直接打死你就完了。 陆瑾陷入了纠结。 151. 一寸相思千万缕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终究还是经不住丫鬟们的劝说,让船只靠在了岸边。因为物资与人员的充足,这边的排场非陆瑾那边可比。 其实倒也不是没条件,只是陆瑾是去当水匪的,弄那么大排场怎么当水匪? 巨大的帐篷里,沈言溪正坐在软垫上翻看着家里送来的账册,可心思总是难以安定下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怎么还没有传消息过来。 “书青,还没有夫君的消息吗?”沈言溪抬头问道。 “小姐,距离你刚问过才过了不到两刻。”书青无奈的回道。自从姑爷走后,小姐的魂也没了。就那一页纸能看半天。 “你个死丫头,不是你男人你当然不操心。”沈言溪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回呛道。 书青直撇嘴,说的自己好像还有其他男人似的。 沈言溪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司棋赶紧将披风披在了沈言溪身上。 “小姐!”门外值守的苏念忙问候道。 “嗯,不用老在外面待着,多到里面坐一会儿。”沈言溪说道。 “小姐,外面不冷,反倒是里面我觉得闷的慌。”苏念哪里能放心待在里面。怎么说这里也到处是男人,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小姐就不好了。 “阿黎看起来有模有样了。”沈言溪看着远处阿黎正在练武。 “姑爷不在,也学不了其他的,正好就多练练武艺。”阿黎是苏念的徒弟,同时又是姑爷看重的人,苏念教起来自然很用心。 “挺好,跟我走走吧,里面确实太闷了。”沈言溪说着话就向前走去,苏念和丫鬟急忙跟上。 几人一路上特意寻花惹草,笑笑闹闹。就是想让自家小姐能从对姑爷的思念中解脱出来。 效果也还不错,沈言溪在笑闹中总算是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太阳正在落山,赤红的晚霞映照着湖面,与起舞的飞鸟、枯黄的水草组成了一幅瑰丽的画卷。 从小在高楼大屋中长大生活的沈言溪也难得见到这样的景致。 在这辽阔的水边,几人笑闹欢腾,让这原本静谧的画卷增加了更多生动的色彩,整个画面鲜活了起来。 尤其是沈言溪,这位沈家娇女在婚后不但没有沦为残花败柳的妇人,反而愈加娇艳。 一身浅灰色的宽袖大袍曲线起伏,披在身上的金貂披风随风轻摇,秀发迎风飘动,精致出尘的脸上虽带着几分萧瑟,但嘴角牵起的微笑仍将这暮秋初冬的云梦泽注入了人间春色。 就是见惯了自家小姐美貌的司棋也不得不感叹。在这样水天一色的美景中,自家小姐依旧不遑多让,依旧是这画卷里最美的一笔。 “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司棋轻轻吟唱道。姑爷是怎么能做出这么好的诗句的,最关键真正是与自家小姐恰如其分。 现在姑爷只是离开几天,并不是没了。所以几人并不会避讳这个话题。 沈言溪听到司棋的吟唱愣了一下,很快那熟悉的面容就仿佛出现在了眼前。那个呆呆的、憨憨的的男子,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的情人,更是自己的一切。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书青也跟着吟唱道。 沈言溪脸色微红,就是在那个诡异的夜里,原本心存悲凉与死志的她,却因那个男人的憨态和一首绝美的诗而动了心。 “小姐,你说姑爷脑子怎么长的?奴婢就知道小姐好美,可姑爷全篇没有一个美字,却是写活了小姐的美。”司棋赞叹道。 “还不止呢,小姐还记得咱们回上清,姑爷在船上做的两句诗吧?明明是要夸小姐,却不直说,偏要以小姐的身份来说,姑爷的心思太是巧妙。而且也不带一个美字。” “尤其是小姐现在的样子,真真是合了姑爷的那两句诗。可惜姑爷没看到。”书青说完也有些难过和遗憾。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沈言溪低低的吟唱着,一双美眸却已经跨越了远处的高山,飞向了自己的夫君。 也不知在此时此刻他在忙些什么,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还有昨晚…… 想起昨晚,沈言溪就想起自己向聂无辞交代的话,也不知道他们昨晚……,沈言溪感觉心里就一下子疼了起来。 她把自己的夫君亲手送到了别的女人的怀中。虽然心里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说就当作贴身丫鬟好了。可哪里又能真的一样?丫鬟是伺候自己和夫君的,而聂无辞却独占了自己的夫君。 事情最终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无非早一点晚一点罢了。 道理她都明白的,可是……还是好心痛啊! “小姐,小姐……”苏念和两个丫鬟都吓傻了,刚才还好好的小姐突然就蹲在了地上。 “小姐……”赶过来的几人才看到小姐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几人的眼眶立刻红润起来,小姐想姑爷了。 “小姐,要不我去找姑爷?”书青担心道。 “不要打扰他,让我待一会儿就好。” 沈言溪心里的纠结与矛盾无人可以言说。 …… 过了许久,沈言溪终于止住了眼泪和悲伤。 无论自己愿或是不愿,这都是自己选的路。只要自己的夫君好好的,她便什么都不在乎。 太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地暗淡起来,从北方临空而出的黑云正在将最后的晚霞驱散,湖面上的水鸟在低空中悲鸣,似乎明天的云梦泽并不太平。 “小姐,起风了,咱们回去吧?”苏念说道。 沈言溪刚要答应,突然见远处似乎是江上行正在向这边跑来。 沈言溪一下子来精神了,忙带着丫鬟就往回走。 “小姐……”江上行跑到跟前刚要说话,就被小姐截住了话。 ‘是不是夫君有消息了?’ “……”江上行心里一叹,也就姑爷是真有消息了,要不然他都不敢想像小姐这一脸期盼的样子得多伤心。 “到底有没有啊?”沈言溪急道。 “啊,有有有,姑爷来信了。”江上行一边说着那边传来的情报,一边就把信拿出来递给了沈言溪。 沈言溪一把就把信抽了过去,江上行都惊了一跳。 “姑爷那边说他们打算明天……”江上行傻眼了,明天个鬼!自家小姐拿过信就往营帐里走了,自己说了半天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啊! 回到了帐篷,沈言溪都没顾得上回下人的话,走到案几边忙从信封中抽出了两张纸,在灯下小心的展开来看。 纸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当看到开头“夫人好,想夫君了吗?”几个字的时候,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沈言溪一个字一个字看的极为认真,字里行间里都满含了夫君对自己的思念和情谊。沈言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是个呆子!连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还好意思讨赏? 虽是心里这么想着,但沈言溪的内心却不由自主的愉悦了起来。 “夫人,我们虽然分开了,但其实相距并不远。夫君一直就在你旁边,对夫人的相思也无处不在。略作小诗一首以记述。” 沈言溪嘴角的弧线微翘。傻夫君,在那儿骗谁呢?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沈言溪的美眸却还是向下面的诗词看去。 “无尽相思水中来,月影孤身共徘徊。假若夫人要相问,乌龟月下捣琼台。” 沈言溪泪眼朦胧,不光自己想夫君,夫君也想自己,却只能在月下孤单的徘徊…… 嗯?沈言溪好看的眉头轻皱,这首诗怎么还怪怪的呢?特别是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呢?好像连不上啊! 夫君很想我,我问他有多想?他说或者他要乌龟月下捣琼台? 乌龟?琼台?还要捣?沈言溪的脑子里急速运转。突然的一个闪念,沈言溪顿住了! 一瞬间,沈言溪脸色赤红,表情羞愤不堪,两手狠狠地把信纸揉成了一团扔在案几上。 “坏夫君!登徒子!” 司棋和书青两人都看傻了眼,小姐刚才还一往情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这突然就怎么了,坏夫君?登徒子?跟姑爷要决裂了? 沈言溪快被气疯了,这个坏夫君最近已经不好好写诗了,满身的才华不用,用打油诗糊弄自己也就算了。现在更加过分了! 我就偏不让你捣,你身边不是有一个么?你去捣聂无辞去啊! 沈言溪的脑子里,乌龟月下捣琼台几个字已经变了颜色,火红的七个字仿佛喷射出了无尽的火焰,点燃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沈言溪感觉这营帐实在太闷了,让人透不过气来。 “嗯?姑爷写的挺好的啊!”司棋纳闷道。沈言溪把纸揉成一团扔的地方正好离司棋比较近,所以她才拿起来看看姑爷到底怎么惹着小姐了? “还挺好?哎,你……”羞愤的沈言溪此时才发现司棋已经把信纸拿起来看了。 沈言溪本能的想抢回来,手伸到半道还是缩了回来。看吧,看看你们那混蛋姑爷! “是挺好的啊!”司棋说道。 “……”沈言溪无语,色胚夫君!笨蛋丫鬟!你家小姐都被你家姑爷隔空调戏了,你还觉得挺好? 沈言溪当然不是真的生气,她又不是小门小户家的闺女。她和夫君蜜里调油,什么亲密的事情没有做过? 羞恼的是这个坏夫君通过这么文雅的方式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这个色胚夫君哪里像个正经读书人?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坏书,难怪会那么多! 短暂的羞恼过后,沈言溪终究还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其实说来说去无非都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 沈言溪把信纸要了过来小心的展开铺好,又抚平了上面的每一个褶皱。 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每一个字,再次细品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噗!”沈言溪忍不住一声轻笑,但眼眶里的泪水却是滴在了纸上。 那些原本两天一夜萦绕在身边的离愁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很多。和夫君情意绵蜜的瞬间完全占据了原本空荡荡的心田。 我的郎啊,溪儿让你担心了! 152. 凄风苦雨展军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云梦泽,青山。 陆瑾正在帐篷前面皱着眉头晃来晃去。 此次前去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做,只绕着远处晃荡了一圈就回来了。 自己一行十几人,先不说到底能不能解决掉暗哨,关键风险太大了。一旦出了岔子,惊动水匪跑了事小,反被对方给包了饺子,事情可就大条了。 如果要解决外围的暗哨,至少也得等到大部队完成包围之后。就算失败,大军压过去完全不慌。 “兄弟,我看这好像要变天啊!”卢苇皱着眉头从远处走来。 陆瑾抬头看了看了暮色里,漫天的黑云正铺天盖地从北方而来。 “大哥看这情况是不是要下大雨?”陆瑾担心道。 “倒不至于,又不是春夏时节。但要是这雨连下上几天也麻烦的很。”卢苇显然比陆瑾更懂得自然常识。 陆瑾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天气也来添乱。不光为计划的战斗增加了难度,同时也为现在的生存环境增加了难度。房屋也才刚刚开始搭建,这二三百人现在还处在风餐露宿的处境当中。 “元方,去给我把沈落和沈杨叫过来。”陆瑾吩咐道。 “大哥,我看这房子才刚刚开始建呢,兄弟们能不能躲过去?”陆瑾又转向卢苇问道。 “有啥躲不过去的,不都一直这么过来的么。”卢苇淡淡的道,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 “那大哥还是费些心,别让兄弟们遭了难,兄弟这方面也不太懂,全靠大哥了。”这方面与其说陆瑾没经验,不如说当下战事当头,他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没啥问题,我刚才已经跟老四交代过了。”卢苇倒是没有反对。 “二当家。”沈落和元方从远处跑来。 “如果下雨了,咱们按计划行动有问题吗?”陆瑾问道。 下雨固然会对澜江水帮造成影响,但对对方也是一样。甚至因为天气的原因,完全可以杀对方个措手不及。陆瑾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现在的雨一般不大,完全没问题。如果在雨夜,官兵肯定不会出动,他们就会放松警惕,咱们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正是此理,那咱们就按这个计划准备吧。然后给江上行传信,让他们绕远路从南北两个方向靠近。” “是,二当家。” ----------------- 夜里,果然下起了雨,甚至到第二天依旧没有转晴的迹象。水帮的兄弟们凄惨的如各处躲雨的鹌鹑。 “兄弟,不是哥哥说你,虽然你年轻,但也得悠着点。”卢苇看到陆瑾满脸的憔悴关心道。 “啊?大哥此话何意?”陆瑾纳闷道。自己啥也没干啊! 跟在后面的聂无辞脸色赤红,这人聪明的时候是挺聪明的,但有时候又笨的跟牛一样。 再说关自己什么事情?我倒是想呢,可你也不看看你兄弟有没有那个胆子! “我看你这脸色不咋好,还是要注意一下。”卢苇郑重的拍了拍陆瑾的肩膀道。 “大哥说这个啊,昨天睡的有些晚了。”陆瑾本来这几天就诸事缠身,就算是睡着了也噩梦不断。 “嗯嗯,大哥知道,大哥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可不是睡的晚了么,要是早睡能这样? “……”陆瑾愕然,怎么好像聊岔劈了呢?不过也无所谓了,一个帐篷里面住着,你要别人怎么信? “大哥,咱们今天早些准备吧,下午早点出发,先把他们围起来再说。”陆瑾转移话题道。 “说的是,今天这天色本来就暗,倒是可以去早去早回。”卢苇又瞅了一眼天色道。 “大哥,我怎么看你这么淡定呢?”陆瑾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焦虑的很。 “习惯了!”卢苇披着一身烂蓑衣,神情有些苍凉。 “好好,元方,通知四当家还有沈落沈杨,该准备的准备,刀都给我擦亮。一旦登船,军法即时执行,谁要给我掉链子,我饶不了他!” 很快,在细雨纷纷的青山脚下,两三百人顶风冒雨的忙活起来。 时间很快了下午。 凑出来的二十艘战船已经靠在水边,两百军汉迎着风雨矗立在岸边。 陆瑾尽量不去想这一个个浑身湿透的家伙有多么凄惨,就连他自己眼下都狼狈的很。 就是这样的日子,每个人没有矫情的资格,只有死与活,其他都太奢侈。 陆瑾披着早已经湿透的蓑衣跟卢苇、许重等人站在船头看着排列整齐的队伍。 两人看着在雨中鸦雀无声的队伍,都看傻了眼。这是咱水匪?这不是军队么? 虽然原来陆瑾也训练过,但那时候更多抱的是试验玩闹的心思,成与不成都无所谓。 但这次是陆瑾搭着身家性命,虽然只是训练了一天,但毒鸡汤打的够多,效果也立竿见影。 说白了这个年月的普通人还是太单纯,也没有什么见识,群体的盲从性就体现的更加明显。 “要不你回去待着?”陆瑾看向旁边身披蓑衣的聂无辞。 “哼!”聂无辞轻哼一声目光就转向了别处。 ╮(~▽~)╭算了,不识好人心。 聂无辞虽然看着别处,但脸上却笑意盎然,还算你有点良心。 “裹黄巾!”陆瑾一声高呼。 下面的队伍才算活动起来,纷纷从各处掏出了分发下去的黄巾系在了头上。 本来穿着混乱的队伍因为这个共同的装扮,气势更加雄壮而豪迈。 “举旗!” 陆瑾话音刚落,只见队伍的后侧突然举起了六杆大旗。六杆大旗迎风飘动,在雨中格外醒目。 其中两杆赤红色的大旗上书“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随后是两杆黑色红字的大旗,上书“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最后是两杆紫色大旗,上书“义薄云天卢天王,肝胆相照江秀才!” 六名士兵高举大旗向着队伍前头迈步而来,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卢苇和许重两人嘴巴就没合上过,谁能相信自己只是一伙水匪? 陆瑾的那些话语又在卢苇耳边回荡,一统澜江、问鼎天下?原来只是觉得自己兄弟有大志向,自己兴奋过后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遥远的梦罢了! 然而看着前几天还破败不堪、命悬一线的水匪们经过一天休整就完全变了样。卢苇相信,他的兄弟是真的可以的,那个也不是不可以实现的梦。 许重有些事情他其实是看到过的,比如新做的两杆大旗,当时只觉得二当家也有胡闹的时候。一伙水匪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名头。 但看着此情此景,许重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心中唯有震撼。 “澜江水军!” “令旗所指,所向无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两百汉子气冲霄汉! “登船!”陆瑾一声令下,各小队纷纷按照事先组织好的次序陆续上船。 “兄弟,哥哥哪里担得住什么卢天王啊!”卢苇感动道。了不得了,没想到今日他卢苇能有这么大的名头。 “大哥不必自谦,莫说卢天王,就是大哥要坐龙椅,只要有兄弟在,兄弟就一定能给你打下来。”陆瑾笑道。 军武之气的雄壮也让陆瑾豪情万丈,一扫这两日的焦虑。干他就完了。 “哈哈,兄弟有大志,哥哥就陪你疯一回!”卢苇笑道。那凌厉的脸上战意盎然。 “老四,家里就留给你了,等着我们回来。”陆瑾向岸边的许重喊道。 “那我等着大哥和二当家带着兄弟们凯旋!”许重双手一托道。 “出发!”陆瑾一声高呼。 二十艘战船扬帆起航,在濛濛细雨中直冲东南。 ----------------- 距离青山东侧几十里外的地方,几艘大船静静的矗立在水面上。 一艘小船从远处划来,靠在了大船下面。 江上行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腰挎长刀,在阴暗的天色满脸肃穆。 舱室里,几个人正围着一张桌子,看着上面的地图说着什么。 站在桌子后面的沈言溪一身戎装、马尾高扎、锦披华美,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武。 虽然上面的地图依旧简陋,但陆瑾那边的境况与这边相比,毫无疑问是个草台班子。 “小姐!”江上行上了大船就来到了舱室中。 “怎么样了?”沈言溪问道。 “小姐,已经把两头都堵上了。咱们还要等姑爷吗?”江上行问道。 “嗯,等夫君那边的消息。”沈言溪淡淡的道。 “小姐,咱们直接可以杀过去,就那几百个水匪都不够家兵冲杀几个回合的。” 在江上行看来,自家姑爷有点太小心谨慎了。对面就是伙水匪,又不是边军。快两千的家兵杀灭几百个水匪简直是大材小用。 “不着急,按计划行事,等看到夫君他们的船就先动手把暗哨除掉,信号一起,就合围冲杀。”沈言溪并没有采纳江上行的意见。 不是江上行的意见不好,相反,其实是最稳妥的办法。等家兵们杀灭了水匪,夫君只需要捡现成的功劳便好。 “江都尉,我们既不能让姑爷冒险,又不能让姑爷成为局外人。这其中的意思和分寸你可明白?”司棋提点道。 别稀里糊涂的不理解小姐苦心,还以为小姐瞎指挥。 “明白!”江上行骤然一惊。 153. 初战功成定声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带领的澜江水军终于在大概酉时到达了预定地点。 在昏暗的天色下,二艘澜江水帮的旗舰战船引领着近二十艘小船静静地停了下来。 其中一艘战船是卢苇的帮主战船,另一艘是陆瑾的战船。 天色已经昏暗,再加上雾气弥漫。陆瑾索性直接站在了船头,昂首挺立。 举目远望,什么也看不清楚。 陆瑾眉头深皱,理论与实践果然差着天与地的距离。要不是水匪们熟悉地形,都够呛能找到这里。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天气,现在的位置要比昨天的位置靠前的多,也不需要再躲躲藏藏。 “二当家,看那边。他们已经到了。”旁边的阿奴说道。 “你能看得见?”陆瑾吃惊道。 “能看个大概。” 陆瑾心里没底,万一看差了,自己这伙人莽上去不是送菜么? “沈落,派一艘船去那边看看。”陆瑾喊道。 得了命令的沈落忙安排了一艘船往那边划去。 “帮主,二当家!”一艘小船自东南方向靠了过来。 “那些水匪有没有动静?”陆瑾问向靠过来的哨探。 “二当家,他们刚刚换了人,现在正是好机会。”来人道。 “大哥,那我们要不要先把暗哨除掉再进攻?”陆瑾问向隔壁船上的卢苇。 “兄弟,不用麻烦。水匪没你想的那么强,直接冲杀就完了。”卢苇无语道。 自己兄弟能耐是能耐,可有些太高估了水匪的本事。全凭一股子血勇,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陆瑾看了看远处,心里还是有些无语,战法粗糙不说,现在这环境也迷迷瞪瞪的看不清楚,立个旗子能看得见吗?能看见个鬼! 过了一会儿,派出去的船只总算回来了。 “二当家,那边好多船,我看见他们那边船上还挂着灯。” 陆瑾心里一紧,还挂着灯?沈言溪不会跟过来了吧? “你看见的船是大船小船?”陆瑾急道。夫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跟咱们差不多大。” 听水匪兄弟这么一说,陆瑾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夫人应该不会那么不听话吧? “阿奴,树旗!”箭在弦上,想不得那么多了。 “是!” 陆瑾话音落下,众人也就顾不上说话了,都各自在船上蹲好,等待进攻的命令。 六杆大旗在风雨中竖了起来,猎猎作响。 卢苇的船上是:“澜江水帮!”,“替天行道!”,“义薄云天卢天王!” 陆瑾的船上则是:“澜江水军!”,“所向无前!”,“肝胆相照江秀才!” 大旗一起,紧张的气氛立刻弥漫了整个水面。 “阿奴,吹号!”陆瑾一声高呼。 “呜~”一声牛角号音突兀的在这云梦泽中响起。 “呜~”同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陆瑾一颗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沈落,沈杨,冲过去先拔暗哨,再跟着冲杀!” “是!” “阿奴,挥军旗!进攻!”陆瑾一声令下。 阿奴一声高呼,站在船头的两名家兵手举黑色的军旗向前一挥,两侧的船只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陆瑾看着一往无前的战船,心中豪气顿生。难怪男儿梦想战沙场,此景此景又怎么能不让人热血沸腾。 “大哥,我们也跟上吧。”陆瑾喊道。 两艘旗舰在几艘小船的护卫下也慢慢划动了起来。 但速度不一样,前面的战船很快便看不见了。 陆瑾有些茫然,怎么还连声音都没有呢?按照估计应该是快到关卡那处了。 “大哥,不会有事吧?”陆瑾心里有些没底。 “兄弟安心便是,如果真遇见了麻烦,自有声音传过来,也会有人来报信。”卢苇倒是见怪不怪。 听卢苇这么说,陆瑾也就稍微放心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功夫,果然有一艘小船自前方归来。 “如何?”陆瑾急道。 “二当家,前面的暗哨和关卡已经被人给拔掉了。我们现在正在跟着冲进去。” (⊙ꇴ⊙)这么快么?顺利的都让陆瑾难以置信。 “好,注意分清楚人,对方头戴红巾,别误伤了英雄。然后能少杀人就少杀。把他们都围起来,等我和大哥过去处置。” “是!”得了令的兄弟又忙掉头向前冲去。 船只越靠越近,隐隐约约的有喊杀声传来,但也听不真切。 倒是看见水道上停留着几艘沈家家兵的船只,还有船只正从南边回来。船只上都站着头戴红巾的沈家家兵。 “兄弟,前面什么情况?”陆瑾高声道。 对于整个策略而言,陆瑾想要瞒住的主要是水匪这边的人,毕竟这边人员变动太大,成分也复杂。 而沈家家兵不同,他们就算在这次行动中有折损,也不会有其他人加入,只能回去补充。而他们的一生也都依附于沈家,活动范围也相当受限。可控性就比较高。 作为家兵,家主说打哪儿就打哪儿,不问理由,不管是非。所以虽然很多家兵看着这边船上的澜江水帮旗帜有些迷茫,但也不会多问。 所以就算真有人知道内情,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知道自己是沈家姑爷这么逆天就行。 他们中大部分都没见过陆瑾,自然不知道正在说话的是他们家姑爷。而陆瑾这边的家兵因为已经更换了装束,加上天色昏暗,也更加认不出来了。 “已经打完了,我们正在撤出。” (⊙ꇴ⊙)已经打完了???这么痛快吗? 陆瑾一瞬间都有些恍惚,自己确实想的有点太多了。 “谢谢兄弟,后会有期!”陆瑾双手一托道。 船只越往南走,见到回程的陆家家兵就越多,直到接近了中间的小岛,陆瑾目光越过一片船只看见了岸边的江上行。 江上行看着自北向南而来的两艘船,嘴角使劲抽了抽。还是自家姑爷会玩,瞧瞧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大军压过来了呢。 “江先生!”等到船只靠了岸边,江上行忙向自家姑爷打招呼。 但眼里却满是疑惑,这姑爷干嘛去了啊,这怎么两天不见就成这样了呢? 目光不自觉的就向聂无辞看去。一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姑爷也太不知足了。 正在准备下船的女英雄聂无辞在不知不觉间又背了一口黑锅。 “劳烦上行,里面怎么样了?”陆瑾下船走到近前问江上行。 “除了外围的关卡,里面也死了几十来个。其他都已经剿了刀枪围起来了。”江上行也轻声道。 “你们的人呢?有没有损伤?” “倒是有几个伤了,但问题不大。”又不是武艺卓绝的超级高手,打仗受伤在所难免。 “好好,……她没有过来吧?”陆瑾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 “没有,在十几里外呢。”江上行自然知道姑爷问的是谁。 “好,一起过去看看。”听到江上行的话,陆瑾才算放下了心。 “见过卢天王!”江上行见卢苇下来又忙打招呼。 “哈哈哈,辛苦兄弟了。代我向你们家主人问好。”卢苇显然说的是场面话,所以声音比较大。 几人随便聊了几句才一起向岛中走去。路上还能看到零散倒在地上的尸体。 往里面走了一段,就看见前面有光亮和人声传出来。 “帮主、二当家!”当陆瑾一行绕过一片树林,就见沈落迎了上来。 “咱们人都怎么样?”陆瑾关心道。 “一个也没损失,都好好的呢。” 可不好好的么,自己赶来的时候都快接近了尾声,一起砍杀个残匪能有什么难度。 陆瑾听了很满意,现在打来打去,说白了就是抢人。 陆瑾很快看到了在树林中搭建的几排房屋,房屋下面有家兵举着火把。而在屋子前面的空地上,一群水匪如落汤鸡一般的蹲在地上,四周全是澜江水帮的兄弟或者沈家家兵。 而在中间的几棵大树上,则绑着七八个水匪,应该是头目之类的。 “你留下来的这些手下?“陆瑾转头问向江上行,尽量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特别是现在这种鱼龙混杂的情况下。 “完全不知情,也不认识。”江上行小声道。 “江先生!”沈青云也上来招呼道。 “嗯,辛苦了!那几个是匪首?”陆瑾问道。 “嗯,对,一共七个人。” 陆瑾没有停留,继续带着几人往屋前走去,身后跟着的水帮兄弟高举大旗,一行人自有一股威势。蹲着的水匪本就吓的半死,没想到来人这么大的阵仗。 陆瑾带着几人就来到了人群屋前,周围蹲着的水匪立刻被驱散。后面跟着的二十多个兄弟人人扛着一块木板,迅速在空地上搭出了一个高台。 陆瑾让着卢苇一起上了高台。身后的六杆大旗在雨中迎风而立,在火把的映衬下成了高台上两人的绝佳背景。 江上行刚才还纳闷这些人带着这么多板子做什么,万万没想到是干这个的。 今天姑爷算是让自己开了眼了。明明是一群水匪,硬是让他搞出了大将军的气势。 自己当的哪门子都尉? 卢苇和陆瑾面向前方站定,身后的大旗骤然一停。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下面的水帮兄弟接连两声高呼。不说快被吓瘫的水匪,就连沈家家兵都被吓了一下,这澜江水帮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比自己沈家家兵气势还大? “兄弟们辛苦了!我与帮主感谢各位兄弟为我澜江水帮再立新功!”陆瑾向前一步高喊道。此时此刻,陆瑾当仁不让。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又是两声高昂的回应。这样的排场在这古代简直所向披靡,气势盖天!好多水匪直接被吓瘫在了地上,眼神里满是惊恐。 “把最大的匪首给我带上来!”陆瑾又是一喊。 下面的兄弟很快便押着一个大汉走到了高台前面。陆瑾只看见匪首身材高大,却看不清眉目,乱七八糟的头发把脸上遮盖的什么都看不清。 “剑!”陆瑾把手伸向了元方,冰冷的君归就握在了手里。 旁边的聂无辞吓了一跳,你装腔作势就算了,怎么还真拿剑呢?可人这么多,她也不好阻拦,只是一颗心提了起来。 下面跪着的水匪更是震惊,这人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要杀人?好歹你问一问啊? 配合默契的远方已经下了高台,把匪首直接给按在了台子上。匪首惊醒过来开始骂骂咧咧,哀嚎求饶。 然而陆瑾不听不看,只是从冰冷的剑鞘中抽出了君归,一束寒光闪耀在高台之上。 “兄弟!”卢苇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兄弟要亲自杀人。 旁边跟着的江上行和沈青山完全傻了眼,姑爷不是个秀才吗?现在这是做什么?做做样子? 可看着陆瑾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光,平静如水却冰冷刺骨。 “大哥无虑,今日看兄弟为我澜江水帮立威!” 此话一出,卢苇也只好无奈的退后。 “各位好汉,有话好……”被按住的匪首心里快崩溃了,你立威好歹问几句啊,我已经投降了啊。 然而还没等匪首说完话,一束寒光自天而降,直插匪首后颈,匪首当场断气而亡。全场鸦雀无声! 今日是他第二次杀人,内心再无波澜。 周围无论是聂无辞还是卢苇、或者其他人,完全被今日陆瑾如此干脆利索的杀人手段给惊呆了。 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就平静的把人给宰了? 谁还敢说这只是个读书人,只是个秀才? 元方和阿奴是在场之人中唯二淡定的两人。现在站在高台上的可是活阎王,今日比那天可是温柔的多。 “啊啊……你敢杀我大哥,我跟你拼了……”就在人群震惊间,蹲在地上的一个水匪突然暴起,大喊着向陆瑾冲来。 陆瑾抬头去看,只见寒光一闪,一个没脑袋的身子径直栽倒在了高台前面的泥地里,而旁边的聂无辞飘然而回。 这次轮到陆瑾震惊了,这么厉害,这么潇洒的吗?还真是小瞧了聂女侠! 陆瑾能站在这里自然不是没有考虑过危险程度。像这种已经被打垮投降的队伍,别说是水匪,就是大梁边军也没用。士气一旦没了,就是待宰的猪羊。要不然白起怎么坑杀几十万? 现在能蹦出来一个,已经算是异数。而自己身边不光好几位战将,更是有聂无辞和元方两人,安全自是无虑。 “给大家介绍一下。”陆瑾目光如刀,寒光扫过蹲在地上的几百水匪。 “我们是澜江水帮,这位是我们澜江水帮的帮主,义薄云天的卢天王!”当陆瑾以后一次次的这么喊,卢苇义薄云天的名声自然会在江湖流传。 “而我,是澜江水帮的二当家,也是澜江水军统帅,大都督——江南!”字字如雷,炸响在每一个人心中。 那个在高台之上文弱的男人,在这凄风苦雨中,在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前,宛如指挥千军万马的一代名将!仿佛索命无数的人间阎王! 甚至就连知晓内情的江上行和沈青山等人都胆寒。万没想到这个和善的读书人居然有此等威势。 陆瑾此番前来,不光是为了收拾一伙水匪,更是是为了立威、确权! 他要通过这一战打出澜江水帮的威名,确立自己的江湖地位,明确自己对水军的绝对领导权。 无论卢苇愿或者不愿,军权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现在,还有谁不服?” 高台上的声音咄咄逼人、摧枯拉朽。 154. 江南教派神道门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几个绑在树下的匪首都看傻了。原本以为那个脸上有刀疤、面目狠厉的男人是狠人,却没想到这个白面书生才是真狠人。一句话都没问就把大当家给砍了。 不但自己心狠、杀人如麻,更重要的是兵力强盛,身边更是有高手保护。这澜江水帮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以前完全没听过? 他们这么嚣张不怕引来官军围剿吗?他们不会就是官兵假扮的吧?不然一伙水匪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气势? 原本还有几个聒噪不服的,再怎么说也是在这云梦泽混的汉子,岂能认怂? 但现在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杀人魔王,全都歇了心思。 他完全不讲江湖规矩! 不讲武德啊! 蹲在地上的水匪全都跪成了一片,连头都不敢抬。 “卢天王、江都督,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英雄,我是被他们抓来的,我是好人啊!”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从无到有,慢慢的喧闹起来。 “唰!”高台上寒光再现,君归笔直的插进了木板里。那轻微晃动的明光像悬在每个人头顶的索命绳。现场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给你们活着的机会,你们谁带我们找到粮食、隐藏人口,归拢战船……谁就能活!” “我我,我知道粮食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我还知道他们藏了很多女人……” 下面的人很快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立功活命。 沈落和沈杨等人很快的选择了几个人带着他们分头去行动。剩下的人只能绝望的等待。 “把他们拉过来!”陆瑾示意道。 很快剩余的六个匪首就被拉到了高台前面,往日嚣张的汉子全都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求饶。 “呱噪!”寒光一闪,一个人头就落了地。边上的几人直接吓尿了,瞪着一双眼睛都不敢相信。这些人也太暴力了吧? 元方轻缓的将剑插入到了剑鞘当中。可算是杀了个人,再不显露下实力都感觉快没脸了。 陆瑾也毫不意外,匪首全部不留是早就定下的策略。一旦留下匪首,自然的就埋下了派系的祸根。就算匪首里面有人才又如何,相比于可能的风险,还是直接解决了痛快。只有当水匪们彻底失去了主心骨,才可能彻底的融入进来。再说这些人到了这个位置,哪个能是干净的? “我澜江水帮讲的是江湖道义,行的是通天大道。”陆瑾声音透亮,直穿雨幕。 下面跪着的人面上不敢言语,心里却是无奈,一句话不说就杀人,还说什么江湖道义。可现在刀在人家手上,可不说什么就是什么么? “你等打家劫舍、欺压良民、无恶不作。今日我澜江水帮,替天行道!”立威完了自然要找补此次行动的正义性,同时彻底分化水匪队伍。 “这下面还活着的五个匪首,他们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谁比你们更清楚。只要揭发他们的罪状,证明你们是好人,你们就能活命!”又一个活命的机会出现在了绝望的水匪面前。 陆瑾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开始了罪状罗列,陆瑾听着有的人确实冤枉,就直接是被抓回来的,有的活不下去,没办法才当了水匪。 但陆瑾也就这么一听,他又不是真来主持公道的。 很快,往日嚣张的匪首立刻被千夫所指,成了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赎罪的大恶人。 “很好……”陆瑾刚要继续说话,却见远处沈落跑了过来。 “二当家……”沈落满脸急色。 陆瑾有些纳闷,现在大局已定,你慌个什么? 沈落也没管其他,慌忙上了高台在陆瑾耳边嘀咕起来。 军粮?陆瑾心里一惊,这怎么又是军粮? “你看看。”沈落说着话就递给了陆瑾一块麻包片,陆瑾接过来照着火把的光线一看,果然看到“军粮”两个字。 事情简直见了鬼了!怎么绕来绕去就离不开这军粮二字了呢,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哈哈,你们不能杀我。”就在陆瑾正疑惑间,原本如鹌鹑般的匪首中突然有一人嚣张的笑开了。 刚才完全被这个白面书生的手段吓住了,差点忘了自己也是有背景的人,看到那个麻布片才想起来,还好不晚。 “为什么不能杀你?”陆瑾疑惑的问道。 “你爷爷我是神道门的人,你敢杀一个试试。”匪首嚣张的说道,脸上自是得意。本来这都是绝密,但眼下顾不得了。 “神道门是什么?” (⊙ꇴ⊙)“……”匪首顿住了,你连神道门都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这么嚣张??? 倒是陆瑾边上的卢苇一脸难看,这事情还不好办了。 “兄弟,神道门是活跃在江南的一个教派,信众众多。只是没想到居然与这些人也有关系……”卢苇赶紧解释道。 陆瑾听了倒没多大反应,不就是邪教么? 但他们与军粮有什么关系,明明上次的那伙水匪说是蒲家,现在又多出来这伙水匪和神道门。 “所以你们抢军粮了?”陆瑾问道。 “……”匪首傻了,这个是问题的重点吗?重点是我是神道门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哼,识相的就赶快放开我!”匪首也不上道。 陆瑾倒是也不急,低头问向另几位:“几位也是神道门的好汉吧?” “是是,我们都是神道门的人,你不能杀我们。“几人一看有活命的机会,不是也是,都忙着点头。 “原来如此,失敬了!”陆瑾说着话就笑着拱了拱手。 围着的其他水匪傻了,刚才都指认完了,现在你们倒是英雄相惜了,那我们怎么办? 几个匪首一看陆瑾的表情,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真是太悬了,就没见过这么虎的人! “来人,一个一个送神道门的好汉们上路!”管你什么门,都得死! (⊙ꇴ⊙)刚放下心来的匪首又傻了,上啥路啊? 但还来不及细想,最边上的匪首就又被元方提溜到了最前面。 “给他们一把刀,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澜江水帮也替你们讨回公道!”陆瑾扫向正在愣住的水匪。 卢苇都傻了,自己这兄弟也太莽了。你好歹问问啊,而且这神道门麻烦的很。 水匪们倒是大喜过望,什么神道门不神道门,现在要不一条路走到黑,什么门都过不去。 眨眼之间,那个匪首就被原来的水匪们捅了血肉模糊。 “好,你们证明了自己是好人,好人自然可以活。带下去,下一个!” 刚才那个号称自己是神道门的匪首完全傻了,这个白面书生根本听不懂人话啊,完全是胡来! “我们抢了,抢了军粮。”匪首缓过来忙喊道。 “哦,下一个!”陆瑾哦了一声继续杀人。 一个接一个,四个匪首接连被原本的兄弟砍杀在高台前面。而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个号称自己是神道门的人,已经直接吓尿在泥地里。 这哪里是个人啊,简直是个阎王! 而那些已经“报仇”了的水匪已经彻底与他们原本的势力决裂,正在水帮兄弟的组织下绑成了一串又一串的继续跪在地上。 “到你了好汉。”陆瑾看向了瘫在泥地里的匪首。 “你问的话我都告诉你了啊,大爷,你才是好汉,求求你了,你问什么都行……”匪首嚎哭道。 一个接着一个的就在自己面前被宰鸡杀鸭一样的给砍死了,谁能不怕啊? “咱们神道门都是好汉子,不许哭鼻子!”陆瑾怒道。 众人:(⊙ꇴ⊙) “我不是神道门的啊,好汉,我真不是,神道门在好汉这里狗屁不是啊……”什么神道门不门的,眼下是救不了自己了。 “我不信!” “真的,我们大当家,不是,就是你第一个砍死的那个王八蛋他才是神道门的人……”匪首痛哭道。 “我不信!” (⊙ꇴ⊙)匪首麻了,啥玩意你就不信啊? “好汉,我说的是真的,一丝一毫都不敢隐瞒。那个王八蛋他本来跟我们一样只是普通水匪,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神道门,然后在神道门的支持下杀死了原来的老寨主,才当了我们的大当家。年初的时候,他带着我们去了海东那边,跟好多其他地方的人一起抢夺了军粮。你手里拿着的就是装那些军粮的口袋……”匪首忙把自己摘了出来。 “军粮都在你们这里?”陆瑾问道。 “怎么可能,我们就是带回来一船,其他人也分了些,但大部分都装在了几艘大船上……” “哪里的大船?” “不知道啊,大船上根本没人冒头,我们把粮食搬上去,大船就走了。除了船上的武士,根本没见到其他人。不过我猜测应该就是神道门的人。” “那你听过蒲家吗?” “蒲家,是宋州蒲家?” “有很多个蒲家吗?他们是不是和你们一起抢了军粮?” “如果是宋州的蒲家,那我知道,他们在江湖上势力很大。但到底有没有抢军粮我不知道,毕竟好多人都不认识,我们只是其中一伙。” 陆瑾脑子里一团浆糊,原来觉得蒲家是军粮案的幕后元凶,现在又冒出来个神道门,现在这神道门看起来更像是元凶。可这一切好像也不关自己的事啊,为什么总是能碰到呢? “你认不认识神道门的人,他们头领叫什么?” 陆瑾一愣,才看到聂无辞满脸寒霜的盯着匪首。 我去,忘了这姑奶奶与军粮案也有关系呢! 匪首也愣住了,刚才就远远看见过这个狠辣的女人,但戴着斗笠也看不清楚。现在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差点眼珠子都吞掉。人家这女人才是女人啊,自己过去玩的那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狗贼!”清亮的声音再起,一把利剑就插入了匪首的肩头。 聂无辞在知春院那样的地方待过,哪里不知道这个腌臜东西的脏心思。 “啊!”匪首万没想到就看了一眼差点被攮死。肩膀上血流如注,然而他却不敢再看,也不敢抱怨。 “女侠饶命,我们没有见过,就听他说过神道门门主和神女。应该就是他们的头领,但不知道名字。” “无辞别急,有我在呢。”陆瑾安抚道。 这可是江湖侠女,如果真要有点消息,搞不好她能直接杀过去。 聂无辞听着陆瑾温柔的声音心里一暖,就默默的退到了后面。 “知道这神道门在哪里吗?”陆瑾问道。 “不清楚,这神道门神秘的很,没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底细。” “那没有在你们这里宣扬什么教义吗?”陆瑾又问,如果被邪教洗脑了,这些人可就不能要了。 “没有,除了一开始带了几个人来杀了老寨主。也没有宣扬过什么教义。他弄的神神秘秘的,怎么可能宣扬什么教义……” “所以你觉得很遗憾……” “啊?不是啊,好汉,我没那个意思啊……”匪首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处处给自己挖坑呢。 “你别听他胡说,就是他跟着一起杀了老寨主……”突然水匪里有人喊道。 “……”匪首呆住了,现在人心已经变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看看,你不得人心啊!”陆瑾笑道。 “他们胡说的,真是与我没有关系啊!”匪首嚎哭道。 “就是他和王大锤一起杀了老寨主……”又有几个声音出来指认。 “二当家,这是他们关起来的人。”说话间,就见沈杨带着几十个男男女女走了过来,这些人看着落魄的水匪眼里满是恨意。当然看陆瑾一伙也是不善,这是刚出狼窝又进火坑啊! “让他们指认,凡是奸淫杀害良民的都给我找出来。”陆瑾固然主要是筹划一枚暗棋,但也不能把大奸大恶之人留下。 话音刚落,几个衣着褴褛的女人就冲向了匪首,匪首吓了一跳。 陆瑾正看得热闹,没想到被聂无辞一把拉了回去。 “不许看!”聂无辞气道。都什么样了,你眼珠子就离不开? “你要想看的话,回去给你看。”聂无辞红着脸在陆瑾耳边轻声道。 (⊙ꇴ⊙)还有这种……不是,这丫头又乱想什么呢? 155. 满船相思压星河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看着满脸血呼啦啦的匪首皱了皱眉头,这些娘们可太狠了。挠人家脸干什么,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好了,都收了神通吧,人快被你们挠死了!”陆瑾喊道。 “大王,放了我们吧,我家里还有个孩子呢!”清醒过来的人质们纷纷跪地求饶,毕竟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良人啊。 “几位好汉,奴家蒲柳之姿,不敢污了英雄的身子,求您放了我们吧。” “闭嘴!”陆瑾一声高喊,说的这叫什么话?英雄们又不嫌……呸!这娘们差点把自己拐带歪了! “大姐,听你说话好像也是个读了些书的,是不是?”陆瑾看向那二十多岁的妇人。 “少时倒是跟着父亲读过几本书……”妇人忐忑道。难道这读书还是祸根了? “那你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念出来!”陆瑾气道。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大声一点,让每个人都听到!”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妇人就算喊了,也没多大力道。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是我们把你们解救出来的,你们求我们把你们放了是什么意思?是把我们也当成跟他们一样的水匪吗?”陆瑾寒心道。 “大王……”前面跪着的人群纷纷嚎哭起来,实在太吓人了。 “这里没有大王,只有天王。这位就是我们澜江水帮义薄云天的卢天王,是他让我们救了你们。”陆瑾厉声道。 “感谢天王……”人群纷纷调转了方向把头扣在了地上。 卢苇站在台上生出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想通是想通了,但谁还能没有点私心呢。 而陆瑾这边的意思很明确,虚名地位都可以给卢苇,也算尽了兄弟一场的情义。通过今天的事情卢苇应该能心里有数。 如果卢苇自己要想不开,那就不是兄弟对不住你,而是你对不住兄弟。 “各位快起来,听我兄弟说完。”卢苇高声道。 “你们放心,只要我们确定你们没有问题,愿意离开的就可以离开,不愿意离开的也可以跟着我们澜江水帮一起生活。我们澜江水帮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讲的是江湖道义,行的是通天大道。只要你们受了委屈,我们就一定给你们做主……”陆瑾鸡汤大灌。 不说放回去的将宣扬澜江水帮和卢苇的名声,就留下了来的也能维护澜江水帮的安定团结。毕竟光一堆糙汉子也不行。 “还有,看看他们里面还有没有罪大恶极的人,比如滥杀无辜,奸淫掳掠……”反正继续杀鸡儆猴就对了。 原本已经浑水摸鱼报过仇的几个水匪又陆续被揪了出来,直接被水帮兄弟砍杀在当场。 经过煲鸡汤和报仇雪恨的连番操作,总算是安抚下了这些仿如惊弓之鸟的人质。一个个被安排站在了远处等待最后的处理。 陆瑾的目光又转向了早已不成人形的匪首。半边嘴唇子都掉了,躺在泥地里一个劲的哀嚎。 “还想不想活?想活就继续交代!”陆瑾厉声道。 “呜~呜~,不想活了,你给我个痛快吧。”匪首彻底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都什么鬼了,还活下去做什么? “……”这还把陆瑾给整无语了。 “行,既然好汉不想活了,就把你交给你欺负过的人慢慢折磨吧。”陆瑾还能被这种无赖唬住? “活!活!我想活。”匪首费力的就往陆瑾前面爬。这个男人是可怕,但那些娘们更可怕。 "想活就把你们这里的神道门的人都告诉我。敢再说假话我让你想死都不能。"陆瑾说着话就示意元方站在前面把匪首又给制住了。 “我其实没说假话,我就是个跟班。真的没有宣扬神道门,他们不让。能知道和神道门关系的一共就三个。现在两个都被你砍死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他们?”陆瑾不死心道。这伙邪教到底要做什么?这都快渗透到江州了。基于邪教的威力,陆瑾不能不多加防范。 “真没有,都是他单独联系的。”匪首万万没想到本来是活命的背景,现在却越来越感觉是自己的催命符。神道门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你问那么多? “你们呢?知道谁是神道门的人吗?”陆瑾向下面喊道。 “都督,我们真没听过神道门,今天也是听他说才知道。”下面有人回道。 陆瑾也放弃了,如果真是神道门的人,应该也不至于是个普通水匪。一般的水匪就算已经感染,自己再让他们感染一个别的病毒就完了。 “那最近神道门有没有联系过你们,或者分派什么任务?”陆瑾看着匪首道。 “没有,就上次抢军粮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你这也没有,那也不知道,那我留你何用?”陆瑾睥睨道。 “……”匪首无语了。 “再说你连军粮都抢,留你活着岂能对得起边军战士?”陆瑾高声道。 “……”匪首更加无语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官军。 不等匪首反应过来,一柄利剑就洞穿了脖子,最后一名匪首一命呜呼。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陆瑾听了沈落和沈杨的汇报,心里也有了点数。此次也算是收获颇丰,乱七八糟的战船近四五十艘、水匪六百多人、粮草无数。 陆瑾让沈落等人安排人把物资全部往船上搬。经过此次人头滚滚的杀戮,陆瑾不信水匪里面还有人敢整幺蛾子。 “上行、青云,你们也回去吧。”正事做完了的陆瑾就和江上行、沈青云走到了一边。两人现在看陆瑾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这是比自己一个武人还狠的文人。 “江先生,他们人多,会不会路上……”江上行担忧道。 “放心吧,这人一旦泄了胆气跟鸡鸭没什么区别。” 就算让江上行派兵保护过去,以后这几天呢?总不能一直待在那里吧。再说陆瑾也不想让他们看到岛上现在的情况,实在有些狼狈,要是自己夫人知道了更不能放心了。 “把这封信带给她。”陆瑾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就递给了江上行。 男人间也没多余的话,又随便聊了几句,江上行和沈青云就带着剩余的队伍离开了。 两人回程的路上,雨已经停了,弥漫在湖面上的雾气正在退散。 江上行和沈青云无言的站在船头。今天那位文弱的姑爷实在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具体到沈青云,心里更是发苦。往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在七八年前他流浪到江州时,差点被人贩子拐卖到北蛮,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一个小姑娘带着威武的家兵把他救了下来,他才幸免于难。 那时候的小姐虽然年龄尚小,但已经是极美的女子。生活凄惨的他甚至连直视小姐的勇气都没有。 小姐问他有没有家人,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已经当了一段时间乞丐的他又哪里有家人?又能去哪里? 虽然知道小姐与自己宛如云彩与尘泥,但少年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渴望,就哪怕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也好。 所以他才大着胆子说要保护小姐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可小姐笑着说她有家兵保护,才不需要小孩子来保护。 他说我也可以当家兵,其实只要我吃饱了是很能打的。 小姐又说她没法带着自己,除非自己是家奴才行。 那时候的他一颗心思全在小姐身上,哪里管家奴不家奴,再说与随时都饿死的日子相比,家奴又如何? 也许是小姐看他实在可怜又无处可去,才勉强收下了他。从此他就成为了一名沈家家兵。 他是一名家兵,更也是一名家奴。与小姐之间的距离还是遥不可及。但他很知足,也从没有过妄想。 偶尔能见上小姐一面,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梦想。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终于成为了家兵里最能打的人,也成了最年轻的都尉。就是想在小姐需要的时候,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她。 直到听闻小姐招了一个书生赘婿,他才听见了自己心里碎裂的声音。原来自己心里其实一直有着妄想的。 他期盼着小姐的夫君是个极其出色的人,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才比自己更配得上小姐。 但他也害怕小姐的夫君是个极其出色人的,因为那样,小姐就永远不会需要自己了。 直到他看见了陆瑾,一个白面书生。 除了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外,就是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废物。这样的人怎堪配小姐? 但小姐却时时维护着他,把他当个宝一样。 原来小姐也有识人不明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因此更加痛苦与悲凉。 他相信小姐一定是被这个绣花枕头给迷惑了,小姐一定是需要自己来保护的。 直到后来听闻他的才名、一步一步直到今天看到的陆瑾。 一个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他的沉着、他的胆色、他的气度、他的手段…… 原来不是小姐不识人,只是自己看不清。 沈青云突然感觉有些茫然了。 “想什么呢?”江上行看着发呆的沈青云问道。 “上行,你说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咱们够不到的人。” ----------------- 明明小姐是在十几里外的船上,江上行和沈青云却没想到只行了几里路就看见了小姐的船。在船上橘黄色的灯光里,小姐披着披风站立在船头翘首以盼。 不过好在很多船只都已经回来了,安全倒是无虞。小姐也一向识大体,不会由着性子乱来。 “小姐!”江上行和沈青云刚上到大船,就看见小姐已经守在了缆梯边上。 “看见他了吗?”沈言溪一脸急色。 具体的战况已经有先回来的家兵告诉了她,她自是不担心。但唯有夫君的消息只有这两人才知道。 “……”被沈言溪堵在船边的江上行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关键他搞女人把自己搞的那么憔悴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啊? “我们见到了,姑爷挺好的。”后上来的沈青云回道。 沈言溪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心,忙带着两人回到了舱室。 在舱室里,两人把此行的全部过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沈言溪听的很仔细。 听着夫君鼓捣的那些排场,沈言溪嘴角轻笑;听着夫君提剑杀人,沈言溪眉头微皱;听见夫君层出不穷的手段,沈言溪双眸微亮;听说夫君满脸憔悴,沈言溪眼眶红润。 那个在远处的男人,虽然见不到面,却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沈言溪的心。 “你们回来的时候夫君还没有出发?”沈言溪问道。 “是的小姐,姑爷正在组织人把粮草和人质带回去,他让我们先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夫君还有说什么话吗?”沈言溪一双眸子紧盯着两人。 “小姐,这是姑爷的信。”江上行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把所有的内容汇报完了才拿出姑爷的信。要不然他怕小姐半道就把他们赶出去。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江上行心里一叹:你看,果然就是这么快! 等到江上行和沈青云退出后,沈言溪本想立刻拆开,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间舱室说起来是指挥舱,沈言溪和江上行、沈青云谈论公事的时候才会在这里。 夫君的信还是回自己居住的舱室看才好,说不定那个坏夫君又会写些让人难堪的诗词。 这么想着,沈言溪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但脚步却是没停下,拿着信就出了舱门。 “小姐,你看天晴了!”刚把江上行两人送出门外的司棋欣喜道。 沈言溪抬头看去,果然看到璀璨的星辰布满了整个天空。 沈言溪的嘴角不由得微笑起来,天气晴朗了,夫君那边应该会好过一点。 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沈言溪便急急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舱中。 书青忙把披风从小姐的肩膀上解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小姐就已经坐在了软垫上。 灯光下,沈言溪小心的拆开了夫君的信,这小小的信纸现在是她每天的期盼。 看着夫君飘逸的字体,沈言溪嘴角轻扬,那一个个小字仿佛就是夫君在自己耳边轻声诉说情话一样,温暖而动人。 沈言溪看的很慢,很细,每一个字都在心里转了千百遍,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但就算看的再细,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第一张信纸已经看完了。 沈言溪有些留恋的又看了一眼,才翻起了第二张信纸。 这上面倒是简单,一张纸上就写着一首诗词。 坏夫君,不会真的又要调戏自己吧?要是再敢调戏自己,回来一定让你好看! 不过沈言溪的目光很快被诗词的标题吸引住了: “鹊桥仙·送吾妻沈言溪” 沈言溪脸上的笑容如雨后的牡丹,彻底绽放开来。 夫君对自己的爱意从不遮拦,这一首一首的都挂着自己名字,也不顾忌天下的文人都怎么看他。 只是一眼,诗词的内容就让沈言溪的双眸里雾气腾腾。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沈言溪突然从软垫上坐起,在书青和司棋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裙裾轻扬,步履轻盈的出了舱门。司棋赶紧拿过披风跟了上去。 高大的楼船甲板上,沈言溪一手拿着信,一手扶着栏杆,微扬螓首看着漫天的星光。 在无穷无尽的星光里,银河自北向南横跨整个天空。 “司棋,原来云梦泽里看银河能这么漂亮!”沈言兴奋道。 “是啊,小姐。这个时节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银河可是很难得,过些日子就看不到了。”司棋一边把披风披在了沈言溪的肩上,一边回话道。 “让他们开船,往西南开,我要去看看夫君!” “小姐……”司棋急道。姑爷吩咐过了,两人现在最好不要见面,谁知道姑爷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我知道,我就远远看一眼就好。” 156. 命运多舛王二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看着前面排成几行的人质们,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一个个的原本都被关在屋子里面,能有多少衣服?都快被扒光了。现在各个都颤抖如筛糠。 而自己这些兄弟也是无动于衷,没跟着自己学到一点暖男的特质,单身不是没有道理。 “过来生一堆火,让他们烤烤火!”陆瑾喊道。 过了一会儿,三堆火焰在地上窜起,人质们纷纷围着火堆烤了起来。这才让这群惊弓之鸟稍微有了点温暖。 “你们烤着火,听我说几句。你们中间有没有人会一技之长,或者读书识字的?”陆瑾在人群中说道。 大家都痴痴呆呆的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义。会的话是能活还是不能活啊? “大姐,你不是会识字么,怎么不站出来?”陆瑾看向那个二十来岁的妇人。 “奴家……奴家……”妇人胆怯道。 “告诉过你们了,我们澜江水帮是好人,所以有啥话直说。” “奴家是识得一些,就是不知道大……都督什么意思?”妇人眼神里还是没有放下戒心。 陆瑾无奈道:“大姐,近前来说说话。” 妇人浑身一个激灵,这反倒把陆瑾看傻了,这妇人可太有料了。 站在身侧的聂无辞那个气啊,没出息的狗男人。 “都督,奴家愿意伺候都督!”妇人惊醒过来就扑到了陆瑾身边跪下颤声道。 陆瑾更傻了,此时跪在地上的妇人简直不能让人直视。这才是真正的胸有激雷啊! “站起来好好回话!”聂无辞气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想什么好事呢? “奴家真的甘愿伺候都督!”妇人低声道。她自己什么情况自己知道,这些男人不就贪图她的身子么! “你……”聂无辞说话间就要拔剑。就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连自己男人都勾引。 “等等!”陆瑾忙按住了聂无辞拔剑的手,这小妞性子可太爆了。 “大姐,我刚才说了我们是好人。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想问你点情况,赶快起来。” 妇人这才忐忑的站了起来。 陆瑾无语,这妇人怎么随便一动都全身晃荡呢,你是豆腐做的吗? “嘶!”陆瑾感觉腰上一疼,转头才看到聂无辞又怒视着他。 (〒︿〒)这能怪自己吗?这是生物本能啊!当然这个妇人也确实很容易激起那方面的反应。 “咳,大姐,我问问你,你是怎么被他们掳到这里的?”陆瑾尽量把表情柔和下来。 妇人一听,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奴家本是金陵风月楼里的女儿,被鸨母卖给了那郭员外,奴家本是要跟他回岳州府,谁料到在这大湖里被他们……” “那你叫什么?”这故事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呢? “鸨母给奴家起了个花名玉堂春。” (⊙ꇴ⊙)真的假的?陆瑾麻了! “你是苏三?”陆瑾震惊的问道。 “倒是让都督失望了,奴家原本姓王,家里排行第二。”妇人奇怪道,这苏三是谁啊? “……”陆瑾无语,总是会蹦出来个似是而非的人和故事。 难怪这妇人全身晃荡,原来也是有故事的人。 “那郭员外呢?” “被他们杀死在湖里了。”王二娘说着又哭起来。 “你不是说你少时读书么,怎么就去风月楼了?”陆瑾疑惑道。 “奴家十二岁那年,家父与家母就全都亡故了,奴家没得办法只好去寻亲戚。却不想半道被劫了道,被卖到了金陵……” 好家伙,你这一生倒是真挺坎坷,不是人贩子就是土匪的。 “你不是说你排行老二么,老大呢?” “得了重病没有熬过来……”妇人更加伤心,要不是哥哥早夭,父母也不至于忧思成疾。 可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而且为什么每次随便找个人说个话,都有一段悲惨的故事呢?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聂无辞眼睛也红润起来,没想到这女人比自己还惨。那你也不能抢自己男人。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听着也不像有去处的样子。 “奴家愿意伺候都督!”妇人又跪下了。 “起来,我不需要你伺候。”经过一段悲伤的故事洗涤,生物的本能也就放下了。 “都督,奴家虽是残花败柳,却颇有些让男人舒服的手段……” 王二娘从十多岁就进了青楼,加上自身的出色的身体条件,实在太了解这些男人的想法了。使得她的观念里认为男人都没什么好东西,无非都是贪图她的身子罢了。 眼下这大王能找她说话,不就还是贪图她的身子?与其逃不掉,不如自己顺从了,也少受些苦头。 (⊙ꇴ⊙)陆瑾傻眼了,这娘们可是真虎啊。真想问问都会些什么手段。 “王二娘,我说过了,我们是好人,不是山大王。我本是想问问你的情况,看看你是愿意自己回去,还是就留在澜江水帮生活。如果你确实没去处,我们澜江水帮那么多的好汉,必定让你选一个称心如意的过日子。” 陆瑾选中跟王二娘说话,显然是想着对方读过书,总比一般人会明白些事理,万没想到这娘们明白的有些过头了。 “这,奴家……”王二娘一方面震惊于这人竟然真放她走。另一方面则是茫然了,她这一生可以说从未左右过自己的命运,就算走,又能去哪里呢? 陆瑾之所以跟这妇人谈话,就是想选个典型来千金买马骨。这些人基本都被水匪祸害完了,与其回去寻死觅活的没了生路,不如就在澜江水帮开始新生。 既解决了水帮安定团结的问题,也能帮他们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当然这一切要看他们怎么选。 “奴家听都督的。”天大地大没有王二娘的去处,总不能自己主动再回青楼吧。 “好,既然王二娘如此想,我们澜江水帮必不能让你失望。在这里,你可以忘记所有的过往,以后就好好的生活……”陆瑾安慰道。 听着刚才那个杀人阎王如此温声细语的说话,王二娘也慢慢的放下了戒心。如果真是有坏心思,应该也用不上对自己一个妇人使这些手段。 “兄弟!” 陆瑾抬头一看,眼睛就亮了。 这王二娘姿色不俗,身材更是有料,也还有点文化。莫不如便宜了自己大哥,也好给兄弟们带个头。 “大哥!”陆瑾起身就笑着迎了上去。 聂无辞这边倒是把王二娘拉了起来,王二娘这才细看到聂无辞的长相。心下了然,难怪人看不上自己呢。 “你真的会很多那种手段?”聂无辞脸红着问道。 “啊?会……会一些。”王二娘万万没想到这女子会问她这个问题。 “那你跟我说说呗……”聂无辞靠在王二娘耳边轻声道。 刚安排完船只的卢苇看着笑着迎过来的陆瑾有些恍惚。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一脸明媚的兄弟是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 “大哥,倒是兄弟办的差了,一直忙着其他事情,也忘了关心大哥的情况。兄弟也来了几日,怎么从未听大哥说过家里的情况,我大嫂呢?”陆瑾说着话就把卢苇拉到了一边。 “哎,早些年我那婆娘就死了。”卢苇叹道。 “抱歉大哥,是兄弟莽撞了。” “都过去很多年了,这些年哥哥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就一直一个人带着草儿……” “草儿是?”陆瑾纳闷道,草儿又是谁? “就是你大嫂给我留下的闺女。这几天你也忙的脚不沾地,就没敢扰你的心思。过几天我带她见见你这个叔叔……” 陆瑾这几天还真没注意过,不过这些也不重要。 “大哥,事情是这样。咱们不是现在救了好多人质么,特别是这些妇人,就算我们放了她们,回去也不一定有去处。所以兄弟想着问问他们有没有愿意留下的……”陆瑾大概讲了下安排。 “这倒也是,帮里的兄弟这么多,没个家小也确实不安心。”卢苇说道。 “兄弟就是这个意思,我看大哥也不能就这么过啊,要不给兄弟们带个头?” “啊?这……”卢苇完全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如果没想法吧,肯定不可能。毕竟多久没沾过荤腥了。可这…… “大哥放心,兄弟心里有数。就是找个好一些的给大哥暖暖被窝也好。等到他日咱们水帮壮大,兄弟一定给大哥寻个良配。” “这……”卢苇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太突然了。 “大哥不急,先看看再说。”陆瑾说着就拉着卢苇往回走。 结果陆瑾转身一看前面傻眼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现在就咬上耳朵了? 尤其是早就卸下蓑衣的聂无辞现在一身戎装,而边上的王二娘衣不遮体。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无辞!”陆瑾走到近前叫了一声。 “啊?”聂无辞跟兔子一样“唰”的一下就跟王二娘分开了,在火光下都能看到一脸的羞红。 “大哥,这是……”陆瑾转头就要给大哥介绍,却发现卢苇已经看着王二娘呆住了。 早些时候,不光天气糟糕距离也远,站在台子上很难看清楚,而且大家精神高度紧张。自然顾不上这些。 但现在不一样了,大事已毕且雨过天晴。在这朦胧的灯火里,衣不遮体、身材爆炸的王二娘,实在是太容易勾起男人的原始欲望了。 “大哥,这王二娘可满意?”陆瑾凑到卢苇身边小声问道。 “满……满意。”卢苇吞了口口水,眼睛都有些冒绿光。沉寂多年的草莽英雄卢苇面对这几乎最原始的诱惑,已经完全沉沦了。 “好,大哥听兄弟安排。” “王二娘,这位你也认识。就是我们澜江水帮的帮主,义薄云天的卢天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也是我好大哥。”陆瑾一顿吹。 虽然今天固定是强行凑,但陆瑾也不好真强迫人要选择谁。但不怕,你不同意咱就做工作,直到这工作做通为止。 “王二娘既然打算留下,我大哥正好现在缺个贤惠的女子帮忙操持家务,不知王二娘可愿意?” 王二娘在青楼里面也不是白待的,看见陆瑾带着这个面目凶狠的男人走过来,心里就明白了大概。自己有得选么? “奴家愿意!”王二娘脸上强装笑意。 “好好,我大哥最是疼人,王二娘这是有福了。”陆瑾笑道。 王二娘心里想哭,这一张刀疤脸看着像是会疼人的样子么? 看着那冒绿光的一双鹰眼,王二娘双腿微颤,今晚怕是要难过了。 157. 夫妻相见不能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芦苇看着王二娘一脸的忐忑,上前一把就抓住了王二娘的手。双手的老茧让王二娘身子一颤,卢苇差点吐血而亡。 “二娘放心,我卢苇虽然是个糙汉,但只要二娘情愿,我卢苇就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可是奴家……”王二娘心里一痛。没想到这个面目凶狠的男人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咱江湖人不讲那个,都过去了。只要二娘跟我好好过日子,那些都不重要。”卢苇安慰道。 对于水匪这个社会最底层的群体来说,谈贞操什么的都太奢侈。每个人都是拼命才能苟活,哪有那么多讲究。 虽然眼下自己兄弟搞的有声有色,但说到底还是水匪。 “夫君!”王二娘不能不感动。以后什么样的生活她无法预测,但至少眼下,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善意。 虽然不能说就完全心甘情愿。要真是自己选,那个都督不说长的好看,更是英雄了得。就在台上的那个气势,哪个女子能不爱慕? 可人家很明显看不上自己。就旁边的这聂姑娘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都督。不但脸蛋漂亮,胸前更是鼓鼓囊囊,不差自己分毫。自己又怎么敢奢求?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不一定有好看的皮囊。但人看着沉稳,也有地位。虽然岁数是大了些,但至少自己跟着他不用再天天受欺负。 “哈哈,咱哪能跟我兄弟一样。我兄弟是读书人,我就是个船夫、糙汉子,你叫我一声当家的就好。”卢苇越看越喜欢。 你不得不承认,男人在很多时候是由身体的本能支配的,至少眼下的卢苇是。 “当家的。”王二娘心里一羞。 “来来,穿着点,别冻着了。”卢苇说着话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了裹在了王二娘身上。 陆瑾看着也很欣慰,都过的不容易,就搭伙过日子吧,而且说不定大哥能有第二春。 “二娘,这里还有欺负过你的人吗?”陆瑾问道。事情就这么明摆着,也不需要避讳。 陆瑾也不叫嫂子,虽然心里也很同情。但固定壮大的澜江水帮无法立一个经历太过糟糕的女子为帮派老大的正妻,这就是现实的无奈。 “那几个已经被你杀死了,还有那两个……”王二娘回转身体就指着人质里面的两个人说道。 那两个人被王二娘指认的人质吓的立刻就瘫在了地上,这白面书生可是索命的阎王。 这一幕也出乎了陆瑾的预料,原本以为有漏网的水匪,没想到也是抓来的人质。 这让陆瑾更怒。在所有的恶中,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被欺压者对同类的欺压。 “大哥!”陆瑾叫了一声已经满脸寒霜的卢苇。这是卢苇需要去解决的问题,自己并不适合出手。 卢苇拿着陆瑾前几天送给他的剑,几步就到了那两人跟前。二话不说,一把一个提起来就捅了通透。 这个草莽英雄终于展现了他狠辣的本色。满脸的戾气让周围的其他人吓的连连往后退。 “你们中间还有没有人欺负过她们?自己站出来!”陆瑾分别指着人群中的男人和女人说道。 随后又有三四个男子被揪了出来,趴在地上不断求饶。 “你们被他们抓来,本也是可怜人。你们本该同舟共济,却同类相残,连禽兽都不如。不杀你们如何替天行道?杀!” 陆瑾话音落下,在哀嚎中几个人头就落了地。 这一下彻底让剩余的人质安心了下来。毕竟前面的顶多算是水匪之间的火拼,而眼前却是真正替他们主持公道、报仇雪恨! 王二娘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哭的泣不成声。自从被人贩子拐卖到如今,他从未有过如此的畅快与感动。 “听我说几句!”陆瑾喊道。 “大家看到了吧,王二娘已经与我大哥喜结连理,今后他们将幸福的生活在我们澜江水帮。你们中如果有人无处可去,或者想留下来。我们都欢迎。如果是女人,你们可以选择在我们澜江水帮中的兄弟们当中选择一个好汉一起过日子。如果是男人,则可以和我们一起替天行道。” 随着陆瑾一条条的讲述,下面原本安静的人质和水帮兄弟立刻喧闹开了,没想到还有发婆娘这种事情。 “都督,我能选你吗?”有胆大的女子喊道。 “闭嘴!就他你们不能选。”聂无辞气道。这一个个的都抢自己男人,你们不照照镜子么? 陆瑾嘴角一抽,自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这一声呵斥,大家又稍微冷静了下来,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凶了。 “好了,选择必须是两边都同意才行。我们澜江水帮又不是土匪,哪能不讲道理和规矩。” “这次凡有斩匪战功并且愿意跟她们生活的兄弟都站过来。”陆瑾向水帮兄弟喊道。 话音结束,就有七八个兄弟满脸含笑的走出了队列,澜江水帮发老婆活动正式展开了序幕。 经过一阵子热闹的自由交流,八对男女找到了归属。 “好,看着大家都找到了良配,我和大哥都很欣慰。但我有几条要强调一下。” “这些姐妹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沦陷在这匪窝里不是她们的错,而是这狗屁世道的错。所以兄弟们不得计较她们的过往,更不能打婆娘出气。凡是有这种行为的,姐妹们可以找我大哥做主,我大哥一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当然,你们跟我们兄弟过日子,也必须安守本分,勤俭持家。凡是挑拨是非、不守本分的人,我大哥也会给兄弟们做主。” 旁边的卢苇嘴角一抽,这女人家的事情怎么都自己管了呢? “还有一条,凡是跟我帮兄弟结成夫妻的,都可以获得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 等到处理完这些半路夫妻的问题后,陆瑾又看向了剩余的人质。 “愿意留在澜江水帮的站这边,想走的站那边。如果你们几个想留下也可以站那边,不是说必须嫁人才能留下。”陆瑾对着剩余的几个女子说道。 很快,队伍分成了两列,女人大部分留下了,但男人大部分都选择回去。毕竟男女双方的境遇在这件事情中完全不一样。 “很好,我澜江水帮说话算数。绝不强求各位,去留自便。想留下的跟着我们上船。想回家的也专门给你们留了一条船,祝愿你们今后顺利!” 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已经快到了三更天。 陆瑾也终于上船踏上了归程。 “你真的放他们离开吗?”聂无辞看着那几个人在费力的划着船问道。 “你以为我说的是假话吗?” 聂无辞原本还真不信,以为又是陆瑾使什么手段呢。 “可他们那样子,能回的去么?”一看那几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划船,本是一起出发的,现在都快看不到了。 “我把他们救出匪窝,并且放他们离开还不够?难道你指望我把他们送到家?我又不欠他们的。” 陆瑾固然心有良善,但也不会去做滥好人。这自己都搭了一条船,虽然破一点,那也是一艘船啊! “哎,我大哥呢?”陆瑾奇怪道。刚才还看见站在船头呢,怎么一转眼没影了? “噗!”聂无辞忍俊不禁。你以为你大哥也像你这个憨憨?人家不一定现在干什么呢。 “你笑什么?” “笑你是个憨憨!”聂无辞无语道。 这个男人真是无法形容,当他闲下来的时候,就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满脸的憨笑与傻气。 而当他真正做正事的时候又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头脑冷静、杀伐果决、气势凌人,连自己都胆寒。 “……” “无辞,你老跟那王二娘嘀嘀咕咕什么呢?”闲暇无事,陆瑾心里就有些好奇。 “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聂无辞脸红道。 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那种事情还有那么多的门道。可惜这个狗男人有心无胆! (⊙ꇴ⊙)什么玩意我以后就知道了?不过陆瑾心里的疑惑也就一闪而过。 站在船头向天空看去,繁星点点,星汉灿烂。 也不知道夫人有没有看到信,有些想她了。 ----------------- 与来时的二十艘船相比,回程时可谓阵势浩大。快八十艘战船浩浩荡荡行进在星光里,旌旗飘扬,人声喧闹。 失去了匪首的水匪们由于水帮兄弟态度的和善,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 本就是没逼无奈在这里讨口饭吃,在哪里吃不是吃,谁没事非得跟自己的命过不去?而这群人这么气派,那领头的更是杀伐果决,并不一定就比原来差了。 “肃静!肃静!” 就在愣神间,陆瑾突然听见各船上有轻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陆瑾赶紧抬头去看,只见最前面的船上旗帜左右摇摆。 陆瑾一颗心当即就沉了下来,这个信息说明前方有敌情。 果然没一会儿前方就有小船划了过来。 “怎么回事情?” “都督,侧前方发现几艘船只,但距离太远,现在还看不清楚。” “全部停船,再探!” 但人多嘴杂,训练时间又短,哪里那么容易立刻按照命令执行。不过好在水军是以家兵为主要班底,经过好一阵子施压,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等了一阵子,就见前面又有船只返回。 “都督,看清楚了,是今天帮咱们的英雄,我看见他们船上亮着很多灯,船上的人戴着红巾。” 陆瑾突然就感觉眼眶酸涩、难以言语。夫人也想自己了。 但自己这边现在这么多人,特别是这次新加入的水匪好几百人。固定不可能去相见。 “应该是英雄们不放心,还没有离开。按照计划按原路返回!” 浩浩荡荡的船队又往前行了一里,就看见右前方停着两艘大船,边上又有小船十多艘。 距离越来越近,矗立在船头的陆瑾终于看见了几日未见的妻子。 就算是两边的距离最近处,也仍然相隔着几百步的距离。沈言溪矗立在船头,全身都包裹在黑氅中。 在不了解的人看来,站在船头的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倒是船上的其他人各个戴着红巾,比较明显。 陆瑾一路都高抬双手表示谢意,水帮的兄弟也有样学样,全都托手致谢。对面的也同样托手回应。 这就形成了极其怪异的一幕,明明两边看似极为熟悉,却在彼此沉默中擦身而过。 沈言溪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夫君托手之意,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虽然看不真切,但这几十只船上除了几杆大旗威风凛凛外,其他人老远看过去就跟一群逃难的流民一样。自己的夫君……,尤其听江上行说夫君脸色憔悴,沈言溪更是不能想下去…… 沈言溪越看心越疼,眼泪都连成了线,无声的滑落在黑夜里。 相逢匆忙又短暂,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158. 青山脚下练兵忙(为爱吃五色什锦的杨紫加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翌日,景明日暖。 陆瑾在聂无辞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你就不能早点睡吗?”聂无辞抱怨道。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就是睡着了也不安生,现在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自己背黑锅倒是不在意,可是看着这个男人一天天的憔悴不堪,聂无辞就心疼的不行。 可自己又不是沈言溪,这个狗男人哪里肯听自己的。 “无辞啊,我也想早点睡啊,可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情,你觉得现在谁能替我?”陆瑾无奈道。他本身又不是勤劳的人,不就是被现实逼到这份上了么? “……”聂无辞无言。这就是自己最无能为力的地方、很多时候只能看着他心疼,却丝毫帮不上忙。 “你就不能教教我么?” “教你什么?比如教你练兵?就算把你教会了,你是练兵呢,还是跟着保护我呢?” “……”答案不言自明。她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在这个男人身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咱们是草台班子,慢慢就好了。等正规了,我也就能腾出手来了。” “……”聂无辞用手抚平了陆瑾衣服上的褶皱,嘴里却没有再回应。就算忙完这个了,你不是照样还要忙别的么? 聂无辞手上动作不断,眼睛更是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才满意。就是这脸色…… “一会儿你去别处吗?”聂无辞抬头问道。 “是你有别的事情吗?” “如果你走的不太远,我想去把咱俩衣服洗一洗。” “你去洗?”陆瑾皱眉道。 “也没有别人啊,我们总不能不洗衣服吧?”聂无辞也无奈,自己肯定是不擅长这些事情,但总归是需要人去做。 “你不是寸步不离的么,这才几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让人拿给那些妇人,总不能白吃我们这里的饭吧。”陆瑾说着话就出了门。 聂无辞脸上的笑容化开了,口是心非的男人。 现在两人是种很奇怪的关系,别人看着他们住在一起,实际上两人却又没那种关系。 但聂无辞很满足。她有时候甚至会恍惚,他们好像是已经很久的夫妻。他忙碌时自己在边上默默伺候,他外出时自己步步不离。虽然不是经常说话,但一切都很好。 她知道他全部的心里都放着沈言溪,白天偶尔闲暇时就静静的看着水面发呆。晚上总会跟沈言溪写很长的信。甚至就在梦里也是一惊一乍的喊着“夫人”。 聂无辞真的很羡慕沈言溪,在人生最好的时候遇见了这么一个不光能力出色关键还重情的男子。 但正是这样的他,反而让自己更加的喜欢。 她也很幸运,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见了他,虽然有点晚,但终归是遇见了。 她并不着急,她还有一生的时间,总能焐热这块冰冷的石头。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聂无辞很快便拿起剑跟了上去。现在虽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但鱼目混珠,马虎不得。 “大哥!”陆瑾出门转了没多久,就遇见了卢苇。 只是今天的卢苇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穿着倒是整洁了很多,可这两眼乌黑,脸色发白,走路左摇右晃是什么鬼? 对面的卢苇也深有同感,自己这兄弟一天比一天憔悴。看看今天都什么样了!两眼乌黑,脸色发白的。原来不理解,现在明白了。 “兄弟!”卢苇尴尬的笑了笑,今天起的有点晚了,到现在感觉两腿都在打摆子。 “大哥,你这是……”陆瑾关心道。 “兄弟,哥哥现在理解你了,这女人与女人还真不一样啊!哥哥过去这些年算是白活了。”卢苇拍了拍陆瑾的肩膀一脸感叹。 (⊙ꇴ⊙)都忘了这茬了,昨天给卢苇找了个女人啊! 这娘们难道真会什么秘法?这一个晚上就把江湖好汉折腾成这样了? “这个,大哥还是要注意身体啊……”陆瑾劝道,这大哥别过几天就被人榨干了。 “兄弟你也是。”卢苇虽然是这么说着,但那白花花的一片又出现在脑海里。终归是自己年纪大了,要不然也不能败下阵来。 是个鬼!自己的情况和你一样么? 而且陆瑾不照镜子,他也看不到自己的情况。就老听聂无辞和卢苇说他脸色不好,但能不好到哪儿去?无非就是这几天忙碌的很,吃不好住不好而已。 “大哥,我今天抓紧时间整顿练兵,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建房的建房,搞后勤的搞后勤。咱现在上千号人马了,万不能马虎。” “知道,我先过去了。”卢苇说着话,就左摇右晃的走了。 不说陆瑾好奇,就连聂无辞都好奇,那王二娘的手段这么厉害么,连这刀疤男都扛不住? 陆瑾也没闲工夫多想,没一会儿就在校场上找到了沈落和沈扬。 “你们两个现在提升为都尉,每人三百兵。昨天的那些水匪不是有六七百么,选出四百个最能打的补充到你们队伍里,其他人该种地种地,该修船修船……” 没一会儿功夫,昨天的水匪便全部被赶到了校场上,各个都迷茫的不知所措。昨天不是都说了可以活了么,今天这是做什么? “安静,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是澜江水军挑选能战敢战之士。一旦入选澜江水军,就拥有最好的吃喝、最好的武器、还能优先选择婆娘。但现在澜江水军只从你们这些人里选四百人,最能打的四百人。两两捉对厮杀,胜者就可以入选。败者再比一轮,选出一百人。其余全部淘汰!” 随着陆瑾规则的介绍,沈落和沈杨分别组织人力就开始安排比试。就在这初冬时节,这里散发出了从来没有的活力。 陆瑾看着前面的场景实在抽象,能力高低不一,各种奇葩的场面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好在一个上午总算是完成了既定目标。澜江水军一共六百人全部集合完毕。淘汰的其他人全部扔给了卢苇和许重,毕竟现在的基础建设也很重要。 “你上前来!”陆瑾指着其中一个精瘦的汉子说道。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一个人才。 “都督!”来人约莫二十七八,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平庸的脸上眼睛却是极为明亮。一身破衣烂袄也遮掩不住内里的锋芒。 “你叫什么名字?” “徐山!” “你这一身本事都是哪里学的?”陆瑾疑惑的问道。 “胡乱练的假把式罢了。”徐山微低着头说道。声音平淡,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看着我,你只告诉我,有没有杀过不该杀的人?” “没有!”徐山猛然抬头直视陆瑾。这一次反应极为快速,脸上也不复平淡,眼神中甚至还带着恨意。 “有仇?” “……”徐山低头不言。 “无辞!”陆瑾突然大声一喊。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光就从身边划过。再往前看,聂无辞的剑已经顶在了徐山的咽喉。而徐山一步未退,脸上表情依旧平淡。 陆瑾扶额,他不是为了看装比的,而是想看看徐山的武力到底能到什么水平。 “你不怕死吗?”陆瑾怒道。 “来不及!” (⊙ꇴ⊙)好一个来不及! “现在比划一下?” “打不过!”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意,刚才又何必冒头?去种地不好吗?”陆瑾无奈道。 “都督说有好吃喝。” (⊙ꇴ⊙)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既然你不说我便不再问。如果你不愿留,我现在就可以放你走。如果你愿意留下,可否暂代个队正?” “谢都督信重!” 陆瑾直皱眉,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关键这种人不好洗脑。但又有点不舍得放手,水匪里面找个像样的人才实在太难了。 “沈落,徐山在到你手下先当个队正。” “是!” 下午的流程就是把前天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打乱组队、集中洗脑、纪律训练三件套一个不落。 等到暮色时分,陆瑾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营帐。 -----------------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十月末。 澜江水帮一边大搞建设,一边大肆扩兵,并以战代练。因为周边大部分水匪人数都不多,所以陆瑾通常兵分两路出击。 到了现在,澜江水军人数已经突破两千人。而整个澜江水帮则急速增加到五六千人。 不说陆瑾这位主管军事的大都督,就是卢苇和许重也忙的脚不沾地。急速扩大的规模既让他们兴奋,又让他们头疼,他们哪里管理过这么大的队伍? 所以通常在晚上的时候,几个人还要聚在一起来讨论。 陆瑾固然自己忙不过来那么多事情,也不一定所有的事情他都擅长。但他有阅历有见识,所以也把方方面面的想法都讲给两人,两人也是边学边干,倒是也进步迅速。 送走了两人,时间已近亥时。陆瑾这才有时间坐在椅子上歇一口气,但脑子里却仍然空不下来。 “你就不能稍微歇歇吗?”聂无辞看着陆瑾现在的样子实在心疼。 “我这不是歇着呢么?”陆瑾笑道。 “你糊弄谁呢,皱个眉头那是歇着么?”聂无辞嘴上虽然不饶,但还是绕到了陆瑾身后给他捏起肩来。 “那怎么才算歇着?这里要什么没什么,要不然你给我跳个舞?”陆瑾笑道。 聂无辞一听跳舞,手上的动作就停住了,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想起这个狗男人第一次看她跳舞的样子。 “你等着。”聂无辞说着话就急忙向里面的房间跑去。 “哎?”还真跳啊?不过还真是好久没再看过了。 经过十多天的集中建设,澜江水帮第一批全木质房子已经交付使用。陆瑾这位水军都督自然优先获得了房子。 许重是个会办事的,陆瑾居住的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而且现在居住的主屋颇大,内里又有多个房间连通。 本来聂无辞跟元方一样都有独立的房间,却就是不去住。反而住到了里面的房间。都一个帐篷里住过了,陆瑾也就无所谓了,爱住哪里住哪里吧。 …… 聂无辞换上了最好看的一身衣服,轻纱薄翼之下极致的身躯若隐若现。她仿佛看见那个狗男子眼珠子又掉了出来。 倒不是聂无辞轻浮,动不动就以色诱人。固然她有直接的一面,更关键的是看着那个男人整日操劳,她却无能为力。 如果自己能够让他有上片刻的愉悦,她就觉得是值得的。更何况终归就是他的。 等聂无辞换好了衣服,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来到前面,身子却一下子顿住了,眼眶雾气弥漫。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个男人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159. 天下纷乱情难诉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与陆瑾一统云梦相比,整个大梁更是风起云涌。 自从白戎九月叩关以来,平北、燕云、河中等道就一片风声鹤唳之态。整个大梁能腾出手的兵马全都动员了起来,自古男儿多壮志,更何况是勤王救驾。 全国各地的兵马都陆续往京北集中,大梁朝廷意图打造一条不可逾越的防线,击垮白戎占领京都的企图。 也正是因为这样慌张无序的调度,全国各地更加混乱不堪,官兵为非作歹、破家灭门之事时有发生。 但在这样的大变局中,那些普通百姓的死活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了。再是混乱不堪,几十万兵马还是赶到了京北,在镇北大将军上官复的安排下演练备战。 但上官复没有在预定的时间等来白戎的进攻。因为白戎兵马并没有直冲京都而来,而是分散成了小队在平北、燕云掳掠不停。 就哪怕从平夏、燕云两道夹击的兵马也找不到白戎的主力,只有几十人一队的白戎兵到处劫掠。这些狼兵行动迅速,见了大梁兵马就主动撤离,一跑了事。 所以在这一个月里,大梁兵马虽然是劳师动众,却是拿白戎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以为到了冬天只要下上一场雪,就能让这些北蛮困死在北地,可今年奇怪的很,这北地愣是没下一片雪。 可这些北蛮到底想干什么?你就想把北方抢空了有什么用?宁边已经回到大梁手里了,抢的再多也带不回去啊。 这个疑问萦绕在镇北大将军上官复的心中,也萦绕在平北总督叶明城心中,同样也萦绕在唐灿心中。 唐灿是泰和帝第七子,也是最有实权的封王。以北王身份统领燕云防务,是抵御奚戎的主力统帅。 以当下的形势而言,唐灿应该调度兵马回身剿灭白戎,但奚戎部署在定北、永宁等处的几十万兵马却让他一兵一卒都无法调度。 所以现在就形成了一种尴尬的状态。从整体形势上看,大梁已经完成了四面合围,白戎插翅难逃。但白戎却毫不慌张,仍旧流窜各地搜刮不停。而大梁兵马追的狼狈不堪,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白地。 那现在怎么办? 就在大家疑惑间,白戎兵马出现了新的动向,原来分散的兵马陆续集中,以十万骑兵驱赶着几十万败兵、降兵和百姓开始向黛山进发。企图越过黛山,强攻京都。 这大家心里才落了地,最怕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知道了就好办的多。 所以大梁的兵马也行动了起来,纷纷往云中进兵。各部争取在黛山完成对白戎主力的合围,一战把白戎灭在京北。 ----------------- 在京都,同样也是纷乱不堪。 皇帝刚任命一天的司农寺少卿张严被公然砍死,皇帝勃然大怒。这种事情显然打了这个新上位帝王的脸面,同时也打了朝廷的脸面。 在无休无止的弹劾攻讦下,三朝老臣萧逸被罢相致仕。宇文永嘉这位内阁次辅一举到达了人臣巅峰,成了新的内阁首辅。 为了解决钱粮短缺的国家困境,宇文永嘉以大义力主推行张严的强国十策。内外交困、势力大降、心虚理亏的世家不得不做出妥协,至少度过眼下这一关再说。 很快,强国十策原封不动的从京都传向了大梁各地,更深层次的矛盾正在酝酿之中。 而深宫之中的皇帝自从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之后,对前朝的各种朝政更加的没了兴趣。 是山珍海味不好吃?还是排成队的女人不好玩? 在宇文永嘉的逢迎和筹谋下,短时间卖官鬻爵的财富让皇帝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唐续向着昏君的方向一去不返。 谁也无法相信,那个在深夜里缩在成王府谋划天下的男人,只上位一两个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然这一切也没人知道,成王原本就是贤王,现在更是垂拱而治的一代明君。至于后宫是什么样子,天下人又怎么能知道? 如果只是这种也就罢了,关键唐续还在几次惩罚太监宫女时找到了新的追求。那种直接对别人命运主宰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骨子里的嗜血基因再也无法遏制。 所以现在偶尔会有被各种折磨致死的太监宫女,甚至地位较低的先帝嫔妃在无人的深夜被悄悄埋入到了地下或者扔到了枯井。 ----------------- 而在饿殍遍野,流民遍地的临海道,一个自号“卫王”的暴民开始在各股暴民势力中展露头角。 他以十万暴民围困临海州府大城兰陵。在里应外合之下,兰陵坚持不到五日即被攻破。这是整个临海暴民到目前为止取得的最大胜利。 而“卫王”凭借此彪悍的战功在临海成了暴民领袖,无数流民都前赴后继的加入到其麾下,整个临海全面陷入到了战火之中。 而兰陵被暴民所破这一消息也让整个大梁一片哗然。原来只是知道那里有暴民闹事,结果现在就连州城都攻破了。 大梁朝廷更是惊恐,临海道与京都之间就隔着一个京东道。原来一直认为青州暴民只是芥藓之疾,没有想到在官兵围剿之下仍然让暴民成了势。 现在外敌当前,内患在侧。就是几十万大梁官军也是左右难以兼顾。 新的应对措施在朝堂争吵之下总算定了下来。罢免现任临海总督,兵部侍郎陈平兼任临海总督,全权负责临海剿抚事。调配集中在京北的部分江南兵马进驻临海戡乱。 但军粮短缺、棉衣更是没有,刚到京北却又要调到别处。对于江南将士来说,此次真是倒了血霉。军中到处怨声载道,营啸之事时有发生。 但在各方努力下,超过十万将士仍然向着临海出发,明明是要去剿贼,却在出发时已经像是溃兵的样子。 ----------------- 对于江临沈家而言,这一个个的消息也让沈家进入了多事之秋。 刚去京都的崔书琴带着儿媳妇和外甥裴云瑞又回来了。 但她的心却没回来,因为儿子和丈夫还留在京都呢。那白戎兵听说残暴的很,万一真的攻破了京都怎么办? 可家国大事面前,哪里有他一个妇人说话的份?只是稍微提了几句,就被丈夫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有心陪着丈夫和儿子,可还是被赶了回来。还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添什么乱,果然男人就没个好东西。 回到江临沈家的崔书琴感觉闹心的很,丈夫儿子天天吊着自己的心,而女儿又是这么个情况。就感觉这一年没有一件事情能顺心的。 放大到沈家,麻烦事情就更多了。 朝廷昭告的十项强国政策,对于沈家来说影响是极为重大的。特别是几项政策几乎是冲着沈家,冲着沈家女婿而来。 刚搞酒,酒要专卖了,还没开始搞盐,盐也要专卖了。 当然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着急,像这样的政策从提出到执行的周期还长着呢,更何况大梁眼下的乱局,有没有那个命搞还不一定呢。 真正让沈家的每一个人都开始不得不重视的是全国如今表现出来的乱象征兆。 如果先前大家觉得是家主有些太过多虑,那么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了家主的长远眼光。 具体到沈皓这里,就更头疼了。 不光女婿的猜测都逐渐变成了现实,最关键的是对于整个大事上的决策他已经逐渐开始依赖上了女婿,可现在女婿却又不在。 沈皓当然可以联系到女婿,但现在他也不好去打扰。就目前传回来的消息,事情很顺利,但女婿似乎很憔悴。哪里好再让他分心? 所以现在就盼着他和女儿能平安无恙的回来,这边如外甥等人的追问也只能瞒着。 ----------------- 溪园里,虽然主人夫妻不在,但丝毫不妨碍继续热闹。 在出云台的大屋子里,火盆里的木炭燃烧正旺,香炉里轻烟渺渺。 巨大的地毯上,几个青年男女围坐在案几前说着话。 分别在最近回到江临的裴云瑞和澹台明坐在客席,澹台月坐在侧面。而坐在主位上的是沈言韵和梁慕雪。 要按身份来说,梁慕雪并不适宜在这个位置,但这个博学多才,如今更是掌管着盐业局未来的女人自是不那么简单。 谈笑之间就以自身的修养学识和原本的家世赢得了众人的尊重。说白了大家其实都是一类人,既然都到了这里,你就不能真当对方是个下人。 更何况这个女人现在做的事情,陆瑾和沈言溪是把她当一个下人看待么? 要说座中最为震惊者,当属裴云浩。只记得走的时候陆瑾还只是一个刚被救回来的赘婿。结果几个月后再次回到这里,裴云瑞却感觉那个家伙成了沈府里的顶梁柱。 不说这溪园里的人对陆瑾那近乎不可理喻的思念。就在舅舅和奶奶那里,也是极为看重陆瑾。 眼下都什么节骨眼了,全国一团糟,沈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结果他带着溪儿去别院玩了,这像话吗?自己想去清风别院找他去,结果舅舅还不让。 不过陆瑾确实搞了很多事情,这几天了解下来也是极为震惊。这乱七八糟的知识他都从哪儿学来的? 而且现在还搞了这么多这么大的生意,自己居然一无所知。而且为什么不找裴家呢?裴家不配吗? “沈大小姐,你也不知道南卿什么时候回来吗?”澹台明问道。他从金陵一路急返,昨日才到。今天就兴冲冲的过来找他,结果到这里陆瑾却不见了,只留下满院子的女人。 “澹台公子这都问了一天了,南卿和溪儿何时归来我确实不知,不过应该快了。”沈言韵不知内情,还真以为陆瑾是去别院了呢。 “不过这事情不是都定下来了么,澹台公子的事情南卿走之前就交代好了的。”沈言韵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今天的澹台明有事没事就故意找她搭话。 “说的倒也是,万没想到南卿能找到梁姑娘这么能干的帮手。”澹台明说着话,心里却是惊叹。 这陆南卿身边的女子不光个顶个的漂亮,关键还都能干的很。就这女子走之前还没见过呢,现在却对整个生意上的事情说的头头是道。 “澹台公子谬赞了,全靠我家姑爷提点。以后更是需要澹台公子多加照拂。”梁慕雪笑道。 “梁姑娘,南卿没留话说要给我家留份子么?”裴云瑞问道。 “抱歉,裴公子、姑爷确实没留下话来。不过生意之道,无非就是互惠互利,姑爷断然没有拒绝裴家的道理。等到姑爷回来,如果裴家确实有意,无非一句话的事情。” 梁慕雪自然不是胡说。陆瑾要把那么大的摊子交给梁慕雪,除了最底层的政治军事图谋外,其他核心逻辑都跟梁慕雪讲过了。裴家作为沈家至亲,必然不可能排除出去。 “好好,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如果要说准备的话,裴公子可以事先跟家里商量,毕竟都是几百万两银子的生意,也马虎不得。如果裴家真打算加入,那最好能事先将股本资金筹集到位。” “好好,我尽快写信给家里。”按他本意也想像澹台明一样回去一趟,但没得陆瑾准话,他更怕自己白跑一趟。 “时间也不早了,我和月儿就先回去了,这段时间多谢沈大小姐对月儿的照顾。”澹台明起身道。 “澹台公子客气了。月儿性子和善不说,这段时间也帮了我不少的忙,要不然那么多孩子我也够呛能管好。”沈言韵笑道。 “那我送子玉吧。”裴云瑞早就跟澹台明熟识。现在是又自己舅舅家,自己也算半个主人。 …… 等到沈言韵回到牡丹台,时间已过了戌时。 今日因为澹台月不在,所以沈言韵这里也难得的冷清了下来。沈言韵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浴完毕也就上了床,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但躺在床上的沈言韵却是有些难以入睡。既担心在京都的父兄,又得每日听母亲的唠叨。加上自己本身的处境,让沈言韵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而这样的时刻,那个本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就出现在了脑子里。他跟自己说过的话,他给自己写过的诗,还有那温暖的笑容都一一在脑海里面慢慢划过。 沈言韵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那个男人就住进了自己的脑子里。只要一得空,他就会冒出来。 尤其是现在,因为澹台月的离去,脑子里的想法更加不可遏制。 沈言韵从床上跳下来,踩到凳子上把南卿送给她的那幅字拿了下来,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在床外朦胧的灯火中,沈言韵细细的触摸着上面的每一个字,那些字仿佛是南卿在耳边说给自己的一样。 但摸着摸着,沈言韵的脸上就红润起来,那纸仿佛已经不是字画了,而是南卿的皮肤。 更加让人羞愧的是,妹妹沈言溪讲过的那些私房秘语开始在沈言韵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一个个画面,沈言韵感觉是那么的清晰,而自己居然就在那画面里。 沈言韵的脸色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重,抱着字画就藏进了被子里,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她在那画面里不断迎合着,任由他胡来,直到筋疲力竭。 原来他真的好会哦! 就在某一刻,沈言韵感觉自己仿佛飞出了天外,甚至连呼吸都不能。 缓了良久,沈言韵把被子从头上拿了下来。满脸的潮红让妩媚的沈言韵在灯光下如夜放的牡丹,那双眸子里更是春情满目。 沈言韵看着怀里的画卷噗嗤一笑,满室生辉。 可真是个烦人的家伙啊! 160. 徐山败逃入敌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坐在椅子上皱眉看着手里的信纸,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是妻子写给自己的信,里面除了对自己的关心和相思之意外,也单附了一张纸把最近大梁的一些情况做了汇总。 没想到他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形势就变化这么大。紧赶慢赶的好像还是晚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萧逸的罢相,萧逸与自己没关系,却是自己兄弟吴悠的外公。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尤其想到他那性子,陆瑾就更是担心。 第二件事情则是朝廷的强国十策,与沈皓只看到制盐造酒不同,陆瑾受影响的不光这两样,像统一铸币这样的都在规划之内,只是目前时机不成熟还没有做而已。 林林总总好几条看起来就像精准的要来断他的命脉一样。早不搞晚不搞,我开始搞事业了,你想起来搞专营了? 但结合如今天下风起云涌的形势,陆瑾倒也没有过多担心。跟沈皓想的一样,大梁有没有那个命搞还不一定呢,现在都快成火药桶了。 第三件事情则是整个天下的形势。现在白戎与临海暴民几乎对京都形成了夹击之势,整个东北部完全成了一个大战场,内忧外患全部集中于此爆发。 而且这乱民起事确实太猛了,前段时间才只是听闻,现在就攻占大城了。 在历史上这样大规模的暴民起事毫无秩序可言。所过之处风卷云残,受苦最多的还是普通百姓。这不能不让陆瑾心生忧虑。 而且江北道其实与临海道离的并不远,最近处只隔着一个海东道。而海东道,却是最早呈现乱象的地方。那暴民会不会打过来呢? 所以现在对于陆瑾而言,北方的威胁是现实存在的。相比于白戎,他更担心临海的民乱。 最后则是江临的情况,澹台明回来了,信中说澹台家已经全盘同意与陆瑾在几个生意上的合作。自己在临行前已经交代过梁慕雪,倒是不太担心。 陆瑾没想到的是大伯母还有裴云瑞回来了。这大表哥这半年干了个啥?就北方浪了一个来回? 如今单调的生活下,要是有个大表哥让自己欺负,说不定能解解闷。 陆瑾又细看了一遍,就把纸张点燃烧成了灰烬。 所有的这些事情对于陆瑾来说,唯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必须加快行动,否则万事皆休。 “元方,去把徐山给我叫来。”陆瑾向门外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功夫,元方就带着徐山进到了屋里。 “都督!”徐山举手敬礼。 “坐下说话吧。” 等着徐山入了座,陆瑾就盯着徐山看了一会儿。 徐山无语,这江南什么毛病,一个大男人都什么好看的。 “这段时间感觉在这里怎么样?”陆瑾等聂无辞上了茶之后边请徐山喝茶边说道。 “都督治军有方、用兵如神,让属下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看来你至少是识字的。原来应该当过兵的吧?”陆瑾随意的说道。 “让都督见笑了,属下几年前在西北边军中当过几年兵,也算是个小官。”到了此时,徐山也不好再瞒。 徐山原本以为江南会继续追问他当水匪的缘由,却没想到他自己转移了话题。 “看你这些日子倒是也挺认真,不枉我看好你。” “都督过誉了。” “你在这云梦泽当水匪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你知道这云梦泽最大的势力是谁吗?” “江南象!” “你认识他吗?”陆瑾好奇道。 “不认识,只是听过。” “那我觉得你可以认识认识。”陆瑾笑了笑。 “都督此言何意?”徐山迷茫道。 “你应该知道我的目标是一统云梦。而江南象,这个号称拥有四象之力的悍匪就是我们必须要消灭的目标。现在周边水匪已经被我灭的差不多了,要想再进一步,江南象就不能不除。” “而我们消灭对方,不是为了杀个你死我活,而是为了快速壮大势力。而江南象拥有大小战船几百艘,水匪三四千。我们这点家当你也清楚,如果要硬来,必然是你死我活得不偿失。”陆瑾陈述道。 “那些戴红巾的英雄不帮我们了吗?” “就算加上他们也才四千兵马,不还是和江南象半斤八两么。再说关键还是咱们自身要强大,不能老指望别人。” “可都督麾下兵马战力岂是其他水匪可比?”徐山这段时间边练边打,自然知晓陆瑾这套方法的威力,原来的水匪现在各个都跟饿狼似的。 “我们好不容易积攒这点家当,不能这么赌博,除非不得已。而我目前的想法倾向于智取。” “如何智取?……都督抱歉,是属下孟浪了。”徐山很自然的就问出了口,可话没说完就急忙起身致歉。这样的计划,现在哪里能够让自己知道。 “无碍的,坐下说话,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的。不光要告诉你更是要仰仗你。”陆瑾安抚道。 “都督抬举了,请都督吩咐。” “你到咱们这边差不多半个多月了,白戎进兵这样的消息你自是知晓。我们也是趁此机会才能在这段时间一往无前。但时间这么久了,你觉得江南象这个云梦泽最大的悍匪还会不知道这个消息吗?或者我们这段时间这么大的动静他会不知道吗?”陆瑾猜测,很大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但也猜不透江南象到底是什么想法。 “都督此言有理。”徐山想了一下说道。 “所以我想以里应外合之计来一举打垮江南象。” “所以都督是打算派属下去江南象那里?”徐山问道。 陆瑾都讲到了这个份上,当过小军官的徐山不可能不明白。 “正是此意!我想来想去,当下就你的身份最为合适,而且也有能力。你可以以逃匪身份去投江南象,以你自身的能力、人马和从我们这里获得的消息赢得江南象的信任……” “消息?”徐山惊道。 “是,因为我不超过五日必攻打江南象,你可以将这个消息带给他。”陆瑾淡淡的道。 “都督,是否太过冒险?如果那江南象反攻这边或者纠集更多的人马怎么办?”徐山觉得这计策有些不靠谱。 “如果他反攻过来,那倒是省的我们劳师远征,至于他纠集更多的人马倒是不怕,这么几天功夫他又能纠集多少。而且我也只是告诉你这个意思,至于透漏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把握就好。” “关键是你是否愿意?”陆瑾盯着徐山道。 “澜江水军,一往无前!”徐山起立道。 “很好,你去找你原来熟识的人,带上十来个今夜就出发。等到我们进攻江南象时,你可以趁机起事,是擒下江南象也罢,让他们陷入混乱也好,全看你的本事。” “是!” “去准备吧。有需要的物资找沈落和许重就好。”陆瑾拍了拍徐山的肩膀道。 “是!”徐山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徐山边往回走,脑子里各种想法就不断的冒出来。自己才来十多天,就这么相信自己?不怕自己趁机跑了吗? 屋内。 “你就让那个徐山这么走了?”聂无辞惊道。 “难道还留着他吃饭么?” “不是,就我听着那计划都觉得太玄了,万一他跑了呢?或者就算没跑,到里面根本使不上力,咱们不是要吃大亏了吗?”聂无辞急道。 而且这个憨憨还把进攻时间都告诉了对方,生怕对方没准备是吧?难道是忙碌了太多天脑子不行了? “那也无妨,你不会以为我真把破敌的筹码全都押在徐山身上了吧?”陆瑾笑道。 “什么意思?”聂无辞有点懵。难道你派十多个人跟着去是耍着玩? “徐山成与不成并不重要,我从未指望以徐山为内应来攻破江南象。派他去,只是为了看清楚这个人。” “如何看?” “看其有没有胆识,有没有能力,是否已归心。” “何解?” (⊙ꇴ⊙)陆瑾看着聂无辞有点无语,话接的这么好,你是职业捧哏吧? “所谓有没有胆识,就是看其敢不敢深入敌营。有没有能力,则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取得江南象的信任并有所作为。是否已归心,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他真的有所作为,在此战中立下功劳,那么此战过后我必定重用。而如果他真跑了或者叛变了,那也早跑早好,省的我惦记。” 这就是陆瑾派徐山去的目的,说白了就是徐山的考察之旅。陆瑾现在极为缺人,如果徐山真的证明了自己,那么他的地位将飞速的蹿升。 “那你也不用告诉我们的计划啊,万一他真的叛变了呢?”聂无辞急道。 “叛变了如何,他们要打过来,是我们打不过他们吗?”陆瑾笑道。 “至少人家有了准备啊,万一再找些人,我们岂不是更加难打了?” 聂无辞倒不担心对方打过来,毕竟这个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想到了自然会有应对。而且自己虽然不懂军事,但经过这么几次,她也看明白了,澜江水军的战力真不是一般水匪可以抗衡的。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集中所有的力量,一战定乾坤。” “那万一我们真打不过呢?”聂无辞气道。谁知道对方会找了多少人,又都找什么人,做什么准备? “万一打不过就把你送给人家当压寨夫人呗,还能怎么办。”陆瑾叹道。 “哼!我先让你当了压寨相公!”聂无辞红着脸就扑了上来。 “哎呀,松手松手。” 陆瑾浑身一个激灵。 这丫头什么毛病,动不动就上手。 ----------------- 当夜戌时,徐山带着十来个破衣烂袄的残匪划着两条破船向着东方而去,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程。 161. 天赋异禀王二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让聂无辞和元方带了几样礼品向卢苇家的小院走去。 天天大哥大哥的叫着,却连人家家里情况都不熟悉,陆瑾有些汗颜。所以陆瑾才和卢苇约定今天去登门拜访。 但想起大哥卢苇的情况,陆瑾也是忧心的很。 王二娘这老娘们到底会什么手段啊?天天把大哥搞的跟大烟鬼似的。 “大哥!”陆瑾刚走到卢苇小院门口,就看到大哥已经迎了出来。 虽说现在几个当家人都有了院子,但水匪哪里能有什么排场。所以几个小院都很原生态,就连外墙也只是弄了些木头扎了个篱笆。 “兄弟,你可算来了,二娘正念叨你呢。”卢苇笑道。 (⊙ꇴ⊙)陆瑾一口老血。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兄弟可与你家那娘们没关系。 “大哥说笑了,这不给大哥带了几样东西么,所以稍微晚了点。”陆瑾笑着就从元方手里接过礼品递给了卢苇。 “哎呀兄弟,你来就来嘛,怎么还老给哥哥送东西呢。”卢苇客气道。 “第一次上门来看大哥,怎么好空着手。”虽说澜江水帮本身很贫困,但这并不包括陆瑾。他想用什么东西都有,只不过在这地方又能用啥。 “好好,快进屋。二娘,我兄弟来了。”卢苇说着话就冲里面喊了一声。 “你就是江南?水军都督?” 就在陆瑾好奇现在的王二娘什么样了的时候,突然从侧屋里跑出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站在近前看着他。 陆瑾一愣,难道这就是卢苇的女儿?还以为老大不小了呢。原来才这么大点。 “草儿,这就是爹跟你说的江南叔叔,你要叫叔叔,真是越大越没礼貌。”卢苇在旁边介绍道。 还没等陆瑾回过神来,那小丫头突然就抓起陆瑾的手往嘴里送,眼看就要咬下去。 但聂无辞哪里会让她得逞,小丫头还没咬上,嘴巴就被一把冰冷的剑挡住了。聂无辞才不管对面是谁。 “无辞!”陆瑾吓了一跳,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忙制止道。 “草儿,你疯了?”卢苇自然也吓了一跳。这几个是你能招惹的吗? “我恨你!”小姑娘没咬上不说,还流起了眼泪,那眼睛里满是恨意。 (⊙ꇴ⊙)陆瑾懵逼了,啥玩意就恨我?原来也没见过面啊! “草儿,叔叔……” “你才不是我叔叔,我恨你。”小丫头说完话就一溜烟的又跑回了屋里。 “大哥,这……”陆瑾无语,我招谁惹谁了? “哎,兄弟,孩子不懂事。你放心,我一会儿好好管教她。”卢苇也一脸尴尬。 陆瑾还能说什么。关键这不是懂事不懂事的问题,而是为什么的问题。 “都督,奴家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当家的,赶紧让都督和几位英雄进屋啊。” 正在陆瑾疑惑间,全身晃荡的王二娘就笑着从正屋里走了出来。虽是衣着朴素,但确实难掩女人风采。 (⊙ꇴ⊙)这老娘们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再说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一点么?跟刚办完事来不及穿衣服似的。 “兄弟,赶紧进来。”卢苇谦让道。 陆瑾就带着元方和聂无辞跟着卢苇两人进了屋。现在是水匪,也没那么大的规矩。 到了屋里坐定,王二娘就给几人上了茶水。 “都督,当家的,你们先聊,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王二娘笑道。 “那就辛苦王二娘了。”陆瑾客气道。 “都督太是见外,你是我家男人的兄弟,叫我一声二娘就成……”王二娘笑的跟过年似的。 “好好,那就麻烦二娘。”陆瑾硬着头皮道。这称呼怎么就感觉怪怪的呢。 等到王二娘出去,陆瑾还是想起草儿来。要不是想着见见大哥的女儿,陆瑾还不一定愿意来。王二娘那老娘们还是离的远一点好。 “大哥,草儿是对我有意见吗?” “兄弟说笑了,她一个丫头能对你有啥意见。”卢苇尴尬道。 “大哥!” “哎,这不就是二娘进门了么,草儿就不乐意了。”卢苇叹道。 陆瑾无语,你总不能让你爹打一辈子光棍吧?不过也倒是能理解,小孩子么。 不过就因为这个这么恨自己么?陆瑾还是觉得有些过分了。难道是那老娘们对孩子不好? “大哥,你是不是最近对草儿的关心少了?”陆瑾问道。 “这不是忙的么……” 陆瑾无语,那乌黑的眼圈也是忙的?走路打摆子也是忙的? “二娘呢,对草儿怎么样?”陆瑾又问道。要不然实在无法解释。 “挺好的,就是草儿这性子,突然出来这么个人,就接受不了。”卢苇解释道。 是这样吗?难道真是好心做了坏事? “大哥,草儿念过书没有?”陆瑾问道。 “自小就跟着我在这水面上讨生活,能到哪里念书去。再说一个女娃娃念书做啥。” “大哥也见过阿奴,其实我在江临还带着好多孩子念书。其中也有好几个女孩子,都跟草儿差不多大。大哥要是放心,以后就让她跟着我念书怎么样?” 陆瑾固然是觉得可能好心做了坏事亏欠了那小丫头,同时也有别的想法。 既然卢苇现在是自己大哥,那自己就有必要尽一份力,至少让他的后代过的好一些。 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随手布下一枚棋子,万一以后用得着呢。其实要是个儿子就更好了。 “啊,这……”卢苇有些犹豫。 “大哥,兄弟的本事你应该了解。我觉得不管男娃还是女娃,都应该多读点书,读书使人明理嘛。”陆瑾劝道。 “再说你现在和二娘在一起,孩子难免会多想。与其让家里不消停,不如以后就让她在江临生活,就算以后嫁人也能嫁个好人家是不?”陆瑾诱导道。 让卢草跟着自己与跟着卢苇是天上与地下的区别。只要卢苇心里真有这个孩子,那就绝对不会拒绝。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的好一点呢。 “哥哥这不是担心给兄弟添麻烦么?而且那丫头的性子……”卢苇纠结道。 “咱们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闺女就是我闺女。我还真能跟孩子计较不成?”陆瑾也不管卢苇说的是真是假。 “既然兄弟这么说,那草儿就拜托给兄弟了。” “大哥太客气了,但我也把话说在前头。咱们现在什么身份大哥也知道,恐怕你们父女以后见面就不容易了。但兄弟也会尽量安排。” “知道知道,这丫头这些年也跟着我受了很多苦,那就沾兄弟的光,让她也享享福。”卢苇笑道。 没一会儿功夫,王二娘就张罗着上了几个简单的菜。这里本来也没啥好东西,更何况是这个季节。 “都督,多吃点菜!”王二娘说着话就坐在了卢苇和陆瑾的空档。 陆瑾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挪了挪。这女人是有病吧?你男人还在旁边呢! 陆瑾忙向卢苇看去,结果自家这大哥跟没事人一样。 真是见了鬼了,这卢苇到底什么意思? 席间,王二娘这娘们完全把这里当成了青楼,她坐在那里跟都知似的,左右逢源,笑意连绵。气氛倒是搞的很热闹。 就是陆瑾浑身不自在,这娘们太热情了。 甚至有意无意的占自己便宜。男人出个门真是不容易。 陆瑾勉强在卢苇这里心神不宁的吃过了晚饭,就带着聂无辞和元方两人打算回去。 结果刚一出正屋,就看见草儿站在侧屋门口一脸恨意的瞪着自己。 (⊙O⊙)这丫头到底是有多恨自己?再说你难道不是应该更恨王二娘么? 陆瑾本来想着等回江临的时候再带草儿回去,可看着草儿现在这个样子就改变了主意。 “大哥,我现在就把草儿带走吧。正好你跟二娘好好过日子。”陆瑾调笑道。 卢苇有些尴尬,倒是想呢,可身体跟不上啊。 王二娘倒是满脸娇羞,那眼睛里水波荡漾的,都快要溢出来。 “行,你带走吧,我就怕这丫头不愿意。”卢苇说道。 “没事,我去试试。”陆瑾说着话就走到了侧屋门口。 “草儿,你是不是很恨我?” “……”卢草恨不得牙都咬碎,眼眶里的泪珠满是倔强,就是不掉下来。 “可是我现在要回去了,距离这么远,你再恨有啥用?”陆瑾笑道。 “……”卢草瞪着陆瑾不说话。 “要不跟我回去,就在我面前恨我。这样我才能知道,我才能难受。你说呢?” “……” “呵,我就知道你是胆小鬼。走了,你在这里慢慢恨吧,看看我疼不疼。”陆瑾笑着就转身往门口走。 “哼,去就去!”卢草说着话就气咻咻的越过了陆瑾往院门外走去。 陆瑾一笑,我还连你个黄毛丫头都治不了么。不过这丫头性子也是够烈的。 “大哥,二娘,你们别送了,我们先回去了。”陆瑾说着话就跟着出了院门。 “都督,都督,等等奴家。当家的,我跟都督说几句话。”王二娘一看陆瑾走远了忙喊道。 陆瑾一愣,还有啥事?目光里,王二娘就全身晃荡着跑了过来。而卢苇就远远的站在院门口也没跟过来。 “都督!”王二娘一脸难为情。 “二娘,还有什么事情?”陆瑾问道。跟卢苇的关系在那里,他也得照顾卢苇的面子,不可能真不给王二娘脸面。 王二娘看了看旁边的聂无辞欲言又止。这个女人凶的很,而且步步不理的,自己再不说也没啥别的机会。 “都督能不能借几步说话?”王二娘低头道。 没等陆瑾说话,反倒是聂无辞气嘟嘟的跟着前面的元方和卢草走去。 “二娘有事现在说吧!”陆瑾无奈道。 “都督要不今晚也留下来,奴家能受得住!” (⊙ꇴ⊙)卧槽!陆瑾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你受得住,我受不住啊! 王二娘,你是哪里的金融人才?是在同一个证券公司上班吗? (看看有多少兄弟能get到,留个爪印。) 162. 卢草的奇幻之旅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心里虽然疑惑和气愤,但必须承认他也有着好奇心。 “你不是得陪我大哥么?我看我大哥应该没少被你折腾。”陆瑾按下气愤好奇道。 “都督说笑了,都督如果不嫌弃,你们可以一起……”王二娘娇羞道。 (⊙ꇴ⊙)我的个老天爷!他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古代的世面真没见过啊。 “两个怎么一起?”陆瑾装作疑惑道。 “都督到时候就知道了,奴家有的是手段……”王二娘眼睛里的荡意毫不遮掩。 (⊙ꇴ⊙)青楼里没你这个人才,真是损失大发了啊! “你说这话,我大哥知道吗?”陆瑾疑惑道。同时对站在远处的卢苇更疑惑,你就那么看着? “都督放心,我会跟他好好说的。大家都是兄弟,他怎么会不同意……”王二娘现在已经失了智,还以为陆瑾动心了。 (⊙ꇴ⊙)陆瑾一口老血,好一个大家都是兄弟! “王二娘,我跟你怎么说的,让你跟我大哥好好过日子,你就这么过的?”陆瑾气道。 你到底多大的欲望啊,人都被你快榨成干了,还不满足? “奴家……奴家不就是想让都督舒服一下么……”王二娘委屈道。 (⊙ꇴ⊙)你可拉倒吧,到底谁舒服还不一定呢。 “以后莫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好好对我大哥,否则我饶你不得!” 陆瑾说完几句话,就气冲冲的往回走。 这女人太离谱了,难道是长期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心理扭曲了吗? 这次还真是把大哥给坑了啊,关键自家大哥现在好像被人吃的死死的!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造孽啊! “那王二娘跟你说了什么?”聂无辞看着陆瑾脸色不善,忙停下来问道。 “你跟她少接触!”陆瑾气咻咻的道。天天跟那样的女人咬耳朵,能咬出什么好来? 聂无辞被陆瑾的语气吓了一跳。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去接触那种女人? 但陆瑾确实有些疑惑,关键自己还想不明白。如果王二娘天生浪荡也就罢了,那卢苇呢? 回到屋里,陆瑾还是跟聂无辞说了下刚才的惊奇场景。 “噗!真是好不要脸。”聂无辞听陆瑾说完气笑道。 “你笑啥?”陆瑾奇怪道。这还能笑的出来,以你那暴烈的小性子不该去把对方捅死么?所以他刚才在路上才没敢说。 “笑你是个憨憨!” “……” “她要脸不要脸的我倒不在意。关键这次可能真把大哥给坑了!”陆瑾叹道。 “你还真以为你大哥不知道?或者真以为那王二娘把他吃死了?” “什么意思?”陆瑾惊道。 “她是什么身份?就是你大哥无名无分的玩物。你真以为你大哥把她当一回事?在大梁,让这样的女人去陪客人,甚至相互送来送去不是常事?王二娘真要说动你,刀疤男才不会在意呢。” 这就是当下丑恶的风气。有地位的女人还好,没地位或者一朝沦落凡尘的女人,只要稍微漂亮点,就是别人的玩物。 在这样的风气下,这个憨憨就跟黑夜里的明月一样温暖人心。 这也是她和姐姐当时为什么抓住这个家伙不放手的原因。因为在当时看来,这个沈家女婿是她们能看到的最大希望,总比在那知春院好。 却没想到是捡了宝,好吧,还没捡到。但他也跑不了! 陆瑾吃惊不已,倒是想起古代人的这个爱好来。可那不都是文人玩的么,一个草莽也玩这个? “可是那天我明明看着大哥对王二娘动心了啊。” “哼!你们男人色迷心窍的时候,哪个说的不是比唱的好听?而且那王二娘自己也不知廉耻,更何况你还是他兄弟……”聂无辞气道。 (⊙ꇴ⊙)陆瑾无语。快别提什么兄弟了,感觉这两个字已经没法直视了。 “说不定他还巴不得呢。”聂无辞恨道。 “啊?为什么?”陆瑾实在无法理解这都是什么思想。 “……”聂无辞无语。这个家伙真是个笨蛋,礼尚往来你不知道? 也不知道那个刀疤男是不是真抱有那个心思,还是仅仅是因为自己兄弟才不在意?如果是前者,那就真够恶心的。你当我男人也是你么? “你会把我送人吗?”很多事情明知道答案,但不让他亲自说出口,总难以安心。 因为聂无辞自己的处境其实也没好多少。不说现在的奴籍身份,就算跟着这个男人,只要沈言溪在,她就固定没什么名分。如果他真像其他男人一样,她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这么想着,一时间心里就难受起来。尤其是这个男人一直跟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心里没有她哪怕一寸的地方,装的全是沈言溪。心里就更痛的不行。 “我凭啥送你?”陆瑾气道。 怎么会有这么丑恶的风气?而且他有什么权利把人随便送来送去? “噗!就知道你舍不得。”聂无辞的心里才算稍微有了点安慰。 (⊙ꇴ⊙)什么鬼?我们说的是一个意思吗? 可当陆瑾转身看到聂无辞笑着的脸上满是泪花,才想到她也是有故事的人。 “我没权利送人,我也不会送任何人。”陆瑾拍了拍聂无辞的胳膊安慰道。 聂无辞顺势将头靠在陆瑾肩上哭的更伤心了。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尽量。” ----------------- 陆瑾当夜就把卢草给送走了。一方面是自己这边没人照顾她,另一个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丫头卢草也是被气了个半死,那个江南把她骗到家里就关了起来,连一句话都没有。才知道上了当。 什么当着面恨他?根本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现在更好了,半夜正迷迷糊糊的就被人蒙着嘴巴和眼睛送到了这条船上。 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完了。那个江南就是个禽兽,可惜自己的爹爹还信了他。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卢草虽然十多岁,但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对人性丑恶再清楚不过。 船划了很久,才有人放开了她。那时候她才看清楚船上的人。 “黄叔,你怎么在这里?”卢草一颗心都悬了起来,这个黄桑可是跟着爹爹的老人,这都被那个贼人给收买了? “小草啊,我本来就在这里啊。都督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黄桑笑道。 这段时间被当做一个交通员使用的黄桑,谨慎性已经大大的提高,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黄叔,不用那么麻烦,我看这儿就挺好的!”再好能好哪儿啊,不都是在水里么? “啊?”黄桑疑惑道,这哪儿好啊? 卢草没回话,她认命了。坐在小船上回想这些天的日子,现在才发现事情的真相。 那个人面兽心的江南先是找了个不正经的女人把他爹爹天天哄的五迷三道的,身体都垮了。现在更是要对自己下杀手。 还口口声声兄弟大哥的,读书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爹爹啊,小草要先走了。你一个人以后可怎么办啊? 那个女人不是好人,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啊! 眼泪顺着卢草的脸颊就流了下来。 船本来就很小,所以一共也没几个人。黑灯瞎火的,黄桑也没注意到卢草哭惨了。 倒是想着这丫头倒挺省心的,也没怎么解释就安稳下来了,不愧是帮主的闺女。 可是船走了很久,卢草都有点不耐烦了。 突然的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们不是要杀掉自己,而是要把自己卖掉? 不行,自己可以死但不能被卖掉。她不能变成和那个贱女人一样的女人。丝毫不知廉耻,大晚上鬼哭狼嚎的恨不得把房顶都掀掉。 卢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就默默的观察着环境。心里也发起狠来,真当水匪的女儿就那么好欺负么? 船上除了卢草一共就三个人,两个人划船,而黄桑就坐在船首正眼巴巴的看着远处。 卢草瞅中机会,一个前扑就把毫不知情的黄桑推下了船首,黄桑来不及呼喊就掉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其他两个船夫吓了一跳,骇然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发什么疯? 不过动作倒是迅速,两人很快就制住了卢草。他们可是沈家家兵,身手自然不差。刚才只不过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女子心生歹意。 幸亏黄桑作为一个水匪具备相当好的职业技能,在家兵的帮助下很快被拉了上来。但人被冻的直打哆嗦,跟刚出水的鸬鹚一样,颤抖个不停。 “草儿!”黄桑气道。话没说完,上下牙就直打哆嗦。 “放开我,我宁死也不去!”卢草咆哮道。她已经看到前面有火光,到了那里就完了。 “草儿,都督是为你好!”黄桑也有点生气, 要不是你爹爹有好命结识了都督,你能有这好事?结果你还不情不愿的,把自己推到水里。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卢草连哭带喊。 “……”这么大的恨意? 黄桑矍然一惊:“草儿,你是不是想岔了?也怪我一直没跟你说清楚。都督是想把你送到他夫人那里,那里才能有人照顾你。” “夫人?”他不是个水匪么,哪里有什么夫人?就算跟着他的那个女人是他夫人,可她不就在岛上吗? 一连串的问题搞的卢草迷茫了。但看着黄桑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 “哎,很多事情我没法跟你说。但你放心,都督和你黄叔都对你没坏心。等到了大船上,夫人看到都督的信,自然会告诉你。” 虽然半信半疑,但卢草总算是没那么慌张了。 敏锐、机警、懂事、干脆利索、爱憎分明等等相对成熟的特质都体现在卢草身上,但说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而已。 好在剩余的路程不远,否则黄桑今天怕是要丧命于此了。没被淹死也要被冻死! 没一会儿功夫,卢草就看见了好多的船,而在这一片船的中央,几艘高大的楼船仿佛就跟梦里的天宫一样。 卢草懵懵懂懂的被拉上了大船,然后抬眼就看见了好几个仙女。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仙女,更是美的让卢草自惭形秽,连看一眼都觉得很冒犯。 “是草儿吧?”仙女微笑的看着她。 卢草的脑袋空空的,难道这是一个梦么? 163. 夜半三更灯火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完全陷入呆滞的卢草稀里糊涂的就被领到了一个的房间里,房间里面金碧辉煌,比自己梦里的还要夸张。 “草儿,先去洗个澡吧!”沈言溪笑道。 “不……”卢草这才惊醒过来,慌忙就往后退。 沈言溪一看小姑娘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加上陌生的环境,有些被吓到了。 “草儿,别害怕,我见过你爹爹。没想到他还有你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儿。”沈言溪轻搂着卢草的肩膀安慰道。 卢草虽是出身和成长的环境不好,但一双硕大的眼睛里却满是灵气。骨架也好,只是太瘦了些,头发枯黄干涩,一身衣服缝缝补补也不知道穿了多久。 卢草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屋里的每个人都带着温和的笑脸,特别是旁边女子温言细语,比仙女还好看。这样的怎么会是坏人呢?所以卢草的戒心慢慢也放了下来。 “……”卢草抬头想说话,却发现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 “叫我婶婶便好,我是你家江南都督的妻子。咱们先去洗个澡,然后我和你慢慢说好不好?”沈言溪温言细语道。 婶婶?自己能有这么好看的婶婶?那贼……江南不是个水匪么,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妻子? 卢草的问题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阿黎,你陪着草儿一起去吧。” “好的,少夫人!” 卢草顺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过去,才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但这下卢草更自惭形秽了。 如果说这个婶婶就是天上的仙女,可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怎么也那么好看? 最主要她的穿着和神态都让卢草很自卑。都是同样的女儿,她却站在那里像山上的花儿一般骄傲。 而自己是这个船上唯一格格不入的人,哪怕这里的每个人都充满善意。 “你好卢草,我是阿黎!”已经彻底重生的阿黎笑着跟这个腼腆的女孩子打招呼。她透过卢草那惊恐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几个月前的自己。 “阿黎?”卢草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男孩子的影子来,他也跟水匪的孩子不同,小小的年纪居然那么厉害。 “我还有个弟弟叫阿奴,你在那里有没有见过他?”阿黎也好多天没见过弟弟了,又怎么会不想念。 “阿奴是你弟弟?”卢草惊奇道。 “是啊,我们是双胞胎姐弟,我带你去洗澡吧。”阿黎笑着就拉起卢草的手向浴室走去。 阿黎边走边说着话,卢草也慢慢的回应着,两个少女逐渐的熟络起来。 “苏念,卢草以后也就交给你了。等洗完澡把她带过来。”沈言溪看着两个少女进了浴室向苏念交代道。 “好的,小姐。”苏念回道。 沈言溪说完也就没有再停留,带着书青和司棋就离开了舱室。里面自有其他侍女帮忙,也用不上她们。 当然,沈言溪之所以让卢草去洗澡,一是因为这样可以让卢草放松下来,二是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夫君的信了。 到了自己居住的舱室,沈言溪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才坐到软垫上展开夫君的信。 第一张纸上如往常一样零零碎碎,都是夫君对自己的关心和牵挂。沈言溪一会儿眼眶红润,一会儿又抿嘴轻笑。 这样的场景在这些天里已经成了小姐最开心,也最期待的时刻,书青和司棋也见怪不怪。 有时候姑爷会在信里问候她们,小姐也会把信给她们看。这小小的信纸不光寄托着小姐对姑爷的思念,也寄托着她们对姑爷的牵挂。 半晌之后,沈言溪虽然不舍,但还是看完了第一张纸。 第二张纸上还是写着一首……嗯?沈言溪的眉头皱了起来。 大概看了几句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第二次见夫君写这种无格律的诗,第一首还在姐姐那里。这不能不让沈言溪吃味,那可是夫君的第一次。 还算有良心,知道也给自己的妻子写一首了。 按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沈言溪认真的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已经看过一次的沈言溪知道,这种诗看似平铺直叙,用字浅显。但却如夫君的“君子茶”一样,在朴实的外表下回味悠长。 标题简简单的就几个字“我愿意-送吾妻沈言溪。”沈言溪的眼眸里的感动就化成了水雾。 这些天,夫君不管再苦再累,却每日都会给自己写一封信,一首诗。这些诗词里无一例外都坦坦荡荡的在标题里写着送给自己。 沈言溪看一次感动一次。这样的男儿,唯有自己的夫君。 而夫君的这些诗词流传出去,不说其他,光靠夫君的诗词,自己就可以名传千古。 自己会把夫君的诗词流传出去吗?当然会!自己不该遮挡夫君的光芒。想到此处,沈言溪一个酝酿许久的想法逐渐成熟起来。 “我愿意是急流,是山里的小河,在崎岖的路上、岩石上经过……只要我的爱人,是一条小鱼,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看完第一段,沈言溪已经泪流满面。往日的一幕幕都又重新浮现,就如诗里写的一样,夫君就是用这样宽广的胸怀一直宠着自己。 “我愿意是荒林……对一阵阵的狂风,勇敢地作战……只要我的爱人,是一只小鸟,在我的稠密的,树枝间做窠,鸣叫。” 沈言溪看完一句,眼泪就流的比上一句更加凶猛。 “我愿意是废墟……只要我的爱人,是青青的常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援上升。” 那些字已经在沈言溪的眼睛里模糊的快看不清了。 “我愿意是草屋……饱受风雨的打击……只要我的爱人,是可爱的火焰,在我的炉子里,愉快地缓缓闪现。” 夫君,我不要你这样,你才是你那最亮的火焰。 “我愿意是云朵……懒懒地飘来荡去,只要我的爱人,是珊瑚似的夕阳,傍着我苍白的脸,显出鲜艳的辉煌。” 看完整个诗,沈言溪已经趴在案几上哭的泣不成声。这些直白的表述把沈言溪的内心彻底的击穿。 没有格式韵律的讲究,没有用词造句的推敲,只有直白的爱意如狂风卷过山岗,寸草不留。 平日习惯了那些讲究却过分内敛的诗句,这种诗词带来的力量无疑更加猛烈。 夫君啊,你这些天写了这么多的诗词,无一首带着离别的悲伤与思念,反而尽是开解与安慰,你怕我因此而难过。 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虽然不难过,眼泪却没少过一分。是欢喜的眼泪,也是感动的眼泪。 陆瑾也没有意识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从他的角度来说已经看惯了这种诗,没那么强烈的感觉。要知道妻子如此感动而伤怀,他是绝对不会写的。 边上侍候的书青和司棋也不敢劝,不过已经能够精准的预测到了,定是姑爷的诗词又让小姐感动了。但这次也太猛烈了一些。 “小姐。”苏念从门外进来才发现小姐哭的如此伤心,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幸亏那两个孩子没进来。 沈言溪也不知道是自己看的太慢还是草儿洗澡太快,但眼下却是容不得自己如此失态了。 匆忙擦了把眼泪,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按照往日两人的习惯,那第三张应该就是最近的行动安排。但眼下也来不及看了,所以匆忙就把信纸压在了案几上。 “草儿洗完了?”沈言溪在丫鬟的帮助下边整理仪容边问道。 “是的小姐,要不我让他晚一点再过来?” “不用,带她进来吧。” 眨眼的功夫,苏念就带着卢草进到了房间里。 “婶婶!”卢草小声的喊道。 “草儿快来坐下说话,书青,上茶!”沈言溪的微笑如春风一样化解了卢草的紧张。 而在沈言溪的眼里,此刻沐浴后换了一身衣服的卢草已经显露出亮丽的本色,只是身体太单薄了些。 “草儿先吃点东西,咱们有话慢慢说,草儿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沈言溪一边说着话一边就给卢草递给了一块糕点。 虽然从接卢草开始到现在已经忙活了半天,但其实天都还没亮呢。如果按照正常的作息,沈言溪此时正是睡觉的时间。 在整个事情里,陆瑾固然辛苦,但沈言溪又何尝不是?但她却从未抱怨过半句,她只害怕自己做的不够,让夫君太过辛苦。 “江南他不是个水匪么,怎么会有你这么漂亮的妻子?”卢草虽然知道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对于陆瑾的怨念并没有放下。 “噗!”沈言溪听着卢草这么说,有点忍俊不禁。 “你叔叔本名不叫江南,而是叫陆瑾。他原本也不是水匪,只是因为和你爹爹意气相投,所以才成了兄弟……”沈言溪把事情的大概跟卢草讲了一遍。 除了整个事件最终的计划与目标,其他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毕竟这个孩子是要带回沈府的。 卢草感觉就跟听天书一样,事情怎么还能这么复杂呢?所以那么多人认识的都督其实是个假的? “而这一切,你爹爹都是清楚的。只不过你还小,他才没有对你讲。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你爹爹和你叔叔都会有大麻烦。现在你爹爹同意让你叔叔把你送过来,就是想让你以后跟着他好好学习知识和武艺,就跟阿奴和阿黎那样。在你叔叔那里,他不会看重你是女子还是男子,只要你刻苦努力、勤奋好学,以后你的人生都一定会有一番成就……” 经过半天的解释和安抚,总算是让卢草定下心来。以后她将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 “小姐,你也再睡一会儿吧!”书青劝道。 刚送走卢草,结果小姐又看起了信。这大半夜的起来熬到了现在,身子哪里能这么糟蹋!姑爷要知道了,肯定饶不了自己。 只是现在的沈言溪眉头紧皱,根本都没有听见书青的话。纸上写的作战计划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夫君这也太冒险了! “去叫江上行和沈青云到前舱等我。” “小姐……”司棋和书青心疼的直掉眼泪。 “快去!”沈言溪脸色已经不善。 “好,小姐你别急,我这就去……”书青说完话跟兔子一样溜走了。 小姐要真生气起来,家主都得躲着点,别说自己一个丫鬟。 164. 云梦悍匪江南象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云梦泽最东部有一山两岛。 山名云山,云山风景奇秀、连绵不绝,是云梦泽东南部的天然屏障。而至云梦泽东部,连绵的云山横出一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湾,湖湾内水静波平,岸上是一片宽广的丘陵。 而在湖湾正中,又有两座小岛,如湖湾的两名护卫一样坚守在门口。 这一山两岛全部是都是云梦泽悍匪江南象的地盘。 湖湾内,几百艘大小船只如云山一般连绵不绝,船上长帆林立。而岸上则一排排的木制吊脚楼一路延伸到半山腰。 在最上边是江南象的住所,宽大的屋子里,上首排放着三把椅子。正中间的光头大汉正是云梦悍匪-江南象。 江南象身量巨大,但却不肥胖,反而是浑身透着精干的力量。锃光瓦亮的光头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都跟明灯一样夺目。一双小眼睛跟铜豌豆一样镶嵌在悬崖峭壁上。整个脸庞刀削斧凿。大红的鼻头,厚实的紫唇,颚下随便挂着几根枯黄的短须。整张脸上漫不经心的显露着这个男人的狠厉。 在江南象右边是其智囊,清秀文士王安道。左侧则是二当家湖中浪,一身腱子肉,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 虽是已经冬日,但这几位的穿着却是体现不出来,身上几乎没几块布料。 “你是何人?有何大事?要说不出所以然来,休怪我辣手摧花!”江南象小眼睛里满是戾气的看着下方堂中站着的一个汉子道。 本来哥三玩的好好的,结果喽啰来报说是抓住了几个人,还有大事要告诉他,这云梦泽还有大事? “哥哥,不是辣手摧花,换成翻脸无情。”王安道靠近江南象说道。 “哦,那辣手摧花是?”江南象疑惑道。明明记得这王安道提教过这个词啊。 “咳,那是哥哥对我。”王安道尴尬道。 “原来是这样,哥哥晓得了。等我打发了此人,咱们继续。”江南象看着王安道就喜欢的不行。说话的时候戾气尽散,脸上满是温柔。 “求象公为我大哥做主!”下首的徐山半跪道。 “你先起来,你大哥是哪个啊?”江南象疑惑道。 “象公,我大哥就是王大锤,我们大当家。”徐山也就顺势站起身来。 “与我何干?”江南象气道,这就是你的大事?王大锤他倒是知道,毕竟也几百人的团伙呢,但不熟。 “象公难道没听闻这段时间云梦泽中的大事吗?”徐山奇怪道。 “哦,有大事吗?”江南象转头问向王安道。 “莫非你说那王大锤让官军给剿了?”王安道问向徐山。 “……”徐山无语,你们这几千号天天睡大觉呢么? 其实倒还真不是。就算是白戎南侵这样的大事,等水匪知道都已经很晚了,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与水匪有什么关系?不是谁都有陆瑾全局性的眼光。 再说澜江主动发起的兼并战役,陆瑾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半个多月就崛起了。而且以绝对的优势大兵压境,几乎没有漏网之匪。 当然也不至于一无所知,毕竟那么大的阵势,总是会有蛛丝马迹。但问题就是不知道,搞不清楚。所以他们才更不敢轻举妄动。 “禀报象公,我是大锤岛的二当家徐山,半个月前一伙强人突然从天而降把我们围在了岛上。那伙强人自称澜江水帮,有近千人马。那伙人二话不说就先砍了我大哥。我们力战不退,可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可我大哥一世英雄却死无全尸,此仇不报枉为好汉。”徐山狠道,脸上满是不忿。 “所以兄弟忍辱负重,跟他们回了老巢,为的就是有一日可以手刃仇人。哪知那贼厮一直贪生怕死,对我们看惯极严,所以兄弟一直没得着机会。倒是这些天他们带着人把周围的好汉全都收拾了个遍,现在势力大增,天天喊着替天行道……” “澜江水帮?”江南象玩豆般的眼睛瞪成了鸡蛋。现在就探得说云梦泽西边热闹的很,原来也是伙贼厮。不知道这云梦泽是谁的吗? 嗯?不对啊! “象公也知道?”徐山疑惑道。 “那什么澜江水帮有大船没有?很高很大的楼船?”江南象盯着徐山问道。 徐山心里一惊,他原本没想说那些戴着红巾的好汉的,但对方看来已经知道了,不说不行了。所以也就没有再犹豫。 “象公,这就是那澜江水帮厉害之处,他不光纠集了好几千人马,那贼厮更是不知道哪里结识了一群鸟人。象公所说的楼船就应该是他们。那些人整日驻扎在船上,就等着和那贼厮一起行动。所以现在周边的兄弟才苦不堪言。” “那你知道那伙人有多少吗?”江南象通过手下喽啰已经探查了个大概,估摸着有个两三千人。所以也正好试试徐山。 “具体多少兄弟也不清楚,但看着应该有个两千左右。他们与我们也不在一处,甚至话都说不上。” “那他们怎么联络?” “象公,兄弟才被他们抓过去几天,这么机密的事情哪里能让兄弟知道。”徐山驌然一惊。这光头还真不好糊弄,自己都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来是何意?你不是被他们抓回去了吗?”清秀文士王安道问道。 徐山一阵恶心,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三个鸟人奇奇怪怪。尤其这个白面书生,娘兮兮的。而且和那个光头一直拉着手。 “象公,兄弟正是听到了一件大事,所以才带着原来几个兄弟趁夜跑了出来,你看兄弟现在……” 徐山说的伤心,上面几个人也看着凄惨,难怪是这个鬼样子了。 “什么大事?”江南象问道。心里其实也惊慌起来,对方现在人马已经跟自己差不多了,那还能有好?这贼厮到底哪里蹦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快? “这……”徐山左右一看。 “都是咱兄弟,你有话直说。”江南象哪里管那个,粗放惯了。 “请象公为我大哥报仇雪恨!”徐山又跪下了。低垂的面容上一脸决然。 “……”TMD,什么大锤死了关我鸟事?我的大锤好好的呢。 “我大哥你与你大哥往日也无交情,你为何非得要我大哥帮你报仇?”王安道问道。 “三当家此话大谬!象公何许人也?又何以称公?就是因为象公义薄云天,忠义无双。是这云梦泽几万好汉心中的带头大哥。”徐山盎然道。 “我大哥王大锤原本并不叫此名。只是听闻象公使一把大锤,所以才改名王大锤。就是甘愿做象公手中一把铁锤。本是打算亲自来拜见象公,可先是官兵围剿,后又被这货贼厮杀灭,我大哥到死都没有见上象公一面,他死不瞑目啊……”徐山说到此处,都动静的流起来了眼泪。 “这……本公实在不知这大锤兄弟居然如此重情……”江南象感动道。万没有想到这天下还有这样的英雄,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如此忠义。也不知道长的怎么样,可惜了啊! “而且兄弟之所以来找象公替我大哥报仇,不光是因为在这云梦泽象公势力最强、兵马最盛,也不光是因为象公为人仗义,更重要的是那澜江水帮即将要来攻打象公!” “什么?”江南象惊的从椅子上坐起,旁边的王安道也被拉着站了起来。 这伙鸟人好大的胆子,当自己是官兵吗?老子消停了几天,倒没想到被蚂蚱蹦到了头上。 “象公,现在那澜江水帮不光是我的仇人,也是象公的敌人。兄弟几人把命交给象公,只求一事,就是求象公为我大哥报仇雪恨。” “我凭什么信你?”惊诧过后的江南象反而是冷静下来了。又拉着王安道缓缓的坐下了。 “象公,我徐山九死一生到此,就是以为象公是天下英雄。看来是我大哥眼拙了,也是我自己眼瞎。既然象公一心等死,那徐山告辞。相信自有真英雄能为我大哥报仇!” 徐山说着话起身就往门外走。 “拿下!你当本公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变脸的江南象一脸的戾气。 江南行话音未落,旁边几个喽啰就抓住了许重,并且按在了地上。 “江南象,你枉称英雄。与我大哥相比,你算狗屁好汉,缩头乌龟罢了!”被制住的徐山高声辱骂道。 “看我不打杀了这个贼厮,你当我江南象好糊弄么?” 江南象说罢就放开了王安道,拎起旁边的一把巨锤,几步就赤身到了徐山面前。那几块破布早就掉在了地上。 “要杀便杀,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这样的窝囊废,只可惜了这几千兄弟跟着你要命丧黄泉!”徐山赤红着眼睛嘶吼道。 “呀啊!”气疯了的江南象举起铁锤就势大力沉的往徐山头上砸去…… ----------------- 澜江水军在多次分兵行动之后,终于又合军一路由大都督江南亲自统帅,向着云梦泽最东部进发。目标直指云梦泽最大的悍匪-江南象。 很尴尬,这位悍匪名字前两个字和陆瑾现在使用的假名重名了。但江南象本是江湖绰号,真名无从得知。 传闻江南象力大无穷,有四象之力,使一把大锤,座下还真有一头大象。 其自恃武力高强,为人狠辣。麾下已经有三四千人,是积年老匪,更是悍匪。也是陆瑾至今要面对的最强势力。 当然陆瑾也不是吃素的。经过这大半月的苦心经营,麾下已有水军近三千人,大小战船两百多艘。这段时间已经成为这云梦泽上众多水匪团伙的噩梦。 当然也可能是美梦,陆瑾除了以兵力直接征服外,也吸引了不少水匪团伙主动来投。 整个队伍从下午出发,中途在茫茫大泽上停留了一个时辰,然后到亥时才逐步接近目的地。 随着周边水匪被不断的消灭,陆瑾现在的征服目标也变的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这江南象知不知道自己的末日今天就要到了。 很显然,人家知道了。 因为澜江水军被半包围了! 陆瑾站在船头看着两侧有近百艘战船从远处的水草茂盛处划出、从侧面完成了对澜江水军的包抄。 而在前方的水面上,近百艘战船上一瞬间都燃起了火把,船上人影绰绰。更是有几艘大船正向前面划出。 陆瑾站在船上咧嘴一笑,这次看来倒是真像打仗的样子! 聂无辞快无语了,早就说太冒险了,那徐山现在肯定是叛变了。 而且都被人家包围了,你还笑的出来! 165. 置之死地而后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看着对面几艘船只正从一众小船中间往前面划过来,陆瑾心里了然。那江南象应该就在中间那艘船上。 “现在怎么办?”边上的聂无辞急道。 现在已经被人包围了,一看这战船数量就远超澜江水军许多。现在这个男人却就在这里,她怎么能不着急。 如果按照本心,她早就拉着陆瑾赶紧跑了,毕竟他活着才最重要。但将门之后的聂无辞虽然不懂军阵,也知道现在这个头带不得,否则未战先败。 陆瑾没有回话。随着这段时间连续不断的杀人,他的胆子已经变的很大。怕死么?当然怕!但这种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甚至在派出徐山时就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要面对的情况之一,只不过真出现了,还是让人心里一紧。 按照整个作战计划,江南象有所准备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选在这个地点伏击自己,则是意料之外的。 自己给沈言溪那边的计划就已经无效了,至于妻子能不能知道自己被堵在这里,就只能看天意了。 但陆瑾并没有慌乱,这段时间让他各方面都有很大的提升。只要自己不胆怯,保持冷静的头脑,他不信自己的澜江水军能败给一伙水匪。 如果原来计划是兵不血刃的消灭江南象,那么现在就要准备血战了。 不过也是好事。这些天澜江水军太过顺利了,无论是投机取巧还是大兵压境,都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考验。 但问题是一支没有经过浴血奋战的队伍又怎么可能成为一支强军?以后又怎么敢指望? 与其等到以后失败,那不如就拿这个云梦悍匪来做一块试刀石,看一看这支自己苦心经营的队伍到底是什么成色。就算是发现问题,也有时间来不断改进。 当然,如果天意不在自己,那是另说。但至少眼下的陆瑾绝没有想过失败的可能,无非是要有些损失罢了。 “兄弟,你带着一部分人先撤,哥哥在前头给你争取一线生机!” 陆瑾转头看到旁边的船上,卢苇一脸严肃的扶着船帮说道。 在卢苇心里,陆瑾固然是有能力不假。可眼下的形势实在是没有任何的胜算。还没到地方就被人给围上了,能跑出去就已经算祖坟冒青烟了。 “大哥!”陆瑾喊了一声,怎么能未战先怯呢。也就是卢苇声音小,不然不得动摇军心了。 “兄弟别说了,再晚他们把后面都围上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兄弟你有能耐,咱哥俩能相交一场,哥哥也算没有白活。以后草儿就拜托给兄弟了,至于二娘……算了,随她吧……” 卢苇一脸的决然,眼眶里分明有泪花闪现。如此动情的时刻,陆瑾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哥!” “兄弟快别说了,聂姑娘你和元方赶紧带着我兄弟走,再晚真就来不及了……”卢苇急得恨不得跳过船来。 “大哥,兄弟怎么能弃大哥于不顾?就算侥幸逃脱,以后又有何面目见自家兄弟?”陆瑾痛心道。 “兄弟!” “大哥!” 聂无辞都看麻了。都啥时候了,你俩还搞这个啊?你俩这情谊不让王二娘侍候一场都不合适。 “兄弟,那边……” “大哥,这次我们只能靠自己了,那么应该是来不及了。” “哎,你……”卢苇无奈道。这次真正是到了绝地了。 “大哥是帮主,可以先带一部分人逃出去。如果兄弟有命活下来再去找大哥如何?”陆瑾说道。 “兄弟休要说这种话,你一个读书人都豁得出去,哥哥一个混江湖的还能胆怯了?”卢苇不乐意了。 陆瑾轻笑了一声,紧绷的肌肉松懈了下来。如果卢苇真有逃跑之意,那么两人的兄弟情义也就只能到今天了。 “大哥宽心,江南象就算再厉害那也只是一个人。咱们澜江水军什么样,哥哥心里不知道吗?还能收拾不了他们?” 卢苇心里一惊,紧张时刻都忘了这茬了。澜江水帮的战力岂是这些人能比的?虽然人数差距挺大,但不是没有获胜的机会。 “大哥就看着兄弟今天如何大破江南象!”陆瑾高声道。 “好!大不了咱们兄弟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卢苇胆气再生。 陆瑾说完话就回身站到了船头,伸手在风中停留了片刻,嗯,风向正好! 自开战以来,一个“火”字始终高悬在陆瑾的头顶。所以他才特意绕远了一点从偏北的方向过来。 “无辞,如果我们今天走不了了,你会后悔吗?”陆瑾转头笑问道。 “不许瞎说,无论如何你都会活着。”聂无辞满脸的严肃,脑子里则盘算着各种可能。 “好了,放松。我又不是带你来送死的!我敢来,不是因为鲁莽。” “阿奴,竖旗!”陆瑾下令道。 随着命令的传达,当首两艘旗舰上六杆大旗竖立在了船头上,迎风飘飞。而澜江水帮的兄弟仿佛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在刚才被包围导致的短暂茫然之后,震天的声势从几百艘战船上向四处扩散。 而刚刚乘船到达前方的江南象被这突然而起的声势差点吓懵过去。乖乖,这澜江水帮怎么比官军阵势还大? 他看着都眼馋了,明明都已经被自己包围了,还能有这份气势。这江南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可今天在我的地盘上,你插翅难逃! “兄弟们,现在的形势大家也看到了,我们被江南象这个阴险的小人包围了。但他以为这样我们就怕了吗?”陆瑾站在船头高声鼓动道,虽然不一定所有人都听清楚,但也顾不得了。 “战!战!战!”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置之死地而后生。今天就让这帮杂碎看看我们澜江水军的本事,我们就是要在这绝地取他狗头!” “战!战!战!” “沈落,沈扬,让各船先铺开排列。命令一下就扔鱼……”陆瑾又向两人交代道。 “是!”两人听陆瑾这么一说,就明白都督要怎么干了。毕竟这几天已经推演过好几种方案,现在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陆瑾说完话就调转身体向前方看去。对面显然被澜江水军的这一番气势整的有点懵,愣是在远处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做。 “你们谁是江南象?”陆瑾看着对面长的像木鹿大王似的家伙高声道,这个应该差不离。 “放肆!见了我家象公还不下跪,你当这云梦泽无主不成?”木鹿大王旁边的一个精壮汉子大呼道。 陆瑾嘴角直抽抽,这云梦泽中到底藏了多少变态啊,还你家相公! 对于这种捧哏的喽啰,陆瑾都懒得搭理。不过倒是隐约看到了徐山,但距离有点远再加上遮挡,所以也不太敢确定。 现在两边的距离都超过一箭之地,谁也不是傻子。 “江南象,本督是澜江水军大都督江南,旁边船上是我家帮主,义薄云天的卢天王。我俩远道而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陆瑾披着黑色披风,昂然站在里船头。 “兄弟在这云梦泽闹的好大的动静,可有把我放在眼里?”木鹿大王厉声反问道。 “本督今日与我家帮主带战船百艘、甲兵三千,特来登门拜访,岂不正是把你放在了眼里?” “倒是你江南象半道设伏,围三缺一,毫无礼义廉耻!毫无人性底线。如此大逆不道你还有何话可说?”陆瑾高声道。这么喊话可太费嗓子了。 江南象本来就没文化,陆瑾这话说的又毫无逻辑,江南象彻底被说懵了。忙问旁边的王安道: "那贼厮他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王安道也懵圈了。这江南听着不像没文化的样子啊。自己大哥怎么就没有礼义廉耻,大逆不道了?你们来打,我们还不能防了? “徐兄弟,这江南是怎么回事?”看到自己小兄弟也懵圈,江南象只好问徐山。 “大哥,我跟那贼厮也接触不多,实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徐山也搞不清楚江南到底是什么意图,只好打哈哈。 “江南象,你左顾右盼的怎么跟个猴似的?”陆瑾又喊道。 江南象一口老血,老子一身英雄气,你说我跟猴似的? “贼厮,你敢辱我大哥!”江南象旁边的汉子咆哮道。 “你这猿猴好不知羞耻,一会儿说他是你相公,一会儿说他是你大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精壮汉子老脸一红,老子说的是象公,不是相公。 “江南象,你可愿做我麾下坐骑?”陆瑾不等那汉子回话,又高声道。 “……”江南象气的脸色涨红。这贼厮脑子有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的。 “给我冲!”江南象咆哮道。 “哎呀,大哥不妥,别着了他的道!”王安道忙抓住了江南象。 “着什么道,你没看见他们要跑了吗?”精壮汉子厉声道。 江南象和王安道往前一看傻眼了,对方全都背对着自己,那贼厮更是不见影子了,可不是要跑了么? 徐山也傻眼了,这就跑了?那自己怎么办啊? “冲冲冲!给我抓住那贼厮!”江南象这下再无疑虑。你想跑也得跑掉才算,我倒要看你今天能跑到哪里。 而陆瑾这边军旗往后一挥,成排的船只开始逆风往回冲杀过去。船只所过之处则漂浮着一层的黑油和烂木头,甚至还零零散散的丢弃了几艘破船。 这样的夜里,江南象一帮水匪怎么可能注意到。只看到陆瑾要跑了,都不要命的往前冲。 如果陆瑾言语的刺激只是一个诱因,不一定起作用的话。那么确定无疑的逃跑行为必然让江南象上钩。说破大天,对方也只是伙水匪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智慧。 等江南象的船队进入到黑油区域,陆瑾果断的下令抛火把,后船的兄弟纷纷把火把扔在了水里,水面上立刻燃烧了起来。升腾的火焰随着风势向后方扑去。 正现在船头准备血战一场的江南象傻住了,看着水面上燃烧的火焰向着己方扑来,而脚下的船只却还在往前冲。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水面上到处是黑油和烂木头。 “贼子可恶!退退!”江南象大声喊道。 “大哥不能退,直接冲过去。”王安道急喊道? “冲个屁,前面一片火海了,还往哪里冲?快停下!”此刻的江南象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小可爱了。 可全速冲刺的队伍哪里还能停下来。前面的刚停下来,后面的就直接撞上了。导致场面更加混乱。 熊熊的大火趁着风势很快燃烧成了火海。而江南象所在的队伍就跟飞蛾扑火一样一艘一艘的往火海里钻。到处都是跳船的水匪和凄惨的喊叫声。 不说两边正在包围上来的水匪惊呆了,就澜江水帮自己的兄弟也被这场面镇住了。 在黑漆漆的天空下,漫天的大火恨不得把天都烧个窟窿。 “江南象已死,投降可活!”陆瑾高呼道。 陆瑾说完,澜江水军的队伍分成两部,沈落和沈扬分别带着队伍向两侧的水匪冲杀过去。同时也给冲过来的火船让开了路。 江南象这边的主力已经是火堆上的烤肉。先烧一阵子再说。 “江南象已死,投降可活!”澜江水帮一声声的高呼直冲云霄。 聂无辞都看傻了,这到底谁包围谁啊? 166. 徐山归来立新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两边的水匪在澜江水军势如破竹的攻势下很快就崩溃投降了。毕竟当家的都生死不知了,一伙水匪哪里还会拼命。 收拾完两边的水匪,陆瑾的注意力才转回到中央的火海。 陆瑾看着远处逃窜的船只也只能叹一口气,无论如何这次不能一网打尽了。那么多的船只就是再笨,也总有没冲进火海的。 不过陆瑾很快就笑了。远远的地方,一队队的兵马举着火把把逃窜的水匪彻底给堵上了,沈家家兵终于还是从后面包抄了上来。 “现在如何?”陆瑾转头笑看聂无辞。 聂无辞脸红着低下了头,谁能想到本是一场死战,转瞬却成了这般模样。 她倒不是没有听过火攻的计划,她现在作为贴身护卫自然什么都知道。但当初设定计划的时候也没这么个用法,加上突然被堵,就更没时间细想了。 “阿奴,传话各船救人,但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元方,你带人去找找徐山。”直到此时,陆瑾才想起这位卧底了,属实有点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一道道命令发布出去,刚刚将战刀归鞘的水军战士们又再次行动起来。 水里但凡还能扑腾的,无一不是在拼命呼喊求救。 “兄弟,今日哥哥可算开了眼了,这阵势哪里是哥哥能够想的,就怕战场之上都是少见。”卢苇站在船头看着四处的火光感慨道。 陆瑾轻笑,你那是没看三国。你要是看了三国你知道,决定命运的只是一把火。 “如果兄弟今日被一伙贼寇能陷入死地,又何敢言天下大势。”陆瑾此时也是心有豪情。 “哥哥真是没想到跟着兄弟能有今日的光景。只要消灭了这江南象,咱们在云梦泽再无敌手。” “云梦泽很小,天下很大。大哥安坐,看兄弟给你称量天下!” “哈哈!”卢苇开怀大笑。 没过一会儿功夫,几艘小船就向陆瑾这边划来。 “都督!” “元方带着徐山回来了!”聂无辞道。 嗯?还真活下来了? “都督!你看看这是谁?”船到了近前,徐山高喊道。 陆瑾往船上细瞅,这不木鹿大王么?也是够顽强的! “哈哈,江南象,本督再问你,可愿做本督麾下坐骑?”陆瑾高声道。 “……”江南象沉默不言。现在已经成阶下囚,生死让人拿捏在手中,还能说什么。 不说江南象,就其他人也疑惑,你非得让人当坐骑干啥。江南象只是个绰号,他又不是真的大象! “好,够胆!元方!” 江南象正疑惑间,就感觉脖子微痛,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半截身子向后倒去,而那脖子上还在喷着血。 “都督!”徐山傻了,这人怎么总是二话不说就砍人,你好歹问问啊。现在人死了,自己的清白怎么办? 陆瑾哪里会在一个匪首身上费心思,不砍还留着过年么? “其他几个匪首呢?”陆瑾问道。 “拿过来!”徐山说着话就从后面的人手里提过了两个人头。 “都督,这是他们的三当家王安道,这个是二当家水上飙。”徐山接连指着两个人头介绍道。 “好,没想到你不但能在乱战中活下来,还能立下战功。心里可有怨我?” “都督,属下不敢。属下虽是得知他们在此处伏击,但他们对我们几个看管甚严,所以也没有机会传递消息出去。本想着战时随机应变。没想到都督一把大火就兵不血刃的灭了此獠。此等手段属下佩服不已!” 虽说是杀了匪首立了战功,但徐山的心里并不痛快。一是都督这里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死活,二是他到头来才发现,他九死一生的冒险之举其实根本可有可无。都督也从未依仗他来破敌。 他能理解吗?当然能!作为一个曾经的边军来说,战场上随机应变再正常不过,又哪里能不死人?但人心并非一是一、二是二这么简单。他理解但不代表可以接受,心里就无怨念。 陆瑾其实也无奈。派徐山来自然是看他本事的,但今天的场景也容不得他冒险去看徐山怎么办。两边都只能随机应变。 “战场之势瞬息万变,就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能让几千兄弟陷入绝地。而你徐山,如果在这样一场小小的变局中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又怎么值得我看重?” “……”徐山无语,说的真他娘的有道理啊。 “不过你也没有让我失望。不但在这样的变局下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能立此奇功。那我就没看错你!徐山听令!” “在!” “本督今日正式任命你为澜江水军第三都都尉,统兵两千!所属兵源由第一第二都各调拨五百,其他从今日的水匪中自选。”陆瑾肃容道。 “是!”徐山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几日的冒险总算是没有被辜负。 “好了,带人去收拾残兵吧。” 天色越来越亮,从东方透出的亮光已经开始将暮色驱散。 “你不怕徐山真投过敌吗?”聂无辞好奇道。 “他应该没那么笨吧?”陆瑾随意的说道。 有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也无从对证。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的人。大势如此,除非徐山是个傻子,或者别有目的。 “江都督!”又一艘船划了过来。 “上行,还好你们来的及时,要不然今天说不定还真让他们跑了。”陆瑾笑道。 “都督说笑了。”江上行尴尬的笑道。 这一趟快吓死人了,按照计划他们是直扑匪巢北侧,上岸后完成对水匪的包抄。结果前面的哨探船却说湖湾里根本没有几艘船,人也没几个。这才知道大事不妙。 江上行和沈青云两人直接带着战船直杀匪巢,才从留守在那里的水匪口中得知了真相,这才赶了过来。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要自家姑爷死在这里,不说家主,小姐那里究竟如何都不敢想。 直到堵住逃亡的水匪,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漫天的大火也着实震撼。陆瑾不光完全灭了江南象,更是在江上行和沈青云心里的形象再次拔高。 等到江上行上到船来,两人就直接进了舱室聊起来。除了聂无辞外,其他人自在外面守候。 “姑爷,你还是得注意下身体啊!”江上行这些天是看着陆瑾满脸的憔悴说道。 “没什么大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陆瑾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但别人却爱胡思乱想。 “说说你们那边的情况。”陆瑾此时哪里顾得上闲聊。 江上行也就赶忙将这一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他们的老巢已经已经被咱们拿下了?” “只是把人都控制住了,一共也没多少人,大多都是些妇孺。急着赶来这边,钱粮什么都都还没看。” “好,等这边事了,咱们过去看看。”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大局已定,剩下的就是清剿残匪和搜刮钱粮。 而此次出战也是收获颇丰,除了烧死的水匪,收集水匪超过五千人,这里有不少其他水寨过来帮忙的。但现在不但没帮上忙,还差点把命送掉。 而这些团伙的匪首,陆瑾也是一个都不留。他需要的中坚力量都是从普通人中选拔来培养。 除了人数的增加,战船也是通过这一战又增加了几百艘。等到此时,陆瑾才有些可惜,烧毁的太多了,要不然合起来不得七八百? 等一切收拾妥当,时间都到了中午。 送走了江上行和沈青云,陆瑾正在江南象原来的大房子里跟沈落几人说着话。门口有元方把守,聂无辞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这个地方没有破坏,位置也好。所以我打算分出五百人的队伍来驻守在此处,作为咱们青山大本营一个外围的支点。这五百人优先选择那些训练出色的兄弟。然后一个月换一批,这样也就不至于训练被落下。”陆瑾说道。当然,在陆瑾的心里最主要的是洗脑。 “是!” “行了,下去安排吧,该装船的赶紧装船,把人都给我管好了。” 陆瑾打发走了几人,才看到聂无辞从门口走了进来。 “干嘛去了?”陆瑾问道。毕竟身边真正伺候自己的就这么一个人,不在确实很不习惯。 “一会儿不在就想我了?”聂无辞笑道。 “……”什么鬼。 ----------------- 沈言溪如往常一般在万般担心中,终于等到了江上行与沈青云归来。 听到夫君被水匪堵在了水上,沈言溪是真吓了一跳。好在江上行两人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没敢停顿,直接把事情的原委全说了出来。 沈言溪这才了然,没想到夫君竟然一把火就烧败了水匪。但心中的欣喜却没有多少,与成功的喜悦相比,她还是更担心夫君的安危。这样的事情自然越少越好。 等两人下去后,沈言溪就立刻回到了自己住的舱室。 今天不同往日,两人不但带来了夫君的信,更是给她带了一封聂无辞的信。 与夫君的信相比,沈言溪倒是更好奇聂无辞给她写什么信? 所以沈言溪先拆开了聂无辞的信来看。 结果刚看了几行字,眼里的泪水就再也遏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姑爷白天忙碌,夜里也睡不安稳。不是做噩梦,就是呼喊夫人,有时候甚至喊饿。可把他叫醒,他又说不饿。奴婢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憔悴,却怎么劝都没用。只能给小姐写信……” 167. 夜半孤舟探夫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云梦泽,青山。 几艘小船在深夜里自东北水面驶来。正在值守的兵士有些疑惑,这都半夜了还能是谁?但也不敢放松,几艘船立刻开出就将小船堵在了水面上。 “来者何人?” “是我,任大胆!”站在船头的人忙喊道。 守卫一看,在船头的这可不是经常往来送信的哨探任大胆么! “这半夜三更的你咋来了?” “我带贵人来见都督,赶紧让开。”任大胆喊道。 守卫们照着火把一看才发现几艘船上的人都戴着红巾,这才了然。毕竟澜江水军在外面有一伙好汉帮忙都是知道的。 “那也不行,规矩你都知道,全都出来接受检查!~”守卫哪里能那么容易放他们过去。 “你放肆,惊扰了里面的贵人,都督能把你喂了鱼!”任大胆道。 虽然他知道的不多,但里面可是都督的夫人,你有几个胆子敢拦?可这话他没法说,说了就等于没命了。 “都督说守卫必须尽忠职守!”兵士自然也不虚。 “兄弟,还认识我吗?”江上行一看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只好亲自出面了。要不然自家小姐被自家姑爷的兵堵在这里像什么话。 “是你?”守卫震惊道。这个可是正经帮他们的好汉。每次都是都督亲自接见,自己也都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对,我们来找你家都督确实有要事,还望兄弟能够通融。” “好好,都把船给划开,让贵人过去!”守卫这下再无疑虑。 “谢谢兄弟!”江上行客气道。 “没事,你们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我马上去通知都督!” “啊,不用不用。”江上行急道,你通知自家姑爷可还行?要能光明正大的见,何必半夜三更的来。 守卫一阵懵逼,你不是来见都督的吗?不叫都督怎么见?放下的戒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你家都督身边的元侍卫和聂姑娘知道吗?”江上行自然想好了办法。 "啊,知道。"那两个不就都督的左膀右臂么。 “对,你带任大胆去叫元侍卫过来就好,我们就在岸边等着。万不可直接惊扰你家都督。”江上行道。任大胆了解此行的情况,由他去最稳妥。 “好,你们先把船靠岸吧。”侍卫一想这样也倒妥当,都督的侍卫总不能也投敌吧。 江上行这才带着几条船慢慢的靠在岸边等候。边上的侍卫不但没有放松,反而集合了更多的人就守在周围。 江上行心有所感,这姑爷也当真是厉害,硬是让这土匪窝变成了纪律严明的军营。就是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一会儿小姐见了又会怎么想。 一会儿的功夫,任大胆就带着元方就到了岸边。可元方心里也疑惑,小姐怎么还来了呢?姑爷不是交代不让过来么?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元方看向四周道。大家这才陆续四散开来。 “小姐!”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苏念在舱门口叫道。 早就迫不及待的沈言溪在苏念话音刚落下就走出了舱门。沈言溪今天身穿一身黑袍,整个头都藏在里面,外人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而跟在身边的是一身男装的书青。 沈言溪刚抬眼看了一眼岸上的环境,心里就是一抽。这里的环境也实在也太糟糕了。感觉到了一个乞丐窝里一样。 没想到这快一个月的时间,夫君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你家姑爷睡了吗?”沈言溪问道。 “小姐,姑爷亥时就睡了。”元方答道。这都啥时候了还能不睡。 “嗯,带我过去看看吧!”沈言溪当下也顾不得多愁善感。 “好,小姐,您慢点。” 沈言溪一路走一路看,一双秀眉轻轻的皱起。也不知道夫君这些天到底怎么过来的。想想夫君身边只有一个聂无辞,也不是伺候人的主,就更后悔不该听夫君的,好歹叫个贴身丫鬟过来也好。 不大一会儿功夫,几人就跟着元方到了一个小院了,小院里枯草遍地,房屋简陋。 “元方,你去叫聂姑娘出来相见,万不可惊扰姑爷。”书青道。 而屋内,聂无辞就坐在陆瑾床边皱着眉头一筹莫展。这个男人自从来到这里,睡觉就没安生过。就在这寒凉的冬日,也总是睡出一头汗来。更是经常性的说梦话。 白天忙碌,晚上睡不好,要有个好气色才是怪事。也不知道沈言溪有没有收到信,不知道她能不能有好一点的办法。 正这么想着,就突然听见院子里有声音。聂无辞脸上立刻挂上了怒气,这深更半夜的,谁这么不长眼睛? 忙穿上外衣出门一看,才看到元方几人正站在院子里嘀嘀咕咕。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聂无辞忙走几步到近前行礼。她也没有想到沈言溪会直接大半夜的直接过来。 “你的信我看了,这些天麻烦你了。夫君睡着了吗?”沈言溪问道。 “小姐客气了,姑爷现在倒是睡着了,可就是不安生。”聂无辞低头道。 “好,跟我去看看。你们几个守在院门口,苏念你守在房门口。”沈言溪交代完就当先向主屋走去。 沈言溪带着两女刚推开房门就差点喊出声来,躺在床上的夫君正喊了一声“夫人”,沈言溪还以为夫君醒了。 等了一下结果夫君毫无反应,沈言溪这才知道夫君是在做梦。一双美眸不自觉的就红润起来了。 沈言溪忙走几步到了床前,看着灯火下的夫君脸色黝黑、一脸疲惫,沈言溪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旁边的书青也没想到姑爷成了这样。 其实就陆瑾本身的情况不至于如此,但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眼里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在其他人眼里顶多算是有点疲惫而已,但在几女的眼里,却是扎她们的心。否则聂无辞也不会专门写信。 沈言溪看着夫君一脸的细汗,也顾不得多想,忙坐在床头拿出手帕给夫君擦起汗来。 可刚把手帕放到夫君的额头,夫君就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夫人”。 沈言溪低着头暗自垂泪。动不敢动,说不敢说。她好想应一声“我在呢”!可是她不能。夫君本就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不要来,更别说这半夜了。坏了计划不说,让夫君担心就更加不应当。 旁边的聂无辞和书青也是双眼湿润,聂无辞是羡慕中带着神伤。而书青则是感慨,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姑爷这么痴情的男儿啊。 不得不说陆瑾睡眠质量虽然不高,却是睡的很死。乱七八糟的梦境导致他对外面的环境不敏感。当然也与几人足够小心有关。 沈言溪垂泪了片刻终究还是止住了泪水,悄悄的起身就脱起外面的衣服来,心领神会的书青忙上来帮忙。 旁边的聂无辞有点尴尬,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就想着悄悄的退下。 结果没退几步,沈言溪示意书青拉住了聂无辞,聂无辞只好继续尴尬的留在这里。 只见沈言溪脱掉了层层叠叠的衣服,然后轻轻的上了床就躺在了陆瑾身边。 而沈言溪的身体刚一靠近,那个狗男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自然而然的伸手搂住了沈言溪的腰。然后咂吧着嘴巴就往沈言溪的怀里挤。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的场景更是让聂无辞有些瞠目结舌了,这个狗男人他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吗?怎么还能这么哄呢?而且看沈言溪和书青的脸色,好像这一切理所当然的样子。 而那狗男人也确实离谱,咂吧了几下嘴就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头就靠在沈言溪的怀里睡的越来越沉,看那一脸满足而甜蜜的样子,都让聂无辞怀疑他是不是真是个孩子。 “你好好看着,我们走了,姑爷要还睡不安稳,你就这么哄他。”书青悄悄来到聂无辞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 (⊙ꇴ⊙)聂无辞都傻了,你在说什么啊? 虽然聂无辞满是震惊,可脸色却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别看她平时直爽,甚至偶尔还能调戏一下陆瑾,但一旦动真格的就怂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了两个人也没什么进展。 “咱们都没法让姑爷睡好,只有小姐才行。所以我们不在了,你就得照小姐这样才能让姑爷睡个好觉……”书青耐心的给聂无辞小声说道。 “……”聂无辞无语了,现在她的耳根都发红。这个狗男人怎么这样啊?看着他睡得从来没有过的安心,聂无辞也无奈了。 羞涩过后,悲伤来的却更加猛烈。天天在他身边,却终究抵不上沈言溪半分。 沈言溪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夫君的面颊,就一个月前,他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玉面郎君,现在却每一寸皮肤都满是风霜劳碌,这让沈言溪心疼的透不过气了。 “这样姑爷不会醒吗?”聂无辞担心道,别好不容易睡好,再把人给摸醒了。 “不会,在小姐怀里睡熟了的姑爷就是天上下刀子都不会醒……” 书青正在聂无辞耳边轻轻解释,却突然感觉小姐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过来,书青忙闭了嘴。您摸都没事,我小声的说句话还能吵醒姑爷? 时间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时辰,书青终于忍不住到沈言溪身边轻声道:“小姐,我们该离开了。” 沈言溪看着怀里的夫君睡的踏实,倒也是放下心来,眉目间满是温情。自己悄悄来看夫君一次,不管好坏,总算也是能心安许多,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夫妻就能团聚。 沈言溪慢慢的将身体往外移动了一点,陆瑾空闲下来的嘴巴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不情不愿的梦话,又安静了下来。 沈言溪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让你一来就不知道回去,现在知道想了?可惜没用了,你夫人我要离开了。 不过这个夫君也是真够笨的。身边就守着一个花一样的聂无辞,就愣是没动半点心思。天下怎么还会有这么笨蛋的男人? 沈言溪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眼里却又再次雾气腾腾起来。 沈言溪在书青的伺候下穿好了中衣,并没有立刻穿上外裳离去。而是将房间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查看和调整了一遍。大到一把椅子的位置,小到桌上笔墨纸砚的距离。 不说聂无辞好奇,就连书青都震惊。毕竟日常在沈家,这些事情用不上小姐操心,都是自己几个和追月他们来伺候姑爷的起居,所以熟悉姑爷的习惯再正常不过。却没想到小姐也一件不落的全都记在了心里,甚至比自己更加细微。 看着灯光下忙碌的自家小姐,书青甚至感觉自己有点插不上手。此刻的小姐不是高门之女,只是姑爷贤惠的妻子。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配得上姑爷,那一定是自家小姐,同样,姑爷也是能配得上小姐的那唯一一人。他们是那样的契合,就像与生俱来一样。谁又曾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们曾势同水火。 沈言溪忙活了半天总算是停下手来,也不知道夫君明日是否知道自己曾经来过呢。既想让他知道,又怕他知道,心里矛盾而纠结。 沈言溪又回转到床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夫君,终究还是收起留恋的目光站起身来,再不走真就该晚了。 书青看小姐站起身来,忙将外裳拿了过来。 可沈言溪刚穿了一件,床上的陆瑾就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眼看着额头又有细汗冒出来。 沈言溪心里也叹息,你就成心折腾我是不是?看你回去后我会不会放过你。 可时间确实不早了,再留下来估计夫君真就该醒了,醒过来就不是自己担心夫君,而是就要面临夫君的责难了。 沈言溪看了一眼边上的聂无辞,心里就是千般不愿,可事实上夫君还是得交给这个女人。毕竟道理和事实早已经明了,彼此都没有退路。自己就再给她个机会吧。 聂无辞被看的一愣,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快去吧,忘了我刚才怎么说的话了吗?”书青小声道。 (⊙ꇴ⊙)聂无辞傻了,脸颊又迅速变的赤红,这她哪里能做的来? 可看着沈言溪和书青一直盯着她,她也只好挪动着脚步向床边走去。 等走到床前看着陆瑾额头的细汗越来越密,聂无辞再也顾不上心里的矜持了,忙解开内衣就躺在了陆瑾身边。 聂无辞内心鼓足了勇气,学着沈言溪的样子就慢慢的靠了上去。 那个狗男人果然如刚才一样一把就搂住了她的腰,头开始往她的怀里挤。 聂无辞心里既紧张又激动,接近这个男人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可现在这又算什么啊? 而旁边的沈言溪看着床上的一切,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还是一痛。自己终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聂无辞忍着羞意和身上的炽热,看着怀里的狗男人咂吧了几下嘴巴就不动了,这才放下心来。 正要松一口气,但一抬眼却傻住了。 那个狗男人正睁着双眼怔怔的看着她。 168. 夫妻相聚一日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有些发愣。明明刚才梦见了夫人,突然一阵不同于夫人的异香就窜进了鼻子,这才让他惊醒过来。 看着面前的聂无辞,陆瑾更加迷糊了,她在做什么? 哎?不对啊,她什么时候会这个了? 陆瑾忙转头一看,站在床角的那不正是自己夫人么?嗯?夫人旁边怎么还有个男人? 我说怎么这么玄幻,这不还是个梦么,可这梦的都啥玩意啊?陆瑾本来微微抬起的头又落回了枕头上。 本来想着继续睡,但好奇心驱使下就伸手碰了一下,很软,很滑。 呆滞的聂无辞哪里想到这个狗男人突然就来了这么一手,直到身上感到一阵异样才轻哼了一声惊醒过来。 (⊙ꇴ⊙)卧槽!陆瑾傻了,这哪里是个梦啊?明明就是真的! 完犊子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算是白守了,还直接让抓了个现行。这到哪儿说理去?而且夫人怎么还来了? 陆瑾也顾不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个激灵就坐起身来。 沈言溪也傻了,看夫君那懵懂的眼神逐渐变的明朗,反应过来的沈言溪动作比陆瑾更加迅速。三下五除二就去了所有的束缚,上前一把就把陆瑾搂在了怀里。 陆瑾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触感闷死。 “妾可是来给夫君送饭的,夫君不能说我。”沈言溪先下手为强。 柔柔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如同温暖的风一样吹进了陆瑾的耳朵。那些多日的忧思和疲惫仿佛瞬间消失了一般。 “……”(⊙ꇴ⊙)陆瑾无语。我就是想说你,可你堵我一嘴,我还怎么说? 彻底清醒过来的陆瑾能说什么?怪沈言溪不该来吗?这半夜三更的,他怎么可能舍得去怪自己的夫人? 而且你来都来了,我还能放你跑了? “轻点!”沈言溪感受到夫君开始胡闹,忙红着脸娇嗔道。不过好在这第一关应该是过了。 陆瑾突然又想起了另外的事情。对了,就是那个男人,是自己眼花了还是什么鬼啊? 陆瑾忙中偷闲,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不是书青么? 压抑多日的陆瑾再也顾不得了,早就搂在妻子背后的双手轻轻一用力,就把沈言溪拉倒在了床上。 正要继续行动的陆瑾,突然看见了另一双腿。顺着那凹凸起伏的曲线往上看,就看到了聂无辞那张美艳而呆滞的脸。 两个人在空中交汇的目光有些尴尬。陆瑾尴尬的是刚才一瞬间又忘了聂无辞还在这里,而聂无辞尴尬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聂无辞迎着陆瑾的目光终于是回过神来,忙羞愤的低头就要下床逃离。结果刚一动就被拉住了,聂无辞回头一看,那是沈言溪的手。 陆瑾心中也了然,事情到了刚才那一步,就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自己再视而不见,这丫头还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陆瑾伸手就搂了一下聂无辞,又用手指轻轻抚了抚红润的脸颊。 “委屈了!”陆瑾轻声道。 陆瑾既是对这段时间无视聂无辞各种主动但没有回应的抱歉,也是感动于聂无辞可以做到刚才那一步。 沈言溪笑道:“夫君就是个憨憨,你别跟他计较。” “噗!”聂无辞终于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了出来。 “姑爷,小姐想你想的好苦,你快好好疼疼小姐!”书青在边上一脸兴奋的撺掇道。 “哎呀,臭丫头,你要死啊?”沈言溪气道,敢情受苦的不是你是吧? 形势已经成这样了,所以陆瑾也不再避讳。这段时间素的快吃土了,尤其王二娘那娘们挑逗人有一手,可真是硬憋了段时间。 “是么,夫人不是说送饭来的么,我尝……” 陆瑾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夫人一双玉臂环着脖子勾了下去。 陆瑾仿佛整个人都掉进了五彩的幻境里,峰峦叠嶂、青山浮水、瑰丽多彩。 直到精疲力竭,雨消云散。 ----------------- 午间的阳光顺着狭窄的窗格照进了屋子,陆大都督终于神清气爽的出了门。 刚踏出房门,就看到了一身男装但满脸憔悴的苏念正靠在墙壁上。陆瑾有些尴尬,你这站的也太近了吧? “姑爷!”苏念唤了一声。 “辛苦了,进去坐一会儿吧。”陆瑾讪讪的道。 “还是姑爷更辛苦。”苏念笑道。 不是说姑爷脸色不好么?这容光焕发的哪里不好了?倒是自己在客室受了一晚上的折磨,就早上出来站在这门口了也不消停。 “哈哈,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陆瑾尴尬的笑了笑。这世界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少招惹为好。 等到陆瑾走远了,书青从屋里探出头来。 “苏念,快进来。” “你来扶我一把。”苏念脸红道,真是丢死人了。 嗯?书青一愣,继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忙出来扶着苏念往里面走。 两人进到门里,先经过一个客室才走到里面的房间,刚到门口就听见自家小姐怨念不断。 “你说你家姑爷是不是个蛮牛?蛮牛!蛮牛!气死了我了。” 沈言溪躺在床上锦被遮身,香肩半露,明媚的脸上红晕未散,眉眼间说不尽的风情。 但沈言溪的怨念在于她全身乏力,使不上一丁点力气,好似被一头牛撞散架了一样。 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想回,回不去了。大白天的躺在这里像什么话? 聂无辞正收拾扔在地上的衣服,昨夜的一幕仿佛又浮现在自己的眼前,炽热而疯狂。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陆瑾,也是从未见过的沈言溪。 “那是姑爷太想小姐了。”聂无辞微笑道。 “小姐,你不是来给姑爷送饭的么,许是姑爷饿的狠了。”刚进门的书青笑着接过了话头。 “还不是你瞎撺掇,要不然我能成这副模样?”沈言溪气道。 书青看着小姐一脸满足的样子也不戳破。明明是小姐自己不停的挑逗,这怎么还能怪我呢? “小姐模样美着呢,姑爷那诗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小姐现在就是这般美呢。”书青说着话就将苏念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哼!我需要你说瞎话糊弄我?” 沈言溪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不在于书青的夸赞,而在于内心的充实与满足。 自己本是担心夫君的身体所以才想悄悄的来看他一眼,为了不让他知道,甚至连说话都不敢。倒是没想到一个意外成了这样的惊喜。快一个月来的积攒的相思之情得以宣泄,自己和夫君终于又水乳交融在了一起。 “苏念,你怎么了?”沈言溪瞥了一眼苏念问道。 “小姐,我就是站麻了,稍微坐一会儿就好。”在沈言溪这里,苏念可不敢瞎说。 “哪里需要你一直站着啊,外面天也冷。倒是我疏忽了。”沈言歉意道。苏念虽说是自己的侍卫,但更像是姐妹。 “小姐,昨晚我就在外面客室呢,早上才出去。”苏念低头道。 书青抿着嘴想笑,苏念听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啊,那还好……”沈言溪也有点脸红,那昨晚不是什么都听到了?不过像这种事情也难免。 “你说你家姑爷真的是个读书人吗?”沈言溪躺在床上,两眼水汪汪的看着那粗陋的房梁似是自言自语。 “奴婢觉得不是。”书青边收拾边回道。 “嗯?”沈言溪倒是奇怪了。 “小姐不说了么,姑爷是蛮牛!”书青回道。 “噗!可不是头蛮牛!还说要疼我,结果一晚上不放过我。”沈言溪听着书青的话也笑了起来。 想起夫君那如狼似虎的样子,恐怕这次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自己是该明着开心呢,还是偷偷开心呢?真是一个好难的问题啊。 沈言溪越想,嘴角的笑容就越妩媚。 随着几人的笑闹,这个原本冷清的房间也变得活色生香起来,开始像个家的样子了。 ----------------- 陆瑾在院子里交代完了事情,就叫上元方和江上行去做饭。 “姑爷,不是有伙夫吗?”元方奇怪道,这怎么做个饭还自己上手了呢? “他们做的那玩意狗都不吃,今天姑爷给你改善改善伙食。”陆瑾说着就先向厨房走去。 元方人都麻了,姑爷狠起来是连自己都骂啊。这些天你吃的什么啊?再说你那是给我改善伙食吗? “姑爷还会做饭?”江上行也奇怪的问道。 “咱们有口福了。姑爷不是会,而是天下第一等。”元方自然知道陆瑾是会做饭的,要不然清风明月楼的菜从哪里来的?但元方自己也没尝姑爷亲自做的饭,没想到今天沾了小姐的光。 三人来到厨房,陆瑾就让伙夫让开了位置,指挥着几人忙活了起来。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厨房里忙活得跟大校场似的。 厨房里的工具食材倒是样样不缺,都是沈言溪用船专门给他送过来。但陆瑾平时也懒得做,饭菜全由带来的两个伙夫在搞,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味道有点寡淡。今天正好做点合胃口的安慰下起不了床的妻子。 半个时辰,色香味俱全的一顿午餐就在大厨陆瑾的操持下显露出真容来。 “行了,你们自己吃吧,我端一份回去跟你家小姐和苏念她们一起吃。”陆瑾说完也就端着餐盘出了厨房。 “听说那清风明月楼就有炒菜,没想到姑爷也会。”江上行看着桌上的菜说道。 “清风明月楼里的菜就是姑爷教的,那明月楼也是姑爷的产业。” “……”江上行有些懵,这姑爷会的也太多了点吧? 但面对近在咫尺的美食,两人也顾不上客气了,很快在一片赞叹声中开始风卷云残。 陆瑾端着饭菜放到了客室里。现在这里也不适合别人进来,只好亲力亲为。 “夫人,起来吃点饭菜。”陆瑾走到里屋叫道。 “不是有伙夫么,这些事情怎么还需要夫君操劳?”沈言溪好奇道。 “夫人拨冗送餐,为夫自然也不能委屈了夫人,区区简餐还望能合夫人的胃口。”陆瑾笑道。 “哼!坏夫君。”沈言溪刚挣扎着坐起来,却见夫君两眼又盯上了自己,这才知道身前的被子滑落了下来。忙一把拉起被子藏在了里面。一晚上还没够? “姑爷,是奴婢疏忽了。”书青忙低头道。书青在沈家习惯了,也不操心做饭的事情。到了时间自然有侍女来知会。万没想到姑爷竟然亲自去做饭。 “没事,做一顿饭而已,哪里来那么大讲究。厨房里还有几个菜,你们去端过来就好。” “好好,奴婢这就去。”书青答应完就带着苏念一起去了厨房。聂无辞则忙到客室和将各样菜品摆好。 陆瑾伸手掀开被子想把妻子叫起来。可那藏在被子里的娇羞和如玉的肌肤再次让他难以自制,头就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沈言溪看着夫君眼里的炽热,心里的爱意再起,很快两人又痴缠在了一起。 正在收拾餐桌的聂无辞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不对劲,回身走到里屋门口就看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立刻傻在了当场。你俩是昏君和妖妃吧? 而端着餐盘已经回客室的书青和苏念听到里面的声音也傻住了,这怎么又开始了? 苏念忙放下餐盘就跑了出去,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等到午餐吃完,沈言溪又沐浴了一番才来到了客室。快到了申时,这一对荒唐的夫妻才算聊起了正事。 “夫人既然来都来了,就先别着急回。”陆瑾精神状态极佳,虽然皮肤仍然有点黑,但已经不复往日般沧桑。 “不行!留在这里还不是任你欺负?”沈言溪佯怒道。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陆瑾无语,咱俩谁欺负谁啊,哪次不是你更主动?但这是讲理的时候么? “好,那我不欺负。” “噗!那更不行。”沈言溪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现在咱们收拾了江南象,这云梦泽里的水匪也就差不多了。为夫打算再练个十来天兵把其他残匪收拾了。咱们这一趟就算差不多了。” “夫君说的可是真的?”沈言溪惊喜道。 “自然,咱们也不能老待在这里。回去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呢。正好夫人来了,咱们就商量商量以后的安排。” “夫君请说,妾听着就是。”沈言溪瞬间觉得一切都明媚起来了。 169. 轻煮时光慢布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客室里,陆瑾和沈言溪坐在上首,聂无辞跪坐在案几一侧优雅从容的煮着茶水,环境虽是简陋,倒也颇有别趣。 “按为夫预估,等把云梦泽的水匪收拾完,整个澜江水帮的兵力可达一万人,而所有人马加在一起接近三万……”陆瑾介绍道。 “这么多?”沈言溪一双美眸睁的老大。沈家家兵才几千人而已,夫君出来一趟光战兵就一万?最主要的是听江上行和沈青云的描述,澜江水军的战力可不弱。 “多么?为夫都觉得太慢了,全国的形势夫人也了解,无论是北戎还是临海的暴民,他们的发展的势头远远超出了为夫的预料……” “夫君,切莫把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你还有我,还有叔叔婶娘,还有沈家。父亲既然已经知道并且派兵过来,自然是支持你的,能让家里做的就让他们做便好……” “今天跟夫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澜江水帮这么多人马在这里,眼下倒还是有些存粮,度过这个冬天问题不大。但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开春后这里开荒耕种,怕是也支撑不了越来越多的人口。”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江临太远,就是有事情需要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到。”陆瑾说道。 “所以为夫考虑以江州货运的名义在江临码头建一批房屋,等我们归去时带几千人在江临码头充作力工、船夫。这样不光能解决一部分粮食供应问题,同时也能彻底打通江临到青山的船运通道,补给问题就能解决。最重要的是真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咱们也可以有力量可用。” 陆瑾不光考虑的这些,明面上的问题其实都好解决。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如何在江临能有效的掌控澜江水军。让这么一股军事力量游离在外面,眼下倒是问题不大。可时间久了呢?自己也不可能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所以不光在管理制度上要明确管控权,更需要在思想,经济上都要建立强关联,需要全方位的措施才行。 “夫君考虑妥当,妾不如也。”沈言溪欣慰的笑道。 “所以我想跟夫人商量,给江少年和家里写信,面上以江州货运主导,家里暗地配合。半个月内在江临码头把房屋建好,这样咱们带人回去也就有了落脚之地。同时,江临货运局也就可以着手开张了。” “夫君思虑周全,妾不如也。”沈言溪又笑道。 “……”这还把陆瑾给整无语了,自己夫人啥时候变复读机了呢? “夫君打算带多少人?”沈言溪问道。 “现在先带两千人,等我们回到江临再看情况。” “其他人都留在这里吗?” “眼下肯定是在这里,为夫需要对他们进行训练。等整训完毕后可以分散成几个点,但青山肯定是大本营。” “妾倒是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夫君可愿一听?” “请夫人赐教!” “夫君原来讲过想在外面布一个暗棋,可以在关键时刻有一个后手。所谓暗棋和后手,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的招数。那么夫君的先手是什么呢?”沈言溪看着陆瑾问道。 “如果真发生了夫君预料的情况,咱们不能在第一时间就动用这股力量,否则夫君的筹划就没有了意义。所以咱们的先手应该还是在江临,江临也是咱们的根基所在。” “夫君的先手除却官兵之外,依靠的应该是沈家家兵、夫君让叔叔建的镖师队伍、还有各局应该要建的护院队伍。这些队伍是咱们可以完全掌控的,也是可以完全信赖的。以妾对夫君的了解,夫君回到江临以后必然要在这些方面下功夫,那么夫君又如何训练管理他们呢?” “当然……”陆瑾接过话头想要解释,突然就感觉哪里好像不对了。 “如果妾预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和目前夫君训练水帮的方法差不多。那么他们的言行也就和水帮差不多,再加上夫君要在货运局安插水帮兄弟,还需要他们频繁的往来江临与青山之间。就算夫君再是隐瞒,怕也隐瞒不了多少兄弟。外面的有心之人也不难猜度。夫君这还是暗棋吗?” “这……”陆瑾陡然一惊。 “夫君啊,妾感觉你在澜江水帮用力过重了。澜江水帮是个江湖势力,可按照夫君现在的计划,他们已经开始不像个江湖势力了,又如何能做的了暗棋……” 沈言溪虽然没有亲眼见证,但通过江上行等人的描述和她见过的阿奴等人的训练表现就不难猜测。 陆瑾楞在了当场,若不是妻子提醒,自己真是完全陷了进去。不说到处都漏风,就连里外两支队伍都没啥区别了,还怎么做暗棋? “夫人来的及时,否则为夫真是犯了一个大错。”陆瑾汗颜道。 “说的倒是好听,那你昨晚还那么用力?”沈言溪脸色微红低头道。 沈言溪说完自己的想法,便转移了话题。再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下去,夫君未免难堪。所以需要一个缓冲的气氛。 (⊙ꇴ⊙)陆瑾一口老血,咱们不是在聊正事么,怎么还回去了呢? “嗯,夫人这么一说,为夫也是深感痛心,所以为夫要戒色!” “哼!不许戒。”沈言溪急了,小手伸过来就掐了一把陆瑾的大腿。 “噗!”旁边伺候的书青都忍不住笑了,你俩到底能不能好好聊啊? “咳,所以夫人有什么建议?”陆瑾感觉有这个夫人真是捡到宝了。 “澜江水帮这边夫君目前应该以江湖道义为主,不需要太过精细的训练,以避免雷同,毕竟夫君的方法太过于独特。两边自然也不能断了联系。以妾的想法,目前江上行和沈青云已经参与进来了,那么夫君莫不如就直接将他们纳入麾下。这样不光夫君有一个好的开始,也能让他们来负责与澜江水帮的联系与钱粮转运。同时也能让家里腾出家兵的空额,趁时间还来得及,可以再进行招募……”沈言溪在那里不疾不徐、侃侃而谈。 “家里能同意?” "夫君太小看自己在沈家的地位了,就现在来说,妾说一句话都不一定比夫君有用。只是夫君不太爱掺和家事罢了。"沈言溪笑道。 “好,就依夫人之意。”陆瑾琢磨了一下,确实比自己原来的思路要妥当。自己按照原来那么搞基本分不清内外了。 “能够帮到夫君便好。” “夫人怎么看江上行与沈青云?”陆瑾问道。 “江上行颇有智谋,沈青云长于勇武。两人现在对夫君都佩服不已,夫君自可放心用便好。” “这样么?我怎么感觉那沈青云开始就对我没好脸呢,现在也就一般……”陆瑾跟自己的妻子说话,自然也无需那么多顾忌。 “噗!”沈言溪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目光就顺着门口看去。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瘦弱的少年。 “正好夫君提起,妾也正好有一段往事说给夫君……”沈言溪倒没有想瞒着自己的夫君,可没有什么缘由也不能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就提出来吧。 “哦,夫人请说。” “沈青云本不姓沈,是我在七八年前救下他的,那时候……”沈言溪缓缓讲述了沈青云的过往。 陆瑾听了也是一阵唏嘘。年少爱慕再正常不过,也就理解了原来沈青云对自己的敌意。想想自己现在这身份,真是情敌遍天下啊。 “书青,去请江上行进来。”陆瑾吩咐道。 “好的,姑爷。” 没一会儿功夫江上行就进到了屋里,看着坐在上首的姑爷和小姐一脸的风轻云淡,也不知道要跟自己说什么。 “姑爷,小姐!” “上行,坐下说话。”陆瑾让道。 “来到这云梦泽和我一块做事也有段时间了,感觉怎么样?”陆瑾随意的问道。 “姑爷智谋无双,用兵如神……” “停停停!”陆瑾尴尬道。自己又不是听你来吹捧的。 “噗!上行,你可愿意从沈家家兵脱离,到夫君麾下?”沈言溪笑道。 沈言溪越来越了解自己夫君的性子,所以也不再时时隐藏自己,反而很享受与夫君一起并肩前行。像这样的事情,与其让江上行猜来猜去,不如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 “上行愿听姑爷调遣!”江上行愣了一下跪伏于地。 事情明摆着的,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跟着姑爷明显比一个沈家家兵的前途更大。就不考虑这点,光看小姐与姑爷现在的关系,就算自己有心拒绝,恐怕连沈家都待不下去了。 “好,上行快起来。”对江上行的应答,陆瑾倒也不意外。只要不是个傻子,就应该看的分明。 “既然上行愿听我调遣,那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沈家家兵,而是我麾下一员。你所属的一千兵马也全部转移到我麾下,仍归你调用。你们名义上全都归属于江州货运局,就驻守在江临码头,直接由我统领……” “姑爷,这江州货运局是?”江上行一脸懵逼。他还以为是要留在这里当水匪呢,怎么又冒出来个江州货运局? “江州货运局是我专门成立的一个货运商号,你们表面以镖师和船夫的名义存在,但在暗处,你们就是军人……” 看着江上行一脑袋迷茫,陆瑾继续解释道。 “咱们之所以这么操作,是因为眼下的形势已经开始变坏,咱们江州面临现实的威胁。咱们不光要能保护所有的产业,更是要练出一支强军来应对可能的来犯之敌……” 江上行越听越震惊,原来觉得沈家和水匪联合,必然是别的目的,没想到这个姑爷竟然下的是天下棋。 “上行可明白了?”陆瑾问道。 “明白,属下唯命是从!”江上行激动道。他一个武人还有比这更好的用武之地么? 陆瑾夫妻和江上行又聊了半天,总算是落定了第一件事情。 陆瑾又相继叫沈落、沈杨等逐个谈话,这几人将是他离开后的军事头目,也是他控制澜江水军的爪牙。 “明面上,我大哥卢苇是一帮之主。你们必须敬重和支持,不可造次。但兵事你们必须给我牢牢的抓住,不可假手于他人,如果有人要企图插手,及早来报……” “在我离开后,你们不能停滞不前,要继续按照整体计划逐步统一澜江上下游势力。所有与江临的联系全部由江上行和沈青云来负责,你们的任务就是要打通澜江。而且特别注意下,遇到蒲家的势力先不要动,先收集各方面的情报……”陆瑾最后又交代道。 “是!”两人站的笔直如松。 自从两人进来,沈言溪就特别注意观察,这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两人已经完全迥异于沈家家兵了。自家夫君这本事真是了得。 等到两人退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夫人憋了一天了吧,咱们出去走走。”陆瑾起身道。白天这个院子太过简陋,根本没法让沈言溪出门。 “才没有,只有半天。” “嗯?怎么只有半天呢?”陆瑾疑惑道。 “还有半天光被某个坏人欺负了。”沈言溪起身到陆瑾耳边轻声道。 (⊙ꇴ⊙)家有老司机啊,这怎么还能随时开车呢? “一会儿接着欺负。”陆瑾还能怕了么。 “那夫君想怎么欺负啊?”沈言溪语气更媚。 陆瑾狼狈逃窜,自家这娘们太狠了,玩不过。 “哈哈~”沈言溪看着慌张逃出门去的夫君笑的更欢了。 结果还没笑完,就见自己夫君又慌慌张张的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直接把门关上了。 “夫君这是……”沈言溪奇怪道,难道自己撩拨出事情来了? “有人来了。”陆瑾慌张道。 沈言溪正在疑惑,就听见门外有人叫都督,还是个女人。这谁啊? “无辞,无辞!”陆瑾向里面喊道。 “姑爷!” “快快,王二娘来了。”陆瑾急道。那娘们疯了,元方都没得办法,只能堵在院门口不让人进来,可人也不走啊。 “噗!”聂无辞忍不住笑了。 “无辞,这是怎么回事情?”沈言溪奇怪道。 聂无辞忙到沈言溪耳边解释,沈言溪越听越离奇。这女人是疯了不成,还敢跟她抢男人? “她真的很会吗?”沈言溪一脸好奇。 “她是这么说的。”聂无辞低声道。 (⊙ꇴ⊙)陆瑾都傻了,你们有没有个靠谱的啊,这是会不会的事情吗? “无辞,你赶快去把她弄走,她怕你。”陆瑾急道。 “夫君,你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一个无耻之人,哪里需要夫人出马。”陆瑾忙安抚道。 没一会儿功夫,聂无辞就返身进了屋,一脸的严肃。 “怎么了?”陆瑾奇怪道。还有聂女侠赶不走的女人? “姑爷,她说你大哥病倒了。” “啥?”陆瑾惊道。 (⊙ꇴ⊙)这娘们不会真把大哥给玩坏了吧? 170. 北地又有惊风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带着聂无辞来到院门口,就看见了王二娘。 “我大哥怎么了?” “都督……”王二娘一见陆瑾出来,话没说完,先掉起眼泪来。 “快说,我大哥到底怎么了?”陆瑾气道。 "奴家也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起不来了。还以为缓缓就能好,结果到现在也没起来。奴家这……" “带我去看看。”陆瑾也没个好言语。 “好好,都督跟我来。”王二娘抹了一把眼泪就带着几人向前走。 到了卢苇的房间门口,陆瑾就闻见了很重的药味。 “你找的谁来给看的?”陆瑾问着话,才想起来好像这里没有郎中,这几万人没个会看病的也不行啊。 “就四当家找来的一个老头说会看病。” “二当家。”王二娘话音未落就见许重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怎么样了?”陆瑾说着话就进了到了屋里。 “郎中说大哥气血两亏,肾气损耗过大……” 陆瑾回头就瞥了王二娘一眼,这娘们真是吃人啊。 王二娘也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哪里来的郎中?”陆瑾疑惑道。 “就昨天带回来的一个老头,本来是附近县里的郎中,让他们给抓了回来……”许重解释道。 “那药呢?” “老头在江南象那里本来就弄了些药材,昨天都被拉过来了。就是有些不太齐全,只能先凑合着用。” “大哥!”陆瑾来到床边就见卢苇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上面,脸色发白。 “兄弟来了,哥哥……”卢苇费力的想要起身。 “大哥别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陆瑾忙扶着卢苇又躺下。 “哎,老四,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我兄弟说说话。”卢苇说话倒还好,就是听起来有些无力。 “二娘,你也下去吧。” 陆瑾回头才看到王二娘还站在那里。 “那都督,我先下去了,要有事你就叫我。” “大哥,说吧,咋回事?”等到王二娘下去后,屋里只剩下卢苇和陆瑾哥俩。 “哎,就是这段时间身体亏空的厉害。”卢苇难堪道。 “那你也不能由着她胡来啊。” “兄弟你不知道,不是大哥把持不住,是二娘手段太多了。本来都不行了,硬是让她挑拨起来了……”卢苇无奈道。 “……”陆瑾无语,这王二娘是博士毕业的吗? “大哥要是真不愿,她一女子手段再多有啥用?” “哥哥知道,但兄弟啊,哥哥一个人带着草儿过了快十年了。现在大事上有兄弟做主,哥哥也正好享享清福。一把岁数了谁不想要个安乐窝啊。二娘挺好的,就是那方面有些……” “大哥莫不是怪兄弟抢了你的风头?” "哎呀兄弟你说的什么话,哥哥虽然没你那么高的文化,但基本的道理是懂的。要不是你,现在哥哥说不定早横死了,哪里还来这现在的日子。哥哥现在也把话说明白了,兄弟你是成大事的人,能带上哥哥这把老骨头,是我卢苇祖坟冒青烟了。过去兄弟说的那些话,咱们俩都不必当真,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只要兄弟用得上哥哥,我就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给你挡在前面。" “大哥,不至如此。大哥话说的这么明白,兄弟再说冠冕堂皇的话也就没啥意思,但有一句话大哥还需记得。只要大哥不负我,我必不负大哥。兄弟在心里也是诚心诚意的把大哥当亲大哥。” “好好。”卢苇脸色也轻松了起来。 “大哥,要不我就把王二娘带走,身体不能这么糟蹋。我再好好给大哥寻摸个贤惠的女人。”陆瑾劝道。 “兄弟,就让她留下吧。都是苦命人,她一个女人能去哪儿呢?”卢苇脸上矛盾而纠结。 “那也不能把大哥弄垮了啊,身体真不要了?” “咳,经过这次,哥哥也长了教训。但凡能挺过来,以后不会让她再胡来了。”卢苇说着话也不敢看陆瑾。 陆瑾直挠头,要光一个王二娘很好处理,但牵扯到大哥就不能自己随便来了。 “大哥,那王二娘真会很多?”陆瑾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再说大哥都要跟他做战友了,问这个问题应该不大吧。 “哎呀兄弟,真不是大哥不经事,二娘实在是太会了,她……”卢苇一说这个可就来劲了,完全看不出是生病的样子来。 陆瑾越听嘴巴张的越大,这王二娘可真是太会了,真正的顶级人才,一个人能支棱一条街的存在。要不是跟了大哥,完全可以请回去做个家教啊。 “要不兄弟把二娘带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卧槽!这个世界的男人女人都这么狂野么,这还能试试? “大哥,不可胡说。王二娘都跟你了,兄弟怎么能夺人所好。”陆瑾听的都想立刻回家了,哪里知道这大哥也这么离谱啊。 “兄弟,你真真是独特,就哥哥这把年纪了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对弟妹是真好,都快把她捧手心里了。” 陆瑾无言,他在原来的世界中是跟不上时代的那一个,内心所思所想都与别人差别很大。他想要慢一点的生活,想要一份可以生死不离的感情。这一切都在那个世界都已经属于镜花水月。 来到这个世界,与沈家有过冲突,但还是感念遇见了自己的妻子。沈言溪将他所有对感情的美好想象都具象化了。可以说他一朝穿越,梦想成真,别无他求。 他没有想过接受妻子以外的其他任何人。可事情慢慢的又起了变化,又遇见了聂无辞和梁慕雪。虽然说符合这个时代的价值观,但陆瑾内心已经不再坦然,也不再问心无愧。他内心里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可现实却有些无奈。 所以陆瑾对于卢苇说的把沈言溪捧在手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王二娘虽是知冷知热,但到底也不是良家,更何况哥哥确实有些难以应付。如果兄弟有这个念想,你我兄弟倒也不必见外……” “大哥大哥,千万别乱想,兄弟没那个念想。”陆瑾急道,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呢,这兄弟做的越来越变味了。 “好好,都由兄弟……” “大哥,兄弟的情况你也知道,再过段时间我就得离开了。大哥还需要好好注重自己的身体。等兄弟走了,整个水帮还需要大哥来带着他们实现咱们兄弟的梦想……” “啊?这……也是啊,兄弟出来也有段日子了。兄弟放心,一切有哥哥在呢,一定帮你把这个家看好。”卢苇有些不舍,但现实情况就在那里。 “大哥好好歇着,我这两天让人去江临给大哥找个好点的大夫来看看。”陆瑾说道。 “用不上,刚才哥哥已经吃了药了,缓一缓就能好。” “大哥听我的吧,而且以后大哥得注意了。如果大哥仍然把持不住,那大哥就莫怪兄弟对王二娘下狠手。”陆瑾站起来道。 “好好,都听兄弟的。”卢苇吓了一跳。 陆瑾出门后只见到王二娘和自己的两个侍卫。 “老四呢?” “有人来叫四当家,说是有急事。所以他就先走了。”元方回道。 “王二娘,跟我过来!”陆瑾脸色阴沉。 到了离门口有了段距离,陆瑾才站定。 “王二娘,我大哥之所以现在这个样子,你比谁都清楚。一个女子当自重,好不容易得来的活命机会。你就只想着床第之事?你原本也是良家,自当明白一个好女子应当贤良淑德,持家有道。我今日把话跟你说明白,但凡我大哥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丧命之时。你可记好了。” “都督,奴家不敢!”王二娘吓坏了,忙跪地求饶。 “我们回去!” 陆瑾也没再管王二娘,直接带元方和聂无辞回了家。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就见沈言溪正在门口走来走去。 “夫君!”沈言溪看见陆瑾进来,忙就上前拉住了夫君的手。 “现在天气寒凉,你穿这么少,怎么就在门口呢?”陆瑾心疼道。 “妾等夫君等的有些心急,所以就……”沈言溪难为情道。 “书青,你……” “夫君,不关书青的事,是妾不愿意穿的,穿太多就感觉热得慌……” “你啊,快到里面来。”陆瑾忙拉着妻子就到了榻上坐下。旁边的火炉烧的正旺。 “卢大哥那里怎么样了?” “就是身体有些虚弱,需要好好补补。正好跟你说呢,让江上行回一趟家里,带一个好一点的郎中来给大哥看看。” “那到底是什么病啊?”沈言溪奇怪道。 “……”这让陆瑾怎么说。 陆瑾张不开嘴,但聂无辞不会啊,忙是在沈言溪耳边嘀嘀咕咕,沈言溪越听脸色越精彩。 “这王二娘真正是有些过分。”沈言溪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好了。 “那卢苇还想把王二娘送给姑爷呢。”聂无辞轻笑。 “这你都能听到?”陆瑾奇怪道。 “我就站在门口。” “夫君怎么没答应呢?”沈言溪笑问。 “我倒没想到夫人有这个想法,一会儿我就把她带过来。”陆瑾玩笑道。 “才不许,家里都这么多人了,还不够你贪嘴的?” “……”陆瑾有些脸红。 “噗,呆夫君!” ----------------- 沈言溪在青山待了两日,每日与陆瑾柔情蜜意、恩爱不断。但还是在第三个深夜走了,带着对夫君的不舍,也带着对即将归家的期盼。 “夫人可以直接住到清风别院,现在湖上风大,地方又小,总是不便。现在云梦泽已经没有大的水匪,留下江上行和沈青云就行,夫人无需再跟着。” 岸边,陆瑾与沈言溪依依不舍。 “妾哪儿也不去,就在船上等着夫君。夫君爱妾之心意,妾自是知晓,但妾何尝又能放下夫君。虽然见不到夫君,但妾还是想离夫君近一点。”沈言溪微笑道。 “好,都由着你,最多再过半月,为夫便自西南踏浪而来,与夫人一起归家。”陆瑾也微笑道。 “好,妾等着夫君。无辞,照顾好你家姑爷。” “小姐放心。” 几只小船在黑夜里慢慢的向远处划去,沈言溪就站在船尾。透过火把的光亮,陆瑾能看到妻子眼里的泪光。 那微弱的光亮终究消失在了夜色里,也带走了这几日陆瑾心里的暖意。 “回去吧,看不见了。”聂无辞在旁边说道。只要沈言溪不在,她也就不愿意叫姑爷了。 “走吧。”陆瑾转身就往回走。 接下来的日子,陆瑾更加的忙碌,每日不断的对澜江水军洗脑,并分派沈落、沈扬、徐山几路出击,收获颇丰。 倒是聂无辞迎来了生命里的阳光,随着沈言溪的离开,这个男人现在完完全全是属于她的。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的度过,聂无辞又患得患失起来,好日子似乎快要结束了。 “无辞,做啥梦呢?”陆瑾笔下写着东西,正要蘸墨,却发现砚台里墨汁空空。而聂无辞就跪坐在案几旁也不知道想什么事情,脸上阴晴不定。 “啊,哦,没墨了啊,稍等我一下。”反应过来的聂无辞忙倒水研磨。 “问你话呢。” “哦,咱们回家后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聂无辞向来性格直爽,现在又是这种关系,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我是那种吃完不认账的人吗?” 陆瑾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里又想起沈言溪来。那是他的爱人,始终未变。 如果这是一个多元的世界,聂无辞有更好的出路,他是绝不愿意参与进来的。聂无辞足够好,但他已经心有所属。他虽是得了便宜,但从内心深处来讲,并不痛快。可他又不得不妥协。 他无法把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逼上绝路,或者对她们的痛苦熟视无睹。除了基于同情的心软之外,还有潜藏在基因里的动物本性。 他像这片大地里挣扎而出的一棵树,他期盼着升腾,在广袤的天空活成理想中纯粹的样子,但根脚的泥土却挣脱不掉,那些人性的自私与欲望始终附着在上面,剥离不开。 能一视同仁吗?陆瑾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有人的地方,从来就没有一视同仁。 他只能尽量将她们放在心里,哪怕是在一个角落里。然后在表面上,让她们有一个看似美好的人生。 当然,他也可以完全放下内心的纠结,彻底随着整个世界沉沦。 “我就怕回去后,你心里就只有她了。”聂无辞一边研磨一边小声说道。 “你天天跟着我,白天夜里不相离的,你还怕在我心里没位置?”陆瑾应付道。 “嘿嘿,说的倒也是。昨晚舒服吗?”聂无辞有杆就上。 “你不会都跟王二娘学的吧?” “你先告诉我舒服不舒服!” “这还用我说?你感受不到吗?”屋里现在只有两人,说话就越来越离谱。但相比于言语无忌的聂无辞,陆瑾反倒是有些张不开嘴,这事情是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聊的吗? “那现在再让我感受一下,昨天的都忘了。”聂无辞脸上笑颜含春。 “嘶!看本督今日怎么收拾你。” “那小女子倒是想看看都督能不能让我臣服。” “咳,我是个书生。”陆瑾尴尬道。 “那陆公子安坐,看小女子一舞,能否唤起公子投笔从戎之心!” 院子里值守的元方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动静,浓眉紧皱。 帮主都被王二娘搞垮了,这几天才见好转。倒是自家姑爷,这些天再也不见前些日子的颓废和憔悴,反倒每日都神采奕奕。 那种事情难道还能每个人不一样? ----------------- 正当陆瑾白天黑夜忙的连轴转的时候,一条消息却打破了原本已经平淡下来的生活。 “怎么了?”聂无辞看着陆瑾拿着信纸站在那里发呆问道。 “崔家被白戎灭了。” “什么?”聂无辞惊叫道。崔家那是北地冀州门阀,这天下有谁能灭的了他?更何况是白戎?离的那么远怎么灭? “十万白戎驱赶着流民败军从平北道进了黛山以后就不见了,然而月初却突然出现在平津道的黛山地段,出来后直奔宁德,整个宁德被屠戮一空,崔家就在宁德。” “那白戎呢?” “信上没说,那就当时应该还在宁德一带,这都又好几天了,谁知道在哪里。” “那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灭崔家呢?” “……”陆瑾无言。现在信息很少,他对那里也不熟悉。可整个事情确实很诡异。 崔家倒不至于绝户,毕竟还有很多人住在京都或其他地方。但门阀崔家却是没有了。 白戎自破关以来,好像除了抢劫就是直奔崔家,中间可隔着不远的距离呢。那白戎为什么就跟崔家过不去呢? 而且沈言溪来信不光是告诉他目前的天下形势,而是这件事情也关系到沈家,因为大伯母就来自冀州崔家! 171. 神道门徒自东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对于北地时局的变化,陆瑾也顾不得多想。或者说他想的再多也无用,眼下也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 陆瑾还是按下心思抓紧时间收尾,好尽快回家。 “都督!”来人徐山,陆瑾提拔的唯一外人。 “坐下说话。”陆瑾请道。 “谢都督赐座。” “你来我青山也有段时间了,可还习惯?”陆瑾一边让聂无辞上茶,一边问道。 陆瑾屋里能用的也只有聂无辞,更何况聂无辞本职还是他的贴身侍卫,所以这份活也只能她先做着。不过聂无辞自己倒是愿意的很,毕竟有种夫唱妇随的感觉。 “托都督关照,一切都好。麾下兵马训练这段时间也卓有成效。”徐山说话倒是干脆利索。 “嗯,你这几仗打的也很好,出其不意,临乱不慌。最重要的是杀伐有度,主次分明。” “都督谬赞,山虽是愚钝,但自从跟随都督以来,常研习都督战法,不敢说习得精妙,但也颇有收获。如果有微末寸进,也全赖都督言传身教。”徐山说道。 这一番说辞反倒把陆瑾说的老脸一红。自己哪里会什么战法,都是乱七八糟的书本看来的。不过到目前为止还算有些用就是了。 “嗯,没有一成不变的战法,更不能照本宣科。凡事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识机制变。”陆瑾继续装腔作势。 “谢都督提点,山铭记在心。”徐山倒是很郑重。 “你对咱们青山的未来怎么看?”陆瑾问道。 “按照都督最近跟我们讲的天下形势,朝堂不稳、东北已乱,特别是目前大梁兵马左右难以兼顾。以山看来,如果朝廷此次不能大胜,恐怕北地的局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朝廷陷入北地泥潭,都督可以从江南起兵,以都督用兵之能,定能在短时间内荡平江南,断了朝廷钱粮。而届时大梁兵马便如无根浮萍,是否能从北地全身而退犹未可知。” “都督若图一隅之地,都督可以拿帮朝廷共灭暴民为条件跟朝廷谈和。受制于北地局势,朝廷不可能不应,都督自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据江南,与朝廷划江而治。” “如果都督谋图天下,刚才也不失为缓冲的一计,如果都督想要快速问鼎天下,也可尽起江南之兵过澜江,与临海乱民共灭朝廷。等到大梁朝廷败亡,临海乱民在都督面前若土鸡瓦狗……” 陆瑾听的脑子嗡嗡的,自己是做梦了吗? 倒是旁边的聂无辞听的异彩连连,局势这么清晰么?自家男人原来是想问鼎天下。那自己不得是个贵妃娘娘?可好像深宫里面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为了他就忍一忍吧。 “我青山现在兵马几何?”陆瑾困惑道。 “四都一万二。”徐山答道。这是刚整训完成的澜江水军满额人数。 “你不说我还以为咱们现在都有十二万了呢。就这点人你就敢想那么大?” “噗!”聂无辞看着陆瑾的表情实在忍不住。 “都督,非是属下失智。”徐山急道。 “都督月前兵马几何?上不足千。而且皆是没什么战力的水匪。现在仅仅一月有余,可战之兵已经万余,战力就是比不上边军,也已经相差不远。如今江南空虚,都督又用兵如神。以万余之兵席卷江南,兵源粮饷皆不缺。等朝廷反应过来,都督麾下可战之兵又何止十万?”徐山越说越激动,满脸涨红。 “黄袍准备好了吗?”陆瑾盯着徐山问道。 “啊?都督现在就需要?那属下现在就去……”徐山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滚回来!”陆瑾气道。这还真是个正经反贼。 “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要问鼎天下或者谋图一隅?”陆瑾奇怪道。 “都督月余便荡平云梦泽,下一步更是要荡平澜江。如果都督无天下之志,那么都督所图为何?”徐山纳闷道。 “那大旗上不写着呢么,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都督何以戏弄属下?就算都督真想替天行道,如果不图谋一域或者问鼎天下,又怎么能替天行道?如果都督只想为善,又何必整训这么多兵马?”徐山激动道。 “……”陆瑾无语,还真被问住了。 “坐好了,急什么。”陆瑾一边说话一边脑子转的飞快,犹豫要不要告诉徐山实情。 按他本意,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原来最大的风险是两百家兵,这几天也全都暂时归到了元方手下充任自己的亲卫,算是彻底与水帮队伍独立开了。训练已经正规化,他们的重要性也就没那么大了。那么剩余的知情人也就寥寥几人而已。但问题是真能避免吗?尤其是徐山在都尉这个岗位上,很多事情很难瞒得过去。 如果最后被动暴露,徐山必然离心离德。少一个人他倒是不怕,就怕徐山因此而包藏祸心,祸起萧墙不说,还白费了自己栽培他的一番苦心。 “你是怎么从边军回来的?”陆瑾问道。 徐山一愣,倒没有想到陆瑾又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这次倒是没有犹豫。 “属下在边军是个把总。” “把总是几品?”陆瑾好奇道。这大梁官职也乱的很,他更是不熟悉门道。 “七品,满编五个百人队。”徐山解释道。同时心里也疑惑,这些最基础的军事常识都督都不知道,又哪里学的战法? “好,你继续说。” “属下在边军时,负责把守一个隘口。两年前,白戎攻沙海,分派千人攻我隘口。我带四百多人死战不退,一战折损三百多人,仅剩几十个兄弟。但我辈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无怨无悔。但沙海总兵既不派援兵,也无钱粮支援。更是过了几日告诉我等要撤出隘口。都督可知为何?”徐山激动的跪立在案几前,一双眼睛就盯着陆瑾。 “因为他们为了和谈,把关隘让给了白戎。都督,我兄弟几百人血洒关隘,可他们却轻飘飘的让了出去,我等却成了一个笑话。你要我如何面对几百兄弟的亡魂?”徐山痛苦道。 陆瑾也扶额,还以为他杀人了或者怎么了。没想到是这种糟心的事情,一时间心里也不好受。旁边的聂无辞也听的眼眶红润。 “后来更是说我蛊惑军心,拿我治罪。我七尺男儿,俯仰无愧,何罪之有?” “……”陆瑾无语,又不是我治你的罪,你一双眼睛瞪的跟驴眼似的。好像我不给你个答案,就要拔刀相向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跑了,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来到这云梦泽,本想了此残生。却没想遇见了都督。”徐山一脸灰败的坐了下来。 好家伙,还以为你七尺男儿怎么也得血溅三尺呢,就这么跑回来了?不过这种系统性的问题,确实也不是血溅三尺可以解决的。再说在边军那里,杀个上官哪里能那么容易。 本来还有其他延伸出来的问题,但陆瑾也懒得问了,越问越糟心。 “所以你对大梁朝廷有怨念?” “难道都督不是吗?” “……”是个鬼,我对大梁朝廷没感觉。不对,应该说是偏反感,毕竟死皇帝曾经觊觎自己妻子。可好像还得谢谢人家呢,要不然自己连穿越的机会都没有。 “那如果我要不反朝廷呢?” “……都督不反自然有不反的理由,属下自从逃出边军原本也没抱什么指望,只是心里不岔。虽然我不知道都督为何不反,但以都督今日之作为,他日必有作为。属下作为一个逃兵,能有再次光明正大的机会,还有何怨?” “既然你知无不言,那我今日也有些实情相告。” “我本名陆瑾,江南为别名,我本秀才,也是江临沈家女婿……”陆瑾起身道。如果最后要反目,那就现在好了。 听着陆瑾的讲述,徐山整个人都张大了嘴巴?没想到都督隐藏的这么深?这个一个水匪头子居然是沈家女婿?难怪有那么些人帮他,以前想到的一些疑问,瞬间都有了答案。 “我之所以建立澜江水帮,一是为了帮我大哥能在云梦立足,二是也有感于乱世将临做一些准备。无论对于我,对于沈家还是对于整个江州百姓,都首先要具备在乱世自保的力量。而澜江水军就是这样的力量。我意以江州为根基,先积蓄力量自保,再图谋天下。无论称帝还是为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事情。与别人不同,我就是想要让天下人换个活法,让天下的普通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再颠沛流离,不再饿殍遍野。让所有人能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陆瑾现在对于这套大法已经多次实践,自然驾轻就熟。 “现在你觉得时机已到,然而我却觉得时机远未成熟。我曾与大哥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三策,当下仍然适用。各处潜藏的风险也还没有完全暴露,而我们的力量也还弱小……” 陆瑾在屋内踱着步子,言谈之间气势恢宏,仿佛天下间的大小事都只是一枚小棋子。而他是那个智珠在握的执棋手。聂无辞两眼发光,都想好了晚上该怎么让自己的英雄驰骋。 徐山现在脑子嗡嗡的,他倒没有因为陆瑾是沈家女婿就如何,说白了沈家与他有什么关系。反而是因为陆瑾背后的势力,以及他以天下为棋子的谋划,让徐山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现在我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如果你不愿,我自放你离去,全了咱们兄弟一场的情谊。如果……” “属下跟随都督,万死不悔!”陆瑾话没说完,徐山就跪伏于地。 没有什么一见面便纳头便拜。他与徐山已经相处一个月了,对他有过考验,更是委以重任。除非有别的原因,否则没道理不跟随自己。 “起来吧,你既然有此心,那此篇就揭过,你只需记得我是澜江水军都督就好。出我口,入你耳,到此为止。” “是!都督。属下冒昧,请问都督,这事情还有谁知道?”徐山起身问道。 “几个当家的都知道,还有沈扬沈落几人而已。” 徐山心里一松,看来都督是真开始信任自己了。 “我过几天就要回返江临,整体的战略仍然由我在江临统筹,但具体的战术战法却要靠你们。这段时间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一统澜江。莫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是,请都督放心。”徐山敬了一个军礼。 正经事情说完,几人正在喝茶闲聊,却见元方进屋说许重来了。 “二当家、聂姑娘……徐都尉也在呢?”许重进来道。 “老四,我的身份刚才已经跟徐山说了,以后大家就齐心协力、相互扶持,一起把水帮做大。”陆瑾拉过许重道。 “好好,以后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望许都尉多包涵。”许重笑道。 “四当家言重了,倒是徐某还请四当家多关照。”徐山回礼道。 “老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陆瑾疑惑道。 “哎呀,二当家,麻烦事了。那神道门派人来了,就在聚义厅里。现在大哥正在接待……”许重着急道。 “神道门?他们来说什么了吗?是找我们报仇?”陆瑾疑惑道。没想到这个神道门还真有些门道,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没有,他们什么也没提,现在就跟大哥在那里闲扯,也不说明来意,只说佩服澜江水帮英雄,特来结识一番。大哥现在只能先应付着。” “走吧,一起去看看。徐山你也来吧!”陆瑾倒想看看这个神道门又打什么鬼主意。 几人很快来到了刚刚修建完成的“聚义厅”。大哥卢苇坐在上首,右侧下首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长须清瘦中年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相貌还真不错。 陆瑾皱眉,这老头日子过的比自己还逍遥啊。 “兄弟,这位是神道门的宋长老。宋长老,这位就是我们澜江水帮二当家,也是澜江水军都督江南。”卢苇见陆瑾进来,忙起身介绍道。 “大哥快坐下,你身体刚好点,这等小事哪里需要惊动你。”陆瑾忙扶着卢苇坐回到了上首。 “……”宋长老原本笑呵呵的打算见过这个年轻的二当家。没想到人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好个竖子!一时间气的眉毛胡子乱抖。 “放肆!你敢对我神道门长老无礼?” 宋长老年老能忍,但后面的两个女子却不干了。想他们神道门到哪里,别人对他们不是客客气气的?一伙水匪竟然敢给他们脸色看。真当神道门无人不成? 然而那女人刚说完话,人头就嘟噜嘟噜砸在了地上。 一时间,屋里安静极了,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看着中间那血淋淋的人头愣住了。 陆瑾也傻了,这丫头,需要这么暴力吗?本来是打算虚与委蛇探探消息再说,现在没法善了了。 “再敢对我家都督无礼,小心你的狗命!”聂无辞将剑归入剑鞘冷声道。 “哎呀,宋长老,你这是何必呢,来都来了,还送这么重的礼做什么,太客气了。”陆瑾看着人头对着宋长老大呼小叫道。 “你……”宋长老睚眦欲裂,这两女子他还没玩弄多久,这就没了? 172. 三堂会审宋长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怎么了,宋长老这是……” 陆瑾话没说完,眼角处就寒光一闪,老头身后站着那女人突然提剑直接向陆瑾杀来。 他们姐妹两个在神道门相依为命,没想到姐姐今日居然死在了这里,什么大局?顾不得了,今日誓要为姐姐报仇。 然而聂无辞哪里会让她得逞,叮咣没几下,眼看着那女子脑袋就要落地,陆瑾忙叫聂无辞留命。聂无辞这才给了那女子脑后一剑鞘。 女子咕噜噜躺在了地上,头颅和那颗人头排了个整齐。 “哎呀,宋长老,这看着好像还是一对双胞胎啊,可惜了了。她们好玩吗?” “好……江都督欺人太甚,我等登门拜访,贵帮却不问青红皂白,就杀我门人。真当我神道门可欺不成?”反应过来的老家伙越说越气,尤其想着自己差点说错话,就更气了。 卢苇和许重都吓傻了,二当家太莽撞了,这神道门招惹不得啊。倒是徐山忙跑了出去。 “宋长老说的什么胡话,明明是你门人要刺杀我,怎么就不问青红皂白了?”陆瑾对这些邪教没有一丝好感。要不是想打听点消息,直接砍杀了就完了。 “哼!都督对我等视若无睹,我门人只是说句话,贵帮却要了她的命。天下间焉有此等道理?”老头状态也起来了,一脸的正义附身。 “废话太多,我只问你,她们好玩不好玩?”陆瑾就是要揭开这些人的无耻面目。以便让卢苇和许重看清楚这些神叨叨的都是什么玩意。 “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宋长老很明显的看出这个竖子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此时不趁机走人,等着送命么?那个女人也管不了了。 然而从他踏进这澜江水帮,就已经没了回去的路。宋长老刚走出几步,就被元方拎着脖子摔回在了地上。跟着陆瑾久了,元方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她们好玩吗?”陆瑾居高临下。 聂无辞在后面看着想笑,虽然知道他是胡闹,但干嘛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啊。又菜又爱玩,每次都讨饶的家伙。 “兄弟,这……”卢苇急道。他可不像陆瑾,对神神叨叨的这种向来忌讳,更何况神道门势大,教众众多。 “大哥放心,你们可以看个热闹,兄弟来处置便好。” 看个热闹?躺在地上的宋长老一口老血,这个年轻人怎么完全不讲道理? “江都督,我神道门教众千万,并非帮小派,更有神主护佑。贵帮真要撕破脸皮?”宋长老叫嚣道。 “快喊神主来救你!”陆瑾上去就踢了一脚。 “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法术,让我开开眼。”陆瑾又是一脚。 “江都督,住手住手。”宋长老急了,他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能受得了这个苦。 陆瑾也看中的就是这个,要来个年轻的,陆瑾这套说不定还真没啥用,毕竟年轻的时候都有一股热血。但这些年老的家伙,平时靠的是一种威势,威势一旦没了,狗屁不是,怂的要命。 所以看到是这种老家伙,陆瑾就觉得今天应该能打听出点东西来。 “江都督,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更何况我神道门并没有招惹过贵帮,反而是带着诚意来此,只为结识一番。我门人出言无状,是我管教不严。如今她们一死一伤,也算是有了报应。江都督少年英雄,年轻气盛,也应当讲江湖道义。江都督可否容老朽说明来意,再定夺不迟。”宋长老爬起来道。 “……”陆瑾有些挠头,他现在不怕横的,也不怕愣的,但就怕讲道理的。毕竟自己还是一个良知的人,很难无视道理。 “都督!他们船上一共十三人,全都抓来了。请都督处置!”门外的徐山进来道。 宋长老懵逼了,这澜江水帮哪里的魔王啊,怎么都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来。 陆瑾颇为欣慰,徐山算是出师了。 “很好,拉进来砍上几个给宋长老助助兴。”陆瑾决定还是捏着鼻子不讲道理了,你都搞邪教了,还想让我跟你讲道理? 宋长老一口老血,这人说的什么话,怎么就能随便砍几个人助兴? “都督住手,几个下等门人,不值得都督动手。”宋长老急道。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啊,怎么会遇见这么个阎王。 “行吧,暂且留他们一命,看你表现。”陆瑾打的就是一个随机应变。 “元方,把这女的给我弄醒。” 元方在一边睁大了眼睛,姑爷你要不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弄醒?你一个文化人没别的词吗? 一瓢水泼下去,女子悠悠转醒,等脑子刚有点清醒,就起身要冲过来。 宋长老急忙阻拦,那女子一看就是高手,你赶着不是送死吗?女子这才站住,冷着一张脸不动。 “好,人都齐全了,咱们就开堂问案!”陆瑾兴奋的坐到了椅子上。 其他人一脸懵逼,说的什么意思啊? "大胆宋长老,还不跪下!"陆瑾一声咆哮。 宋长老人都傻了,眼巴巴的看向卢苇,贵帮这都督确定没病? 然后不等他反应,元方在后面一脚就将宋长老踢跪在了堂中。宋长老疼的龇牙咧嘴,你们这木头就不能好好平平么? “你叫什么名字?”陆瑾看向那气的直哆嗦的女子。 女子恨不得吃了陆瑾,哪里会回答。但她后面还有一个元方呢,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同样的一脚就踢跪在地。 “说!” “阿莲。”女子气的咬着牙,但凡她能有命,以后必取这狗贼性命。 “宋长老,阿莲状告你玩弄她们姐妹,你认是不认?”陆瑾一拍茶碗,差点划到自己的手,茶碗碎了一桌子。 然而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茶碗的死活,都是被陆瑾这番操作搞的懵逼,完全是无迹可寻。要不是了解他,真以为哪里来个脑子错乱的。 阿莲陡然一惊,这事情这人怎么知道?脸上却禁不住红起来。 进到门里的神道门徒也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离谱的事情? “都督,老朽身为长老,怎么可能欺辱门徒,倒是都督信口雌黄,有辱澜江水帮威名。”宋长老能认么,这么多门徒在呢。以后还混不混? “阿莲,看到了吧,你把身子给了他,这个老家伙却转头就不认账。而像你们这样的姑娘,这老家伙不知道玩了多少个。你们本是年少童真,却被他们骗来骗去,丢了清白不说,最后还被人弃之如敝履。你看到我澜江水帮的大旗了吗?澜江水帮,替天行道!你的委屈,本帮今日替你做主!”陆瑾声震山河。 卢苇几个一脸不可思议,这还真连上了? “江都督,你怎么可以胡说。”宋长老急道,可被元方控制住,又动弹不得。 “是我自愿让宋长老传功,与你澜江水帮何干?”女子被宋长老洗脑多时,自然不可能如陆瑾意。 “好胆!宋长老,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陆瑾厉声道。管你说的真的假的,有没有的。今天必须有。 “都督想要打杀老朽直接来就是,何必玩这种把戏,神主必护佑我等门徒。”宋长老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 陆瑾正要说话,却见那宋长老突然坐定不动了。 “神主降临!”宋长老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全身开始哆哆嗦嗦。 这一下反应可就大了,门口的神道门徒和阿莲急忙朝向宋长老跪倒叩首:“恭迎神主!” 陆瑾人都麻了,我旁边就坐着天王,你跟我来这个?要不然也来个天父附身?这些邪教几千年了也没什么长进。 倒是旁边的卢苇和许重吓得差点跪下,看到陆瑾表情轻松,才勉强没弯膝盖。 “何人欺我教众?”宋长老翻着白眼,声音自有一股威严。 “上禀神主,澜江水帮江南欺我长老信女,请神主护佑!” “你缘何欺我教众?”宋长老翻着白眼朝着许重问道。神主可能方向感不太好。 此时的宋长老还真有两把刷子,周边开始火花带着闪电。端是一个精彩夺目。 旁边的卢苇和许重再也没法坚持,直接就跪倒在地上了。倒是门口的徐山一直站着没动。 “请神主降罪!” 陆瑾嘴角直抽抽,看的正热闹呢,奈何这大哥和四当家不给力啊。 “你怎么不怕?”陆瑾奇怪的看向聂无辞。至于元方?谁管他啊。 “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聂无辞轻笑道。 好吧,陆瑾还真有些感动,这么傻的姑娘也不多见了。 “你缘何欺我教众?”宋长老声音更高了,这个江南到底是哪里的妖魔?神主都问你了,你半天都没反应?还是已经吓的昏过去了?但翻着白眼也没法看啊。 “你还有吗?”陆瑾问道。 “你缘何欺我教众?”宋长老声势更高,演的好一出仗神欺人。陆瑾问的意思他也没明白,所以直接不回答。神主怎么能回答凡人的问题。 “元方,给我扇他。”陆瑾还就不信了,有种你满身白磷。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把白磷藏在哪里,还真有几分本事。 宋长老快崩溃了,这人怎么什么都不怕,肯定是脑子有问题啊~! 还没等宋长老反应过来,元方抓着宋长老的脑袋哐哐几个大嘴巴,把宋长老直接扇的背过气去了。 一干神道门教众都傻眼了。 “你们这神主不行啊!”陆瑾叹道。 边上跪倒的卢苇和许重忙站了起来,脸上一时有些羞愧。 “你敢亵渎神主?”反应过来的教众们睚眦欲裂,起身就要向元方扑去。 结果还没靠近,一排人头就在一道剑光下纷纷滚落在地,本来想跟着上去的阿莲看傻在了当场。 陆瑾也顿住了,难道元方真学的杀人技?这一招可太潇洒了。 反应过来的徐山忙指挥兵士又将几个剩余的教众抓了回去。 昏过去的宋长老被一个掉落的人头砸了个正着。满脸的血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谁的。 “鬼啊,杀人了杀人了。”宋长老睁眼就是一片红色,抹了一把疼痛的鼻子才感觉鼻梁骨都断了。什么神道门不神道门的,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结果还没完全起来,就又被元方一脚踢在了堂中,躺了个四仰八叉。心灰意冷的宋长老突然觉得场景好像有点莫名的熟悉。 “神主还来吗?”陆瑾居高临下。 “江都督,江大爷,没有神主,都是老朽装神弄鬼……”宋长老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没办法了,这人啥都不信啊,就没见过这么浑的人。 一边的阿莲都听傻了,原来敬重的长老居然是这个样子,连神主也没有了? “把你所有的罪状供述出来,如何玩弄阿莲姐妹的,一条条都给我说清楚,少一条你看我怎么处置你。”陆瑾冷声道。其他问题暂且不管,先策反一个再说。 “好好,我说我说。老朽年三年前途径池州,偶然见到阿莲姐妹便惊为天人。隔日老朽以传道为名去到阿莲家中,阿莲父母对我神道门敬若神明。我言他家中两女为神女降世,阿莲父母大惊,问我怎知他们家有两女?老朽自然是编造了一套说话,他们信以为真,便让我带阿莲姐妹回神道门。老朽以她俩神志未开为由提出灌输之法,以开神志。她们自是对老朽信任有加,委身于老朽……” 陆瑾无语,本以为哪里拐来的,没想到还是正经良家女人。可惜就被这些邪教白白糟蹋了。 跪在地上的阿莲都完全听傻了,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卢苇和聂无辞等人也是一脸震惊,万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如此人面兽心。 “三年啊,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大好的女儿家,却让一个年过半百的江湖骗子白玩三年,而她却犹不自知,助纣为虐。”陆瑾高声叹道。 这一句一句的话像刀子一般扎在阿莲的心里。 “具体说说吧,都怎么玩弄的?讲的详细一点,我们见识见识!”陆瑾沉声道。不把伤口彻底撕裂,你就不够痛,不痛怎么反目成仇? “江都督,别问了。”阿莲痛哭道。 “现在知道自己傻了?不让他讲出来,我们怎么定他的罪?说!”陆瑾说的冠冕堂皇。并且示意元方看顾下阿莲,别寻了短见。 “江都督,饶了老朽吧,你问其他的,老朽一定知无不言。”宋长老心灰意冷道。 “你说是不说?” “我说我说,老朽在山里布置了一个洞作为施法之地,唤她俩前来脱光了衣服……”宋长老完全放弃了,他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随着宋长老的讲述,众人都一脸震惊,这个老家伙这么会玩?聂无辞倒是听的异彩连连,表示又学到了。 “无耻之徒,我杀了你!”阿莲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哭着就向宋老长老扑去。 元方急忙伸手,才将阿莲制服。 “听到了吗?这就是神道门,一个藏污纳垢之地,称为全天下最恶心之处也不为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只要人心向善、俯仰无愧、何惧鬼神?”陆瑾看着周围人沉声道。 “都督,我等受教!”水帮兄弟纷纷行礼。 “都督,虽然老朽罪孽深重,但我神道门并非如都督所言皆是魑魅魍魉。”宋长老争辩道。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现在交代吧,神道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在何处?门主和神女又是何人?你们意欲何为?”陆瑾总算是开始了正经问题的提问。 现在通过一番手段,剩余的这几个神道门徒必然不能一心,这些问题的真实性相对来说就好验证。要不然老家伙胡编乱造,他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别的不说,那个阿莲必然知道不少内幕,总不能真就让人白睡了三年吧? “老朽~”宋长老刚要开口,嘴角和鼻子却突然开始流血,一瞬间便一命呜呼。 这一出乎意料的变化让陆瑾傻在了当场。聂无辞眼疾手快,瞬间就挡在了陆瑾身前。 173. 谁家玉笛暗飞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无辞退下!”陆瑾厉声道。 如果是明枪真打,自然需要聂无辞来挡,自己上去就是添乱。但这种下作手段,陆瑾并不希望聂无辞挡在自己前面。 不过聂无辞倒是很快让开了位置,陆瑾就看到元方一脸灰败的站在前面。 “都督!” 陆瑾起身一看,不光宋长老死了,阿莲也死了,门口还死了一个神道门门徒。阿莲和那个门徒什么时候死的他都不知道。刚才实在是太快太突然了。 “怎么回事?”看着聂无辞和元方的表情,陆瑾就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 “都督,属下失职。门口那人突然发难,以两枚飞针夺了那老头和女人的性命,他自己也饮毒身亡了。”元方低头道。 “都督,是属下失职!”徐山也跪倒在地。他让水军看着的人却突然发难,到现在他都没看清到底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 “起来吧,事发突然,咱们谁也没有想到。不过以后做事,还是要更加专注才好。” 陆瑾以前基本上不把这些邪教徒当人,以自己勘破封建迷信的本事就可以随意玩弄他们。但眼下陆瑾却不得不重新正视神道门。他们忽悠人的伎俩固然拙劣,但不代表人家就没有严密的组织手段。 “能看出是什么毒吗?”陆瑾走到门口那个门徒身边看着问道。死者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放到人群里都不显眼,之前谁也没注意过。 “属下无能。”元方感觉今天太丢人了,让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么一出。 “不怪你,我就随便问问。术业有专攻,你又不是用毒的高手,不知道也正常。”陆瑾安抚道。 “你们有人知道吗?他是谁?用什么毒?你们的老巢又在哪里?”陆瑾看向仅存的那四个门徒问道。 “都督,我们真不知道,就知道宋长老一直管着江南道这边的事情。我们就是蒲州这里的教众,平时接头都是这人来找我们……”几人啰里吧嗦一大堆,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宋长老和阿莲瞬时死亡,陆瑾就预计到了这种情况,否则这人下杀手就没有任何意义。 “还有谁知道你们来这里吗?” “都督,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划船的……”几人哭嚎道。 “都处理了吧!”陆瑾也没什么心情再追问了。 “都督饶命啊!”几人鬼哭狼嚎。但很快便被水军兵士拎了出去,声音逐渐消失在远处。 “二当家,你说这人既然有这等手段,为什么他不早动手,或者直接杀你、杀大哥不是更好?”许重疑惑道。 刚才卢苇和许重几乎一瞬间就被吓傻了。现在反应过来也是一阵后怕,没想到居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什么意思?”聂无辞杏目圆睁。陆瑾就是她的唯一逆鳞。 “聂姑娘,我不是……”许重吓了一跳,这聂姑娘的眼神可太可怕了。 “无辞不得无礼,老四只不过是提出正常的疑问罢了。”陆瑾安抚道。 “对对,聂姑娘,我就是这个意思。”许重忙解释道。 “以我猜测,他之所以没对我下手,是因为无辞和元方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他们的高超武艺杀手也看到了。他没有把握就一定能把我杀死,或者说就算把我杀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试想一下,就算我死了,大哥和你呢,徐山呢?还有元方和无辞。他断然没这个能力一下杀这么多的人。只要你们有人活着,必然还要追问,那时候他们的内幕还是得暴露。” "都督,他身上没有搜到其他银针,就只有三个,最后一个他自己用了。而且我看他手腕和指头,他应该只擅长这个。"元方道。 “嗯,至于说为什么没早下杀手,我想原因也差不多。一个是宋长老没吐露实情,杀手就还抱着侥幸心理。另一个是咱们刚才的注意力比较集中,杀手也不一定就能成功。” “可是兄弟,他们这些人一开始不在屋里啊,那万一宋长老吐露实情,他不也是没办法么?”卢苇奇怪道。 “一件事情本身就包含了太多的必然与偶然。他们本来是上门来结交,会想到我们直接就要下杀手吗?” “……”卢苇一愣,可不是咋地,自己这兄弟做事完全不按常理。正常情况下,聊的好不好不说,也不会直接就把人给杀了啊。 “所以徐山把他们拉过来,反而造成了这种巧合。” “都督,我……”徐山尴尬道。 “你做的很好,责任也不在你。”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番猜测罢了。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很难知道了。”陆瑾声音低沉。 本来以为今天能摸到神道门的一些情况,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些魑魅魍魉。 “行了,老四,把几个尸体都处理了吧,咱们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好,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大哥,我先回去了。”功亏一篑,陆瑾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带着无辞和元方就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家小姐。”走到屋门口,陆瑾特意交代道。 “姑爷,我们记下了。”元方今天也同样不痛快。 进到屋里,陆瑾就坐在榻上想着事情的前前后后,但线索太少,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今天的事情出现了预料之外的情况,但神道门这个鬼鬼祟祟的邪教,陆瑾依然觉得不会偏离他对邪教的基本认知。 这类邪教披着各种各样的外衣,但最终都是为了争权夺利。眼下的形势紧张,神道门不一定就会安守本分,他们会举事吗? 而且这次算是与神道门彻底结了仇,那还有没有知道内情的人会把消息传出去?他们又会不会派人来报仇? “对不起!” 聂无辞进门后就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忙前忙后的伺候着陆瑾喝茶。可这个男人就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聂无辞既有没保护好他的愧疚,也有看着他焦虑的心疼。 “嗯?为何说对不起?”陆瑾抬头疑惑的问道。却见跪坐在对面的聂无辞脸上挂着泪花,陆瑾心里才明了。 “今天的事情不怪你,反倒是你,下次别这么莽撞了。如果你受了伤,又如何让我心安?”陆瑾轻声道。 “嗯,我记住了。”聂无辞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反而更坚定了。 “到这边来。”陆瑾伸手道。 聂无辞脸上瞬间就开心起来,起身就扑到了陆瑾怀里。 感受着怀里的极致曲线与温暖触感,郁闷的陆瑾迫切想找个出口,就不自觉的动起手来。 “郎君,那些不开心的,就发泄在奴身上吧。”聂无辞趴在陆瑾耳边轻声细语,声音勾魂夺魄。 “郎君也不必羡慕那个糟老头子的双胞胎,我与姐姐比她们更好。等郎君收了姐姐,我们姐妹一定能让郎君舒爽到极致……”聂无辞意乱神迷。 陆瑾虽然觉得聂无辞说话越来越跑偏,但现在沉迷在暧昧气氛中的两人热血上头,很难冷静下来,只有无尽的渴望。 “我会很用力的。” “奴不怕,郎君想怎样便怎样。” 两人的每一句都热气升腾,焦灼炽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能燃烧起来。 院子里的元方听着屋里越来越夸张的声音,无奈的走到院门口把门关上,又拿了个小凳子就坐在院子里守着。 现在总算知道姑爷为什么不让家兵进院子,只让在外面远远的守着。小白和阿奴更是赶到军营里去了。 天天这样,搁谁能扛得住?也就自己,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 终于到了陆瑾要离开澜江水帮的日子。 深夜,小白与阿奴站在屋里。两个半大小子现在基本以军营为家,一个都尉,一个副都尉。陆瑾既是苦于没人,也是有意对他们历练。 “我现在要回去了,你们两人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里?”陆瑾问道。 “公子,我留下!” “姑爷,我跟你走!” “嗯?”陆瑾疑惑道,你俩不是现在都混的穿一条裤子了么,怎么还能区别这么大? “我留下替公子看着这里。”阿奴道。 “姑爷回城了,就需要我跟着。”小白回道。 陆瑾一愣,都回答的好有道理啊。 “你们二人暂且都留下,最多到明年春天,我就接你们回去。你们才十多岁,但我将几千兵马给了你们,希望你二人要多学多看,有问题可以找沈落沈扬他们,切不可贪功冒进……” 陆瑾想了想还是让两人都留下了,只留下一个有些不太放心。这也是给他们极好的实践机会,有了这些经历,回去以后再学习,一定事半功倍。 “是,都督!”两人敬礼道。 “我的两百亲卫就不带走了,你们每人一百,为左右亲卫队正。我走后你们就搬到这个院子里来住,家兵就驻守在院子周围,不可让人知道我不在。要在水军兄弟面前营造一种我随时都在的氛围,你俩可明白?” “明白!” “元方,让那三位进来。”陆瑾吩咐道。 本就站在院子里的沈落三人得到传讯后匆忙进到了屋子里面。 “都督!” 陆瑾看着很满意,越来越有个军人的样子了。但太精细的陆瑾已经不教了,等后续再说吧。 “其他事情我都已经跟你们谈了多次,也无需我再赘述。今天我把这两个孩子交给你们三人,你们是长者,是表率,也是我心腹之人。有时间多教教他们……”陆瑾嘱托道。 “都督请放心,两位小都尉虽然年幼,却敢冲敢打,也有想法。我等一定不让两位小都尉受伤。” “好,我现在就走了,你们也不要相送,各安其职。” “都督。” “听命令!我就在江临,并且随时可以联系,甚至回来。又不是不能相见,都给我退下!”陆瑾冷声道。 “是!” 陆瑾看着几人缓步远去,一时间心里也不好受。虽然说不上相隔千山万水,但见一面也不容易。 “走吧!”聂无辞从后面将外氅披在了陆瑾身上道。 陆瑾带着聂无辞与元方两人在零星的灯火中来到了岸边,卢苇和许重已经等在此处。几艘小船上的家兵也已经整装待发。 “兄弟!”卢苇动情道。 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兄弟让他从一个惶惶然的丧家之犬成了澜江水帮帮主,帮众几万人。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 而如今,自己兄弟就要走了,也不知下次见面要等到何时。 “大哥,老四。我这就走了,澜江水帮就交给你们了。我走后,大哥和老四还是尽快要谋划水帮自立之策,这么大的地方要好好经营起来……” “兄弟放心,哥哥和老四晓得的,倒是兄弟这一去,哥哥这心里……” “大哥!” “兄弟!” 两人把臂辞别,却迟迟难分。 不说元方龇牙咧嘴,就聂无辞都看不下去了。这哥俩的兄弟情让自己看的都羡慕,难怪卢苇连王二娘都随便能让给他。 不过再是难分,陆瑾也还是踏上了小船,在一片寂静中离开了青山,离开了他浇灌过的这片土地。 相比与澜江水帮辞别的不舍,陆瑾的内心还是更渴望妻子的温柔与多情,无论自己远在何处,那里都是自己的家。 在冬日的星光里,一叶扁舟载着陆瑾向云梦泽深处划去。 家兵说大船停留在距青山几十里外的地方,然而船划了还不到十里,陆瑾就看见远处点点星光里一片灯火辉煌。 越往前走,陆陆续续的就见有小船分布在水道两边。 “欢迎姑爷归家!”船上的家兵在船灯下激动的喊道。 一船接着一船,一声接着一声。声音里激动而又骄傲。 他们都是与陆瑾并肩战斗一个多月的沈家家兵,而他们见证了一个文弱书生在这水匪横行的云梦泽里,传奇般的崛起故事。而他们也是故事里的人。 这一声声的欢迎,不光是因为小姐的安排,也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呼喊。 陆瑾一路挥手致意,眼眶有些酸涩。 一年来,他逐步从一个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的沈家女婿开始慢慢融入到了大梁的人潮人海之中,更重要的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了自己在大梁生活的痕迹,并且有了更多情感的羁绊。 兄弟在左右欢呼呐喊,妻子在前方隔船相望。 现在,他可以大声的说,他的家在大梁,在星光下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嘟嘟~” 突然一声清亮悠远的笛声自前方的大船上传来,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 陆瑾极目远眺,在火树银花般的灯火里,他似乎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抹身影。 174. 隔船和诗诉相思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作者诗兴大发的一章,求轻喷!) 一阵宛转悠扬的笛声吹响在云梦泽中,在漫天的星光里哀怨而惆怅。 陆瑾矗立在船头听的心里不是滋味。他能够想见妻子就在这艘船上,每一个日夜对他的牵挂与想念。 但好在很快便有琴声加入了进来,琴笛合鸣。整个曲子与周围的灯光应和,慢慢的驱散了笛声中的孤寂之意。 陆瑾很快感受到了其中的欣喜与欢快。 一首曲子快要结束,陆瑾乘坐的小船也终于到达了大船近前。而江上行与沈青云就站在前面的小船上。陆瑾让家兵停下了船只,水中的波纹在灯光下逐渐平缓下来。 “姑爷!” “两位辛苦了,江临码头的驻地可有建好?”陆瑾问道。 “姑爷,驻地已经建好好几天了,今后几天两千家兵就将陆续换装驻守在码头。新补充的两百家兵现在已经在码头驻守。”江上行汇报道。 “好,你二人知晓我对未来之事的布局,自当明白轻重,万不可相互掣肘、迁延不进,坏了大局。”陆瑾嘱托道。 “属下明白!”随着天下局势的越来越清晰,两人对这个书生姑爷可以说越来越佩服。 抬眼间,陆瑾就看见了自己的妻子一身红衣大氅,在几个丫鬟的陪伴下走到了船边,深情的看着他。 陆瑾立在船头看向自己的妻子,高声道: “月宫垂落云梦泽,楼船灯明如星月。” “姑娘本是仙家女,缘何夜半奏离歌?” 沈言溪站在船边正等着与夫君互诉相思之苦,听到夫君的话愣了一下。忍住笑容回道: “妾本江临沈家女,嫁与陆郎做新妇。” “夫郎素有青云志,提兵向西夜入湖。” “妾虽心忧不敢拦,依门盼夫燃红烛。” “潮涨潮落不见回,琴笛一诉相思苦。” (⊙ꇴ⊙)周边船只上的人一脸呆愣,还是姑爷与小姐会玩啊! “嫁得陆家郎,姑娘有何辜?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陆瑾“替”沈言溪惋惜道。 “噗!”沈言溪实在忍不住了,一张笑脸如夜放的海棠。不过还是很快收了笑意。夫君想玩,陪着他就是了。 “还请公子莫妄言,内中详情君不知。” “妾与夫君约白首,山海倒转不相离。” “我夫不如潮有信,只因事多忘归期。” “妾将情丝化长音,广寄东风千万里。” “夜深露重风微暖,夫君方知妾相思。” “必乘彩云跨日月,与妾相聚云梦西。” 陆瑾忍着立刻上船的冲动叹道: “女儿多情男薄幸,姑娘情深恐错付。” “那人去时已多日,怎知姑娘相思苦?” “我亦江临良家子,家有薄田三五亩。” “少有壮志颜俊秀,却恐人杰总不如。” “十载苦读终不负,一朝案首有人知。” “年过二十刚成婚,夫人也是沈家女。” “旧日西施倾城国,今有家妻绝古今。” “美人不计门第高,与我相知爱成痴。” “月前别离入云梦,夫妻恩爱两难离。” “孤月当空不成眠,夜半时分想家妻。” “忽有一人自东来,白发长须老神仙。” “仙人言道家妻苦,隔窗望水解相思。” “天黑路远顾不得,摇橹划桨向家去。” “今夜月明湖如镜,皓月悬空照我行。” “我以月色挂上空,浮云万里做舟桥。” “青山东去未十里,突有奇观水中浮。” “遥见灯明如星汉,疑是蟾宫落平湖。” “楼上玉笛泣如诉,琴音又出断肠曲。” “心间疑惑复又起,嫦娥也有多情苦?” “佳人玉臂轻依栏,一身红衣映月寒。” “也是江临痴儿女,满船相思催心肝!” “姑娘盼夫我盼妻,更教我怜家妻难。” “我家夫人行第二,不知姑娘排第几?” “霜寒露重夜三更,暂借清茶一杯半。” “一杯驱散霜夜寒,半杯看我撒河山。” “我有仙术塑乾坤,繁星不落月常南。” “世人再无离别苦,定让君郎瞬时还。” 沈言溪听着夫君的诉说,脸上满是微笑,但泪珠儿也没断过。船下立着的那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夫君。那些绵密的诗句里,尽是夫君对自己的赞誉与相思。 而陆瑾身边的聂无辞那个气啊,恨不得一剑砍了这个男人的狗头。 自己白天护着他,晚上更是挖空心思让他舒爽。不说没有给过自己半个字,就这一路行来连句话都没有。现如今见了沈言溪,仿佛跟诗仙附身了一样。一问一答皆是诗,一言一语满是情。 聂无辞甚至有些羡慕不起来。就在这月色下,两人虽是隔船相望,却是那样的相配。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相思无尽。而自己,好像永远走不到那中央。 船上的沈言溪轻拭了下眼角的泪珠,嘴角浅笑道: “江南冬夜多霜露,早有香茶炉上煮。” “劳烦公子上船来,送妾西去见拙夫。” “行了,我们上去了就把船往清风坪开吧。”陆瑾转头朝呆滞的江上行说道。 “好好,把船划到大船边上吧。”江上行反应过来忙交代道。 小船靠在了大船下面,陆瑾顺着缆梯就上到了大船。刚踏上大船就被书青苏念等一众女子包围住了。 沈言溪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泪眼相看。倒是没有直接扑到夫君怀里,这个冤家明显没玩够呢。 陆瑾看见沈言溪眼里星光点点,倒还真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把妻子拥入怀中。 现在既然已经相见,又哪里舍得还让她流泪。遂看着妻子展颜笑道: “姑娘真是好颜色,颜如舜华笑如蜜。” “恍如家妻站中间,万般美景都不及。” “同是相思可怜人,莫如咱们两不弃。” “你做妻来我当夫,同床一夜解相思?” (⊙ꇴ⊙)旁边的书青和司棋已经惊呆了,自家姑爷和小姐正常夫妻已经玩够了吗?要来这么刺激的? 本来都要垂泪的沈言溪愣是被自己这个夫君气的脸颊红润。这个呆瓜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说的什么浑话?不过好在孩子们都睡了,这里也没有外人。 “好个登徒子!” “明知妾有夫,借言相调戏。” “我夫如皓月,岂是汝可比?” “白日做大梦,浑然不自知。” “再敢乱言语,今日没饭吃!” 陆瑾吓一跳,没饭吃还了得?终是往前几步,手一伸就搂住了妻子。 沈言溪柔柔的挤进了夫君怀里怨道: “想郎念郎郎不知,妾在君前君不识。” “要知郎君不识妾,早将郎送渔家女。” (⊙ꇴ⊙)好家伙,那不得每天去打鱼? 陆瑾拥着妻子进到了舱室并没有松手,反而是越搂越紧。嘴巴也没有闲着: “夫人莫恼听我说,我如平湖君如月。” “高楼灯火迷人眼,错把夫人当嫦娥。” “渔家哪有夫人好,骑马练得好身腰。” “玉腿轻摇衣衫乱,肤如凝脂肌如雪。” “朱唇玉面云遮月,灼若芙渠出鸿波。” “楚腰蛴领天鹅颈,红豆镶在玉兔额。” “唔……” 诗兴正浓的陆瑾被自家夫人的炽热堵了了正着。他也顾不上想什么诗了,很快就以更大的热情投入了进去。 沈言溪娇喘连连,这个冤家疯了不成?作的都是什么诗。而且那手就不能老实一会儿么?又不是不给你。 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她只想把所有的柔情都给到自己的郎君。 跟在后面的书青和司棋站在门口看着舱里正在痴缠的两人都傻眼了,你们就这么急吗? 两人呆愣了一下,忙吩咐苏念守着门口,就急急的跟了进去。关窗的关窗,遮帘的遮帘。可那传来的声音,却让两人感觉整个舱室都被火烧着了一样。 ----------------- 泰和二十五年十一月廿八,冬至日。 今天是陆瑾和沈言溪从清风别院回家的日子。在一众不知情的沈家人眼里,这小两口住在别院已经快两个月了,总算是要回来了。 在沈府东门,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人,既有陆瑾带的弟子们,也有溪园的下人。还有不少沈家的主人和客人。如沈言韵、沈言诚、澹台明、澹台月等等。 最让裴云瑞诧异的是,自己的二舅和二舅妈也早早的就等在门口。家主都来了,你其他人不得有个眼力见?所以这阵势都让裴云瑞看傻了。 裴云瑞苦恼的皱着眉头,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皇帝要来沈家了呢。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俩玩去了啊,这么多人迎接还像话吗? 就算是陆瑾开了这个局那个局,也有些别的学问。但也不至于让二舅这个沈家家主这么重视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晚辈,世家的体统不要了? “二舅,二舅妈,你们回去等着就好了。他一个晚辈哪里敢劳动你们在这里迎?”裴云瑞走到沈皓身边小声说道。 “没事,正好我和你舅妈遛遛弯,也好久没见到他俩了……”沈皓尴尬的应付道。 沈皓当然知道自己在这里蛮尴尬的。毕竟内情就他和母亲,还有大儿子知道。女婿和女儿带着兵马给沈家出力,并且立了大功,自己这个岳父和家主不来像话吗?但没法跟别人解释。 “对啊,那丫头和瑾儿一走两个月,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旁边的周曼云附和着。 周曼云倒是单纯的想孩子了,沈皓也没告诉他内情。自从上次解释开之后,周曼云才发现自家这女婿是真的好,对自己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反而很多时候带着些少有的跳脱,周曼云就看着更喜欢了。像自己大儿子沈言诚就是有些太稳重,太老实。倒是自己小儿子,现在有了女婿三分样,一改过去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样子。每天琢磨着都是怎么当一个大将军。 “……”裴云瑞无语。自己还一走三四个月呢,而且是从大老远的京都回来的。你们怎么就没想想我呢? 裴云瑞感觉这些日子呆的都感觉有些玄乎了,不会陆瑾会什么妖法吧,给沈家每个人下了咒? 人群中站着的沈言韵看着远处的梅花发呆。原本恢复娇媚的沈家大小姐,这段时间眼瞅着又消沉了下去。 崔家是沈家的姻亲,更是沈言韵母亲的娘家,可崔家却在一夜之间没有了。虽说自己的外公和外婆早已经故去,但还是有很多亲人呢,可现在却生死不知。母亲每天更是以泪洗面。 母亲倒是想着回宁德去看一看,可那地方现在兵荒马乱,家里哪能同意?不说家主,就是父亲也写了信回来,无论如何都不让去,只说事情他和大哥会处理。 嫁人不顺遂,外公一族又俱灭。这一年对于沈言韵而言,实在太难熬了些。 越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就越想见一见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自己心里的男人。 而且不光是走进了自己心里,现在更是在每一个无人诉说悲伤的深夜,都是靠在他的怀里才能入眠。 而正在回家路上的陆瑾完全不知道。那个妩媚的大姨子就因为自身糟糕的境遇和他显露出来的才华与品质,已经对他产生了不可自拔的单方面爱恋。 沈言韵的心里矛盾而忐忑。按说自己不该在这里的,那毕竟只是自己的妹夫。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说过的话可能还不到一百句。 可还是忍不住想在第一时间见到他,哪怕就看一眼也好。 终于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自己帮着带那些孩子,他应该会关心吧?如果他问起,自己又不在身边,该如何是好? 等他问完了,自己就离开。 澹台明看着不远处的沈言韵,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个沈家大小姐可真是不容易。 自己每天也只能借着一起帮着带孩子的理由,旁敲侧击的关心一下。可沈家大小姐明显话不多,这些日子就更消沉了。 现在也没法直接让家里向沈家提,万一沈家没那个意思呢。倒是托妹妹澹台月旁敲侧击的问问沈言韵,可也没什么结果。 只能等过些日子,家里有长辈过来再跟沈家聊聊看。 澹台明困惑的不光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回了一趟家,回来发现妹妹也变了。虽然原来话也不多,但跟自己这个哥哥还是能聊的来的。 可这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妹妹的话也越来越少。经常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奶奶,您怎么来了?”裴云瑞吃惊道。 裴云瑞本是百无聊赖,忽然听见后面好像有动静。回头一看,几乎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瑞儿也来了?奶奶好些日子没动弹了,正好来看看我孙婿和溪儿。”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在沈慧的搀扶下和蔼的笑道。 孙婿一个书生提兵入云梦,为沈家出力甚巨。自己作为沈家的最长者理当前来。再说,老太太也是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孩子。 众人见老太太前来,吃惊之下纷纷问安。老太太今天精神头不错,笑着回应每一个后辈。 “他们来了!”突然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众人纷纷转头向远处看去。 远处的白石桥上,沈家姑爷陆瑾和沈家二小姐沈言溪双方骑着一黑一白的两匹高头大马出现在了沈家人眼前。 那对离家快两月的小夫妻总算是回来了。 175. 青丝烈马谁家子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夫妻在青风坪歇息了几日,终于在冬至这天踏上了回江临的路。 与出发时乘船走水路不同,这次回家是带着两三百家兵和众多车马而回。去时悄无声息,回时大张旗鼓。 陆瑾与沈言溪一路跃马扬鞭、尽享自在,把大部队早早的抛在了后面。身边只有十多骑。 从进东门开始,陆瑾一行年轻俊美的容姿与汪洋自恣的气度,就引得江临人纷纷侧目。 青丝烈马谁家子?粗豪且逐风尘起! “夫人,到了!” 行至白石桥,陆瑾跟沈言溪说着话,眼睛却往沈府看去。看到东门口挤着的一片人,陆瑾自己也有些震惊。 现如今,他倒不觉得这些人与自己无关了。三天前回到青风坪的时候,沈言溪已经派人告知了家里,他们今天会归家。所以有些人迎接自己倒也不奇怪。 “嗯,我好像看见奶奶也在门口。”沈言溪蹙着秀眉说道。距离有些太远,也看不真切。但以沈家人平时站立规矩判断,八九不离十。 陆瑾一惊,看来老太太也知道他这次出行的真正目的了,要不然从常规伦理和礼仪上是无法解释的。以老太太的岁数和在沈家的地位,就再喜欢这个孙婿,也不可能出来迎接自己。 “夫人,我们快跑几步。驾!”陆瑾说着就打马向前。 沈言溪自是不必说。作为大梁的世家土著,她更明白奶奶出门迎接自己和夫君的意义。所以也是急忙打马跟上。 一黑一白两马跨过白石桥往北一转就往东门奔去。 “吁!” 当两马距离人群十多米的时候,陆瑾勒马急停。整个人也瞬间就从乌骓上跳了下去。老太太和岳父母确实来迎接自己了。 总归是正好的年纪,身体柔韧性和适应性都很好。陆瑾经过这段时间不断骑乘,更像是个看起来已经是个成熟的骑手。加上这段时间的风吹日晒, “奶奶,父亲,母亲~”陆瑾带着沈言溪几步就到了人群中间。 “孙婿和溪儿总算是回来了,让奶奶这个想哦~”老太太抓着两人的手,脸上的皱纹堆满了微笑。 “让奶奶记挂了。青风坪风景正好,我和溪儿就多留了些时日。” “好好,正是年轻好时节,多在外面玩会儿也好。这小脸倒是黑了不少……”老太太笑道。 沈家人刚看到陆瑾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个原本秀气的白面书生现在少了一丝柔弱,多了几分凌厉和沉稳,看起来倒更像是个英武的少年将军。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啊,现在天气这么凉……”沈言溪扶着老太太关心道。 趁着沈言溪和老太太说话的功夫,陆瑾跟岳父母说了几句话。又跟其他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老太太在这里,其他人只能是个陪衬,也顾不上聊太多。 陆瑾看到了人群后面的沈言韵,叫了一声姐,也就算打过招呼了。看着这个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女子又一脸的憔悴,陆瑾也只能心里叹一口气。 相比于沈家其他人,这大姨子确实有些坎坷了。 沈言韵嘴角牵强的挤出了一抹笑容回应了他,然后迅速的就低下了头去。陆瑾恍惚看见了沈言韵眼里有泪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看错了? “子玉,澹台小姐。好久不见两位了,特别是子玉,一路可还顺利?”陆瑾跟澹台明特意多说几句,怎么说现在也是自己创业的伙伴。 “陆公子!”澹台月忙回了一礼。 “南卿倒是逍遥,我可是已经回来已经等你半个多月了。家里那边都没啥问题,等有空了咱们再细聊。”澹台明笑道。 澹台明对于和陆瑾的合作是极为上心的,不光是为赚钱,也关系着他在澹台家以后的地位和出路。要不然也不至于天天往沈家跑。 “劳子玉久候了,是我的不是。等改日陆某一定向子玉赔罪。” “南卿言重了,回来就好。我这心里也就落了地。我这几天和梁姑娘,还有宁安都聊了不少,宁安可是对你有不少抱怨呢,哈哈~”澹台明笑道。 陆瑾倒没有看到梁慕雪,聂无辞也是看了半天没看到自己姐姐。也不知道姐姐做什么,这个时候怎么不来呢?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木头,你不积极一些,什么时候才能让他接受你? “提到梁姑娘,正好给几位介绍下。这位就是慕雪的表妹,将门之女聂无辞。”聂无辞身份上是家奴没错,但基于原本的家世和各自的教养,谁也不能真把他们当奴婢。 “见过各位公子!”聂无辞忙上前行礼。 “聂姑娘好,常听梁姑娘说起聂姑娘的壮举,实在是我等男儿羞煞。”澹台明几人回礼道。 澹台明早就注意到了陆瑾旁边的聂无辞,又一个绝色佳人。再加上梁慕雪和女扮男装的吴悠,看来陆南卿这麻烦事也不少,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收场。 “几位公子高看我了,只不过无奈之举罢了。”聂无辞客气道。 “子玉和大表哥是早就认识,还是这几天才认识的?”陆瑾看两人的关系疑惑道。 “我跟宁安,还有你大哥玉贞都认识好多年了。”澹台明回道。 “南卿还是叫我宁安吧,反正你也没把我当表哥。”裴云瑞在旁边气道。几个月前就叫自己老裴了,现在倒是会装了。而且表哥就表哥,什么大表哥? “哈哈,宁安说话还是那么风趣。我可是一直敬重表哥……”陆瑾笑着就拉了一下裴云瑞。 “可谁家正经表哥天天惦记表妹?”陆瑾轻声在裴云瑞耳边道。 “……”裴云瑞一口老血,这事就过不去了是吧?现在看着溪儿满脸的幸福,裴云瑞内心还是有些酸楚。 “大哥、澹台兄长、表哥……”沈言溪也到了这边挨个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陆瑾默默的把自家夫人拉的离裴云瑞远了点才放心,忙着打招呼的沈言溪倒是没怎么注意。但裴云瑞恨不得当场身亡,防谁呢?自己就那么不堪? “姐!”沈言溪上前就拉住了姐姐沈言韵的手,眼睛里已经满是泪花。上天实在对姐姐太过分了些。 “溪儿回来了。”沈言韵勉强的笑道。 “姐!”沈言溪看着自己姐姐那牵强的笑容再也忍不住,一把就抱住了姐姐。姐妹俩千言万语都难表达此刻的心情。边上的人看着也唏嘘不已。 “溪儿,我没事。好着呢~”沈言韵拍着沈言溪的后背轻声道。 “宁安抱怨我什么?”陆瑾也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裴云瑞身上。 “南卿,你搞那些事情为什么不找我们裴家?就算我不在这里,我母亲还在呢~” “原来宁安是说这个啊,都是小事。你这不回来了么,咱们都可以慢慢聊。”陆瑾应付道。 “行了,我去陪奶奶和父亲说会儿话,你代我和夫人招待好子玉和澹台小姐,顺便把孩子们也都带回去……”陆瑾交代道。 “……”裴云瑞傻住了,凭什么指使自己啊? 可陆瑾根本没再搭理裴云瑞,反而是走到了自己妹妹身边。 “有没有想哥哥啊?”陆瑾笑着就把陆采薇梳的整洁的头发揉了揉。 陆采薇自然是想的,可这个狗哥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揉他的头,那就不能想了。 “哼!才不想你呢。”陆采薇说完又如往常一样,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狗哥哥。 “哥哥可是很想我那傻妹妹呢,叔叔和婶娘都好吧?”陆瑾一边揉一边问道。 “爹娘都好着呢,本来他们也想来,可想着你这边怕是忙不开。让你这边忙完了回家一趟。”陆采薇倒也没反抗,这么多人面前,先让狗哥哥一回。 “嗯,明天咱们回去。”陆瑾答道。要婶娘和叔叔也来,自己确实有点左右难以兼顾。毕竟此行回来怎么都得先跟老太太和岳父聊实情。好在叔叔和婶娘向来都是开明知理的人。 “姐夫!”沈言伦在旁边站的笔直。 “挺好,长个儿了?”陆瑾手里换了一个脑袋继续揉。现在的沈言伦虽然也黑了不少,但相比过去,确实是样貌大变。 “嗯,长了一点。” “你们每天都有坚持练武吧?”陆瑾转头问几个孩子。这次他出发的时候带走了元方和苏念,平日的训练只能让他们按往常一样自己练了。 “姐夫,我们每天都没落下。”说起这个,沈言伦可就来劲了。 “好好,言伦少有壮志,矢志不移,离当上大将军又近了一步。姐夫很高兴。”陆瑾鼓励道。 边上缓过来的裴云瑞嘴角直抽抽,你搁这骗傻子呢? “宁安,别挤眉弄眼的了,孩子们就交给你了。子玉,等改天咱们再细聊。” 陆瑾交代完就拉着沈言溪回到了老太太身边,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往府里走去。门口的裴云瑞一时有些凌乱,自己怎么就挤眉弄眼了? “姐,子玉,咱们先回溪园吧。”裴云瑞无奈道。 ----------------- 等到陆瑾和沈言溪陪着老太太回了梅园沉心堂,感觉已经脱了一层皮。这迎接隆重是隆重,可对陆瑾这个现代人来说,确实有些难顶。跟这个说几句,那个再客气几句,哪个都不好落下。 现在到了老太太这里,总算是轻松了下来。等丫鬟上了茶退下后,屋里就只有老太太,沈皓父子还有陆瑾夫妻一共五个人了。 “奶奶和父亲见谅,孙婿当初被水匪绑了过去结识了卢苇。当时孙婿就感觉这天下恐怕不太平了,所以一方面是为了保命,另一个方面也是想着随便布下一子,万一以后用得着呢。”到了此时,老太太和岳父都已经知道了,陆瑾自然也没再瞒着的必要了。 “等我从水匪那里回来,也没有跟家里及时说,这是孙婿的不是……” “这怪不到孙婿,反倒是奶奶与你岳父看的不够远。毕竟我门阀世家以诗书传家,无论如何和水匪走不到一个路上,反而会影响到我沈家的名声……”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过去如何考虑的都不重要了。就孙婿现在说的全都是真的吗?老太太也是不信的。 要知道陆瑾当初是逃出沈家的,然后在水匪那里就开始了布局。 如果按照事情正常的发展,以孙婿现在展现的能力与手段,在水匪那里壮大几乎是无可阻挡的。而壮大后的水匪与沈家几乎天然敌对。 无论是从发展势力的需要,还是个人感情的角度,作为沈家逃婿,陆瑾会放过沈家吗?以己推人,不能! 那就沈家真的有可能会葬送在这个年轻后辈的手里。 就算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太太,每每想到这种可能,也是后怕不已。 世家不惧真刀实枪的对垒,但不怕明枪暗箭的攻防。但很多时候却败于一个不起眼的人或事。等到大势已成,已经悔之晚矣。这也是老太太一直主张宽仁为怀,不拘一格的原因。 好在沈家有个好孙女,自己也还没入土,孙婿也是个重情的人。要不然这沈家这次怕是难了。 当初人老成精的老太太就没想过陆瑾跟水匪是真的混在一起了吗?当然想过。但只要他回来,这些就不重要了。就如同他结识水匪初始目的一样。 这些猜测和心思,老太太和陆瑾、甚至包括沈皓都心知肚明。但明显不能较那个真,除了让彼此下不来台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时移世易,眼下的局面对沈家来说才是最好的那个结果。沈家有佳婿,这就够了! “奶奶原本以为你和溪儿会以家兵为主,伪装成水匪收服大小势力。没想到你只带了一两百人孤身入局。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跟奶奶说说……”白露安抚了几句就略过了过去的事情,问起了陆瑾此行的经历。 这里不光有老太太确实好奇的成分,但更多是基于为人处世的应有之义。这就跟后世的工作汇报一样,领导和下属各有各的目的,都需要这么一个舞台。 陆瑾也没有推辞,从整体的计划到具体的战术执行,几个大一些的水匪势力又是如何被消灭的,都详细讲了一遍。 沈言溪虽然是亲身参与者,但很多事情她也了解的不具体。特别是从夫君的视角而言,更是有着完全不同的体验。 当初她只是从江上行等人的口中了解一些外围的情况。后来跟夫君在一起光忙着缠绵了,也没顾得上再细究。 现在听夫君再次讲起,尤其是讲到火烧江南象的时候,沈言溪就一阵后怕。要是稍有差池,可怎么办?这个憨憨居然真就打算玩一出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万一呢? 陆瑾感觉沈言溪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也只能尽量的忍着。 “孙婿这份胆魄和谋略让奶奶欣喜不已。我沈家男儿安逸的太久了,都没了血性与胆魄……”等到陆瑾说完,老太太总结道。 沈皓不说,单就沈言诚而言,他是完全没有想到陆瑾能有这番作为的。这已经超出了他对于一个书生的理解。换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出来。 “但孙婿啊,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奶奶虽然理解你想历练他们的想法,但万不可将自己立于险地……” 老太太也是后怕,世界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真要出个意外,就因为收拾个水匪搭上自己的孙婿,那可就一千一万个划不来了。 “奶奶,我这不好好的呢么,虽说看似冒险,但其实各种可能得情况,我都做了考虑。”陆瑾安抚道。 “你这个孩子,你让奶奶说什么好~” “奶奶,你可得好好说说他,夫君都不听我的。当初就非要撇下我自己去……”沈言溪可是抓住了机会。 (⊙ꇴ⊙)什么时候就不听你的了? 老太太白露看着小两口一双两好、如胶似漆,眼睛里满是欣慰与笑意。可脑子里又冒出自己大孙女的影子来。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那般坎坷呢? 176. 虽是同枝各枯荣(为我是一只猫头鹰加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回到沈府,聂无辞自然不用再跟着陆瑾了。两个侍卫,元方回了自己家,聂无辞则和书青一起先回了溪园。 后面的马车还要等些时间才能赶到,到时候还需要张罗把各样东西都搬回溪园。特别是陆瑾的一应物什,她必须亲自看顾才放心。 虽然有时候心里也会有怨念,但到底还是管不住自己。一颗心全都扑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现在这个空闲的时间正好去看看姐姐。 聂无辞在观云楼跟书青告别后就直接来到了出云台自己的房间。不得不说那个家伙还算有些良心,当初安排给她和姐姐的房间都很好。 这其实是聂无辞想多了,无论陆瑾自己还是沈言溪,都没把两人真当普通的奴婢看待,自然也不能安排普通的房间。 “小姐,你回来了?”丫鬟看到聂无辞回来欣喜道。 “嗯,不是跟你说了么,叫我姐姐就好。哪里还有什么小姐。” “小姐,奴婢记下了。”丫鬟也是个机灵的,笑着上来就帮聂无辞脱下了外氅。 “……”聂无辞无奈,这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我姐在屋里吗?”聂无辞接过了丫鬟手里的锦帕问道。 “小姐,要不你直接洗个澡吧?” “不用了,一会儿还有事情呢,晚上再洗吧。”洗不洗,那个家伙今晚也不会找自己。 “奴婢刚才还看见慕雪小姐呢,应该就在屋子里。”丫鬟回道。 “好,我去看看姐姐。”聂无辞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迎上来的梁慕雪。 “姐!”聂无辞上前就拉住了姐姐的手。 “回来了?”梁慕雪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聂无辞一番,总觉得现在的妹妹已经与往日不同了。 “嗯,你怎么没去接他啊?”聂无辞说着话就拉着姐姐的手往梁慕雪的房间走。 “家里那么多人,哪里用我去接啊。”梁慕雪淡淡的笑道。 “那能一样吗?那个家伙本来就木的很。姐姐再不主动些,难道等到老……”聂无辞抱怨道。 “什么这个家伙那个家伙的。要么叫公子,要么叫姑爷。”梁慕雪嗔怪道。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屋子,丫鬟忙上茶。 “哎呀,姐,你先别管这些了。” 聂无辞说着话顺势就坐到了榻上,梁慕雪也坐在了案几另一侧。 “你倒是主动,难道你得着了?”梁慕雪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敢爱敢恨,直截了当。要不是怕惹人厌,恐怕她都敢霸王硬上弓。 “嘿嘿!你妹妹我自然心想事成。”说起这个,聂无辞可就来劲了。眉目之间满是喜色,不知女儿家的羞涩为何物。 “……”梁慕雪一下震惊的没说出话来,杏眼瞪圆。 以她对陆瑾和沈言溪两人各自的性格和他们彼此之间感情的了解,他们哪里那么容易接受外人插足。难道男人真就一个德行? “姐,愣什么神呢?快夸夸我,我给你讲讲御夫之道。”聂无辞笑道。 “……”梁慕雪看着聂无辞的表情也不像说的假话。心里就更加疑惑,这怎么可能呢? “你这里怎么摆这么多东西啊,这都是账册吗?”聂无辞闲下来的眼睛才看到案几上各色书籍摆的满满当当。 “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就得逞了?”梁慕雪问道。 两人原本就高门子女,自然也不忌讳这方面的话题。反而是小门小户之家,要说个情字,那女儿家脸都能红成烙铁。 “这……”临到正经说了,聂无辞反而尴尬了。 要不是那个家伙睡觉的坏习惯和沈言溪帮了她一把,估计她现在也一无所获呢。可这怎么说啊?现在的聂无辞才感觉难为情起来。 “让你说了,你倒发起呆来了。”梁慕雪轻笑道。 “好好好,我说我说。小雪,你到院子里看着,别让人进来了。”反正都要跟姐姐说,聂无辞也就不再顾忌了。 嗯?梁慕雪就更加困惑了。这丫鬟说白了与她们生死都绑在一起了,说个话干嘛还要把人支出去? “姐,你怕不知道我们去做什么了吧?”等丫鬟出了门,聂无辞才问道。 “不是去清风别院了吗?”这是走之前陆瑾告诉她的啊。 “哼!那个家伙骗咱们的。等我上了船才知道他是去打水匪的。”聂无辞小声道。 “什么?”梁慕雪吃惊道。他一个书生打什么水匪? “哎呀姐,你小声点。”聂无辞急道。虽然这溪园跟着去的好多人都知道,但这么大的事情,能少一个人知道还是少一个的好。 “不是,他打什么水匪?难道是他想要报仇?”梁慕雪也知道陆瑾曾经被水匪绑架过。 “他报什么仇,你都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厉害。他是带着几千家兵……”聂无辞这才小声的给梁慕雪讲起此行的始末来。 梁慕雪越听越震惊。原来只以为他文采不凡,性格仁爱超脱,工于生意之道和技艺。没想到在天下大势和军事上也有这份眼光、谋略和胆识。真是一点也没看不来。 “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担心乱世到来所做的准备。姐姐应该也知道,这些天都发生了多少大事。他的那些担心和顾虑都一一应验了。而小姐和沈家是全力支持他的。” 聂无辞现在作为陆瑾的贴身护卫和首席秘书,知道的内幕不下于沈言溪。 梁慕雪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要把丫鬟也支出去。这实在骇人听闻了,当别人还懵圈的时候,陆瑾都已经在未知的棋局上落子了。这到底是一个多么逆天的男人? “这些事情你都怎么知道的?”难道陆瑾什么都告诉自己妹妹?就算如此,她也无法理解。 “他不是执意要深入匪巢么,所以小姐就派我贴身保护他,照顾他的起居生活……”聂无辞这才讲到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的成为了他的女人。 说话间,聂无辞眼里的蜜意怎么都遮挡不住。这半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美好。她与他仿佛是行走在江湖的一对玉人,形影不离、缠绵不止、恩爱不断。 尤其讲到那一夜,沈言溪让她替代着哄他睡觉的情景,不光梁慕雪,就聂无辞自己的小脸也红扑扑的。 不只是难为情,更重要的是有点想他了。 他这几天每天都睡在沈言溪的怀里,应该比睡在自己的怀里更安心吧! “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吗?”梁慕雪脸颊红润的问道。 “哪个啊?”聂无辞调笑道。 “讨打!”梁慕雪说着就拍了聂无辞的胳膊一巴掌。 “嗯,可喜欢了。跟个孩子似的不撒嘴,睡的也可安稳了。” 梁慕雪听着都感觉匪夷所思,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喜好呢?有时候,真就觉得他是一个孩子。可做的那些事又远超同龄人。 梁慕雪随意一瞥,目光就定在了对面的聂无辞身上。 “姐!”聂无辞嗔道,往哪儿看呢? “难怪他喜欢。”梁慕雪轻笑道。 “噗,姐姐怕什么,你的又不小。” “说的什么浑话!”梁慕雪难为情道,这怎么还扯到自己身上了。 “真的,那个家伙不光贪嘴,那个也可厉害了。每次我都感觉死过了一回似的。”聂无辞也疑惑,他看着也不是强壮的身子,就是有用不完的劲。 聂无辞这么说着,脑子里就闪过那些迷人的画面。 自己是看过他与沈言溪的。两个人都极尽温柔,恨不得把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揉进对方的身体里,更是不放过对方的每一处。持续的时间也很长,两个人在丫鬟的伺候下乐此不疲。这简直颠覆了聂无辞对这种事情的理解。在清风别院里,他们甚至能一整天不出门。 沈言溪总说他是蛮牛,但她又哪里见过真的蛮牛。 他跟自己在一起那才是真的蛮牛。两个人每一回都像打了一场仗一样,整个床铺都是湿的。她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她喜欢在疾风暴雨中被自己心爱的男人直送云霄。 也就她练武的身子,否则非得被那头蛮牛冲垮了不可。 当然,她也喜欢他就安静躺在那里看着自己用各种方式取悦他。不管哪种,只要跟他在一起,总是能让人迷恋。 “越说越没边了。”虽是姐妹两个的私房话,但梁慕雪还是没办法听下去了。 “就这样给了他,不后悔吗?”梁慕雪淡淡的道。 “不后悔,只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他。”聂无辞愣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无辞,对不起!” “姐姐,别这么说。这是咱们的坎,迈过去就好了。按他说的天下大事,舅舅和舅妈还有机会的。” 舅舅一家落难固然让人难过心痛。可如果不是这次的遭遇,恐怕这一生也与他毫无关联。这也算是上天对自己和姐姐的补偿吧。 “我知道我现在跟他一起,并不是他多喜欢我。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聂无辞刻意的隐忍着眼眶里的泪珠。 “如果没有小姐。他一定也是喜欢我的,我能感受到的。只是他的心早已经给了别人。”几滴泪终究是控制不住,从聂无辞美艳的脸上滴下来。 “但即便这样,我也很满足。就算我们真如愿嫁给了一个良家子做正妻,就一定会比他好吗?他除了把心思全部给了小姐,其他方面待我真的很好。几乎什么事情都纵容着我,这世上不会有如他一般的第二个男儿……”聂无辞说着话,脸上也就恢复了笑容。那一丝遗憾不想它就是了。 “只要公子待你好,我也就放心了。”梁慕雪欣慰道。 “那姐姐你呢?你这么不积极,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接受你啊?”聂无辞急道。 “无辞,我跟你不一样。姐姐喜欢现在的生活,这样就挺好。”梁慕雪不光脸上风轻云淡,说话也不疾不徐。 人与人终究不同,哪怕是姐妹两人。一个内敛深沉,一个狂野奔放。 梁慕雪是决然无法接受以聂无辞的方式跟陆瑾在一起的。如果不喜欢他也就罢了,怎么都是过上一生。 但心里喜欢他,便不容许自己放下骄傲和矜持。如果走不到他心里,也没人强迫自己,那就以现在这样的方式陪在他身边就好。 ----------------- 沈言韵和裴云瑞两人送完澹台兄妹又去母亲那里坐了一会儿,才带着丫鬟回到了牡丹台。 等洗漱了一番,沈言韵就拿着一本书坐在露台的椅子上看着满池的残荷发起呆来。 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么消沉的时刻。父亲和大哥远在京都,而母亲…… 沈言韵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母亲的身影。母亲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跟自己说着话,几乎说不上几句,就开始哭泣。 而这样的说辞这些天她都听习惯了,母亲说完上一句,她就能对出下一句来。 她是能够理解母亲的,在这样的大家族里,女人要能活的宽松,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娘家。而母亲的这个娘家,却在一夜之间没有了。 就如同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出生在沈家,恐怕也快到了自己的周年忌,对了,还会有周年忌吗?想到这里,沈言韵嘴角牵起的笑容在冬日的轻风中有些萧瑟。 沈言韵实在不明白这一年到底是怎么了。 想她沈言韵虽然不像妹妹沈言溪一样艳冠天下,才名广播。但她也曾经是万千才俊高不可攀的沈家大小姐,是首辅孙女,是骄傲的江州之花。 曾经她与那个人的婚约也曾经被天下人羡慕,可到头来却是沧海桑田。到现在,她甚至都忘了他什么样子。 就是这一年,她从高傲的沈家大小姐跌落成了豪门弃妇。这也就算了,自己认命就是。可为什么也不放过自己的母亲呢? 明明看起来一切都很好的啊,父亲高升为户部尚书,进了内阁。家里也并没有嫌弃自己。可这世事的无常为什么总是针对自己家呢?就连白戎攻梁,也都特意针对她舅舅家。 克夫?那个姜家曾经安在她身上无比荒诞的理由却突然蹦了出来。沈言韵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不光克夫,还克亲人? 尤其是想到自己身体的秘密,沈言韵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 177. 翁婿书房话天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与沈言溪一直在沉心堂待到了酉初才出来。 看到门外守着的画烟、司琴和追月,陆瑾笑了笑,这就已经完成工作交接了? “就先别溪园了,晚饭就在我们那边一块吃吧。你母亲可是从昨天就开始准备……”沈皓说道。 “看来我和溪儿今天又有口福了,母亲的那道苍山牛舌,小婿可是惦记了好久。”陆瑾笑道。沈皓都开口了,他哪还有拒绝的理由。 几人来到凝晖楼,陆瑾跟岳母聊了几句就和岳父还有大哥进到了书房。倒是沈言溪一直陪着母亲说话。 等到男人们都进了书房,周曼云一把就抓过了自己的女儿。 “那个聂无辞怎么回事?”周曼云问道。在东门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哪里像一个侍卫或者丫鬟。就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家女婿,眼睛里满是光彩。 “啊?什么怎么回事?”沈言溪装傻充愣。 “你真是要气死我是不是?”周曼云急道。 “就那样呗,还能咋样。”沈言溪无奈的回道。 “怎么会……难道是瑾儿自己要求的?”周曼云看着女儿疑惑道。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瑾儿也不像是个贪色之徒啊。 “指望你那女婿,他能当一辈子和尚。”沈言溪笑道。 “是你张罗的?”周曼云看着自家女儿那表情,就猜了个七八分。 “你脑瓜子进水了是不是?人家都是千防万防,你倒是往瑾儿怀里送。”周曼云气的凤目圆睁。 “没进水,好着呢。”沈言溪淡定的很,该喝茶喝茶,该吃水果吃水果。 “就这还好着呢……你不会那个啥……你们都先出去吧。”周曼云着急问话,便将下人也指使了出去。 “娘想说什么?”沈言溪疑惑道。 “你会是……满足不了瑾儿才想的这出吧?那也有丫鬟在呢……”周曼云一边问话,一边陷入到了困惑当中。 “娘你说什么呢,我们好着呢。”沈言溪完全没想到母亲竟然怀疑她不能满足夫君。这让沈言溪颇为无语。 她与夫君好的不能再好了。现在的沈言溪完全沉迷在其中不可自拔,从没有想过那件事情能那么有意思。在这个过程中,她真的感觉和夫君融为了一体。 “娘,你以为我和夫君真是在外面玩了一两个月么……”到了眼下这个阶段,沈言溪也只能告诉自己母亲实情了。 周曼云听完了女儿的描述,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你们这俩孩子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你说说万一出个好歹,你让娘怎么活?”等到周曼云反应过来后就气道。 “你也太小看你女婿了,他能做没把握的事情……” “有把握你把那聂无辞送到瑾儿身边?” “……那总得有个人伺候他吧。就算这样,你都没看见他当时都什么样子了。”沈言溪说着话,就又想起夫君在云梦泽憔悴不堪的模样。 “聂无辞能文能武,去了我也才能放心。而且就算这样,两个人住在一个房间一个月,居然什么都没发生,这样的男人你见过?” “……”周曼云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自家这个女婿真是哪儿哪儿都跟常人不一样。 “我与夫君的感情我自己知道。无非就是多了个贴身丫鬟罢了。再说他现在做的事情那么多,我们确实没有什么能用的人,娘又不是不知道她们什么家世背景。咱们女儿家,一旦把心给了一个男人,就再也逃脱不掉了。” “你还教训上我了,女人什么心思还用你告诉我?”周曼云气道。 其实对于周曼云这个封建家庭的主母来说,这种情况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两位高官之女在正常情况下,哪个不得正妻之礼?现在却只能做个奴婢,这就跟捡了宝藏一样。可问题是女儿受委屈啊。 “好好,娘最是智慧,女儿告退。我先去看看姐姐去。”沈言溪说完话就一阵风似的的跑了出去。 周曼云看着结婚后越发不稳重的女儿都气笑了。不过看她是真的开心,也就放了心。 瑾儿和溪儿两个别看年纪不大,都主意正的很。别说这么点小事,就沈家的大事,这两人说话现在都比自己有分量。 虽说把瑾儿当亲儿子看,但这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周曼云确实在努力,尽量去忘记陆瑾的身份,也尽量把陆瑾和自己的儿女放在一起去想。所以女儿开心,这些事情她也就不纠结了。 ----------------- 沈皓书房里,三人继续聊着眼下的几件大事。刚才在老太太那里,很多事情也只是说了个大概。 “白戎虽然没消息,但朝廷好歹几十万兵马堵在他们南边,小婿也赞同父亲的看法。白戎这一路对我们来说反而威胁没那么直接。除非几十万兵马全是吃白饭的。” “但小婿倒是担心一点,听父亲刚才的描述和咱们看的地图,小婿觉得白戎这次基本上是把大梁朝廷耍着玩。他们消息灵通还是他们在大梁有内奸?” 要说消息灵通,基于这个时代基本靠口述和书信的沟通方式和粗陋的谍战能力,陆瑾是有些怀疑的。尤其是对于白戎这样的蛮族而言,要求也太高了些。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内奸,可内奸是谁呢?而且这事情是一两人能搞得定的?陆瑾心里一片茫然,毫无头绪。 “要说朝中有内奸,这个不光咱们,就京都的不少人也怀疑。问题谁是内奸?谁又能布这么大的局?而且看似跟崔家势不两立,难道是姜家?”崔浩也很困惑。这件事情要没大梁内部人的配合才见鬼了呢。可内奸是谁,却一点踪迹都没有。 几人当然打死也想不到,那个大内奸就是立在乾清宫首位,目前权势无双的新晋内阁首辅宇文永嘉。 “姜家?小婿觉得不太像。父亲也说了,世家一般不会这么搞,他们有矛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就突然不玩文的直接玩武的了?再说他们能得什么好处?”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毕竟就眼下而言,谁是内奸对在座的几人来说并没那么急迫。他们不是皇帝也不是朝臣。 “与白戎相比,小婿最担心的反倒是临海乱民,像这种势力一旦控制不住就会风卷云残的席卷各地。其他势力的话可能还会考虑沈家门第,但乱民就不好说了。如果有个聪明的首领倒也有可能,但如果只是一个莽夫,怕是门第再高也没有用了。他们有今天没明天,嗜血成性,沈家对他们而言就是那最大的诱惑之一……”陆瑾继续说道。 沈皓父子二人听着陆瑾在那里侃侃而谈,经常性的陷入恍惚中。年纪轻轻刚二十岁,好像见多了世事沧桑。大梁过去这么些年也没这么多流民啊,你哪儿见的?感觉比自己这个四五十岁的人看流民看的还准。 当然这样的疑问也只是经常性的冒出来,但两人已经不会再问出口了。谁让自家这女婿几近通神呢。 “所以咱们应该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乱民大规模向江北道而来,那就证明朝廷的围剿之策失败了,那时候乱民一旦出了临海就四处乱窜,更加不好办了。这次我让江上行他们直接以货运局身份驻守在码头,沈家家兵就有了一部分空额,父亲和大哥还是抓紧时间把空额补上。小婿觉得可以适当多招一点,不行就拉到云梦泽找个地方去练兵,这样也不显眼……” “嗯,人倒都是现成的。这几天都能补充上。我听江上行说你练兵之法颇为独特?”沈皓问道。 “没啥独特的,我教孩子们的不就是么?不过后来溪儿提醒了我,现在对澜江水帮来说,我也不太注重这些细节了,能打就行。等到后续再看吧。” “而且这次我回来,打算按照我的方法亲自练一支队伍。” 陆瑾原来就想过,但顾虑太多,也没把握做好。经过此次云梦泽一统之战,陆瑾已经收获了信心与经验。现在时不待我,他也顾不上那些顾虑了。 “你直接带家兵不就行了么,这是现成的队伍。”沈言诚说道。 “这种都是明面上的事情,家兵作为沈家的核心武力,就这么交给我一个外人其他人怎么看呢?” “南卿说这话就外道了,家里过去与南卿确实有些误会,也导致了很多矛盾。但现在在沈家,没有人拿你当外人。而且说句让大哥汗颜的话,你现在在家里说句话,比我这个大哥要有用的多。” “大哥说笑了。咱们一家自不必说。但沈家多少人?每一个人都能理解?父亲和大哥难道跟每一个人解释?而且多几条路未必就不好。至少眼下我觉得家兵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就好。我本身也缺乏经验,说句不好听的,我要真是把这支队伍练废了,至少还有家兵呢。要家兵让我也练废了,那可真就麻烦了。”陆瑾笑道。 “行了,这件事情就听瑾儿的吧,练兵缺什么就直接找诚儿。现在这么个情况他也就先不考虑出仕了,先把眼前的危局度过去再说。然后你练兵的事情能遮掩就尽量遮掩,少一点麻烦总是好的。”沈皓一言而定。 沈皓所说的危局不光是听自己女婿的洗脑。白戎、暴民、水匪、特别是崔家一夜之间的倾覆对沈皓触动极大。过去他曾觉得像沈家这样的世家就说衰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事实却就是如此,昨日还世家大族,今日就尸骨遍地。正如女婿说的那样,遇见不讲理的屠夫,门第再高也没用。前有陆瑾高瞻远瞩,后有一个个事实验证。沈皓也空前的重视起来。 有女婿在,沈家不说能在这乱世中多了几分生存的把握。谁又敢断定,沈家不能再次浴火重生?作为家主而言,四十多岁的沈皓雄心壮志并没有熄灭。 “父亲放心。对了,父亲和裴家聊过吗?”陆瑾看裴云瑞倒是挺积极,但裴家到底是什么想法他还不知道呢。 “这个你不用顾虑,这几家都是现成的。姑苏裴氏、豫章周氏这都是咱们沈家几世的联姻。也是我沈家能引领江南门阀的左膀右臂。我不管你跟北方门阀要价多少,但跟他们两家,价格就跟澹台家一样吧。其中道理你应该明白,差的钱就从其他家补吧……” “还有白家呢,你三婶就是白家的。更重要的是你奶奶对我沈家劳苦功高。白家虽说不是超级世家,但也不差。也算是对白家的回报吧……” “还有吴江萧氏,萧逸致仕后,大哥已经邀请他来江临停留几日再回转吴江,过几天就到了。而且他也算你爷爷半个门生……” “本来崔家也是我沈家姻亲,算是沈家在北方的盟友,结果这就没了……”沈皓提到崔家,言语也有些悲伤,情感不说,损失了一大助力。 “杨家应该年后就会派人过来,上官家有些不好说,他们一向自我封闭,与我沈家交往不多,也不热衷商贾之事。主要就看你那几样东西能不能勾住他们……” (⊙ꇴ⊙)陆瑾一瞬间有些呆愣,江南门阀这就搞定了?原来留在沈家本身也有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意思,万没想到这么轻松。 对于这件事情心里有了底,陆瑾也就没再过多的延展。倒是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父亲,你听说过神道门吗?”陆瑾看着沈皓问道。 “神道门?你从哪儿听说的?”沈皓惊的都立起来了。 “父亲,你不会就是神道门门主吧?”陆瑾“吃惊”道。要不然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噗!”沈言诚又笑喷了。这个妹夫时不时的就来句让人捧腹的话。 “……我还以为你跟那神道门又不清不楚的呢。”沈皓是真吓了一跳。这个女婿一向不走寻常路,真要是跟神道门那样的势力牵扯上,这对沈家来说麻烦可就大了。 “……”翁婿两个大眼瞪小眼。 (⊙ꇴ⊙)好么,都怀疑对方是叛徒!好和谐的翁婿关系。 “你还没说呢,你从哪儿知道神道门的?少招惹这些人。”沈皓看着陆瑾的表情也不太像加入神道门的样子,所以也就放下了心。 “这个,恐怕是晚了。”陆瑾尴尬道。 “什么意思?”本来已经放松心情的沈皓又变了脸色。 “我砍了他们一个长老……” (⊙ꇴ⊙)沈皓都傻了,你咋就那么能惹事呢? …… ----------------- 而就在陆瑾与沈皓父子说话的时候,沈言溪则带着丫鬟来到了牡丹台。 “二小姐!”侍女忙行礼问安。 “嗯,我姐姐呢?”沈言溪问道。 “二小姐……”侍女不问还好,一问就流起了眼泪。 “怎么回事?我姐呢?”沈言溪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二小姐,大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让进,也不让我们告诉夫人。二小姐……” 沈言溪没听完丫鬟说的话,就疾步往里面走。一颗心更是高高悬起。 姐姐刚才见面不还好好的么,这突然是怎么了? 178. 苦在心兮酸在肝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进到屋里,就看见二楼的过道和楼梯上挤满了丫鬟侍女。而姐姐闺房的门口,几个丫鬟更是急的直流眼泪,却是也不敢出声,更不敢敲门。 “二小姐!”下人们见到沈言溪就跟见了救星似的。 沈言溪现在也没空注意这些细枝末节,轻蹙眉头就来到了门口。 “二小姐!”沈言韵的贴身丫鬟新竹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下午不还好好的么?” “二小姐,刚才小姐回来的时候还没事,就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就哭起来了。奴婢问小姐,小姐也不说话,就直接进到屋里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还不让我们通知夫人……” “让你不说你就不说吗?这是贴身丫鬟该有的眼力见?万一出个好歹呢?”沈言溪气道。 “二小姐,您别生气。小姐只是躲着谁也不见,而且奴婢这边一直在门口听着动静呢……”新竹忙解释道。 沈言溪这才算稍微放下了点心。 “小姐,二小姐来了。”新竹忙喊道。 可屋内毫无动静。沈言溪顾不得了,直接就推开了门。 “姐!”沈言溪进到屋里,就看见床榻周围的帷帐全都垂落在地,把床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现在的丫鬟自然也不再需要顾忌,直接就到床前拉开了帷帐。 沈言溪就看见姐姐沈言韵全身都裹在被子里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姐!你怎么了?”沈言溪说着话就坐在了床边去把姐姐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 看到姐姐微动的睫毛,沈言溪总算是放下了内心最深处的那抹担忧。只要人还好好的,其他事情就总有办法。 “姐,跟我说句话呗。”沈言溪看着姐姐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心里就是一抽。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根据丫鬟刚才说的话推测,这中间也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啊。要说因为崔家的事情,这也都好多天了,不至于现在这样。 沈言溪接过丫鬟手里的锦帕细心的给姐姐擦着脸上的细汗,心里则是把最近的事情都过了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遗漏了。 可想来想去,确实也没想到有什么事情能导致姐姐突然这样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沈言溪看着周围的丫鬟说道。现在围再多的人也没什么用。 等到下人都出去,沈言溪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好,却余光一瞥看到原本挂在墙上的字画没有了。而那幅字画是夫君特意写给姐姐的,姐姐一直很珍视。 那去哪儿了呢?沈言溪在屋里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 正当沈言溪放弃寻找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姐姐枕头下压着一个狭长的木盒。而这样的木盒正是日常用来放字画的。 沈言溪心抽动了一下,两眼一瞬间有些模糊。虽然只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 “姐,现在只有我们姐妹了,跟我说句话吧。”沈言溪收住了内心的酸涩说道。 可沈言韵依旧不开口,昔日明亮妩媚的眸子里黯淡无光。 “姐,你再不说话,我可叫奶奶去了。”沈言溪自然有杀招。 “溪儿,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克星?”沈言韵开口了。言语里毫无生气,好似自言自语一样。 “……”沈言韵一瞬间有些愣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姐,你说什么?”沈言溪追问道。 “如果我不是克星,为什么嫁个男人,男人死了。现在舅舅一族更是没了。如果只是巧合,可为什么所有的厄运都围绕着我?”沈言韵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仿佛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沈言溪低头听着姐姐的话,才终于搞清楚了姐姐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了。这不就是胡思乱想把自己给陷进去了么。 深受陆瑾影响的沈言溪现在对这些自然是不信的,信这个还不如信自己夫君是神仙。 “噗!姐姐就是因为这个?”沈言溪收起心痛轻笑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姐姐这样。 本来心如死灰的沈言韵被妹妹突然的这么一笑,弄的有些尴尬了,这事情就那么好笑吗? “溪儿你回去吧,别管我了。”沈言韵说着就要要拉被子。现在的妹妹正在人生最好的时光中。全家宠爱,陆瑾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自然也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情。 “我回哪儿啊,我回去好让你再继续胡思乱想?”沈言溪气道。 “我怎么会是胡思乱想呢?要不然为什么偏偏这样对我?”沈言韵终于维持不了脸上的平淡,泪水顺着眼角就滴落在枕头上。 姐姐说的话,沈言溪是能够理解的。同为姐妹,两个人从小便无话不谈,感情极好。姐姐并不是盼自己过的不好,而是与自己相比实在太过心酸。 “我就应该带夫君一起来,让他看看他心里那个蕙质兰心的大姨子天天这脑瓜子里都在想什么。”沈言溪嗤笑道。 如果沈言溪愿意,她从来都是谈话的高手。劝自己的姐姐,自然不能陷入到姐姐的思维里。同时也想进一步验证下自己的猜测。 “哎呀,你还嫌我不够丢人?”沈言韵这下果然不淡定了。人“嗖”的一下就从被子里爬了出来靠在了枕头上。 沈言韵活了!双颊红润,眼眸里水波流动。内心里的想法更是空前活跃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蕙质兰心? 陆瑾当然没有说过,全都是沈言溪瞎编的。 沈言溪心里叹了一口气,结果再清楚不过了。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陷了进去。 姐姐是克星?我看那个家伙才是沈家女儿的克星! “怎么好好的又想到那儿去了?”沈言溪自然知道姜家污蔑姐姐的理由。但这都过去好久了。 “……”沈言韵张了张嘴,却是开不了口。 虽说姐妹两个亲密无间,但也不是彼此什么事情都知道,比如她身体的秘密。 她很早就听过那个传闻,所以自从知道自己身体独特的时候就刻意隐瞒,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外连母亲都不知道。 她曾心忧,也曾害怕。但终究还是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她沈家长孙女岂是克夫之命?比起克夫,她更相信自己是旺夫之命,她强迫自己相信。 长大后爷爷给她定了一门和姜家的婚约,那个人也曾是天之骄子。她就更相信是如此。 她带着对婚姻的憧憬,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所有期盼嫁进了姜家。然后……当头一棒!把她打的天旋地转,身陷地狱。 一夜之间,她从沈家娇女变成了姜家弃妇。心怀希望而去,身带绝望而回。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过啊。自己嫁过去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快咽气了,是姜家欺骗了沈家,到头来却反诬她克夫。 她不是克夫的命,她也不认这克夫的命。她跟那男人都没有过接触过,也没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怎么可能接了这脏水? 她相信这只是偶然,她尽力遗忘。直到今天,那个埋在心里最深处的恐惧就突然蹦了出来,因为她想不到别的解释。 其实对于古人来说这是一个正常的思维。解释不了的事情就开始问鬼神、讲迷信。沈言韵也是如此,无法解释身上的困境,那个荒诞的理由便不可阻挡的攻陷了她的思维,越想越偏执。 “说啊,姐姐现在有事也要瞒着我了吗?”沈言溪急道。 “哎呀,告诉你就是。”沈言韵就起身在妹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就因为这个?让我看看什么样。”沈言溪好奇道。 沈言韵差点被自己妹妹气晕过去。这要是个男人,怕不是个登徒子! 陆瑾夫妻要说谁是好色之徒,那陆瑾只能排第二。一玩一整天你当都是他想的么? “有什么看的,你又不是没有。”沈言韵气道。 “那不是不一样么。其实我的也很少……” “那让我先看看你的。”沈言韵说道。她不光好奇很少和没有到底有多大区别,更好奇结婚后有什么变化,尤其想到妹妹曾经跟她说的那些话。 原本沉闷的气氛,通过沈言溪刻意的插科打诨已经变了样子。两个人就因为这件事情打闹成了一团,最后各自如愿以偿。 姐妹俩这么离谱的情节是正在跟岳父聊天的陆瑾决然无法想到的。他当然也不知道他那方面的表现沈言韵一清二楚。 这就导致他觉得离大姨子很远,但大姨子却觉得离他很近。 “你的怎么也那么少?”沈言韵好奇道。 “再多了夫君就不喜欢了。” “……”沈言韵恨不得把这个女流氓打出去。你说少就少,扯什么南卿。好似专门为南卿长成那样似的。 “别再瞎想了,好看着呢,哪里会克夫?”沈言溪笑道。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真的。”沈言韵要那么容易想通,也不至于差点就自闭了。 “我不知道,但我夫君知道啊。你忘了他讲黑子白子了?男人还怪女人生不了儿子呢,其实与女人有关系吗?” 沈言韵这才想起陆瑾那天说过的那些话,脸色就不由自主的红起来。陷入到牛角尖的想法也逐渐淡了下去。 “溪儿,你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吗?”沈言韵问道。两个人在一起也三四个月了,要快的话都该怀上了。 “没有呢,我还小,夫君说不着急要孩子。” “你哪里小了?”沈言韵吃惊道。 “我夫君说的,其实就是那个家伙贪嘴。我自己也喜欢这样,其他就随缘吧。我们俩都不着急。”这个观点放在当下是相当炸裂的,很明显沈言溪已经被自己丈夫给带歪了。 “就那么好玩?”沈言韵一双媚眼充满探究。 沈言溪看着姐姐的眼神,心里就是一叹。沈言韵以为自己只是装作好奇聊些姐妹间的私房话。但对于现在的沈言溪而言,姐姐的心思一清二楚。 沈言溪有心想不说,可想着姐姐的遭遇终究没忍心拒绝。也许没有什么更能抚慰到姐姐枯寂的内心。可以后怎么办呢? “我说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姐姐想什么呢?”沈言溪调笑道。 “哎呀,你讨打。” 姐妹两个又笑闹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沈言溪终究还是跟姐姐说了一番,甚至比以往更加详细。 这次倒是没有丫鬟听到。但那些更加炸裂的词汇却是不断的冲击着沈言韵的大脑,也冲击着她的身体。 ----------------- 等到沈言溪从牡丹台出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丰富的表情,只有一脸的平淡,无悲无喜。 跟在身后的司琴和画烟知道小姐现在不开心了。自从小姐跟姑爷和好以来,小姐就再也不复以前的冷艳与孤傲。没想到今天又再次出现了。 沈言溪看着满院的残景,实在有些难以描述自己当下自己的心情。 怪姐姐吗?姐姐从来不是品性不端的女人。如果不是姐姐实在太过坎坷,夫君又太过耀眼。姐姐又怎么会惦记自己的男人。 想起姐姐床头的画卷,那应该就是她现在生活的全部希望吧。自己又怎么忍心断了支撑姐姐的唯一念想。 甚至自己明明已经知道,却仍然推波助澜,又是对是错? 姐姐跟梁慕雪和聂无辞不同,就算她们过去两人再如何出色,现在都只能是自己的陪衬。可姐姐呢? 想起小时候两个人玩闹,姐姐说嫁人以后她们姐妹就很难见面了。自己说那就嫁给一个人好了,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两个人甚至还为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讨论了一番。 直到长大了才知道小时候想法的荒谬。无论是基于情感还是家族,沈家的嫡女都不可能嫁同一个人。 “我们千年万载不相离!姐姐羡慕不羡慕呀?” “那要不我把夫君借给姐姐啊?” “哼!借了我可不会还。” “他可会了……” 姐妹俩往日谈论夫君的话题一个个的都浮现在沈言溪脑子。原来在玩笑之中就已经真真假假。 沈言溪现在才发现与夫君在一起后,和姐姐的相处中犯了太多太多的错误。她们终究不再是没有秘密的年少时代。她有自己想要独自守候的人,可再回头已经来不及。 一边是自己的姐姐,一边是自己的夫君,沈言溪在中间左右为难。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丈夫成了沈家女儿走不出去的局! ----------------- 陪着岳父母吃了晚饭,陆瑾夫妻才从梅园出来。 可自家夫人这是怎么了?就吃饭的时候也没几句话,对谁都冷冷淡淡的。长辈在,陆瑾也没好追问。 “姐姐怎么样了?”陆瑾拉住沈言溪的手随便搭了话。 “夫君就那么惦记姐姐吗?”沈言溪一把就甩开了陆瑾。 夜风中的沈言溪表情孤绝,几缕发丝萦绕在脸上更显萧瑟。 (⊙ꇴ⊙)陆瑾整个人都麻了。你不说去看姐姐了吗?我就随便问下怎么了? 179. 才疏学浅探花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看着懵圈的夫君,内疚到双眼发酸。 沈言溪啊沈言溪,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夫君甚至连姐姐喜欢他都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取闹? “夫君,对不起!”沈言溪上前就抱住了陆瑾,螓首轻轻的依在夫君的肩头。那熟悉而温暖的气息让她焦躁不安的心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怎么了?”陆瑾轻抚妻子的发梢问道。必须承认,他刚才一瞬间有些生气,是不是女人真就不能惯着? 他为什么在这个男权的世界里爱沈言溪入骨?就是因为沈言溪满足了他对婚姻、对另一半的所有美好愿望,他不敢奢求更多。 虽然知道每个人的心情总有不好的时候,但这并不是可以无理取闹的理由。就如同他再是难过痛苦,也不舍得对沈言溪发脾气一样。 尤其今天,他什么可疑的事情都没有做过,更是因为和岳父大哥讨论事情到头昏脑涨。自己就因为问一句话,沈言溪就毫无缘由的生气,这是陆瑾无法接受的。 如果沈言溪也不能免俗,他如今又是何苦?他可以宠她上天,但不表示他可以卑微和无底线的纵容。他付出不是为了图回报,但也要值得他付出。 “就是看姐姐有些难过。妾不该把这种坏情绪带给夫君的。是妾做的不好,夫君原谅我好不好?”沈言溪轻声道。内心里的那些心酸到底也无法说出来,又该如何说? “姐姐那里咱们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人没了就真没了。平时尽量多陪陪她,过些日子应该能好起来。”对于这件事情,陆瑾确实也没什么招,除非他现在能提兵灭了白戎。 沈言溪听到夫君并没有说原谅自己的话,就知道刚才自己的无理取闹还是伤到了夫君。在感情上,他一直都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沈言溪,你真该啊! “还有姐姐觉得她自己命不好,克夫克亲。今天更是躲起来不见人。”沈言溪还是想听听夫君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今天下午看她还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想到自己克夫了?”陆瑾奇怪道。难道今天看见她眼泪就是因为这个? “她就是回去后自己又一个人胡思乱想。这一年姐姐过的很难,姜家当初又那么污蔑她,现在舅舅家更是没了,她就觉得是她自己的原因……”沈言溪说道。上天确实太苛待自己的姐姐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她也听过我不少课了,这不都白听么!”陆瑾叹道。自己讲的最核心的内容是什么,就是唯物主义啊。 “这都糊弄人的把戏罢了。如果姐姐愿意当皇后,我明天能让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姐姐有皇后的天命。”不就经营人设、造舆论么?后世来的陆瑾最擅长。 “……”原本双眼湿润的沈言溪被夫君胡说八道的也没了眼泪。这个憨憨还让姐姐当皇后呢,可姐姐惦记的是你啊!你说让我怎么办呢? 通过夫君的话,沈言溪也确定夫君对姐姐没那个意思。现在就完全是姐姐的单相思,这就更尴尬了。 “可是你不知道,姐姐她和常人不一样……”沈言溪在陆瑾这里倒也没忌讳。边跟夫君往回走边小声说道。 “怎么不一样了?”陆瑾纳闷道。难道是长的太媚了?又遇见个道士或者和尚胡说八道一顿给唬住了? “姐姐那里没有……”沈言溪小声道。 陆瑾惊的瞪大了双眼。大姨子这么极品的么? 沈言溪看着自家夫君那一脸痴呆样就气的掐了一把。瞧瞧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我就是没有想到她是因为这个才胡思乱想的。”陆瑾尴尬道。 “那到底有没有关系啊?”沈言溪还是想知道个准话。 “虽然我没有见过……哎呀停手停手,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对啊,无辞不就是么?”陆瑾急道。 沈言溪一愣,聂无辞还真就是。 “可她舅舅也被流放了,难道真的克舅舅?”沈言溪疑惑道。 “……”(⊙ꇴ⊙)陆瑾都傻了,还能有这种巧合? “别瞎想,完全没有的事。要按你们这个说法,那我就该早没了。”陆瑾说道。 “不许胡说,你是我夫君又不是她夫君。你是她主人,怎么会克到你!”沈言溪气道。 “……”(⊙ꇴ⊙)还有这么严谨的逻辑吗? “反正就是没有关系,只要身体没感觉到不舒服就是正常现象。比如有的人就毛发浓密胸口都是长毛,我就没有。总不能说我不是男人,或者克这个那个吧?”陆瑾说道。 “噗!”沈言溪听夫君说的搞笑,心里的酸楚也就没那么重了。 “我估计应该是遗传吧。” “你是说大伯母……”沈言溪震惊道。 陆瑾无奈的敲了妻子一个脑瓜崩:“就不会是你们沈家?你的不是也很少么?就那么一小撮。” “我的才不少呢。”沈言溪气道。 (⊙ꇴ⊙)陆瑾都愣住了,这玩意也要争个高低吗? “也不对,我的刚刚好。”沈言溪脸红道。她知道自己夫君喜欢少的。 “啊对对,一会儿回去我就贴一朵小红花表扬一下……”陆瑾笑道。 “三朵!” (⊙ꇴ⊙)陆瑾心里一激灵,你说的那是正经小红花吗? “夫人,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个野兔子?”陆瑾看着远处的草丛惊叫道。 嗯?这里还能有兔子?沈言溪好奇的转头去看,结果刚转过头就感觉身后一阵风吹过。 沈言溪再转过头来,就看到夫君跟兔子一样跑远了,直到消失在了尽头。 跟在身后的追月傻眼了,现在我该怎么办?追是不追啊? “噗!”沈言溪看着跑远的夫君乐不可支,先饶你几天。 “追月!” “小姐!” “赶紧跟上去吧,这两天让你家姑爷好好歇一歇。” “好的,小姐。”领会完小姐讲话精神的追月说完就急忙跟了上去。 “司琴,书院都搬好了吗?”沈言溪转头问道。 沈言溪在出发前就安排书院搬迁的事情。一是学生越来越多,夫君想要求个清净都不能。二是梁慕雪和聂无辞住在了出云台,孩子们继续待在那里也不合适。 “小姐,都已经搬好了,孩子们也都住过去了。”司琴回道。 “好,咱们也回吧。”沈言溪轻移莲步往前走去。 司琴和画烟眼巴巴的看着姑爷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急忙跟上。 ----------------- 翌日。陆瑾站在出云台上有些傻眼了,孩子们呢? 昨天晚上回来他以为孩子们都睡了也就没再管。可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人影?难道是元方和苏念带着去别处? “姑爷,书院在这边。”追月忙道。 嗯?虽是疑惑,陆瑾倒也没多问。跟着追月绕着溪湖向南走了一段路就看见自家夫人带着一群人站在一个院子门口。 “夫人!” “夫君,我让他们把书院搬过来了。”沈言溪笑着就迎了上来。 “澜江书院”四个大字的门匾挂在院门之上,中正大气。让陆瑾都惊了一下。 “夫人,这名头是不是太大了?为夫就是教些孩子,哪里需要这么大的排场。”陆瑾汗颜道。 “名头太小岂能配得上我夫君的惊世才学?要不是想着坏了夫君的大计,我都想开在江临城中呢。”沈言溪笑道。 “劳烦夫人了。开在江临城中倒是不必,为夫也不是为了开书院而开书院,就在这里挺好。”陆瑾但凡能有合适的人才来源,他才懒得干这些呢。 “这是杨希泰题的字?”正在看牌匾的陆瑾惊了一下。倒也谈不上受宠若惊,毕竟现在在沈家也不需要借杨希泰的名势,但还是有些感动。 “嗯,杨伯伯回去后就寄了这幅字过来,说夫君既有才学就该广招子弟,并且年后会选一些家中优秀后辈过来让夫君教导……” “……”陆瑾能说什么呢,老奸巨猾! “对了夫人,我倒想起一件事情,三叔呢?原来不是说三叔是沂州通判么,我昨晚看了下地图,那沂州不就是在临海道?”那里可都乱成粥了。 “三叔几个月前就调任山北道知金州府,早不在沂州了。” 沈言溪对于夫君把沈家人当成亲人一直很开心。但一个大家族方方面面的事情太多,夫君的事情也多。所以沈言溪能不烦夫君就尽量不说,没想到夫君倒是主动问起。 陆瑾心有感慨,沈家人这升官速度真的跟坐火箭似的。不过听三叔已经不在临海也就放下了心。 其实陆瑾与其他两房的人除了大姐外没啥接触。伯父、三叔和沈言溪这一辈真正意义上的大哥常年在外见也不着面。伯母、姑母还有三婶也都是老太太那里或者家族聚会上才能见个面。彼此之间也就是客套客套,没什么深入的交集。 “现在里面还在上课?” “嗯,姐姐正在教孩子们识字,澹台明兄妹和表哥也在里面……夫君,能不能让姐姐继续给孩子们上课,我怕她空闲下来就瞎想。”沈言溪犹豫道。 “夫人既然有这个意思,我自是会安排妥当。为夫现在不怕人多,就怕没人用。就算姐姐不教孩子们,我也会安排点别的事情给她。” “那我们进去吧。” “嗯,夫人有事可以先去忙,这里我应付得过来。”陆瑾转头道。 “我上午没有安排别的事情,就等夫君上完课我们带着采薇一块儿回家看婶娘。” “好,那夫人就听听课好了。”陆瑾说着话就进到了院子里。 刚上完课的沈言韵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了陆瑾和沈言溪,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躲闪了一下。 “姐姐这是上完课了?”这大姨子脸色也太差了。 “嗯,南卿过来了,时间倒是刚好。”沈言韵抬眼笑道。 “好,那辛苦姐姐了,我上完课咱们再聊。” 陆瑾进到屋里跟孩子们打完招呼,站在讲台前看着满屋的孩子嘴角直抽抽,怎么感觉人数又变多了呢?陆瑾还看见了卢草,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姑爷,这是名册!” 陆瑾翻开随便看了一眼,果然又增加了很多沈家的孩子。 “卢草!” 后面的卢草慌忙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无辜和不明所以。虽说是在大船上跟着阿黎生活了半个多月,但心里的自卑感哪里能那么容易消除。 “大家认识新来的卢草同学了吗?” “认识!” “阿良!” “在!” “你和卢草结为互助对象,尽快帮助卢草赶上学习进度。” 阿良那软塌塌的性子正适合卢草这样的野姑娘。以后怎么样陆瑾不操心,他操心的只是眼下的学习进度。 “是!”阿良脸上不由自主的就红起来。 "今天咱们不讲三国,我先看看你们这段时间的学习有没有进步……" “啪!”陆瑾拿起惊堂木就是一拍,熟悉的感觉再次归来。 这啪的一声差点把正在充满好奇心的裴云瑞三魂七魄给震飞掉。你上课就上课,拍什么惊堂木,你当审案呢? “裴云瑞!”陆瑾高呼一声。 这突然的一声让裴云瑞脑袋里面空空荡荡,不由自主的就学着那几个孩子的样子痴痴呆呆的站了起来。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陆瑾。 周围熟悉内情的人都恨不得笑喷,今天表少爷要惨了。倒是澹台明兄妹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不过这回倒是可以看宁安的热闹了。 坐下一起听课的沈言溪看着痴呆的表哥也是忍俊不禁。 "这怎么站起来还没个声呢?沈言伦,教教你裴学长!"陆瑾一脸嫌弃的样子。 “裴学长,先生叫你,你应该站起回在,如果先生吩咐你事情,你应该答是……”沈言伦起身严肃的教导着表哥,这么大人了怎么什么都不懂呢? “……”裴云瑞脑瓜子嗡嗡的,什么学长,我不是你表哥吗?我就随便听听,他就成我先生了?一个个的问题萦绕在裴云瑞的脑海,快乱成了一锅粥。 “啪!”陆瑾又是一拍:“裴云瑞!” “在!” 陆瑾心里一笑,大表哥这不就上道了么? 已经喊出口的裴云瑞整个人都麻了,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了? “我问你……”陆瑾哪里会留给裴云瑞思考的时间,要的就是这个节奏。 “有十支蜡烛,吹灭三支,还剩余几支?” “七支!”裴云瑞快被气死了,自己堂堂翰林,你就拿这个孩童都会的题来羞辱我? “裴学长答错了,还剩十支蜡烛。”阿良一脸的激动,他要在卢草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少年争强好胜莫不如此。 “……”这怎么可能,你骗傻子玩呢吧? “蜡烛只是灭了三支,但却还立在那里。所以仍然是十支。”阿良悄悄的看了一眼卢草,我厉害吧。 可卢草根本就没看阿良,只是一脸的茫然。她连题目都没听明白,更别说什么答案。 “……”裴云瑞脸色泛红,你这算什么问题,不是投机取巧吗?可好像这个问法也没毛病啊…… “我再问你,我有九个梨,却要分给十三个孩子,该怎么分?” 该怎么分?天才的裴云瑞脑子急速运转,这还是道算学题啊…… “裴学长,榨成果汁就好了……”陆瑾离开快两个月了,孩子们自然争相表现。尤其遇见这么傻的学长,机会可是很难得。 “……”裴云瑞一口老血,你们这都教的是正经学问吗? 180. 情深不必怨红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虽是对着裴云瑞提问,但坐在下面的澹台明也是一愣一愣的。他知道陆瑾不走寻常路,问这些问题必然不会那么简单。但也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倒是旁边的妹妹澹台月一直面带微笑,她听的课比兄长多,虽然也不一定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但没关系,耐心看着就好了。因为他发现陆瑾从不在这样的场合为难女子。 倒不是陆瑾真想区别对待,主要这个时代的女子招惹不得。像这样的场面要是让人下不来台,轻则痛哭流涕,重则人命关天。而且他针对别人其实主要是为了收服。自然也不会为难无关的人。 “我再问你,人与动物有什么不同,又何以称'人'?” …… 一个上午,裴云瑞的嘴巴就没合上过。一个接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可自己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反倒是这些十多岁的小孩子回答了不少,陆瑾自己也讲解了很多。这让探花郎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为何要问你这么多的问题,你当是我闲着没事吗?”陆瑾看着呆愣的裴云瑞就想笑。 裴云瑞:(⊙ꇴ⊙)不是么,你不就是想让我难堪么?我不就惦记了下表妹吗?人都跟你了还不放过我? “非也!回顾以上问题你认为真的很难吗?你学识渊博、博物通达、能力自是不差。但问题是你会经常性陷入到思维的惯性里面。所谓思维惯性,就是以你过去的所学和积累的经验理所当然的以为。却缺乏深入的思考和判断……” “我们要打破固有思维定势,跳出惯有思维局限,以更加开阔的思维和怀疑精神去看清问题的本质。” “啪!”陆瑾又是一拍。 “所以我今天要讲的课目是逻辑基础:思考的意义与方法……” ----------------- “夫君,你太厉害了!”跟着陆瑾往沈府外走的沈言溪现在仍然心潮澎湃,小脸通红。 过去她也零零碎碎的听过一点,但更多的是夫君单独跟她讲。但单独讲和当着这么多人讲完全是两种感觉。更何况两人单独讲的时候经常性的跑偏。 今天看着夫君站在前面意气飞扬、口若悬河,而下面一片呆愣的时候,沈言溪就骄傲到不行。那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男人。他站在那里像一个神一样无所不知、俯视众生。 “比表哥厉害吧!”陆瑾笑道。 “夫君小心眼,妾可从未对表哥动过心思。”沈言溪横了陆瑾一眼,不过心里依然甜蜜。 “我心眼不需要多大,能放下夫人就好。” “……”沈言溪的嘴角更翘了。 夫妻两人带着陆采薇聂无辞乘车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陆家。 “我儿和溪儿来了?”婶娘百里柔欣喜的迎了上来。 “婶娘,我们回来了,这不就来看你和叔叔了么。昨天太晚了就没过来。”陆瑾笑道。 “亲家公说了你们昨天回来,还让我和你叔叔一块儿过去。可你叔叔想着你回来,还不一定有多少事呢,我们过去也是添乱……”婶娘一边絮叨着一边把两人往屋里让。 “婶娘,怎么会添乱呢。不过确实不该由叔叔和婶娘去接我们,婶娘不怪我们来的晚了就好。”沈言溪拉着婶娘的手说道。 “婶娘怎么会怪你们,开心还来不及。就是我儿怎么黑了啊?”百里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陆瑾。 “婶娘,我本来是白的,就采薇这丫头为了显得自己白,就故意抹黑我。”陆瑾开玩笑道。 “娘,你别信哥哥的,是他自己晒黑的。”陆采薇哪里能接这锅。 “怎么还把自己晒这样了呢。”婶娘心疼道。 “婶娘别担心,夫君过段时间就恢复过来了。”沈言溪说着话,扶着婶娘就进了屋。 到了屋里各自坐定,丫鬟忙着上茶,自家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今天固定是个忙碌和开心的日子。 “婶娘,我给你介绍个人。无辞,过来!”沈言溪向站在门外的聂无辞招呼道。 婶娘抬头一看,好漂亮的一个姑娘。但自家儿子和儿媳妇后面老跟着男男女女的一堆人,她也分不清都干嘛的。所以就好奇为啥要单独介绍这么漂亮的姑娘给她。 聂无辞也没想到沈言溪叫她进屋,但还是忙把剑交给了门口的侍女进到了屋里。 “婶娘,她叫聂无辞……”沈言溪在百里柔耳边嘀嘀咕咕的道。 百里柔越听眼神越亮,好啊好啊,我儿有福了。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也是自家儿子的女人。 同时也解开了心里的疑惑,对沈言溪更是感激。自家儿子作为一个赘婿还能有别的女人,百里柔想都没敢想过。我儿可真是找了个好媳妇啊。 沈言溪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聂无辞可以没有身份,但和陆瑾的关系她不能不告诉婶娘。 “无辞,赶紧来见过婶娘。”沈言溪招呼道。 聂无辞这才明白沈言溪叫她进来的目的,一瞬间有些感动。这是让婶娘承认陆瑾和她的身份。 “婶娘!”聂无辞忙到婶娘跟前屈膝行礼。 “好好,辞……无辞长的可真好看,便宜我家那个臭小子了。赶紧来坐下。”百里柔想着叫辞儿,可一开口感觉怎么就那么别扭,所以急忙改了口。 “婶娘,我站着就好。”聂无辞就是心比天高,也得屈服于现实。 “无辞,到婶娘这边不用那么多礼,随意些就好。”沈言溪发话了。 “对对,溪儿说的对,在婶娘这儿没那么多规矩,规矩多了婶娘反而不自在……”婶娘拉着聂无辞的手笑道。 婶娘热情,沈言溪又发了话,聂无辞这才在婶娘旁边坐下。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开心,至少在这里,她的身份是得到了长辈承认的。 “瑾儿和溪儿回来了?”刚介绍完聂无辞,叔叔陆元戎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人又是一番见礼,一家人才算坐定。 坐在一边的陆采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才猜了个七八分,对狗哥哥鄙视不已。天天说什么男女都一样,结果现在就左拥右抱上了。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自己爹爹。 陆元戎看着侄子的两个女人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与自己侄子相比,自己的这生活有些过于惨淡了! “婶娘,无辞可厉害了。儿子在外面的安全可全指着无辞呢。” 陆瑾不介意让聂无辞展现光芒,身份的问题是整个社会层面的问题,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再说真要一视同仁,他又怎么能对得起沈言溪? 现在这样已经让他感觉在感情上很亏欠了。这事完全就是他自己招惹出来的。 陆瑾当然知道聂无辞委屈,但世上从没有两全法。他只能尽力对她好一点,仅此而已。 自己在沈家一开始是受过委屈,但那也更多是自己与原主的锅。原主吃相太难看让沈家看轻了他,而他自己又因为穿越和失忆胡乱说话,两者相加才有那次下马威。 从现实角度讲,现在的陆瑾是沈言溪一手塑造的。虽然可能有些对不住原主,但如果不是沈言溪当初的任性就没有他穿越的机会。 当他逃离沈家后,又是沈言溪以自己的良善和在他看来有些难以理解的情感,用半条命唤回了他的人,也唤醒了早已经不相信爱情的他对情感的重新认知。 她以天下绝颜的姿态和世家娇女的身份垂青于一个小小的秀才,并把自己的一生都全身心的投入了进来。这本身就是一个顶级白富美和穷小子的传奇故事。 如果陆瑾把自己看做是一个产品或一个项目,沈言溪才是一开始就押注他的那个人,理所应当的享有最大的收益。 而其他的人,比如梁慕雪和聂无辞,如果不是自己沈家姑爷的身份,她们会垂青自己吗?陆瑾虽然不敢确信,但大概是不会。就算有那种可能,她们也来晚了。 所以那种看似公平的一视同仁,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无辞这么厉害吗?真是娇娇弱弱的完全看不出来。不过保护我家臭小子重要,保护好自己更重要,可千万别莽撞,让自己受了伤……”婶娘拉着聂无辞絮絮叨叨。 已经好久没有长辈亲人关心的聂无辞听着婶娘关心的话,直接破防了。眼里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哎呀,这是怎么的了?有什么委屈就跟婶娘说。要是我家臭小子敢不对你好,你告诉婶娘,婶娘收拾他……”婶娘看着这么漂亮的姑娘都哭成了花,眼睛也酸涩起来。 “婶娘,我没事。就是看见婶娘就想起了我娘亲……” 陆瑾自然的就讲起了聂无辞和梁慕雪的身世背景与遭遇,叔叔和婶娘听着也是唏嘘不已。打心眼里更喜欢这个孩子了。 尤其对于两人而言,聂无辞这种本来没自己事情却非要陪着舅舅一家坠落地狱的高义壮举,实在太合胃口。如果开始说我儿有福是客气的话,但现在真就是他们孩子有福了。 “无辞,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不嫌弃就把婶娘当娘……” “婶娘……”聂无辞哭着就扑进了婶娘怀里。 “哎,我儿太可怜了……”婶娘眼泪哗哗。 “叔,要不咱们出去转一会儿?” “我儿这是有事要背着婶娘,还是嫌婶娘碍事了?”正在听聂无辞哭诉的婶娘立刻惊醒了。 眼巴巴的盼着儿子回来了,结果还没说几句话,爷俩就打算背人聊了? “瑾儿,就在这儿聊吧。你婶娘都知道……”陆元戎连动都没动一下。 叔侄两人相顾无言,眼神在空中进行了激烈的交锋。 (⊙ꇴ⊙)陆瑾麻了:你好歹一个军汉,怎么能是个怕老婆呢?这也能说? (⊙ˍ⊙)陆元戎委屈:你不怕,你到哪儿都带着? 一时间各自搓了把脸,难道真是陆家家传? 屋里的几个女人看着爷俩一脸困惑的表情,都忘了刚才的悲伤。都快要笑喷了,还真是爷俩啊! “放心吧,你婶娘是知道轻重的人。”陆元戎低头尴尬道。 (⊙ꇴ⊙)陆瑾无语,可不是咋地,咱家就你最不知道轻重。 “哈哈婶娘,没有的事,儿子在婶娘这里哪有什么背着的事情。”说就说吧,一家人还能咋地。 “元方,苏念!” 陆瑾一声招呼,屋里的下人很快就被请了出去,而陆采薇也被派出去到厨房监工。元方和苏念就守在门口。 “我说了,你们可别吓着了。” “你这孩子,婶娘一大把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啊。” “呵呵,其实我们这次是去打水匪去了……” “什么?”陆元戎惊的从榻上坐起。 “哎呀陆元戎,你怎么经不住一点事啊,大呼小叫的吓着了我儿怎么办?”百里柔恨夫不成钢。 沈言溪和聂无辞,当然也包括陆瑾都是一脸震惊,莫非婶娘才是隐藏的大佬,这么淡定么? “我儿刚才说什么,被你叔叔一嗓子嚎的都没听清。”百里柔说完了丈夫又重新一副和善的表情面对自己的儿子。 “婶娘,我说我们几个不是去清风别院玩去了,而是到云梦泽打水匪去了,我们……” “什么?”一声尖利的声音差点把屋顶都掀掉。把陆瑾耳朵都快刺出血了。 “哎呀我儿啊,你这是要吓死婶娘么,那水匪杀人不眨眼……”百里柔说着就拉住陆瑾边看边哭。 “你不是说我经不住事么?”陆元戎抱怨道。 “你闭嘴,还不是你教坏了我儿,要不然我儿一个书生打什么水匪……”百里柔瞪了一眼陆元戎就继续哭诉着关心起儿子来。 威武大汉陆元戎麻了,自己什么时候教坏了,自己都不知道这事好不好? “婶娘,不光我去了,溪儿和无辞都去了。有几千家兵在呢,我们就是后面看看……” 陆瑾决定扯谎了,这次的实情还是不告诉好了。况且叔叔看起来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怕老婆能有什么出息啊? “那也危险的很啊,我儿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去那里做什么。如果有人欺负我儿,就来回家叫你叔叔去跟他们拼命……”百里柔狠厉道。 (⊙ꇴ⊙)陆元戎:虽然……但是……好吧,你随便吧。 旁边的聂无辞看了陆瑾一眼又一眼,脸色就红润起来。婶娘从哪儿看的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 吃过了午饭,陆瑾和聂无辞就上了马车往沈府回返,倒是沈言溪继续留在家里陪着婶娘。 不是陆瑾不愿意陪着,实在没有时间。就澹台明和裴云瑞几人,到现在都还没抽出空来具体聊一下。 时不待我,陆瑾没有挥霍的时间。 “你真不打算告诉叔叔和婶娘了?”聂无辞问道。 “你也看到了,反正这种以后但凡我有危险的事情真不能告诉他们。要不然他们太操心了。”陆瑾无奈道。 聂无辞很羡慕陆瑾有叔叔婶娘,虽然不是亲生父母,却比亲生父母更疼他。 “好吧,我记住了。” “嗯,有时间你就可以来看看婶娘,跟他们说说话。婶娘你也看出来了,她不是虚情假意的人,说了把你当自己的孩子,那她就真把你放心里去了。” 陆瑾和沈言溪平时的事情实在太多,就这么点距离,也是好些天才能来一趟。如果聂无辞能有空过来看看他们,也是一种慰藉。 “嗯,我会经常来看他们的。”聂无辞没有不愿,反而还很开心。这说明陆瑾没有把她只当一个玩物,而是家人。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聂无辞坐在车毯子上抬眼看着陆瑾,眼神里带着期许。 “可是我还没玩够呢。”陆瑾微闭双眼靠在车厢上假寐。 “噗!那等你玩够了再生。”聂无辞的双眸眼波流转。 “要是一直都玩不够呢。” “可是等我们老了你哪还有力气玩?况且我老了,你也就没兴趣了。” “那我们就喊着玩。”陆瑾嘴角勾起轻微的弧线,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个笑话。 “噗!我陪着你。”聂无辞调转了下身体就靠在了陆瑾怀里,头轻枕在他的腿上,温暖而舒适。 车厢里安静了下来,一抹阳光顺着车窗洒在了聂无辞光洁美艳的脸上。 睫毛轻颤,嘴角微勾。这样的日子可真好。 181. 我以滴墨染天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带着聂无辞和元芳回到溪园出云台已经是下午。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陆瑾来到客室中就看到澹台兄妹、裴云瑞、沈言韵还有梁慕雪都已经到齐。这是上午约好的时间。 沈言韵抬眼看到陆瑾和聂无辞进来,内心里有些酸涩,她倒羡慕起这位聂姑娘来。虽然没有人告诉她,但从两人的表情和行为上看,恐怕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自己日日想他,夜夜念他。却在这人群里无法靠近他。沈言韵其实知道,不说陆瑾对她有没有想法,就单说他们彼此的身份,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她知道,可她控制不住。 她也曾试着转移心里的念头,比如面前的澹台明。她倒不是真想要与澹台明如何,她早就断了婚姻的念头。她只是想从这泥潭里挣脱出来。 可是她做不到,并且越陷越深。到了如今,已经到了每晚要跟他说好多的话、甚至缠绵一番才能安然入睡的地步。 沈言韵知道自己这一路的心路历程。她曾经因为自己的不幸婚姻而陷入到巨大的绝望之中,对人生不再抱有任何指望。是南卿和溪儿将她从泥沼中拉了上来,让她的人生又有了色彩。 可是不知不觉间,她就被南卿的光彩和柔情所吸引住了。他与溪儿成双入对、他们郎情妾意。他们活成了自己梦想中婚姻应该有的样子。 自己只能在边上悄悄的看着他们,然后回到家里独自承受生活的孤寂与无望。 可是就在那一天,她找到了一条路。南卿的一言一语、南卿的诗词书法、还有与溪儿的闺中密语让她在那个夜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她终于靠近了他,终于可以把心里的话说给了他,也终于把自己交给了他。 她只要抱着那幅字帖闭上眼睛,就能想见所有的美好。 可是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羞愧极了。她怎么可以这样?他是妹妹的夫君啊。 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白天还可以通过忙碌来麻痹自己。可是一到夜晚躺在床上,无尽的苦闷和孤寂呼啸而来。对他的思念就更加不可遏制。 尤其是崔家被灭族的消息传来后,这几乎成了她生活中的唯一美好。只有躺在他的怀里,她才能忘却自己糟糕的境遇和窒息的生活,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白天越是自责矛盾,晚上的思念就越凶狠。最开始的温柔似水已经无法抚慰她的心。她开始在脑海里幻想各种爆裂的场景。在那个画面里,南卿不断的鞭挞着她,肆意的蹂躏着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忘却痛苦,找到那越来越难找的快乐。 如果不是有一丝残存的希望在支撑着她,想在上天给她一个机会的时候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他。恐怕她现在已经彻底坠入了地狱。 自己真是个无耻的人啊,骨子里可能就不是个好女人。她白天看起来是大方优雅的沈大小姐。可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一个极尽放荡的女人。 “姐!你怎么了?” 沈言韵被突然的一声惊醒了过来,抬头就看到南卿关切的看着她。 恍惚中,她差一点就流着泪扑上去。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可边上的几双眼睛把她彻底唤醒了过来。沈言韵坐在原地羞愧至极。 “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这怎么满头的汗?”陆瑾关心道。他刚才喊了好几声,这大姨子愣是痴痴呆呆的。 “韵姐姐,你怎么了?”边上的澹台月也担心道。对面的澹台明和裴云瑞更是一脸的疑惑。 “南卿、月儿,我没事。就是想点事情想入神了。”眼下肯定是不能离开的,否则真就没了体面。 “那就好,一切都是瞬间,一切都将过去……”陆瑾看着沈言韵说道。 大姨子虽是把心思掩藏了起来,但熟知内情的陆瑾一目了然。看来这次崔家灭亡对她打击够大的。 周围几个人感觉陆瑾这话莫名其妙,但沈言韵再次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低着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知道一切都将过去,可是我看不到过去之后的希望。 “而且我还有好多事情麻烦姐姐呢,姐姐可不能以为我回来了就撂挑子。”陆瑾笑着就坐在了软垫上,聂无辞也陪坐在一旁。 梁慕雪看着自己的妹妹紧紧跟随着公子,倒是也颇为欣慰。看来两个人相处的不错。这样她也就能对九泉之下的姑父姑母有个交代。 她倒也没有羡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各自要走的路。 “南卿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就好。”沈言韵收拾了下心情勉强笑道。内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哪怕是你需要我的人、我的命。 她其实一直很担心南卿回来后,她又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来一趟溪园都要找很多的借口。 “好,姐姐这话我可是记下了。”反正让你忙起来没工夫瞎想就是了。 “对了子玉,我一直没顾得上问你,我兄弟吴悠可安全的回去了?”陆瑾问道。 “……”澹台明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他曾怀疑南卿是不是装傻。可沈家人居然也都以为吴悠是男人,这就很诡异了。 “说话啊?到底有没有安全回去?”陆瑾看着呆愣的澹台明急道,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南卿不要着急,你兄弟吴悠好好的呢。他们家在金陵也有别院,到了金陵就被他家人接走了。”澹台明急忙回道。南卿这吃人的样子,要自己晚一点回答不得被拎起来? “那就好,安全回去就好。”陆瑾听吴悠没事也就松了口气。 澹台明心里一叹,也不知道你们这最后怎么收场。他甚至连跟自己的妹妹都没敢说。 裴云瑞倒是也很好奇,也不知道那吴悠到底什么样子。这事情他回来听自己母亲说过,当真是奇闻。 “好了,咱们聊点正经事情吧。”陆瑾笑着看了一圈道。 “裴云瑞!” 正神游天外的裴云瑞条件反射般的就要站起来,站到半道才被大家的目光惊醒。裴大公子瞬间气急败坏,大家大笑不止,连沈言韵也笑的不能自已。 陆瑾看到大姨子总算是缓了过来,心里也是轻呼一口气。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南卿,你过分了!”裴云瑞气道。当众丢了这么大的丑! 陆瑾心说,你在这沈家不得出点力么?能让沈言韵有个好心情,你就是立了头功。 “宁安勿恼,我就是看看上午的课程你掌握的怎么样了,挺好,吾心甚慰!”陆瑾打着哈哈。 边上的人再次笑场,不光是笑当下的场景,更笑裴云瑞上午的痴呆样。 “那个你们家不是要加入我们的大事业么?酿造局、盐业局、货运局,你想参加哪个?”陆瑾没有留给裴云瑞再次气急败坏的空间。 “我们家当然一样不落啊!”裴云瑞理所当然的说道。 “很好,酿造局一百万两银子买五十万股。” “这么多钱?”裴云瑞吃惊道。原来无论是舅舅还是澹台明,都没有告诉他什么价格,需要多少钱。只说等陆瑾回来再聊。 “现在在座的都是咱们自己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问问子玉,卖给他多少钱?” “宁安,跟你一样的价格。”澹台明回道。 “宁安,我也实话告诉你。子玉是我第一个合作伙伴,我才卖的那么便宜。本就没打算按照这个价格再卖,可谁让咱沾着亲呢!”陆瑾咬牙道。 “行,我记下了。”裴云瑞回道。他确实没法做主,虽然基本上没问题,但还得写信给自己的父亲和家里。等着陆瑾回来就是要个准话。 “我再次强调下。现在都是咱们自己人,所以价格是透明的。但各位可别将这个价格再透露给别人。如果全部都按这个价格卖出去,咱们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南卿,我能不能买一点?”沈言韵满眼希冀的问道。赚不赚钱的另说,她主要想参与他的事情,也算尽了一份力量。 可在陆瑾的眼里这算什么力量?他最小的合作单位都是家族。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公开募集资金的打算。 “没想到姐姐还是个小富婆,可怜妹夫我浑身没有一文钱。外面喝个茶都还得看我那小厮的脸色。”陆瑾笑道。 “啊,怎么会?”沈言韵吃惊道。 “姐,我就开个玩笑。其实我们这个都只针对家族,现在还没打算卖给个人。姐姐可以先留着,过段时间有别的机会。”陆瑾看沈言韵表情认真,赶忙止住了话头。 “好吧,南卿如果需要用钱,记得找我。”沈言韵遗憾的说道。 澹台明总觉得沈言韵对待南卿有些过分亲密了。难道就是因为南卿随和的原因吗?不过倒也是,陆南卿好像天然就带有亲近之感。 这倒不是陆瑾主角光环。而是来自现代的他在与人交往中自带的平等意识无形的为他营造了一种如沐春风的形象。 “姐姐放心吧,我可是把你当亲姐。如果真需要,我自然不会客气。”陆瑾笑道。 哪知他这一句话让沈言韵满脸通红、羞愤不堪。只能装模作样的喝茶来掩饰脸上的表情。每天把我欺负的死去活来,有那么对亲姐的? 但不得不说,经过陆瑾故意插科打诨,沈言韵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行了,咱们接着说货运局的事情……” …… “南卿,你知道朝廷下发的强国十策吧?”裴云瑞问道。 “知道啊,宁安可有见教?” “如果朝廷一旦推行,现在你搞的这酿造局和盐业局都没法搞了。”裴云瑞说道。 “那就不搞了呗。”陆瑾随意的说道。 “啊?”澹台明和裴云瑞两人都傻眼了,这就不搞了? “啊什么,你们谁家没盐井盐矿?没有酿酒?他们想专营你们就不阻拦?如果你们各大家族都没办法,我一个小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南卿放心,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大家也只是想未雨绸缪,看看你有没有好的建议。”澹台明说道。 “既然想听我的见解,那我就随便说两句。”陆瑾喝了一口茶道。 “你们各大家族是怎么兴盛的?你们可能会说武力,会说诗书传家。但在我看来只有一条,就是持续赚钱的能力。无论是土地也好、商号也罢、亦或入仕为官,这些无非都是经营的方式。所有的成果其实都可以量化为具体的收益。一旦赚钱的能力跟不上家族运行和扩张的需要,就开始入不敷出。那么这个时候家族就开始有败亡的风险……” “朝廷为什么要向这几样下手?不但因为酿酒制盐关系着天下民生,还因为它就在你们各大家族的手里。是这天下间为数不多赚大钱的东西。如果朝廷政策成功推行,那这些利益就会从大家族流向朝廷。俗话说钱是男人的胆,对一个家族一个国家也是。国富民强就是此理。如果没钱还耍横,那叫穷兵黩武!” “经济利益的转移会导致你们越来越弱势而朝廷越来越强势。皇室和朝廷必然不能容忍巨大的家族来影响国家大局。那么后续,你们的家族就会不断被挤压,最后消亡或变成小门小户。” “朝廷与家族,无所谓谁是谁非。关键在于你自己站在哪里?你如果从家族出发,自然想家族的利益多一点。如果你站在皇室或朝廷的角度,就想朝廷的利益能多一些。多的是什么?是能让人富贵的利益,能掌人生死的权利。所以不光是利益之争,也是权利之争!” “你当我陆瑾是一个有家无国的人吗?非也!在座了解我的人应该知道我陆瑾向来以家国为念。如果要把我化为一杯水才能解家国之困,那我陆瑾必血洒澜江、血祭苍生。更别说区区银钱!”陆瑾的表情真诚而庄严。 “现如今的情况是,就算我们上交盐井酒坊,所得之利真的会到黔首百姓、边疆战士的手里吗?真的能解国家之困而不是变成贪官污吏巧取豪夺的工具吗?”陆瑾目光扫视着安静的众人。 “你们应该比我更明白,从盐井开始就会有无数的贪官污吏逐层盘剥,原本十成的利到了朝廷国库可能只余五六成。帝王奢靡的生活要钱、各级官员的私欲要钱。当这五六成的利益从朝廷到黔首百姓和边疆军士手中,经过多少人?最后还剩得几分?” “开始十成的利经过收缴和分配的两轮盘剥,最后能用到正途的不到一成。我等以家国为念,但并非人人如此。既然不能将家国变的更好,我等岂能助纣为虐?” (⊙ꇴ⊙)澹台明都惊呆了。好么?原本只是个利益之争,现在直接变成助纣为虐了。果然还得是南卿! “南卿,大梁也不都是贪官污吏,也有很多好官啊。”虽然是自己痴迷的男人,但怎么也得帮自己爹爹和大哥说句话。 “姐姐所言极是,在座各位家中皆有入世为官之人。要说全都是贪官污吏也不尽然。但问题是好官不少尸位素餐之辈更多,好官也无法左右整体的局势。要不然大梁怎么到了这步田地?” “南卿以为呢?”澹台明问道。 “在我看来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回溯到我们人的基本形态-动物。由此来看清动物本能和人的本性。” “动物的本能?”裴云瑞急道。人的本性他倒是有一些了解。 “在讲我的观点之前,要事先言明。我们在这里谈论的是家国大事、世间的道理。无关男女情欲和道德品行。如果我在言语间有不妥当的地方,也莫要多想。大家只需抛开自我去面对世界的真相就好。” 陆瑾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就是要在无形当中引导大家以一个更客观、更开阔、更直接的视角和思维来看问题。并去除掉那些对他今后规划有束缚的封建思维。 “南卿放心。”沈言韵几女听的满是痴迷,自是无不答应。 “在我看来动物本能最核心的有两点,生存和交配!”陆瑾声震山河。 一瞬间,在座众人鸦雀无声、杏目圆睁、惊骇莫名! 182. 聊试人间万里途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话音落下,在座众人全部陷入到了呆滞当中。这里是大梁,在座之人有男有女,皆是世家子弟,讲礼之人。 陆瑾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如同白日炸雷一样彻底震傻了众人。 短暂的震惊过后,脸上各自精彩。 陆瑾旁边坐着的聂无辞本来正在享受以女主之身参与这种聚会。看着自己的男人侃侃而谈,脸上与有荣焉。却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不但玩的狂野,说的更是惊人。 聂无辞都麻了,你跟自己随便怎么说怎么玩都行。可这里这么多人呢,还好几个女子在场。聂无辞连头都不敢抬,反而在脑子里想起那些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放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聂无辞抬头看向众人观察着别人的反应。今天沈言溪不在,她自然以女主人的心思担心起自己的男人了。怕他惹了众怒,更怕他自己下不来台。 接着是陆瑾右手边的梁慕雪,陆瑾说完话,她很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不是她迟钝,实在是公子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微的红了脸。公子不是无礼和不知分寸的人。 几女之中反应最大的非沈言韵莫属。本来她面对南卿就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更重要是她心里藏着和南卿不可言说的秘密。现在面对陆瑾如此直白的言语,沈言韵脑子里又演起了电影。 越想越是脸红,脸色越红越是无法按捺。沈言韵感觉整个人被放在一个蒸笼里一样,把全身上下蒸了个通透。她感觉自己快要熟了。南卿就不能换个好一点的词么? 余下一女澹台月,云里雾里不知在何处。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如雾里看月看不分明。你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结果他就言出无状。你以为他豕交兽畜,结果他言行有度。你以为他温文尔雅,结果他语出惊天。 她从未看过过如此多变的男人。她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试图通过他的诗词了解他的内心,结果却毫无踪迹可循。 现如今她已经不像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那么快妄下结论。因为事实一次又一次的让她难堪。但澹台月还是觉得这话太过冒失。在座之人三男两女,皆是青春年少,情思正浓。不该如此直白。无论何种理由,她不信没有更文雅一些的说法。 澹台明跟自己妹妹想法差不多。要换别人他早就怒了。他接受与否并不重要,但他妹妹在这里呢。但陆南卿不同,他不是一个轻浮之人,联想着刚才的语境,倒是陷入到了深思当中。 裴云瑞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个人说话怎么一直这么离谱? 陆瑾扫视了一圈,拿起茶碗就重重拍在了案几上。一个个满脑子都在想什么?要让你们看个动物世界不得原地飞升? “你们这都什么表情?是这句话太晦涩还是你们让心里的想法遮住了眼?”陆瑾气道。 “南卿,这……”澹台明想解释下,可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我不就说了个交配么?世间大道,怎么在你们眼里那么不堪?我是在跟各位聊风月还是谈情欲?到底是我太俗还是各位心思太复杂?”陆瑾一脸正气。 被陆瑾哐哐一顿大道理说教的众人羞愧低下了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还是会脸红啊。 “姑爷,小姐来了!”追月脸红着说道。这姑爷可真是太敢说了,看小姐来了你还能不能这么一脸正气。 (⊙ꇴ⊙)卧槽!陆瑾麻了,自家夫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可怎么办? 刚才还一脸正气的陆大圣人瞬时不行了。他可以当着这么多男男女女的面义正辞严。但自家夫人要坐这里,就感觉不是那么回事了。要不说人心复杂呢! “这么多人在呢?夫君聊什么呢?”沈言溪笑着就进了屋。屋里的人纷纷起来见礼。 跟众人分别见礼后,沈言溪才来到陆瑾身边。 “夫人快来坐下,正在跟大家闲聊而已。”陆瑾拉过妻子的手尴尬道。这下面该怎么说啊,可不说好像要功亏一篑。 澹台明和裴云瑞倒是看起好戏来。你不是正气凛然么,接着说啊! “好了,我们接着聊刚才的话题。我们聊人性,先要回溯到动物本能。而我刚才讲到动物本能最重要的两点就是生存和交配。” 陆瑾都没敢看沈言溪。这个时候心虚不得,否则真就成了笑话。 众人倒是好奇沈言溪什么表情,结果这位沈家二小姐云淡风轻。 “所谓生存就是活下来。只要大家善于观察,就会发现每一种动物都在努力求活。获得能支撑活下去的食物、水、阳光、空间等……。苍鹰搏兔、倦鸟筑巢概莫如是。” “而这些需求中所需要的食物等都属于稀缺性资源,需要拼命争取才能获得。生存的本能让动物天然具有抢夺资源的特性,因为资源越多,活下来的可能就越大。” “具体到我们人类就更复杂了。因为我们拥有更加高级的思维能力,会制造和使用工具,还会进行复杂的交流。所以我们不光满足于生存,还需要享受。城外的流民只需一口残羹冷饭,这是生存的需求。而宁安挑肥拣瘦,这是享受的需求。无论何种需求,都需要极大的资源……” 裴云瑞那个郁闷啊,自己什么时候挑肥拣瘦了?为什么总拿自己来举例?换成子玉不行吗? “再说动物的第二种本能。其实只要你们有心观察就很容易得出结论,对于大部分动物来说显而易见,吃饱了也不会干别的事。他们也不研究书法字画,也不吟诗弹琴……” “所以你们脸红是一定在想,他们吃饱了就想那点事,可真是禽兽!” “噗!”有几人实在忍不住了,这说的都什么话啊。 “但实际上真相并非如此,驱使它们要进行交配的是身体的本能而非思想。以马为例,当长大到可以生育的年龄,它们身体就会分泌一种激素,是这种激素会让它们进入到发情期并产生交配的冲动。他们会想着生男生女?会想着一生一世一双马吗?不会,他们没有那么复杂的思维和那么丰富的情感。” 就淡定的沈言溪也是脸色微红,夫君说话总是别有趣味。一生一世一双马?赭白和乌骓两马还真是亲密的很呢。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还会进行交配对象的选择,比如母马会选择更加雄壮的公马。为什么?它们自己不会知道根本原因,也许只是看着顺眼。但客观上会繁殖出更加雄壮的后代,提高后代存活的几率。”陆瑾继续说道。 “等母马生下小马驹后,就会替它们清洁身体、喂养它们、带它们成长。它们没有学习过别的母马生儿育女的经验,它们天然就会。” “那我为什么说交配才是动物本能,而不是用更加文雅的繁殖后代?只是因为本能无法作用于高级的伦理逻辑和思维。对于它们来说,繁殖后代这个思维太过复杂。只有受身体支配的交配才是,而繁殖后代只是产生的结果。而抚育后代的技能是上天赋予它们的。也就是说自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保证物种的繁衍,但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就需要先激发动物的本能……” 陆瑾说的这些知识掺杂着很多的现代词汇,短时间内全变成古代的描述对他来说有些困难。虽然大家听云里雾里,但大意是能够体会的。 “我们人也是一样,但因为有了更加复杂的思维,所以我们会直接产生繁衍后代的需求。但道理却是相通的,宁安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流民女人来结婚呢?” “因为想要相得益彰的人生伴侣,想要更加优秀的后代,想拥有更加丰富的资源。这就是你们世界乐于联姻的原因。” “你们讲的所谓门当户对,就是资源的配置优化。这也是一般人的正常需求。像我家夫人能垂青于我一个小秀才,这属于女圣人。所以这样的事情才少见。”陆瑾趁机哄了下自家夫人。 正听的认真的沈言溪没想到夫君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小手就不由自主的捏了夫君一把。才不信你的这些鬼话呢,但内心里却是蜜意四散。 其他人没想到这样严肃的话题中陆瑾也能把沈言溪捧起来。几女更是各有心思。有羡慕,也有了然,难怪他那么放不下沈言溪。 “以上所见,无论哪一种本能,其实在表现形式上都是资源的争夺。也就是说动物包括我们人类,天然的就要去争抢资源。这就是人自私性的根本原因。” 陆瑾这洋洋洒洒一大篇,由动物及人,总算是讲清楚了人自私性的来源。 “可问题是光靠我们个体的自私不足以争夺更加丰富的资源。所以我们用更高级的思维开始构建更强大的势力,组建了家族、部落乃至国家。而为了保持内部的凝聚力,又需要建立一个相对平等的规则,也就有了制度、道德和法律。这就是我们人类社会的基本形态。” “在一个正常的社会形态当中,我们需要不同的分工来完成整个社会有序的运转。我们需要农民耕作土地来提供粮食,我们需要马夫来帮我们驾车,我们需要官员来维护稳定,我们需要兵将来确保制度和抵御外敌。” “可在这一个过程中,一部分有权利的人就开始本性暴露,他们依仗手中的权利践踏法律与道德,再次进行资源的争夺来损公肥私。所以才有了昏君佞臣贪官污吏……” 好家伙,在座之人全都听麻了。面对同样的问题,他们过去谈的都是虚头巴脑、之乎者也的圣人学问。包装的天花乱坠、云里雾里。哪里听过这么直接的理论。实在是振聋发聩。 “要按照南卿所说,人带有天然的自私性,那么贪官污吏不是永远无法禁绝了吗?”澹台明问道。 “当然无法禁绝。只要有私欲就有控制不住的可能。他们就可能会滥用手中的权利。” “那这岂不是个死局?朝廷确实需要用钱,否则无法养兵牧民。而交出去,确实对我们利益损害太大。” “倒也不是,朝廷可以通过赋税来收缴天下财富以为国用,然后用赋税来维护天下秩序。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才是正常的秩序。如果朝廷来收税我是支持的……” “可这自私性还是解决不掉啊,赋税还是可能被皇帝滥用,朝臣盗用……”裴云瑞说道。 “我说是没法禁绝,但不表示没有办法。其实礼仪、制度、道德和法律这些本身就是为了限制人性的自私而产生的。你想想要人人都大公无私的还需要这些吗?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很容易被人践踏。人家就当昏君了你能怎么着?人家悄悄的损公肥私你也不一定能发现啊。” “最好的办法还是将权利进行有效的制衡和监督。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宁安要做恶,可我们这么多人就这么盯着他,他还敢做吗?如果他要来硬的,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看着一圈人都盯着自己看,裴云瑞已经麻了,反正自己就不能是好人呗? “其实现在也不是没有,比如朝廷各部门之间其实也算是一种相互的制衡,内阁与皇帝、世家与朝廷也是如此。但这种制衡很微弱,而且是一个封闭的小圈子,就更容易达成妥协……” “可大梁已经立国一百五十年,眼下的这套制度也用了一百五十年,其实就前朝也差不多。更何况我等也不在朝堂,就算心有壮志也力有未逮!”澹台明叹道。 “子玉倒也不必灰心。如今天下纷乱不堪,说不定就是大乱大治的良机。我等青年当有壮志救亡图存。虽不处朝堂,但也未必就不能影响这家国。说不定就能开创出一条堂皇大道来呢?” “南卿不会是想……”澹台明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183. 创办澜江青年会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心里了然。如今乱世当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枭雄再起,朝代更迭。 “子玉想哪儿去了,陆某不过是听子玉所言心有所感罢了。”陆瑾笑道。 “子玉世家名门公子,如今却操持家业,心中壮志未酬。而宁安本有大好前程,如今却受困时局不得出。两位想必都心有不甘?”陆瑾看向两人道。 澹台明和裴云瑞都沉默不语。男儿扶保家国、护佑社稷才是世家男儿梦想,如今却各有各的难。 “不说子玉和宁安,就说我家夫人,天下绝颜、才情无双,因女子之身只能困顿于后宅之中,岂能无憾?至少,我替我家夫人不平。” 陆瑾如此说当然不是为了搞平等的主义。而是为了打破现有规矩,充分利用现有人手,开创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沈言溪没想到夫君提到自己,心有遗憾么?当然,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要是男儿该多好。但现在觉得做女子就挺好,要是男子反而该遗憾了。 想着自从跟夫君琴瑟相合起来,夫君就事事宠着自己。只要理由充分,夫君从不以男女身份来限制她,反而鼓励她做更多的事情。 现在她不光可以继续往日的琴棋书画的生活,也管着他们所有的账册与银钱,更是曾与夫君携兵征战于云梦。这样自由的日子是她过去从未敢想过的。 宠着自己?沈言溪突然觉得不是了,是因为夫君从未以男女之分来限定她该如何,只要能做,便可以做得。沈言溪一瞬间有些眼热,过去的那些不顺与坚守终究是值得的。 “再比如我姐姐、澹台小姐、慕雪、无辞等等,才情差我等几分?反倒是我要靠无辞护着安全。既然不差却为何不能独当一面行走于世间?她们心中无憾么?” 聂无辞看着身旁的男人满心欢喜。她原来有个江湖梦,但现在没有了,这样就挺好。 其他几女也心有感动,没想到她们内心深处的那点遗憾竟是眼前的男子光明正大的宣之于口。 “诸位请看,在座之人除我之外,皆是有想做的事情不能做,想成为的人不能成……” “南卿就无遗憾?”裴云瑞好奇道。是个人还能没遗憾?怎么就除你之外了呢? “倒让宁安失望了,陆某还真没遗憾。我吃的饱穿的暖,佳妻在侧、美人在怀、良友当面,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有何憾?”陆瑾看着裴云瑞笑道。 众人低头不语,但心里却不是没有想法。一个男儿却只能为赘婿,当真就不遗憾?但这话没法说出口。 不说他人,就沈言溪也是愧疚的低下了头。他夫君日月之表、风华正茂、文武双全,不逊于世间任意一男儿。就因为自己成了赘婿! “你们在心里一定嗤之以鼻,大好一男儿却当赘婿,何言无憾?” “……”(⊙ꇴ⊙)众人一惊。好家伙,我们是不好说,但你自己是真敢说啊! “在沈家,奶奶待我如亲孙,岳父母视我为亲子,我家夫人敬我爱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要脸的问几位:大梁百五十年,可曾见过我这样的赘婿?” (⊙ꇴ⊙)几人张口不能言。熟知内情的人知道,陆瑾初入沈府与其他赘婿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但陆瑾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今日开个酒楼明日收个美人,只当习以为常。 可此时回头再看才恍然惊觉:这哪里还是个赘婿? 沈家固然是良善之家、宽仁为怀。但若不是陆瑾本身惊艳绝才,哪里来的今日陆瑾在沈家的地位?这一切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陆瑾步步为营争取来的。 沈言韵脸色红润的低着头。别说赘婿,这世间,还有何人能勾走沈家两个女儿的心? 抬眼看着众人的沈言溪看着姐姐脸色红润,心里叹了一口气。原本有些感动的心里添了几分忧愁,丈夫太出色了也不全然是好事。 “我给诸位讲我自身的处境,不是为了显摆我自己。而是告诉诸位,身份低微如何?身处困局如何?不在朝堂如何?身为女子又如何?若有豪情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ꇴ⊙)若有豪情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煌煌大言,振聋发聩。就这份心胸气魄、壮志豪情,有谁敢小看陆南卿? 沈言溪双眸生辉、眼波流动。眸子里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夫君。聂无辞满目光彩,恨不得扑上去生吃了这个男人。 陆瑾的话一遍一遍的在沈言韵脑子里徘徊。身为女子又如何?若有豪情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真的能做到吗?是不是自己奋不顾身真的就可以?但至少眼下,感觉也不是那么绝望了。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结合自身的境遇都有着不一样的体验。但无一例外,都激发着他们内心的勇气与豪情。 “南卿之言真正是让我等汗颜!”澹台明是自愧不如,陆瑾的心胸与才华他已经见识太多次了。 “从我上次离开到现在回来短短几个月,沈府之人对待南卿天差地别。我也曾疑惑,难道是南卿给沈府施了妖法?但今日听南卿学问,看南卿气魄。裴某自愧不如,这探花郎不提也罢!” “表哥怎么如此想我夫君,我夫君顶天立地之男儿,才华盖世,走堂堂正道。怎可能会歪门邪道?”沈言溪气道。 “溪儿,我那不是没见到南卿现在这样么?惭愧惭愧!”裴云瑞急忙讨饶。表妹的厉害他自小就有体会,可不敢招惹。 “两位惭愧与汗颜倒也不必,且跟随我前来。” “追月,纸笔!”陆瑾吩咐完追月,就起身站了起来,其他几人自然跟着站了起来。 了解陆瑾的人都知道,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必然又有惊世篇章。 来到桌前,陆瑾提笔,沈言溪研墨,一派文雅美景自不必说。 “唰唰唰”,陆瑾运气凝神,一气呵成。写完搁笔,就和几人一起往纸上看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横渠四句也算是遇见了合适的时机,自然不能放过。当然陆瑾也不是为了纯粹显摆自己。他本人很喜欢这四句,就因为里面有他的野望,有他的志向。 在前世,他就一个普通人,自己都活的费劲遑论其他?说这个不是痴人说梦么?但这一世,现在有这么好的基础,未必就不能一试。 与陆瑾在心里辗转万千不同,其他几人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气魄! 沈言溪的双眸星辰闪烁,她现在明明过的极好,可流泪的次数比和夫君闹矛盾的时候还多。实在是这个男人给了她太多的感动与惊喜。 这样胸怀壮志、顶天立地的男儿,居然是她沈言溪的夫君。这一生何其有幸! 其他几人自不必说,完全是被纸上气势磅礴的这十几个字惊的形神俱震。这到底是怎样的壮志豪情?又是怎样的胸襟气度?站在桌前这个清瘦俊逸的男人,当真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我等世家年轻一代,上承家族余荫下启生民所望,该当有胸怀以天下为己任,为万民谋福祉。瑾虽不才,更是区区一赘婿,但沈家待我至厚,瑾就不能妄自菲薄只做一米虫。”陆瑾声震霄汉。 “如果在过去,我说这四句是我平生志向,恐怕只能徒增笑料。但今时今日,家人亲朋皆在此处,更是与大家相交多日。陆某不怕他人耻笑,将我此生志向写出,只为与大家共勉!” “彩!”无论男女,皆是震撼与敬重。 “南卿豪情壮志,明佩服之至。我此次回金陵也与家人多有探讨。我此番归来,就是承我澹台氏重托与南卿和沈家紧密合作。而就我个人而言,只要南卿不弃,明这七尺之躯必跟随南卿践行宏愿。南卿说的对,若有豪情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澹台明一张脸都激动的泛红。 “哈哈,这就对了。世上道路千万条,谁言实现人生宏愿就得入仕做官?前段时间江北杨总督邀我入仕,陆某却未曾应下。你们都是我至交我便不说假话,我志不在仕途,但我偏要另辟蹊径实现我的志向。好教天下人看一看,人生在世,其实还有别的活法,说不定还能更精彩!” “南卿不嫌,带我一个!”裴云瑞托手道。如今他确实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看不清以后的方向。但此情此景却让他热血沸腾。 所以搞创业、搞革命还得是年轻人,因为他们有理想、有豪情壮志、更有一腔热血。 你要跟四五十岁的人聊这些,他们只会觉得你幼稚。他们擅长的是争权夺利、蝇营狗苟,美其名曰“成熟”。 “宁安不来也怕是不行。你要不来入伙,就你裴家再多的钱我也不收一分。”陆瑾笑道。 “你这是早就把我算计进去了啊!”反应过来的裴云瑞笑道。自己叭叭的贴着总不如别人垂青于你的好,裴云瑞当然开心。 “哈哈,宁安此言差矣!我相信就算我今日不说,他日宁安也一定会与我们一道。与一帮老头子在朝堂之乎者也,算计来算计去,哪有与我等在一起潇洒自在。今日之言两位可要记住,让你们记住不是要你们牢守诺言,而是等到以后再回看今日。届时你们感叹一句韶华不负、人生无憾,就算是对我今日之言的最大褒奖。” 陆瑾也没等两人回应,而是转头看向自家夫人。 “我与我夫人志趣相投、琴瑟相合,自当并肩前行。跃马扬鞭,中流击水,倒要看一看这大梁天下英雄几何!” 沈言溪激动的早就紧紧抓着夫君的手,双眸里尽是骄傲与柔情。 “诸位呢?”陆瑾转头笑看几女。 “我们?”沈言韵尴尬道。虽然刚才陆瑾已经说身为女子又如何让她们很激动。但更多是对自身命运的不屈。而看陆瑾现在的意思是大事也要带着她们? 虽然像沈言韵、梁慕雪几人现在都做着不少事情,但那看起来更像是帮忙或者替主人做事。但现在陆瑾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对,我刚才所言若有豪情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莫不是都忘了?其实你们已经在做,姐姐和澹台小姐帮着照看和教育孩童,慕雪正在学习经商之道,而无辞一直护在我左右。这每一件事情可是你们过去想过的,做过的?都没有!可现在你们却已经在做,而且做的很好。既然能做好,又何敢不言壮志?” “我听南卿和溪儿的。”沈言韵低头道。 “慕雪唯命是从!” 陆瑾看着几人,心里叹了口气。意思是这个意思,但话不能这么说啊。要不然自己整这么大阵仗做什么?但传统的观念又哪里那么好改。 不过倒也无所谓,他今天的重点在澹台明和裴云瑞,而不在几个女子。 “既如此,我想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四句为最高理想和追求,创办澜江青年会。”陆瑾终于讲出了他今日谈话的最终目的。 “澜江青年会?”澹台明一惊,这词可是好新鲜啊。但怎么就感觉那么有归属感呢? “是的,澜江青年会可以邀请有为青年加入进来,与我们一道共话天下事,更谋救国救民之道。只要大家人心向一,就哪怕从小事做起,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焉知他日不能遮天蔽日、排山倒海?”陆瑾的眼神透亮,神情激动。 “好好好!还是南卿有想法。我与宁安认识不少世家子……”澹台明兴奋道。 “停停停!子玉的心思我知道。但我要说这澜江青年会以今天我们在座之人为创始成员。但以后的人要加入可不能这么简单了。我澜江青年会是精英组织,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必须要认同我们的理想,志存高远、人品端正、志趣相投、愿意抛头颅洒热血的青年才会被吸纳。加入过程也不能简单了,必须经过长期考察,有两位以上会员引荐并作保才可以加入。我们不在人多,我们只需最好。” 搞这事情哪里能像澹台明想的那样拉人头。你得把它弄成可望而不可及的信仰,只有那样的组织才有生命力。 几人听着陆瑾将澜江青年会的具体内容进一步细化,心里就更激动了。这样热血的事情自己竟然是创始成员,要以后真壮大了还了得? 女子们就更心潮澎湃了,这简直开天辟地了。陆瑾为什么一意孤行把这几个女人都拉进来,不是为了搞男女平权,而是为了尽可能的安排绝对心腹和打破枷锁。几人除了澹台月都可算是他的人。能够让女子有机会走到前台只是顺带而为。 “南卿,需要歃血盟誓么?”沈言韵激动的问道。 184. 乱世天下多变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没想到他这个大姨子竟然最是热血,女子里面数她最激动。 “歃血倒是不必,咱们也不是个江湖组织,动不动就要血溅五步。但盟誓却是需要的。咱们就以澜江四句为宏愿、不背叛组织、不泄露组织秘密……” 就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中,大梁第一个初级政治团体澜江青年会逐步成型。会长之位陆瑾当仁不让,澹台明和裴云瑞分列副会长主管日常事务,其他几女也各有值事。 在陆瑾一番张罗下,出云台摆上了香案,上方挂的正是陆瑾所书的横渠四句——“澜江宏愿”。要按陆瑾的本意,他肯定是不愿意摆什么香案的。怎奈这个时代就这样,没香案好像就不庄重。 青年男女站成了一排,人人双膝跪地,双手举于胸前发下誓言: “我宣誓,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毕生宏愿加入澜江青年会,不背叛组织、不泄露组织秘密……” 在一声声庄严的宣誓声中,澜江青年会正式成立了。 这一举措真就立刻让大梁青年变成革命斗士了么?当然不能!陆瑾也没那么想过。但这个以亲朋关系和他自身气势裹挟下成立的组织必将一步步完善,直到成为他期望的样子。 眼下的澜江青年会更像是个世家青年的社交圈。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只有一个空洞的理想。但陆瑾在此时建立这个组织的意义也在这里。目的太明显了人跑了怎么办? 而陆瑾的计划则是通过经济合作与思想统一两手将这个组织变为真正的有明确政治诉求和高度凝聚力的社团。在座众人未必就能看得分明。 这也是他一个穿越者最显著的能力,以领先时代的阅历与见识将这些世家子在懵懂无知中彻底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怎么成为他期望中的样子?最重要的当然是洗脑。 “以后咱们澜江青年会固定一旬一次集会。在这次集会当中不分男女、不看地位、平等交流,可谈闲事,更可论家国大事。沈言韵为集会主理、澹台月为副理统筹一切集会事宜……” 既然组织已经成立,陆瑾以会长身份也就不再称呼姐姐、澹台小姐这类太过客气的称呼了。 沈言韵兴奋的满脸通红,她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如今天这么精彩过。 殊不知她妹夫心里想的是,这下你该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吧? “每次集会过后,可以将集会上的各种言论和谈话整理成册,一月结集印刷一本《澜江青年》。以此为常例将书册分发会内人员,以供学习和参考……” …… 陆瑾一条条的将今后青年会的事宜安排了下去。而几位世家男女也万万没想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都是有组织的人了。 ----------------- “夫君为什么安排姐姐去做集会主理?” 陆瑾夫妻二人在散会后就回到了书房。而沈言溪当头就问起了姐姐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算是现在高悬在她脑门上。 “那要不夫人来做?”陆瑾笑道。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 “不是夫人说让姐姐闲不下来么?我可是完全遵照夫人的指示。集会前前后后多少事情,她还哪有功夫瞎想?你没看姐姐自己也很兴奋么,跃跃欲试的。” “……”沈言溪低头没有说话。她现在矛盾而纠结。 她当然是希望姐姐是幸福和开心的,甚至在心底里也没有极端排斥。这里面有同情姐姐的原因,也有小时候玩笑的影响,而且说到底是她没有处理好与姐姐的关系。 姐妹俩本就关系极好,无话不谈。姐姐又处在人生无望的阶段,为了安抚姐姐说了太多夫君的事情,哪里知道把姐姐点着了。 要不然她现在绝对会阻挡姐姐跟夫君相处。但终究还是会患得患失,最主要的是现实的困境让她也有些茫然。 “夫君,我感觉你下午说的事情所谋好大,连妾都有些看不清了。”沈言溪还是转移了话题。 “大吗?我还是觉得夫人的更大!”陆瑾抬眼戏谑道。 “坏夫君别顾左右而言他。真当妾好糊弄?”沈言溪羞愤道。还不是为了你? “其实没那么复杂。我原来就讲过,我要通过创办联合性的商号将世家拧成一股绳来应对未来的变局。但这样还远远不够!” “这样还不够?”沈言溪吃惊道。在她看来其他世家都是温水里的青蛙,跳弹不动了。 “不够,所谓的联合商号无非就是经济利益的捆绑。如果真有纷争,也并不是断不得。更何况人家还可以使用各种阴谋诡计跟我们争夺呢,不一定就非跟咱们一条心。” 人心复杂,财帛更是动人心。陆瑾没想着谁是圣人,所以才更需要织网。他要打造一张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网络将他们定死在网里。 “为夫现在就是要通过澜江青年会来笼络世家年轻一代,让他们在思想上与咱们彻底拧成一股绳。那时候他们除了与咱们一道外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陆瑾对自己的妻子知无不言。不说夫妻之间需要坦诚,就好多事情还需要沈言溪帮忙呢。明白最终的目的,也有利于沈言溪掌握分寸。 (⊙ꇴ⊙)沈言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这个夫君也太可怕了吧?不光是利益,还把人家思想也要拉过来? 不过好在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这要成了别人的夫君。沈家怕真是难了!不但叭叭的上赶着给人送钱送命,自己还浑然不知。 而且夫君这么好色,自己又这么好看,不会把自己抓回去做妾吧?哼!我才不要当妾,我就要当夫君的发妻。沈言溪想着想着就歪了。 陆瑾知道了必定一口老血,咱俩到底谁更好色? “夫人这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为了消灭其他世家,只是为了打造世家同盟。而且他们跟着咱们有占不完的好处。我搞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凝聚力量,防患于未然。”陆瑾无奈道。 明白过来的沈言溪有些脸红,刚才主要是想着夫君的手段太厉害了。什么都看不见就把人给治的死死的。 “夫君最是厉害了,咱们回观云台吧。”沈言溪说着话,一双手就攀上了陆瑾的胳膊,眸子里满含春水。 “啊?这个为夫还有些事情……”陆瑾躲闪道。 “夫君是真有事,还是怕了妾啊?”沈言溪趴在陆瑾耳边言语蛊惑。 “呵呵,夫人莫不是不知道为夫的厉害?”陆瑾说着话,手上就开始不老实了。 “夫君,这里是书房。回观云台再让夫君随意施为可好?”沈言溪言语如蜜。 “书房不是……” “妾可不能由着夫君乱来,妾先回去沐浴,静待夫君。”沈言溪笑着逃开陆瑾的魔爪就往门外走去。 陆瑾握了握手意犹未尽。真是个妖精啊! “对了夫君,妾会把无辞也叫过去的,算是对夫君今日的奖励……”沈言溪看着呆傻的夫君不忘再加把火,说完就笑着出了门。 陆瑾内心像被点着了一样,恨不能现在就跟过去。 但手头好几件事情还不得不处理,所以匆忙坐下来收尾。 “铛铛铛……” “推门进来吧!”陆瑾边说话边疑惑道,这么晚了是谁啊? “姑爷,大少爷来了!”追月进来道。 大哥?这么晚了来做什么?陆瑾忙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 “大哥,快进来!”陆瑾还没到门口,沈言诚就进了门。 “这么晚了,南卿还忙着呢?” “手头落下的事情不少,想着尽快的补一补!”陆瑾回道。 “追月,上茶!” “事情还是得一件一件做,别把自己给累着了。”沈言诚说着话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大哥这么晚来怕是有事情吧?” "白戎有消息了,父亲想着这么晚了,就不叫你过去了。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白戎?”可不么,晃荡在平津道也有段时间了,是死是活是该到了有消息的时候了。 “和朝廷兵马开战了?”陆瑾问道。实在也想不到别的可能。 “白戎跑了!” “跑了?怎么可能?”陆瑾激动的站了起来。虽然地图抽象,但好歹能看个大概。南有朝廷几十万大军,北有平北燕云两道兵马夹击,白戎往哪里跑?坐飞机吗? “乘船跑了……” “乘船?”陆瑾这才想起宁德离海比较近。 “那是十万兵马,怎么可能就乘船跑了呢?而且白戎哪里来的船?” “南卿别着急,你怎么搞的比朝廷的大臣都着急……” 陆瑾无语,能不着急么?他现在每一个计划都围绕着天下的局势展开的。每一个出于意料之外的变动都会带来深远的影响。 “你这里有地图吗?我记得上次你从父亲那里带来了一份。” “有有,我找一下。” 陆瑾急忙从抽屉里翻出地图展开铺在了桌面上。 “南卿看到了么,这次本来是朝廷召集的兵马想直接把白戎堵在宁德一战而定。开始打了几仗,白戎虽然折损了几万,但大梁的兵马都是地方拉上去的,战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估计伤亡超过十万……” “大梁的边军呢?” “这十万人又不是白戎的全部家当,而且还有奚戎呢。他们几十万兵马就驻扎在关口。边军哪里真敢全部南下。就算分出一部分也是为了堵住白戎的后路。主要参与围剿的还是地方兵马。” 陆瑾深呼一口气,这在古代算是大仗了。这损失也有些太惨重了。 “朝廷这边的意思是既然折损这么大,那又何必强攻。白戎后路已断,已成为瓮中之鳖。索性就围而不攻,至少也等到他们山穷水尽之时再一战而定……” “那白戎骑兵也不突围吗?” “就奇怪在这里,白戎就固守在宁德。朝廷兵马一进攻,他们就驱使着俘虏来对抗。朝廷兵马折损太大,也不敢再强攻,只能合围待变……” 陆瑾看着地图,倒还真是没看出这个战略有什么问题。说白了就是把白戎堵在宁德,等到他们弹尽粮绝,人困马乏的时候再伺机而动。算是比较有效益的打法。毕竟直接莽代价太大了。 他实在看不出白戎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可以逃出生天。要知道宁德已经是北方腹地了,距离白戎大本营隔着一个道的距离,而这一道之地犹如天堑。 “但前几天突然就下起了雪,一下就是好几天。像白戎这样的游牧骑兵最怕这个,镇北大将军上官复本打算等雪停后再试探攻打,哪知道打过去就只有俘虏了,真正的白戎只有几千人……” “……”(⊙ꇴ⊙)陆瑾都听傻了,一时间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是,大哥,那是十万人,不是几千人。就先不说他们怎么有的船,十万人要从海上跑他们就没发现么?”陆瑾疑惑道。 “没有十万人了,根据抓住的白戎交代,逃走的只有五万左右,但却是带走了大量的钱粮。崔家算是彻底完了……” “而且朝廷就是从南北西三个方向堵白戎的,有本事他们跳海去。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结果,南卿觉得他们有可能从海上离开吗?谁又没事去关心海上呢,而且那一带地形复杂……”沈言诚继续说道。 “……”陆瑾无语。也是,从结果反推,自然觉得一切都很简单,是别人太蠢才看不出来。但如果是他,也绝然不可能想到几万大军会从海上逃走。他原来所在的历史也没有蛮夷这样逃跑的例子。 “那船呢?白戎难道有水师?” “应该有船,毕竟他们东边也靠海。但绝无水师,而且就算白戎船再多,也不可能让几万兵马和物资撤离。给他们提供船只的是扶余……” “扶余?”陆瑾震惊道。看地图,这扶余基本就跟前世棒子国位置差不多。他们哪里那么大胆,而且哪有那么多船? “扶余跟咱们不对付吗?” “倒也谈不上不对付,前朝中原还是扶余的宗主国。但大梁立国后,北面的白戎和奚戎势大。扶余也就慢慢的断了跟咱们的来往。平时倒也没有摩擦,谁能想到这次他们苟合在了一起。” “那他们哪里那么多船?” “白戎、奚戎、扶余,搞不好还有扶桑人。突然来这么大的手笔,蛮夷里面有能人啊!”沈言诚叹道。 “……”陆瑾也是抓耳挠腮。就感觉这事怎么这么匪夷所思呢?他也知道,因为信息的衰减,很多细节到他这里已经没有或者模糊不清了,所以也想不明这么大的棋局是怎么下的。 “大哥,你说那上官复有没有可能是内奸?”陆瑾实在想不到别的。好像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前线总指挥投敌卖国。 “不会,上官家是武人世家,跟白戎奚戎都有几世的血海深仇。” 穿越者陆瑾也彻底麻爪了。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让他看不清了。那接下来的天下大势又是什么样子?剩下的几十万兵马会不会掉头就扑灭了暴民?然后整个局势就这么稳定下来了? “而且我来不光是跟你说白戎这事,别的地方也出事了……” “哪里?”陆瑾紧张的茶杯都恨不得捏碎。 “神道门在东南道唆使教众造反了……” “什么?”陆瑾一声惊叫,热茶晃在手上都浑然不知。 185. 何妨吟啸且徐行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诚已经走了,但出云台的书房里依然亮着灯。 陆瑾紧皱眉头看着桌上的地图,想着白戎这次叩关以来的所做所为。 白戎自九月通过边将内奸叩关以来,本以为会直接南下京都,大梁朝廷慌张之下急调全国兵马进行布防。结果白戎却不慌不忙,分散成小股在平北抢劫杀人。 平北燕云的兵马跟在身后,结果被人玩的团团转。而京北布防的大军攻也不是,防也不是。 正当朝廷要动用大军南北夹击之时,白戎却突然又集合兵马向南冲来。本来已经打算北上的京北大军只好又赶紧布防。可以攻不上去,但却不能防不住,因为身后就是京都。 结果就在布防差不多的时候,白戎十万大军居然在黛山消失了。 一消失就是好多天,直到出现在宁德北边的黛山。从地图上看,几乎是横穿了整个黛山。而目标就是宁德。 白戎在宁德大肆屠戮,北地门阀一夜被覆灭。然后白戎就停在这里没了动静,大梁兵马只好又劳师动众的向宁德集中。 结果白戎却通过海路跑了。 目标之明确,线路之清晰。白戎这次不是奔着灭国,也不是奔着抢地。就是为了抢劫财富和覆灭崔家。 如果仅仅是因为崔家有钱,白戎才盯上的话。这种推理是靠不住的。北地又不是没有其他门阀,就算没大的门阀,高门大户不有的是?何必冒着风险跋山涉水的跑到腹地来抢崔家? 难道是因为退路在宁德,所以顺便灭了崔家?如果不是,白戎跟一个崔家怎么有这么大的仇?而且伯父传来的信中也说,崔家与白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仇。 如果不是白戎想灭崔家,那是大梁有人想灭崔家,里应外合才搞了这么一出大戏? 可内奸会是谁呢?难道是北地其他门阀?比如姜家?但这个也只是猜测,没有丝毫的根据。也有可能是朝廷大臣亦或…… 皇帝?陆瑾脑子里突然一激灵。 一个被世家门阀把持的朝堂,一个过去号称贤能的王爷,登基之后能甘心?而且那强国十策的信号也很明显,就是朝廷要钱。 以他前世的阅历来看,强势的皇帝和世家几乎是天然的死对头。那么这次白戎叩关是不是那位新帝处心积虑的谋局?毕竟他一直认为一个贤王能上位本来就是不简单的事情。 通过里外迎合,收拢财富和军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更是灭一个世家来打破僵持的局面? 如果只是一个新上位的帝王,他哪里来这么大势力?毕竟无论是边将内奸还是扶余,这些光有谋划是不成,还得有人才行。 是他在过去就建立了不为人知的势力,还是与一部分朝臣有勾结? 一个帝王真的能不顾万千子民的生死,就为了自己的权利?难道就不怕白戎反复无常?陆瑾知道有人当然能,那这就更可怕了。 如果真是皇帝的阴谋,后续他又会怎么谋划? 现在不管怎么样,外敌是已经退了。那接下来的就是临海乱民和刚起势的神道门。 京都北面的几十万兵马是不是这次真就让皇帝染指了?接下来应该就是分别剿灭南北两地的乱民。 相对应的,后方就会强力推行强国十策,毕竟做什么都要钱。 那剩余的几十万兵马既是围剿乱民,同时也是对天下世家大族的震慑? 陆瑾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猜测,但这些猜测现在都无法成为确实的证据。他能得到的只是沈家在京都传来的只言片语。信息实在差的有些多。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他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要建一个情报机构。可现在势不成,人也没有。导致一旦面对这种情况,除了胡乱猜测外,没有一点办法。 陆瑾越想,可能越多。可能越多,就越是烦躁。 “姑爷!” 陆瑾抬头才看到是追月进来了。 “怎么了?” “姑爷,都亥正了,姑爷还是早点休息吧。小姐那边还等着姑爷呢。”向来大方有礼的追月被姑爷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 陆瑾这才想起今晚要去观云楼。可现在他哪有心思去观云楼和夫人缠绵。自己满身的郁结之气无法发泄,又怎么可能去面对自己的妻子。 “你去观云楼告诉你家小姐……” 观云楼二层的闺房里,早已经沐浴完的沈言溪正在和聂无辞闲聊,说来说去也绕不开那个男人。而且这种场合里,聊的自然也是那些私房情趣。 也是在今天,沈言溪才知道夫君居然有那么狂放的一面,要换成自己恐怕真就没命了。 心里也对接纳聂无辞有些庆幸了。她倒不是真怕,就算自己不行,还有几个贴身丫鬟呢。夫君再怎么说也不是钢筋铁骨吧? 她只是明白自己夫君的情谊,就像他每次在自己面前都是那个憨呆的书生。 她知道夫君心里也有不痛快的时候,就如每一个常人一样。而聂无辞学武之身,她本人既喜欢,又能抚慰到夫君,倒也未尝不可。 “小姐!”沈言溪说话间,就看见追月进了门。两边的大丫鬟倒也没有通报再进来的必要,所以追月是直接就来到了二楼。 “追月,你家姑爷呢?”沈言溪好奇的看着追月的身后,既没看到影子也没听见声音。 “小姐,姑爷说他今天不过来。刚才大少爷去找姑爷说白戎跑了,还有神道门造反了。姑爷现在心情极不好……”追月忙到沈言溪耳边低声说起来。 沈言溪越听秀眉皱的越深。白戎这次确实有些离谱了。但那神道门至于让夫君这么忧愁吗?现在造反的多了去了,加上一个神道门也没什么吧? “你说神道门造反了?”倒是旁边的聂无辞一脸震惊。 “无辞,你们是不是跟神道门打过交道?”聪慧的沈言溪立刻就发现了疑点。 “这……”聂无辞这才发现自己莽撞了,尤其是陆瑾还强调过,不要告诉沈言溪。 “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沈言溪气道,脸上满是寒霜。 聂无辞本来现在身份就低微,沈言溪发起脾气来自然难挡。所以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他们在云梦泽是怎么接触上神道门,又杀了一个长老的事情。 “就这些?”沈言溪虽然心里知道夫君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但还是气他隐瞒自己。 但就算杀了一个神道门的长老又如何?神道门还能打进江州来?夫君也不至于为这么个事情发愁啊。 “……”还就这些?聂无辞心里一睹,难道这还不严重么?不得不说沈言溪还真是心大,她哪里知道是沈言溪格局更高。一群魑魅魍魉能成什么事情? “姑爷主要是担心这些人拿他们神神叨叨的教义蛊惑百姓,真造反了,枉死的还是百姓,到时候他们到过的地方全都成了一片白地,人口更是锐减……”聂无辞在云梦泽跟陆瑾形影不离,自然知道的更多。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手段鬼魅,有些不好防备……” 沈言溪担心的也正是这点,其他的事情在她看来都离的太远,也就夫君那样的志向才会去关心这些。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沈言溪跟追月说道。 “小姐,姑爷让聂姑娘回去……”追月忙又说道,自己都还没说完呢。 聂无辞听到追月的话,双腿不自觉的就抖了一下。今晚老娘要完了…… 沈言溪也抬头看了聂无辞一眼,只是心里有点微苦。没想到夫君这样的时刻,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当然可以去,但夫君必然压抑着苦闷,强装笑颜的陪着自己。就算自己让那个呆子不要顾及她,他也是舍不得。 两个心意相通的人都为彼此着想,反而很多时候都放不开。需要完全放开吗?当然也不需要,他们都是彼此心里的月光,不但需要缠绵,更需要情丝缠绕。 “你今天行吗?”沈言溪担心的看着聂无辞。你不是练武的么?怎么看着也不太像有信心的样子呢? 聂无辞嘴角轻抿,现在不是不行也得行吗? “追月,你和画烟两个一起陪着无辞过去吧,你们姑爷身边也不能没人伺候。”沈言溪终究是不太放心的交代道。追月本就是夫君的贴身丫鬟。自己不安排,那个憨憨就不动。而画烟不光内媚,更是熟悉夫君的喜好。有了她们两个,夫君就真是头蛮牛也得趴下。 夫君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基本不会管丫鬟。沈言溪自从成了女人也就明白了,女人也会想的。索性也就随了她们各自的心愿。 追月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事,一时间心思复杂起来。而画烟就不同了,眼睛里满是神采。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要伺候不好你家姑爷,你明天也别回来了。”沈言溪气道。 画烟忙低下了头,奴婢还不是因为好久没见姑爷了么。 这天夜里,住在离陆瑾房间不远的梁慕雪惊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她听见自己的妹妹叫了一个晚上,时而撕心裂肺、时而哼哼唧唧、时而痛哭求饶。甚至好像还有别的女人的声音。 梁慕雪都怀疑公子是在打聂无辞,他私下里是一个暴戾的人吗? 梁慕雪终究是放不下心,穿好衣服就打算去看看。结果被堵在门口的苏念拦了回去。梁慕雪心里就更沉重了。 如果真的只是床第之事,还需要别人守门?现在这出云台连陆采薇都搬出去了,根本就没有别人。理论上可以全都是公子的女人。 梁慕雪只好在自己妹妹刺耳的叫喊声中又回到了屋里。她觉得明天有必要和妹妹,还有公子聊一下。 他们姐妹固然爱慕公子,甚至愿意为他去死。但不表示公子就可以欺负打骂他们,虽说从身份上是合理的,但这不是她心里的公子。她也不会垂青于这样的公子。她有她的坚持与骄傲。 这个难熬的夜晚总算是过去了,新一天的阳光又照耀在出云台上。 梁慕雪来到陆瑾的房间时,苏念早已经不在,只有无辞的丫鬟守在门口。 “屋里有人吗?”梁慕雪问道。 “就只有小姐,小姐现在睡着了。”丫鬟回道。 睡着了?被人打了一晚上还睡着了?心怎么这么大呢? “我进去看看。”梁慕雪皱着眉头就推开了门。里面满屋的怪味,让梁慕雪不自觉的就皱起了鼻子。 来到里面的卧房,梁慕雪就看见聂无辞衣不遮体的沉睡在床上,那雪白的身子直晃眼睛。 梁慕雪来到床边坐下,上下打量了聂无辞一番。除了一些微浅的红印,倒也没有发现别的伤痕。目光扫过那高耸处,内心也是一惊。无辞还真是好大。 看着聂无辞睡的死沉死沉的,自己坐了半晌愣是没醒。梁慕雪一把就扯掉了被子,里面白光一片。 正在睡梦中的聂无辞嘟囔道:“郎君,奴真的动不了了……” 梁慕雪听着聂无辞的话,气急就一个巴掌拍在了聂无辞的身上。 “啪”的一声清脆而悦耳。聂无辞这才睁开眼睛,就看见愤怒的姐姐。一时间有些恍惚,那个狗男人把姐姐也拿下了? “无辞!”梁慕雪喊了一声,这怎么还没睡醒呢? "姐!"聂无辞这才彻底醒过来。不是她嗜睡,是她刚睡下没多久。被整整玩了一个晚上,现在感觉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公子是不是欺负你了?”梁慕雪还是忍不住问道。 聂无辞一听,立刻就费力的爬进了姐姐的怀里哭开了: “他就是个禽兽啊,一晚上都没停。我都说不要了他还来,姐姐,我的命好苦啊,你快来救救我吧……” 聂无辞虽然是在哭闹,但心里却是更加疑惑了。郎君就是个书生,这怎么还越发厉害了呢?现在连自己都扛不住了。 “我去找他说说,我们姐妹跟他,他也不能不把我们姐妹当人。”梁慕雪说着就站了起来。 “啊,姐姐你要说什么啊?”聂无辞疑惑道。 “还能说什么,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你。” 梁慕雪关心则乱,又加上没有经验,一时想岔倒也是难免。 “哎呀姐姐你回来,我就喜欢让郎君欺负我。”聂无辞虽然不明白姐姐的意思,但还是忙拉了回来。真要不欺负自己可还行?那不得守活寡?现在正过的滋润的聂无辞想都不敢想。 “说的什么的话。你是我妹妹,我怎么看着你受欺负?”梁慕雪气道。 “那姐姐来帮我不就行了么……”聂无辞躺在床上丝毫无顾忌,白花花的一片光。 “我怎么帮你,跟你一起挨打还是咱们打公子?真就不要命了?” “噗!”聂无辞这才明白姐姐说的什么意思,一时间笑的花枝乱颤,光影浮动。 梁慕雪都不忍直视,忙拉过被子盖在了聂无辞身上。 “姐,是我喜欢让郎君欺负,你知道他怎么欺负我的么?他……”聂无辞在梁慕雪耳边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她一直致力于把姐姐拉下水,否则自己郎情妾意,姐姐孤苦伶仃。她于心不忍。 梁慕雪紧张的脸上开始舒缓下来,继而变的越来越红润,无辞的话仿佛打开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虽然门第差不多,但也不是每个人性格、爱好趣味都一样。 像沈言溪,她在人前人后,堂前床上都是最好的那一个,既能庄重大方,也颇有生活情趣。但若让她像聂无辞那样,她心底里也是排斥的。那更像是单纯的肉欲,而不是情欲。 而聂无辞则不管那套,她胆子大也放得开,更是玩的嗨。所以陆瑾与她在一起也没什么顾忌。 梁慕雪又不同,虽然高官门第,但内心趋向保守,重情甚过重欲。听着妹妹的话语,她内心也不由得开始乱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内敛了些? 不说姐妹俩的私房密语,今天的陆大官人倒是神清气爽。 想明白了吗?没有!是他懒得想了。 给孩子们上完课,就回到出云台的浮台上跟澹台兄妹和裴云瑞、沈言韵瞎聊。虽然是冬日,但也别有趣味。 “南卿今天怎么看着格外容光焕发呢?”澹台明奇怪道。 “哈哈,咱们的事业要开张,我岂能不容光焕发?”陆瑾打着哈哈。 “姑爷!”正说着话,就见苏伯来到了浮台,对着陆瑾欲言又止。 陆瑾起身来到苏伯身边道:“苏伯,怎么了?” “姑爷,那马苏还在府里呢,听姑爷回来了却一直没见上面,所以让我问问……” (⊙ꇴ⊙)陆瑾傻了,完全忘了家里还藏了个三当家呢。 老马啊,你还活着呢啊? 186. 少年亦有黄粱梦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虽说知道了马苏等的心急,但也没安排立刻见面。不光是眼下人多眼杂,最主要他还安排了别的事情。马苏那里就再等一等吧。 下午,沈府外面车辆成排,陆瑾和沈言溪夫妻要带着一众人马去巡视他们的产业了。 离开了两个月,酿造局和货运局都需要他亲自去看一看。而且也有相关的很多事情要办。 先头的马车里,除了陆瑾夫妻之外,还有追月和思琴跟着伺候。陆瑾现在一般都带着追月,这丫头确实比较能干,比彩云那个憨憨强多了。 但今天的追月却有些不同,昨夜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让他有点不敢看姑爷。 “追月,你家姑爷昨晚不会吓到你了吧?”心细如发的沈言溪问道。 “怎么会,我又不是个野兽。”陆瑾赶紧接话道。好好的聊这个做什么。 “蛮牛算不算野兽?”沈言溪笑道。 “噗!”追月被逗笑了。昨夜的姑爷和聂姑娘实在让人震惊。不过对自己倒是蛮温柔。现在想起来仍然有点留恋,那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美好。可惜姑爷一个晚上尽忙着对付聂姑娘了。那聂姑娘也实在厉害,跟姑爷两个人像打架一样。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江州货运局。 “请问贵人是来办托运?”货运局门口,陆瑾一众人就被拦在了门口。 元方直接拿出了一块令牌,门口的护卫吓了一跳,忙低着头把众人让进了院子。 陆瑾打量了下四周,与初次相见已经完全变了模样,看来自家兄弟江少年很能干啊。 “吆,这不陆公子么,不是听说去别院了么,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大杂院来了?莫不是走错了门?” 陆瑾听着江少年贱兮兮的声音嘴角抽了抽。 “本公子看你可怜巴拉的,给你介绍几个大老板。”陆瑾说着就拉过江少年使劲拍了拍。丫的还拍不动。 “嫂夫人好……”江少年也没再搭理陆瑾,忙跟几人打招呼。 “这位是我表哥裴云瑞,当今探花郎。学究天人,斯文……道德表率,俗称江东好表哥……”陆瑾介绍着裴云瑞。 裴云瑞听着陆瑾口里就不像好话。而且什么叫江东好表哥? “表哥好!”江少年与陆瑾是伯牙子期之交,自然闻弦歌知雅意。 裴云瑞万万没想到这人也这么不要脸。你这么个大胖子,怎么会有自己这么玉树临风的表哥? 其他人想笑不敢笑。只有沈言溪姐妹和澹台兄妹看的直笑,裴云瑞这江东好表哥算是当定了。 “表哥,这就是我们货运局的总办,江少年。主掌货运局一切军政大权……” 江少年嘴角直抽抽,天天把自己当驴使,你躲着不见人。而且你管这车马店叫军政大权?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他这么不要脸,难怪人能跟天下第一美人在一起。 “江总办好,一直听南卿和子玉说江总办生意有道,特来请教……”裴云瑞客气道。 “表哥说的哪里话,兄弟也没别的本事,就也指望这个混口饭吃。表哥要是想参股或者介绍客户,尽管找兄弟,我给表哥打个折……”江少年抓着裴云瑞的手,嘴上就像开了机关枪。 世家公子裴云瑞哪里见过这等世面啊,一瞬间就被突突懵了。 沈言溪倒是越看越有意思,这江少年不光能力出色,跟夫君在交流方式上也颇有相近之处,也不知道本来就是如此,还是被夫君带歪了。 要知道现在三局总办要么就是沈家人,要么就是梁慕雪这样的绝对亲信。而这江少年居然能让夫君如此看重,看来确实有些门道。 “哎呀行了,咱们都是读书人,哪有见面就拉生意的?”陆瑾脸色不好看了。 “我表哥是什么人?江东好表哥!有生意自然就送过来了,至于参股那就更不用说了。哪里需要我们来张这个嘴,我表哥是那么没眼力见的人么?” 好家伙,还以为你主持个公道呢,哪里能想到你更不要脸。 裴云瑞更是无语,敢情就是自己赶着来送呗?不过好像也是啊~! 其实陆瑾倒也不是真要为难裴云瑞,这些人说白了都是他的核心班底,无非就是插科打诨,别搞的那么严肃。等熟悉起来自然就关系加深了。 在社交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定位,找到自身合适的定位很重要。这不,陆大善人就给表哥热心的找了一个。 “南卿说的是,是我多嘴了。表哥打算入多少股啊……”江少年一听要来钱就更开心了。 “这个一会儿再说,我还没把人介绍完呢。”陆瑾气道,这个江少年也是个不着调的玩意,一见了钱就钻进去了。 “不是,这可是大事,而且那是咱表哥……”江上年急道。 咱表哥?陆瑾脑袋里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别人占便宜了似的?可细想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闭嘴吧,来给你介绍下这位。这是我姐姐沈言韵,沈家大小姐,赶紧拜见……” 阿呔!什么话,怎么还需要拜见呢? 呀呀,不得了了,江少年一瞬间感觉找到了灵感。南卿莫不是要把沈家大小姐介绍给自己?这兄弟没白做啊! “不是,你能不能要点脸啊?再看我姐姐,我把你眼珠子挖掉!”陆瑾气道。这货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抱歉,沈大小姐好,沈大小姐天姿国色,是江某冒昧了!”江少年忙惊醒过来。 “江总办好!”沈言韵忍着笑意道。实在是南卿和这江少年相处的方式有些特别。 “知道就好,那下次可别再冒昧了!”陆瑾忙道。 “噗!”几个女人终究没忍住。 江少年又跟其他人打完了招呼,这才由其他人领着在院子里面参观。 “南卿,兄弟我也尚未婚配啊……”江少年一把就把陆瑾拉到旁边念叨起来。 陆瑾看着这个死胖子一脸的震惊,你是吃了猪油了吗? 不说别的,就沈家姐妹俩的丈夫,一个玉树临风、卓尔不群,另一个就不好形容了。你还让沈言韵活不活? “兄弟放心,等我认识个寡妇一定给兄弟介绍……”陆瑾的脑海里闪过了金融天才王二娘。要早知道自己大哥扛不住,不如介绍给江少年好了,这大胖子应该能祸祸个几年。 “沈家大小姐不就……” “闭嘴,我姐才不是寡妇。她是天下第二美人……”陆瑾气道,这江胖子想屁吃。沈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不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大运。 而且自己有绝对的先天条件,长的好看啊。如果自己也成江少年这样,就是天天尿诗,也指定没戏。 “天下第一是谁?”王胖子困惑道。一时间也忘了沈言溪。 “自然是我家夫人!”陆瑾一脸鄙夷,这眼珠子也是白长了。 江少年一口老血,自己也是失了智,多这个嘴干什么,让他给秀了一脸。 两人虽然是都自我感觉很小声,可这对话还是被赘在人群后面的沈家姐妹听了个正着,毕竟沈言溪确实是有等自己夫君的意思,所以走的慢。 两人相视一笑,也是忍俊不禁。 沈言溪知道自己夫君那就是骗人的鬼话。前几天才说自己第一,聂无辞第二。现在又变成了姐姐第二了。 沈言韵倒是心里百转千回,他是帮自己遮掩,还是嫌自己是寡妇?他真的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二美? “不言,你年纪轻轻正是搞事业的时候,千万别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等到四五十岁事业有成,找几个寡妇岂不美哉?“陆瑾语重心长。 “我为什么就非得找寡妇呢?”江少年奇怪道。 “寡妇疼人啊,我认识一个寡妇,那可是个人才。会三十六路兵法,能受得了两路夹击……” 江少年越听眼睛越亮,还有这么能耐的寡妇?这可太疼人了。 “南卿说的什么意思啊?”沈言韵悄悄的问妹妹,怎么听不懂呢? “哼!我看他是精力旺盛的意思!“沈言溪听到陆瑾的话,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那王二娘。 看来挺惦记人家啊,今晚要让你好过了算我沈言溪没能耐! 正在跟王少年扯淡的陆瑾哪里知道,他的末日就要来了。 大家在前后院转悠了半晌,陆瑾和王少年也是有问必答。 可怎么没看见自己叔父呢? “不言,我叔呢?” “你叔去走……走镖了!”江少年说着话就忙离陆瑾远了几步。 “啥玩意?啥时候走的?”陆瑾人都傻了,没让叔父走镖啊,那么多人哪里需要他去走镖?而且昨天才见过面呢。 “就今天上午走的,知道你这个暴脾气所以交代我不要告诉你的……”江少年庆幸不已,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 “那也不需要他去走镖啊?”只需要叔父带好镖师队伍就好了,哪个重要叔父不知道吗? “夫君先别急,听江总办说完再说。”沈言溪在旁边劝道。 陆瑾就算脾气再大,到沈言溪这里也没了情绪,只能按下性子等着江少年解释。 “南卿你应该多跟嫂夫人学学,别一有事就跳脚……” 自己啥时候一有事就跳脚了?这个江胖子简直污蔑,现在自己已经够淡定的了。 “别废话,赶紧说。”陆瑾气道。 “货运局最近接了你家一批运粮的活,有二十万石粮食要从鄂州运回来。咱们货运局也是第一次接这么大的活,你叔父不放心,所以才带着人去了。” 陆瑾无语,这转来转去,其实都是自己造的孽? “带了多少人?”鄂州在澜江上游,陆瑾总算稍微放下了点心。 “四千人,这里只留了一千。其他三千人也在押别的船。这些人练了一个多月了,你叔父的意思说正好就带着他们走一趟。行不行都还是得见阵仗才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总难安心啊。 “夫君,叔父才四十多岁,不说他想帮咱们。就叔父当兵那么多年,他自己也闲不下来……”沈言溪安抚道。 “行了,大家都进屋吧,正好听听少年说说货运局的现状。”事情已经这样了,陆瑾能怎么着。 就像妻子说的一样,叔父才四十多岁,也不可能真就安心养老。 屋子里,大家总算是坐定了。陆瑾带的人太多,都快坐不下了。 “少年说说吧,最近一二个月的进展……” “现在江州货运局已经在鄂州、池州、和州、润州、金陵、同州加上江临一共七个大城码头建立场站,预计明年初都可以开始正常运行……” “目前我们已经接过了沈家部分的货运生意和酿造局的部分生意。这几个大城收购的原酒都陆续有咱们货运局开始承接……” 随着江少年一条条的讲述,一个更具体的江州货运局已经呈现在大家面前。 陆瑾也颇为欣慰,这就是人的主观能动性。要事事指望自己得猴年马月。 当然还有沈家,为什么自己可以随手就建起酿造局、货运局、盐业局这种大型的资源整合项目?没沈家做后盾想都别想,光靠自己,不知道要等到后年马月。 这就等于后世创业你从零开始,而别人是随便划拉了大量的资源和业务直接成立了大集团,根本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慕雪,盐业局开始着手收粗盐吧。那东西也不怕坏,先囤起来再说。至于盐业局和货运局怎么合作,什么价钱,这个你们来把握。总之就是盈亏你们要自己负责。毕竟各家投钱进来也不是为了我们玩过家家的。”陆瑾带着梁慕雪也就是这个意思,一边教导一边实践。 “好的姑爷。”梁慕雪忙答应道。今天她有些走神,老是想起妹妹的话。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着了妹妹的道。 “子玉这边折算入股的船只直接就地在金陵成立金陵货运局,归江州货运局统管。仍然是江少年负责整体管理,金陵货运局的总办人选也有你提报……”陆瑾说道。 对于物流来说,它是资源分散型项目。澜江上下游都需要配置合适的资源才能快速调配。你就把船只全集中在江临也没用,反而会增加大量的成本和时间。 好家伙,几人心里一惊。就这一句话又变出个金陵货运局。 “明年年初,少年着手成立澜江货运行会,以江州货运局的货运成本和服务标准为基准,接纳有势力的商号和家族进入行会,江州货运局总办兼任行会会首……” 这一条条的,别说其他人,就商场小天才江少年都激动了。以后大梁自己不发话,谁敢运一粒粮? “少年要先将行会的规划和构想写成详实的方案我们再来讨论。当然也可以这些天先讨论再出方案,少年自己决定就好,有事随时找我……” 江少年心里一惊。还真是忘记了这茬,这陆南卿干啥都要个方案。不过虽然写起来是抓耳挠腮,但也确实好用。 “然后三局以后全部采用新式记账法,各局提报精于计算的年轻人。全部集中澜江书院进行培训……” 光是记个账目倒也还好。毕竟这个时代的商业规则也比较简单,没后世那么多弯弯绕。现在自家夫人这边已经有约会的一批沈家人,可以直接让他们以老带新。 陆瑾带着大伙看完货运局,回到家已经到了晚上。 “夫君今夜不会让妾独守空房了吧?”沈言溪笑道。 “当然不能,为夫哪里能舍得。就是这个三当家在出云台等着呢。夫人先去沐浴,且看为夫的口舌功夫……” “那夫君可早点回来,妾可是为夫君准备了点特别的……”沈言溪在陆瑾耳边吐气如兰。 陆瑾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出云台,而早已经恢复健康的澜江水帮三当家总算是等来了陆大公子接见自己的消息。 187. 沈园终迎冬日雪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老马,住在府里可还习惯?”陆瑾笑道。 老马白皙的的脸上忍不住一抽。习惯?可太习惯了,跟坐牢似的! 不是说沈家限制了他的行动,而是他能去哪儿啊?等二当家离开半个多月,马苏就完全恢复了。 可这沈家就跟迷宫一样,到处都是精致的建筑和典雅的景观,他一个水匪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就皇宫里的皇帝应该也就这样了吧? 后来他就懒得出去了,毕竟越看越难受,也不知道二当家怎么想的,这日子过的不好吗?跟自己一伙水匪混什么劲。 待在小院里也挺好,睡了吃,吃了睡。不担心被别的水匪消灭,也不担心官兵来抓自己。 这段时间的马苏明显心宽体胖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水匪的样子,背离了劳苦大众本色。 “二当家说笑了,老马一个粗人,哪里会习惯这种好日子。”马苏笑道。 “所以老马是想过苦日子?” “……”马苏嘴角一抽,二当家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会想着过苦日子呢。 “不过老马啊,你想过苦日子也怕是没有了。你知道我澜江水帮现在是什么光景吗?” “什么光景?”马苏疑惑道。当初二当家跟他说的也简单,就是去帮大哥。至于怎么个帮法也没跟他细说。这段时间就他一个人,自然也没什么消息传过来。 “如今我澜江水帮已经一统云梦泽,战船千艘,甲兵过万……” “呵呵……”马苏尴尬的轻笑了下就装模作样的喝起了茶,二当家也太能吹了。 两个月前,自己一伙人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朝不保夕。现在你告诉我甲兵过万,战船千艘?虽然知道你二当家有能力,但大罗金仙也不敢这么吹! “看老马这意思是不信?”陆瑾疑惑道。 “不信!” “……”(⊙ꇴ⊙)不相信别人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老马啊,胆子也要大一些,该信还是要信的。万一是真的,老马岂不是脸上无光?”本来就不是严肃的谈话,陆瑾也是不疾不徐的开玩笑。 “……”马苏无语,我要相信了不就成傻子了吗? “哎,看来老马还是不了解我的能力啊,本来我不想再回忆那战火纷飞的岁月了,看来还是得给老马讲上一番……” “……”呵呵,二当家什么时候有了这吹牛的毛病? “二当家,大哥和老四他们都怎么样?”马苏插话道。 “他们都好的很,你听我跟你说完你就知道了。” “十月初,我携沈家家兵两千,顺澜江而下,直入云梦泽……,哎,不对,停一下。”正要开始的陆瑾突然惊醒过来,差点忘了大事。 “彩云,追月呢?”陆瑾转头道。 “姑爷,追月已经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好。”彩云道。 能指望你个憨憨么?按说追月跟着自己又跑了一天确实该歇着了,可这事情又非她不可啊。 “你去叫追月过来,对了,把聂姑娘也叫过来。”那丫头休息了一个白天应该好了吧? “……”马苏一脸的吃惊,说个话怎么还要叫姑娘呢?难道…… “哎呀,二当家啊,使不得啊,老马就一个粗人,哪里需要这府里精贵的姑娘伺候啊……”反应过来的马苏那个激动,二当家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噗!”旁边的彩云听笑了,这人想什么好事呢? “老马,不要激动。这事情与你没有关系,稍等会儿就好。”现在已经熟知大梁社会规则的陆瑾一看马苏就知道想歪了。 “快去啊!” “哦,好……”憨憨的彩云这才急忙出门。 没一会儿功夫,聂无辞先到,后面还跟着梁慕雪。陆瑾都疑惑了,梁慕雪跟过来干嘛啊? 跟过来干嘛?昨天就把无辞欺负了一晚上,刚才彩云又说姑爷这里来客人了叫聂姑娘过去。这大晚上的还能有好事?没想到公子也真不把他们当人啊! 一方面是社会生态如此,家伎陪客再常见不过。另一方面也是梁慕雪与陆瑾在情感上交流的并不多,在一起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一个先生对学生进行授课。所以不知内情的梁慕雪难免瞎想。 聂无辞倒是知道,但她也不说。让姐姐跟狗男人多接触接触也挺好。 “姑爷!”两人近前道。毕竟有外人在,就是爱胡来的聂无辞也乖巧的很。 “慕雪也过来了,不过来了也好,正好介绍下你们认识。这位好汉就是澜江水帮三当家马苏。老马,这两位是我得力助手聂姑娘和梁姑娘……” “马苏见过两位姑娘!”马苏忙起身见礼。这两位姑娘都跟仙女似的,自己都快看傻了眼。 “三当家好!” “无辞,我正在跟跟老马讲这次一统云梦的全过程。你准备笔墨纸砚,等一会儿追月来了你们一起记述。”陆瑾交代道。 因为就在他刚才准备开讲时,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叫回忆录的东西。这些都是多精彩的事,不能每次就靠自己口述吧? 马苏目瞪口呆,你吹牛就算了,还要让别人记下来?这次二当家出去不会是撞了邪了吧? “好的姑爷。”聂无辞忙准备起来,梁慕雪也才知道自己想歪了。 就说话间,追月也跟着彩云走了进来。 “追月,本该是让你休息的,但这件事情还非你不可。你带着梁姑娘与聂舞娘将我一会儿要说的话记录下来。” 要说自己身边速记最强的人,非追月莫属。不光速度快,更能理解什么是要点。其次就是聂无辞,跟着自己快两个月,也算有些门道了。 “姑爷放心就是。”追月回道。对于已经成为姑爷离不开的人这点,追月是相当喜欢的。 几人准备就绪,陆瑾也才正式开始了讲述。这一讲就是两个时辰。 马苏从最开始的尴尬到最后的震惊,嘴巴就没合上过,这二当家当真是大罗金仙不成? “姑爷,你还没提你给你大哥找了个女人的事情。”聂无辞戏谑道。 陆瑾嘴角一抽,那算什么正经事? “大哥都有女人了?大哥不是说再不找了吗?”马苏惊道。 聂无辞心里冷笑,你大哥差点都快死在上面。除了自己男人,其他男人的话有几句能信? “大哥自然是没想再找,怕委屈了草儿。所以我把草儿也接了过来。现在大哥日子过的可滋润呢,澜江水帮帮主,义薄云天卢天王……” 好家伙,马苏真有点羡慕了。就两个月的时间,大哥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老马,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听二当家的。”马苏倒是庄重,直接起身就跪在了地上。 刚才那统一云梦的全程着实震撼了他。不跟着二当家混不是眼瞎么?就大哥那什么帮主,说白了不还是得指着二当家呢么? “老马快起来,咱们兄弟无需如此。”收服个马苏,对于现在的陆瑾来说倒谈不上激动,一切水到渠成而已。自己还是他救命恩人呢。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码头那边吧,负责水帮与咱们这边的消息和物资中转,明天我带你去码头一趟。” 安排完了各项事宜,这段时间焦虑不堪的马苏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再三拜谢而去。 “记得怎么样?”陆瑾转头道。 “姑爷说的太快,奴婢只是记了要点。这几天奴婢整理一下就好了。”追月回道。 “好,辛苦了。有什么问题你们三人都对齐一下,无辞是全程跟着我的。有不清楚的事情问她或者直接问我都成。” “好的,姑爷!”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都下去休息吧。” 一连三天,陆瑾都忙碌的脚不沾地,不是去码头,就是带着一票人马去工地看工坊。 不过效果也很显著,不光是了解了当前的进度,也让裴云瑞和澹台明等人了解了工坊的现状与远景规划。后续合作的事情按部就班的让下面的人展开就是。 今日的陆瑾倒是闲下来了,因为江临终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从昨天夜里开始到现在,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这在江临可并不常见。 但就算如此,溪园却依旧热闹非凡。这个园子现在已经成为沈家最具活力的地方。 出云台上依旧高朋满座,亭外雪花飞舞,而在亭内,好几个炭炉放置四周,一众青年男女正在饮茶煮酒,观雪赏梅。 “南卿,那东西真的能吃?”裴云瑞好奇道。 “宁安说的这叫什么话,不能吃我忙活啥。等他们准备好了,你就大饱口福吧。”陆瑾笑道。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喜欢,但第一次估计是很难接受的。 不错,正好的天气,陆瑾岂能忘记了火锅这样的美味? 从早上开始,他就指挥着下人熬汤底,杀牛宰鸭。虽说是下雪,这溪园的下人却是格外忙碌。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吃那腌臜之物啊?” “哪个腌臜了?” “就你说的那牛肚,还有那什么鸭肠鸡胗之类的,岂是我等可食之物?”裴云瑞道。这陆瑾真是离谱,在世家生活也很久了,不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么? “老裴啊,这你就不懂了。那才是火锅的灵魂啊,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玩意还让自己吃?裴云瑞都惊呆了,他不会就是专门整自己的吧? “好了,现在反正也还没弄好呢,说的再多也无用。大家该是看雪吟诗吧,你们刚才吟的不挺好么,继续吟啊!” “南卿就别笑话我等了,我们那充其量就是嬉笑之作。倒是南卿怎么尚未有佳作?”澹台明笑道。 “子玉可别不识好人心,我作诗了你们还怎么作?”陆瑾大言不惭。 “……”众人一愣,好家伙,还真是无言以对。 “那我等也不能明知南卿有佳作而装作不知啊,这般掩耳盗铃又岂能痛快?” “那这般好了,为了激发各位的才思,我出前几句,诸位看看能否将诗补全。”陆瑾想到了前世见过的一首有意思的诗,虽看似简单,却妙趣横生。 “哦,这倒有些意思,南卿快快道来。今日也让诸位知道知道我澹台明家学渊源!”澹台明笑道。 一个圈子相处久了,自然会形成一种独特的氛围。而现在这个圈子很明显大家没那么谦虚,反倒颇好自吹自擂。 “好,诸位请听前两句: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谁能补全?” (⊙ꇴ⊙)众人一脸震惊,你糊弄鬼呢吧?这是你该作出来的诗词?知道你迁就我们,但也不用到这个份上啊,这有点欺负人了~! 其实对于世家子女而言,补全一首诗并不难。无非意境和韵律,好的不成,差的还能做不出来吗? 这首诗之所以有雅趣,就在于前几句特别有误导性,故意把你的思路带到了沟里。 “南卿此诗可是当真?”沈言韵问道。 “自然,姐姐莫不是有了后两句?” “那倒还没有,只是觉得这这半首诗不该是南卿所作……” 哈哈,那肯定不是,是叫一个郑板桥的怪才作的。但现在就是我的了。 “好与不好,要等到最后的结果出来再看,姐姐这话可别言之过早。万一老裴能补出一首惊天佳作来呢?”陆瑾笑道。 “哼,岂能为难到我?十一十二十三片,沈园冬色一片白!”裴云瑞哈哈笑道。 (⊙ꇴ⊙)你别说,还真让他给补上了! “表哥,你这探花郎是不是买的?”陆瑾“惊诧”道。 “南卿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就说有没有问题吧?”裴云瑞还就不信了,不说多好,但肯定没问题。 “太俗,你这样的诗词我能连写三天三夜不停歇……” “来来,南卿我准备好了,开始你的三天三夜……”裴云瑞哪里能认输。 “听好了,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陆瑾话音还未落下,周围就笑声一片,这可是太俗了。不过也是别有趣味。 “南卿过分了,我补的诗词哪有这么俗?再说那上半部分还不是你出的?”裴云瑞叫嚣道。 “是我出的没错啊,但那只是开篇。后续你完全可以自由发挥啊,无论是写景还是写意,总该有个升华。确定你这个探花就是买的,还不如我这个秀才……” “夫君别瞎说,表哥哪里能是那种人……”沈言溪笑道。 裴云瑞心里感激,还好表妹没跟这个陆南卿学坏。 “表哥不光买了探花,还买了举人和秀才,走一路买一路。哈哈……” 裴云瑞一口老血,你们夫妻做个人吧!好好的表妹一去不复返了。 “原来如此,我早就观老裴不似好人。夫人啊,这表哥不要也罢,找个地方埋了吧。” “我听夫君的!”沈言溪忍着笑意。 “南卿休要多言,你说我的不好,你倒是补全我看看。”裴云瑞气道。 “还用我补?我夫人随口一句,就能让你望其项背、知难而退、进退失据……”陆瑾把能想到的词都往里面堆。 呵呵,裴云瑞心里冷笑。自己那一首本也未曾用心,但要说随口一句就瞧不起人了。 “诸位听好:百片千片无数片,不及寒梅送香来!如何?”沈言溪笑道。 “老裴,听到了吗?我夫人补的如何?本是写雪,却转而咏梅。不但画面含蓄且富有活力,立意更是高远。赞赏红梅不惧风霜和雪中送香的高贵品格。我敢说我家夫人诗词功力天下第一。” “夫君莫要胡说,本就是嬉戏之作当不得真,再说夫君当面,妾身何言第一。”沈言溪羞道。私下开玩笑就算了,这多人面前她可经不住夫君这胡言乱语。 “那我们就并列第一。谁要不服,先过我这一关!”陆瑾笑言。 就在这大雪飘飞的出云台上,两人彼此的心意遮掩不住,目光里尽是柔情。 众人心里一叹,这对夫妻真不当人啊! 188. 男儿当提三尺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子玉不是要让大家见识家学渊源的吗,可有佳句?”陆瑾看向澹台明。 “对啊,子玉,赶紧来两句!”裴云瑞鼓动道。 “这有何难?刚好听到尊夫人的佳句颇有启发,稍加改动。请听好:千片万片情难寄,乱风吹过浮云台。” “……”嗯?众人一下愣住了,澹台明这是动情了? “子玉这是对谁动心了啊?”陆瑾笑道。 “哪有谁啊,你不是要我作诗么?恰好就想到了这个句子而已……”澹台明虽是笑着说话,但心里却有些苦涩。 他本就是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可沈言韵脸色平淡,完全没有什么表情。 倒是沈言溪顺着澹台明不经意的眼神看到了自己姐姐,沈言溪感觉脑壳有些疼。这怎叫一个乱啊! 如果她不知道姐姐的心意也就罢了,说不定还真是乐见其成。但就因为知道,所以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而不顾姐姐的心思。 姐姐已经在婚姻上失败过一次。不是说澹台明不好,而是姐姐失败不起了,况且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而这个别人却是自己的夫君。 如果澹台家提出联姻呢?姐姐是会拒绝还是答应?沈言溪有些把握不准,按姐姐的心思,肯定是不愿意的。但人的情感从来不是那么简单,姐姐也有可能在夫君这边无望而随便选择了自己的婚姻。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心意烦乱的沈言溪就瞪了自己男人一眼,看看你惹的祸! 陆瑾一个机灵,自己没说错话啊,干嘛瞪自己,眼睛大了不起呗? “我倒是好奇,你和子玉两个人老大不小了,为啥还不寻个良配?”陆瑾问道。 裴云瑞一口老血,良配不是被你抢走了么?现在哪有那么好找? “南卿莫非是要给我介绍?”澹台明突然看到了新的机会。 大梁不像后世,就算互相看对眼,也得走正规的流程。就算他和沈言韵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却也没法像后世一样可以自由交流情感,那是无礼的表现。 当然,万事无绝对。沈家二小姐不就抢了个丈夫回来了么?不过这也是基于陆瑾低微的出身,要抢个世家公子肯定不行。 澹台明一句话,仿佛把出云台冰冻住了一般。 沈言韵直勾勾的盯住陆瑾,一颗心都要跳出来。如果他真给澹台明牵线怎么办?不说自己如何,就单以南卿现在在沈家的地位,如果他想牵线,估计奶奶都会支持他。 沈言溪也同样如此,这个冤家可别把姐姐给伤着了。 熟知哥哥心思的澹台月也是有些好奇今天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她过去也曾试探过,但韵姐姐没那个意思,她也就歇了心思。可自己哥哥却始终没放弃。 “哎呀,子玉。你咋不早说啊!” “早说你能介绍?”澹台明奇怪道。现在也不晚啊,难道是许了别人? “我前些天认识一位王家二娘子……” 陆瑾话还没说完,聂无辞就忍俊不禁,这个狗男人时时刻刻惦记王二娘。 沈言溪一口气松了下来,还好夫君没瞎说。否则自己就只能硬拦了。不过这天天念叨王二娘,还是让他精神头太足了。 沈言韵虽然也好奇王二娘是谁,不过心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就在刚才一瞬间,她甚至在想,如果南卿真要把自己介绍给澹台明,那自己就随了他的意,不碍他的眼。 “啊?王二娘是谁?”澹台明奇怪道。 “澹台兄长莫见怪,南卿只是开玩笑罢了。兄长龙凤之姿,他日自当有良配佳偶。”沈言溪还是适时出来插话道。 人家世家公子,夫君介绍个青楼寡妇。虽然知道夫君只是玩笑,但别人就算面上不说,心里也不舒服。再说那王二娘不是你大哥的了吗? “哈哈,我家夫人言之有理,但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一小地主之后,区区秀才,能认识我家夫人已然是天降福泽。又哪里能认识其他世家女子……”陆瑾笑道。 陆瑾想到过沈言韵么?还真想到过,如果沈言韵真对别人有意,他倒是可以尽力促成。但现在完全不清楚人家心思,陆瑾自然不会瞎说。 “南卿太自谦了……”澹台明也放弃了。要说认识的人谁还有你陆南卿这么夸张,去趟青楼能捡个总督将军之女,认识个兄弟也是总督之女。你是专克总督之女啊。 “行了,谁还有佳句?”陆瑾看向四周。 “我试对一下。” 陆瑾一看是澹台月,平时里话倒不多,也不知道写诗怎么了。 “澹台小姐请!” “我把我哥哥的第一句改一下。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水中皆不见!” “……”陆瑾一脸震惊,你也是挂逼吗? 其他人也是大呼叫好,补全的这首诗妙趣跃然而出。 “想不到澹台小姐诗词功力如此深厚,不光应景,更是别有妙趣,实为佳作。”陆瑾赞叹道。 “陆公子谬赞了。”澹台月客气道。 “老裴,听到了么?澹台小姐这一首服气不?” “澹台小姐的诗词我自然是佩服的,但你陆南卿的呢?” 我的,我的被另一个挂比抢走了! “我家夫人刚才已出佳句,而我与我家夫人心意相通。岂能写出两样诗来?”陆瑾言之凿凿。佳句被别的女人抢了,他就必须站在自家夫人一边。否则怕是要完。 “噗!”沈言溪恨不得把自己的丈夫化在自己的柔情里。 (⊙ꇴ⊙)裴云瑞脸色一滞,好个陆南卿,真是好不要脸。没有佳句就没有呗,还偏偏句句都要带上自己表妹,没有表妹不能活? “尊夫人的诗确实格调高远,当属佳作!”澹台明笑道。 “要我说,我夫人和澹台小姐的诗作都很好,一个看似写雪却是咏梅。而另一个贴合场景,妙趣横生。都是难得的佳作。反倒是我等几个,特别是受到老裴的拖累算是败了一程……” 你可拉倒吧,我好歹还作了一首呢。但裴云瑞也没再敢说,这个不要脸的一定会把表妹的诗算他的。 “今日美景难得,南卿不来一首可说不过去。” “那不是张口即来,前有梅雪各一首,那我就来一首既写雪又写梅的诗。” “诸君静听: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好!还得说是南卿,佳作真是张口就来。”对于陆瑾的诗词功力,大家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边闲聊,一边赏雪。时间很快来到了申时,火锅的汤料和各种食材已经摆满了桌子,中间新打造的两口铜锅里热气腾腾。 “南卿,这怎么吃?” “看我示范。”陆瑾说着话就夹起一块牛肚在火锅里面涮了一小下,然后又拿出来蘸了点小料就放到了嘴里。 闭上眼睛,那清脆舒爽的感觉立刻散遍了全身,不光是熟悉的味道,更是再也回不去的世界。你们都还好么? 大家都看傻了眼,这吃饭粗暴简单也就罢了,至于好吃到流眼泪吗?因为众人分明看到陆瑾的眼角挂着几滴泪珠。 沈言溪心思剔透,知道夫君必然有难以言说的往事,每当他弄出几样自己没见过的食物,总是见他感触伤怀。 “大家看会了吗?很简单的,但食材不一样,所以煮的时间也不一样,像这鸡胗可不能随便煮一下就吃。大家吃的时候也注意下,这个味道很辣。可以先尝试一下,如果接受不了,也可以用这边的清汤来煮……”陆瑾的感触伤怀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张罗大家开吃。 大家有样学样,纷纷将各色菜品放入到了锅中。 “嘶!这也太辛辣啦!”在座之人除了陆瑾,谁吃过这么辣的食物啊,简直全身跟着了火一样,嘴唇和舌头都没感觉了。 “南卿,你确定这么吃没问题?”沈言韵问道。 陆瑾看着沈言韵那红嘟嘟的嘴唇忙转移了眼神道:“大家第一次吃估计会有些不习惯,可以少量的来,夹杂着清汤煮的来吃……” 陆瑾也不敢让他们吃太多,说白了都是实验性菜品。万一真吃坏了就不好了。 不过好在经过了最开始的不适之后,大姐慢慢的也体会到这火锅的好来。 “难怪南卿今天要在外面吃这火锅,当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陆瑾要的就是这个情调。虽然是在外面,但也不是说就在大风中吃火锅,亭子里样样俱全,风雪难入,温度适宜。 “几位知道那神道门和白戎的事情了吧?”陆瑾抬头问道。 正在吃饭的沈言韵咔的就停住了。旁边的沈言溪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夫君提这事做什么。 “这几天也听到消息了,但如今白戎败退,神道门和临海的暴民芥藓之疾罢了,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好家伙,果然是春秋史家,这就成白戎败退了? “难道你们不觉得白戎此次颇为自如么?而且那怎么能是败退?分明是把大梁耍的团团转。兴师动众却只消灭了几万人。”都是一个组织的人了,陆瑾说话也就没再那么客气。 “莫非南卿知道别的内情?” “没有别的内情,只不过是一些推断罢了。如果没有内奸,白戎绝不至于这么从容。而此番白戎掳掠了不少财富北去,但内奸犹在。以后北地必然无法安泰。白戎奚戎狼子野心,哪里能满足于抢一次就够。” “再说临海暴民,眼下虽然看似随时能被几十万大军消灭。但问题是几十万大军哪里来的?都是各地临时抽调的。据我所知,这些人一直少粮缺衣。如今在北方又是最冷的时候。当真能灭了临海暴民?” “而神道门则是蛊惑了大批教众造反,你们很多人都小看了这种力量。但我却心忧不已,当他们用教义将普通百姓裹挟成了战争的木偶,不畏生死,不计得失。如果他们真要成势,那后果就严重的多。” “以上来看,我不但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忧虑。特别是崔家的覆亡更应该惊醒到我们。无论在国在家,好日子恐怕真快要过去了。如果局势真就无可挽回,大家有没有想过如何救亡图存?”陆瑾看向两人问道。 “南卿,真有这么严重?”澹台明吃惊道。 “当然,大梁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乱上一阵子已经成为了现实。到底能不能度过内忧外患全看天意了……” “以南卿之意呢?” “以我之意,咱们既然志同道合成立了澜江青年会。就不能这么枯坐干等。能等来什么呢?咱们的事业刚开张,我就问两位,要是那临海乱民攻打过来,官兵又抵抗不住,我等当如何?” “这……” “所以我想着,为了你们几位能够在乱世中能够保的一命,也为了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咱们有所作为。我决定你俩明天起也开始跟着孩子们一起训练。” “我们?”裴云瑞瞪大了眼睛。 “我世家男儿自当文武双全。上马能提百万兵,提笔能书锦绣文。这才是我青年会男儿该有的志向。” “要不何以实现万世太平?光靠写文章能行吗?眼下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刀也没架在咱脖子上。正好练练你们的胆气,免得敌人真杀过来,除了逃跑不知道干什么。” “南卿,你是会长。青年会也是你倡议成立的。咱们既然已经有宏愿,确实也应该做实事,否则光空言大意也没什么用处。”澹台明道。 “宁安,听听子玉的觉悟。是危险但也是机会,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上报家国,下安黎庶。就算最终用不到,你文武双全,天下谁敢小觑你?” 其实道理谁不明白,谁不想文武双全?但对于世家公子而言,他们安逸惯了,谁愿意跟丘八一样天天苦哈哈的练武? “好!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此言不就是对咱们青年会宏愿最好的阐述?不光有我男儿豪情,更是道明了我等在乱世之中应该有的作为。”澹台明兴奋道。这日子过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可是南卿,我等光练没用,无处施展啊!难道是要我等练完以后去从军?”裴云瑞问道。 “从军对咱们来说是最简单的,也算是一条选择。但对于咱们来说也还是太远,毕竟局势也在一刻不停的变动。眼下你们可以在各自家族中选调二十岁以下最优秀的青年百名来集中训练,你们也能有兵可用,学习致用。往小处说,以后可以护卫咱们工坊,往大处说,如果真有机会,咱们有了现成的班底。也不惧那神道门之类的魑魅魍魉……” “因此,为家国计,我决心成立澜江青年军官团!”陆瑾起身,言语气势凛然! 189. 兵法大家陆南卿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澜江书院的一个大屋子里,站着十多个青少年。 陆瑾站在前方,聂无辞跟在身侧。两人均是一身戎装,气势凛然。 “今天就是我们澜江青年军官团第一次授课和训练之日。所有学员分为两班。”陆瑾看向众人道。 “一班:江上行、沈青云、澹台明、裴云瑞。班长江上行。” “二班:沈言伦、沈言文、陆良、陆羽、陆放、陆成。沈言论为班长。”沈言文是三叔的儿子,而陆羽陆放等则是流民之子。 “沈言伦,指导他们按班排队就坐。” 沈言伦这下开心了,原来姐夫带阿奴和阿黎出去也不带他,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好了,不光当了班长,还能指挥表哥这样的大人,心里岂能不美。 而陆瑾也体会到了好处,要不是这段时间对几个孩子的训练,现在像这种小事还得他亲自下场。 混乱了半天,澹台明等人还是被沈言伦带着几个孩子生硬的按到了位置上。 “以后凡有教官上课,班长必须核实本班人数上报,沈言伦打个样!”陆瑾道。 “报告教官!”沈言伦咔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笔直如松。 “二班应到六人,实到六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好几伙,这一声把江上行几个唬的一愣一愣的,这么厉害么? 像江上行和沈青云,其实在云梦泽的时候也或多或少见过澜江水帮训练或行军,但跟眼下完全不一样。澜江水帮是凑合的,也就有个样子,更多还是靠血勇之气。 而像沈言伦这些孩子却是陆瑾真正想建立的核心班底,想着以这些孩子为基础,开拓他的事业版图和保家卫国。怎奈世事变化太快,他不得不把目光放到青壮年身上。 澹台明和裴云瑞倒是看见过他们练武,但下午也不知道就跑哪儿去了。没想到沈言伦此刻的气势竟然让他们都有些心惊。 “坐下!” “江上行,看明白了吗?”陆瑾看着向江上行问道。这两个人现在不光是负责与澜江水帮的联系支援,也是沈家家兵的少壮派。陆瑾没有理由把他们落下。 江上行傻眼了,就照着那个来么?他倒是不缺胆气,但平时他们训练的跟这个差别很大啊。而且现在要学几个娃娃。这让江上行一时有些挣扎。 “你行不行?不行我换班长!” “报告教官,一班应到四人,实到四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江上行被陆瑾一激,当下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嗓子差点把房顶给掀掉。陆瑾咧着嘴,聂无辞捂着耳朵,下面的人都被喊懵了。 江上行不能犹豫啊,无论是姑爷找他谈话,还是今天见到的这些人。他都有种感觉,这些人才是姑爷真正的心腹。他能被姑爷看中选进来,那是多大的造化! 姑爷的能耐他在云梦泽上一清二楚,他原本看不到头的人生就因为跟了姑爷有了更多的可能。 “好了,不用那么大声,最主要要有气势,要有军威。我等男儿要既要能一展豪情,更要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坐下吧!” “你们两班就是我澜江青年军官团首批学员军官。既是学员也是我澜江青年军官团的军人。你们今天按部就班的上课训练,但明日如果有人来犯,你们就得披甲上阵,与敌人杀个你死我活。” “那么我问你们……” 陆瑾拿起惊堂木“啪”的一拍! “你们敢吗?”陆瑾声如洪钟。 “敢!”沈言伦的二班气壮山河。 “敢!”江上行的二班,四个人三种腔调。 澹台明都快被那惊堂木拍魔怔了。陆瑾一拿惊堂木,他整个心就吊起来了。当陆瑾话音刚落他就站起来了,愣了半天才明白陆瑾问的什么。 “二班重来,敢不敢?” “敢!”这次总算是对齐了。这样也就差不多了。练兵哪里那么好练的。 “坐下!” “但你们应该也明白,我把你们召集起来学习训练,并不是为了让你们只当一兵,逞匹夫之勇。传你们兵法,授你们韬略,是为了让你们能将百人、千人、万万人,能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能成为决定天下是否太平的执棋手。” “所以你们既要有个人的勇武,还必须学习更多的学问。既要勇更要有智,既敢于跟对方搏命,也要能用谋略四两拨千斤。关键时刻毫不手软、杀伐果断,也更要明白我们的初衷,保有良善和心怀家国的情怀。” …… 陆瑾站在前方侃侃而谈,声音不疾不徐。但这些话却是刻进了每一个人的脑子。像裴云瑞和沈青云原来也有诸多的不解和不服,但此时看着前方的陆瑾,听着他讲的话。不得不说他活成了“人样子”! 他的志向、他的心胸都让人望尘莫及。他所拥有的学识和胆识也完全超脱了自己对一个读书人的认知。 在澹台明和裴云瑞看来,此时的陆瑾仿佛是带着光。自己虽是世家嫡子,但拍马不及。就遍观大梁世家门阀,两人也不知道有哪个同龄人能比得上陆瑾。与他们相比,陆瑾才该是世家门阀的青年表率。 裴云瑞脑海里又回想起第一次与陆瑾交谈的画面。 “天下才共一石,我独占两石,其他人倒欠我一石……” “我陆瑾是正经读书人,曾经荣获江州道德标兵称号,是实打实的赤诚君子,道德楷模……” 那时候觉得他就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不自知的小丑。今日再看,当时当日,他就是把自己当一个小丑在耍着玩吧?而他当日的自吹自擂却渐渐地变成了事实。 从始至终小丑的就只有自己。 嘴角轻微一咧,裴云瑞的笑容里有难堪,也有释怀。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上报家国,下安黎庶。这就是我对你们的希望,也是万千黎民对你们的期望。也希望你们时常自勉。” “是!”这次十人终于干净利索了一回。 “下面我给你们介绍下主要的教官。” “首先是我,陆瑾,澜江青年军官团统帅,也是你们的兵法教官,同时也兼任纪律教官。” “八叔公!”陆瑾转头看向门口坐着的沈正山,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自己要个懂战阵的,老岳父居然就推荐沈正山。陆瑾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见过统帅!”沈正山托手道。 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小子就从棍棒下的赘婿成长到今日的地步,当真是匪夷所思啊。而且这心也太大了,统帅? “八叔公玩笑了,后辈学识浅薄,只能请八叔公出山……”陆瑾面上笑着,心里直抽抽,寒碜谁呢? “我八叔公,擅长行军阵列,所以我特请任澜江青年团战阵教官。八叔公德高望重、曾杀敌无数……”陆瑾转头道。 “统帅还是讲正事吧!”沈正山满脸严肃。这小子刚才讲的不挺好么,现在虚头巴脑的说啥呢? “……”要是自己叔父在,才不请你这个老头子。不过这老头确实有本事,不光年轻时候从军,人家官做的也大啊。所以陆瑾只好忍了。 “呵呵,好。元方,我护卫,擅长杀人技。任澜江青年军官团武术教官!” “裴云瑞!” “啊?”裴云瑞惊慌的就站起来了,不是宣布教官么,怎么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裴云瑞,科举探花郎,识字无数,兼任我澜江青年军官团识字教官。负责所有学员的识字认字和基础文化教育……” (⊙ꇴ⊙)裴云瑞都傻了。识字教官是什么鬼?我一个探花郎就教别人认字? 但他敢反驳么?不敢!所以只好灰溜溜的坐下了。 “你们也看到了,我之所以把你们分为两班主要是基于年龄的差异。一班的学员已经是成人,该需要学习的基础学识已经具备,所以你们学习的重心也应主要放在兵事上。而二班正是少龄,所要学习的基础常识仍然不够,所具有的品性修养尚未完全。所以你们的学习应该兵事与基础学问各占一半。” “学员之间要讲团结,只有团结才能将千万人拧成一股绳,才能形成遮天蔽日的力量。所以咱们学员之间也应当互帮互助。二班中除沈言伦,沈彦文外,像陆良等四人识字较晚,基础薄弱,而二班你们四人现在缺乏基本的纪律训练。所以你们可以结成四对,互帮互助,共同提高。”陆瑾把基础纪律训练和识字部分就甩了一部分出去。 …… “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下面我们就开始第一节兵法课。” “八叔公,今天就先这样了。你老可以先回去歇着,等我把课程时间确定完给你送一份过去。然后时间到了,我再去请您……” 陆瑾这是请了个大佛,辈分太高也是没办法。陆瑾都不敢说随便派个人去请。 “统帅,既是兵事,自当纪律严明,上下有序。家里辈分就忘了吧,现在老夫就是个教官,要不你就叫我沈教官?” “……”陆瑾两个腮帮子都抽痛了。道理我能不知道么?可我真能叫吗? “八叔公说的哪里话,请你来是晚辈不得已,哪能真把你当教官。您老……” “你不是讲兵法么?老夫也听听……”沈正山也没再推辞,他不能倚老卖老的添乱。但辈分大也没办法。别说这个草台班子,就边军照样也得先讲辈分。 “晚辈那浅薄的学识怎么能污八叔公的耳朵……”陆瑾尴尬道。自己对着青少年吹和对着个长辈吹能一样么? “那你不是误人子弟么?”沈正山盯着陆瑾道。这小子不激一下不行啊。 阿呔!这叫什么话?我陆瑾上马安天下,下马定乾坤,岂能惧了你个糟老头子。 “八叔公请就坐!” 沈正山也没搭理陆瑾,咣咣就走到后排坐下了。 好家伙,你还真不客气。本来随便讲讲,看来不成了。 “现在我们就讲陆公兵法……”陆瑾走到桌前高声道。 “陆公是何人啊?” “……”不是,你个糟老头子听课就听课,哪里那么多问题啊? “陆公姓陆名瑾,字南卿,江州秀才……” 陆瑾话没说完,下面已经笑成一片。连旁边的聂无辞都有些忍俊不禁,自己这男人可太能搞事了。 沈正山都瞪大了眼睛,好个不要脸的小子。 “陆公请!”沈正山高声道。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讲出什么来。 “噗!”刚止住的笑声又再次四散开来,主要是一班笑的很开心。倒也不是嘲笑,而是陆瑾把自己架得太高了,什么人才能称公? 倒是二班的孩子都严肃的很,陆瑾在他们心里那等于是神,笑吧笑吧,一会儿我姐夫/我家公子就让你们哭。 “啪!”陆瑾拿起惊堂木就是一拍。 澹台明和裴云瑞立刻回了神,妈啊,刚才怎么忘记现实了。 “肃静!请听陆公兵法第一篇,始计篇!”陆瑾面沉似水。 “陆公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这一句一出,刚才还有些好奇的沈正山也严肃起来,这个年纪有这份见地,当真是不凡啊!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课堂终究恢复了应该有的秩序,每个人都看着那个年仅二十岁的男子在前面侃侃而谈,如当世兵法大家。每一句都充满了战争的智慧。 沈正山也被惊到了,原本以为陆瑾年轻气盛纸上谈兵,哪里想到这小子还真是兵法大家。单这格局就不是寻常的兵书能有的。 好个陆公兵法! …… 屋里,陆瑾挥斥方遒。而在院子里,沈言溪正陪着沈皓站在远处看着听着。 “父亲可是放心了?”沈言溪笑道。 沈言溪虽然知道自己的夫君既然做这件事情,就必然有把握。而且夫君已经有了很好的经历,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罢了。所以她从未担心。 但夫君今天讲的兵法,还是深深的震撼了她。自己丈夫不是天人她都不信。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份本事,什么都会。关键夫君会的都是别人不会的,也没人知道的学问。 “瑾儿的本事为父自然是知道的,就是担心你八叔公这个人。要是不给瑾儿脸面,怕他下不来台。”沈皓笑道。 看到现在,他也完全放下心来了。八叔公?就是四叔公也不够自己女婿拿捏的! “那你还让八叔公打他!” 沈皓一口老血,这事就不能不提? “要不是你把瑾儿绑回来还瞒着我们,我为何要给瑾儿下马威?”沈皓气道。 现在他也早明白事情的缘由。一个是女儿瞒着他没说绑瑾儿的事实,另一个就是不知道瑾儿怎么失忆了。两者相加才造成了开始的局面,只不过还好,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有时候沈皓甚至就在想,当初要是瑾儿真就当了水匪,现在是不是已经带着人来攻打沈家了? “那父亲是说我不该绑了?”沈言溪笑道。 "……"沈皓直咧嘴,我是说的那个意思吗?绑回来别瞒着我们啊! 好像也不行,当时真要知道,他也不可能同意溪儿这么胡来。 沈皓笑了,纠结那么多已经没有意义,似乎也没有哪一条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 重要的是现在,沈家有佳婿! 190. 世家公子练兵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何时讲行军布阵的兵法?”沈正山问道。 兵法课讲完后,陆瑾就陪着沈正山往外走。 “这不是得八叔公来讲吗?”陆瑾笑道。自己吹吹孙子兵法就得了,听起来很厉害,但格局太高不适用。但这就是他擅长的。 “我不是战阵教官吗?”沈正山疑惑道。你兵法教官不教行军布阵的兵法? 呵呵,主要是我不会! “八叔公,上战阵不得先行军布阵么?要不然怎么去拼杀?所以这些不该都是您老来讲么?”陆瑾疑惑道。 “……”好个不要脸的小子。 “八叔,辛苦了!”沈皓看着沈正山和陆瑾出来说道。 “家主可是找了个好女婿啊!”沈正山笑道。 “瑾儿年轻,还得八叔多提点。” “提点不着了,你没听人给我讲兵法呢么。不过你这陆公兵法还真是有些门道。是有书册吗?”沈正山转头道。 “啊,还没有呢。”陆瑾尴尬道,又忘了记录这茬。 “那你随口就来?还是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腹稿?”沈正山疑惑的问道。这兵法没个多年思考怎么能出的来,就算如此不也得逐字逐句的斟酌才行?光靠脑子么? 沈皓和沈言溪也是有些着急,虽说自己是嫡系后代,但人家辈分在那里也不好阻拦。 “还需要准备吗?不是开口就行吗?”陆瑾愣道。 “……”一句话把沈正山堵了个够呛。 “看来老夫真是老了……”沈正山叹了口气往远处走去。 “八叔……”沈皓忙跟了上去。 “夫人怎么没早点回去,外面多冷啊!”陆瑾看到两个烦人的老头都走了,上去就抓住了沈言溪的手一起往外面走去。 “无碍的,听着夫君讲课,妾也就不感觉那么冷了。”沈言溪笑道。 “表哥他们怎么还没出来呢?” “他们连这么点东西都背不下来,还有脸出来?”陆瑾愤愤不平。 “夫君非是常人,他们哪里能赶得上,夫君莫要着急,给他们些时间就好。” “那我家夫人为什么听一遍就能记下来呢?” “夫君怎么这么说?”沈言溪疑惑道。 “夫人忘了,我第一次和你谱曲的时候,就被夫人的记忆力惊呆了。” “夫君莫要取笑妾了,妾就是记忆力再好也赶不上夫君张口就来啊。”沈言溪笑道。 “我本来是也不行,可每当我要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夫人在我耳边一句一句的说给我听,我就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口。” 沈言溪虽然听着夫君没有一句是真话,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化开了。这个呆憨的家伙,现在说起情话来也得心应手了。 跟在身后的聂无辞倒是没这么想,她就想拔剑。为什么就没跟我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对了夫君,父亲说萧公、也就是吴悠的外公不过来了。江东那边正在闹神道门,他从庐江直接就南下了……”沈言溪说道。 “不来就不来吧!”陆瑾对这个也倒也不在意。 “你说悠然为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消息啊,没回来不说还连个信也没有。”陆瑾皱眉道。 “夫君莫着急,说来也就两个月而已。他也总要陪一陪家人的……” “算了,咱们就是心急也没有办法。” 沈言溪心道:就你心急,不是咱们。我可是一点都不着急。吴悠真要回来了,我又该上火了! “对了,夫人。你安排家伎全都到出云台等我们。我下午有事情要她们做。”陆瑾说道。 “夫君是要……” “一会儿我再跟你细说,我先给孩子们上课了。” 陆瑾一边说着就一边往另一个院子走去,自己为什么把日子过成这个样子了呢? 那边刚下课,这边就要上课!简直离谱! “夫君……”沈言溪也有些难受,夫君回家反而更忙了。关键别人还帮不上忙。 “没事,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姐姐都出来了!” “南卿,我这边结束了。”沈言韵迎了上来。 “好,辛苦姐姐了,下面的时间我来就好。” 陆瑾走进了房间,“啪!”的一拍惊堂木,又开始了三国故事和科学基础的讲授。 “南卿这也太忙了些。”沈言韵叹道。 “书青,把最好的家伎都叫到出云台。”沈言溪吩咐道。 书青忙答应下来安排人去通知。 “姐姐,我们也听一会儿吧,下午看看他还想做什么。”沈言溪笑着就挽住了沈言韵的胳膊。 “采薇,你最近在哪儿疯呢?怎么不见你?”下课后,陆瑾就逮住了妹妹。 “我从出云台搬出来了啊。” 狗哥哥,现在才知道关心自己。看你那么忙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也住在这里吗?”陆瑾疑惑道。他也是前几天才注意到出云台好像少了很多人。但让自己妹妹当个住校生好像也不太对。 “夫君,采薇现在住在微雨楼。”后面跟出来的沈言溪道。 “微雨楼在哪里啊?”陆瑾皱眉道。这溪园按说他也差不多熟悉了,没听过什么微雨楼。 “嫂子把梦溪楼改成了微雨楼,我现在就住在微雨楼。”陆采薇嘚瑟道。 “你上个学住那么大地方好吗?又不是来当大小姐的。” “哼,我偏要住。”陆采薇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夫君放心,妾告诉采薇了,来书院的时候不能带着下人。况且采薇不就是咱们陆家的大小姐么。”沈言溪安抚道。 “你就宠着她吧。那就劳烦夫人再安排个人给她教教琴棋书画什么的。”女孩子还是多会点才艺比较好。 “妾都安排好了。” “那走吧,我们吃完午餐玩点好玩的。”陆瑾对于沈言溪这个贤内助是真挑不出毛病来。 “那不叫澹台兄长和表哥他们吗?” “他们自有安排,哪有上学还吃山珍海味的。我要磨砺他们的心性,要培养他们吃苦耐劳的品质……” 陆瑾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就是我们的午餐?”澹台明和裴云瑞看着面前的窝窝头和白菜肥肉片子傻了眼。 不让他们回去吃就算了,好歹也得像个样子吧? “表哥,快吃吧。下午还训练呢。”沈言伦倒是吃的欢实。 “这你也能吃的下去?”裴云瑞惊奇道。沈言伦在吃喝上多讲究他可是知道。 “表哥要嫌弃的话让给我?”沈言伦觉得还是让表哥长点记性的好。 “那你拿走吧。我回去吃!” 沈言伦笑了笑没说话,拿过裴云瑞的那一份就跟几个人分了。 “子玉,走。”裴云瑞道。 “我们就在这里吃吧……”澹台明本能的觉得出去没好事。 “咔!”裴云瑞刚要往外走,就被一把刀挡住了去路。 “元方!” “请叫我元教官!”元方看都不看裴云瑞,一双眼睛就盯着斜上方的天空。 “……”裴云瑞差点气死,你一个护卫哪里学的毛病? “元教官请让开,我要出去。” “不准!这是封闭式军事训练。下午训练完成后才能回家。申初准时出发。” “出发去哪里?”裴云瑞疑惑道。不是要上课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吃就不吃吧,大不了忍到晚上就是了。 申初,十个人就被带到校场。 现在到了沈言伦的时间。 “统帅安排第一项训练,十里跑步!”沈言伦喊道。 跑步?跑步就是训练?澹台明和裴云瑞一脑袋浆糊。 “现在我们二班带队,你们一班跟在后面。不可超过我们,也不可掉队。”沈言伦看着四个人一脸迷茫,也没再管。先跑上一回就好了。 “二班全体都有,跑步走!”沈言伦话音落下,二班六人便在沈言伦的带领下开始绕着整个校场跑了起来,不急不慢。 “一班全体都有,跑步走!”江上行照猫画虎,再怎么说也是家兵。形式虽然不一样,但实质是一样的。 澹台明和裴云瑞慌忙跟了上去。可这跑步有啥跑的啊? 一圈、两圈、不到五圈两人就跑麻了。要说累吧,也谈不上多累。就是这不紧不慢的一直跑有些受不了啊! 也就考虑这些公子哥的实际情况,陆瑾才安排十里。要不然怎么都得来个二十里。 两人想停下来不跑了,可刚慢下来,那个元方就拿个弹弓打他们。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元教官,南卿人呢?他怎么不跑?” “本教官再说一遍,军旅之中只能称呼为统帅。” 裴云瑞一口老血,就一个上午,这地位咋还不一样了呢? “统帅能跟你们一起跑吗?” “……”好家伙,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元教官,可这跑步有什么意义?” “培养你们的体力和耐力,你看看你才跑了几圈啊,就成这样子了?” 元方自从大着胆子打了沈言伦之后,就更加看开了。紧跟姑爷就完事了,其他什么都不操心。 第五圈开始,两人才感觉体力开始慢慢跟不上了,整个十里跑完,都累的不想动弹了。不止累,还饿。 要换现代,五公里不至于成这样。一方面是饮食更加合理,另一方面是多多少少都自小就有相关训练。 但世家公子哥可没有啊,走哪里不是坐车啊?就游玩也是骑马坐船等等,没这么傻跑的。 “一班,二班,全体集合!”沈言伦一声令下。 澹台明和裴云瑞这下开心了,总算是熬过去了。 “现在开始基础列队动作训练。陆良、陆放你们四人一人选择一人单独指导。沈言文为监督官!我为命令官!” (⊙ꇴ⊙)啥玩意?裴云瑞都傻眼了,肚子都快饿扁了,还不回去吗? “全体都有,立正!” 随着一声命令,澹台明和裴云瑞的噩梦开始了,从没有想到就一个站姿能把人搞掉半条命。 而且他恨啊!那大肉片子多香啊,自己居然一口没吃! ----------------- 与裴云瑞的悲惨命运相比,陆瑾则在出云台上看花了眼。这是进了女儿国了吧?整个这片地方都快放不下了。 “夫人,咱们有多少家伎啊?”陆瑾疑惑道。 “应该四五百吧,具体的得问管事。这里不到两百人。” 陆瑾一口老血,原来他以为就几十个,所以才想着过来挑一挑,哪里想到这么多人。 “夫君看上哪个了?”沈言溪笑道。 “现在看不出来,按照他们最擅长的来分组吧、舞蹈、乐器、唱腔等等……” “噗!”这个呆子,自己说的是那个看上么? 在这里,陆瑾就不用那么累了,有的是行家里手。只要把命令传达下去就好了。 “夫人和姐姐、还有澹台小姐看看。”陆瑾说着话就从追月手里拿过几本册子递了过去。这可都是追月几个丫鬟手抄的。 “西厢记?这是夫君新写的话本?”沈言溪惊奇道。 “对了,夫君。那红楼梦呢?” 说啥不好,说红楼梦。 “过段时间我抽空了再写。”陆瑾倒也不是忘了,实在是没时间。 “夫君莫着急,妾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沈言溪笑道。他自然知道自己丈夫没时间。 “咦?这怎么看不懂啊!”沈言溪翻开一页看懵圈了。 “这是剧本,就是要把里面的故事演出来。夫人要想看明白的话翻到最后几页,有故事。” 陆瑾也不好说自己这到底属于啥了。元杂剧肯定不是,现代都没人懂了,他哪里能知道。他现在的这本应该说是各种戏剧的结合,单一的剧种他也不懂啊,就是听过一些,比如秦腔、京剧、黄梅戏等等。当然最丰富的还是电视剧、电影这类的形式。 所以他这个剧本就是个大杂烩。但关键的一点是他加入了唱腔。为什么京剧秦腔能够在没有电视以前那么火?故事本身没有多复杂,琢磨几遍也就没有意义了。留给人最大韵味的就是唱腔。 所以保留唱腔很重要,至于这是怎么个唱腔?那不得看今天艺术家们表现成什么样么?最后总能凑出来的。 几人这才翻到后面看起故事来,这一看就了不得了。没一会儿几女就开始湿了眼眶。这年代的话本简直就是催泪弹。 “夫君,你怎么尽是这种骗我们女儿家的话本?”沈言溪哭道。看红楼梦就哭惨了,后来还有个化蝶。虽然不是话本,但也就差写出来了。 现在又来个崔莺莺。真是要人命啊~! 沈言韵则是越看越沉默了,崔莺莺到头来到底是和张生在一起了。 “故事就是这样,咱们的目的就是找到一些合适的人来扮上,比如郑老夫人,张珙、崔莺莺、红娘等等。然后通过对话和唱腔将这个故事在舞台上演出来。”陆瑾直接说自己的,毕竟自己夫人的话也没法接啊。 “夫君怎么想起要把话本演出来了?” “不是上次去知春院么,答应俞青梅的。我想着那知春院以后可以专门来演绎故事,通过售卖故事来赚钱,也就不用姑娘们走老路。人这一生都不容易,我看不见或者帮不上也就罢了,举手之劳的事情还是能做一做的……” 一句话,把三女给整沉默了。几人虽然不是万事顺心,但一直生活优渥,说实话他们很难去共情那些人。 可是这个男人却是在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仍然能抽出空来去做这样的事情。不是为了享受,而只是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过的好一些。 而且最近天下的形势和梁慕雪等人的遭遇,也在提醒着一件事情:人生无常也许只在一瞬。 191. 烽火遍燃江山乱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而且我想着这整个戏剧的事情交给姐姐和澹台小姐来负责,不知道两位是否有意?”陆瑾看向沈言韵。 对于世家子女来说,只要理解了戏剧的内核,其他方面的能力都不成问题。 而且这么安排,沈言韵一天到晚的时间也就安排满了,陆瑾还不信她能有空瞎想。 “我?”沈言韵吃惊道。她就看了个故事,其他啥都不知道啊。 “对啊,你们先要看懂并且理解故事,然后我们今天把合适的人挑出来,再定下相应的一个大体框架和方向。然后让他们按照剧本来排练,什么时候你们自己都能看哭了,那应该就差不多了。”陆瑾解释道。 “南卿,我现在就哭了……” “姐姐现在哭没用,那是被故事感动的。我说的哭是被她们台上的表演感动哭的。”陆瑾无语道。 怎么就感觉这大姨子说话有点不对劲呢?难道是因为太熟悉了? “可是我和月儿都不知道你说的这戏剧什么样啊!” “我现在不还在呢么,一个下午你们差不多就理解了。我看澹台小姐就挺有信心的。” “陆公子说笑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样。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澹台月笑道。 陆瑾和澹台月的关系很奇怪。奇怪就在于太疏离了。按说两个人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澹台月还是青年会的成员呢。而且从世家的角度,也总能拉上关系,就比如沈言溪叫澹台明为兄长一样。但两人就一直公子小姐的这么叫着。 陆瑾觉得这样就挺好,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他也了解自身拥有的那些东西的杀伤力,所以尽量避免招惹到别的女人。但人家是澹台明的妹妹,天天晃在眼前也不可能不搭理。所以就这么客气着挺好。 “我的想法是先要划定一个区域作为舞台。舞台上面有进场门和出场门。演员从出场门上台表演……”陆瑾大概说了下他记忆里戏剧的表演形式。 “至于演员本人,要有适合剧中人物的扮相,包括合适的服装和道具,以及脸部的装扮。比如郑老夫人,本身应该有一个特定的年龄,五六十岁的一个老妇人,但我们不可能真找一个五六十岁的人来演,所以我们需要把演员化妆装扮成一个老人,演员本人也要能演出适合一个老人的神情和步态……” 陆瑾发现就前世见过的这些东西,虽然也不咋懂,但要这么说起来也能说好多。无非不专业就是了。但现在他就是专业戏剧大师。 “除了这些,其实我们随着戏剧种类的丰富,可以把不同戏剧和人物角色进行归类,比如剧中张珙这样戏份较多的年轻男子叫小生,崔莺莺这一类女主角可以叫青衣。当然这些名字你们定义就行,不必一定用我这个……” “这样归类的意义在于我们可以将这样的角色固定下来,比如一个女主角应该什么装扮,这个戏是这样,换到下个戏上也大差不差。这样不仅戏班子好配套,观众看久了他们自己也会识别……” “再比如脸部化妆,一个女主角我们自然应该化的好看一点,但比如一个恶人,我们就可以把他化的难看一点,这样能强化人物的特征……” 陆瑾这不懂装懂一顿胡扯,从舞台到配乐,从对话到唱腔……几个女人倒是听傻了,这人也太离谱了! “你看就这么简单,姐姐应该领会了吧?”陆瑾说完看着沈言韵。 “……”沈言韵好想打他一下子。晚上欺负自己就算了,白天也这么欺负自己。 这简单吗?感觉太复杂了,满脑袋的星星! “那现在我们怎么开始?”沈言韵满头包。 “陆公子的意思应该是先要从家伎里面挑选适合演这些人的家伎。但这还有男人,家伎里面没有啊!”澹台月说道。 “女扮男装啊!”这多简单,陆瑾还真没想过找什么男的来扮演,把里面搞的乌烟瘴气就不好了。如果以后真走向民间市井了,他们爱咋搞咋搞。 “这倒是……” “所以你们先给她们讲一段故事,然后让她们看看对哪个人物感兴趣,可以试着来一下。”陆瑾循循善诱。 反正他就打算指导今天一个下午然后让其自由发展。没科学人才就算了,但在这方面陆瑾真不担心。无非是一个窗户纸的问题,只要捅破了就能蓬勃发展。人才多的是。 不光沈言韵和澹台月,就连沈言溪也极感兴趣,陆瑾也是由着她玩。 家伎们按照不同的分组一个个的来表演,陆瑾也都适当的提点建议。来兴致了也呜哩呜喇的给演示上一段,逗的大家捧腹大笑。这个传说中的姑爷也太有意思了。 可是沈家两位嫡小姐在,她们就是再有多余的心思也不敢表露。乖乖的按照规则来表演,都希望能被选上,不说能不能被姑爷看中,就这戏剧也明显比她们原来的生活有意思的多。 陆瑾也算是享受了一回福利,美女们实在太多了。难怪后世人家都喜欢当导演呢,可不想导哪个导哪个。 可惜,咱就只能心里想想。 陆瑾心里这么想,不代表他就是个渣男,无非人的本性而已。要是面对一堆美女心里也没一点波动,那指定是出问题了。 “夫君看上谁了,只要是干净的,我就给夫君留下来。”沈言溪笑道。这个家伙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着实有点憨。 对于世家子女而言,这些家伎就是工具人,沈言溪是完全不会在意的。 “还有不干净的?” “你当家里养小姐呢?”沈言溪红着脸道。这些女人固然是家里休闲娱乐之用,但也同样是满足世家男人自身或者待客的需要。 你要这样说的话,可不就是家里养小姐呢么。同样的一个词已经变了意思,沧海桑田啊。 “难怪父亲不纳妾呢……”陆瑾感叹道。有这资源纳啥妾啊,天天逛青楼! “夫君这是长能耐了,连岳父都敢调侃了?”沈言溪万万没想到丈夫拐到了这个话题上,一把就捏在了陆瑾的腰上。 “哎呀,疼……快放手,我就是突然想到……”陆瑾尴尬道,怎么就秃噜出嘴了呢。 不过好在附近只有夫妻两人,其他都在远处忙活呢。 “爹爹其实是有妾的。”沈言溪小声道。 “啊?怎么没见过呢?” “夫君是什么身份,见个小妾干嘛?”沈言溪理所当然的说道。 陆瑾嘴角一抽,我能什么身份,不就一赘婿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成长的环境和形成的观念,沈言溪就再是良善,也不会关注到小妾这类人物的身上。 反而可能会更讨厌一些。对母亲,对自己。不算威胁,但还是会闹心。 “那父亲和那些小妾有孩子吗?”陆瑾问道。 眼下正好闲着,就很容易想到前世看过的庶子一类的小说,很厉害的,一个个都是老阴比,玩不过。 别自己在前面冲锋,庶子在后面把家给抄了。 “没有,爹就我们三个孩子。” “万一他养了个外室你们不知道呢?”趁着有这个机会,陆瑾自然狂黑自己的岳父。 “我看是夫君想养个外室了吧?谁家的?” “夫人莫开玩笑,家里的都喂不饱。为夫哪有心思养外室。”陆瑾赶紧止住了话头。 自己想黑岳父,可发现最后都是自己承担伤害!没道理可讲。 “夫君知道就好……”沈言溪脸色微红。 ----------------- 就在这样的忙碌中,时间一晃就到了景和元年三月。这也是新帝继位后的开元之年。 陆瑾在这几个月中,各项事业稳步推进,都取得了不俗的战果。 在经济能力方面,酿造局、制盐局、货运局三大机构已经陆续投入生产。同时新创建了江临制造局、江南织造局、黄州铁矿局、鄂州煤矿局四大新商号。 而这些商号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紧邻澜江。 这四大局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也是空架子。江临制造局的目标自然是想实现工具的升级和军械的制造。但现在正拉了些人研究四轮马车和纺织机改造呢。 而其他三局就更实惠了,就是先把地方给我圈起来,把人给我集中起来。原来怎么搞现在还是怎么搞,只不过也实现了部分生产的集中化。 技术升级遥遥无期,陆瑾也不会啊。 所以他只能瞎指挥,把记得的零零散散的知识点讲给技术能力卓著的工匠,期望他们能搞出点东西来。 但在前三大局开工的背景下,大梁的钱粮正在向江临缓缓的集中。初代的工业模型正渐渐显示出恐怖的生产效率和赚钱能力。 而在世家和豪门势力的扩展方面,裴家、白家、周家已经入局。这些势力也不用陆瑾操心,本身就是沈家的资源,无非对接一下的事情。 同时以澜江青年会和澜江青年军官团为骨架打造自己的核心班底也逐渐成型。青年会统一思想,而军官团则是最强的爪牙。 澹台明和裴云瑞这样的世家子也正在急速蜕变中,从一介文士转向文武双全的青年俊杰。 在军事上,澜江水帮以澜江为主要战场上下游兼并扩展,到目前为止上到鄂州,下到池州基本都成了澜江水帮的地盘。 人数也从一万左右扩充到了五万。之所以人马能急速增加,还得益于澜江水帮最近收拢了不少南下归乡的地方兵。 之所以势力范围停留在池州,是因为下游有个硬茬子,宋州蒲家。根据陆瑾先前的战略就是低调发展势力,所以目前与蒲家也算和平相处。 蒲家也不知道上游已经有了叫一个澜江水帮的大势力。陆瑾在回到江临后就制定了分散行动,不打旗号等方略,按照原有水匪的模式进行地盘扩张。 但到了此时,与蒲家的争夺似乎无法避免了。 而与陆瑾这边还算显著的成果相比较,天下间更是风云激荡。 自从白戎从海上逃跑之后,朝廷自然安排兵马回转临海想彻底剿灭暴民。可本来就被这一趟北上搞的筋疲力竭还毫无所获的地方兵马彻底不干了。 换谁也不干了,本来就是自己带着粮食北上扛敌,可大冬天的跟白戎没打几仗,但快饿死冻死了。朝廷的官老爷们把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又何必把命送掉。 而且江南兵更是闹心,他们那里都闹神道门了,家都快没了,保哪门子国? 所以逃兵叛兵此起彼伏,有的直接跑到黛山等大山里去当山大王去了,而有的直接变成暴民一伙儿的了。 朝廷眼看着腋下夹了个一点就着的油罐子,只好无奈的宣布了大部分地方兵马回返。闹就闹,别在京都附近闹啊。 同时新增平津、临海、京东、海东四个剿匪总督,专门负责剿匪。卖地卖官的钱拿出来一部分就地征集兵马。这样原来的一部分兵马就地编入了四大剿匪总督麾下,有了钱拿自然好说。 而那些归乡的兵马则如失控的流寇,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而临海的暴民非但没有被扑灭,还因为这样的乱局急速的扩大,最关键因为正规军人的加入,他们的战力进一步提升,与官兵打的有来有回。 目前战火已经席卷了临海全道,是大梁烽火最盛的地方。最南已经点燃了半个海东道。 好在暴民势力还是一盘散沙,各打各的,看不顺眼甚至两边也打上一架。 但目前已经凸显出四大主要力量。卫王势力最为雄厚,据说人马有三十万之众。其次为自号青王的一个家伙,人马二十万。然后就是威震天和擎天柱两人,各自手下人马超过十万。 当陆瑾听闻威震天和擎天柱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变形金刚打过来了呢。没成想人家两人还是兄弟,就因为谁当老大争的不可开交,最后各自领一部分分了家。 这两人不光起绰号的本事厉害,自身也确实有能耐。若不是私心太重,搞不好都能成临海第一大势力。 在东南道的神道门则有序的多,自从号召教众起兵起来,势力便如野草着火了一般,迅速席卷东南道过半土地。 城池一个一个的接连丢失,而神道门却一步步的走到天下人眼前。 到现在已经攻陷了漳州和泉州两大城池,势头比临海的暴民还猛。 这也得益于人家独特的能力,到处都有人响应,各处可能都是人家的内奸,不快都不行。 而也在此时,天下人终于知道了神道门的领头人,门主任无道,神女叶清黎。 当然,天下间的形势不止如此,更多更猛烈的火焰正在蓄势待发,而大梁这个老迈帝国已经奏响哀歌。 敬请期待第二卷——江山离乱。 第1章 禁宫深处锁太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梁,京都。 南宫影月自从泰和帝驾崩后就搬到了长春宫居住。 当初南宫影月临朝听政时,这长春宫可是热闹的很。不管是先帝的嫔妃还是皇帝的女人,都挖空心思的讨她欢心。 但自从唐续登基以来,长春宫也快变成了冷宫。那些原来还天天来请安的后宫嫔妃们见新皇帝对太后不怎么上心,便也慢慢的就不见了踪影。 虽然名位尊崇,但还有谁会在意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后。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这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的长春宫又慢慢的热闹了起来。献殷勤的献殷勤,求做主的求做主。 “太后,您是后宫之主,是我们的主心骨。如今皇帝越发的乱来,臣妾按名分可是他的嫂子。可皇帝不顾非议,三番五次召臣妾伺候,纲常伦理何在?太后,你们可不能不管啊!” 南宫影月看着跪在下首几个哭诉的嫔妃,心里也烦躁的慌。 别说她不想管,就是想管她管的了么?皇帝比她还大好几岁,跟自己这个太后也不亲近。皇帝能听她的? 南宫影月原本就对唐续了解不多。自己入宫后,唐续早就已外地藩王,这几年才回到京都养病,向来深居简出。只听闻在民间颇有贤名。 淳德帝驾崩后,南宫影月也不是没有想过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可儿子年龄太小,自己又无威望。而在朝堂上,随着大伯的身亡,南宫家更加势微。 再加上大梁朝廷向来排斥稚子继位的传统,南宫影月也只能认命。 当时她也看好唐续,一个有贤名的人又能差到哪里。所以期盼着唐续可以将这大梁稳定下来,而自己和儿子也能有个立身之地。 可越来越多的消息和传闻却颠覆了南宫影月对唐续的看法。没有想到那个人前温文尔雅、一身正气的贤王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光自己这段时间就知道有不少太监宫女和嫔妃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白骨。 别说下面跪着的嫔妃,南宫影月也担心起自己和儿子的处境来。现在的唐续每次来向自己这个太后请安,那眼睛也越发的放肆了,每每想来都不寒而栗。 可她一个妇人,空有名分又能怎么办?就这名分又能保得了她和儿子几天? “吆,这话怎么说的?前些天你可是欢喜的很,那排场连皇后都比不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皇后。这怎么没几天反倒让太后给你做主了?” 南宫影月没说话,倒是边上来献殷勤的一个嫔妃说起了话,言语里满是戏谑。 “太后……”下首的嫔妃低头哭诉。 这后宫之中向来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她一个先皇帝的嫔妃在如今的宫里,能活着都费劲。皇帝看上她,她敢拒绝吗? 就算听到些皇帝不好的话,但也半信半疑,毕竟自己又没亲眼见过。相反,皇帝开始对她是极好的。 就算后来见了皇帝对别人的残暴,想着自己总能例外。毕竟自己可是正儿八经有名位的嫔妃。能跟那些小嫔妃一个样子? 原本以为委曲求全至少能在这宫里活的体面,哪知道皇帝对她也越玩越变态,开始的时候倒也能忍着,可现在没法忍下去了。 就这么被玩下去,命都快没了。现在她哪还有心思去争个高低。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宫面前非议皇帝?”南宫影月总算是醒过神来了。 “太后……”跪着的嫔妃吓了一跳,难道太后也不管吗? 其他嫔妃也慌忙的跪在了地上。太后要是较真,可能管不了皇帝,但收拾她们还是手拿把掐。 “皇帝为天下之主、臣民表率,岂能如你所言无纲常伦理?你作为先帝嫔妃,不安守本分为先帝祈福,反倒造谣生事。本宫岂能饶你?” “太后,臣妾冤枉啊……”求做主的嫔妃没想到太后不但没做主反倒要治自己的罪。 “把她们都给本宫拉下去,杖责二十。关永宁院(冷宫)自省。” 伺候的长春宫大太监王扶忙带着几个人小太监进门将鬼哭狼嚎的嫔妃给带了下去。 但跪在地上的其他嫔妃仍然吓的不敢抬头。这些天也有人来哭诉,但太后都好言安抚,没想到今天动了这么大的气。 “你们都起来吧。回去好好安分守己,不用天天往本宫这里跑。有那时间不如去陪陪先帝……”南宫影月提点了几句就挥了挥手。 众嫔妃这才不情不愿的退出了出去,去迎接那未知的明天。 而长春宫的正堂里,也总算安静了下来,只有贴身伺候的宫女。 “太后一片苦心,我看她们未必能体会。”王扶回身道。 “由她们去吧,家里那边可有消息?”南宫影月问道。 相比于其他嫔妃,南宫影月不光有太后的名分,而且这长春宫贴身伺候的都是自己人,皇帝作为一个外来户就算有意也不好插手。毕竟这是后宫分内之事。 就比如王扶,是家族安排净身后随南宫影月进宫伺候的家奴。陪着自己进宫一晃也快十二年了。 “家里传信说让朝臣试探了一下,皇帝未允。” 南宫影月叹了一口气。原本想着让家里出面以太后年轻且非皇帝嫡母为由,申请迁居别宫。结果到底是未成。 南宫影月知道,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可能。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女子,不值得与皇帝翻脸罢了。 “王叔,我怎么办啊?”绝望的南宫影月终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此刻的南宫影月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位不到三十的弱女子。 与此刻的绝望相比,更深的恐惧是不知道那真正的绝望什么时候来到,只能一天天提着心苦熬。 最让她无法放心的是她的儿子,就以皇帝现在的心性,能容忍太后的儿子到几时? 这硕大的皇宫仿佛是他们母子的囚笼,想逃脱都逃脱不掉。 “太后,你容老奴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王扶急道。 王扶年近五旬,南宫影月算是他在南宫家看着长大的。主仆两人在这后宫相互扶持多年,不可能没有感情。在王扶的眼里,南宫影月与其说是太后,不如说是自己看顾着的女儿。 “能有什么办法啊,我死不要紧,可我的禹儿怎么办啊?” “太后,你让老奴想想,咱们还有时间的……”王扶的心里也不好受。 “太后,陛下来了……” 就在主仆两个难过之际,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急道。 “到哪儿了?”王扶问道。 “已经快到宫门口了。” “王扶,安排接驾!” 南宫影月到底也是当了多年的皇后和一年的太后。这般的场景倒是难不倒她。 宫女帮忙收拾了几下,就又变成了那个端庄的太后。 王扶看了一眼就跟着小太监出了门。 第2章 佞臣鼓动下江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儿臣见过母后!” 唐续进到屋里,见南宫影月高坐于榻上,一身华贵的衣袍挡不住玲珑的曲线,端庄美艳的脸更是让人心生遐想。 “皇帝请起,哀家并非皇帝亲母,皇帝无需如此。称哀家太后就好!”南宫影月忍着恶心道。 皇帝称呼太后为母后并无不妥。但南宫影月知道,下首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心里有着更加变态的心思。 唐续低着头嘴角一咧,抬头道:“母后何出此言?母后虽非儿臣亲母,但儿臣却视为亲母,恨不能日日在母后身边尽孝,怎奈前朝事多,无暇分身……” 南宫影月越听越恶心。急忙拦话道: “皇帝请坐吧,上茶!” “儿臣谢过母后。”唐续也没再推辞,直接就坐到了案几另一侧。 “皇帝仁孝,哀家自是知道。如今大梁正值多事之秋,皇帝自当多用些心思。如此才不负臣民众望、先祖期许。”南宫影月应付道。 “母后说的是,只是总有不长眼的给母后添堵,儿臣放心不下。”唐续说着话,但眼睛却一再的往南宫影月身上瞅。 皇帝知道嫔妃们来长春宫诉苦,南宫影月倒是不奇怪。后宫那么大,她真正能控制的也就长春宫这么大点地方。 “那皇帝可知她们为何来给哀家添堵?”南宫影月盯着唐续问道。 “想来是因为儿臣因为事务繁忙,忽略了先帝嫔妃,难免对儿臣有看法……” 好个无耻之徒! “如今后宫先帝嫔妃众多,皇帝是天下之主,又正值壮年,难免风言风语。与其空耗钱粮供养着他们,不如仿前朝将他们放出宫去,婚丧嫁娶自便。也能体现我皇家的仁善。皇帝意下如何?”南宫影月又一次以大义为名劝解道。 “母后慈悲之心儿臣知晓,但母后也知道我大梁如今四处动荡,那些暴民和邪教四处起事。儿臣就是有心放她们自由,但若出去被刁民害了性命,儿臣又怎么对得起父皇和皇兄?在这宫中好歹有母后和儿臣看顾着他们,就算儿臣受些委屈也没什么。”唐续同样以大义软绵绵的挡了回去。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南宫影月银牙暗咬。 当然这么幼稚的问题南宫影月不会问出口。一个想为这些可怜的女人们谋求个正常的出路,而皇帝拒绝了,答案就是如此。那些经不住推敲的细节并不重要。 “皇帝考虑周全,是天下人之福。但皇帝同样也是道德表率,不可污了名声。那些多嘴的嫔妃哀家已经处置过了,倒是不劳皇帝费心。但皇帝也该谨言慎行,不可落他人口实。”南宫影月以太后之身继续对唐续劝解。 “母后的苦心儿臣记下了。儿臣此来,除了向母后问安外,倒还有一点事情想征求母亲的意见。” “皇帝有话直说!” “今日前朝有朝臣上奏说母后非朕亲母又风华正茂,不宜与朕臣同居禁中,宜当迁居别宫。不知道母后怎么看?”唐续握着茶杯玩味的看着南宫影月问道。 “荒唐!”南宫影月说着话就将茶杯砸在了案几上,茶水溅的四处都是。但唐续置若罔闻,就那么盯着南宫影月。 “本宫虽非皇帝亲母,但却是大梁朝廷明旨册封的母后皇太后,是皇帝的嫡母。传承有序,纲常俱在。岂能容他们如此诋毁哀家与皇帝的关系!” “母后消消气,儿臣已经处置了那贼子。儿臣就怕母后多想,所以想来问问母后的意思。”唐续装模作样的给南宫影月倒了一杯茶。 “皇帝不用顾虑我,若由他们胡说下去,哀家一个妇人无非是受些委屈罢了,但皇帝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母后这么说,儿臣就放心了。儿臣还有些事,就不陪母后用饭了。”唐续说着就从榻上站了起来。 “皇帝自去忙便是……”南宫影月脸上噙起微笑道。 唐续从屋中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往屋里回看过去。 南宫影月就坐在榻上一动未动,在阴影的遮挡下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就这样相持了片刻,唐续轻笑了一声向宫门外走去。 当跨过宫门的时候,终于听见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唐续脸上的笑容更放肆了,而那眼睛里却满是阴冷。 ----------------- “陛下有何事烦忧?说出来让老臣帮陛下参详一番?” 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唐续和宇文永嘉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满地的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的瓜果和流淌的美酒,甚至还夹杂着血污。 而唐续和宇文永嘉则随便披了件袍子就那么衣冠不整的躺在榻上,画面看着都辣眼睛。 但如今的两人,却是志同道合的战友,更是昏君与奸臣的典范。 虽然唐续每天醉生梦死,但不代表他没脑子。如今自己的境地怕是少不了这个家伙在背后出力。 但那又如何?当一个人彻底沉沦之后,就哪怕他明知道不该这样,可还是挣脱不掉。与纷繁复杂的家国大事相比,醉生梦死来的更容易,也更现实一些。 他真正能够拥有的力量其实很少。别说在前朝,就是这皇宫内苑,也早就被各方势力渗透成了筛子。 跟南宫影月一样,他有的只是皇帝这一份大义。 所以他需要这个家伙在外朝帮他稳定局面,收拢钱财。 所以他也不能对南宫影月逼迫太急,只能慢慢图谋。否则一旦撕破脸面,恐怕他自己也讨不了好。 可是想到南宫影月的样子,他就有些忍不下去了。 “卿可曾见过太后?” 卧槽!宇文永嘉惊的从榻上坐了起来。作为现在志同道合的战友,他哪里不清楚皇帝的心思。太后也是瞎碰的么? 倒不是说宇文永嘉是个好人,而是作为隐藏最深的大奸臣,他自有处事之道。那就是面上要站住大义,私底下再用手段。要不然他何以统领百官? 就像现在,他可以陪着皇帝胡作非为。但回到前朝,宇文永嘉还是那个满脸庄重、一心为国的首辅大人。 哪个人不知道他宇文永嘉为国奋不顾身?是他不顾千万人反对让国库逐渐充裕;也是他力主与白戎死战到底不退一步;更是他,为了国家,连最得意的弟子都搭了进去。 现在满朝文武,谁不觉得幸亏有首辅大人在,否则大梁怕是要完了。 皇帝要动个一般嫔妃,朝臣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不值当拿出来说。但要真要动了太后,那就是涉及纲常伦理的大事。你自己作死不要紧,你别连累我啊! “陛下,万万不可。陛下也知道那些朝臣现在对陛下越来越不满。若非臣一力弹压,恐怕陛下想要个清净都不能。太后名义是陛下嫡母……”宇文永嘉极力劝说。 “可这些庸脂俗粉属实没什么趣味……”唐续呲着牙又喝了一口酒。 有的玩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陛下要这么说,臣倒是想起一件旧事来。”宇文永嘉突然心灵福至。 刚收拾掉崔家,干嘛不给沈家添点堵呢,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哦,何事?” “陛下可知天下第一美人是谁?” “天下第一美人?朕怎么没有听闻过?” “陛下不知,前少府监少监沈浩有一女,姿容绝世,美冠天下。先帝曾想接入宫中,可那沈家推三阻四,直到驾崩也未完成心愿……” “现在呢?” “那沈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招了个赘婿……” “那朕也不能抢夺他人之妻啊,而且沈家……” 说白了就是抢不过。先帝都没办法,他一个新皇帝,哪个世家会搭理他? “陛下天下之主,何须用抢?如今临海暴民沸腾,江南又有神道门作乱。为天下计,陛下何不巡狩江州,以显示陛下对待天下子民四海如一的仁德?” 巡狩江州?唐续的脑子急速转动起来。 第3章 钟离千山起乱世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山南道位于大梁西南部,东西分别接壤江西道与锦南道,南边则紧邻宿敌山戎。 山戎人体型瘦小,但却善于穿山越岭,所以常年居住在万千大山之中,并且经常与大梁发生冲突。所以山南道一向并不太平,多有战乱发生。 但山南道的特点还不止如此。 因为独特的地貌让整个山南道南部地区山高林深,河流密布。 这些河流不光是澜江的水源之一,同时也产出了让大梁人趋之若鹜的山南白玉、黄金等各种珍稀矿物。 所以这里不光是大梁的边疆之地,也是玉石黄金的天下,更是聚集了超过十万的矿工和二十余万的家属、商户、护卫等各色人。 在无数大大小小被高山雪水冲击形成的河滩上,分布着大小不一、归属不同的矿区。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矿工背着背篓,手拿一把铁铲忙碌在河滩上。 矿工们的来源极为复杂,有东家们带过来的奴隶,也有活不下去的平民来这里讨饭吃,更有贩卖过来的异族人被当做牛马使唤。 他们没有一夜暴富的梦想,所有的产出都是东家的,他们只为活命。 他们唯一所求的就是找到好玉之后能获得还算丰厚的奖励,可以让家里人勉强过的好一点。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不惜豁出性命把玉石悄悄藏下来,等着有机会出去再发大财。但通常这些人的结果都不太理想。 如今的玉石越发难找,所以矿工的日子也更加贫苦。经常好几天得不到一顿吃食。河滩上有人饿昏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 他们挖掘着天下最美的至宝,却过着毫无希望的人生。 但现在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看似行尸走肉、一潭死水的矿场中,已经有暗流开始涌动。 “钟离大哥这是从镇上回来了?” 正在河滩上忙碌的矿工听到声音不自觉的抬起了头,这才看到不远处正走过来一个中年人。 来人年不过五十,面目温和儒雅,颚下长须轻柔。是在矿工这个群体里很难见到的长相。 中年姓钟离名千山,是五年前来的山南。听说以前是个秀才,不小心惹了人命官司才跑了出来。 但相熟的人都知道,钟离千山是个极好的人,对谁都笑呵呵的,谁家有难事他都帮上一把。 难得的是钟离千山还会一点医术,大家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至于跟过去一样听天由命。 又因为识字和极好的为人处世手段,钟离千山不到一年就成了一名管事。但钟离千山却并没有因此而欺压矿工,还是如往常一样跟矿工打成一片。 钟离千山为人风趣又热心。所以他管理下的矿区非但没有减产,反而因为大家积极给钟离千山争脸面,产量高出其他矿区一大截。 而且钟离千山也积攒了不少找玉淘金的门道,随便指点上几句说不定就能有收获。 所以这几年的钟离千山更加自由了,他不光管理着自己的矿区,就是到其他矿区看个病或者随意的逛一逛,都颇受各家护卫和矿工欢迎。 久而久之,钟离千山在这片区域已经有了独一无二的影响力,走到哪里别人都愿意搭上几句话,家长里短的聊上几句。谁家有不平事只要找到钟离大哥,都能三言两语给你摆平了。 但现在很多人心目中的钟离千山,不光是一个热心的大哥那么简单。他还是无数兄弟摆脱命运的领头人。 “钟离大哥这是去哪儿了?”有人上前问道。 “钟离大哥这包袱里装的啥好吃的!”妇人也笑道。 矿工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就向钟离千山围了过来。 “去镇上买了点药材。今天有没有找到好宝贝?”钟离千山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哪有什么好宝贝啊,这半个月了,别说我,就这片河滩上也没听见谁找到好石头。”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叹了一口气道。 “不要着急,好石头要是那么好找,咱山南白玉还能值钱?”钟离少笑着就找了块石头坐在了上面。 “来来,正好在镇上买了点果子,都拿给孩子们吃,你们可别贪嘴啊。”钟离千山说着话就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包果子分给了边上的人。 “钟离大哥放心吧,我就给狗蛋留着,我们哪里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一个中年妇人看着手里的果子过了过眼瘾,就小心的放进了衣服里。 “行了,都散了吧。别让工头找你们麻烦。”钟离千山挥了挥手。 大家这才四散开来,又低着头在河滩上忙碌起来。 钟离千山抬头看了眼站在远处正在巡游的武士,那武士冲着钟离千山点了点头。 “大哥,外面什么情况了?”刚才最先跟钟离千山搭话的汉子问道。 大汉姓肖名铁,是钟离千山发展的十三铁杆兄弟之一,为人直爽,颇有勇武。 “东南道那边神道门闹的挺厉害,听说现在已经攻下了两座大城。”钟离千山低声道。 “大哥,我们也赶快起事吧,江南江北两边都闹的这么大,咱们这边又山高皇帝远,朝廷根本顾不上咱们。”肖铁急道。 “咱们山高皇帝远不假,但你别忘了,平南可是有近十万防范山戎的边军呢。而且真要起事了,眼下这一关都不好过……” “大哥,咱们只要一闹起来,咱们又不向南去,边军再多也不能不管山戎来追我们吧……” “别着急,容我再想想。你这边怎么样?”钟离千山问道。 “大哥放心,我这边都安排好了,就等大哥的决定。”肖铁回道。 钟离千山搓了一把脸,内心陷入了纠结。好几年苦心积虑的准备,事到临头了反倒患得患失起来。 他已经年近五十,承受不起再次失败的代价。虽然现在看似各方面的条件都已经具备,但总觉得还不够充分。 可现在人心浮动,也没法再继续等下去了。 “咱们现在还缺一个契机。”钟离千山说道。 要啥契机?直接招呼大家杀过去就完事了。 就在两人各自盘算的时候,远处却突然吵闹起来。 一会儿就见一个年轻的汉子跑了过来。 “肖武,这是怎么了?”钟离千山问道。 “钟离大哥,那边冯家的矿场里又打死了几个人,现在那边闹起来了。” “为啥打人?”肖铁问向自己的弟弟。 “听说那边的管事昨天偷偷抢了王大头的闺女,王大头找了一天都没找见。结果有人悄悄跟王大头说他闺女被管事的给抢走了。王大头兄弟几个上门讨要,结果他那闺女早就被玩死了。但王大头兄弟几个岂能罢休,所以就打起来……”肖武愤恨的说道。 肖铁心里叹息一声,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他就更加不想忍了。这些杂碎根本不把他们矿工当人。 “王大头的闺女,我记得不到十岁吧?”钟离千山惊道。 “说的就是,那丫头我也见过,挺好看挺机灵的一个丫头,没想到却是这般下场!”肖武沉声道。 “钟离大哥,我们……”肖武本想说几句话,可看着钟离千山一脸沉思的样子也就止住了话头。 “大哥,我们不能忍了!”倒是肖铁恨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他也是有孩子的人,就更听不得这种腌臜事情。 钟离千山眉头紧皱,快速的盘算着当下的形势。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把事情闹大一点吧,要见血!”钟离千山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嘞,大哥。你就交给我吧。”肖铁说完话就带着肖武离开了。 钟离千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背起背篓慢慢的往回走,遇见相熟的人随意的聊上几句。 似乎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平静。但钟离千山知道,他一生最激荡的日子即将到来。 第4章 西南旷工点烽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山南矿区从晚上开始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但却浇不灭已经开始狂躁的矿工。 从下午冯家矿场矿工闹事开始,其他附近矿场的矿工听闻消息陆续都往这边集中过来。 各家的护卫若惊弓之鸟,急忙阻拦,但哪里能阻拦的住。倒是多处因此而大打出手,到现在已经好十几条人命葬送在双方的对峙中。 严厉的弹压非但没有把矿工赶回去,反倒激起了更大的愤怒。 现在整个矿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拨又一拨的人马往冯家矿区集中。 而冯家矿区被矿工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衣服褴褛的矿工们不顾初春的冷雨吵闹着要个说法。 而对整个矿区的护卫来说,今天也是惊心动魄的一个下午。 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软弱如绵羊的矿工能掀起这么大的阵势来,不光气势渗人,就护卫也被围起来打死了好几个。 眼看着武力无法屈服,各家的管事也只好先让护卫停手并且答应给个说法,这才算暂时平息了怒火。如果真把矛盾激化到彻底不可收拾,不说跟东家怎么交代,就他们自己的性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所以现在的冯家矿场,不光集中了大量的矿工,也集中了大量的护卫。矿工们喧哗吵闹、不依不饶。而护卫们沉寂静默、如临大敌。 而在离此不远的一个大屋子里,各家的管事们正在集中起来商量对策。 钟离千山本来级别不够,毕竟这里都是各家的大管事。但因为他在矿区的威望,所以也被邀请了过来。 “大家也看到了,这些贱奴根本不单单是针对我冯家,而是早就把我们当成了眼中钉。老夫在这矿区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天若不是有人故意挑拨,这些贱奴何来的胆子?” “冯管事这一推六二五的本事倒是厉害,要不是你家管事为非作歹,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很明显他们已经串通一气。如果这次处理不好,怕是要出大事!” “那就直接看谁跳的最欢,直接抓起来砍了杀鸡儆猴。我倒不信这些刁民真能不要命!” “不可!这些贱奴平时你别看老实的很。但现在如果再次下死手,非但不能平事,反倒火上浇油。冯管事说的在理,这里面必然有人鼓动。但如今咱们却不能硬来,先得把这些贱奴安抚下去,再慢慢图谋。”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那到底还如何?” “钟离千山,你在矿区素有人望,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一个管事看向了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钟离千山。 “冯管事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土郎中罢了,平时大家有个头疼脑热、家长里短倒是能搭上几句话,但像这种大事情我哪有什么看法。”钟离千山站起身道。 “钟离管事可别小觑了自己,你的能耐大家也是知道的。现在大家伙聚在这里不就是想把事情平息下去么,钟离管事有什么主意直说就是。” 钟离千山虽然来路不明身份不清。但因为读书识字和交际能力,这些管事的还是比较信重的。而且因为他在矿工中名声较好,所以不失为一个两边缓和的中间人。 “那我就说两句,旷工们的诉求无非三点,一个是要求交出杀人者,另一个就是要能让他们吃饱,最后就是不许再打骂他们。各位管事看能满足哪一条?我觉得可以先答应下来,把事态平息下去再说。” “那我们不是供养了一群大爷?”有人气道。就算是暂时的忍耐他们也心有不甘,而且忍了这一次,后续不得蹬鼻子上脸? “但现在的局面是人越聚越多,如果再不能平息,怕是要引起暴乱。”钟离千山道。 “人不能交,其他两条倒是可以先答应他们,等事情平息下来看我怎么整治他们!”冯管事气道。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人家首先提的就是这个条件。”钟离千山说完又坐了下去。 “冯管事,现在都什么节骨眼上了,如果真能舍掉一个管事把事情平息下来,有什么舍不得的?”有人道。 “……”冯管事没言语,那是东家送来历练的小舅子,他敢交吗? “这次的事情由我冯家引起,我会跟东家写信,各家这次的损失我冯家尽力补偿。但这人确实不能交,还请各位能够体谅,再想个万全的办法。”冯管事斟酌了下措辞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不光矿工为了活命需要拉帮结派,就是各东家也需要团结一体,否则在这吃人的矿场里想生存下来千难万难。眼下冯管事只能拿钱保人,换得大家的支持。 听到冯管事的话,其他人也就没再针对冯家,毕竟各家这种事情太多了。要紧的还是先把事情平息下来。 “冯管事,你看这样如何?人我们还是交出来,但换个人不就完了么?”有人提议道。 “但现在谁愿意心甘情愿的去,搞不好再弄巧成拙。” “要不我看这样吧,,我来这里五年也受了各位管事的不少照顾,今天的这事情我来担下。但各位管事……”钟离千山起身道。 “你?”有人惊道,这哪儿跟哪儿啊?要那么好糊弄早糊弄过去了。 “各位也知道,我这几年给大家瞧个病,帮个忙,还算是有几分薄面。我今天就舍下这份面子好言求情说和,大家应该会给我个面子。”钟离千山沉声道。 “既然钟离管事有这个心,那就成全了吧。钟离管事放心,此事过后必有厚报!”冯管事巴不得有这个替死鬼。而且找她来不就这个目的么? 其他人虽然心里疑惑,但有人能把事情担下来再好不过,他们看戏就好。 在这剑拔弩张的局势下,谁也没有细想里面潜藏的风险。 钟离千山看着众人的表情,心里一阵鄙夷。就这群酒囊饭袋居然天天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何其不公? 从国家到个人,凡事都要讲个师出有名。钟离千山现在所有的举措不光在于把矿工裹挟进来,更是要彻底点燃矿工的怒火,同时获得大义的名分。 “那钟离管事自己能把这件事情平下来吗?” “邓管事,我本来就是个小管事。你们都不出面,就算我出去。你觉得他们就能信了我?” “那要以钟离管事的意思呢?” “这事情我可以担下,但大家必须和我一起去,这样他们才能看到咱们的诚意,否则我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无用!”钟离千山说完话就又坐下了。 “这……”大家一时也犹豫了,毕竟骚乱的场面还记忆犹新。 “现在形势就是如此,大家躲着也无用。一旦真的失控了,谁也跑不掉。都一起出去吧。”终究一个德高望重的管事起身道。 在一阵吵闹和拥挤中,几十个管事总算是来到了人群前面,而身后几个护卫则押着一个赤着上身的汉子。汉子背上不光伤痕累累,还背着荆条,头上遮着破布。 到了人群前面,钟离千山直接就“哐嘡”一声就跪在了雨里。 后面的管事们都看得都一激灵,这钟离千山可真是拼,就安抚下这群贱奴至于这么多花样吗? “大家安静,你们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人现在就跪在这里。”冯管事高喊道。 冯管事话未说完,钟离千山就扯掉了头上的破布。 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而管事们则等着钟离千山出头把事情揽下来,今天也就算过去了。 结果钟离千山沉默不言,反倒是人群中飞出了一把铲子,直接钉在了冯管事的脑门上。 冯管事瞬间一命呜呼,整个人往后面砸去。 “这些杂粹居然抓了钟离大哥来抵罪!” “杀了他们!” 刚才还呆滞的人群立刻爆发了冲天的怒火,这群无耻之人居然胁迫钟离大哥下跪来逼迫自己。成百上千的矿工不顾伤亡愤怒的往前面冲去。 本来还在等待着钟离千山出面说话的管事们傻了眼。 “钟离管事,快说话啊!”有人急道。 然后这声音很快淹没在喊杀声中。暴怒的矿工很快和管事、护卫杀成了一团。 最关键是有一部分护卫直接叛变了,给正在试图抵抗的管事和护卫狠狠的从背后捅了一刀。 整个区域瞬间成了一个屠宰场,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而跪在地上的钟离千山仿佛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抬起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冲刷着他几十年来的不屈。 ----------------- 这场发源于冯家矿场的冲突,很快在钟离千山的运筹下席卷了整个山南矿区。 狂暴的矿工化成了嗜血的野兽,在几天时间就屠尽了敢于反抗的一切势力。 他们打砸仓库,抢夺资源,很快的武装起了一支几万人的队伍向附近的城池冲去。 大梁西南,烽火起。 第5章 神道门主任无道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东南道,福州。 福州不但是东南道总督衙门所在地,也是东南道最大的城池,常住人口接近百万之巨。 但就是这样的大城也在神道门半个月不间断的围攻下岌岌可危。 高大的城墙在夜色里显的残破不堪,到处都是豁口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而神道门教徒仍然不顾疲劳,不计生死一遍又一遍的发起冲锋。在火光的映衬下,仿佛如地狱冲出来的恶魔。 福州城墙上,鏖战多日的守军已经折损大半,只余几千残兵苦苦抵抗。但这对于福州城防来说几乎是杯水车薪,被攻破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南门高大的门楼前,正站着几人一脸肃穆的看着城墙下神道门教徒蜂拥而来。而站在中间、一身黑甲的正是东南总督陈宜知。陪在旁边的则是东南巡抚何不器与福州知州鲁宁。 正在此时,一个满脸血污、都看不清衣甲颜色的魁梧大汉从西侧城墙急速奔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士兵。 “总督!西面破了。福州……福州守不住了。”大汉喘着粗气垂首道。 “张将军辛苦了!将军劳苦功高,但本督却没法再为你请功了。”陈宜知扶起了汉子轻声道。 “总督言重了,我等武人保家卫国职责所在,又何敢言功。只是属下这次让大人失望了。”汉子沉声道。 “将军不必如此,能以两万人抵抗贼军十多日已经了不起,本督又怎会怪罪将军。如今颓势已经不可挽回,还请将军收拾兵马突围吧。大好的男儿实在不值得葬送在一座已经固定被攻破的城池上。” “总督大人,属下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但属下誓死保护各位大人突围。”汉子拱手道。 身后站着的知府鲁宁一听倒是满脸喜色,可看着边上的巡抚和总督脸上的坚定,只好又收起了表情。好好的不早点跑,干嘛非要死在这里呢? “将军的心意本督心领了,但本督上承皇命、下应民生,本该为东南一道带来福祉,如今却落得失地破城的结果。本督又有何脸面苟活?” “总督大人,贼人突然而起,来势汹汹,江南本无强兵,又无援兵。非大人之过也!何不突围出去再做他图?”汉子急道。 “将军不必多言,本督心意已定。如果巡抚和知州有此心,将军可适当关照一二。”陈宜知拍了拍汉子的手道。 “总督大人能与福州共存亡,我何不器又岂能独生?我陪着大人就是。”巡抚何不器托手道。 陈宜知笑了笑没说话,将目光转向福州知州鲁宁。 “总督大人,非卑职胆小怕事。可我等若是俱死在此处,朝廷又如何得知消息并应对?而且又有何人知道总督大人的忠勇?卑职……”鲁宁一脸正气,冠冕堂皇。 “知府大人的心思本督知道了,去吧!”陈宜知不等鲁宁说完话就说道。 “……”鲁宁一下尬在了那里。 可想着都人鬼殊途了,还跟他牵扯个什么,能活下来才要紧。所以也没再纠缠。 “张将军,咱们……”然而鲁宁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己高高的飘了起来,脖颈带着些许的疼痛。直到他看见自己的身子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死了。 “胆小鼠辈,怎堪为一州知府?” “属下鲁莽,请总督大人治罪。”汉子单膝跪地道。 “起来吧,将军自便就是。”陈宜知也没有多言。 “大人保重,咱们来世再同殿为臣。”汉子说完话也不再停留,带着十几个人向已经冲上来的贼兵杀了过去。 “谁说我江南无人?”陈宜知看着远去的汉子叹道。 “都是大人慧眼识人,带兵有方。”何不器笑道。 “到了此时,灿之何须再说这种恭维的话。灿之今年四十二了吧?”陈宜知收回目光转身道。 “大人好记性。”何不器拱了拱手。 “让灿之见笑了,本督也就这点本事了。而且本督如果没记错的话,灿之应该是漳州人?” “不错!” “天下人小看了神道门,也小看了任无道。灿之以白身入仕途,苦心隐藏二十年。这份隐忍和谋略,本督败的不冤!”陈宜知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战场。 “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何不器疑惑道。 “哪里是看出来的,本督要真能看出来,何至于落个城破人亡的结局?”陈宜知苦笑了一声。 “从漳州再到泉州,无一城不是因内奸而被迅速攻破。虽然神道门起事确实事发突然,让各州府毫无准备。但几座大城也并非寻常,若不是内应不该败的如此干脆!本督本以为攻下两座城池后足够任无道消化一阵子,却没想到他直冲福州而来。”陈宜知声音很平淡,似乎是说着不相干的事。 “福州是总督衙门所在,是大梁一顶一的大城。他任无道凭什么觉得能打下福州?”陈宜知转头盯着何不器。 “所以总督大人那时候就确定福州有内奸?”何不器这才明白陈宜知早就有防备。 “再明显不过了,可会是谁呢?直到此时我才明白,那个人原来就一直在我身边。”陈宜知说完话,眼睛里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大人说错了,不是我一直在大人身边,而是被大人强制要求在身边。否则我神道门不至于久攻不下。不过好在结果不错。” 话说开了,何不器也就不装了,言辞里没有剑拔弩张,反而如平常老友。 “灿之,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就在刚才想通谁是内奸之后,这个疑问却一直萦绕在他脑中。何不器年纪轻轻已经是一道巡抚,前途无可限量。何以跟神道门坑瀣一气? “任无道是我义父,我是他老人家抚养长大的。”何不器低头道。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仿佛一瞬间,这位封疆大吏的两鬓就被风霜侵蚀了一样,满脸的沧桑与不甘。 “同僚三年,我该让你明白的!”何不器抬头道。 “那灿之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那总督大人又打算如何处置我?” “处置?要是能让福州不破,本督必当手刃灿之!”陈宜知轻笑道。可惜,大势已定,杀一何不器又能如何? “大人精忠报国,与福州共存亡。亮理当成全!”何不器行了一礼。 “那老夫就谢过灿之了!” “大人言重了!” “老夫可求灿之一件事?”留何不器一命,他终究还是抱有希望。 “大人放心,福州城破,但福州仍在!”何不器肃穆道。 “哈哈!好!好!不枉老夫与灿之相交一场!”陈宜知放下了最后的心结,笑的畅快淋漓。 陈宜之抽出宝剑,手指轻轻划过剑锋,几滴鲜血就顺着手指滴落了下来。 “丹青书妙笔,宝剑当杀敌。一朝锋芒出,难言千秋事!” 剑锋划过脖颈,赤血映照明月。一代封疆大吏轰然倒下。 倒下的不光是一位大梁重臣,更是一座千古大城。 数不尽的神道门教徒如海浪般的冲上了城墙,瞬间将这座大城淹没。 ----------------- 神道门中军大帐,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正穿着一身黑色戎装站在桌子后面看着桌面上地图一言不发,而边上几位战将虽是一脸杀气,却不敢轻动分毫。 大帐的门帘掀开,一阵清风吹了进来,走进来一个清瘦的汉子。 “神女,城破了!这是二哥传来的信。” 女子这才抬起了头,一双顾盼生姿的美眸似是蕴含了很多的故事,清冷的脸上写尽了美艳无双。明明是多情的女儿,却一身不好招惹的气质。她就是神道门神女叶清黎。 “拿来!” 来人慌忙将信递了过去。叶清黎粗暴的撕开就在灯火下看了起来。 “按照二哥说的做,神道门进福州,非得已不得动兵。所有安抚事宜以巡抚衙门处置为准……” 叶清黎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边走边说。话音落下人也已经出了帐篷,只留下淡淡余香和冷艳的余音。 叶清黎从中军大帐出来,就在侍卫的陪同下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大帐。 掀开门帘,就看到里面的床榻上正侧躺着一位看似五六十岁但却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人咳嗽的厉害,一位丫鬟正小心的伺候着。但手帕上那咳出的鲜血已经证明老人时日无多。 “门主,福州城破了!”叶清黎来到老人身边轻声道。 任无道听见叶清黎的话,眼睛里终于放出了摄人的光彩。 “好!好!这样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门主!”叶清黎听着门主的话,眼睛瞬间湿润起来。 “清黎别哭,近前来!”任无道费力的招了一下手。 叶清黎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上前就跪在了任无道身边,紧紧的握住了老人枯树般的大手。 “门主,清黎在呢。” 第6章 门主之女叶清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清黎可知我为何要在年前举事?”任无道费力的说道。 “自然是因为大梁内忧外患,顾此失彼。而江南又正好空虚,我们攻下江南就有了争霸天下之姿。”叶清黎回道。 “也不止如此。” “门主请示下。”叶清黎垂头道。 任无道看着眼前的叶清黎,欲言又止,似是许多话要说,可是内心又纠结万分。 “清黎,你可曾记得你母亲?”任无道看着叶清黎问道。 叶清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 自她记事起,她就是门主收养的义女,被当做神女来培养。从来没有过母亲的影子,门主也知道的。却不知道为何要问起。 任无道叹了一口气道:“清黎,把你身上的那块玉拿出来我看看。” 叶清黎愣了一下。虽然心里充满疑惑,但叶清黎还是拉住绳结拿出了那块淡黄色的玉。 这块玉一直贴身挂在胸前,现在要当面交给一个男人,就哪怕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义父,叶清黎的心里也还是很别扭。 所以她握着玉却迟迟没有递给任无道。 任无道也没有着急,反而是吩咐丫鬟给他拿过来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任无道小心的用钥匙打开了锁扣。随着“咔嚓”一声,任无道的脸上露出了难言的喜悦。 他小心的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袋递给了叶清黎。 “清黎,打开看看。”任无道轻声道。 叶清黎接过锦袋就摸到了一块如玉般大小的东西。但当她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的时候,就彻底惊呆了。 那是和她手里的玉一般大小的另一块玉,连颜色都几乎一样。 叶清黎顾不上其他,忙翻到有字的那边看起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叶清黎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那上面写着:妻,叶温言。 叶清黎赶紧翻过自己的玉放到了一块儿,自己的那块玉上写着:女,叶清黎。 所以自己的母亲是叶温言?那夫又是谁?叶清黎带着疑惑就抬头向门主看去。 只是不知道门主手里什么时候也捏着一块玉。叶清黎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她感觉自己的一生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紧张的时刻。 她顾不上谦让,直接拿过了任无道手里的玉,当看到上面的字时,立刻傻在了当场。 夫:任无道。 所以门主不是她的义父,而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从小就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孩子,却没想到一直就生活在父亲身边。 “为什么?”叶清黎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她应该笑还是应该哭? “你应该先问问你的母亲。” 叶清黎沉默不言,只是眼泪顺着眼角默默地流淌下来。 “你的母亲是个奇女子,那一年我三十多岁,我遇见你母亲的时候,她就昏倒在海滩上,但好在性命无碍。我把她抱到了家里,并找了郎中给她治伤。” “但夷州条件艰苦,再加上郎中医术有限。你母亲虽然活了下来,但却没有了一条胳膊。”任无道说着话,眼眶里也酸涩起来。 在朦胧的水雾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明媚的女子。 “等她醒来后十分痛心,哭的死去活来。我嘴笨也不会哄人,所以只能小心的伺候,任由她发脾气。”任无道回忆道。 “但后来她似乎也不好意思了,慢慢的开始接受了我。等到她伤好了,我以为她会离开,没想到她却说无处可去。她说我这个人挺老实的,我要不嫌弃的话她就嫁给我当妻子。” “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渔夫,哪有见过你母亲那样的人。我自然是愿意的,所以我们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夫妻。” “我之所以说你母亲是奇女子,是因为她会很多东西。并且她的性格也和其他女子不一样。也是在跟她相处的两年里,我才学会了读书认字和很多世间的道理。” 任无道说的很费力,每说一句话就要喘半天。 “为什么只有两年?”叶清黎疑惑道。 “因为她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任无道的脸上充满悲伤。 “……”叶清黎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送掉了母亲的性命。 “清黎,我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你母亲很喜欢你,你看看这个。”任无道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流逝。忙又从木盒里拿出一卷东西递给了叶清黎。 叶青黎拿过那卷东西就看到了她最为熟悉的一种字体,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但还是能看清四个字:宝宝日记。 义父从小就教她学的这种字,等她见到别人的字才知道自己学的字跟他们都不一样。那时候她觉得是义父半瓶子水,没想到居然是来源于母亲。 “哎,没想到老娘还是怀孕了。你说你爹那么笨,万一你是个傻子怎么办?” …… “宝贝,也不知道你是女孩还是男孩,跟娘说说话呗。你爹那个人白长了一张嘴,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 “你说老娘为啥是个文科生呢,在这里也没啥用啊。早知道会穿越过来学理科多好。咔咔一顿开挂,三天半平了天下。到时候把全国的美男子都充入朕的后宫,你爹就封他个大内总管当当得了……” …… “女儿啊,没想到我来这一趟就生了个你。早知道这么短命,就该给你留下点东西。你爹那个笨东西真的笨的很,啥都学不会。原来觉得还有时间,所以不着急。等怀孕了,心里烦躁再加上一只手不方便,就更懒得动了。现在想给你留点东西,却已经来不及了……” …… 叶清黎看完所谓的宝宝日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是宝宝日记,怎么感觉都是写的父亲呢?而且母亲的脑子确定没问题? “父……父亲!那我为什么姓叶?” 任无道听见叶青黎的换了称呼,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你母亲说要是女孩就跟她姓,要是男孩就跟我姓。” “……”叶青黎实在无法理解父母的感情。在她理解的世界里,这些都够离经叛道的,父亲居然都能答应,到底是有多喜欢母亲? “你母亲走后,我只能自己带着你。可你是她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你重复我一样的人生。你跟你母亲一样,不该平凡的……” “可是在夷州我又能做什么呢?直到有一天我想起你母亲跟我聊过的一些话。你母亲说要在我们这里搞造反,用宗教最好搞。这里的人都信鬼神,而且夷州那地方山高皇帝远,谁都不稀得管,所以就更好搞……” “所以我才创立了神道门,并且一统了夷州,完全隔绝了海路。” “为了减少你对我的依赖,也为了能够更好的教育你,所以我才对你说你是我收养的。我就是希望你像你母亲一样,不因为是女子而丧失志向,我也希望你带着你母亲的遗志去成就一番事业……” 叶青黎这才搞明白了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继承母亲的遗志?也包括把全国的美男子都充入后宫么? “可就算这样,夷州还是太穷困。我本想着多积攒些力量再一举拿下大梁,可爹爹的身体不行了……” “爹爹!”叶青黎趴在床上哭泣道。没想到父亲的一生竟然都是为了成全自己。也难怪他一生未曾娶过别的女人。 “清黎别哭,生死有命。爹爹反倒很开心,说不定能见到你母亲。” “爹爹之所以着急的攻打东南道,就是为了让你快速的成长,并建立一个根基。东南道和夷州连为一体,这样你就有了转圜的空间。现在你能拿下福州,爹爹也能够放心的走了……” 任无道自从确定拿下福州的时候,一口心气也就彻底松了下来。 “在床下还有两个大箱子,这里都是你母亲的遗物,为父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可为父愚钝,好多东西都弄不明白,为父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帮到你……” “爹爹!” “把他们都叫进来吧。”预感时间不多的任无道也顾不上再跟女儿细聊了。 一会儿就进来十多个大汉跪在了地上。 “我要走了,以后我神道门以神女为尊。叶清黎是我亲女,有玉佩为证。你等皆是我义子,是清黎的兄长,但也是清黎的臣属。” “我要你等发血誓一生效忠清黎,绝不背叛,否则天诛地灭!” 义子们虽然震惊万分,但此时此刻哪里敢犹豫,忙划开手指就地宣誓效忠叶青黎。 而在一声声的宣誓声中,神道门宗主任无道走完他光怪陆离的一生。 在生命消失的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媚的女人,他的妻子叶温言在向他招手。 叶清黎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父亲,心里悲痛万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自己呢? 现在她不光是失去了父亲,而且从此刻开始,她再也没有了保能护她的人。前路多艰,但她能依靠的却只有自己。 所以她不能倒下,也不能哭泣。她是神道门神女叶清黎。 “进福州,为宗主全城举哀!” 第7章 反贼卫王李长青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临海道,阳淮。 这座历时一个月鏖战才攻下的坚城已经陷入到了彻底的混乱当中。三日不封刀的命令让卫王麾下的暴民队伍如恶魔一样四处烧杀掳掠。 街道上随处都是打家劫舍、抄家灭族的暴民,鲜血几乎遮盖了路面上本身的颜色,两侧的水沟里到处是残肢断臂,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暴民们一家家的砸开院门,将躲藏在屋中、水井、草垛中的平民全都搜刮了出来。抢钱的抢钱,玩女人的玩女人。 没有任何的顾忌,也没有任何道德的约束。 一阵阵的凄厉叫声划破夜空,但却换不回一丝同情。有的只是骨肉的分离和生命的流逝。 这是被上天遗忘的地方,也是人间地狱。 与乱糟糟的街市不同,在城西的知府衙门则相对有序安静的多。 装备精良的卫王直属卫队将这里的闲杂人等都全部驱散,把整个衙门包围的密不透风。 而在知府大堂里,原本庄严肃穆的地方此刻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口大锅放置在正前方,奔腾的沸水不断将锅里的骨肉翻滚,而边上皆是边吃边喝的军将。 卫王李长青就坐在上首,怀里抱着一个美人随意的揉捏着,眼睛还不忘看着正在场中的舞女。 李长青三十多岁,一张清瘦惨白的脸上眉毛粗壮,细眼横斜。但那双细眼却极为有神,像两把剑一样直插过去。 场中的舞女心惊胆颤的跳着不知所谓的舞蹈,取悦着这些他们过去瞧不上的暴民。 原本二三十人的舞女,现在却越来越少。而那些少了的舞女无一不是被四周的军将们拉过去随意把玩欺辱。 高声的喊叫与吵闹,低低的泣诉与呻吟,诉说着不同人的喜与悲。 “我等都差点饿死,这些狗杂碎却在府衙里养着这么多女子纵情声色。当真是可恨!”边上的一个汉子边把玩边怒道。 “卫王,要我说就砍了得了,这样的畜生何必留他性命?要不是这个杂碎,咱们也不至于这么多天才攻下来,早该进来享福了!”另一个人看向李长青道。 “你们的意思呢?”李长青看向四周问道。 “大王想把他们变成咱们的人,这意思我是能理解的。但我觉得咱们也得分人,张澜这样的狗官决不能轻饶,否则以后谁还怕咱们卫军?” 几十个军将都叫嚣着要将阳淮知府张澜生吞活剥。 “既然兄弟们都这么想,那本王也不能寒了兄弟们的心。把张澜带上来!” 随着李长青的一声令下,身边的女人似乎都不好玩了,军将们纷纷期盼着这破城以后最丰盛的一道大餐。 没一会儿功夫,几个亲卫就将张澜押进了堂中,一脚踢倒在了地上。 正在跳舞的舞女们吓了一跳,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是那温文尔雅的知府大人? 浑身的血污早就将张澜侵蚀的面目全非,不光是破衣烂衫,甚至都能看到身上破着的伤口里鲜血直流。往日那整洁的头发也早就分不清眉目。 现如今的张澜就扔到乞丐堆里,都是最惨的那一个。 “张澜,看着这些女人们现在在我们身下承欢,你可有想法?”李长青戏谑的看向张澜。 “本王向来慈悲,你我在这阳淮城下鏖战一月,也算是有了情谊,所以本王也不能没有表示。怎么样?看上哪个了?跟本王说说?” “哈哈,张澜,说啊!卫王可最是大方,到现在了都不忘给你好处。”众人笑道。 张澜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可刚站直就又被一脚踢倒在地上。 “岁数这么大了,站起来多累啊,就趴着说吧!” “你们这些狗官,也尝一尝求活不成,求死不能的滋味!哈哈~” “这就是卫王的手段?”张澜索性也懒得起来了。 “手段?张大人想多了,本王要真是用了手段,大人现在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本王是真想跟张大人好好聊一聊。” “哼!本官为朝廷命官,替陛下守地牧民。与你等贼寇有何话可说?”张澜虽然人鬼不分,但说出的话却是气势凌人。 “贼寇?张大人是不是记错了,两年前我还只是个农汉。可年年天灾,我们活不下去啊。” “而张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在做什么呢?是在玩这些女人吗?是这样吗?还是这样?” 随着李长青不断的动作,身边的舞女发出骇人的叫声,鲜血顺着大腿直流,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李长青颇为遗憾的擦了擦手。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怕遭报应么?”张澜怒道。 “报应?不是早就报过了吗?我可是差点饿死啊!”李长青放下手帕就探身从锅里捞出了一块肉。 “张大人介意不介意与本王一块用餐?” 还没等张澜回答,整个人就被架了起来,然后又被按在了桌子前。 “这块肉嫩,张大人先来。”李长青说着话就将肉块丢在了桌子上。 现在已经被人拿捏的张澜倒也是光棍,反正都要死,那何必又扛着,总比做个饿死鬼强,所以捡起来就吃。 李长青倒也没闲着,又从锅里捞出一块大快朵颐。 边上的人都安静的看着这两人,男人的眼里满是戏谑,舞女的眼里尽是恐惧。 但两人倒是吃的酣畅淋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个恶鬼聚餐。 “张大人,滋味怎么样?”吃完了一块肉的李长青从锅里又翻出一块肉问道。 张澜愣了一下。他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哪里管什么滋味。 “我猜应该很嫩的,毕竟你小女才八九岁……” “呕~”还没等李长青说完话,张澜就趴在桌子上呕吐起来。 “畜生!畜生!我杀了你!”呕吐完的张澜本想直接把锅翻过去砸死这个畜生,结果边上的人早有准备,刚一起身就把他死死的拉住。 张澜双眼血红,声色俱厉。他实在想不通人世怎么会有这样的恶魔? “张大人,我的手段如何?”李长青笑道。 “畜生~畜生~,你迟早会下地狱~” “哈哈,本王下不下地狱不好说,倒是张大人要下油锅了~”李长青笑的宛如厉鬼。 随着李长青的话音落下,边上的亲卫直接将张澜按死在了椅子上,并且扒光了他的衣服。 那明亮的刀片划过皮肤,张澜甚至感受不到疼痛。哀莫大于心死! 张澜身上的肉片直接被丢进了锅里,随着沸腾的热水不断翻滚。 而边上的军将却仿佛开了盛宴,不待那肉片变色,就捞起来塞进了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张大人,你也来吃,看看自己的肉和你女儿的肉有什么区别!” 军将们将肉捞起直接就塞到了张澜嘴里。 那一片片的肉堵满了嘴巴,呛的张澜咳嗽不止,身上更是早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钻心的疼痛让他几次昏死过去,可又被折磨醒过来,不断往复…… 就连边上的舞女们也没有逃过,只有吃了肉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这里没有人,也没有野兽,只有数不尽的魔鬼。 第8章 姜氏娇子姜无忌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王!” 就在这场知府盛宴进行的正热闹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亲卫。 “嗯?何事?” “大王……”亲卫忙到李长青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刚才还处于病态兴奋当中的李长青脸色立刻阴郁了下来。 “你们先玩,招待好咱们的张大人,可不能委屈了~。本王有事出去一趟。”李长青看着早已经面目全非,半死不活的张澜交代道。 “大王放心吧,要不要兄弟跟着去?” “不用,你们玩你们的~” 李长青擦了一把嘴,也没再管其他。就带着亲卫走了出去。 很快从知府衙门冲出几骑,往城东而去,当先的自然是卫王李长青。 李长青带着亲卫在乱糟糟的街道上狂奔了一会儿,就在阳淮东北角的一处宅院停了下来。 宅院的外面围满了军汉,但门口却也挡着几位身材高大的护卫。 两边倒是也没发生冲突,就是谁也不相让。 “卫王!”军汉们见到自家的大王到了此处,纷纷上来打招呼。 “行了,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李长青边说话就边下了马。 得到指令的暴民军汉这才纷纷四散开去。 李长青也顾不上其他,忙来到门口向护卫笑道: “我是李长青,请见姜公子!” “请稍后!” 护卫说着话就进到门里去请示,李长青只能等在门口。 “大王,这到底是谁啊?”边上的亲信将领问道。 自他们起事以来,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还有谁这么大的脸面让自家大王等在外面? “不该问的少打听。”李长青没好气的说道。 他当然心里也不痛快,可不痛快又能如何?别看他在别处横行无忌,可里面这位他可不敢得罪。 “请跟我来!” 等的时间倒是不长,没一会儿功夫里面的护卫就带着李长青进了院门。而亲卫们无一例外的全都挡在了门口。 “大王~”亲卫急道。 “好了,你们就安心等在这里。” 李长青交代完就不见了人影。 跟着护卫一路走,李长青一路惊叹。还以为那知府衙门是啥好地方,这处的院子才是真正的好地方。 也不知道为啥手下的人没找到。不过还好,要是真抢过来,反而麻烦了。 “公子,李长青到了。” 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走到了一座高大的阁楼,护卫在门口轻声道。 “进来吧!”里面的声音不疾不徐。 李长青按下紧张的心情,换上了明亮的笑脸,就掀开了门帘。 “公子,您怎么来呢?来之前怎么没告诉仆一声,仆去接您。”李长青进到了门里,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哪里敢劳卫王大驾!” 正堂中间的榻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青年仪表堂堂,器宇不凡,一言一行皆有尺度。 此人正是北方门阀姜家家主最小的儿子,姜无忌。 他原本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陆瑾大姨子沈言韵的小叔子。 当然,现在两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李长青自称仆并不是两人真有什么人身依附关系,或者就算有也没什么用。人家都造反了,还在乎你一张奴契? 最主要的是李长青从一个流民变成如今的卫王,一路上都有姜无道的指点与支持。 就如今的钱粮、消息其实都是拿捏在姜无忌手里。 李长青也是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摆在奴仆的位置上。 彼此到底是什么心思,外人就不知道了。 “公子说笑了,仆的一切都是公子给的。公子能来,仆自当鞍前马后的伺候。”李长青抬头讪笑道。 “起来吧,上茶!”姜无忌倒也没有为难李长青。 李长青起身诚惶诚恐的坐到了下首。 “公子,仆这次攻打阳淮不太顺利,用的时间久了些……”李长青小声道。 “无碍,倒是刚刚好。” 嗯?原本以为会有一顿批评,没想到却是刚刚好?好在哪里?李长青心里有些疑惑。 “山南道的矿工造反了,我今天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攻下了最近的州府。” 李长青一愣,看来这大梁真是不行了,怎么各处都有造反的呢? “现在的大梁内忧外患,特别是各地举事不断,朝廷疲于应付。你这次攻打阳淮,消耗朝廷援兵接近十万,是很好的功绩。”姜无忌淡淡的道。 “公子,那我们下一步?” “让你的人先停手吧,杀那么多平民百姓有什么用处?以后的事情谁来做?我再三告诫你,不可多造杀戮,好像你没听进去!”姜无忌看向李长青。 李长青吓了一跳,又慌忙起身跪在了地上。 “公子容禀,公子也知道,我手下的都是些乱民。天天就惦记着吃饱肚子。特别是这次攻打阳淮,久攻不下,军中怨声载道。仆这是没办法才承诺他们攻下阳淮后,三日不封刀……”李长青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那也死的人太多了,这临海成了一片白地,我还要它做什么?” “仆知错!”李长青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知错却不改,我提醒你好几次了吧?” “公子,仆手下跟边军不一样,没有东西诱惑着他们,根本驱使不动。”李长青极力解释。 “你也是这样是吗?” “仆不敢,公子指哪儿,仆就打哪儿,绝无二话。” “留下一根手指长长记性吧。”姜无忌并没有被李长青说动。 李长青吓了一跳,刚要叩首求情,就看见边上一道白光划过,一截指头就掉在了自己面前。 李长青震惊的看了半天,才感受到手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公子!” “你不愿?” “仆不敢~”李长青跪在地上疼的满头是汗,可也不敢叫唤,更不敢包扎。 “不敢就好,这是给你的。”姜无忌说着话就给李长青递过来一个盒子。 李长青看着那盒子,眼睛里光芒大盛,连手指的疼痛都顾不上了,忙在身上胡乱的擦了两下,就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盒子。 当打开盒子看到里面七彩斑斓的药丸,李长青迫不及待的就服了一颗下去。 很快,李长青惨白的脸色就开始变的血红,两个眼珠逐渐充血,整个神情痴痴呆呆,恍若在梦里。 过了好久,这种特别的感觉才慢慢的淡了下去,李长青也才恢复了神智。 他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想好好的发泄一番,可眼下也只能忍耐下来。 “公子,这次的七彩丹好像比以前的更好。”李长青看着上首的姜无忌都有些无法按捺了。好在理智尚存,他不敢。 “改了改配方。你省着点用,药材不好找。” “仆记下了。“李长青紧紧的抱着丹盒,就跟抱着绝世的珍宝一样。 “让他们停手,并且明天全部退出阳淮。距离京都太近,没必要顶在这边。回返兰陵,准备攻打海州。” “是,仆回去就吩咐。” 对于现在的李长青来说,姜无忌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还急着早点说完回去呢。 “滚吧!”姜无忌没好气的说道。 李长青哪里还等得及,忙告别了姜无忌就出了门。 “公子,这李长青现在势力大了,咱们能控制得住么?” “控制他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他心内心的欲望。” 第9章 祖孙一别是永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东道,吴江县。 暮春三月,小桥流水,杨柳新绿。粉墙黛瓦的宅院傍水而立,乌篷船悠然摇曳于水巷之间,船家哼唱着吴江小调,一幅宁静淡雅的江南春日画卷缓缓展开。 河畔洗衣的村妇谈笑风生,孩童们嬉戏追逐,欢笑声洒满河岸。远处,炊烟袅袅升起,融入天空的湛蓝,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湿润的气息以及丝丝饭菜的香气,那是属于江南独有的烟火味。 但就是在这样温婉细腻的时节,位于吴江东南十余里的地方却显得有些萧瑟。 一座座历经风雨洗礼的石碑与青葱掩映下的古老坟茔错落其间,它们静静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和家族的传承,给这片原本生机盎然的水乡增添了几分庄重与肃穆。其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座明显新起的坟茔,青石泛着冷峻的光泽,上面镌刻的文字清晰可见,似乎还带着亲人们无尽的哀思和深深的怀念。春风拂过,带来一阵阵微凉。 而在坟茔前一方开阔的空地上,一位身着皎洁白裳的女子正持剑起舞。她动作轻盈曼妙,剑势如行云流水,仿佛在空中绘出一幅幅充满哀思与坚韧的画卷。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衣袂飘飘,与周围的静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女子的眼眸深邃而又坚定,每一招每一式都饱含深情,似乎是借着这一套剑舞来倾诉心中的悲痛与追思。她的身影在四周郁郁葱葱的草木映衬下,更显得遗世独立,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与另一个世界对话,传递着跨越生死的绵绵眷恋。 随着剑舞的节奏,微风拂过,带起一阵阵白色的花瓣飘散在空中,使得整个画面饱含凄美的诗意。 女子正是吴悠,而新起的坟茔里正是几个月前已经去世的奶奶。 剑式一招接着一招,吴悠脑海里最近几个月的日子,一幕接着一幕。 剑招连绵不绝,吴悠手中的长剑映照出数月来的点点滴滴。 她本是满心欢喜的回归吴江,期待着见到奶奶,也期待着告诉奶奶关于南卿的事情。并筹措钱粮尽早回到江临去找南卿。 可是就在她被家人接到之时,家人却正在着急的要去江临找她。一问之下整个人就傻在了当场。 家人说奶奶几个月来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唯有放心不下她,想见她一面。 这份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晴天霹雳般让吴悠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计划与憧憬瞬间瞬间打散,她只想去见自己的奶奶。 可紧赶慢赶,等到临近家门就看到来往忙碌的下人和院子里面悲痛的哭声。 她从来没有想到进家门能那么的难,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跨越一座山。 她想着这一切一定都是幻觉,奶奶一定就在家里等着她,可眼眶里的眼泪就是忍不住。 等她见到奶奶,奶奶却不说话,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只有一只手稍稍外伸,想抓着什么却是一场空。 她紧紧握住奶奶那瘦弱冰冷的手,她想告诉奶奶她回来了。 但心头的后悔与酸楚如同巨石压胸,令她喉头发紧,竟无法吐露出一个字。 眼前的场景愈发模糊,阵阵晕眩感席卷而来,周遭的一切都化为镜花水月般的虚幻梦境,奶奶正拄着拐杖含笑看着她说:我的孙儿回来啦。 等她清醒过来,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跟着家人办完了丧事。直到在凄冷的冬日里,她看着这坟茔才清醒的知道,奶奶真的走了,带着没有见到她的遗憾。 如今时间快过去了半年,吴悠依然无法从中解脱。 那些曾经想告诉奶奶的事情终究没有机会开口,她悲痛而又自责。几个月里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她自小就失去了母亲,父兄又常年在外。家中除了姐姐,就只有奶奶陪着自己。而如今,那个最眷恋的人也离她而去。 父亲因为身负边关安宁,办完丧事只守孝了三个月便匆匆回返西南。而姐姐们也早已经嫁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只有她和大哥陪着奶奶,除了陪着奶奶她似乎也无处可去。 冷静下来之后的吴悠似乎找不到现实的出口。对奶奶的愧疚与不舍让她无法再坦然的去面对陆瑾,她去找他又能做什么呢?他真的需要自己吗? 他不需要!他有了他喜欢的夫人沈言溪,而自己却只能作兄弟,连真实的身份都不敢表露,更何谈自己的爱慕? 如同他做的事情一样,如果不是自己死缠着他,恐怕连送钱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的南卿从来都不需要自己,他对自己只有垂怜。 情如此,事亦然! 吴悠啊吴悠,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根本等不到的人! 双脚踏地,剑式一收,动作干净利落。 “小姐!”丫鬟忙来到近前将手帕递给了吴悠。 吴悠拿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本就美艳的脸庞虽然带着些许潮红,但一双美眸里却是暗淡而沉寂。 “小姐,你真不去找那陆公子了?”丫鬟忍不住问道。 吴悠听着丫鬟的话,眼神更加冰冷。但良久之后只是叹了口气,把手帕扔给了丫鬟,独自向坟前走去。 丫鬟吓了一跳,倒也不是她说话不注意分寸,只是她知道,小姐虽然下定了决心不再去找那陆公子,但小姐的心里却并不快乐。 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子,却日复一日地守在冰冷的坟茔前,难道这是老夫人希望看到的么? 可就算找那陆公子,又能换回怎样的结局呢?想到此处,丫鬟心中忧愁如麻,眉头紧锁,满腹心事难解。 小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有妇之夫,这到底是什么孽缘啊! 还有那陆公子,知不知道他把小姐害成了这般模样? 丫鬟放下心中的焦虑,忙跟着小姐到了供桌前,点了几炷香递给了小姐。 吴悠小心的将香插入到香炉中,又接过丫鬟手里新采的鲜花放在了供桌上。 吴悠一身白衣,静静的跪在坟前,看着那缥缈的烟雾发呆。 “少爷!” 吴悠回过神来才看到自己的大哥吴征也跪在了坟前。 世家向来最重规矩,守孝守坟从来都是直系男子,大哥作为长兄自然理所应当。 倒是自己一个女儿身,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悠然,回家去吧。”吴悠的长兄吴征今年已经年近四十,一张脸上尽是风霜。 吴悠自小就与大哥聚少离多,年岁又差距太大。所以在吴悠心里,大哥就跟父亲差不多,也没有太多能聊的话。 “我想陪着奶奶。” “悠然,大哥知道你舍不得奶奶,但奶奶已经走了快半年了。你如今这样,奶奶又怎么放心得下?”吴征沉痛道。 他自然知道奶奶与小妹的感情,所以这半年里也由了她。 可大好的年纪,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可吴悠置若罔闻,跪着不说话。 “我听说你在江临认识了一个男人?”吴征没办法,只好率先挑破话题。 “大哥意欲何为?” 原本心境淡然的吴悠闻听此言,瞬时转向吴征,目光炯炯如炬,犀利如针。 第10章 吴悠终舍无望情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就算吴征历经沙场,杀伐无数。也还是被自己小妹眼里的锋芒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小妹情深如此? 陆瑾的情况,吴征大概是知道的。就算吴悠回来后什么也没说,但还有三妹吴姝呢。 吴征有些无语,别说人家是门阀沈家的女婿,就单说自己,在小妹心中就那么是非不分,武断暴力吗?自己还能带兵砍了人家不成? 吴悠把话说出口,也才意识到自己过激了。 自己大哥不是莽撞无礼的人,沈家同样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这么想着,吴悠又回转身体默默地跪着不说话。 “悠然,放下他,也放过你自己。你们固定是没有出路的,我吴家的女儿也不至于卑微如此。”吴征看着又不言语的吴悠只好再次劝道。 “我知道,我放下了。” “……”放下了你半年没个笑脸? “奶奶就算走了,可人老了谁也逃不过。你天天如此,你让奶奶怎么安心?大哥知道,你是想奶奶,可是你更想逃避!” “大哥想多了。” “你如果真的放下了,就该好好的生活,而不是天天在这里陪着奶奶,大哥在这里就够了。” “如今天下纷乱,特别是神道门都已经来势凶猛,家里不能不有所准备。你早些回家去……” “那我回去了……”吴悠不等大哥把话说完,就起身带着丫鬟走了。 跪在原地的吴征有些茫然,什么时候这么好劝了? ----------------- 内心再是不舍,吴悠其实早就做了决定,那些相处的时光,还有那些从未表露的情谊,就这样埋葬了吧。 不光是因为看不见希望,吴悠更害怕自己这样的状态,迟早让父亲和大哥无法忍受。到时候真要找上南卿,她又如何面对,情何以堪? 放过南卿,也放过自己。这是吴悠的选择。 南卿,当你收到信的时候,应该会轻松些吧,那个纠缠着你的小弟吴悠要失约了。 从此以后,你和沈言溪好好的生活,她也不会再因为看到自己而生气。 南卿,假如有来世,悠然一定会先一步找到你,悠然不要和你做兄弟,悠然要告诉你,悠然一直念着你! 此生,就这样吧。 吴悠一边往回走,一边眼泪就顺着脸庞不断的滑落,最终消散在暮春的微风里。带走了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慕与思念,也带走了她对美好生活的所有期许。 吴悠回到家中就看见自己的外公正坐在屋里,姐姐吴姝在一旁伺候。 “悠然回来了?” 萧逸看到吴悠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这丫头总算是想开了。 “外公,我回来了!”吴悠走到近前行了一礼,脸上笑得牵强。 “回来好,回来好……”萧逸笑呵呵的说道,一步步来吧,过段时间也就缓过来了。 萧氏是江南顶级门阀。吴江萧氏,自然主要居住地就在吴江。所以两家来往很频繁。 相比于萧氏,吴家顶多算是豪族,当初萧逸也是看中了吴汉的能力,才将女儿下嫁给了他。事实也证明萧逸的识人之能。如今的吴汉已经是数得着的一方诸侯。 “外公可是一直念叨你呢,要不是我拦着,这会儿怕是又去找你了。” 旁边的吴姝接过话来。现在的小妹已经不同以往,不光脸上没什么表情,说的话也少。 “让外公担心了。对了外公,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吴悠坐下问道。 吴姝眼神一亮,看来今日的妹妹真是恢复了不少。 “你说那沈家女婿陆瑾?” 吴姝这下脸色就有些不好了,还以为你想开了呢,结果跟外公第一句就说的还是陆瑾。 “嗯,那盐和酒外公也尝过,都是极好的东西。如果外公不抓紧点,怕是到时候你就把钱送上门,人家也不稀罕了。” 萧逸自然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不光是在吴家尝过,回家经过庐州的时候在杨希泰那里也尝过。东西自然是好东西,没有人比这位刚致仕的前首辅更能明白这两样东西的价值。 如果他还在首辅任上,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搞到这两样东西,毕竟国家穷困,太需要钱了。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能解决不少的问题。 很多人想当然的就以为世家之人就有家无国,片面的把人按照利益团体贴上标签。但其实纵观古代史,那些具有良好出身的官员反而更具有家国情怀。 因为不拘于现实的生活压力和显著的认知水平,他们反而更有理想和追求,也更理解家国一体的道理。对待黔首百姓也更加宽厚。反而是底层出身的人,一朝得势,却更加残暴和自私。对待底层民众也毫无怜悯之心。 对于萧逸而言,他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的老人。就算他心有不甘也只能叹息一声。 具体到家族,他当然也知道那是个好营生,可眼下的形势却让这位老人心忧不已。一时间,他也有些看不清这世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了。 “我听闻他和澹台家在金陵也搞了一个金陵货运局,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挺能做事的。你确定他没别的心思?” 萧逸总觉得这个陆瑾没有外孙女说的那么简单,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就是为了赚钱?沈家很缺钱吗?就算有好东西,需要这么短的时间搞这么大动静?可惜上次也有事也没能去江临了解一下。 “外公什么意思?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吴悠疑惑道。反正又不会造反,除了造反还能有什么? “那你们家呢?”萧逸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一脸茫然,也就没再追问。 “我们家就不去了。”吴悠回道。既然都做了决定,就不要再牵扯。 “你家都不参与,怎么想着让外公参与呢?” “因为对于萧家来说是个好机会,我吴家又不是门阀。人家也不需要一个吴家。”吴悠低头道。 “要不你跟外公去江临转转?” 萧逸知道的倒是不多,就知道外孙女曾与陆瑾有所交集,这在名门望族中实属寻常之事。吴悠自然也不会对外祖父袒露内心私密。 “外公,我不能陪你去了。父亲不在,家里又堆了这么多的事情……” “而且外公要是见了陆公子,也不要再提我。也别说漏了嘴。我跟陆公子是以男儿身相识的……” “这么说,他至今仍不知晓你是女子?”萧逸惊讶的问道。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外孙喜欢穿男装出门。 “不知道。”吴悠低声回应道。 看似释然的话语中,却难掩那份割舍不断的隐痛,仿佛心口仍在滴血。 第11章 人生聚散如浮萍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春花秋叶各飘零,人生聚散如浮萍。” “纵使他日难相逢,愿君常安月常明。” 这是一首普通的七言诗,但是陆景拿着这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却始终也想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好好的就跟自己绝交了?就打算再也不见了?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不能说清楚吗? 自己千盼万盼,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却想不到等来的是一封绝交信。自己这个兄弟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情?还是就不想跟自己交往了呢? “夫人也看看,这吴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陆瑾说着话就将信纸递给了沈言溪。 沈言溪拿着信纸看了看,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也是想不明白,这吴悠突然怎么来这么一封信。 “夫君也不要多想了,既然吴悠是这个意思,那夫君又何必强求?”沈言溪劝道。 沈言溪本来就对吴悠没有好感,如今就这么断了倒也挺好。就怕夫君自己走不出来。 “夫人说的是,就由他去吧。”陆锦说完话便将信放入到了抽屉当中。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你可能在某一段时间遇见一个很好的朋友,可是走着走着也就走散了。能够留在你身边的人本就不多,长久的情谊更是强求不得。 如今大梁的形势变得更加糟糕。也让陆瑾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纠结吴悠的信。 不光是临海道的暴民扩张的更加凶猛。就那东南道的神道门也连续攻占了几座大城。而现在让陆瑾如芒在背的是澜江上游的山南道也发生了矿工叛乱,听说已经纠集了十万多人正在攻打府城。 从地图上看,江州几乎是被这三股势力围在了中间。陆瑾这几天愁的睡不着觉。就是睡着了也噩梦连连,老梦见江州被这三股势力夹攻。夫妻永别,亲人离散,只有无尽的绝望。每次都被吓醒过来,有的只是深深的后怕。 更加糟糕是,大伯从京都传来消息,说皇帝打算南下江州巡游,如今正在做着准备。这让路瑾更加恼火。形势本来就够乱的了,这位新上位的皇帝不好好治理天下跑江州做什么? 到目前为止,他和沈家完全不知道皇帝就是冲着沈言溪来的。 以他现在的了解有三个猜测。一个就是皇帝害怕临海暴民攻打京都,所以想提前跑路想做个宋徽宗。 另一个就是怀疑皇帝是不是想针对强国十策对沈家施加压力。 最后一个就是皇帝想立足江州来对临海和东南道施加压力,来压制叛军。 但根据大伯从京都传来的消息,说皇帝基本不上朝,政事全部委托首辅,也不像有作为的样子。 所以最后两种可能性不大。陆瑾也不相信在一个朝代末世当中能出现这么一个有格局和胆识的皇帝。 陆景想的脑瓜子直疼。现在的大梁几乎集齐了一个乱世的所有征兆。而且从地图上看,江州几乎逃不开。 沈言溪看着自己夫君紧蹙着眉头,心里满是心疼。可她知道。夫君此刻并不需要自己给他出什么主意。很多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明白。现在他只是把自己的心搞乱了。而自己能做的是给他温暖,给他抚慰。 陆景自己也知道。虽然他活了两辈子,但他的心性一直很不成熟。在内心深处他一直就是停留在年少时代的那个孩子。在遇见复杂事情的时候,内心总会焦躁不安,总是会渴望依靠,甚至想着逃避。 沈言溪来到了夫君身边,就柔柔都坐在了他腿上。陆瑾不自觉的就抱住了沈言溪。 沈言溪轻解衣衫,就把夫君搂入到了自己怀中。而陆瑾那纷乱的心思终于是慢慢的平静下来,陷入到了无边的温柔里。 他就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小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海港。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自己夫人的怀抱更能让他心安。无论外面怎么狂风暴雨,他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宁静。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紧紧的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也感受着彼此的情义。 椅子终究还是轻轻的晃动起来,两人的情丝更加缠绵。沈言溪本不想在书房的,可眼下只好由了他。 陆景终究还是走出了低沉的情绪。他从自己夫人那里获取到了足够的勇气与决心。自己穿越一趟又何必惧怕,大不了见一个干一个就是。 “无辞,跟我去澜江码头。” 陆景叫上聂无辞跟元芳。三人骑马直奔澜江码头。眼下的陆瑾参与到越来越多的军事当中,已经无法再忍受马车的缓慢。所以现在他能骑马就骑马,除非没有办法才坐车。 现在的澜江码头已经成为陆瑾指挥澜江水帮的军事指挥中心。三人下马后直奔会议室。而会议室里面人声鼎沸。 “都督!”屋里的人见到陆瑾进来忙起身打招呼。 “都坐下吧,跟我说说情况。”不仅说着话就来到了主位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而聂无辞和元芳就站在陆瑾身后。 “都督,那蒲家欺人太甚。我们处处忍让,他们却处处紧逼。现在插着我们旗号的船已经被他们连续劫持了好几批。这是蹬鼻子上脸。”徐山气道。 “船上装的都是什么?”陆瑾问道。 “什么都有,但粮食居多。” 粮食!粮食!是偶然还是必然?为啥蒲家总在抢粮食?上次就可能抢了军粮,那军粮据说就是运到了东南方向,东南能去哪儿呢? 而且蒲家不光是抢夺澜江水帮这样江湖旗号的过往船只,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对世家的船只动手了。就连沈家的粮船也不放过。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乎过去那套规矩了。或者就是他们缺粮缺的很厉害。 陆瑾盯着桌上的地图看的认真。突然他注意到了一个点,神道门。神道门是从东南道沿海地区起事。并且迅速就攻占了几个大城。这绝对不同于临海的暴民。他们的目标如此直接,行动如此快速。那他们支撑大军的粮食从何而来? “你们有人了解这个地方吗?”陆瑾指着地图上一个岛屿问道。这不就跟后世的宝岛差不多么? “都督指的这里是夷州。大梁早就跟那边断了联系很久了。那边很穷,也没什么资源。” 可夷州海峡对面就是神道门打下的几个城池?是巧合吗?以陆瑾自己的了解,像这样的邪教组织应该更多发生于内陆地区,而不是靠海。 那有没有可能? 陆瑾的脑海里面突然冒出一个惊天的想法,或者说是猜测。 第12章 故人别离已是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那有没有可能荒无人烟的夷州早已经被神道门所控制? 而蒲家实际上也与神道门是一伙儿的? 蒲家就是神道门在内陆地区的爪牙,而且这样的爪牙可能还不止一个蒲家? 蒲家通过打劫军粮与过往商船,将粮食和各种物资运往夷州。神道门通过这些资源来供养人马,进而直接攻打东南道沿海的几个大城? 至少从地图上看,这种可能或者说这种线路是完全可以闭环的,也是可行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实证。 但有一个证据很关键,那就是神道门攻打漳州、泉州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船只,以及他们进兵的路线。 如果确定有很多船只参与,并且他们是从海上进兵,那么这种猜想就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可就算陆瑾眼下猜想的天花乱坠,这种验证也是遥不可及。哪怕现在派人去探查,也需要几个月后才能知道消息。这就是古代信息收集探查最大的问题,时效性太差。 如果蒲家真的是与神道门一伙儿,那这个问题就不能简单的去看。一个蒲家好灭,但神道门却有些难测。 其实说起来不管是蒲家还是神道门,陆瑾本身并不惧怕。大不了干一仗就是了。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皇帝马上就要来江州了。在无法确定皇帝此行的目的之前,陆瑾不能暴露他所拥有的底牌。 蒲家本身就在江北道,而且这一仗固定是场大仗。如果现在就与蒲家发生火拼,那么皇帝还会不会来?会不会对沈家和江州起了戒心?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没有搞清楚朝廷对江州的意图,反而可能因为过早的暴露成为众矢之的。这绝非陆瑾想要的结果。 所以现在就算陆瑾恨不得踏灭蒲家,但也只能暂且隐忍。 “现在形势未明,咱们暂且不宜与蒲家直接发生冲突,当隐忍为上。先派人与蒲家交涉,看看是否还有有转圜的余地。”陆瑾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尽量通过外交手段拖时间。 “都督!”徐山急道,都督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徐山,你求战心切我能理解,但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我们的敌人不是只有一个蒲家。现在天下形势未明,敌友不分,我们不宜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让我们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我要你等暂且隐忍,今日且让他一回。咱们抓紧时间积蓄力量、整军备战,来日本督必带你等踏平蒲家,一统澜江。” “是!”澜江匪帮的全体军官气势凛然。 “陆良,尽量往宋州多派人马,我要知道蒲家的一举一动!”陆瑾向自己拔苗助长起来的军情头子阿良交代道。 “是!” 陆瑾选中陆良的原因很简单。他身边缺乏让自己足够信任的军情人才,而陆良足够忠诚,而且这小子心思很细腻。 虽然眼下连字都没认全,但即便这样,他也能琢磨出个花来。 自己天天带着他,不信带不出一个情报官来。 所以实际军情上大头子还是陆瑾,而陆良是学徒。 “还有,在澜江水帮中再找一两百个机灵的进行特训,特训完了分派到全国各地区给我打探消息。” 陆瑾虽然说的头头是道,但其实这些事情操作起来距离他后世看到的电视剧中的间谍什么的,差的十万八千里。 没办法,条件就这个条件。组织不严密,通讯不畅通,反正到处都是问题,一步步来吧。 “马苏,你这次过来是咱们船厂有消息了吗?”陆瑾又看向被调整岗位的马苏。 澜江水军作为一支主要行动在澜江沿岸的军事力量,船只自然是主要的战略资源。总不能就一直靠打家劫舍过日子吧?必须会修船,造船。 所以现在的马苏被自己委以重任,成了澜江水帮造船厂的马厂长。 “都督,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咱们的船厂已经造了几艘小船,稳当的很。下一步我们打算仿造几艘大一些的船只。”马苏兴奋道。 “好,只要有了好的开始,咱们就有信心。现在造小船,说不定以后咱们就能造出能够出海的大船。我澜江水帮的航海大业可就全指望老马了。”陆瑾随口道。 “都督放心,如果造不出大船,马某撞死在都督面前!”马苏一脸的郑重。 “……”自己就随口画个大饼,至于这么当真? 不过有这份心是好的,慢慢折腾去吧,到底要不要撞死再说吧。 “好!那我和兄弟们就等着三当家的大船!”陆瑾走到近前拉着马苏的手郑重的托付道。 “还有你回去告诉四当家,咱们的军器坊抓紧了,现在我澜江水军带甲五万,却连个铠甲和兵器都无法造出来,只能天天去抢才能过日子,这像什么话?” 陆瑾现在所言的造船、军器打造这些都只属于澜江水帮内部的事情,与陆瑾主导的世家联合工坊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暂时没有打算把两边搅合在一起。而是让澜江水帮有自己的造血能力。 “都督,我来的时候听四当家说已经有些眉目了,想来过不上几天就能有好消息传来。” “好好好!我与大哥能有你们这样的兄弟,真是省了莫大的心。回去告诉大哥和老四,正事固然要紧,但也要劳逸结合。”陆瑾勉励道。 马苏一脸的尴尬,四当家倒是好说。但现在的大哥日子过的美着呢,还需要啥劳逸结合啊。 陆瑾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次的澜江水帮高级军事会议才算结束。领到任务的将领纷纷告别,踏上了新的征程。 送别了众人,陆瑾站在岸上看着奔腾不息的澜江心绪难平。 那个拉着自己袖子哭哭啼啼的吴悠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当日的吴悠恨不得天天挂在自己身上,如今却只有轻描淡写的四句诗。 难道他真的是一个薄情的人?陆瑾始终无法相信那个当初不远万里来找自己的是这样的人。 虽然因为吴悠特别的状况,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尴尬相处。但陆瑾后来也是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 尤其是在古代这样的社会,吴悠的处境会很艰难。所以陆瑾也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仅次于自己的夫人沈言溪。 就生怕他会受伤害,所以在他离开后的几个月里时时惦记,就盼着某一个清晨,他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门口。可终究是没有盼到。 澜江两岸复又春,故人别离已是秋。 船来帆去不见人,白云千载空悠悠。 第13章 皇帝意定下江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京都很快传来皇帝不顾群臣阻拦要南下江州的消息。 也就外人不得而知,皇帝有宇文永嘉这个大内奸配合,怎么可能被阻拦住?顶多是看似热闹的演戏而已。 最让陆瑾震惊的是,太后南宫影月也要带着楚王一起南下,一个太后跟着折腾个什么劲? 但陆瑾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现在的皇帝作为一个外来户,本身的基础并不牢固。要知道人家太后可是有嫡子的,新皇帝能放心把他们留在京都? 皇帝来江临的消息对于沈家来说就很麻烦了。因为沈家已经接到了圣旨,朝廷要求沈家在皇帝驻留期间提供住所,让皇帝和太后驻跸。 最操蛋的是这个机会是在京都的大伯主动“争取”的。 大梁世家虽然不怕皇帝,但也没道理和皇帝闹翻啊,所以君臣表面一家亲的状态才是世人之人追求的。 沈睿虽说是入了内阁,但有宇文永嘉在,也就没他什么事情,甚至有些被冷落的意思。 宇文永嘉老进宫和皇帝私聊,他就一次都没进过。 这得和皇帝改善关系啊,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陆瑾也是无语的很,跟岳父聊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基本都没告诉大伯。所以信息差就导致了这种结果,这也怨不到大伯。 江临沈家只能吃这个哑巴亏,现在一家子正聚在一起讨论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呢。 上首的主榻上,沈老太太白露也是拧着眉,叹了一口气。 “这次睿儿真是冒失了。我沈家接待皇帝事小,但影响了我孙婿的大计才是关键。尤其现在其他地方频频闹事,眼看着就不成了。这不是添乱么!” “母亲,这也怨不到大哥。毕竟咱们这边的情况他也不清楚。”沈皓自然得替大哥说话啊。 “奶奶,孙婿觉得父亲说的没错。伯父不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所以他想维护好与皇帝的关系也说的过去。而且奶奶你想想,皇帝来江州又不是大伯撺掇的。那么就算大伯不说,皇帝来江州会住在哪里?不还是咱们沈家么?”陆瑾也赶紧接话道。 这些道理老太太想不到吗?陆瑾一百个不信。老太太之所以这么说,还是为了表达一种态度。所以陆瑾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就接受。 “奶奶,夫君说的是,以前皇帝来江州,无一例外都是住在我们家。大伯也是按照常例来做的。要是大伯不吭声,反倒失了君臣体面。”沈言溪也补充道。 “道理是如此,但到底是一桩麻烦事情。”老太太叹道。 “奶奶,倒也还好,这不距离皇帝到江州还有十多天呢么?孙婿把能放外面的都放外面,无非也就孙婿练的那些兵而已。孙婿想着要不就把他们安置在清风别院一阵子就好了。其他倒也不打紧。” 其他倒也不用动,说白了就是沈家并不惧怕皇帝,皇帝就算想搞沈家也搞不了。像那些盐酒之类的该怎么弄还是怎么弄,都是正式售卖的东西,总不能皇帝来了就不搞了吧。 就算真和皇帝闹翻了,现在的陆瑾也有后手,大不了真来个“挟天子以令不臣”呗。皇帝和太后一锅端,就更好了。 也就是现在皇室的权威差一点,要不是陆瑾都想主动这么搞搞。 “父亲,皇帝出行一般会带多少军队?” “总数应该在两万到五万,但大部分都会驻扎在城外。城里只会留下几千近卫。” 陆瑾心里一惊,这就算真闹翻了,也没什么把握啊。毕竟自己那澜江水军碰上正规军队也没什么指望。 “父亲,那家兵呢,是不是也得藏起来一部分?” “嗯,城里就保持两千总数不变。其他也都安排到清风别院吧,万一用的时候也方便。” “浩儿,你这是何意?”老太太吓了一跳,这翁婿两个不会是拿皇帝做文章吧? “母亲,儿子心里有数,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新帝跟咱们沈家也并不亲厚,这次来怕也没抱什么好目的。有个后手,就算真有事情,咱们也不至于被动。” “好,你们心里有数就好。你们要知道,就算现在天下到处都乱糟糟的,可皇帝也是天下百姓都承认的皇帝。尤其大梁现在虽然千疮百孔,但依然有近百万军队。如果皇帝真出了意外,那咱们沈家就成了众矢之的,必遭天下讨伐。其他门阀恐怕做梦都会笑醒。”老太太提点道。 “奶奶放心,咱们一直都是乱世图自保。只要皇帝不为难咱们家,我们也不会动其他心思。可是就跟父亲顾虑的一样,孙婿也不好判断皇帝来这里的目的。” 现在就连老太太也摸不准了。毕竟那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大家也不信,但也绝想不到皇帝现在已经昏庸到不远千里也要抢人妻的地步。 当然这里也有京都离临海乱民太近了的原因。到了江州,皇帝就进可攻,退可守。反正有的是地方逃。 “按道理正常情况,从京都到江州怎么都得一个月,这次却安排半个月的行程。我看朝中也是害怕被临海的暴民得知了消息,劫了道。” 陆瑾嘴角直抽,要是真被暴民劫过去可就好了。 “父亲,皇帝来自然也跟着不少大臣吧?也都住在咱们家?”陆瑾这才想到这件事。 “只是一部分,江临也还有其他大户接待。而且城外也会留一部分。再说这次宇文永嘉不会来,朝廷大部分人还是会在京都。” “首辅不来?”陆瑾惊道。 “嗯,辅佐太子监国。现在的宇文永嘉大权在握,相当于朝廷中枢还是在京都。” “那皇帝不怕吗?万一那首辅有不臣之心呢?” “他一个文臣有不臣之心又如何?再说他图什么?能造反当皇帝?大梁兵马哪个能听他的?皇帝只要发个圣旨,那宇文永嘉就死无葬身之地。” “……” “这天下终究还在于民心,在于正统。要随便一个人都能造反当皇帝。不怕孙婿笑话,我沈家岂不早是皇室了?”老太太轻笑道。 “孙婿觉得这样就挺好。皇室有什么好的,真要成了皇室,那孙婿叫一次奶奶都不容易……” “哈哈,你写孩子……那皇帝既然来咱们家,咱们家自然也得有个章程。到时候别失了体面……” 直到快晚餐时间了,陆瑾才和沈言溪出来。自己也不懂那套东西,沈家也不差懂这套礼仪的人。所以除了手头的事情,倒也没有别的给他。 “夫人,要不咱俩出门躲躲?” “啊?这是为何?”沈言溪纳闷道。 “我怕狗皇帝要是见了你,不是麻烦了么?”陆瑾也是无奈,夫人太漂亮了,就不太省心。尤其皇帝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没啥节操,就更让他担心了。 就换个角度,要陆瑾是皇帝也得动心思。老子都皇帝了,凭啥这样的美人不是老子的? “夫君别瞎说,又不是人人都像那个狗皇帝。再说妾都是夫君的女人了,皇帝岂能不顾体统?” “夫人啊,你就是太善良了,皇帝能有什么品行?要是儿子的王妃漂亮,他都能抢儿子的……” “那他也得能抢得到啊,我夫君一怒之下连他狗窝都砸了!” 陆瑾嘴角抽动了一下,战神咱还是别当了吧。妻子女儿被欺负个半死,人家战神大人才出场装逼的。自己可承受不了那样的痛。 第14章 表哥又有新任务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统帅好!” “老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陆瑾抬起头看向进门的裴云瑞。陆瑾差点被他这一嗓子喊的魂都飞掉。 “统帅,队正裴云瑞向你报道,请指示!”裴云瑞又是一声。 呵呵,就是要吓死你,本公子好好的一个世家子,现在都被你折磨成啥样了! “这是私下里,大呼小叫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哎呀,这个上次你们野外行军,你小队第几来的?” “南卿,我就是习惯了,习惯了。真不是故意吓唬你。我们队我正在努力,你放心,下次肯定能拿第一。”裴云瑞忙过来坐在椅子上,笑的跟太监似的。 陆瑾有些恍惚,裴云瑞原来就是这个贱样么?怎么有些记不得了呢。 “彩云,赶紧给我们家大表哥上茶,你看看那嘴都裂开了!” “南卿,你有事直接说,本队正现在还带着兵呢,可没时间跟你闲扯……”裴云瑞收起了贱贱的表情。 你那茶能是好喝的么,不一定又怎么坑自己呢。 陆瑾都想扇几个大比斗过去,怎么现在比自己还能装逼呢? “是有正事找你,可你这个样子……算了,你回去吧,我找澹台明好了。”陆瑾犹豫道。 “南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差澹台明哪儿了?我办不了,他澹台明就能办的了?”裴云瑞立刻不干了。 要不说创业找年轻人呢,换年老的面对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只会呵呵。 “宁安,不是我说你差哪儿了,是这次的任务真的很艰巨啊!” “艰巨怎么了,难道我就适合完成简单的?” “倒也不是,关键这次的任务是要动真格的,不像咱们现在天天过家家似的练兵玩。” “咱们这还是过家家?你看我这都脱了几层皮了?你以为我没见过边军?人家都没我们训练的狠!”裴云瑞说着话就撸起了袖子。 “你看吧,我就说这次任务不能交给你,就训练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抱怨这么多。你还是回去吧。” “啊?”裴云瑞傻了,这怎么成抱怨了? “南卿,我没有抱怨啊,只是说咱们训练其实不是过家家,还是很厉害的。” “可是这次的任务很艰巨啊,有可能没命。你胆子又小,要是真出个意外,姑母找我要人我怎么办?所以……” “停停!你少来这些没用的,现在你倒是想这些了,当初拉我下水的时候怎么不考虑?难道你真当过家家?”裴云瑞气道。 “谁拉你下水了,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参加的吗?”陆瑾一脸震惊。 “你就有事说事,我裴云瑞要是胆怯了,我跟你姓!”裴云瑞老脸一红。 “你可滚犊子吧,姑母不同意。” 嗯?裴云瑞一愣,这话怎么就听着有点怪呢?可好像没问题啊,难道自己想多了? 可这陆瑾的话,他不得不多想一些,否则很容易就被坑死。 “如果你真想完成这次的任务,就要外出一段时间。姑母那里你怎么交代?” “母亲和奶奶早跟我说了,不就都听你的么。要不然本公子堂堂探花郎,岂能听命你一个小秀才。” “老裴啊,我提醒下你,我不光是个小秀才,我还是青年会会首,还是你们青年军官团的统帅。这段时间训练是不是把脑子练掉了?” “反正母亲那里没问题,你就说什么事吧?” 裴云瑞很恼火,就一年时间,他居然再也找不到优越感了。 “我给你争取了个机会,有一个队伍有几万人。他们现在需要一个都尉,能管五千人。你想,这不比咱一百人过家家要强的多?” 五万人?还能管五千人?裴云瑞都吓了一跳。 “你说是真的?你不会是让我去临海吧?” “不会,我哪里舍得让表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就在咱们江临附近。” “江州总兵衙门?但他们现在也没有五万人了吧?” “不是,这是支特殊的队伍,全天下都没人有知道他们的存在。但他们杀人于无形,是大梁最厉害的军队。” “你休要诳我,你当我是沈言伦呢?任你骗来骗去……”裴云瑞越说越没底气了。 “那你说人为什么能发出声音来?” “……”裴云瑞心里一堵,每次都拿这样的问题来难为人。 “你看,实际上就是你不知道的我能知道啊。这很奇怪么?再说要是不存在这样的队伍,我让你去干嘛?” “那你怎么会想让我去呢?” “没有啊,我本来是想交给更出色的澹台明来着……” “……”裴云瑞恨不得踹死他。虽然知道他是激自己,但自己热血男儿岂能经得出这么激? “报告统帅,裴云瑞请求完成任务!”裴云瑞也不跟陆瑾扯犊子了,反正他也扯不过。 陆瑾看着又重新起身一脸庄重的裴云瑞满意极了。时间总能改变一个人,尤其是自己给他们打药催熟。就成长的更加迅速了。 “其他细节不问了?” “不问了,到了地方自然会知道。” “好,这才是裴家好儿郎,沈家好外甥。你先帮我办个别的事情,中午你带几个人坐船去清风别院,把这封信交给十五叔,然后晚上尽量赶回来,咱们明天一早过去见他们。” “你让我去送信?” “皇帝要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手底下的人怎么办?难道皇帝来了就要荒废?这里都是我给的计划,重要性不言而喻,其他人我也信不过,所以只有找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分开了,裴云瑞也带了几个人从江临按时出发去清风别院。 直到把信送出以后,裴云瑞都想不明白,就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干嘛非得让自己来一趟。 但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是人手底下的兵呢。 裴云瑞送完信,连口饭都没来及吃就打算坐船往回赶,毕竟天色已经不早了。 可裴云瑞刚带着几个人到青风坪码头,还没来得及上船,就被一伙突然冒出来的人围了正着。 裴云瑞甚至连人都没看清楚,就被一棒子撂倒了。 等到他再次醒过的时候,浑身都剧烈的疼,尤其是两只手都快感觉不到了。 睁开眼睛的裴云瑞这才看到自己被吊在一个木头架子上,旁边还有好几个跟他一起的下属全都被吊在上面,浑身是伤。 裴云瑞这才回想起整个事情来。 可这些人TM是谁啊?这又是什么地方? 第15章 生死考验乱慌张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等裴云瑞彻底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时,就有些吓傻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除了吊在架子上的他们,周围还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火把照耀下,他看见满屋子血污,地上还扔着残肢断骸。一个糟乱的人头就摆在自己正前方,透过盖在脸上散乱的头发他能看到那个死人的眼珠子就死死的盯着自己。 一瞬间,裴云瑞就全身都是冷汗,他一个世家子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这种封闭环境里血腥场景完全吓傻了裴云瑞。 “呜~呜~”裴云瑞吓的大叫,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巴也被堵上了。 “哐啷!”门直接从外面被踢开,走进来三五个大汉。 “吆,这是醒过来了!”当头一个大汉手里拿着一根鞭子狞笑道。 “呜~呜~”裴云瑞此刻除了乱喊乱叫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是做着无谓的挣扎。 “你们是什么人?”当嘴里的破麻布被拿开的时候,裴云瑞咆哮道。 “哈哈,你猜猜呢?这细皮嫩肉的可惜了!”大汉说着话就摸了一把裴云瑞的脸。 裴云瑞心里一阵恶寒! “快放开我,本公子不是你们能碰的!”缓过神来的裴云瑞开始了恐吓式的自保。 “不是我们能碰的?这我还真不信!”大汉说完话就扬起鞭子抽在了裴云瑞后背上。 裴云瑞瞬时就感觉整个后背撕裂般的疼,眼眶都不由自主的红润起来。 “说吧,叫什么?” “裴……裴云瑞。”裴云瑞忍着疼痛回道。 “谁家的?” 嗯?裴云瑞心里一激灵。刚才他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秃噜了出去。现在才知道对方是在探自己消息。 “裴家的。” “老子问你哪个裴家?” “姑苏裴家!” “姑苏裴家?门阀裴家?”大汉眼睛里亮了一下。 “是,你们放我下来,好汉们有啥要求好说。”裴云瑞声音总算有了些定力。 “那你一个裴家子怎么在这里呢?”大汉疑惑道。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们呢?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了吧?”裴云瑞看向大汉。 “好,既然裴公子这么坦诚,我们也是该交交心了。裴公子可知道宋州蒲家?” “你们是蒲家的人?”裴云瑞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蒲家他自然听闻过,虽算不上门阀,但万万也没想到干起了这种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 “正是,现在该你说了。” “我就是家里有些事情,所以才在江临。” “我们家跟你们家家主还有旧,我称一声世叔,你们把我绑起来,我世叔知道吗?不怕他找你算账?”裴云瑞厉声道。 “呵呵,你猜他会不会在意你?”大汉笑道。 卧槽!这是不给自己活命的机会啊! “认识江临沈家的人么?” “沈家,打过交道,但不熟悉,你们问沈家是想干什么?”裴云瑞心里一惊,难道蒲家要针对沈家。 “我可是听说沈家和蒲家是姻亲,你们能不熟悉。” “好汉不知道,我们两家都比较大,我就一个偏房庶子,就算是姻亲也跟我没关系啊!” “别扯没用的,我们打探到消息,说沈家冒出了一个新姑爷会酿酒制盐,你知道吗?” “酿酒制盐?我就是听说最近半年新出了一种酒好像与沈家有些关系。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裴云瑞淡定道。 “好好,裴家公子果然是个实诚人,我们就喜欢实诚人。” “那是,我……” 裴云瑞刚要说话,刚才还狞笑的大汉就瞬间变了脸,又一鞭子抽在了身上。 “裴云瑞,裴家嫡子,沈家外甥……” 卧槽!裴云瑞背上跟火烧了一样,心里却跌进了冰窟。这些人哪里知道他这么详细的情况啊? “还需要我继续说吗,裴公子?”大汉看着裴云瑞冷笑道。 “你们想干什么呀?”裴云瑞放弃了挣扎。 “裴公子请放心,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我就保你性命。你回去以后还是裴家的世家公子。” “你和沈家姑爷熟悉吗?你可别说不认识。” “熟悉,我恨死他了!”现在的裴云瑞吊在木头上,像一只被吊着的死狗。哪里还能看出来是那个玉树临风的世家公子。 “嗯?你恨人家干什么?”大汉好奇道。 “呜呜~那个王八蛋他把我表妹抢走了。我和我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果到头来却便宜了那个王八蛋。我二十好几了结果等了一场空。几位大哥,你们说我苦不苦?” 边上的大汉愣住了,这都乱七八糟说的什么呀? “废话少说,你知道盐和酒的配方吗?” 裴永瑞心里一惊,难道蒲家是在图谋这些东西的配方? “大哥,我刚才都说了,我和他是生死大仇,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看来裴公子是不老实啊。”大汉说完话又是一鞭子抽在了裴云瑞身上。 “大哥停手吧,我可以帮你们。”裴云瑞有气无力的说道。 “哦,你怎么帮我们?” “你们不就是想要他的配方吗?只要把他骗出来,你们想要什么配方没有?” “你能帮我们把他骗出来?” “是啊,几位大哥,刚才我也说了我和他本来就有仇。只要几位大哥送我回去,我略施小计就能把他骗出来,到时候他还不是任由你们拿捏?” “我看你是想骗我们回去吧,你怎么让我相信你?” “大哥,我不知道配方,你又不放我回去,那你说我怎么帮你们?”裴云瑞痛哭道。 “我跟几位大哥说老实话,这些事情我原本也没有想过。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我就不能放过,我把他骗出来,你们把他解决了或者抓走。表妹不就是我的了吗?咱们谁都有了好处,不是皆大欢喜?” “好个裴家公子,手段果然阴毒。” “但你把我们当傻子吗?你要是回去没动静呢?或者就一直拖着不做呢?”大汉厉声道。 “大哥,有这样的机会我比你们还着急,我怎么会拖着不做呢?你们放心,最晚不过明天,我就把他骗出来。” “你拿什么保证?” “我这几个人不是还在这儿呢吗?” “哼!裴公子真是好算计,你们世家公子会把下人当人?”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成。”裴云瑞无语道。 “我有一个办法,你派一个下人回去把他骗出来,我们再绑架了他。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卧槽!裴云瑞心里一惊,这些人心思好歹毒啊。 “大哥,你不知道,那个小赘婿很谨慎。就是我回去也得想方设法才能骗出来。随便派过去一个人他哪里能相信?” “我还是相信你了。如果你骗了我们,你死!你表妹也要死!不信你就试试!”大汉想了一会儿凶狠的说道。 “我肯定不会骗你们,放心吧。我把他骗到什么地方?” “明天上午把他带到江临码头,那里有我们的人。” 第16章 一念抉择事两面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裴云瑞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脚步,踏入沈家的大门,那熟悉的庭院、雕梁画栋在眼中却显得如此陌生。 刚刚从一场噩梦般的经历中挣脱出来,背上的伤痕让他每走一步都撕裂的疼。 裴云瑞本以为自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自己和五个兄弟都会活下来。 哪知道蒲家竟当着他的面,在澜江上直接杀死了他的五个兄弟。冰冷的江水瞬间被鲜血染红,那骇人的画面犹如噩梦般萦绕在他心头,久久无法消散。 回到梅园的时候,都已经四更天了,但裴云瑞看到母亲还在等着他。忍着想哭一场的冲动和背上的伤痛,强装着笑容,总算安抚住了母亲。 裴云瑞独自来到庭院中坐下,熟悉的景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迷。 宋州蒲家,豪强之家,以武力称雄。 就在澜江上,裴云瑞就知道他们以收过往船只的过路费生活,至于其他狗屁倒灶的事情固定也没少干。 最关键的是他们有杀人的能力和手段。这种手段就连世家也很顾忌,毕竟对方是个完全不讲理的主。尤其在这样的乱世,更是没有什么顾忌。 这见鬼的蒲家怎么就盯上了自己呢?不,应该说是盯上了陆瑾。 可现在怎么办? 如果他违背约定,表妹沈言溪和他都可能面临危险。 而沈言溪,如果陆瑾真的折损了,沈言溪就会跟自己在一起吗? 想到陆瑾和沈言溪的感情,裴云瑞苦笑了一声。就在过去,表妹都从未选择过他,别说现在有了陆瑾。那个让自己一个世家子都甘愿为首的男人。 但问题是,如果自己拒绝,表妹真的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毕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裴云瑞表面上维持着平静,内心却如波涛汹涌。 第二天的阳光终于又再一次照耀在了沈园。 “你说什么?” 床上的沈言溪想起身问站在地上的丫鬟,结果刚抬起来点,就一阵疼痛传来,无奈的又躺下了。 看着怀里的男人有些气笑了。多大了,怎么还咬上就不撒嘴了? “小姐,表少爷找姑爷呢,说有急事。” “他能有什么急事?” “不知道,反正看他挺着急的。” “让他一边等着去,我一会儿再去见他,这才啥时候啊!”醒过来的陆瑾抱怨道。 “夫君,万一表哥真有急事呢?” “那也没有我夫人的事情急!” “妾没有……夫君……”自己这个贪吃鬼夫君没救了,沈言溪的心里既欢喜又无奈。 站在地上的丫鬟看着床上已经缠绵在一起的两人都麻了,你们是真不把表少爷当人啊! ----------------- “老裴,你这是被狗撵了?打扰我睡觉。” 裴云瑞一阵气急,你真的在睡觉?你不知道这一楼的客室其实能听到声音? 裴云瑞越想越气,想到自己从小爱慕的姑娘刚才被这个家伙折腾的死去活来,心里就在滴血。 “不是,你怎么睡得着?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不上啊,不是要带你去办大事的么?”陆瑾抬头道。 “到底去哪儿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今天咱们得坐船,咱们先到江临码头再说。” 裴云瑞听到江临码头就一个激灵。 “今天不能去江临码头啊!” “为啥啊?”陆瑾诧异道。 “你也不问问我昨天送信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回来?”裴云瑞气道。 尤其想到自己在外面受着拷打,他却在家里折腾自己表妹。都有些不想告诉他了。他们兄妹怎么就那么惨呢! “你这不是在这儿呢么?难道只回来一缕魂魄?”这老裴变智障了。 “我都被蒲家绑架了!你倒是逍遥!” “蒲家,哪个蒲家?”陆瑾惊道。 “就是宋州的蒲家,这伙人完全不讲道理,我送完信……”裴云瑞巴拉巴拉的交代完了事情的经过。 “反这个蒲家了!”陆瑾啪的一拍桌子,把裴云瑞吓了一跳。 “我看看你后背上咋样了?” “已经让丫鬟上了药了,有什么好看的。” “就光上了个药?” “不然呢?”问的问题莫名其妙。 “表哥怎么了?”缓过来的沈言溪从楼上牡丹怒放般的走了下来。 裴云瑞都没眼看,你就不能忍着一点么? “夫人,蒲家居然抓了表哥。士可忍孰不可忍!” “啊?蒲家抓了表哥?”沈言溪也吓了一跳。 “溪儿别担心,我这不回来了吗?”裴云瑞的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安慰。 “虽然你无情但我不能不义。你虽然不咋地道,但也是我们的表哥。”陆瑾一脸正气。经过战阵的气势非裴云瑞可比。 “啊?表哥咋不地道了?” “你表哥把你夫君卖了个彻底!” “表哥!”沈言溪一瞬间气势凌冽。 “溪儿,我那没有卖,就是亦真亦假的谎言,要真卖了我还来告诉你们么?” “夫人不要怪表哥了,毕竟他能迷途知返,还算有些良心。我决定兵发蒲家,问问他们凭啥抓我表哥啊!” “不是,咱们才几个兵啊?那不都是种子么?”裴云瑞奇怪道。 “那怎么了?就算只有我一个,只要他敢欺负我表哥,我也得跟他拼命!夫人你说是不是?” 裴云瑞真有点感动了,自己的选择没错啊! “夫君,要不就算了,表哥忍忍就过去了。” 阿呔,这说的什么话啊?裴云瑞快哭了,一生错爱啊! “不行,其他事情都可以,唯独欺负表哥不能忍!夫人,走,我们带着表哥去报仇!” “不是,你真要去啊?”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 “兵呢?”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确实没人。”陆瑾无奈的又坐下了。 “……”裴云瑞无语,你们是刚才睡糊涂了吧? “哎,不对啊,我想起来。我不是要带你去办大事的么?那里有人啊!夫人,我们带表哥去报仇!” “人家能让我们去报仇?” “管他的呢!” 说的啥玩意,人家的兵你不管人家,难道还能私自用兵? 结果等裴云瑞醒过神来,人家夫妻俩已经出门去了。 陆瑾带着提心吊胆的裴云瑞直奔江临码头。到了码头又直奔指挥中心。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裴云瑞急道。 “老裴,你只需要记得,今天是你改变命运的一天。跟着我们走就好了!” 陆瑾来到会议室就和沈言溪坐了下来,里面空荡荡的也没别人。 “南卿,这是什么地方?” “带你见老熟人的地方!” 陆瑾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了一连串的人。当看清来人时,裴云瑞呆住了! 他昨天晚上死去的兄弟复活了,而且还和那几个绑匪在一起! 第17章 六都新官裴云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裴云瑞看着进到门里的人吓了一跳。都来不及细想昨天已经死了的兄弟怎么还能复活。 “南卿,溪儿,你们赶紧走,我……” 说了几个字的裴云瑞这才发现有好多地方都太奇怪了。这几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最关键带头的几个大汉气势也太凶了。昨天绑自己的那几个人反倒相形见绌。 “都督好,澜江水军第一都都尉沈落向您报到!” “都督好,澜江水军第二都都尉沈扬向您报到!” “都督好,澜江水军第三都都尉徐山向您报到!” “都督好,澜江水军第四都都尉孟安向您报到!” “都督好,澜江水军第五都都尉陈冲向您报到!” 一声一声的报告声此起彼伏,气壮山河。都把裴云瑞看傻在了当场。 啥玩意?都督是谁?澜江水军又是哪个?这些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这军礼不就是自己练的么?一连串的问题让裴云瑞的CPU都烧冒烟了。 陆瑾看着颇为欣慰,这就是目前澜江水军五万人的军事头领。 “稍息,你们几个过来,这次特意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沈言溪。” 陆瑾带着沈言溪自然不是来看热闹的。现在既然走上了军旅之路,他就不得不多考虑一点。如果他真的出现了意外,那么沈言溪必须能够指挥得动这些人,也必须得成为他们的首领。 他不能容忍如果自己出了意外之后,这支力量成了不受控的野兽,成了祸乱天下的魔刀,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而是希望经过自己日夜浇灌的沈言溪能继承自己的遗志,至少能够管得住他们,并尽量为这个世界带来正向的力量。 “沈小……”徐山刚要激动的开口,毕竟陆瑾夫人他早有耳闻,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见过面。 “徐将军,这里没有沈小姐,只有陆夫人。”沈言溪笑道。 “见过陆夫人。”徐山行了一礼。 “孟安见过陆夫人。”孟安紧接着跟上。 “陈冲见过陆夫人。”陈冲随后。 “沈落见过陆夫人。”沈洛也以沈言溪新的身份见礼。 “沈扬见过陆夫人。”沈扬自然也是。 沈言溪笑着与几人都见过了礼。这位都督夫人不光容貌惊人,气质端庄,言谈举止之间更是大家气象尽现。 裴云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能尴尬的站在一边。好像也没有他什么事,现在的情况他也看不清楚。 “刚才介绍的是我夫人……” 嗯?难道是该自己这个表哥出场了? 一时之间,裴云瑞激动的满心欢喜。都想着一会儿要说什么话,要不要还一个军礼? “现在我发布一道命令:任命沈言溪为澜江水军都督,我为大都督。当我在受伤或者意外身亡时,由我妻子沈言溪暂代或接替我成为澜江水军大都督。全权指挥澜江水军军事行动。凡我澜江水军全体将士,必须无条件听指挥。命令宣布完毕。” “夫君……” 沈言溪听着陆瑾的话吓了一跳。夫君现在说的事情完全没跟她说过,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她本来早就想问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可是看着夫君正在宣布命令只能忍了下来。 裴云瑞也是一愣。他都想好怎么打招呼了,结果陆瑾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三个都尉也是惊骇莫名。不知道都督今天为何说这样的话。 而且不光如此。就算是出现这种意外,竟然将五万人马的指挥权交给了一个女人?就算这个女人是你的夫人,就算她长得像天仙一样,那又怎么样?这可是五万条命。 “好了,都稍安勿躁。我来给你们解释。”陆瑾轻笑了一声。 “我先说原因。咱们兄弟既然走了这条路,那就难免有意外,我们谁都一样。所以我这个命令只是为了防备意外。就算我真出事了,但有这样的规矩在,我们澜江水军就倒不了。” “我不但对自己是这样安排的。我也希望你们这样安排。比如当你们有个意外,这支队伍谁能顶上来?而不是整个部队成了一盘散沙,丧失了战斗力。” “第二条我再说人的问题。这里面除了沈落和沈扬,你们三个一定认为我为了博美人一笑,什么荒唐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完全不把兄弟们的命当命……” 陆瑾说到这里。被说中心思的几人也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沈言溪也是难得的红了脸,自己怎么听起来像红颜祸水似的。 “但我要告诉你们。沈言溪不光是我的夫人,更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而且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 “但最最重要的是她具备有领导澜江水军的能力。你们几人不清楚,但是沈落和沈扬知道。澜江水军最早就是有夫人陪着我从一百人开始慢慢发展壮大的。是我们夫妻一体,才一统澜江,有了今日之基……” 在一边听着的裴云瑞都吓傻了。敢情这都是水匪呀。你们夫妻就是水匪的头子?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如果我真的发生意外,我相信沈言溪都督能够继续带领澜江水军所向无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给兄弟们带来希望,也给天下带来太平!还有没有疑问?” “见过都督!”五人对着沈言溪行了庄重的一个军礼。 “免礼!”有过军旅经验的沈言溪自然也不怵,应对得当。 “好了,接下来给几位介绍一个新的兄弟……裴云瑞!”陆瑾一声高呼。 “到!”刚才还一脸迷茫的裴云瑞听到这一声命令,像是终于有了灵魂。咔咔咔的动作比刚才几位更有气势,更加标准。现在的裴云瑞就是训练机器人。 这倒让几位都尉开了眼,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裴云瑞,我现在任命你为澜江水军第六都代理都尉。” “是!”一声高喊。不管说什么,答应就对了。 “好了,现在都坐下吧。”陆瑾说道。 宣布了几项任命,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轻松了。主要就是调教大表哥。 “裴云瑞,知道为什么让你当第六都都尉吗?” “第六都尉是什么?”裴云瑞好奇道。毕竟他完全不了解澜江水军。 “我不是答应你让你带五千人吗?这第六都就是我新成立的一都。由他们五个每人拨你一千人。你以这五千人为基础扩展到一万人。” 其实裴云瑞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但现在人这么多,好多问题他都问不出口,所以都只能暂时答应下来再说。 “那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当吗?”陆景又问道。 “为什么呀?”因为他自己也想不通啊。他好好的为什么要当水匪呀?而且水匪什么时候势力这么大了?都五六万人了! “夫人!换一个表哥吧,这个太傻了!” “我看也是!表哥,背上的伤还疼吗?”沈言溪道。 倒真不是裴云瑞傻。而是今天的信息实在太多了,让他根本没时间和条件捋清楚,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经过沈言溪这么一提醒,他终于猛然一惊。 “昨天是你们派人抓的我?还打我?”反应过来的裴云瑞都气的发抖了。 陆瑾就算了,反正一直不当人。表妹怎么也这样了? “恭喜表哥通过考验。”沈言溪笑容灿烂。 第18章 无良表哥终为匪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裴云瑞被沈言溪这么一问,心里面心思急转。 通过考验?昨天给自己派了个莫名其妙的任务,然后挨了一顿打,今天就见到自己死去的兄弟复活了,还和绑匪在一起。现在自己成了第六都都尉。 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在想通的那一刻,二十岁的裴云瑞泪水决堤了。 不光是因为自己一个世家子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更重要的是自己被一直喜欢的人伤的体无完肤。 早上还想着,他们兄妹这命实在太苦了。 自己这个表哥在外面让别人拷打的生死难料,妹妹在家里让陆瑾糟蹋的死去活来。 可TM敢情现在才知道,从始至终受苦的就只有他自己啊! 他那个纯真无邪的表妹也是他挨打的幕后黑手。她就躺在家里让他在外面被别人打的皮开肉绽。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瑾,沈言溪,你们太过分了……呜呜~”裴云瑞爆发出了罕见的气势,可惜没坚持完一句话。越想越伤心。 谁言男儿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处。 现在的裴云瑞被面前的这两人伤的透透的了。他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沈言溪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陆瑾则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先出去。 屋里就只有陆瑾和沈言溪,以及聂无辞。最后就是苦主裴云瑞。 “表哥,你先别哭了~”沈言溪尴尬道。 “我就哭~呜呜~!”裴云瑞趴在桌子上嚎的脸都不要了。 “宁安!” “你别叫我宁安,我跟你不熟。呜呜~” “大表哥!” “我才不是你表哥~” “列兵裴云瑞!” “到!”裴云瑞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裴云瑞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尴尬的站在那里挂着两行泪怨恨的看着陆瑾与沈言溪,越想越委屈。 “宁安,刚才我说将五千人马交给你。你心里一定疑惑吧?刚才就算听了不少东西,想来也是一知半解吧?你就真不想知道?” 裴云瑞站在那里倔强着不说话。 “无辞,念!”陆瑾跟身边的聂无辞说道。 “澜江水军是澜江水帮的主力军事力量。而澜江水帮则是由义薄云天卢天王和肝胆相照江秀才等江湖豪侠创建的江湖组织……”聂无辞的声音庄重而清晰。 裴云瑞虽然悲伤难以自制,但心里疑惑更多。义薄云天卢天王?肝胆相照江秀才?这都谁啊?好不要脸! “澜江水军整合了云梦泽、澜江中段的水匪等江湖势力,并接收了部分南下归乡的地方兵源,一举成为澜江最大的军事力量。目前澜江水军共计五万人马……” “澜江水军大都督江南,都督沈言溪,联络官聂无辞,第一都都尉……” 随着信息一个个的披露,裴云瑞也顾不上哭了。实在太震惊了,澜江水匪怎么还成你们俩的了?而且什么时候整合成一股了?没听说过啊! “宁安,听明白了吗?我手里有五万兵马。不,应该说马上就六万了,可你知道这些人吗?听过他们的消息吗?”陆瑾问道。 “你们搞这些我舅舅知道吗?沈言溪,你好歹世家之女,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顾了,连水匪你都敢当?”裴云瑞终究忍不住了。 “表哥此言荒唐!什么叫我为了一个男人?南卿是我夫君,我们夫妻一体,生死共担。不是随便哪个男人。”沈言溪脸黑道。 “……”裴云瑞都快气死了,这个是重点吗? “奶奶和父亲都知道,你知道我们上一年出去了一两个月吧?我们那时候就是去办这个事情去了,并不是真去玩了……”陆瑾解释道。 裴云瑞听的瞠目结舌。 “不是,为什么啊?舅舅怎么想的?” “老裴,不是我要批评你,我们在一起多久了?天天聊什么呢?天下形势天下形势,你耳朵塞驴毛了?”陆瑾气道。 裴云瑞被堵的够呛。他从自己出发当然理解这些。可他刚才是从世家家长角度出发,就一时没理解到。毕竟世家和水匪就是天然的对头。 “所以你们是打算把这股力量隐藏起来?”换了个角度的裴云瑞立刻想通了。 “想通了就坐下来吧!” “不是,那也不行啊,你们凭什么打我?”裴云瑞气道。 “因为关系重大,沈家知道的就几个人,你觉得我凭啥相信你?就凭表哥么?” “溪儿,就算他不信我,你也不信我吗?我们可是兄妹啊!” “不信!” “……”裴云瑞又快要哭了,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人与人的信任呢? “那你们也不能把我打成那样啊?” “你把我卖了你还有理了?也就你是我表哥,要不然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我那不是……” “不是啥?你要我把你说的话都念出来吗?” “夫君,表哥说啥了?”沈言溪好奇道。 “南卿,我错了。你说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裴云瑞急道。要真说出来可就没脸见人了。 “夫人,咱们就给表哥一个面子吧。”陆瑾轻笑道。 “我现在安排你去领导第六都,你那几个兄弟也跟着你。除此之外你的身份,澜江水军的所有信息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姑母也不能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好好操练兵马,多跟刚才那几个学学,积累些实战经验。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要有大行动。你明白这件事情的轻重吗?”陆瑾严肃道。 “明白!” “……”陆瑾有些无语,训练的太僵化了也不好。这些货现在完全不过脑子,答应就对了。 “宁安,过去我们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过家家。训练再多再苦,终究没有风险。但这次我可是把一万兄弟的命交给你了。澜江水军里面都是一帮苦兄弟,到了那里放下你世家公子的架子。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一份子,当成自己的兄弟。” “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也才能把你当兄弟。当不了皇帝身边的一个小芝麻官不要紧,我给了你更大的舞台。你可别让我和溪儿失望。” “南卿你放心,此次入澜江水军,我就是江湖一匪!” “将他们叫进来吧!” 刚才出去的人又进到了屋里,关键裴云瑞还看见了江上行和沈青云。 “你们?” “表少爷,我们就是负责两边物资运转和调度的,并不是澜江水军。”江上行笑道。 “你们可是真够能瞒的。别叫我表少爷了,叫我都尉!”裴云瑞兴奋道。 “欢迎裴云瑞加入澜江水军,并领导第六都!” “大都督,我就没个匪号吗?”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裴云瑞问道。 “无良表哥裴探花!” 第19章 荒唐玩笑为哪般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今天是澜江青年会集会之日。 虽然裴云瑞当水匪去了,但整个澜江青年会的人数相比年前却是更加壮大。 原有成员澹台明、澹台月、沈言韵、梁慕雪、聂无辞等自然在座。 但随着各局业务的稳定推进,新的世家子女也相继被陆瑾夫妻捞到了渔网里。 先说老太太白鹿娘家白家。白家除了出钱出力自然也出了不少人,最优秀的有两位。 一位就是白家嫡子白逸之,年二十二,极有才情,在这几个月里很快便进入陆瑾的核心班底。 值得一说的是白家还送来了一个女人,不,是老太太直接点名要来一个白氏庶女。白舞,年十八。 陆瑾本不在乎门第,因为他自己就没有什么门第。但问题陆瑾现在的圈子却是顶级门阀嫡系子女社交圈。 但一向喜欢他的老太太却特意要来一个庶女。这个庶女自然不一般,不光聪慧,长的更是造孽。白舞,艺术才情自然也厉害。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丈母娘娘家豫章周氏,丈母娘有样学样。 周到,门阀豫章周氏嫡子,年二十,玉树临风,成熟稳重,颇有大局观。 周沫,门阀豫章周氏庶女,年十七,秀外慧中,周氏之花。 古人向来重视姻亲关系,门阀更是如此,说白了就是抱团取暖,那两边互相扶持自然也是应有之义。所以老太太和丈母娘的做法并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为什么都有一个庶女呢?就很奇怪。而且听闻都是主动退了婚的女子,就更奇怪。 但老太太和丈母娘都是他惹不起的人,他也不敢问。 倒是把沈言溪气的三天没理丈母娘。好在丈夫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不然就要和亲娘决裂了。 但对于老太太和周曼云来说,明知道陆瑾逆天,还不帮娘家塞个人,巩固下两家和陆瑾的关系,那这姻亲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沈言溪是陆瑾的妻子,是他们的最宠爱的孙女、女儿,要不然就不只是一个庶女了。 但老太太和丈母娘不明说,所以陆瑾也就装聋作哑。就这么待着呗,反正缺人,用就是了。 除了白周两家外,还有崔家。崔慕,年二十,一表人才。 崔家虽然是被白戎快灭门了,但好在鸡蛋也没在一个篮子里,凑吧凑吧还能有不少人。作为姻亲,沈家出手帮一下落难的崔家自然也说的过去。 北方杨家,杨行知,杨家嫡子,年二十一。这是杨希泰早就定好的事情。 最后,还有自己的兄弟江少年。没道理天天把人当驴使,却不在自己的核心社交圈。跟着自己混,江家至少也得再上一步,才不枉一场兄弟情。 当然以上的人物都是进了澜江青年会陆瑾核心班底的。其他人不提也罢。 “南卿,安宁去哪儿了?”周到问道。 “听说家里给介绍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渔家女,宁安欢喜不已,急着回去见面去了。”陆瑾笑道。 笑的太猖狂,腰子就要遭殃。果然腰上摸过来一个小手就是轻轻一捏。陆瑾浑身一个激灵。 沈言溪也是脸色微红,夫君真是时时不忘挤兑表哥。表哥也是,什么话都乱说。裴云瑞抓抓住之后交代的话沈言溪想知道并不难。 “怎么可能?表姑不还在家呢呢么?”周到惊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裴云瑞一个世家子,你觉得姑母会同意他找个渔家女?但宁安自己就喜欢这种,所以才偷偷去了……” “哈哈,南卿真是,宁安要知道了还不得气疯了。”白逸之笑的肆意。 他怎么会知道?他正在青山脚下激昂豪迈呢。也不知道有没有碰见王二娘。 我TM为什么一想澜江水帮,第一个居然想到的是王二娘?陆瑾一个激灵,那娘们太可怕了。 正在青山脚下激昂豪迈的裴都尉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又是哪个孙子在说本都尉坏话? “你们不说他怎么会知道。”陆瑾道。 “那南卿给我们什么好处?”沈言韵笑道。 表姐沈言韵,在陆瑾夫妻的安排下,也没在崔家的伤痛里沉迷太久,现在倒是过的也洒脱。 除了得不到这个男人,其他一切都都很好。 “姐姐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明明我们俩关系比表哥好,你怎么还能卖我呢。” 这话本没什么问题,但听的人是沈言韵,那就能写两三个晚上的故事。所以不自觉的也就脸红了起来。 “夫君怎么跟姐姐关系好了,难道看上姐姐了?”沈言溪笑道。 卧槽!自家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啊?陆瑾尴尬的赶紧放下茶杯解释。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大家也不是开不起玩笑,但沈言韵的情况有些不同。一个虽然嫁过,但仍然算待嫁之女。开这种玩笑就很不合适。 尤其开这个玩笑的人是沈言溪,世家女样板一样的人物。 “溪儿,你瞎说什么呢?”被突然袭击的沈言韵脸色血红,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与其他人的懵逼状态相比,反应过来的澹台明却是看了陆瑾一眼又看沈言韵,难怪沈言韵对他爱搭不理,相处也跟平常人一般。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澹台明也不敢这么去想,毕竟太过惊世骇俗。但当这个男人是陆瑾的时候,一切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而且是沈言溪当着这么多人面开这样的玩笑,意思就更耐人寻味。由此心里也涌出稍许失落之情。 而惹事头子沈言溪自然也不是无的放矢,开玩笑没有界限。 姐姐沈言韵对夫君爱慕成痴,她早就知道。她也是在纠结矛盾中度过了这几个月,同时也想着是不是过段时间这事情就会慢慢的淡了?毕竟夫君完全没这个意思。 但恰好相反,姐姐的感情浓郁而绵长,让沈言溪根本看不到姐姐主动放弃的可能。而从姐姐本身的遭遇和姐妹俩的感情出发,她也没法去跟姐姐挑明并且拒绝。 如果沈言溪愿意选择和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那个女人一定是自己姐姐,无论是从利益关系还是情感,都是如此。 但基于她和陆瑾两人的感情,她又怎么能轻易下这个决心。 但现在不行了,眼看着这溪园的春色都满园了。虽然来的人地位不高,夫君也无意。但架不住人多,也架不住水滴石穿啊,这么下去可了得? 所以姐姐这个选择就又冒了出来。姐妹之情,夫妻之情,家族利益都能成全,似是一个最好的选择。除了她有点受伤。 沈言溪其实也考虑过让夫君和姐姐自然相处。如果他们真能相处出感情来,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姐姐那可是躺平了等着让采摘,可惜自己的夫君是个呆子!浪费了她一番苦心。 所以她今天正好趁夫君的话把这样的话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一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呆夫君至少从单纯的姐弟之情中多增加点男女情感。 二是也为了姐姐明白的她的意思。虽然私底下也开过玩笑,但当着这么多人面开玩笑又是另一回事。希望姐姐能明白自己的态度。 三也是看大家的反应。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不寻常。今天能从这样的玩笑开始,他日如果两人真能在一起,至少很多人会觉得水到渠成。而不是惊叹沈家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惊叹。 总之,沈言溪的目的就是把这件事情逐步的摆到台面上来。可惜他的夫君真的是个憨憨! “夫人,这话以后可说不得,姐姐待嫁之身,让人误会了怎么办。姐姐也别在意,我说的仅仅就是姐弟之情。溪儿都被我带歪了,开玩笑也没个顾忌。”陆瑾赶紧解释道。自己夫人要疯啊! 带歪了!带歪了!我看你才是歪了!!!沈言溪气的半死。 仅仅就是姐弟之情……每一个字都戳在沈言韵心上,让她疼痛难耐。 第20章 言韵再遇抉择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韵的表情转变实在太过明显,自己明明道歉,怎么反而还更加不开心了呢?陆瑾一时也有些懵逼。 “南卿天人之姿,二小姐又雍容大度。如果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姐妹双姝,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澹台明既然大概猜度出内情,在收起了失落之情后不忘推波助澜,成人之美。 澹台明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傻眼,这都说的什么啊?可看着沈言韵的脸色明显是带着红晕,轰~众人的大脑都炸开了,难道真的是另有内情? “子玉怎么也开始胡言乱语了~”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面对这种场景,陆瑾完全麻爪了。 “那你不是得先问问二小姐么?”澹台明笑道。反正都是开玩笑的,不是么? “要是我夫君和姐姐真是两情相悦,我自是不会阻拦~”沈言溪也没想到澹台明出来助攻,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好在终于把自己的态度表明了。 “夫人怎么还胡说呢?”陆瑾无奈道。 “溪儿别瞎说了,南卿是何等人?姐姐一个残花败柳哪里能配得上南卿!”沈言韵低头道。 卧槽!这话怎么说的来着? 陆瑾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对了,看着沈言韵的表情和听她所说的话,要还没感觉出来才见鬼了呢! 可这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事情,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身在局中的陆瑾确实有些懵逼。他自己确实没这么想过。与沈言韵的交往中虽然也曾感叹过其美貌,但也仅是欣赏。相处都是谨守尺度,从来没有逾矩过。 “姐姐别胡说,姐姐秀外慧中,只有配不上姐姐的男人,哪里有姐姐配不上的男人。姐姐看上哪个,我去把他绑过来。”陆瑾忙安抚道。 就算感觉到事情可能出问题了,可眼下他能怎么说? 沈言溪听着自己丈夫的话,心里也知道,这个呆憨的夫君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可紧接着就是无法言说的失落。 那个一直黏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终将无法全身心的扑在自己身上了。 “南卿这话我可是记下了,等我想好了,你就给我绑回来。”沈言韵终于开心了一点。 “姐姐放心,就是夫君不给你绑一个,我也给你绑一个~”沈言溪掩饰了心中的失落笑道。 “那可就恭喜韵姐姐了!”周到也不忘捣乱。虽然开始很困惑,后来却豁然开朗,可家中长辈呢,也能让你们这么胡来吗? “大家都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沈言韵气道。 “我这也是开玩笑,哈哈~” 经过众人的插科打诨,气氛总算是逐渐回归到了正常。 “皇帝没几天就来了,你们有什么想法?”陆瑾抬头看向四周。 “他来就来呗,顶多大家按照礼仪见上一面也就罢了。”白逸之随意道。 ----------------- 梅园,沉心堂。 就在世家青年男女闲聊的时候,在京都当户部尚书的沈睿却轻装简行的从京都回到了沈家。 皇帝要驾临沈家,作为沈家长子先回到家里准备接驾事宜,大儿子沈言嘉则陪侍在皇帝身边。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毛病。 老大沈睿回到家中,都没来得跟其他家人打招呼,就急忙来到母亲这里,一是请安,二是有事情商量。 但此时,屋里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大哥的意思是皇帝想让韵儿进宫?”沈皓看着大哥仍然感觉不可思议。 这皇室什么毛病,专门盯上沈家女儿怎么的? 可他们还不知道,皇帝来的真正目的是沈言溪。沈言韵就是搂草打兔子,先拿下一个再说。一个嫁过人的寡妇,总不至于拒绝吧? “也不知道皇帝怎么就知道韵儿的情况了,我回来的时候还特意说了这件事情。”沈睿无奈道。 “荒唐!这唐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刚登基没几天,国家没见什么好转,成天就盯着女人。” 老太太白露的拐杖震的两个儿子头皮发麻。人家皇帝又不在这里,你发脾气也顶多吓唬你儿子。 “老大,韵儿是你的闺女,你自己怎么看?”老太太一双眼睛就盯上了沈睿。 “儿子的意思是问问韵儿自己的意思。”沈睿小心道。 “……”老太太头垂了下来,心里好生失望。 沈睿嘴上说是想问沈言韵自己的意思,可自己的想法已经包含在里面了。如果你一个当父亲的自己拒绝,何必问女儿的意思? 沈睿当然是有想法的,不说自己女儿已经嫁过一回人,就是再嫁条件也赶不上原来的好。 如今自己虽然入阁,但其实比较边缘化。就是缺钱了找你要,但有好事了没你什么事情。 如果此次皇帝驻跸沈家,女儿沈言韵又能入宫,以后在朝堂上,无论是沈家,还是他自己,处境都会改善很多。 很多人总以为世家这么牛,还怕你一个皇帝? 实际上事实不是这样的。一方面是女子在古代本来地位就比较低下。小时候再宠爱,长大了交换利益也毫不迟疑。在大部分古人的观念里,养女儿的意义也在此。 另一方面,世家与皇室虽然相互制衡,也谈不上“怕”字。但如果能用一个女儿缓和并且加深两边的关系,没有几个家族会拒绝。 很多人总是津津乐道说唐朝世家看不上皇室,可那仅仅是一大把事件里抓出来的一个吹牛逼个例。纵观唐朝皇室,从开始到结束从没有少过世家女,光王皇后都能抓出一大把。 甚至像李治的王皇后还被武则天搞死了,王家又能如何?在宫中死掉的世家女也绝不只是一例。世家不是还前仆后继的往里送? 当然大梁的世家地位要远高于大唐世家,甚至高于东晋,因为他们实际上可以快速武装起军队。 但基于女子地位和现实利益,无论是国家还是家庭,如果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联姻、和亲、入宫皆是此种。这也是世家女儿婚姻的常态,沈言溪才是奇葩。 “大哥,眼下形势并不太好,四处都在起事,以后到底怎么样还都是未知之数。”沈皓虽然还没来得跟大哥说家里的事情,但天下的形势大哥还是能判断的。 “而且韵儿本来就已经指婚过一次了,结果现在把孩子伤的不浅。我的意思咱们也没有必要再让韵儿为难。” 沈皓既是家主,也是沈言韵的亲叔叔。尤其是自己女儿的婚姻虽然开始莫名奇妙,但也不得不说是他见过最好的婚姻。两个孩子真就是举案齐眉,比翼双飞。 所以作为亲叔叔,他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侄女进了那个火坑。可他就算是家主,沈睿还是大哥呢,而且韵儿还是人家亲闺女。所以沈皓也说的很委婉。 “可是韵儿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是要嫁人的,谁又能保证一定就嫁的好。皇帝虽然年岁稍微大一些,但与皇后的关系却不睦,韵儿进宫未必就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大哥……”沈皓还要再劝。 “就先问问韵儿的意思吧,如果她不愿意就算了。”沈皓直接制止了沈皓。按照心里私心话说,你在家里当家主,不知道我的难。 “那就问问韵儿吧!”老太太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制止。 儿子已经年过五十,老母亲又怎么好劈头盖脸的骂过去。自己终归老了,又能管得了几天。 沈皓只好派丫鬟赶紧去找沈言韵。 第21章 为人儿女也不易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夫妻和一众人正聊着最近的天下形势,没想到梅园过来的丫鬟说沈睿回来了,而且叫沈言韵过去相见。 “你说我大伯回来了?”沈言溪皱眉道。 “大老爷回来就半个时辰,现在正在老祖宗那里。老祖宗叫大小姐过去一趟。”丫鬟回道。 不说在座之人,就陆瑾和沈言溪也诧异的相互看了一眼。 不说大伯回来的悄无声息,就单独叫沈言韵这件事情也很诡异。 “那你们聊,我过去一趟。”沈言韵站起身道。 无论是父亲回来,还是奶奶问话,她都没有理由不过去。但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叫自己。 “那姐姐慢点。”沈言溪叮嘱道。 无论感觉再怎么奇怪,沈言溪也没有拦着姐姐不见奶奶和大伯的道理。更别说局外人陆瑾了。 等着沈言韵走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也就散了,很明显陆瑾夫妻心不在焉。 陆瑾倒不至于像沈言溪忧虑姐姐过去聊什么。人家奶奶叫自己孙女,父亲叫自己女儿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确实有点奇怪而已,不说他,这种情况至少也得叫沈言溪吧。 他发愁的是今天自己夫人开的玩笑,完全是毫无头绪。 “夫君是不是有问题要问妾啊?”沈言溪轻笑道。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情啊?”陆瑾坐在榻上看着沈言溪,稍微带点恼怒。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沈言溪看着自己丈夫严肃的脸有些不情愿了。 “我得啥便宜了?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你们到底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完全是莫名其妙!”陆瑾总觉得错过了什么环节,导致他信息连接不上。 “噗!难道夫君没看上姐姐?” “难道大梁律法说一个男人可以娶两个妻子?”陆瑾故意道。 无论是从伦理还是现实上都是没什么可能的,他能与沈言溪成夫妻,已经足够满意。没奢望到刚把人家二小姐拿下,又盯上人家大小姐了。他自觉没那个脸,也没那个能耐。 沈家两位娇女一起嫁给他一个赘婿?别白日做梦了,人家皇帝都不吊! “夫君倒想的美!” “我不需要想的美,因为我已经有最美的夫人了,还需要想什么美?” “夫君这是抹什么花蜜了,我尝尝!”沈言溪女流氓本性渐露。 现在的陆瑾自然也不是当初,还能被女妖精拿捏住?一伸手就把沈言溪搂进了怀里。 …… “什么味道的?”陆瑾笑道。 “哼!你咬我!”沈言溪摸着嘴唇就瞪了自己男人一眼。 “谁让你不老实交代!” “夫君真不知道姐姐喜欢你?”沈言溪也坐回了原位,事情总是要说清楚的。 “呵呵!”陆瑾轻笑了一声。 我和你这样的,人家都吐槽太离谱,更别说八竿子打不着的沈言韵。神交已久?那自己也没有啊! 沈言溪气笑了,这个憨憨,还以为自己说着玩呢。 其实陆瑾倒也不是就觉得一个玩笑,太离谱诡异,但好像又真有其事。所以才要问个明白。 “你又怎么知道的,姐姐告诉你的?” “你送姐姐的字画,就在姐姐身边,是一直在!而且很多细节我都能知道。” “……”离谱!陆瑾对自己夫人的感觉倒也不怀疑。 “夫君从中秋夜送给姐姐一首诗开始,就渐渐走到了姐姐心里。她这一两年本就不顺,你又那么出色。无论是当初婚姻的失意,还是崔家被灭门的事情,你都是她生命里的那盏灯。要不然姐姐也不一定能撑下来……”沈言溪看着外面盛开的百花,言语里轻柔如风。 “……”陆瑾看自家夫人说的认真,也麻爪了。 脑海里开始仔细回忆与沈言溪相处的细节。 好像也没啥啊,就中秋说了几句话和送了一首诗。后续虽然接触频繁,但两个人的相处确实没有超纲。 “夫人,不是你天天给姐姐瞎说我吧?”陆瑾疑惑道。 因为他已经好多次听过自家夫人和姐姐那毫无边界的聊天了。 “才不是呢!”沈言溪谎话说的心慌意乱。 她也知道自己“功劳”不小。一开始是为了安慰姐姐,后来知道姐姐一往情深又满心痛苦,就更不忍心拒绝。直到现在彻底沉沦。 陆瑾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夫人其实路子挺野的。 如果沈言韵的感情是真的,自家夫人绝对不清白。动不动就把夫君借给姐姐的人,还能聊出好来? “那现在怎么办?”陆瑾问道。 就算沈言韵感情是真的,先不说这种精神寄托类的到底算个啥。就单说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没这个道理。沈言韵也不可能像聂无辞那样不需要身份。而且沈家呢?呵呵,老岳父不得打死自己? “夫君真对姐姐没感觉?”沈言溪疑惑道。姐姐哪儿差了?这个呆子! “这与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关系。是压根就没想过。难道我还能见一个娶一个?你也不同意啊!” “如果是姐姐,我就同意了,你娶吧!”沈言溪笑道。 “呵呵!”陆瑾笑的很尴尬。 自己就算不考虑感情,就单纯为了一个漂亮女人,前面的一座座高山,哪个能跨过去? 就在陆瑾夫妻一筹莫展的时候,沈言韵也来到了梅园沉心堂、分别见过了奶奶、父亲和二叔,才在奶奶身边坐了下来。 “韵儿,你父亲有事情跟你商量。但奶奶先说句话。选择你想选的,如果你不愿,别怕,奶奶给你做主!” 老太太自然不舍得自己大孙女再一次受委屈,所以事先就站到了沈言韵身后。 沈言韵听奶奶这么说,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己这个年纪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大事能让几人这么慎重呢?无非就是婚姻而已。 “奶奶,我知道了!”沈言韵低头道。脸上沉寂而落寞,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对于已经情根深种的沈言韵来说,无论指婚对象是谁,都会像重锤一样打击她,因为她喜欢的男人就住在这沈园里。而家里也绝不可能把自己指婚给陆瑾。 沈睿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母亲,自己还没说话,你就直接做了孙女的后盾了。这不是故意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韵儿,皇帝想招你入宫,许你贵妃之位。这对我沈家来说有助益不说,对你自己来说也是个机会。所以爹爹想问问你的意思。”沈睿不忘拿家族利益说事。 “嗡~”还没等父亲说完,沈言韵的脑袋就炸开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皇帝。 “你少拿家里说事,家里不需要。你就说你自己好了。”老太太终于怒了。 刚才沈睿并没有说利益关系,老太太不是不懂。但沈睿话没说在明面,她就不好直接打儿子的脸。可现在沈睿既然直接拿家里来说事,老太太就忍不了了。 “母亲~”沈睿有些尴尬,实在没有想到母亲直接暴起。 “你问问你弟弟,家里需要么?没想到我沈家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到了现在居然要靠女儿来讨好皇帝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你们对得起先祖?”老太太疾言厉色,直接一块儿骂上了。 “母亲,是儿子无能!”沈睿与沈皓慌忙就跪下了,沈言韵也是。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道。 “韵儿,你起来。只要有奶奶在,沈家就不至于让你受了委屈。放心大胆的告诉你父亲,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逼你!” 可父亲跪在前面,做女儿的她又怎么可能起来,选择,她能选择什么?她好像从来就没有选择! 心里有喜欢的人,可两人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那自己又在期盼什么呢? 父亲官至户部尚书,为何还要让自己入宫?父亲有父亲的难处! 奶奶就算心疼自己,可自己又如何说?难道说自己宁愿老死家中,也置父亲的难处不顾? 为人父母不易,为人儿女又岂能不难。 第22章 初见伯父起纷争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和沈言溪夫妻二人走在去梅园的路上有些懵逼。 老太太先叫沈言韵后又叫自己夫妻二人,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夫君,我大伯那个人虽然长的比父亲随和一些,但其实是个很固执的人。如果大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夫君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言溪深知自己夫君极为敏感,所以一路上不断地给做着心理建设。 其实这倒是沈言溪想的有点多了,只要他自己的妻子和岳父母一家还有老太太站在他身后,他在这沈园就没什么好敏感的,因为他都不在意。 “夫人放心吧,只要夫人的小手一握,我就是皇帝也敢把他拉下马,遑论是一个大伯。“陆瑾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在这个沈府里面没有谁再敢随意拿捏他。 “夫君,我的意思我们终究是晚辈,夫君能不能忍一忍……”沈言溪挽着陆瑾的胳膊眼睛里带着点祈求。 沈言溪不光是担心自己的夫君跟大伯起了冲突引起两人的矛盾,如果那样,大不了夫君和大伯少来往便是了。但关键是姐姐怎么办,和夫君就彻底没戏了。最终苦的只有姐姐一个人。 陆瑾看着沈言溪的表情就有些心疼了,反思了自己一下,好像没有在家里做过过分的事情啊?自己还是一个很知礼守礼的人,不至于有点作为就什么都不顾了。 “夫人放心,只要大伯不触我逆鳞,我就认真听训!”陆瑾笑道,这都不算什么大事。 随着手中的财富和权势的增加,很多过去看重的都不怎么重要了。能够坦然的接受不能理解或者讨厌的人和事,是一个人成熟的重要标志。 “哪里是夫君的逆鳞?”沈言溪好奇道。 “你夫君浑身上下全都是逆鳞!”陆瑾想到前世看过的小说就笑了起来。 “噗!那妾岂不是哪儿都碰不得了?” “其实为夫只有一个逆鳞,就是我夫人!其他事情都好说。”陆瑾说着也就认真了起来。 世间之事本就不多,能让陆瑾珍视的更少。别看陆瑾现在各方面都搞的有声有色。但他自己知道,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才是他在大梁最深的眷恋,最大的底气。 “夫君……”沈言溪雾气朦胧的就把自己的男人抓的更紧了。 这份情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变,没有厌倦,也没有平淡。一个微小的细节能让她动心,一句偶然的话也能让她动情。 两人在柔情蜜意中很快到达了梅园沉心堂,进到正厅就看到了老太太坐在上首和蔼的看着他。两边分别坐着自己的岳父和另外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沈睿。 沈睿的身后立着一块五折的宽大屏风,屏风的中间镶嵌着陆瑾在年前就画好的老太太肖像。老太太极为欢喜,专门做了一扇屏风,既雅致又方便,每一个来沉心堂的人都惊叹不已。老太太就笑的更开心了。 “见过奶奶!”陆瑾带着沈言溪老太太问好。 “好好,奶奶可是好几天没看见我孙婿了,和溪儿赶快见过你们伯父。”白露笑的很慈祥。 陆瑾有些汗颜,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养成天天请安的习惯,在这样的家庭中其实有些另类的。 “见过伯父!”陆瑾和沈言溪走到沈睿面前行礼。 “嗯!”沈睿轻嗯了一声。 他心里其实是有气的。自己的女儿嫁什么人不说,老太太居然要专门问一个孙女婿的意见,这成何体统? 不过溪儿的这个夫婿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听自己夫人说能耐也不小,但也没来得及细问。 陆瑾和沈言溪又见过了沈皓,沈皓自然是与沈睿截然不同的态度。 陆瑾夫妻见过了几人,自然就坐到了下首。 “孙婿,溪儿,你们大伯有意让韵儿入宫为妃,你们怎么看?”老太太问道。 “……”陆瑾一时间就有懵逼,今天真是够离奇的。 关键我能怎么看?如果没有更早一些的事情,他反倒好办,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就行了。现在反而还不好弄了。 “奶奶,这怎么可以,宫里那是什么地方,深宫大院的,姐姐受了委屈都没地方说!”沈言溪反应倒是很迅速,直接就气的站了起来。 陆瑾无语,刚才还劝自己呢,这小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溪儿,你姐姐进宫以后就是名位最高的贵妃,皇帝跟皇后又不睦,谁能给她气受?”沈睿道。 “那也不行,皇帝都多大岁数了。” “皇帝还不到四十岁,怎么能算大呢。”沈睿气道。 “溪儿先别急。”陆瑾忙拉着自己暴躁的夫人坐下,然后又看向老太太和沈睿。 “奶奶,伯父,你们应该问过姐姐了,姐姐是什么说法?”陆瑾想看一下沈言韵本人的意思。 他本身对这种送女儿入宫的行为肯定是排斥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直接就说不同意。一个妹夫死活不同意大姨子入宫?这说不过去。 “孙婿,你姐姐说她要想一想,所以奶奶想问问你们俩的意见。”老太太也有些无奈,她也不好强逼自己孙女表态。 陆瑾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老太太这是有任务交给他,毕竟老太太愿意不愿意,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他现在就可以直说了。 “奶奶,那我和夫君不同意。”沈言溪干脆利索。 “……”好么,自己都没来得及说呢。 “奶奶,溪儿说的没错,如果奶奶和大伯要问我们俩的意见,那我们肯定是不赞成的。”陆瑾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开心起来。 “原因呢?”沈睿有些不乐意了。 “如果我猜度的没错,大伯应该是想让姐姐入宫来帮助沈家和大伯自己……”这个道理基本是个人都知道。要不然好好的闺女送入宫中干嘛。 “那也不能沈家女儿都招了赘婿吧!”沈睿气道。 以他的理解,就算陆瑾再能耐,能对沈家帮助有多大?他在京都倒听过几首诗词和曲子。至于自家夫人说的这个局那个局的,他就听了几耳朵,大概跟商铺差不多,那有什么用? 一是自身的身份使然,他既是沈家大老爷,还是户部尚书。天然的就认为一个赘婿能有啥大本事?有本事还能来入赘?二是回家只有半个时辰,更是没时间了解。所以沈睿才这么说。 而且他刚才的话里其实也有跟自己弟弟置气的意思。你把丫头宠的没边,如果都这样,沈家怎么办? “大哥慎言!”沈皓气道。你就养一堆闺女都送进宫里也比不上我一个女婿。 “老大!”老太太也怒了。 老太太不是没想过把陆瑾的大概情况说给大儿子。但大儿子现在的这个身份很敏感,还有他让女儿入赘的这个态度,都让老太太不太放心。所以才慎着没说。 沈言溪气的脸颊通红,双眸雾气升腾,委屈吧啦的。招赘婿怎么了? 沈睿吃了一惊,万没想到老太太和二弟的态度这么激烈。不就一个赘婿么,怎么了? “大伯高见,我也觉得招赘婿其实挺好!这样我也就有人作伴了。”陆瑾轻笑道。 陆瑾现在对这种话没什么感觉,要是别人随便一句话你就暴跳如雷,那才是真幼稚。就岳父和奶奶更多也是表达一个态度给他看。 “噗!”沈言溪听到陆瑾说的话也就笑了起来。自己男人在呢,不怕的。 “荒唐!”沈睿气道。溪儿这个夫婿不过如此,也不知道怎么就讨得了老太太的欢心。 “大伯升迁无望,就指望送女儿入宫来封官进爵,岂不是更荒唐?”陆瑾微笑道。 (⊙ꇴ⊙)沈言溪傻了,说好的忍一忍呢?现在怎么办? 大厅里滴水成冰,落针可闻。 第23章 娇女岂能配昏君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韵行走在沈园,漫无目的,心如死灰。这偌大的沈园她无处可去,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其实倒不至于这么凄惨,而是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比如自己的妹妹。 沈言韵想着聚会上沈言溪说的话,心里就颇为难堪。也不知道妹妹只是在开玩笑,还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那么说。 如果溪儿真的是知道了什么的话,那自己有何脸面再见妹妹?那就不是商量,而是逼妹妹给自己一个答案。无论是姐妹的情分还是伦理关系,自己还要不要脸? 溪儿曾经不止一次开玩笑说过,甚至还说过她跟陆瑾的不少床事。现在回想起来,那丫头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明白过来的沈言韵脸红如血,她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呢。可这样的心思也就一闪而过,头顶压着的大山已经让她顾不上这些情绪。 她能想到溪儿的挣扎与痛苦,又有哪个女人心甘愿让出自己的丈夫呢?可就算溪儿真心甘愿又能如何呢? 沈家呢?父亲呢?奶奶呢?那一道道的大山都是自己迈不过去的坎。反倒平白的给溪儿添了堵。 自己当妻子,新婚即丧偶;当姐姐,无耻的暗恋自己的妹夫;当女儿,难道也要当一个逆女吗? 沈园的夏天多彩而生动,但沈言韵却感觉像是在冬天,冰冷刺骨。 ----------------- 梅园沉心堂中。沈睿刚想发怒,却听见了弟弟沈浩的声音。 “瑾儿莫要胡说,你大伯岂是卖女求荣的人?”沈浩“冷”着脸说道。 “是,父亲!看来是我误会了大伯。大伯忠厚长者之相,想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当官而葬送儿女前途的人,是我孟浪了!”陆瑾看向沈睿。 “……”刚刚想要说话的沈睿看着翁婿两个在那里唱双簧,气了个半死。句句说不是,但实际上就是说自己卖女求荣。 沈言溪低头轻笑。夫君这次可是把大伯堵的够呛。 “对,你大伯肯定不是,干不出那样的事来。老大,你说是不是?”老太太饶有趣味的说道。 “……”沈睿一口老血。你老怎么还来扎一刀呢? 老太太这哪里是想征求一个孙女婿的意见,就是给自己找来了一把刀。 “母亲说笑了,儿子就再是不成气,也从小受您言传身教,怎么会卖女求荣。”沈瑞知道是老太太作梗,所以直接不搭理陆瑾和自己的弟弟了。 “那大伯为什么要卖女……不是,为什么要让姐姐入宫呢?”陆瑾疑惑道。 “……”沈睿气了个半死。你没个眼力见吗?看不出来我不想搭理你吗?而且还不是认为我卖女求荣吗? 陆瑾:看见了,但无所谓。你不搭理我,我主动搭理你。 “母亲,皇帝年富力强正是壮年。皇帝现在在朝堂信重宇文永嘉等人,反倒对我世家之人颇为抵触。如今正在推行的强国十策,无一不是掘我世家根基。儿子想着让韵儿入宫,一方面对韵儿来说也未必就不是良配,另一方面儿子确实也想着从内宫打开缺口,改变皇帝心意。至少要改善对世家的态度。与世家或皇室联姻本就是常态……”看着老太太倚重陆瑾,沈睿倒也没保留就把主要目的说了出来。 “大伯,天下都乱成什么样了,明天谁是皇帝都还不一定呢。不说送姐姐进宫有没有用,就单说这件事情跟饮鸩止渴、抱薪救火有什么两样?”陆瑾直白的道。 “放肆!天子和朝堂大事,岂容你一个竖子肆意诋毁?”这下沈睿真就怒了,连老太太也不顾忌了。因为他不光是朝廷高官,还占着“理”。 “大哥慎言,瑾儿是我女婿,不是哪个竖子!”沈皓淡淡的道。 “你还知道他是你女婿,平时也不知道管教,什么话都可以随便乱说?”沈睿蹬鼻子上脸,自然不会放过沈皓。 “瑾儿挺好,倒是不劳大哥费心。” “大伯,你是不是当官当的公私都分不清楚了?”陆瑾声音高了起来。他本也不是为了引起矛盾,哪知这个大伯官威太重。 “您如果还是把自己当户部尚书,咱们就跟你聊公事。如果你是沈家长子,姐姐的父亲,那在这家里,怎么就不能说皇帝和朝堂了?大伯怕皇帝怕成这样了吗?” “你……”沈睿已经顾不上体统了,张嘴就要开骂。他何时受过一个年轻人这般质问? “沈睿,坐下!为官几十年,定力还比不上我孙婿,眼光更是差远了……”老太太给自己的大儿子一点脸面都没留。 “……”沈睿傻眼了,自己真就那么不堪吗? “大伯应该知道皇帝为何要来江州,以我猜度,是临海形势不稳加上白戎入侵,让皇帝寝食难安,所以才找了个借口南下。为的就是防止被暴民围堵在京都。另一方面,也不排除皇帝要来江临向沈家施压的可能。沈家作为江南门阀头羊一旦屈服,朝廷的强国十策在江南必然再无障碍,而我世家的势力也必将大减,沈家也无法再统领江南门阀……”陆瑾以天下的形势侃侃而谈,万万想不到没出息的狗皇帝就是直奔自己的女人。 随着陆瑾对当前形势的分析,沈睿慢慢也就冷静了下来,看着那个年轻人就坐在对方不疾不徐,条理分明。沈睿终于知道自己先前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那以你之意呢,我沈家该如何应对?”沈睿问道。 “不拒绝,不答应,拖延……拖延到朝廷无能为力。”陆瑾知道沈睿说的是朝廷推行强国十策的事情。 “难道我沈家就置国事于不顾?” “到底是国事还是私事,大伯心里应该有衡量。宇文永嘉当真就是全心为国?他大权独揽又能代表谁的国?我看他是针对世家才差不多。” 沈睿诧异的看了这个侄女婿一眼,怎么比自己这个纯正的世家子还像世家? “如果皇帝到江州后,强行提出此事呢?”沈睿倒是又拿起长辈的架子考教起来了。 “大伯就问问皇帝,这皇位是不是坐腻了,不想坐了?”都到自己地头了,怕个鸡毛。 “……”沈睿惊呆了,这个人到底是言语无忌还是有所依仗? “哈哈~我孙婿说的好!男儿不可没脊梁,我世家更不可没傲骨!皇帝如何?如果这个皇帝不行,咱们就换一个皇帝。老大,这才是你该做的事,而不是送女儿!” 老太太看着沈睿一脸痛心,这官越做越大,怎么脊梁却越来越弯了呢? 第24章 姐妹情深祖母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梅园沉心堂里,其他人已经各自归去,只有沈言溪陪着奶奶说着话。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没有了,只有祖孙之间的天伦之乐。 沈家老大沈睿终究还是被说服了,不服也不行,毕竟尚书也难敌亲妈。 再加上其他几个人的坚决反对,沈睿也无可奈何。再坚持真就成卖女求荣了。 事情有了定论,老太太就跟自己大儿子讲了下最近家里的情况,除了澜江水帮的事情,其他的基本都给大儿子通了气。毕竟老这样给家里添堵也不行,所以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数。 沈睿也没有想到他离开家一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最关键还是由坐在对面那个风轻云淡的侄女婿引起的。难怪老母亲和弟弟这么护着他。 于家于国,沈睿都尽了力,其他事情他也不强求。既然老母亲和家主做了决定,沈睿也无话可说。倒是这个侄女婿需要好好了解一番。作为沈家老大,陆瑾越出色,他反而越担心。 “奶奶,让姐姐跟我住在溪园好不好?”沈言溪蹲在老太太身边笑靥如花。 刚才还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脸上瞬间晴转多云,掉转过头来审视着沈言溪,这个她最骄傲的孙女。 沈言溪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太太这么凌厉的眼神,不自觉的就低下了头。 “溪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太太声音轻柔,但听在沈言溪耳朵里却是犹如重锤。 “奶奶~”沈言溪还是鼓足勇气迎上了老太太的眼睛。 老太太看着孙女眼里的纠结与无助,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是你夫君看上你姐姐了?”老太太双眼迷离的看着沈言溪。 什么搬到溪园去住?对于人老成精的老太太来说,这些连烟雾都算不上。 那溪儿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这个孙女婿也开始欲壑难填?看着也不像啊! “不是,奶奶!夫君没有看上姐姐……也不是……” 这件事情本来就难搞,结果老太太一眼就看出关窍,沈言溪也慌了神,可不能让奶奶以为是夫君的问题。结果越说越乱。 “溪儿慢慢说!”老太太皱着眉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自己的孙女乱了方寸? “奶奶,姐姐也喜欢夫君……”沈言溪一脸灰败的低头道。都到这步了还能怎么办呢? “什么?”老太太惊的差点从榻上又掉下来。 “奶奶,姐姐本来就不幸,情绪一直也不好。去年中秋,夫君为了安慰姐姐就送了姐姐一首诗。诗就是很普通的句子,夫君也没别的意思。后来姐姐跟夫君又有过不少的接触,孙女也没有把握好尺度,给姐姐说了太多夫君的事情。奶奶也知道,我夫君那是怎么样一个人。所以一来二去,就走到姐姐心里去了。”沈言溪还是把事情缘由大概说了一下。 老太太也听懵了,本来人老了,她也不想操心那么多事情。可现在听自己的孙女这么说,老太太就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大孙女与孙婿都在场的画面,才惊觉出问题来。 可不是么!就在这屋里,孙婿画着画,韵儿就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那时候以为是因为画,现在才知道,她哪里只是因为一幅画啊? 要说孙婿配得上吗?当然配得上!要不然老太太能不惜退婚都要把娘家最漂亮的后辈送给陆瑾?身份虽是庶出但却一点都不差,不是给不起嫡出,而是不能对自己的孙女构成威胁。 但一家女儿嫁同一人多惊世骇俗不说,两个孙女哪个受了委屈,她不心疼?而且最主要的是溪儿和孙婿的感情很好,就这么扳成两半不是造孽么?老太太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了。 “那孙婿知道吗?” “夫君一直都不知道。” “……”老太太也卡住了,好么,还是单相思! “奶奶,姐姐太不容易了……” 你奶奶就容易?这么大岁数了还操心这个! 不过想想自己的大孙女也是够可怜的。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有苦难言。 “到什么程度了?” “一天见不到,姐姐怕是就慌了!”沈言溪只能这么回答。总不能说姐姐就靠我跟她讲床笫之事勉强过活呢吧?两姐妹实在太熟悉了,姐姐的状态她不难想到。 “都这般严重了?”老太太也惊了。 “回不了头了……” “韵儿都这样了,孙婿一点都不知道?” “你孙婿是个憨憨!” “那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太太心疼道。 “孙女没法只管自己享福不管姐姐受苦。孙女也舍不得,可更怕姐姐这样委屈一辈子。总归是我们姐妹俩的,也没便宜外人……”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沈言溪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掉个不停。 “我的孩儿啊,你给你自己出了个无解的难题,也给奶奶出个了无解的难题~”老太太伸手帮孙女擦着眼泪,但沈言溪的泪眼却越擦越止不住。 “奶奶,对不起~” “你哪里是对不起奶奶啊,就算奶奶想成全,可怎么成全啊?”老太太痛心道。 “你可知道我沈家两个嫡出女儿嫁给一个女婿,那是多大影响吗?往大处说那是家国大事。我沈家连皇帝都看不上,每次都驳了皇室的面子,一个都不愿意送入宫中。结果一股脑儿全部给了一个秀才。皇室怎么看,其他世家怎么看?天下怎么看?那咱们沈家就是彻底把你夫君架在火上烤了。这不是孙婿的福,而是孙婿的祸啊,孩子!” “往小处说,你爹娘他们同意吗?你大伯和伯母他们同意吗?孙婿又能同意吗?你姐妹二人又该如何相处?” “孙女愿意让出……” “荒唐!”老太太不等沈言溪把话说完,就拐杖就“哐哐”的击打着地面。 “孙婿能留在沈家,只是因为你,是你们天造地设的一双才成就了这段姻缘,而不是别人!” 沈言溪何尝不知,她自己也不愿,她也没无私到那个份上。她只是要表达一个愿意接纳姐姐的态度出来。 “孙女今天已经跟夫君说过了,夫君虽然也很惊讶,倒是没直接拒绝。夫君内心是个很柔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安慰姐姐。给孙女一段时间,孙女总会说通的。再说奶奶也应该知道的,你孙婿那样的人,以后固定光彩照人,围着的女子一天比一天多。姐姐跟孙女在一起,不论是沈家还是个人都能算是一桩好事。” “那韵儿知道你的意思吗?” “今天应该是知道了,但就跟奶奶说的一样,那么多问题摆着,姐姐就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继续一个人痛苦,孙女又何忍?” “你们这几个孩子啊~” 老太太也头疼的很。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拒绝了韵儿,难道真让那丫头痛苦一辈子么? “奶奶没法给你答案,奶奶先问问韵儿的意思好不好?” “孙女听奶奶的!” 第25章 际遇不同命不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花园里花开正好,沈言韵却是心乱如草。在沈园里随意乱逛了一个下午,仍然想不见未来。 其实哪里有未来或者选择,只不过是强行拖延,可又能拖延到几时? 就在打算回去时,先是父亲派人催自己回家,又是奶奶派人叫自己过去。沈言韵苦笑了一声,自己在这沈园,好久都没这么重要过了。 罢了,今生就如此吧。 只是以后,怕再也看到他和溪儿了! 想到这里,沈言韵有些委屈,眼眶里酸涩难耐。自己喜欢他这么久,他却一点都不知道,只当是姐弟。 那幅画的影子又出现在脑海里,难以割舍,但终究无法留住。 那是自己一个女人的梦,但这个女人从此之后,就不该再有梦了。 沈言韵收拾完心情就先来到了奶奶这边,无论父亲那边怎么急迫,也要以奶奶这边为先。 “奶奶!”沈言韵进到堂中就见到只有奶奶一个人坐在榻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可想着一会儿要告诉奶奶的答案,终究还是让奶奶失望,沈言韵的心里就更加难过。可他一个女儿,怎么置父亲不顾? “韵儿来了!”老太太的声音里听不清喜怒哀乐,只是声音很淡。 “孙女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就来晚了点。”沈言韵抱歉的笑了一下,但眼睛里的难过却怎么都遮挡不住。 “来,到奶奶身边来坐下!”老太太伸出手就抓住了沈言韵,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一双枯手轻轻的摩挲过沈言韵的脸,一双透亮的眼睛直直的扫过每一处。 “真是苦了我的韵儿了!” 沈言韵在老太太温柔的眼神里,再也无法假装坚强,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老太太心疼的一把就把大孙女搂进了自己怀里。沈言韵的泪水如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老太太搂着沈言韵,一边轻轻的拍着孙女的后背,一边双眼迷离的看着门外。 哭了好久,沈言韵总算止住了哭声。该任性的也任性过了,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可就在她想要说话的时候,老太太先开口了。 “韵儿觉得溪儿和陆瑾的姻缘如何?”老太太似是随意,但眼神灼灼。 沈言韵心里一激灵,本来想好要说的话也被堵了回去,难道溪儿告诉奶奶了?可现在也顾不上她想太多。 “溪儿与陆瑾自然是佳偶良缘,人间难得!”沈言韵低头道。 “可你知道这姻缘是怎么来的吗?” 老太太的问题显然超出了沈言韵的预料,他都以为老太太知道了她的心思。没想到话里却是突然拐了个弯。 “溪儿找来的。”沈言溪随便拉了个人入赘这件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 “你应该说的更清楚一些,是溪儿为了不入宫而把孙婿绑来的。也是她不顾她父母反对,非要跟孙婿一起的。”老太太嘴角轻抽了一下。 沈言溪的这窒息操作现在在沈园并不是秘密。原来是无人能说的黑点,现在成了天定佳缘的证明。 “……”沈言韵头更低了,不知道奶奶是何意,自己也去绑一个? “溪儿一年前如何?可溪儿怎么做的?不管做好做坏,她不认命!韵儿可理解?”老太太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大孙女。 不认命!不认命!三个字像大钟一样敲着沈言韵的心。 “孙婿一年前如何?在这沈家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赘婿。甚至就是韵儿在那么多人面前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孙婿……” 沈言韵头垂的更低了,当初自己有眼无珠,如今…… “可如今怎样?在这沈园,在这江临,谁还敢小瞧孙婿?谁还敢说他是一个赘婿?为何?孙婿不认命!”老太太的声音大了起来。 “溪儿和孙婿固然是有缘分,两人相互看对了眼,否则也难成。但两个孩子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不光是靠缘分,而是他们互相割舍不下,更是因为不认命!” 沈言韵听着老太太的话,心里翻江倒海,却是找不到出路。如今她真要如愿,也比溪儿难百倍千倍。 “今天下午,奶奶把孙婿和溪儿叫过来问他你入宫的事情,你猜他怎么说的?”老太太饶有兴趣的盯着沈言韵。 沈言韵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从未想到这件事情奶奶会征求陆瑾的意见。 “他怎么说?”沈言韵愣愣的看着奶奶问道。 老太太看着大孙女明亮的眼神,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这个丫头啊,这情路还真是坎坷,给自己选了一个最难的。 “孙婿自是不同意,说不思进取的皇帝岂可配他才貌双全、天香国色的姐姐……” 老太太说完还暗自叹了口气,一大把岁数了,为了这丫头还得说瞎话。 “他……他真的这么说?”沈言韵的脸色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 老太太看着孙女不加掩饰的表情又叹了一口气,感觉这气也没剩几口了。 要不是你有个溪儿这样通情达理的妹妹,你可怎么办啊?一辈子不就把自己活活憋死了吗? “奶奶还能编瞎话骗你不成?”老太太淡定如泰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大孙女。为了孙女的幸福说几句瞎话怎么了? "奶奶,孙女不是那个意思!"沈言韵心里乱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父亲就问他,要皇帝来了直接开口怎么办?”老太太的钓孙女计划还没完成。 “啊……那他怎么说的?”是啊,皇帝不是在京城了,是要来沈家了! “孙婿说那就问问皇帝,是不是不想做皇帝了?”老太太说完自个儿就先笑了起来,不得不说那个孙婿真是无法无天。 “噗!”沈言韵也在老太太的一顿忽悠下忘记了愁苦,脑子里闪过陆瑾意气风发的样子。 “韵儿啊,你可能看到的是孙婿言语无忌,溪儿使劲护着你。但奶奶看到的是他们不认命!他们不认命,所以哪怕是皇帝他们也敢拉下马!” “……”沈言韵瞠目结舌,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个不认命。可…… “韵儿啊,你有想要的,你就得有不认命的劲头才行!你妹妹现在的日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老太太痛心道。 自己这个大孙女单从面貌上看,似乎比溪儿更加外放。但偏偏性格有些柔弱,没溪儿那股敢作敢为的劲头。 “那么你告诉奶奶,你是不是也喜欢陆瑾?”老太太直直的盯着沈言韵。 嗡~老太太的话直接炸响在沈言韵脑子里,她猜想过奶奶可能知道了,但没想到如此直白。 “孙女……孙女不孝!”沈言韵慌忙跪下了,到现在她也没什么退路。之所以说不孝,因为这也算是一件有违人伦的事情,是让长辈脸上无光的事情。 “韵儿是真想跟陆瑾在一起,还是……” “孙女让沈家蒙羞,但孙女真的想跟陆瑾在一起,请奶奶成全!”沈言韵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奶奶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沈言韵也不是傻子。虽然自己退无可退,但又何尝不是唯一的机会。 “那你要跟陆瑾在一起,你可知道这有多难?” “孙女知道,孙女不贪图任何名分,无怨无悔辅助溪儿,只请奶奶成全!”沈言韵背水一战。 …… 沈言韵走了,沉心堂里又恢复了平静,但老太太仍然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院子里花开蝶飞。 “老祖宗,你歇息一会儿吧!”贴身丫鬟上来劝道。老太太已经好久没这么辛劳了。 “哪里能歇得下来啊,还有你们大老爷那座山要翻呢~”老太太轻叹道。 “老祖宗也是为了大小姐好,再说大老爷也是您儿子~” “儿子又如何,儿大不由娘啊!” 老太太说完话,仿佛就看见几个孩子小时候在这个院子里玩耍的样子,欢声笑语不断。可一转眼儿女都四五十了,更何况自己。 第26章 伯父召见意何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临码头指挥室。 “大家也都知道,皇帝再有十天就要到江临,现在先头部队已经进入江北道,估计不超过五日即到达江临。所以咱们的部署也要做一下调整。”陆瑾扫了一眼澜江水军六大都尉说道。 “大都督只管下令便是。”上任不过十几天的裴云瑞俨然已经有将官之气。 “我意以第一、第三、第四还有第六都进驻江州与宋州交接处的巢湖,迅速扫荡巢湖残匪。完成后以此为据点开创第二根据地。第二、第五都退守青山,整军备战,以备随时支援巢湖作战。”陆瑾在简陋的地图上比划道。 “大都督,巢湖已经接近宋家势力范围,如果我们动静太大,怕是会引起蒲家的警觉。”沈落担心道。 陆瑾对蒲家倒是不惧。蒲家再强也就是一股江湖势力,顶多几千人马。而自己的澜江水军早已经超脱了江湖势力的范畴。现在不碰蒲家,无非时机不到罢了。 “所以我们整个方略上还是要悄无声息,昼伏夜出,打完即退。同时,如果与蒲家发生摩擦,也可以小规模交战。蒲家水上势力不如我澜江水军,所以只要我们把战场设在水上,就不惧蒲家。蒲家短时间内也无法整合太多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大都督,既然咱们现在做了好和蒲家交战的准备,为什么不直接打通澜江下游?到时候澜江上下不就咱们说了算?”徐山疑惑道。 “道理是如此,但并不急迫。我想占据巢湖就是为了彻底消灭蒲家做准备,而不是只打通澜江下游。所以我在扫荡完成后,就要立刻在巢湖整军备战,特别是要训练将士陆上作战的能力,我们真正的目标是宋州,无为城,蒲家的大本营。” “大都督,你是说我们要攻城?”裴云瑞吃惊道。 澜江水军无论在云梦泽,或者巢湖,都算是水匪。别说是眼下乱糟糟的时局,就是太平时节也不鲜见。但攻城那是一回事么?那可是大梁的城,而不是宋家的城。那澜江水军可就不是匪了,而是反贼了! 陆瑾看了一眼裴云瑞,小伙子总是那么单纯,我不做反贼搞什么水匪?难道养着玩? 既然是要把澜江水帮做成埋在乱局中的一根钉子,自然就要做反贼。大家一起反才能火中取栗,真假难辨。 “我们在澜江消灭蒲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算打走了,人家招些人马弄些船又来了?难道我们要天天防备蒲家?只有彻底消灭蒲家才能解决腹心之患,所以攻城必不可少。大不了灭了蒲家再退出来就是了。” 陆瑾倒也不是没想过别的方法,比如通过沈家或者通过江北总督杨希泰安排将无为城附近的官员调离或者作为内应。 但蒲家能成地方一霸,这些官员很难清白。别到时候反倒中了对方的计策就不好了。这个方案还需要再看看。 最现实的方案就是索性不如硬莽,也练练澜江水军的陆上作战和攻城能力。 当然陆瑾心中此举有着更大的意义。这也是他针对皇帝来江临准备的真正后手。 只是还不到时候,无法明说。 裴云瑞隐隐约约感觉上了贼船了,不是,已经在贼船上了,可那也与反贼不一样啊。舅舅知道么? 裴云瑞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陆瑾旁边平静如水的沈言溪,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贼船看来还下不去了。 “你们明天就出发,务必在一个月内扫清巢湖水匪,完成兵力整合,做好进攻无为城的准备……有没有信心?”陆瑾看向四周。 “大都督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六大都尉雄姿英发。 尤其裴云瑞,昨日探花郎,今日武将军。舍我其谁? “好,这次行动以沈扬为总兵官,第一,第六都合并一处为巢湖主力,沈扬为主,裴云瑞为副。第三、第四都配合主力分兵行动。务必要卡住巢湖与澜江的交汇处,不可让其他兵马进入巢湖……” 裴云瑞傻住了,说好的武将军呢?怎么就突然变成跑腿的了? 陆瑾交代的差不多也就收了神通。巢湖水匪比云梦泽的差多了,这几个也是久经战阵的首领。所以陆瑾没有太多的顾虑。除非…… “我再强调一遍,咱们水军作战,时时刻刻要提防一个火字。就哪怕是无功而返,也不可冒险!警钟长鸣,务必谨记!好了,散会。” 看着各大都尉都回去备战了,只有佩云瑞站在那里犹犹豫豫。 “裴都尉有话说?”沈言溪看了一眼道。 “表妹……” “裴都尉叫我什么?” “都督!”裴云瑞这才惊醒过来,表妹也不能叫表妹了。世道乱了,人心散了,表妹也不能叫表妹了,要叫都督! “都督,属下没有话说,保证完成任务!”裴云瑞行了一个军礼。 道理他又不是不明白,自己没有实际作战的经验。无非心里不甘而已。可看着这两个大恶人,有讨价还价的机会吗?没有!搞不好还会被羞辱一顿。 “公事完了说点私事,老裴,你要不要回家看看姑母?”陆瑾问道。 “不了,正事要紧。上次我就说过了,现在回去反而不好交代。” “表哥,伯父要姐姐入宫当贵妃,你怎么看?”沈言溪问道。 “啊?我们不是都要造反了吗?为什么送韵儿入宫啊?”裴云瑞一脸懵逼。 陆瑾一口老血,造反这个事情从这个世家公子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不对味呢。 “不是造反,是有备无患。皇帝来江临用意何在?现在咱们谁也说不好。但如果我们进驻巢湖,进可快速进兵包围江临,退也可以在外围制造声势,逼迫皇帝做出让步……” 陆瑾对裴云瑞很看好裴云瑞,又是自家人。所以也就透露的多一点。 裴云瑞震惊了。好么,就说么,一个蒲家至于这么谨慎?原来目的是皇帝。 “你现在没有实战经验,咱们切记好高骛远。我不怕失败,但怕葬送了几千几万人的性命。他们不光是人命,还耗费了我们大量的时间、精力和物资。这些你应该都理解。做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官,不光是为了士兵归心,更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们。宁安可理解?”这些道理也就是陆瑾说给裴云瑞宽心的话。 “南卿放心,此次行动我一定配合好沈杨。”裴云瑞也满意了。规矩有,情分也有,这就足够。 “好了,下次我们见面怕是局面就完全不同了,出发吧,裴将军!”陆瑾走到裴云瑞身边拍了拍肩膀道。 送走了裴云瑞,夫妻二人又忙活了一会儿才回家。现在搞的都有点像后世夫妻二人同上下班的意思了。 “小姐,姑爷!大老爷请姑爷过去一趟。”刚进到溪园,书青就迎上来说道。 “你说伯父找我?”陆瑾一脸吃惊。好像与尚书大人没什么私交啊,找我做什么? 陆瑾不由自主的就看向自己的夫人,结果沈言溪也一脸茫然。难道是奶奶跟大伯说了?可现在自己一点信也得到啊。 自从上次说过沈言韵的事情以后,沈言溪也没再提过。所以陆瑾也很难往那方面想。 上次倒是让大伯知道了沈家现在多了很多产业,尚书大人难道是想让我帮他搞钱? 毕竟沈睿不分公私、一心为国的精神在陆瑾这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夫君快去吧,说不定大伯有急事呢!”沈言溪虽然不清楚,但还是有一定的猜测。但愿能是好结果吧。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姑爷,小姐去不了。老祖宗找小姐呢。”书青抱歉道。 “那也正好啊,都在梅园。” “老祖宗就在观云楼等小姐呢!”书青难为情道。姑爷也太依恋小姐了,自己看起来就像个大恶人。 “那夫君就过去吧,不管大伯说什么,夫君都多忍耐一下。回来妾会好好疼夫君的。”沈言溪一边帮陆瑾整理了下仪容,一边安慰了下这个大孩子。 “行吧,那我先过去了。”陆瑾无奈道。 陆瑾很快来到了溪园大伯一家的住所,这也是陆瑾第一次到这边来。 在丫鬟热情的招呼下,陆瑾进了屋。屋中主榻的案几上摆着几个菜,大伯和伯母坐在两边,眼神冷淡的看着他。 陆瑾心里一惊,这是什么鬼?怎么感觉今天要悬呢? 第27章 膝前听训破僵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梅园泽兰堂是沈家老大沈睿夫妻的住所。中正大方,自有贵气。 可坐在榻上的夫妻二人却是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互相也不搭理。给这座华贵的宅邸平添了许多冷意,连伺候的丫鬟都小心翼翼。俨然不是个好居所。 事情还要说到昨天。昨天沈睿和崔书琴去了一趟沉心堂回来后,两人就变了模样,都挂着一脸的寒霜。 本来就温吞水似的夫妻关系更加恶化了。贴身丫鬟兰芝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老爷指责夫人在家连大小姐都看不住,夫人指责大老爷连家都不顾。 兰芝听了半天才确认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自家小姐喜欢二姑爷!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离谱了吧,小姐不会被活埋了吧? 还好,经过老爷和夫人一晚上的冷静,小姐的命算是保住了,现在看样子是要活埋二姑爷。 兰芝心惊胆颤的看了一眼坐在榻上已经快要成石像的老爷和夫人,就赶紧低下了头。眼神不自主的就向四周扫了扫,刀斧手在哪儿呢? 刀斧手没看到,倒是老见了玉树临风的二姑爷。我的天,你惹了多大的事你不知道么,就这还敢来?找个地方躲躲不好么? 刚要提醒下二姑爷小心说话,结果二姑爷展颜一笑,自己就全忘光了。等记起来的时候二姑爷都到案几前了。 完了,接下来恐怕是一场腥风血雨!自己要不要派人给给二小姐报个信,让他赶紧来救二姑爷。晚了怕是要守寡了! “伯父好,伯母好!”来到榻前的陆瑾很有礼貌,问候很是真诚。 “坐下吧!”沈睿淡淡的说道。 啊这?好没礼貌,这是求人的样子么?想起自己夫人的交代,长辈,忍了! 主人都让座了,陆瑾只好“哐嘡”一声就坐在了地上。你俩搁这儿二圣临朝呢? 如果不知道如何破局,那就装傻子,把棋盘都给他掀了。 本来冷冷淡淡,打算不给陆瑾好脸色的沈睿和崔书琴两人彻底傻麻了!两双眼睛看着坐在脚底下的陆瑾瞪的都快要破开了。 他在干什么?这个侄女婿是个傻子吗? 主榻上,老爷和夫人探着身子俯视着坐在地上的二姑爷。二姑爷就更厉害了,坐在地上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天上的伯父和伯母。 场面很是诡异,房间里滴水成冰。包括伺候的兰芝都傻了,完全没见过啊!这个二姑爷是被吓傻了吗? “……”沈睿嘴唇子抖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崔书琴也满眼冒金星,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伯父伯母,晚辈一直都想聆听教诲。可惜以前伯父都不在家,晚辈也没有那个荣幸。今天倒是正好,伯母伯父尽管示下,晚辈刻在心上……”陆瑾语气诚恳。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坐地下了?快起来,我们是让你坐椅子上啊!”反应过来的崔书琴哭笑不得,忙起身拉陆瑾。 “对啊,你好好坐椅子上啊,坐地下像什么话?”沈睿一脸痛苦,比自己坐地下还痛苦。 经过这么一弄,滴水成冰的房间立刻乱成了一团。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都紧忙过来搀扶这位二姑爷。刚才严肃认真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了。 “伯母,晚辈再差也不至于是个傻子,怎么能不知道坐椅子呢?晚辈一直没机会与伯父伯母亲近。好不容易今天有这个机会,生怕坐的远了,听岔了。伯父伯母是溪儿的伯父伯父,自然也是我的伯父伯母,是我最敬重的长辈,能膝前听训是我的福气……”陆瑾笑的温和,说话不疾不徐。 啊?这个侄女婿可是太孝顺了啊?崔书琴都震撼了,你听听说的这些话多好听啊! 坐在榻上的沈睿早就坐不住了,毕竟也不是奔着把关系闹僵才让陆瑾过来的。而且这话一套套的,你作为一个长辈怎么弄? “快起来,那也不能坐地下。地下多凉啊,你有这个心思就好了,哪能不顾自己身体。就直接来坐榻上……”沈睿和崔书琴一人一边愣是把陆瑾提溜起来了。 这要让老太太知道了,可了不得了! “啊,晚辈怎么能与伯父伯母同坐?再说晚辈坐下了,伯父坐哪里?”陆瑾大吃一惊。 “有什么不能的?都是一家人,瑾儿别见外。你伯父坐里面,你就坐这儿。”崔书琴忙着谦让。 崔书琴已经很长时间没这么大的活动量了,累的一身汗。又拽又推的才把侄女婿让到案几一边。 这哪里是侄女婿啊,简直就是活神仙。 “对对,你就坐这儿,我坐里面就好。”沈睿也累的够呛,坐在榻上累的直喘气。 人家都是客套客套,这小子可倒好,生生的让人拽起来的。不是欺负老年人么? “伯父伯母不是正在吃饭么,晚辈……”陆瑾瞥了一眼案几上的几个菜。 “就是专门给你做的,快坐下尝尝。”崔书琴忙让道。 “就这几个菜,晚辈就不吃了,忍忍就过去了……”陆瑾留恋的看了一眼,人就往后坐了坐。 阿呔!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忍忍就过去了?我沈家还能饿着你?沈睿都顾不上喘气了。 “瑾儿放心,菜正上着呢,到了这儿,伯母还能饿着你?”崔书琴笑道。 到了此时,原本计划的三十六计都使不上了,全都乱了套了。 “兰芝,赶快催一下厨房!”崔书琴忙交代丫鬟。 “我就知道伯母最是心善,一看就是菩萨心肠。要不然我伯父也不能满面红光,一脸的福气……”不要脸的陆瑾瞎话张嘴就来。 啊这?夫妻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尴尬的躲开了。矛盾还没缓和呢,但很明显没那么严重了。 沈睿喘的呼呼的,我满面红光难道不是刚才累的么?这小子真是瞎话张嘴就来。 “你这孩子,伯父伯母哪有那么好,按道理本该早就邀请你来坐一坐,可这糟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崔书琴也说的是实话,自己的死活都快顾不上了,哪里闲心去管侄女婿。 “伯母这么说,晚辈就更无地自容了。伯母遇见那么大的难事,晚辈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干着急。不过伯母也放心,这事晚辈都记着呢,早晚找白戎算总账……”陆瑾安慰道。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崔书琴一边说着就一边抹着眼泪。毕竟实在太过惨烈了,侄女婿又这么知冷知热,既悲伤又感动。 “好了,今天也不说这些伤心事了。瑾儿来了,咱们就好好吃顿饭。”沈睿插话道。 “对对,瑾儿尝尝这个……”崔书琴也忙谦让道。 “伯父伯母,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正好在外面忙了一天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陆瑾说着就拿起来筷子尝了一口。 眼下他玩的不是正人君子那一套,主打一个真诚和直率掩饰下的横冲直撞,所以也没有谦让。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好歹得吃点东西啊!”崔书琴一边给陆瑾夹着菜一边说着话。 “我怕伯父伯母等的急了,再说伯父伯母也不能饿着我啊。伯母怎么知道我就爱吃这菜啊……”陆瑾嘴上不停。 啊这?崔书琴一脸尴尬,这好像就随便做的啊! “伯父,我让小厮去拿我珍藏的酒了,一会儿就到,咱爷俩好好喝一杯。那酒不是晚辈吹,你在外面不管多少钱都买不到,我岳父那里每个月也只有一瓶。以后我每个月也给大伯送上一瓶……” “好好,瑾儿有心了……”沈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快乐起来了,似乎没那么气了。 丫鬟兰芝都看傻了,刚才明明不是这样啊。这个二姑爷可太神了! 第28章 莫名谈话事惊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伯,你来尝尝这酒怎么样。”陆瑾说着就拿过下人刚送过来的特等澜江春倒了一杯。 “好好,原来在京都的时候也喝过几次澜江春,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搞的。”沈睿说着话就仰头喝了一杯。 “嘶!好酒!比原来喝过的更绵更醇厚。”沈睿赞叹道。 “要是普通的酒,晚辈哪里敢拿到大伯这里献丑,大伯喜欢就好。”陆瑾笑道。 “好好,瑾儿有心了。”沈睿的脸上慢慢有了喜色。 “伯母,你来尝尝这个,这酒也不多见,美容养颜,青春永驻。”陆瑾又给崔书琴倒了一杯特级遇见酒。 “伯母都多大岁数了,怎么可能还美容养颜……”崔书琴笑着也喝了一杯。 “伯母这就谦虚了,我第一次见伯母,还以为伯母和姐姐是姐妹俩呢……”多说点好话永远不吃亏。 “你这孩子,怎么还能越说越没边了呢……”崔书琴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却挡不住。 “我说的是真的,大伯也这么认为的,大伯你说是不是?”陆瑾看向沈睿。 沈睿一口老血,你说就说,拉上我干嘛啊?我一个尚书是跟你们聊这个的? 可沈睿看着自己夫人期冀的眼神,哪里能忍心拒绝:“对对,最多也就三十多岁!” 艾玛,可折了寿了! 崔书琴听到丈夫的话,本来就因为小酌一杯已经有些微红的脸色更红了。丈夫都多少年没说过这么动听的话了。 “大伯,伯母老是不知道自己年轻,你得多提醒提醒。夫妻之间就得多想着对方的好。”陆瑾看着两个人好像有点不对付,所以特意插科打诨。 沈睿老脸一红,自己五十岁了,还需要你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来传授夫妻的相处之道? 崔书琴听的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这些年丈夫一直在外为官,这么大的家,特别是在沈家这样的门阀世家,哪个事情不得她费心费力,唯恐做的不到。可即便这样,每次还是落了丈夫不少的埋怨。心里怎么能不委屈?自己体谅他为官的不易,可他体谅自己在家的不易吗? 沈睿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眼里雾气腾腾,心里也不好受。最近的事情多了些,难免情绪就不好,终究还是伤了妻子的心。 “瑾儿说的对,以后我得多夸夸你伯母,这些年为这个家确实操了不少心……” 本就是夫妻,几句宽心的话足够温暖对方。 “你大伯也真是的,要不是瑾儿你来,哪里能这么会说话。”听到丈夫的话,崔书琴的委屈也就散了。 “大伯那是君子之风,不像我,啥话都藏不住。”陆瑾笑道。 “瑾儿,你觉得你姐姐怎么样?”沈睿又喝了一杯,就看向陆瑾。 “……”陆瑾终于知道今天谈话的主题了。 可到底要谈什么呢?姐姐真就喜欢自己?大伯和伯母也知道了?那今天怎么办?就陆瑾自己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 如果沈家有心把姐姐嫁给他,他无论有意或无意,只要沈言溪不反对,他是没法拒绝的。姐姐绝顶的长相不说,就从相互的关系上也没法拒绝。 我沈家不顾天下非议,把两个女儿都嫁给你,结果你还不乐意?这道理和情谊好像从哪儿都说不过去。 但问题是这事情好像就是个死局,不是两女嫁一夫那么简单。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各方面的影响都太大。 “有大伯和伯母这样的父母,姐姐自然是极好的女子。”陆瑾回道。 “哎,这丫头就是命苦了些。”崔书琴忧心道。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是那姜家人没福气,配不上姐姐。所以老天才没有成全这段姻缘。” “瑾儿这么觉得?”崔书琴惊奇道,没有想到这么一说,心里就痛快多了。 “那肯定啊,伯母你想想,要是那姜家子半死不活的拖上几年,姐姐到时候带着几个孩子,丈夫又没了,在姜家怎么过日子?所以我说是老天开了眼了,就是不想让姐姐受这委屈。” “对对,瑾儿说的对。”崔书琴心花怒放。 沈睿也诧异的看了一眼陆瑾,同一件事情没想到变了个说法,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了。 “瑾儿,你和溪儿成婚也一年了,怎么溪儿还没动静呢?”说到孩子,崔书琴自然就想到了陆瑾夫妻二人的情况。 要什么孩子?沈言溪不是已经有自己这么大的孩子了么? 对于子女,陆瑾其实一直很犹豫和矛盾。但无论是何种原因,他本人并不急迫。 “伯母,我和溪儿都还年轻,不着急要孩子。而且现在的局势也乱糟糟的,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传宗接代是大事,马虎不得。”沈睿在旁边说道。 “大伯说的是……”陆瑾回道。 但他心里也在嘀咕,就算有些措施,还能比得上后世?可还就真一次意外都没出现过。要知道他可不只是沈言溪一个女人。 他有……陆瑾老脸一红也不数了。虽然正经女人只有沈言溪和聂无辞,但贴身丫鬟可不少。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不被当人。 难道是自己的身体真有什么问题?要是不孕不育在这个时代可就难搞了。 不过对于陆瑾来说,他倒真不在意。 从后世过来的他深刻的领悟到,生来生去都是给别人当牛马。 你也许说那是普通人,那皇室如何?世家如何?不说一个家族辉煌也就几百年。单就这几百年的时间里,大部分人也还是当牛马。 就比如这沈园,真正能痛快的有几人?这还是鼎盛时期的世家。 在整个历史长河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当牛马,如田地里的庄稼一样,被人割了一茬又一茬。 能力强,运气好,也许有一天你也能收几茬庄稼当几日地主,但总体都无法维持长久。所以何必呢? 至于给陆家传宗接代,那不是有陆采薇呢么?就让她招个赘婿! 他原本以为接下来可能就关于姐姐沈言韵的事情要展开聊,这才符合专门叫他过来一趟的意义。 哪知接下来聊了朝堂聊家里,就是再也没有聊过沈言韵。 陆瑾自己都恍惚,是不是错判形势了? 直到他酒饱饭足的出了门,回头又看了一眼送别的沈睿和崔书琴,心里都在嘀咕,今天这到底是干嘛啊? 可沈睿和崔书琴只是就那么看着他,再也没有说过话。 第二天,正在忙碌的陆瑾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沈言韵出家当道士了! 第29章 世家暮年与新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皇帝抵达江临日期的临近,不光是沈家,整个江临都忙碌了起来。 就算烽烟四起,就算皇帝威权日轻,但皇帝依旧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天子,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人。 所以不光沈园在洒扫,就是整个江临城也在到处洒扫泼街、黄土垫道。街道上维持秩序的兵士往来不断。 形式主义从古就有,大梁也不例外。 但这些事情用不上陆瑾操心,与他相关的是,随着皇帝驾临日期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名人开始往江临而来。 沈家作为江州顶级门阀,陆瑾和沈言溪作为沈家年轻一代的代表,就免不了与这些人打交道。 今日在溪园,陆瑾夫妻与各世家子正在接待已经致仕的前首辅萧逸。 陆瑾本以为上次没见上,估计以后也就没机会了。却没想到萧逸从吴江来了江临。 见到萧逸,陆瑾就不能不想到他的兄弟吴悠,可萧逸一句也没有提,陆瑾也不知道怎么张口。 关于吴悠与自己的决裂,始终是陆瑾内心不愿揭开的伤疤。他以最大的热诚对待吴悠,却没想到到头来是一场空。谈不上怨,只是有些遗憾。 更重要的,自己放不下。 穿越以来,他从与这个世界的矛盾重重到不断融合,现在也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他与各家的世家子从遥不可及,现在却凭借着前世的阅历和学识,隐隐成了他们的领头人,可以说无往而不利。吴悠,成了唯一溜走的那条鱼。 是不甘吗?好像也不是! 闲下来的时间总想着他是不是在他处又受了别人的冷遇,或者心里难过的时候是不是找不到人诉说。 自己原本以为是可以庇护他的,可是吴悠好像并不这么想。 本来已经慢慢淡去,但见了萧逸,却又无可遏制的再次浮现出来。 “萧公,当日你为首辅,怎么也同意了强国十策那样的条陈呢,明显对咱们世家不利啊!”周到看向坐在客席的萧逸。 “要以贤侄之意呢?”萧逸笑道。 “萧公是说别无他法?” “然也,从我世家角度而言,这些条陈确实是掘我世家根基。现在白戎奚戎势大,我大梁稍有不慎,可能就有亡国灭种之危。要想抗衡北蛮,就必然要加强军事,可国库无钱无粮,一切都是空谈。人人都言大梁是皇室与世家天下,国难当头,世家不割肉,难道等着亡国不成?” “国若不存,世家何在?黔首百姓就是换了白戎奚戎,大不了从种地改成放羊,无论谁来坐天下,总少不得百姓。可我世家呢?是白戎奚戎能容我世家?还是变成蛮人的世家还是世家?” “萧公高义,但晚辈觉得此法过于残暴直接。我们自然不愿意看着国破家亡,但此法却条条针对世家,怕是到时候皇室权重而轻世家,到头成了埋葬咱们世家的坟墓。”周到说道。 “贤侄有此顾虑也不奇怪,但大敌当前,这几条政策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目前我大梁百姓赋税日重,加上各处天灾,本就难以为继。如果再加重负担,怕是烈火烹油。所以只能皇室与世家相忍为国,皇室不也变卖了不少庄园田地么,这点与咱们世家并无不同。不管如何,总要维护好这个大局,否则谁都讨不到好。” “可是新策施行也快半年,国家却并不见好转。反而各处都以此名义巧取豪夺,就晚辈听闻,皇帝和一部分官吏的生活都奢靡不少。就怕这本是利好的国策成了损公肥私的工具。我世家割了肉,却是喂了狗。” “现在大梁沉疴日久,疾病缠身,这些问题都是难免。可也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没了吧?无论再怎么损公肥私,只要这肉在釜中,总比釜让人家掀翻了的好。”萧逸回道。 “如果这釜确实没法用了,也不妨换个新釜。”白逸之插话道。 “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当前也还没坏到那个地步。总不能一有点问题就换釜吧?每一次换釜,都是剜心刮骨,于国于民并无益处。”萧逸皱眉道。 他一生活都生活在大梁,更是为这个国家呕血沥血一生,这中间的感情自然不是在座年轻人可比。 况且萧逸说的也是事实,哪一次改朝换代不是伴随着无数人的鲜血而成的,到时候国力大损,人口大减。无论是对世家还是百姓都没有什么好处。 而且让萧逸更加忧心的是,此时的四边蛮夷都处在中兴阶段,如旭日东升。中原王朝一个操作不慎,恐怕就成了蛮人的牧场了。 “但正如萧公所言,大梁沉疴日久,恐怕是到了不破不立的阶段。” 作为澜江青年会成员,在座世家子对未来基本的政治诉求已经比较明确了,所以也不是萧逸一个老臣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服的。 “你们都这么看?”萧逸目光扫过在座青年,两鬓的霜白在微风中多少显得有些凄凉。 虽然同样都是世家,有着同样的利益,但萧逸知道,在座的这些世家后辈已经有了更明确更激进的想法,而不是以长辈之命是从。 他心里有着欣慰,无论他们的想法是对是错,但都已经逐渐展露出锋芒。有这样的年轻一代,世家的未来应该还是有望的。 但同样,他心里也有着顾虑,就怕他们太锐利了,不顾大局而一意孤行让家国陷于危亡甚至灭绝的边缘。 “萧公如何看待如今的皇帝?”陆瑾没有回答萧逸的问题,反倒是问了萧逸对皇帝的观感。 就算是宇文永嘉和皇帝瞒的再好,还是有很多的消息传递出来。 特别是最近大量的高官陆续来到江临,还有沈家为官之人归家,都让陆瑾了解了更多大梁的朝廷内幕,对皇帝的了解也更加具体。 比如皇帝不理朝政,信重宇文永嘉,这都是明摆着的。 至于秽乱后宫也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这一方面的消息也只有少数世家之人知道而已。 无论哪一条,皇帝都与原来很多人认为的一个贤王挂不上钩。 “是老夫眼拙了!”萧逸叹道,整个人显得更加苍老。 萧逸一生都奉献给了大梁朝廷,结果不光是被人赶下了台。更重要的是他当初力挺的成王成了如今昏聩的皇帝。无论是他的内心,还是以后的史书,这都将是他萧逸的污点。 “萧公倒也不必自责,毕竟咱们谁也无法料到成王如今成了这样。晚辈想说的是,犯错不可怕,而是没办法解决错误。就比如皇帝并不如咱们预想的那么贤明并不要紧,可怕的是除了规劝,咱们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不该如此!所以晚辈以为,是否要换一个釜并不是关键,而是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一个釜。如果是换汤不换药,光换一个釜确实意义不大。” 其实世家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受制于整个伦理体系。 如果世家能随便把一个皇帝弄下台,那么赖以生存的礼制就站不住脚,整个礼法就会崩坏。 就比如你一个家主,我要是觉得你不行,是不是就可以把你轰下台?你一个长辈,我要是觉得你说的不对,是不是就可以顶撞你? “贤侄认为我们应该要怎么样的一个釜?”萧逸看向了此行他要重点了解的人。 第30章 兄妹两人各罔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晚辈只是觉得是一个问题,到底如何还需要萧公解惑。”陆瑾并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他只是想知道像萧逸这样的重臣是什么样的想法。 “老夫若是真有办法,还能被罢官致仕?老夫老了,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釜,还需要你们年轻人来给出答案。”萧逸笑道。 不知道萧逸是真没有办法还是不愿意说,但终归都是他不愿意直面的一个问题。 “萧公退下来也好,操劳一生也该享享清福了。倒是忘了问萧公,你家外孙吴悠最近可好?”陆瑾还是忍不住问起来了吴悠。 陆瑾这话一出,不光沈言溪看着自己夫君和萧逸,就知道内情的澹台明也一脸好奇,现在是不是要露馅了? 萧逸看了看陆瑾,心里也是堵的慌。这叫个什么事情?自己倒是想揭开谜底呢,可揭开以后呢?如果没有沈家女,自己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让自己外孙女得偿所愿。可现在只能苦了那孩子。 “那小子最近倒是不错,家里一大摊子事情都得他操心。来江临一趟,也成熟了许多……”萧逸违心的编着瞎话。 澹台明看着萧逸一脸震惊,我等着看热闹半天了,你老就来这个?这到底为什么啊?澹台明一脑袋浆糊。 “那就好。”陆瑾也不好再问其他的。只要吴悠过的好,自己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贤侄有时间不妨去吴江走走,你们年轻人应该多走动走动。”萧逸说到最后终究是有些不忍。 “萧公说的是,晚辈有时间一定去。”陆瑾也没再说多余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悠没有告诉萧逸已经绝交的事情,但这些都不好再问。 “老夫此来可是奔着你那些产业来的,贤侄应该会给我老夫一个面子吧?”萧逸笑道。 “只要萧公信得过晚辈,晚辈自然不会拒绝萧家的好意。不过若是萧家要参与进来,除了钱财之外,还需要不少的人力,特别是要派一些年轻后辈来掌握大局。”陆瑾回道。 目前各局的入股模式都比较成熟了,细节也没什么好聊的。只要合作的框架定了,其他自有人操持。 “所以你们都是因为这个聚一起的?”萧逸看着众人道。 “年轻人敢想敢干,正是奋进之时。而且大家年龄都差不多,也好沟通。” “贤侄这一杆子就把我们老家伙打趴下了。不过也好,现在天下纷乱,确实是年轻一辈该冒头的时候了。这都是我世家的希望,贤侄可别带偏了。” 萧逸虽然也看不明白陆瑾到底要做什么,但聚拢这么多世家子只是为了做生意?萧逸肯定是不信的! “萧公言重了,咱们说的不好听一点都是家族里面没什么长进的,读书不行,当官无望。索性不如活的自由洒脱一些,也正好为家里出点力。”陆瑾应付道。 他也不可能跟萧逸说实话的,除了自己的妻子沈言溪,这些人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目标,温水煮青蛙,一天一天来呗!就算有心之人知道他不会那么简单,但也猜不透。 萧逸嘴角直抽,除了你一个是沈家女婿,其他哪个不是家族嫡子?这叫读书不行,当官无望? 不过他倒也不好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属于他的一代已经过去了,至于以后,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陆瑾夫妻参加这样的聚会越来越多,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快成了一个交际花了。 在闲聊的瞬间,陆瑾总是不自觉的向旁边的位置上看去,可是那个魅力四射的沈言韵却再也不在了。 如果是原来,陆瑾可以坦然的去追问个清楚。可经过前段时间尴尬的状况,别人不说,他自己也不好再问。 他甚至连沈言韵去哪儿当道士都不知道。 但皇帝马上要到来,沈言韵却当道士去了,这明显是打了皇帝的脸。 皇帝此来江临,恐怕从一开始就不太愉快。 陆瑾除了当交际花之外,也将青年军官团训练的兵马全部转移到了清风别院,暂时由江上行和沈青云统一安排训练。 像澹台明、周到这样的世家子,因为皇帝要来江临的关系,就没法像江上行那样安排。无论是与皇帝,还是皇帝身边的朝臣,都代表着各自的家族有交流的诉求,所以清风别院那边也只能抽空过去。 而澜江水军方面,部队也已经开进到巢湖,目前各项进展顺利。 从陆瑾的角度而言,他已经做好了皇帝驾临江临的准备,就等着看看皇帝和太后了。 而就在明天,皇帝驾临江临! ----------------- 澹台家别院。 “你们小姐还没回来吗?”澹台明问向丫鬟。 “还没有呢。”丫鬟回道。 坐在榻上的澹台明眉头轻皱,自己兄妹两个年岁已经不轻,都到了婚嫁之年。 自己原本想着通过沈家大小姐加深与陆瑾的关系。哪里知道人家芳心已许,自己也只能成功人之美。 可沈言韵却当道士去了,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 家中来信催问,似有安排给自己和妹妹指婚之意,澹台明自己倒无所谓,可妹妹却越来越奇怪了。 别的不说,现在待在沈家的时间比自己还要长,跟自己这个兄长更是没有原来那么亲近了。 倒也不是没话聊,而是明明感觉她心里有事,却不跟自己说。 现在家里更是催着让妹妹回去,毕竟那么大的姑娘了,老在外面也不像话。 可怎么说呢?那丫头肯定是不愿意回的。原来就是死缠烂打非要跟自己出来。 澹台明愁的直搓脑袋,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少爷!”澹台月房里的丫鬟见到澹台明上来忙打问安。 “嗯,我进去看看。”澹台明也是突然想过来看看。 本来他以前偶尔也会来的,毕竟在江临,只有他们兄妹两个,兄妹两人的关系也极好。只要妹妹不是在休息,也并不无妥当。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半年妹妹却不允许他再进去了。 不进就不进吧,可结合着妹妹的变化,他却是有些不放心了。这房门一天到晚紧闭的到底藏了什么? “少爷,小姐说不让进。”丫鬟急道。 澹台月在江临有两个贴身丫鬟,除了随身带一个,专门留一个看家。 “你们小姐到底藏了什么?”丫鬟越不让进,澹台明就越奇怪。 “小姐没藏什么。”贴身丫鬟当然知道,但她不能说。 “让开!”澹台明看丫鬟心虚的表情,哪里不知道这屋里一定有鬼。 “少爷!”丫鬟慌忙要拦,可澹台明早就推开了门。 站在屋子中间的澹台明傻住了。 屋里到处都是纸,有墙上贴的,桌子上摆的,更有做成风铃或者吊坠一样挂着的。 这哪里是个闺房?分明就是个纸店。 澹台明随意的翻了几张,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张张都是陆南卿的诗词…… 还有他说过的话! 澹台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陆南卿可真是坑人啊! 第31章 江临终迎帝王至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景和元年五月初二,繁花似锦的江临做好了迎接大梁帝王到来的准备。 从早间开始,人流就逐步往朱雀街汇集。西从沈府,东至城外。这是皇帝车驾必须经过的地方,也是皇帝与万民相见的场合。 无论百姓对于当下的生活有着怎么样的不如意,皇帝临幸江临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哪怕穷的都快穿不上裤子了,也得去见见皇帝。 皇帝实际上是下午才到,但从早上开始,江临百姓就已经翘首以盼。 但在沈府观云楼又是另一番景象。 沈言溪的闺房里春光四溢,美不胜收。四大贴身丫鬟就这么站在床前眼巴巴的看着这对夫妻瞎胡闹。 对于早就习惯了的陆瑾而言,现在都算不得什么事情。 自己就赖床怎么了?皇帝来了,不就等于小学生放假了么?还不让人睡个懒觉了? “姑爷,你要想睡的话先松嘴,让小姐起来好不好?”画烟劝的好辛苦,自家这位姑爷对小姐的身子真是异常的痴迷,只要在床上就不松手。 不说还好,一说这位姑爷把小姐抱的更紧了,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沈言溪倒是不急,就那么搂着自己夫君,手指从陆瑾的鬓角拂过,那上面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能引动她的情丝。看着怀里的男人,异常的满足。 沈言溪有时候会想,自己没那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除了夫君的那些想法之外,是不是也与夫君太像一个孩子有关? 就这一个大孩子就让自己操碎了心,关键是无暇分身。要再多出一个来,沈言溪都想不清楚要怎么两者才能兼顾。 好像也只能给孩子找奶娘了,就如她小时候一样。 可苦了孩子了,要怪就怪你们爹吧。 沈言溪对那遥不可及的孩子稍微感觉有点抱歉,自己居然毫不犹豫的就选了他们爹爹。 这一生如果就与夫君一直如此,孩子?好像真没那么重要。 可也快一年了,怎么就没动静呢?不说自己,就这几个丫鬟也是毫无反应。想到这里,沈言溪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姑爷,你都把小姐咬疼了,快松嘴。”画烟忙道。 陆瑾根本没管,抱得正舒服呢,有没有咬自己还不知道么? 对于陆瑾而言,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性格特点,除掉外在的那些伪装外,他的心里始终想停靠在一个阳光宜人的海岸,温暖而舒适。 而在大梁,他找到了这样的港湾,自然没有撒手的道理。 陆瑾迷恋沈言溪,除了沈言溪自身的身材、性格、情趣外,也少不得外在条件的吸引。 就比如沐浴,沈言溪现在每日必用牛奶沐浴一遍,使得整个人总是在花香之下带着醇厚的奶香。怎么能叫人不迷恋? 至于沐浴的原料,陆瑾也见识过,工序相当繁杂。有十几人专门研磨调制沈二小姐的各种沐浴汤品。再美的美人如果没有很好的保养,也很快被时间沾满风霜,沈二小姐深谙此道。 陆瑾不知道的是,沈言溪用牛奶沐浴原本也没有这样频繁。但知道自己男人喜欢,所以就变成了每日一次。女为悦己者容,大抵如此。 “噗!”沈言溪轻笑了一声,就把自己的男人搂的更紧了。 四个丫鬟无语了,你就这么纵容着姑爷吧。同时心里也有疑惑,怎么不见姑爷对其他人这样呢? 他们哪里知道,陆瑾贪图的不只是身子,而是心理的舒适。除了沈言溪,其他人都替代不了。 沈言溪面上的笑容淡然而优雅,看着丫鬟无奈的眼神恍若未知。 如果是在过去,别人对她讲世界上会有这么一个男人。她断然无法相信,就是真有也会嗤之以鼻。这算什么男人? 而现在,自己的男人就是这样。而她,却喜欢的不得了。 很多时候,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与夫君的感情恐怕就是放在整个大梁也是奇葩。别说其他人,就看丫鬟的眼神都知道,尽是不可思议、荒唐、无奈! 但这些不可思议,这些荒唐,只有她与怀里的男人能懂。因为他们真的想一直这样下去,不需停顿,不要分开。 这样的情爱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她未曾听闻,但她确实拥有。 就那么躺着,想着,床上的画面就逐渐的活色生香起来。晨光顺着窗格打在地上,显现着新一天的活力,那是人间春色。 ----------------- 陆瑾夫妻二人刚出了溪园,就见岳父和丈母娘带着一票人马向这面赶来。陆瑾一阵心虚,这要再晚上一会儿,还不得被堵在被窝里啊。 “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周曼云急道。 “母亲见谅,早上有点急事所以过来晚了一点。”陆瑾尴尬道。 沈言溪红着脸就轻轻掐了一把自己丈夫,可不急么,就是天塌下来都不管。 “快走吧,其他人都过去了。”沈皓道。 “皇帝不是下午才来么?现在过去也太早了。”陆瑾抱怨道。 如果世间有他讨厌的几样事,早起一定占据其中一件。 “皇帝自然是下午到,但江州官员百姓都早就在东门等候。我沈家作为江州门阀,寄百姓厚望,自当起垂范之效。早早的候着既是表达江州万民的臣服,也是该有的君臣礼仪……” 对于这种事情,老岳父倒不忘时时提点自己的女婿。 “你们两个太不像话了,不说皇帝。亲家公亲家母都等你们好久了。”周曼云说道。 “啊,叔父和婶娘也要去么?”陆瑾惊道,没听说过啊。 “这是江临的大事,很多人一辈子难得见圣颜一次,你叔父和婶娘就跟咱们家一起去迎接陛下。” “小婿都忘了这茬了。”陆瑾抱歉道。他自己对这类事情不太热衷,所以也就没顾上想其他人。也就忽略了这样的事情对于老百姓的影响力。 几人一边说着话就一边往东门走,翁婿俩在前,母女俩在后。 “你就整天陪着瑾儿瞎胡闹!”周曼云气道。 看着女儿一脸春色,周曼云哪里不知道女儿女婿忙的什么急事。 “女儿不陪着她,难道还能让别人陪着他瞎胡闹。”沈言溪嘴犟道。 “那也得看看时间啊,你们天天这样,不管瑾儿死活了。” “你女婿好着呢。”沈言溪脸红道。 “好什么好,天天胡闹也没给我胡闹出个外孙出来。” “不胡闹不是更没了……”沈言溪总是有理。 陆瑾决然想不到,自己夫人和丈母娘的私房话尺度也相当大。 “这都多久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周曼云急道。 如果这小夫妻两个对子嗣不上心,那作为丈母娘的周曼云就不能不上心。一是因为子嗣传承是大事。二是如果女儿一直无所出,女婿对女儿还能始终如一么? “我哪里知道……”沈言溪应付道。 “是不是你们太频繁了?”周曼云想到了一种可能。 “娘,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沈言溪极力否认。自己频繁,别人不频繁,也没见谁有啊。 “那到底为啥啊?”周曼云急道。夫妻二人这么好,可别因为这事出了个岔子。沈家不说,陆瑾叔父婶娘呢?他们能对自己女儿没意见? “可能夫君还没长大……”沈言溪说完就撒开母亲去缠着自己夫君了。 周曼云一阵懵逼,什么叫夫君还没长大?怎么才算长大? 看着女儿那轻快的步伐,周曼云心里无语,我看是你没长大吧! 一行人到了沈园东门与叔父婶娘会合后就直奔江临东门。到了东门外,又与已经守候在城外的各级官员、沈家长辈打了一圈招呼,陆瑾的半条命就快没了。 “子玉,澹台小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周到他们呢?” 陆瑾本想着跟澹台兄妹打个招呼,哪想到人还没靠近就被澹台明给推开了,旁边的澹台月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澹台明一脸的幽怨,陆瑾人麻了,什么鬼? 你说什么鬼?澹台明更气,你都妻妾成群了,招惹自己的妹妹干什么? “他们早就去城外三十里外迎接了,要等你,黄花菜都凉了。”澹台明气道。 “你咋没去呢?”陆瑾问道,城外三十里外去迎接好像也是规制。 “呵呵……”澹台明笑的牙疼,我要去了,万一回来妹妹被你勾搭走怎么办? 陆瑾一边和几人闲扯,一边也在观察着周围,这原本是迎接皇帝的场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露天交际场。 随意看了眼远处,就见一堆旌旗逐渐从路面上浮现,难道皇帝来了? 第32章 太后皇帝入沈园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杨总督?”等大队人马走到近前,陆瑾才看到是江北总督杨希泰。 “杨伯父应该是在三十里外迎接完又赶回到这边来的。”沈言溪解释道。 “还真是够辛苦的。”陆瑾看着杨希泰跟江州官员士绅挨个见面感叹道。 “这都是官场上面的人情往来,不过夫君倒也不必在意这些。” 沈言溪原本也想着让自己的丈夫多接触官场规制,多了解人情往来。 但后来也知道自己夫君不是不会,只是本能的厌倦。而且就跟奶奶说的一样,夫君需要搞这些吗?不需要!这些只是普通人赖以生存的规则。 所以现在的沈言溪也是能免则免,还不如多留点时间给自己和夫君做其他有意思的事情。 “见过杨伯父!”陆瑾见到杨希泰来到这边忙见礼。 “哈哈哈,好小子。咱们可是半年没见了吧?不是说好去泸州找老夫喝酒的么?没想到你小子这么难情,怎么等都不去。”杨希泰一身豪爽之气。 “晚辈失礼,这次必让杨伯父尽心,晚辈可是私藏了不少好酒。”陆瑾笑道。 “好好,正好给贤侄介绍下我这不成器的女婿,上官虎。”杨希泰说着就往身边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看去。 陆瑾也早就注意到了自己夫人已经和杨敏贞聊到一起了,所以这位应该就是杨敏贞的丈夫了。 可这一头大虫,还不得把杨敏贞给弄散架了? “陆瑾见过上官姐夫!”陆瑾忙拱手道,这里里外外全都是亲戚。 “上官虎见过陆公子!”上官虎托手道。 上官虎虽是武人之相,但言行却并不莽撞,反倒像是一介文士。这就是门阀上官氏的底蕴,虽以武立家,却并不是莽夫。 上官虎虽然言行有度,但陆瑾能感觉到其淡淡的疏离与审视。不过陆瑾倒也无所谓,他又不是钱,谁都能喜欢。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求到上官家的。 “杨伯父,陛下什么时候到啊?”陆瑾抬头看了看太阳,好像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不是来了么!”杨希泰笑道。 陆瑾转头看去,果然见大队人马正向这边行来,而远处官道两侧的百姓已经开始陆续下跪。 转眼间,全身披甲的黑甲骑兵就到达了城门之下,各级官员和沈家人都陆续站好了位置等待皇帝。 陆瑾一无官职二无辈分,自然排不到中间,只是和一大堆年轻人守候在旁边。 很快,雄壮的六匹骏马拉着宽大的龙辇到了近前,后面同样的车辇还有好几辆,最后面又是大队的骑兵和马车。 陆瑾看到此处也不得不感叹,时代的差距总是难以跨越,这应该算是古代最高等级的排场了吧。可与后世相比,就感觉跟唱大戏一样。 除了骑兵队伍看着肃穆威武,其他马匹车架都乱的很,什么样的都有,各色人等就更不用说了。 “臣杨希泰恭迎太后、陛下驾临江州!” “臣王永德恭迎太后、陛下驾临江州!” “……” 随着最前方龙辇的停下,各级官员开始拱手请安,并没有像电视剧那样动不动就下跪的。大梁的皇帝没那个威权。 “陛下,江临到了。”老太监走到龙辇前掀开了幕帘。 唐续身着黑色龙袍,头戴冕旒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昂首站在厚重的木板上看着四周的臣民。一路行来,总算找到了一些帝王的感觉。 “各位卿家免礼!”唐续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浮。 “谢陛下!”众臣回礼。 “朕本一闲王,既无帝王之威又无治国之能,国家危难之际,全赖太后和各位卿家支持,朕才得以继承大统。怎奈四野凋敝,国事危艰,朕心难安……江州为我大梁腹心,朕不能不察,还望江州众卿和百姓能勠力同心,早日助朕扫清寰宇,还天下太平……” 唐续虽然现在变成一个昏君,但冠冕堂皇的话还是能讲一番的。从前到后,从内到外倒是讲的颇为豪迈,誓成中兴之君的气象。 皇帝讲话完成后,按照正常的程序又接受了百姓敬献的礼物、接见了乡老等,程序繁杂而虚假。 陆瑾在一旁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好在这个时代的礼仪没那么丧心病狂,不能抬头,动不动下跪什么的。除了开始的问候之外,其他时间陆瑾等人就是纯粹是看热闹的路人。 但这五月的江州已经相当热了,再大的热闹也看烦了。 好在城外的仪式总算是结束了,皇帝邀请了江州本地的几个官员和百姓一起乘坐车辇开始进城,在朱雀街两侧百姓夹道欢迎中向沈园驶去。其他车驾紧随其后。 “太后怎么没出来啊?”陆瑾奇怪道。 “太后名分虽高,但皇帝毕竟正当壮年,太后又不摄政。这种场合太后也就没有必要出来。”澹台明解释道。 “夫君作何感情?”沈言溪问道。 “嗯?夫人何意?”陆瑾奇怪道。 “你们男儿不都向往这种排场么?”沈言溪看的热血沸腾,倒不在于说皇家如何,而是这样的仪式体现出来的气势。 “我就是个例外,若不是这乱糟糟的世道,我宁可和夫人天天花前月下甜蜜蜜……”陆瑾回道。要论仪式感,还得看后世。 “总会好的,等到了那时候,妾就天天缠着夫君,夫君别嫌妾烦就好。”沈言溪动情的看着自己夫君。 刚才还胸有壮志的沈言溪一瞬间又被自己的丈夫拐带歪了。 旁边的杨敏贞听的直皱眉头,自己是不是成了个假亲?怎么就跟人不一样呢?这两人真是完全不顾边上有多少人。 等皇帝车驾进了城,陆瑾一行也就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开始登车尾随着人群返回。 等回到沈园,天色都已经到了酉时。 沈家安排皇帝和皇后住进了和园,太后则住进了竹园。和园中正大气,竹园清秀雅致。整个沈府四园算是住满了。 第二天安排给太后和皇帝接风洗尘,参加的官员实在太多了,他就是在沈家再得宠也轮不上。 陆瑾对这些本就不在意,倒是想着自穿越以来一直忙叨叨的,都没有正经享受过。这段时间是不是可以过过醉生梦死的日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 皇帝接见群臣,陆瑾排不上号。 太后和皇后接见命妇,却指名要见沈言溪。 第33章 沈言溪再奏化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今日的竹园从未有过的热闹。太后与皇后在竹园玉华台接见了江州命妇,凡有名分的妇人无不以为荣。 玉华台上,轻纱帘幕随风轻拂,既透出几分神秘,又不失通透雅致,四周景致相得益彰。 中间的空地上,家伎们翩翩起舞,乐声悠扬,舞姿曼妙,如同画卷中走出的仙子。而在四周,各方名媛贵妇端坐其间,或低声细语,或含笑以对。这是属于江州贵妇们的盛会。 沈言溪陪着奶奶白露坐于一侧,其下则是周曼云、崔书琴等崔家妇人。 “哀家听闻尚书大人家中有一女沈言韵,今日怎未见到?”南宫影月看着崔书琴问道。 “太后容禀,小女本是许了姜家子,怎料姜家子早已患病多时,我家女儿刚嫁过去,那姜家子就一命呜呼。白白害得我家女儿落个个不好听的名声……”崔书琴现在说起来,也是满脸恨意。 “哀家也曾听闻,到底也是一件遗憾事。但终归过去了这么久,韵儿也该好些了吧?” “太后,我家女儿是个执拗的性子,自从这件事情后,整个人就郁郁寡欢,觉得自己就是克夫的命。这一年来民妇虽小心照应,可那丫头始终走不出来,就在前段时间她居然出家了……民妇……”崔书琴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悲伤不能言语。 南宫影月愣住了,出家了? 一双眸子就不自觉的向沈家几位主母看过去,几乎都是一脸悲伤。 “好了,太后和皇后驾临我沈家,本是无上荣光,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儿女们各人有各福,强求不得!”老太太满脸肃穆,脸色极不好看。 “民妇失了体统,请太后和皇后原宥。”崔书琴忙请罪。 “崔夫人不必如此,哀家只是替韵儿有些遗憾,大好的年华,命运却这般坎坷。”南宫影月叹道。 “太后仁慈,我这孙女命确实太苦了些……”老太太附和道。 “沈老夫人,韵儿毕竟还年轻,一时不如意终究难免。还是要多劝劝韵儿,本是娇女,怎可一辈子给了青灯经卷……” “我那孙女现在是钻了牛角尖了,谁劝都不听。老身就想着让她清静一段时间也好,到时候等她厌倦了清淡的生活,再动之以理晓之以情,看能不能回心转意。” “沈老夫人说的是,韵儿和溪儿沈家双骄,天下鲜有能比者。哀家也是实在看不得这遗憾……”南宫影月虽然年轻,但好歹也摄政过,这种场合说话倒是自有气度。 “太后过誉了,民女实在惭愧!”沈言溪忙客气道。 “溪儿,咱们可是好些年没见了,当日在宫中哀家看你还是个小丫头,今日却真是长大了。”南宫影月轻笑道。 南宫影月见了沈言溪不能不震惊,虽然几年前就知道这丫头太过出挑,但到底年幼,缺了一些女人的风情。 但今日的沈言溪完全可以说能轻松艳压群芳,在这富丽堂皇的玉华台上一枝独秀。当真是应了“容色绝姝,当世无双”的评语。 “民女也时常想起太后,民女是长大了,但太后倒是与当日一般无二,容颜永驻。” “你这丫头,几年不见,倒是长了一副巧嘴。”南宫影月笑道。 按道理而言,南宫影月本该与沈言溪话题最多些,年龄也就差了十岁,与其他在座妇人的年龄差距要小的多。但身在太后的位置上,就成了上位者和长辈。所以南宫影月看着年轻,但说话却不得不把自己放到长辈的位置上,其实有些情景就比较违和。 “听说你招了一个赘婿?可还满意?”南宫影月问道。 “是民女有福,得夫君垂青才有此良缘。”沈言溪说着话,嘴角间的笑意就掩藏不住。 “哦,居然真有人能入得了我们溪儿的眼?”南宫影月奇道。 一个赘婿能好到哪儿去?换句话说,出彩的人谁会当赘婿?但南宫影月看着沈言溪的眼神,分明是满意得不得了。这还是那个皇帝都不嫁的沈家女吗? “拙夫就是江州的一个秀才,姓陆名瑾。虽不是高官显贵之后,倒是颇合民女眼缘。”沈言溪回道。 “陆瑾?这名字儿媳好像在哪儿听过……”坐在南宫影月旁边的皇后出声道。 皇后三十多岁,倒是比南宫影月还大。儿媳比婆婆年纪还大,倒也是一奇观。 “太后,奴婢记得好像有琴曲就是陆姑爷的作品。”伺候的宫女提醒道。 “哦?”南宫影月就不由自主的看向沈言溪。 “拙夫倒是做了些曲子,不想却污了太后的耳朵……”沈言溪也没想到夫君的名字都传到后宫里面去了。 “哀家倒是更好奇了,你那夫君都做了哪些曲子?” “《高山流水》、《阳关三叠》等一些琴曲,还有一些胡琴曲……,也有一些筝曲……”沈言溪本不太想说夫君的才华,但太后既然提到了,她也就无意遮盖夫君的光芒。 “哀家想起来了,哀家听过这高山流水,当真是雄浑壮丽,余味悠长。没想到溪儿的夫君竟有如此之能。” “太后谬赞了!” “溪儿本就善琴,想来这几年又有精进,不知道哀家是否有耳福听溪儿弹奏一曲?” “那民女就献丑弹奏一首民女极为喜爱的筝曲《梁祝-化蝶》。”沈言溪沉思良久还是选了这首最能打动女人的曲子。 这《梁祝-化蝶》不说太后没听过,就沈园的绝大部分人也没听过。 如果说其他的曲子沈言溪都有意散播了出去,但这首可是她和陆瑾的定情曲。除了她和夫君,没其他人会弹。她也不允许其他人弹。 “这名字是何意思?”南宫影月问道。 “民女弹之前,先给太后和皇后讲一个故事……”沈言溪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样的故事对于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无往而不利。单单就一个故事,已经让周围的贵妇人泣不成声,长吁短叹。 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真挚感人的男女之情,这些对于在座的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 除了沈二小姐,因为她自己就有比这更动人的爱情。别人哭的是梁祝的爱情,她感怀的是夫君的心意。 “溪儿这故事讲的哀家都失态了……”南宫影月不到三十岁,困于深宫而不得出,这样的故事对她而言又是别样的滋味。 沈言溪端坐于古筝前,手指轻挑,音符便自然的流淌开来,贵妇人们已经酝酿好的情绪不自觉的就进入到了音乐中。 那些遗憾,那些伤感,丝丝缕缕的通过沈言溪的琴弦如春风化雨般的渗入到了每个人心里。 第34章 皇帝亲至命妇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一曲结束,周围的哭泣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溪儿,没想到你古筝也弹的这么好。快快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双巧手。”南宫影月用锦帕擦了一把眼泪招呼沈言溪过去。 “是拙夫曲子做的好,民女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沈言溪来到南宫影月身边回道。 沈言溪这么说一方面是她对自己琴艺的自信,另一方面她可不想太后叫自己夫君来弹琴。 “溪儿自谦了,不过你这夫君当真是让人意外,这等曲子谁能想到是一男儿做的……” “太后不知,这其中还有故事。年前澜江水匪经常潜入城中绑架人质,勒索赎金,我那女婿不幸就被他们绑了去……”周曼云接话道。 从古至今,丈母娘秀女儿女婿再正常不过。如果说沈言溪还有顾虑,那周曼云就恨不得把自己女婿女儿绣出花来。 周围好多人听的一脸震惊。没想到这沈家女婿还有这样的遭遇。 “等小女找到那里,只见一堆尸骨而不见活人,就以为我那女婿也被贼人给害了,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周曼云讲着也是颇有感慨,虽然两个孩子现在看着美满恩爱,但一路走来确实遭了不少罪。稍有差池,后果都不敢想。 “没想到溪儿竟如此重情,但何至如此?要真伤了身体可怎么办?”南宫影月拉着沈言溪的手心疼道。 “我家女儿一病不起,人事不知……后来瑾儿脱身归来,为了唤醒溪儿才弹的这首曲子,果不其然,小女第二天就醒了……” 经周曼云这么一讲,陆瑾弹琴唤妻快成了一个神话故事。不过事情的经过也确实如此。 在座之人无不唏嘘感动。就沈言溪自己也是双眸含泪。得遇良人,今生何其有幸! “哀家刚才听到梁祝已经是感动至极,没想曲子居然竟然有如此动人的情由。难怪溪儿说起自己的夫君满眼都是光。你夫妻二人的情谊当真是让人赞叹!”南宫影月拉着沈言溪的手温言道。 “是拙夫情深意重,民女只是命好!” 沈言溪这话一出,周围的贵夫人神情一滞。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当真是气死人! 自己长得这么美艳,才情又那么出色。找个夫君还那般命好,还让其他人怎么活? “若不是溪儿情深,你夫君又怎么会意重?你们彼此放不下才有了这良缘……”南宫影月面上笑着,但心里苦涩不已。 这沈家女儿当真是好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样的故事几乎是每个女子的梦。但这沈家女儿却活成了梦里的人。 “太后说的是,这两个孩子一年来虽然也经历了不少坎坷,但两人谁也没松手。这是他们的劫,也是他们的福。但凡有一人心智不坚定,两个孩子都走不到今天……”老太太对于自己的孙女婿和孙女极为满意。 “那您老可是有福了!”南宫隐影月笑道。 “儿女们的福就是我老太婆的福,太后这话倒也没错。”老太太白露看南宫影月,除了明面上的身份,实际上更多是看待一个晚辈。 “你夫君除了会弹琴,还会其他什么?”南宫影月问道。 “拙夫……”沈言溪刚要回话,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更积极。 “我家女婿不光是琴艺出色,就是诗书画也是一绝。不是民妇自夸,恐怕在这大良也是独一份儿。” “竟然如此全才?”南宫影月惊道。周曼云身为世家之女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能够说出这种话,南宫影月不能不信。 “拙夫是喜好这些风雅之事……” …… 沈言溪决然没想到自己夫君成了话题中心,他人不在这里,但诗曲书画成了贵妇人们交流的重点。每一篇诗词皆让在座之人惊叹不已。 “溪儿,他日带着你夫君过来让哀家见见。也让哀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勾走了咱们溪儿的心。”南宫影月看着沈言溪笑道。 南宫影院虽然是个寡妇,但因为身份是太后,所以接见一对世家小夫妻并不算失礼。更多的是从国母角度表达对世家后辈的关爱,谁也说不出闲话来。 沈妍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倒不是对自己的呆夫君不放心,而是对别人不放心。自己那个呆夫君到哪儿都发着光,几乎没有几个女子可以抵抗得了。可人家就是见一下,自己也没法拒绝。所以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过陛下!” 就在贵妇们讨论陆瑾的时候,听见外面的丫鬟不断的问好声,这才知道皇帝居然到了这边。 “见过陛下!”贵妇们起身问候皇帝。 “老身见过陛下!”老太太白露也不得不站起来问好。 “老夫人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唐续紧赶几步,就过来扶着老太太重新坐到了软垫上。 “儿臣见过母后!”唐续忙又向南宫影月问好。 “皇帝无需多礼。前面的事都忙完了?”南宫影月问道。 “还没有,儿臣只是抽空过来见一见沈老夫人和众家女眷……”唐续回道。皇帝见命妇并无不妥当,在座之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反倒是觉得很受重视。 “皇帝坐下吧!”南宫影月淡淡的道。 唐续这才坐到了旁边,分别见过了在座的各家命妇,并多加劝勉。这些都是应有之义。 沈言溪今日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皇帝,本能的就有些不喜。不说脸色虚浮、眼圈发黑、毫无明君气象。单就他时不时的看自己,就让沈言溪颇为恼怒。 不存在误会或者自作多情,沈言溪自己知道自己的长相,从小她就见多了这样的目光。 但这样的目光来自皇帝,就让她格外敏感。毕竟她人生最不痛快的记忆就来自于此。当然她最心动的时刻也是由此而起,遇见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但这样的目光却让她厌恶,那里面有着毫不遮掩的欲望。 “你就是沈浩的女儿沈言溪?”唐续虚情假意的问候完了其他人,目光就停在了沈言溪身上。 天下第一美人?当真是名不虚传!在京都还以为是夸大之词。今日一见,这哪里是个凡人?倾城国色,天下无双,恐怕就连仙子都不能比! 这样的女人难怪父皇惦记。谁不惦记? 现在却便宜了一个赘婿! 这沈家是不是脑子有病? 第35章 皇帝阳谋授散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民女正是沈言溪!”沈言溪起身道。 “好好好!果然当得起母后容色绝姝,当世无双的评语。沈老夫人有福了。”唐续笑道。 “陛下谬赞!”沈言溪回道。 “陛下过誉了,陛下别看这丫头现在乖巧懂事的样子,但性子其实执拗的很。家里原本想着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为婿,可这丫头就是不许,反倒自己找了个夫婿回来。陛下你说说,谁家孩子有这般任性……”老太太嘴里的是批评,脸上却满是笑意。 而且明明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闲聊,老太太却特意提了沈言溪婚姻的事情,毕竟谁也没问不是么? “奶奶!”沈言溪被奶奶当众揭了短,哪里能不难为情。 不过奶奶为何如此说,沈言溪大概也是能够猜到的。我孙女性子烈,而且已经有夫婿。不管你有没有花花肠子,都给我收起来。 “哦,是何人有此福分?”唐续面上笑意不减。作为曾经的一个阴谋家,这点本事还是手到擒来的。 “陛下不知,刚才我们还说起呢。溪儿的这夫婿还真了不得,姓陆名瑾,琴棋书画四样,三样都是极好,恐怕如今咱们大梁鲜有人能比!”南宫影月接话道。 “哦,竟有如此之能?现居何职?在和园朕怎么没有见过?”唐续“疑惑”道。 唐续不可能不知道陆瑾。南宫影月和皇后深居内宫,消息本就不畅,不知道陆瑾的情况属于正常。但唐续身为帝王,陆瑾的诗词曲谱如今已经大量流传,作为艺术流通的中心,唐续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这次是干嘛来的?作为一个阴谋家,他能不了解陆瑾? 这么问,就是为了后世所说的“打脸”,说的天花乱坠,不还是一个赘婿?连个官身都没有,连正经场合都进不来。 “陛下见笑,拙夫无意仕途,也不喜应酬。”沈言溪回道。 与刚才虚情假意的应付太后不同,沈言溪对皇帝本能的就讨厌,所以说话自然就直白的多。不是我夫君当不了,而是我夫君不稀罕。 也许放到其他朝代这几乎没好果子吃,但在大梁却无碍,更何况这是在沈家,还能让你上门给欺负了? “沈老夫人,朕知道沈家家大业大,不缺他一口饭。但大好的男儿总不能荒废。沈家与我朝有大功,朕虽德薄,却不敢忘。传旨:擢陆瑾为中散大夫,爵开国子……”唐续一言而定。 “是,陛下!”太监忙答应道,皇帝的旨意很简单,圣旨上那些文绉绉的话有专人润色,并不需要皇帝来说。 这是皇帝的阳谋,就是沈家人再怎么不愿意也说不出话来,相反这是皇帝重视沈家,给予沈家的恩德。 但从唐续的角度而言,只要把你纳入到朝廷的体系里,还能拿捏不了你?只有在这个位置上,双方的关系才能不对等。就如同世家一样,再怎么不乐意,你在朝堂见了老子也得请安问好。 但可惜在于他只能授予散官职位,实差他没权利随便给,但一个文散官也够用了。 沈家人不能不惊,就算是文散官,这也是正五品的官职。世家之人做官容易,但也没容易到这个地步,最起码也得一层层的升上去,而不是直接空降五品。 不明真相的人自然欢喜,无论如何是沈家的荣耀。 但对于老太太和周曼云几位而言,这着实算不上好消息,皇帝主动送官到底图谋什么呢?毕竟自己女婿明面上的什么琴诗书画这些又不能当饭吃。 你要说从道理上其实也能讲得通,皇帝驻跸沈家,顺手提携几个沈家后辈再正常不过,但皇帝的意思真就这么简单? “也给内阁传句话,如今我朝正是用人之际,像陆瑾这样的青年俊杰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皇帝犹嫌不够,继续交代太监。 “陛下不妥,我那孙婿性子闲散,万万当不得陛下如此,要是误了朝廷的大事,我沈家万死难赎其罪!”老太太起身道。 “沈老夫人过谦了,能被沈家召入门庭,又岂能是庸才!有才而不用,等朕百年之后见了沈公如何交代?”唐续说话有理有情。 “陛下不知,我孙女和孙婿之所以能成一对佳缘,就是因为两个孩儿脾气相投。我就怕那孩儿不愿离家为官,反倒让朝廷和陛下为难……” 你可以授官,我也可以拒绝征召。别到时候说我沈家不给你脸! “哈哈,沈老夫人说的是,为国出力也需要看陆瑾本人意愿,朝廷必不会强求。但这散官无需离家当值,沈老夫人不会再拒绝了吧?”唐续看着老太太说道。 “溪儿,还不赶快代你夫君谢过陛下隆恩?”老太太看着沈言溪说道。 “陛下,陛下的恩德民女及拙夫自然是感恩戴德。但容民女任性一次,那文散官可否换成武散官?”沈言溪语出惊人。 周围人一脸吃惊,你当官职是换着玩呢? “哦,这是何意,他不是个书生么?”唐续奇怪道。 “陛下说的是没错,可我那夫君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偏偏天天想着当个将军,可他哪里有那等本事。正好陛下隆恩骤降,索性封他个武散官,也圆了他的梦。民女也好过个清净的日子。” 沈言溪似是说着一个玩笑话。但这话里,各人有各味。 “好好,既然他有这个心思,朕岂能不满足,就擢升为定远将军,你意如何?”一个文弱武夫就更好控制了。 “民女替拙夫谢过陛下!”沈言溪忙是一礼。 皇帝的施恩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挡,与那无用的文官相比,索性不如要个武官。万一真能用得着呢。 “你这孩子,在陛下这里怎么也能这么任性。”老太太适时的教训孙女。 “沈老夫人,这都无妨,毕竟是年轻后辈,性情跳脱些在所难免。”唐续笑着,那眼睛却是盯在沈言溪身上。 经过好几个月的醉生梦死,唐续的昏君之相已经遮掩不住。能隐藏,但不能持久,不自觉的就会暴露出本性。 这样的女人只能看却不能把玩,实在暴殄天物。 “奶奶!” 沈言溪趁机就走到了老太太身边逃离了皇帝的视线,但行走之间的风情却是让皇帝更加心痒难耐。 第36章 接风宴后各不同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持续一天的接风宴到了下午酉时才逐渐散去。沈园就跟中小学放假了一样,马车四散,载着自家的主人向家归去。 而在梅园沉心堂的气氛却有些压抑。如果陆瑾在此,恐怕就有些惊奇了,说是出家为道的沈言韵也在沉心堂。 老太太白露坐在榻上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沈言溪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 “老大,皇帝知道韵儿出家为道怎么说?”老太太看向沈睿。 “母亲,皇帝只说了三个字,可惜了。”沈睿回道。 “哼!当真好胆。”老太太气道。 “就算皇帝有想法,他也不能强人所难,无非就是以后难为我沈家罢了。” 以后的形势是显而易见的,沈家持续通过两个女儿打脸皇室,要是皇室不对付他们才奇怪呢。 “女儿不孝,让爹爹为难。”沈言韵慌忙起身道。 说来说去,这里面也有她的因素,她也能想到以后父亲在朝堂必然步履维艰。 “韵儿莫要多想,大局如此,非韵儿之过。”沈睿安抚了下自己女儿。 “老大这话说的没错,皇帝此次来江州,虽然言语中句句不离国事,但对我沈家怕是没抱着好心。今日皇帝来竹园,那眼睛就没离开过溪儿……”老太太气道。 白露年近七十,皇帝的那点心思怎么又会看不分明。 “母亲是说皇帝看上了溪儿?”沈皓吃惊道。 “八九不离十。” “荒唐,他明知道溪儿已经嫁人,如何还能……” “他要那般知进退,还能有今日之相?” 沈言韵吃惊不已,原来皇帝不光看上自己,也看上了溪儿。那陆瑾岂不是与皇帝成了直接对手? 自己和溪儿谁都不愿意入宫,结果却都爱慕陆瑾,换谁也无法忍受。 沈言溪则在宴会上早就知道了皇帝的心思,眼下也只能默默无言,谁也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沈言溪偶尔会想,要是自己的外貌没有这般出色,是不是就会免了很多的麻烦?也不至于现在让家里为难。 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也许那样她会找一个良人平淡的过一生,但那个良人绝不是陆瑾。 沈言溪与陆瑾相处日久,自然了解自家的男人。自己能吸引夫君的是什么呢?才情?品性?也许都有一些,但沈言溪却知道,这些都不是重点。 自己吸引那好色夫君的最大依仗就是这身完美无缺的皮囊。 沈言溪会因此而难过么?倒也不会,无非人之常情而已。 就如同夫君要不是出色的长相入了她的眼,她都根本不会绑回来,何谈后续? 两人虽是爱的热烈,爱的难舍难分,但到底都是尘世中人,无法免俗。 这身外貌是她的忧愁,也是她的欢喜。这就是她要承受的代价。 “所以母亲没叫瑾儿来是怕他反应过激?”沈皓问道。 “那孩子性子赤诚,又对溪儿极为珍重。我怕他真要知道皇帝对溪儿图谋不轨,怕是一刻也忍不了了。”老太太自然顾虑陆瑾的态度。 “可就算忍不了又如何,总不能把皇帝给杀了吧?那不是莽夫么!而且就算如此,他也得有那能力!”沈睿气道。 沈睿总归是对陆瑾,对家里的事情了解不多。自然不知道陆瑾若是暴起,也够皇帝喝一壶的。 老太太也没对沈睿解释太多,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 “无论有没有那能力,现如今都不能让这件事情激化。而且皇帝刚来,后续到底会如何也不好判断。我的意思是咱们沈家不可不防,但也不可过激。你们也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孙婿。”老太太说道。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多争取些时间总是好的。 “奶奶,太后和皇帝都让我带着夫君去见他们呢。”沈言溪愁苦道。若是平常时候,沈言溪倒是不怕,安抚他就是了。 怕的就是那种场合,皇帝真要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夫君要是激愤之下直接与皇帝发生冲突,怕是自己也劝不了。 “无碍,现在不告诉孙婿,是一切都还不明朗。如果皇帝真不要脸,孙婿知道了也无妨,他不是莽撞之人。”很多时候,老太太看陆瑾甚至比沈言溪看的更透彻。 “还有,韵儿的事情也抓紧时间办吧!”老太太随口说道。 老太太的一句话,屋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沈言溪虽然是极力促成,但事情真到了这一步,心里仍然是撕裂的疼。 而沈言韵则是脸色红润的低下了头。 至于沈睿与沈皓,似乎都没个好心情。 “母亲,是不是过段时间再说?”沈睿提议道。 沈言韵赫然的睁大了眼睛,父亲这是要反悔么? “你少来骑驴看唱本的戏码,这一回只要韵儿自己满意,谁都阻拦不住。”老太太显然不给沈睿分辩的机会。 ----------------- 陆宅。聂无辞红着脸扶着陆瑾从屋里走了出来。 陆瑾一边走一边打摆子。这丫头,真是名副其实的榨汁姬! 连着好几次,差点没了半条命。就是铁牛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啊! 聂无辞自然也不服气,在沈园,这狗男人就离不开沈言溪。她只能隔三差五的才能和这个狗男人在一起。 所以现在她很多时候都是忽悠陆瑾来婶娘这里,公私兼顾。反正婶娘也给她安排了房间,倒是比沈园更自在。 “你天天跟沈言溪在一起,怎么也没看见你这么虚?”聂无辞气道。 “那能一样么,我们那是细水长流。你这每回跟打仗似的。再说本来歇歇就好了,这不是婶娘着急么……” “是我要打么,还不是你欺负我!” 陆瑾嘴角直抽,也不知道咋回事,好像跟聂无辞在一起,不激烈就不痛快。可太激烈了,体力消耗确实太大。 “你们这两孩子,怎么又成这样了?”婶娘百里柔看到两人进屋都气笑了。 开始几次还搞不明白,可到底也是过来人,看了几次也就明白过来了。想着聂无辞这孩子也确实不容易,就由着他们了。 可这每次来都这个样子,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够呛啊! “婶娘~”聂无辞红着脸叫了一声。 “无辞,你得省着点用啊,现在年轻不会觉得,以后呢~”百里柔小声道。 “……”聂无辞红着脸不知如何解释,每回都想着慢一点,可每回都变了样子。 肯定是这个狗男人不心疼自己,所以才喜欢那么乱来! “婶娘,我就是不小心被门磕了一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陆瑾尴尬的解释道。 “我儿说说,是哪块门板?婶娘一会儿就让人卸了它!竟然敢磕着我儿!”百里柔眼神灼灼的看着陆瑾,看你怎么编。 “啊,不用。我吃完饭得赶快回去看看皇帝那边怎么样了。”陆瑾头都不敢抬。 “慢点吃……”看着陆瑾狼吞虎咽的,百里柔也就顾不上其他了,忙就在边上伺候起儿子来。 聂无辞陪着两人,眉眼里全是笑意。 第37章 偷香窃玉正当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本来想着早点回去,却没想到跟叔父婶娘聊的有些晚,出门已经月上中天,千家万户早已熄灯夜眠。 陆瑾一边往沈园走一边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事业各方面倒是有序进行,心里也比较有底。反而是一些情感问题老是困扰着他。 自从上次沈言溪开玩笑提起沈言韵的事情,陆瑾虽然表面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但其实已经悄悄的放在了心里。 放在心里的不是沈言韵,而是这件事情本身。你要说陆瑾对沈言韵有多大的感情?其实谈不上。要说陆瑾对沈言韵那样的大美女完全没想法,那也很虚伪。 人的想法总是很多。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可世间的事总是难以两全。越是想法多、越是深情的人,反而活的越是矛盾而纠结,矫情而偏执。 从欲望的角度而言,陆瑾当然希望能拥有像聂无辞、沈言韵这样的顶级美女相陪。谁会嫌美女多呢? 但从感情的角度而言,陆瑾从来在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沈言溪。他没有想过三妻四妾,也没有想过大被同眠。可现实却变成了这样。 跟沈言溪在一起的时候,他时常会觉得对不起聂无辞,能给她的时间太少了。而跟聂无辞在一起的时候,他又觉得对不起沈言溪,他的挚爱。甚至对不起自己内心对爱情的追求。 想要完美,到头来却是一团糟。他其实用不着向谁交代,只是内心会痛苦。这种痛苦甚至无法言说,虚伪而矫情。但却真实的发生在自己内心。 可他就是一个矫情的人,也是一个偏执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活了两辈子还在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 沈言韵,那个稍微笑一下就能魅惑无双的姑娘,如果真的对自己情深义重,难道就真看着她青灯黄卷的过完一生?她不该活在那样的世界里,那也不该是她拥有的生活。 可自己能怎么做呢?无视没有多少感情牵绊的丫鬟,他的心里已经住了两个人。美人恩重,情何以堪? 聂无辞看着陆瑾默默的走在路上也不说话,没来由的就一阵心疼。明明是好几个人,但在夜色下,他的影子是那么孤单。 “怎么了?”聂无辞搀住了陆瑾的胳膊。 陆瑾一把就把聂无辞紧紧的搂在了怀里,突然的动作甚至把聂无辞吓了一跳,可反应过来后就把脑袋贴在了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他们就那样站在路中间,紧紧的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 跟在身后的元方有些尴尬。本来是三个人的路,他却成了一个局外人。在月色下尤显突兀。 “无辞,上一年我被歹人砍杀跳了河,救我的红衣女子是不是你?(63章)” “你知道了?”聂无辞泪水汹涌。 “猜测会是你,但一直不敢问。”听到聂无辞的回答,陆瑾的心里既开心又难过。 “为什么?” “不问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愧疚……” “为什么会愧疚?” “因为无以为报!” “我不需要你报答,也不想让你觉得欠我的,所以我才一直没说。我喜欢你,只是因为喜欢你,与是否救你无关!”聂无辞极为动情。 “可是我却无法把最好的自己给你……” “没关系,只是你觉得不是最好的,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好!” “红衣女侠,傻里傻气……”陆瑾低声嗤笑道。 “江州秀才,色胆包天!” “无辞,快放手!”陆瑾忙弓腰收腹,这丫头动不动就上手。 “还敢不敢顶我?”聂无辞笑的风情万种。 “不是你勾引我的么?”陆瑾委屈道。 “噗!舒服点没有?” 嘶!一生清白就毁在这个妖孽手里了。 ----------------- “南卿,我们来这儿干嘛?”聂无辞奇怪道。 回了沈园,这个狗男人不回溪园,反而带着自己悄悄来了梅园。 最主要还行踪鬼祟,难道是偷家不成? “小声点!别让人看出来。” 陆瑾没好意思回聂无辞的话,他其实就是想悄悄看看沈言韵是不是真当道士去了。 也是突然间的一个想法,不可遏制。 “那你不怕被人发现啊?”聂无辞惊道。 “无辞说的什么话,我随便逛逛怎么了……” “大半夜的你随便逛逛?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好像是沈言韵住的地方吧?你果然是惦记大姨子……” “别瞎说,也不知道谁天天给我吹枕边风,让我收了姐姐,玩姐妹双姝。”陆瑾无语道。 不得不说,聂无辞的性格相当现代化,反正是会玩能玩爱玩。 “哼!还不是想便宜你这个家伙!”聂无辞脸红道。 “哎,我就是想着姐姐年纪轻轻的当什么道士,可能还有我的原因,就觉得其实我亏欠了好多人。” 聂无辞这才知道陆瑾为什么要来偷偷看沈言韵,毕竟当日她也是在场的。同为女人,她比陆瑾更明白沈言韵的感情。 “郎君不该如此想。郎君可能也觉得亏欠我,但郎君是否知道,我就算嫁给其他人,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开心。况且天下间有几个男儿对女子真心实意?” “像你这样的傻子,放到别的时代,腰子都让人嘎掉了~”陆瑾扶着聂无辞的脸庞笑道。 虽然听不太懂,而且还说自己是傻子,但在陆瑾宠溺的目光里,聂无辞只感觉这样傻一辈子才好。 “难道真当道士去了?”陆瑾看着牡丹台楼上漆黑。 “也许睡觉了呢?”聂无辞猜测道。 “那也不该这么黑啊,我们睡觉不还点着灯么。”陆瑾奇怪道。 聂无辞听着陆瑾的话,就没好气的掐了一把。还好意思说点灯,那灯都恨不得点到自己身上。 “无辞,你能带我飞上去吧?”陆瑾回头道。毕竟红衣女侠,能从月亮里飞下来的主。 “你还真想上去看啊?” 聂无辞虽然这么说,但看起来比陆瑾还兴奋。毕竟江湖女侠就喜欢这个调调。 “来都来了……”不看一眼确认一下不就白来了么。 “走!”聂无辞跟狐狸一样的窜了出去。 “无辞,等等我~”陆瑾无语,这丫头是正经女侠么? 两人很顺利的到了后墙跟下,陆瑾看着高大的阁楼心里有点没底,能上去么? 卧槽!陆瑾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离开了地面向上飞去。 好在牡丹台每一层四周都留有通道和放置花草盆景之地,不至于没有落脚点。 “好像没有人啊!”陆瑾趴在窗户上听了听动静。 “那就进去看看。”聂无辞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着自己男人纠结的样子,聂无辞倒想着直接把这件事情挑破呢。 还没等陆瑾阻拦,聂无辞就卸下了一扇窗户。 陆瑾都看傻眼了,聂姑娘,你到底走的什么路子啊? “来,把手给我!”聂无辞骑在窗户上伸手道。 陆瑾嘴角抽了抽,也不怕卡在上面? 而且总觉得聂姑娘手法熟练的有些过分了。 两人飘然落地,猫着腰悄悄的绕过了屏风来到沈言韵居住的闺房。 推门,关门,一气呵成。陆瑾和聂无辞轻呼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这种生活确实有些刺激。 但就在此时,闺房里突然亮灯了。陆瑾和聂无辞傻在了当场! 第38章 背水一战敢欺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和聂无辞站在门口愣住了。 对面的床上坐着一个女子,华骨端凝、靡颜腻理,双眉轻皱,睡眼朦胧。一身宽松的睡袍下肌肤白皙,曲线迷人。 这是谁?沈言韵卸妆了?杨敏贞卸妆了?还是大伯母卸妆了?没见过啊! 就在陆瑾天人交战间,门外突然有了动静。床上的女子显然也惊醒了过来,张嘴就要惊叫。 陆瑾展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灵敏,瞬间就扑到了女子床前,一把就捂住了女人的嘴巴。 陆瑾不能不慌,这是什么时代?古代!现在的场景一旦被人戳破,他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最关键还不知道这女人是谁。 聂无辞吃惊的看着陆瑾,自家男人啥时候有这个速度了?那是她忽略了人在生死一刻所爆发出的潜能。 坐在床上的女子嘴巴还没张开,就见一道影子飞了过来,一双眸子瞪的老大。 想要喊叫,嘴巴却是被这个可恨的男人死死捂住,呼吸都困难,别说喊叫了。 “太后……”门外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陆瑾一瞬间脑袋都炸了,和聂无辞大眼瞪小眼。太后是什么鬼?太后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聂无辞唰的一下就把手卡在了南宫影月的脖子上,朝着陆瑾轻声道:“松开她!” 陆瑾看了一眼南宫影月,希望她知道好歹。女侠杀人可不拖泥带水,就哪怕你是太后也不够杀的。 南宫影月双眼雾气朦胧,眼里满是惶恐,但当下也顾不上太多。如果真让别人撞见,不说这两个人如何,她自己怕是也不能活了。可她的儿子怎么办? 陆瑾看见南宫影月使劲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了手,毕竟时间不等人,那女子俨然已经在推门了。 “别进来……”南宫影月顾不上喘气,忙向外喊道。 “太后,我看灯亮了,您没事吧?”外面的人显然有些担心。 “本宫无事,下去吧。不经召唤,不要上来打扰我~”南宫影月态度有些不好。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退下!”外面的女子慌忙道。随后便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南宫影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有不能言于口的秘密,睡觉从不让宫女近身,否则怕是完了。 站在旁边的陆瑾一身冷汗,脑袋里冒着无数个疑问。 想不明白只是来看看沈言韵,事情怎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样?太后怎么会在这里呢?不过最危急的关口总算过了。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峻。 “你真是太后?”陆瑾小声问道。 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女人年纪不超过三十,会是太后?太后不好好的待在竹园里,怎么会住在这里呢? “你是何人,为什么擅闯本宫住处?”南宫影月沉声道,眉眼里满是怒气,本宫没问你,你还问上本宫了! “这里明明是沈言韵的住处,你怎么在这里?”陆瑾问道。眼下已经成这样了,陆瑾也不管她是不是太后了。 关键是现在他和聂无辞怎么脱身?他可不知道太后比他们更担心被别人发现。 南宫影月双眼朦胧的瞪着陆瑾不说话,也搞不清楚事情怎么成这样了? 白天她在竹园以太后身份接见了沈家和江州命妇,可从另一层身份上她还是世家豪门的女儿。对于德高望重的沈家老祖宗,她不能不亲自上门问候。 更何况她还要在这沈园住好些日子呢,总不能天天拘在竹园里吧? 所以晚间她亲自到沉心堂拜访了沈家老太太白露,从双重身份上表达了对老太太的问候,这也是应有的礼仪。 两人聊的有些晚了,老太太就提议让她直接住在不远处的牡丹台。 老太太的意思她能明白,无非就是自证清白,想让她给皇帝传个话:我家大孙女真出家为道了。 她本就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好拂了老太太的意,所以就住在了这里。哪里想到会遇见这档子事情? 那这两人是什么人?沈家人还是外人?沈家是不是有意为之?摄过政的南宫影月不能不想的更多些。 看着南宫影月不说话,陆瑾心里更麻爪了。 这么跑了肯定不行,明天估计就得全家去地府报到了。擅闯太后寝宫,破坏太后清誉,也不知道到底多大的罪。 就算他什么都不顾,破釜沉舟,时间上也来不及。他的主力兵马还在巢湖剿匪呢,根本没有空间和时间。 旁边的聂无辞见自家男人好像有点慌了,索性心头一横,直接抓过一方枕巾把南宫影月的嘴给勒住了。 本来正在纠结的南宫影月一双眸子瞪的溜圆。这两人到底是哪里的土匪啊?我都让人下去了,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么? 陆瑾也惊呆了,看着聂无辞有些茫然,你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结果聂无辞根本不搭理他,一口气吹灭了床边的小灯。几下就把南宫影月按在床上脱成了一只白羊,拿过几样丝巾四面朝天的绑在了床上。 南宫影月没想到这个女子比那男人更加暴力和不知廉耻,现在她身无寸缕的摆出了一个羞耻的姿势,想活不成,想死不能。她何时有过这样的屈辱? 女侠聂无辞的道理很简单,从自身的经历出发,本能的就厌倦皇帝和皇室,要不然他们姐妹何至于沦落风尘? 现如今他和陆瑾已经犯下滔天大罪,退无可退。可又没办法杀了这个女人,那样的话他们和沈家都要遭殃。 从女人的角度出发,那就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郎君,快脱衣服!”聂无辞急道。 “啊?”陆瑾看着微弱月光下赤条条的南宫影月有些茫然,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赶紧啊,把他变成你的女人,这样她也不清白了……” 卧槽!陆瑾吓了一大跳,聂姑娘这可狠了! 陆瑾心思急转,结合当下的背景,一切豁然开朗了。 别说古代了,就好多现代人遇见这种事情都不敢声张。再说她可是太后……(剧情需要,勿带入现实生活。要遵纪守法,尊重女性意愿。) 只有没有想到他今天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生死存亡面前,道德上的约束与羞愧实在顾不上了。 被绑在床上的南宫影月吓傻了,呜呜的就开始哭泣。 可TM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没法再犹豫了,陆瑾回过神来忙上到了床上。 “太后,对不住了……”陆瑾尴尬的看着泪眼婆娑的南宫影月抱歉道。 “呜呜~”南宫影月奋力挣扎,不光是因为即将面临的难堪,还因为这个羞耻的姿势。 “你怎么也……”陆瑾看着聂无辞吃惊道。 “这样就算被别人撞破,她更加说不清了……” 陆瑾嘴角抽了抽,看着床上热血沸腾的场景,总觉得聂姑娘就是故意的。 聂无辞深得王二娘真传,自然不缺撩人的手段。 南宫影月都看傻了眼,连哭泣都顾不上了,可是让她开了眼了,这种事情还能这样? …… “太后,你小声一点……”聂无辞在南宫影月耳边轻声道。 “……”南宫影月羞愤欲死! …… “太后,我叫陆瑾。冤有头债有主,你如果真要治罪,就找我好了。我先走了……” 陆瑾不能不通报姓名,如果南宫影月豁出来要报复,总比把沈园翻遍了好吧。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格让屋里逐渐亮了起来,床上的南宫影月抱着膝盖,头紧紧的埋在被子里。 就在这江临,她一当朝太后,居然被一男一女两个人给欺负了,何其荒唐?! 昨夜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闪回,时而羞愤,时而回味,时而怅然。 南宫影月越想越羞,可嘴角的弧度在微光里隐隐约约。 第39章 太后追命到溪园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新一天的阳光重新照耀在沈园。沉心堂中,太后南宫影月正陪着老太太白露坐在榻上吃着早茶。 案几上东西不多,但胜在精致典雅,做工考究,非寻常人家能见到。 “看来太后昨夜休息的不错~”白露看着南宫影月笑道。 “老夫人怎么这么说?”南宫影月疑惑道。 “太后双颊红润,眉眼里全是光彩,一扫疲态,难道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啊……老夫人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喜事。不过这沈园倒真是养人~”反应过来的南宫影月忙客气道。那满脸的红润想掩藏都掩藏不住。 (相关篇章里,太后的自称用了哀家、本宫、我等好几种自称。这些自称都是分情景,分对象来使用。而不是固定一种叫法。) 要说睡的不错,实际就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剩下的时间要么是被那两个人折磨,要么就是事后根本无法安睡。 南宫影月想起来明明气的要死,可身体的欢愉却又那么实实在在。 作为女人,可以说他从未拥有过这种体验。 至于先帝?一个沉迷于酒色的皇帝,又怎么能与昨夜那两人相比。就是那女人实在太过分了,不帮自己就算了,数她最积极。 老太太白露有些惊叹,毕竟南宫影月的变化实在太大,想来还是年轻的缘故。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孙婿出了大力,闯了塌天的大祸。 “天呐,这是老夫人?”南宫影月吃惊道。 南宫影月本来正难为情,眼神飘忽间就看到侧面屏风上还有一个老太太。关键那老太太跟坐在对面的沈老夫人一模一样。 “太后说的没错,那是孙婿给老身画的画,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老太太笑道。 “老夫人说的孙婿是哪位大画家?这种画风我竟从未见过。” 南宫影月说着就起身来到屏风前细细观看,越看越惊叹,这简直比铜镜还真实。 “太后说笑了,就是昨天说过的我那二孙女沈言溪的夫君陆瑾,那孩子着实有些才气。”老太太对陆瑾一向不吝啬于夸奖。 听到陆瑾的名字,南宫影月双腿本能的就一哆嗦。陆……陆瑾?不就是欺负了自己一晚上的那头蛮牛? 他竟然还能画这么好的画?可他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南宫影月越想脸色越红,双眸里眼波流转。 老太太白露倒是没有觉得奇怪,无论哪个客人第一次看这画都是这么激动。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南宫影月赞叹道。 这种写实油画也许单就书画艺术水准来说可能褒贬不一,毕竟这个时代讲究重意不重形。但这种画作对于女子来说就是致命诱惑。 “那孩子先给溪儿画了一幅,溪儿年轻漂亮,画出来的画比老身可是好看的多,就是比较耗费时间。但那孩子一片孝心,老身这心里自然也欢喜~” 孝心?他可是太有孝心了。色胆包天,连当朝太后都敢欺负! 也不知道他给沈言溪画的画是什么样的,那般美的女子,画也应该很好看吧。 “不知道老夫人这幅画陆瑾画了几天?”以南宫影月的理解,再复杂的画作顶多也就几天。 “太后这可就说错了,那这幅画断断续续画了三个月才画完……” “三个月?”南宫影月吃惊道。 不过看着画纸上纤毫毕现,她好像又有些理解了。 “正是,孙婿每天下午都过来画一会儿,就老身看着都心疼,耽误了孩子太多时间。” “老夫人对沈家劳苦功劳,这都是您应得的!”南宫影月笑道。 南宫影月随后又看到了墙上贴着陆瑾的几张诗词。昨日只是听人口述,今日确是见了真品。张张都是大作。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多才多艺,可为什么偏偏那么对自己? ----------------- 溪园,出云台。 陆瑾正魂不守舍的陪着沈言溪招待杨敏祯夫妻二人。杨敏祯作为沈言溪的至交,人家带着新婚丈夫前来,陆瑾夫妻就不能不重视。 几人聊的热闹,陆瑾随意的搭着话,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昨天晚上在牡丹台几乎没跟太后说几句话,最后更是仓皇而逃。不知道她会不会隐忍。 陆瑾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觉得太后大概不会真把事情公开,毕竟对谁都无益。可万一她真就什么都不顾了呢? 所以陆瑾一边说话,一边则默默地关注着园子里的动静。为了安全起见,他甚至把能拥有的几位高阶战力都安排到了附近,为的就是一旦有变,就带着沈言溪杀出去。 现在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跟头顶悬了一口刀一样。 另一方面他也在犹豫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告诉沈言溪。 要按照后世的规矩,陆瑾这次铁定是出轨了。 前面无论是丫鬟或者聂无辞,都是自己夫人安排的,算是在规则之内。 但今天的事情事实清楚,难以狡辩。 其实陆瑾也知道,要按照大梁的逻辑,算不得什么事情。世家主母在乎的是名分、感情、利益等。偶尔一次的肉体关系不值一提。 就陆瑾而言,他完全可以去青楼留宿一夜都不是事。但问题他是后世的人,虽然知道规矩,但也难免忐忑。最主要很难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昨晚的事情确实事发突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热血上头,搞成了眼下这副局面。 这件事情如果不告诉自己夫人。有一天沈言溪要是被动知道了真相,陆瑾都能想见自己夫人眼里的失望。 现在聂无辞都知道了,陆瑾就是想昧着良心瞒都瞒不住。而且夫妻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 如果要跟沈言溪说这件事情,又该怎么说?我昨天把太后拿下了?给你报了大仇? 陆瑾的内心纠结而矛盾。 坐在旁边的沈言溪其实也不快乐,只是面上仍然光芒四射,举止有度,笑语晏晏。 又让皇帝再一次盯上,她心里怎么能不闹心? 而且今天夫君的情绪似乎也不太好,早上也没来得及问。该不会夫君也知道了吧? “南卿,溪儿,上次我就没好意思张口,这次我可是带着我夫君过来的,想求南卿墨宝一张,你们夫妻二人该不会拒绝吧?”杨敏祯笑道。 “祯姐姐说笑了,什么求不求的。你和姐夫能专程过来看我们,我们夫妻二人自是感激。如果我家夫君有合适的诗词自然不会拒绝,如果暂时没有,他日也一定给祯姐姐留一幅。” “南卿才气纵横,岂能没了诗词?溪儿你可是小看你夫君了……”杨敏祯笑道。这位可是当着父亲的面临时就能作出雄文的大才子。 “不知祯姐姐和姐夫想要什么样的诗词?”陆瑾问道。 “我们上官家以武立家,家中子弟大部分都在军旅之中。如果南卿能送一首军旅诗词,自是再好不过。” 陆瑾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上官虎,这个人似乎话不多。也不知道性格如此,还是有别的原因。 “祯姐姐开了口,我岂能拒绝?就算是我想拒绝,我家夫人怕是也不会放过我~”陆瑾笑道。 沈言溪含羞瞪了自家男人一眼,把自己说的跟母老虎一样。 杨敏祯看着对面的两人属实有些羡慕,一言一行皆是情谊。 自己的丈夫也没法说不好,就是那种典型的北地男儿。跟自己的妻子话不多,像陆瑾夫妻二人这样亲密的状态更是难想。 要按照后世的说法,上官虎就是那种有典型大男子主义的人。 杨敏祯在认识陆瑾夫妻之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一旦有了比较,差别就大了去了。哪个女子不想有个那样的丈夫? “白舞,准备笔墨纸砚~”陆瑾向边上伺候的白舞吩咐道。 杨敏祯瞪大了眼睛,这就可以了?倒是沈言溪,实在已经习惯了。 “姑爷,小姐,太后来了!”就在说话间,远处跑来一个丫鬟喊道。 卧槽!陆瑾当场就懵逼了,太后来了是什么意思? 第40章 夫妻坦诚太后惊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太后带着什么人来的?”陆瑾问道。 “太后就带着宫女和随侍太监。”丫鬟回道。毕竟就在沈园,总不能带着兵马吧。 陆瑾心里正在盘算,没带兵马,应该不至于跟自己翻脸吧? “夫君跟我一起去接驾吧。”沈言溪说道。 “一定要去么?”陆瑾抬头忐忑道。不敢去啊! 关键怎么相见啊,而且也不知道那女人什么意思。总不至于上瘾了吧? “太后第一次来溪园,夫君依礼该当见一面。” 太后是皇室女眷,一般情况下只见家中女眷就够了,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到溪园做客。作为溪园男主人,陆瑾就不好不露面。 陆瑾眼见推脱不过去,只好安排好杨敏祯夫妻,跟着沈言溪往观云楼走。 眼下不能不老实交代了,不然一会儿就只有自家夫人被蒙在鼓里,那样更让他难受。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刀总要掉下来。 “你们先去门口让管家准备接驾,我跟夫人说几句话。”走到石桥上,陆瑾先支开了其他下人,身边只留下了聂无辞。 聂无辞自从知道太后杀过来后,脸上的表情就异常精彩。但陆瑾也顾不上问了。 “夫君要说什么?”沈言溪疑惑道。这都紧要关头了,什么事情还非得现在说。 “夫人,我犯错误了!”陆瑾拉着沈言溪的手低头道。 “噗!夫君犯什么错误了?”沈言溪看着自己男人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就忍俊不禁。在大梁,恐怕没有哪个男人像夫君这样跟妻子说话了吧。 “我把太后给睡了……”陆瑾闭着眼睛心一横道。 “噗!夫君真看上太后了?但你也没有见过太后啊,昨晚上在婶娘那儿做梦了?”沈言溪笑道。 沈言溪不明白自己夫君为什么现在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不说其他,太后是你想睡就能睡的吗? 陆瑾一口老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自己夫人还不信。 聂无辞也没有想到这个狗男人什么事情都不瞒沈言溪。看着他在那里急赤白脸的张不开嘴忍不住了,就在沈言溪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沈言溪开始还有些疑惑,可很快一双眸子就瞪的老大。还能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夫君,太后什么滋味?”沈言溪听完了笑问道。都已经睡了,还能怎么办呢。 “就一般吧……”陆瑾无语道。关注的重点在哪儿呢?不该在和其他女人的关系上吗?不该在太后的身份上吗? “没想到倒是让夫君先下一城,那我和太后岂不是成了姐妹?~”沈言溪眉眼里笑意全开。 那个狗皇帝盯上了自己,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先把自己的母后搭了进来。这到底是什么乱局? “对不起……”陆瑾一把就把自己夫人搂在了怀里,心里满是愧疚。这好像是他在大梁第一次对人说对不起。 陆瑾知道,面对同样的场景,恐怕没有几人像他这么傻。但无论是错是对,他都不想瞒着自己的爱人。 虽然大梁的男女界限不同于后世,但如果真喜欢对方,又怎么可能对丈夫多出一个女人来无动于衷。 “夫君想姐姐了跟我说就是,我带着你去看她就好了,何苦偷偷去呢……”沈言溪抱着陆瑾轻轻的捶打着他的胸膛。 她的内心里既悲伤又感动。自己这边还没有把姐姐安排明白呢,现在又多出一个太后来。既悲伤于这样的意外,又感动于他的赤诚。 这个男人,这个自己爱惨了的男人。就是想对他说几句重话,都舍不得! 可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又能怎么办?怨他吧,可在那种场景下又能有什么选择?不怨他吧,心里又堵得慌。 “我就是想着姐姐花一样的年纪却……” 陆瑾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他现在也有些恍然,不知道对于沈言韵,他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妾不好,带给了夫君这么多麻烦,让夫君的心乱了……” 无论夫君对姐姐有什么样的感情,沈言溪都没有半点责怪夫君的心思。这完全是她基于姐妹之情,沈家基于家族利益强加给夫君的。 谁不想一生一双人呢?可现实就是如此,她有她的不得已,夫君有夫君的无奈。 不过这个憨憨终归还是属于她的,这就足够了。 沈言溪起身擦了擦眼角,看着满脸忐忑、惶恐不安的夫君,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今时今日的陆瑾,不光是在沈家,就是在整个江南门阀当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更别说他还掌握着近十万兵马。如果他愿意,他现在就是当世枭雄。 然而就是这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仍旧如当初般青涩和呆憨。哪能看出他平时的处变不惊和智珠在握来。 “这样也好,本来妾心里还忐忑呢,这下倒是完全放心了。” 陆瑾:“……” “妾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夫君,夫君听完切莫着急可好?”沈言溪握着陆瑾的手轻声道。 “何事?”陆瑾疑惑道。 “昨日接风宴上皇帝也去了,如果妾没看错的话,恐怕那狗皇帝此次来江临,对我也没抱着好心……” 卧槽!陆瑾一下子感觉脑袋都炸了,其实原来不是没想过,毕竟自己夫人太逆天了。但可也万万没想到是真的。 “夫君别急,也许是妾看错了也说不定……”沈言溪见自己丈夫脸色突变,忙好言安抚。 “嗯,我不急,不管是谁来,都休想把你抢走!咱们先见过太后再说。” 惊醒过来的陆瑾倒也没有慌乱,现在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反倒不如刚才那么不安。想觊觎我夫人,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沈言溪看着夫君一脸自信,就更加安心下来。只要他不慌,一切都是小事。 观云楼前,南宫影月一身盛装华服,气度雍容。看着前面人群里的那个男人和女人就恨得慌,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南宫影月身侧,则是丈母娘周曼云带着几个丫鬟相陪。 “见过太后,见过母亲!”陆瑾和沈言溪忙低头问安。 “两位快起来,哀家在沈老夫人那里看了陆公子一幅画,颇为心惊。又听老夫人说溪儿这里也有一幅,好奇之下不请自来。溪儿莫怪哀家唐突才好!”南宫影月笑道。 陆瑾心里一松,原来是这个原因,那这事算是过去了吗? “太后说笑了,太后能亲自来溪园,是两个孩子的福分。”周曼云笑道。 “母亲说的是,太后能来,民女和夫君欢喜还来不及呢……”沈言溪笑着就上前扶在了南宫影月另一侧。 陆瑾赶紧站到一边把路让了出来,也不好抬头看南宫影月,就站在那里装死。 “太后,这就是我夫君陆瑾,太后还没有见过吧?” (⊙ꇴ⊙)陆瑾心里一个激灵,自家夫人搞什么事? 南宫影月本就有意无意的看着陆瑾,现在自然要比晚上看得分明,没想到他的长相竟然如此出众。心中的怨气也就稍微少了点。 没见过?哼!可是太见过了,不但见过还碰过!南宫影月看着陆瑾头都不抬就更气,昨天的胆子呢? “陆瑾见过太后!”陆瑾无奈只好再次问安。 “没想到陆公子一表人才,才华更是出众,有这样的女婿,周夫人好福气~”南宫影月笑言道。 “太后谬赞了,两个孩子心意相通才有了这好姻缘,妾身也是沾了孩子的光。”周曼云忙谦道。 “哦?这里面难道还有故事不成?”南宫影月疑惑道。毕竟平常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说孩子心意相通的。 “太后对我夫君就这么好奇啊?~”沈言溪在南宫影月耳边小声道。 沈言溪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哪里还能由着南宫影月在那里装腔作势。 自从她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就完全没有他丈夫那样的顾虑。只要昨夜没有当场揭穿,那现在的南宫影月就再也跳脱不出。 嗯?!南宫影月当场花容失色,魂飞天外,太后的架子快绷不住了。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她……她也知道了?本来就心虚的南宫影月心里七上八下。 不是,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这种事情也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吗? 本来好好的太后驾临,现在怎么感觉是外室被正房撞破了? 可明明是他欺负自己的啊! 第41章 画中谋局各布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南宫影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能够以太后之尊亲自来溪园,最直接的原因是受到那精美画作的吸引,那么精致逼真的画,就哪怕她是太后也抵抗不了。 作为半个政治家,她来溪园的目的当然不止如此。 她现在面临皇帝步步紧逼已经相当吃力。此次来江临,虽然是受皇帝胁迫,但也是她为数不多可以破局的机会。否则以后一旦回到京都,怕是再难挣扎。 就在毫无头绪中,沈家赘婿陆瑾却一头扎进了她的床上。虽然从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来获取支持,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么于公于私,南宫影月都没有放过陆瑾的道理。 从感情来说,虽然昨夜备受屈辱,但对一个深宫寡妇而言,未尝不是枯燥乏味生活中一剂良药。至少确实让自己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自己非放荡之人,可事实已成,那维持这样的关系也未必不能。 从实用角度出发,昨天到今天,他已经跟听够了这个陆瑾如何如何的有才华,在沈家备受赞誉。而且他是一个赘婿,这就更有意思了。 原本还苦恼,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才能名正言顺的搭上关系,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损坏太后清誉,这是弥天的大罪。他敢让沈言溪,敢让沈家知道吗?恐怕就是他再有才华,沈家也不会护着他。 陆瑾是死是活,全在自己一念间。他欺负了自己一晚上还能就这么算了?有了这个沈家赘婿的帮助,也就有了助力。虽然不一定成功,但至少是个机会。 所以她今日前来,不光是看画那么简单,也是以太后至尊来展现她的地位和权势,让这个混蛋尝尝心惊胆颤的滋味。也为进一步收服他探探路。 哪知道她还没展示手段呢,就先被沈言溪的话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呢?谁会把这种事情告诉自己妻子?不要命了? “溪儿此言何意?”南宫影月心里忐忑,面上风轻云淡。 “民女是说原来太后也喜欢我夫君的那些书画作品,这倒是让民女颇为意外。太后快请进~”沈言溪笑的明媚。 南宫影月看着沈言溪的表情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应该不会有那么离谱的人吧?如果沈言溪真知道了,还能饶了他?估计是自己心虚想多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南宫影月再也摆不起太后的架子来了。 一行人进到屋中,贴身丫鬟忙招呼下人伺候。 南宫影月进门就看到挂在墙上的肖像画,当真是惟妙惟肖。 如果刚才在老太太那里只是震惊,现在直接就羡慕了,同样都是美貌的女子,谁不想有这样一幅画? “当真是画的好,溪儿就跟仙女一般~”南宫影月赞叹道。 “太后谬赞,无非是夫君看重民女罢了。民女就算有几分姿色,到底也是个寻常女儿家,哪里敢说是仙女。要说仙女,也该是太后这样的女子才当得起~”沈言溪客气道。 “哈哈,你这丫头,哀家都老了,可比不得你们~”南宫影月笑道。 “太后哪有老,民女刚才见到太后,要不是太后一身华服,仪态雍容。民女差点以为是来了个妹妹~” 妹妹?妹妹是个什么鬼?南宫影月本来放下的心又七上八下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太后什么身份,岂能随便开玩笑?”不明真相的周曼云呵斥道。 “母亲说的是,女儿失了体统,请太后恕罪。”沈言溪感觉自己亲娘在这儿,自己有点施展不开。 “周夫人和溪儿不必如此,去掉这层身份,我也只不过是寻常女儿罢了,咱们各家本就是亲连着亲,倒也不必见外。要按照辈分,溪儿得叫我一声姐姐才对~” 周曼云对于南宫影月的话倒并不奇怪,道理确实如此。 别看南宫影月是太后,身份尊贵,可更多的世家女儿还不愿意入宫呢。皇室的地位除了虚名外,并没有什么用。像这样聊家常,道辈分再正常不过。 她好奇的是不就看个画么,怎么还争起姐姐来了,就那么爱当姐姐?她哪里知道,沈言溪和南宫影月正在明争暗斗呢。 “陆公子这画技当真是神乎其神,我竟是从未见过,不知师承何处?”南宫影月看了一眼陆瑾就忙收回了眼神。 她总感觉那双眼睛能看透她一般,明明是衣冠整洁,却感觉在这个混蛋面前没穿衣服一样,浑身都仿佛长了毛。 更加严重的是,他仿佛又直接扑了上来,那双手肆意的揉捏着自己的身子。南宫影月的脸上不自觉的又潮红起来。 陆瑾哪里知道端庄的太后又陷入到了无边的春梦里,倒是严肃认真的回答起来。 “回太后,这种画法是草民独创……” “陆公子,你可不是草民了,皇帝昨日授予你定远将军的职位和开国子的爵位,想来下午就能接到圣旨。这可是溪儿为你争取来的……” 南宫影月从自身角度而言,觉得这样的官职对于陆瑾一个赘婿身份来说怎么都是一份荣耀,因此还不忘把这份功劳放到沈言溪头上,表示友善之意。 陆瑾一阵懵逼,这怎么还当官了呢?从昨天到现在,他根本没时间跟自家夫人细聊过,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陆瑾也不管了,这些都重要,不要妨碍我安抚自家夫人,这种时候犹豫不得。 “这种画法是我受我夫人启发而独创的画法……” 别说南宫影月了,就周曼云和沈言溪都一脸震惊,这瞎话张口就来? “哦,竟然是溪儿启发?”南宫影月好奇道。 “正是,我家夫人国色天香,美貌绝伦。所以我就想,应该有一种画法把她的美貌记下来,让世人知道,人间有仙子……” 好家伙,这话一出,就是习惯了自家男人夸奖的沈言溪都受不住了。这个呆子怎么这样啊~,那双美眸恨不得把自己男人化进去~ 本来心底里对他昨天晚上的事情怎么都有些介怀,但他现在就当着南宫影月的面毫不避讳的对自己表达爱意,那点难受也就散了个精光,只有满满的情意。 丈母娘周曼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一生好像白活了,沈皓什么时候会说这么好听的话就好了。 南宫影月没想到她就问个画法,却让人秀了一脸。你家有仙子,你欺负我干什么?一瞬间心里就难受了起来。 “陆公子和溪儿的感情当真是让人羡慕~”南宫影月笑的牵强。 “确实如此~”陆瑾回道。这个时候就要坚定的站在自己夫人这边,否则要完。 “噗!”沈言溪没想到自家夫君这么逗,这不是要把南宫影月气死么! 南宫影月气的差点吐血,分开才几个时辰,没想到对自己一点情义都没有。 “太后,我家夫君性子跳脱,喜欢开玩笑,太后千万莫怪。太后要是喜欢,我让夫君也给太后画一幅……” 沈言溪作为世家之女,自然有相当高的格局。刚才夫君的话无非是在安慰自己而已。但自己却不能只陷在小情绪里。 夫君和太后的事情已经发生,那这张牌就不能不用,用好了就是一张王牌。所以不能真让夫君和太后反目,反而可以趁此机会彻底把太后拉过来。 陆瑾吃惊的看着沈言溪,但被自己夫人那双大眼睛又瞪了回来,只好默默不言。 “真的?”南宫影月惊奇道。今天来这里一半原因就是为画,另一半已经泡汤了。 “太后放心就是,我家夫君惦记着你呢~”沈言溪凑到南宫影月耳边小声道。 南宫影月脸上“唰”的一下就红霞漫天。她居然真的知道!那个混蛋居然真的告诉了别人。 “就是这种画所用工具颇多,耗费时间也久,可能需要太后经常到溪园才行~”沈言溪声音大了一点。只要她跳进来,就休想再出去。 “无碍,权当散心了~”南宫影月极力的控制着表情。 原本失败的另一半计划好像又有了机会。而且沈言溪也参与其中,那是否意味着可以获得沈家的支持? 两女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算计,属于陆瑾的修罗场才刚刚开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溪园这边明争暗斗,而在梅园,沈言韵的终生大事也进入到了关键阶段,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第42章 兼祧两姓再婚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梅园沉心堂,陆元戎和百里柔在老太太和其他人客气的招呼下如坐针毡。 其实这沈园,陆元戎夫妻已经相当的熟悉了。不说陆瑾,单就他们和亲家公一家也时常来往,吃个饭小聚一下什么的。 但今天很莫名其妙,不说自己儿子陆瑾不在场,光传话的人说的就很严重,说是有大事相商。什么大事? 难道瑾儿出事了?可昨天才回过家啊,要没出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让瑾儿参加啊? 而且在场的人也有些奇怪,熟悉的只有一个亲家公和老太太,其他两位则是沈睿和崔书琴。可陆家和这两人没交集啊,能有什么大事? 周曼云不来,一是因为老太太安排他陪着太后,另一个也是太闹心,不想来。 “百忙中让两位过来,实在是过意不去。”老太太温言道。 “老夫人客气了,我们是晚辈,您有事直说便是~”百里柔急道。她就关心自己儿子是不是出事了。 “好好,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要说起来还是一桩好事……”老太太坐在上首语气柔和。 好事?听着自己儿子没事,一颗心就放了下来,其他都是小事。 “当初溪儿和瑾儿成婚时,我沈家也不知道陆家的情况,那孩子自己也没说。所以也不知道瑾儿居然是陆家独子,终归是我沈家做的差了。” “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只要孩子们好,这些都无所谓的。”陆元戎忙客气道。 “可这终归是我老婆子的一块心病,本来顶门立户的侄子却成了我家的上门女婿。就算换做老婆子我,心里也会有怨念……” 可不是么,陆元戎夫妻能接受下来无非还是因为现实的无奈。 “但到了如今,要说是让陆瑾不做上门女婿,归了陆家。不说其他人,就老婆子也舍不得。那孩子太出色了,谁家能舍得呢~” “……”陆元戎夫妻无言以对,能说什么呢,只是心里很痛。百里柔眼圈都开始泛红。 “不光舍不得,我还希望他和溪儿的后代真正能成为我沈家人,成为我沈家以后能顶门立户的嫡系后代!” 沈家老太太终于道出了她的真正目的。事情因沈言韵而起,但到了老太太这里,却有了更深一层的考虑,她要对沈家的传承体系动手。 “啊?老太太……”百里柔直接惊的站了起来,塌天了啊,沈家要不当人了! 当初他们同意瑾儿入赘,就是因为沈言溪对他们有过承诺,她和瑾儿的儿子要姓陆,还说百年之后要埋进陆家呢。怎么还能变卦啊? 坐在椅子上的陆元戎脸色发黑,沈家也太欺负人了! “两位先别急,等老婆子把话说完,要是到时候还不满意,再骂老婆子也不晚~”老太太笑道。 人家这么大岁数了,又温言细语的,百里柔哪里还能暴起,只得闷闷的又坐了下来。 再说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满意呢?你就给我座金山银山也补偿不了啊! 老太太看着夫妻俩的表情也猜度了个大概,看来溪儿必然答应了两人条件。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不乐意。 沈家原来对陆瑾和沈言溪的孩子到底是姓陆还是姓沈倒真无所谓,沈家又不缺继承门庭的人。但经过一年的时间,老太太的心思起了变化。 孙婿的才能与志向天下罕有,而自己孙女天下绝艳,才情无双。这样一对璧人,他们的后代却不姓沈,这不能不叫人遗憾。 特别是结合沈家其他后代的平庸,这种遗憾就更加放大了。难道最优秀的后代成了别家的,沈家就一代不如一代的这么下去? 能怎么办呢?这件事情必然没有转圜的余地,陆瑾也不是寻常赘婿。总不能为了这么个事情闹翻了吧?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但沈言韵的出现,却让老太太看到了这种可能。本是寻常的儿女情事,更确切的说是丑事,但老太太却要办成影响家族百年的大事。这就是格局和手段。 谈话固然不会顺畅,但话还是要说,事情也还是要办,总能够有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你们两位把瑾儿教养的很好,他能够有现在的成就也离不开你们二位。但男子太出色了,就难免让女孩子惦记。你们二位怕是不知道吧,我那大孙女也喜欢你们家瑾儿~” “啊?……”百里柔又惊的站了起来,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啊?大孙女又是哪个? 陆元戎也一脸吃惊,自己这侄子可是了不得了,原来找个门阀女儿已经够逆天了,现在这是直接把锅端了? 他比百里柔更清楚这样的事情有多离谱,皇帝都不一定能办得到。可现在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你两个孙女都嫁给瑾儿吧? “韵儿,出来吧!”老太太招呼了一声。 精心打扮的沈言韵一身华服,满脸红润的在丫鬟搀扶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百里柔都看傻了眼,这沈家女子怎么都这么离谱,是吃什么仙丹长大的吗? “见过叔父和婶娘!”老太太交代道。 “见过叔父,见过婶娘!”沈言韵激动而羞涩,自己这算是见公婆么? “好好,快起来。韵儿这也太漂亮了,竟是和溪儿不相上下~”百里柔拉着沈言韵赞叹道。 “我家韵儿就是我大儿子的嫡长女,这下两位明白他们也在这里的意思了吧?”老太太笑道。 啊?这,那怎么办呢,又多了一个亲家? 两边人都是含着笑没言语。老太太还没说怎么办呢,所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尬笑。 “老婆子做主将我大孙女嫁入陆家,两位可愿意?”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你的意思是韵儿嫁入陆家?”百里柔难以置信道。 “你说的没错,就是我长孙女嫁入陆家,给你们陆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也就是你们陆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 百里柔脑子成了一团乱麻,这怎么弄?瑾儿不是入赘了吗?还能劈两半? “瑾儿这孩子你们舍不得,我们也舍不得。正好孩子们有这缘分,那就一好成两好。我家孙女自己留一个,嫁过去一个。韵儿这一支就是你们陆家的,溪儿那一支就是我们沈家的。两家都各得其所,陆瑾兼祧两姓,两位看如何?~”老太太说完自己也笑起来。 (兼祧:兼祧是一种封建宗法制度下的特殊继承方式,指的是一个男子同时继承两家宗祧的习俗。本文中就是陆瑾的后代分属两家,都是各自嫡系后代。) 老太太用独有的智慧,不光给沈家留下了最优秀的血脉,还解决了大孙女的婚嫁之事。有陆瑾在,以后的陆家门庭弱不了。陆家当家少夫人,这个名分并不委屈。而发展起来的陆家,将与沈家亲如一家。 “老夫人,我家瑾儿已经成婚,这如何兼祧两姓?恐怕就是……”陆元戎从未听说过这种婚姻形式。 “两位放心,所有需要的文书凭证沈家都会办妥,虽是少见,但未必就不是一段佳话。要是一年前,老婆子也绝难想象我门阀沈家两个嫡女会嫁给同一男子……” 规矩什么的,对于沈家来说都不是事,合情合理就足够。 而且对于沈陆两家来说,彼此的门第差距太大。反而很适合这种婚姻。 陆家存在感低,不会引起那么大的社会影响。对于沈家来说,明面上的大孙女已经出家为道了。其他那都是私下的事情。 “不怕老夫人笑话,您两个孙女都跟仙女儿似的,我家瑾儿能和溪儿结为夫妻,已经是得了天大的造化……” “可说到底也得看我家瑾儿和溪儿怎么想。只要他们愿意,多韵儿这样一个儿媳妇,我欢喜还来不及呢……”沈言韵人未过门,但在百里柔这儿已经成了儿媳妇。 “这事情说起来还是溪儿成全的,要不然老婆子哪里能知道还有这缘分。所以孩子们那边你们也不用顾虑……” 正在修罗场中的陆瑾还不知道,在两边家长们的操持下,他马上又要当新郎了! 第43章 寂寞深宫锁清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太后挺闲,在观云楼又看又聊,把陆瑾的书画作品看了个遍,看完了好像也没走的意思。 但陆瑾不能一直留在这儿啊,王敏祯夫妻还在出云台等着呢。 “太后,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臣就先退下了!”陆瑾告辞道。 多提一句,就在这当间,陆瑾还真就接到了封赏的圣旨。不说什么途径,反正他在大梁也是有官身的人了。所以自称也换成了臣。 “哦,陆公子这么忙吗?”南宫影月不乐意了,欺负了自己一晚上,连句话都没有就跑了。现在又要跑? “太后见谅,臣不知道太后今日来溪园,原本正接待几个朋友,刚才匆匆来接驾,把朋友晾在那儿了。太后这里要没事的话,臣就想着回去招待下朋友。”陆瑾回道。 如果是正经太后和正经臣子这么说肯定是不妥当的,再好的朋友还能有太后尊贵? 但南宫影月不是正经太后,陆瑾也不是正经臣子,两人有过短暂的革命友谊。所以话里的意思彼此心知肚明。 南宫影月气的要死,自己就那么不重要么? 与早些时候陆瑾害怕事情败露不同,现在他完全不担心了。反倒是南宫影月担心他见谁都说,所以也不敢说狠话。 本来就是想跟他说几句话,但一直没机会。虽然在这沈园相对自由,但人多眼杂,太后也不好直接单独约见男子说话。这才是她磨磨蹭蹭的原因。 “太后不知,王敏祯夫妇今日来溪园做客,想必太后也是认识的。如果太后有兴趣,不妨一起去出云台坐一坐,正好我夫君答应了祯姐姐一幅诗画还没有写呢……”沈言溪道。 “原来是敏祯啊,这次来江州,我们在泸州就见过,一路上也聊了不少时间,见一见倒是无妨。正好也想看一看陆公子作诗写字,不知道陆公子是否介意?” “太后垂青,臣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太后请……” 丈母娘周曼云告辞而去,陆瑾和沈言溪夫妻则陪着太后去出云台。 在路上,陆瑾瞪了自家夫人一眼,搞什么名堂? 结果沈言溪根本没搭理自己夫君,反倒让宫女和太监离的远一点,她要和太后说说私房话。 南宫影月心里一激灵,预感就不好。可事情都这个地步了,还能怎么办? 南宫影月身边伺候的倒都是自己人。作为大梁名分最高的人,就是皇帝明面上也拿她没办法,哪有儿子管娘的?除非双方撕破脸。 但南宫影月自身得注意影响,也不能乱来。一旦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就给了皇帝口实,到时候会很被动。 对于沈言溪的所为,陆瑾也能猜测一二,但他能管得了么? “太后昨晚上休息的可好?”没了亲娘周曼云的血脉压制,沈言溪能玩的飞起。 南宫影月脚底下拌蒜,差点摔倒。 刚才就猜测沈言溪必然知道了,现在已经确定无疑。 “我休息的好不好,溪儿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南宫影月气道。 “我夫君厉害吧?”沈言溪笑道。 南宫影月又是一个踉跄,脸色顿时变的血红,这沈家姑娘说话怎么毫无顾忌啊? 有一说一,那个混蛋和那个女子属实有一套。本来自己想不配合来着,结果愣是被两个人撩的沉迷了进去,现在想来仍然羞愧不已。 但这话肯定是不会告诉沈言溪的,太后不要脸了吗? “倒是没想到你夫君什么都跟你说。”对于这一点,南宫影月实在想不明白,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我与夫君无话不谈,彼此也没有秘密。夫君心疼我,自然也不舍得瞒我!” 沈言溪大概能够猜度太后来溪园的目的,看画是假,拿捏自己和夫君是真,所以哪里会让南宫影月得逞。 相反,她要让南宫影月知道,以后彼此的关系由她说了算。她可以对自己夫君和太后的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完全杜绝太后的念想。 “没其他人知道吧?”南宫影月恨道。 “太后说笑了,我和夫君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是你夫君闯了我的住处,而不是我招惹了他。是我没有追究他,放过了他。溪儿不该不明白吧?” “太后大度,我与夫君自是感激。如果仅是一次偶然,以后不想再牵扯,太后怕是不会来溪园吧?所以太后想让我夫君做什么呢?或者是要我做什么?”沈言溪直接戳破了南宫影月的目的。 “我并无恶意~”南宫影月极为后悔,今天过来的太急了。这个沈家二小姐和那个混蛋都是不好对付的主。 “无论太后是善意还是恶意,都有可能给我夫君和沈家带来麻烦。所以我不能不管,谁都不可以伤害我夫君,哪怕她是太后。”沈言溪认真道。 “所以你和你家夫君把本宫当什么?青楼女子吗?”南宫影月气道。睡完就想甩开呗? “噗!太后言重了。看来太后也惦记我家夫君。那有什么不能明言呢?” “我……” “太后不急,反正还要在沈园住些日子,太后会知道我和夫君是什么样的人。等太后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们不迟……” 沈言溪在与半拉政治家南宫影月的明争暗斗中,三言两语就完全占据了主动权。 “还有,我能理解太后居于深宫的不易,所以我可以把我夫君借给太后,但太后可记得还哦~”沈言溪轻笑一声就恢复了端庄。 对于沈言溪来说,南宫影月这样的女人反而是对自己最没有威胁的。无论是身份还是时间,都没有可操作的空间。顶多就当夫君去了一趟青楼。 但将太后拉入到自己一方的阵营,无论夫君以后想做什么,都是一股极大的助力。 “……”南宫影月被堵的够呛,今天这脸面算是彻底被踩住了。 要借给我是吧?好的很!别到时候怪我把他用废了。 到了出云台,不光杨敏祯夫妻在,就是澹台明兄妹、周到、白逸之等人也在,大家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南宫影月虽然是太后,但总归年纪才不到三十,所以跟大家也能聊的来,并不端太后的架子。可能也是端不起来了。 同时让南宫影月震惊的是,这隐隐就是一个世家嫡系子女的小圈子,那么可想象的空间就大了。 她自始至终谈不上恶意,只是想求自保。所以倒也未必不能对陆瑾和沈言溪明言。只是有没有意义或者价值,还需要观察。但这样的小圈子又让她看到了这对小夫妻背后的能量。 陆瑾则来到桌前,准备写完送给杨敏祯夫妻的诗词。 “看来我等今天算是有眼福了,又可以看到南卿的大作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风格。”周到笑道。 “我听闻上官家子弟世代从军,所以写一首军旅诗送给上官兄!”陆瑾笑道。 “这倒让虎有些迫不及待了。”沉默寡言的上官虎也来了兴致。 “汉家旌帜满黛山,不遣胡儿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定北关。——江州陆南卿赠兄长上官虎……”陆瑾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好好!南卿真诗仙也,愚兄可是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此等水平的军旅诗词了!”武将外表、文人气质的上官虎极为满意。 “溪儿,你这夫君真是了不得,我都怀疑世上的诗词都被他给作尽了!”杨敏祯笑道。 对于沈言溪和澹台明等人而言,这些都司空见惯了,倒是南宫影月第一次见陆瑾作诗,当真是大为震撼。这混蛋实在太离谱了! 陆瑾又誊写了一首交给了自家夫人。对于送给别人的诗词,陆瑾也形成了习惯,必然留一份给自己夫人。 “不知本宫有没有荣幸得南卿一首诗词?”南宫影月看向陆瑾,跟沈言溪既然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南宫影月知道了陆瑾的字号,这么称呼并无不妥,反倒更显亲和力。 “太后想让我写什么?”陆瑾问道。自己夫人在这里,这么多人也在这里,总不能夸你漂亮吧? 第44章 母子处境不相通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给南宫影月写什么?陆瑾很头疼。 因为南宫影月的身份在那里,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关系,但陆瑾记得的很多诗词都不能写。 要按照后世的思维,肯定得来一首拍马屁的诗词,什么千秋万岁,女菩萨之类的,毕竟国母嘛。 但其实在大梁不需要,文化人相对后世来说还是有节操的,直白的拍马屁太恶俗,趋炎附势是被看不起的品性。推崇的是君子之风。 你就算表达这种意思,首先也要含蓄,其次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要很高。而不能为拍而拍。 彼此的地位也不像后世王朝那么明显,要不然南宫影月也不能主动张口。搁后世,你得自己主动献上来,让太后讨要像什么话? 看起来能写的挺多,但其实几乎没有什么选择。 赞赏对方容貌的诗词?自家夫人会多想、会生气,不能写! 伤春悲秋的闺怨诗?再怎么人家也是太后,不合适,不能写! 太大气的诗词,比如军旅家国什么的?写给一个太后,好像也不合适! 写一首表达男女情爱的?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这么多人在呢,奸情暴露了怎么办?不能写! “南卿看着写便是,想来不会让本宫失望!”南宫影月看着陆瑾一脸难色的笑道,看你要给我写什么。 呵呵!陆瑾好想写个长恨歌。可惜吃力不讨好,改的地方太多,效果还不一定如意。 “太后难得来一次,夫君可要给太后好好写一首……”沈言溪在旁边看着陆瑾说道。 陆瑾抬头看了一眼,更把握不准了,到底要好好写还是不好好写啊? 但把一国太后就那么办了,就陆瑾本身而言,还是觉得挺亏欠的。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可以适当表达一下善意。 “正是莲花初开的时节,我就给太后写一首短文吧。”陆瑾定了心思。 众人看着满湖的莲花,心说倒是应景,目光就不自觉的盯着桌上的纸。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敦颐的《爱莲说》在陆瑾笔下行云流水。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稍加改动的正文一气呵成。 陆瑾随后又补写上了题跋,一幅作品算是完成。 “好一个花中君子,平日我等看来看去,只看到一池绿叶,唯南卿看到了妙处!”白逸之笑道。 “哪里是妙处,分明是看到了骨子里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画与人同,这样的品性当得起花中君子。”周到附和着。 澹台明看着自己妹妹发光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回家不回,不带过来也不行,天天就惦记这溪园。你再惦记有什么用,完全没可能的事情。 而且最受伤的是他知道陆瑾对自己妹妹完全没那个意思,你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 “太后可喜欢?”陆瑾抬头道。 南宫影月被夫妻两个气了半天,到了现在心情总算愉悦了起来。都是世家子女,陆瑾内里表达的意思她领会到了,这个混蛋还算是有些良心。 花与人同,那都是各自的解读。明面上这就是一篇莲花的短文,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从各方面来说都极好,很合适。 “南卿的才华当真让本宫惊叹,怕是天下男儿少有。溪儿,你可是要看好你家夫君~”南宫影月笑道。 “我也没有想到夫君今日又出佳作。太后放心就是,我家夫君谁也抢不去。”沈言溪回着南宫影月的话,还不忘瞪了自己男人一眼。 确实是让你写一首好点的,缓和一下和太后的关系。但没让你写这么好的啊! 陆瑾心虚的忙低下了头,其他实在是难找。 “夫君,你再给太后誊写一张。这张纸都有点皱了,怎么能污了太后的眼睛……”沈言溪没忘了正事。 要是诗词也就算了,但夫君很少写文章,沈言溪自然想要原稿,誊写的总归感觉差一点。 边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笑了起来。沈言溪世家女的样板,其他时候都大方有度,唯独这件事情上小气的很。 南宫影月一脸莫名其妙,装裱一下不就好了吗?不过她倒也没有在意,两张都一样的能有什么不同。 各自得偿所愿,陆瑾才算搁笔。 如同往日一般,剩下的时间无非饮茶闲谈,弹琴奏乐。这就是世家生活的常态。 而且太后来了,总不能就光尬聊吧?所以这样再正常不过。 “太后,我家夫君让知春院的姑娘们排了几出戏,现在在江临颇受大家喜欢。如果太后有兴趣我让她们到竹园给太后演上一场……”沈言溪说道。 “是什么样的戏?”南宫影月好奇道。 “就是我夫君写了一些话本,然后让姑娘们扮成里面的人物,或唱或念,颇有趣味。江临知春院这半年来天天爆满,一票难求……” “好好好,溪儿有心了!”南宫影月开心道。 “画烟,把书给我拿过来!”沈言溪向身后的丫鬟说道。 “太后你看,这些也是我夫君写的话本,里面的故事精彩绝伦,感人肺腑……” “三国演义?红楼梦?这竟然都是话本?”南宫影月惊道。这几本书不光印刷精美,而且篇幅巨大。在大梁属于很少见的大部头书籍。 “三国演义是男人们的家国故事,红楼梦则是男女情事,太后闲暇时权当解闷。” 南宫影月实在没想到这个混蛋男人居然如此多才多艺,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 从此以后,南宫影月在沈园迎来了一段最欢愉的时光,一扫深宫苦闷。 不是看戏就是看话本,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让陆瑾给她画画,这可是沈言溪答应的。 与太后的愉悦不同,住在和园的皇帝却满头都是包。 他本是游玩散心来的,当然最主要的是针对沈家女。 可自从住到这沈园,破事就没断过。一个个的官员士绅总得接见吧?过去躲在皇宫,谁管其他的事? 但现在不行啊,住在这沈园,身不由己,面子工程不能不做,一做就没个头。 而且坏消息一个接一个。西南的矿贼已经攻下了山南首府大宁城,东南的神道门几乎攻占了东南道半壁,临海的暴民在北边官军的压迫下开始南下海东,海东本地的暴民也接连起事。 都TM是废物!那么多的钱粮,那么多的士兵,连一个都消灭不了。 而且萧逸这个老货都致仕了,还不忘来给自己添堵。朕才刚来江临就劝朕回去,该办的事情还没办呢,回哪儿去啊? 如果在京都皇宫,不一定又有多少宫女太监遭殃了,可这里不行啊。唐续再是昏庸也得注意影响,所以只能憋着。 本是饮宴的局面,唐续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萧公拳拳爱国之心朕自是知晓。朕到江州也是感念生民之艰,朕怎么能置百姓不顾而躲在宫中呢?朕就在这里,倒是要看看这些矿贼敢不敢攻过来。再说朝廷已经征调兵马调往江西和山北布防,萧公勿要太过心忧……”皇帝看着座中的萧逸说道。 “陛下出京与内阁分隔两地,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陛下身负天下之责,而江州又是四战之地,实在不宜久留……”萧逸劝道。 “萧公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陛下身负天下之责,才更有必要了解天下民情。此乃圣主所为!反倒是萧公一再阻挠陛下,难道这江州是萧公的不成?”唐续自然也不缺狗腿子。 一场宴会也能吵闹起来,不过唐续倒乐见其成。坐在上首任由他们争吵,自己则想着一些私事。 封赏的圣旨已经发出,那个赘婿应该要来谢恩了吧? 唐续嘴角微寒,一双眼睛游移不定。 第45章 一家四口各忧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谢恩?谢个鸡毛恩! 如果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也就罢了,现如今知道皇帝对自己夫人图谋不轨,还能给他这个脸?不乐意就把那破官收回去好了。 陆瑾以己度人都能想见,那狗贼皇帝必然耍些小手段。比如让自己枯等半天之类的。小样的,你不知道我看过多少书和电视剧,还能着了你的道? 送走了太后南宫影月,陆瑾夫妻顾不上闲聊又开始各自忙碌。 既然知道了皇帝不怀好意,那相关的准备工作陆瑾就不得不盯的紧一点,所以在出云台书房里,陆瑾正在过问澜江水军的进展。 而在另一边,沈言韵嫁入陆家成为陆少夫人的事情经过两家家长的协商,终于定了下来。流程、婚期、规格等事项也全部确定完成。 到了此时,沈家嫡长孙女沈言韵的人生大事终于落定。但在沈家产生的影响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梅园凝晖楼里,沈浩、周曼云、沈言诚、沈言溪一家四口聚在了一起,气氛有些沉闷,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老太太怎么能这样呢?我好好的女婿生生劈成了两半,我家溪儿本来是发妻,现在韵儿却成了陆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周曼云抱怨道。 周曼云不能不生气,原本陆瑾只是她一家的女婿。无论陆瑾身边有多少女人,沈言溪的地位都是无可动摇的。 自从她知道沈言韵也喜欢她女婿,她心里就不痛快。但女儿愿意,她也就不好说什么,只要不威胁自己女儿的地位,周曼云也无意做个恶人。 至于沈言韵到底是什么方式,周曼云原本猜测可能就是沈言韵出家掩人耳目,实际就那么不明不白的相处。虽然看起来没名分,却是最合适的选择。堂堂沈家嫡女总不能光明正大做小吧? 但她哪里想到老太太搞了这一出! 这么一来,沈言韵从地位而言已经与沈言溪平起平坐。甚至从人之常情的角度还压过沈言溪一头。毕竟哪个男人不偏向自己家呢?陆家才是陆瑾的本家。 “哼,你倒出个主意我看看能不能比母亲的更高明!”沈浩冷哼道。 沈浩既是沈言溪的父亲,又是沈家家主,考虑问题自然要顾及大局。 知道老太太有意把韵儿也给陆瑾,沈皓倒是赞同的。与其便宜了外人,索性把那女婿给绑死了。 但到底怎么做才合适,他心里也犹豫的很,让大哥的女儿去做小?那不等于兄弟掐架呢么!老母亲也没事先告诉他要怎么做。 没想到母亲今日一出手就惊天动地。想来母亲在事先已经提点过大哥,要不然大哥和嫂子断不至于那么平静。 母亲今日的办法自己唯有叹服,谁能想到居然把事情变成这样,从小家到大家,几乎是最完美的结果。 老太太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手心手背都是肉,真让沈言韵真做了小,老太太心何安?大哥一家又怎么可能乐意? 沈浩知道,自己的妻子其实就是抱怨几句,就如同自己心里也不痛快一样。自己家确确实实有了大损失,女婿变成两半了。原来都是自家的,现在却要跟别人平分。 “娘,你这好女婿当初可是奶奶和溪儿执意留下来的。要按你的意思,陆瑾早都被赶出去了,哪里还用现在争啊~”沈言诚笑道。 周曼云听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话,没好气的就瞪了两人一眼,我就不要脸么? 道理她怎么能不明白?老太太过去说她只顾小家不顾大家,所以她也在努力改正。沈言韵能有个好的归宿她自然也是乐意看到的,可这委屈了自己女儿啊! 周曼云又看了低着头不言语的沈言溪,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溪儿就是心太善了,自己一片好心,断然也没有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个结果。可眼下怎么办呢? “噗!不过也是好事,咱们家溪儿和瑾儿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沈家人,能顶门立户、进祠堂埋祖坟的。看遍大梁,谁家闺女能做到咱们溪儿这一步……”周曼云按下自己心里的不快安抚起了女儿。 周曼云说的也是实话,别看沈言溪受尽宠爱,但说破大天也是以招婿的名义寄居在沈家。你见哪个赘婿家庭能登堂入室,成为合法的嫡系继承人的? 但从此以后,沈言溪和陆瑾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以陆家嫡系继承人为人处事,而且由于夫妻两人的光芒,必然是沈家嫡系后人中最闪耀的存在。说句大话,以后这沈家极有可能就是沈言溪与陆瑾当家。这哪家女儿能不羡慕? 但对沈言溪来说并非如此,她并不看重这些。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和姐姐置换,自己嫁入陆家。 她与夫君相知相爱,生死相依,自然格外在意陆家少夫人这个名分。她想以陆瑾之妻这个名义存在于世,生为陆家之妇,死为陆家之魂。所以她当日才给了叔父和婶娘那样的承诺。 但今时今日,这一切都不再属于她了,而是属于姐姐。她从此之后只能是沈家人,行沈家事,入沈家坟,就连以后的孩子也只能姓沈。 陆家,再也不是她的家了!陆家有了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自己成了外人,就是去了也是客人,天生气短不说,叔父和婶娘以后又会怎么待她? 而且在陆家有了另一房妻子,夫君还会安心待在沈园吗?还会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她身上吗?她过去想让姐姐来帮自己,而不是拆伙,可现在呢? 她不愿意,可她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从沈家和奶奶的角度而言,目前的方法两全其美,至少自己从未想到过这么高明的办法。奶奶也并未委屈她,给了她家族女子能到达的最高处。 就是她跟奶奶说让自己嫁入陆家都无法开口。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招赘的事情因为夫君的名声,在江州已经人尽皆知。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嫁过去,再让夫君当姐姐的赘婿?那不成了笑话了么! 可是啊~心里就好难过,难过到对谁都无法讲。 “娘,本来也是我提出来的,奶奶的办法再好不过,这样我和姐姐谁也没委屈,就是大哥委屈了,以后我可是能抢家产的哦~” 沈言溪笑的牵强,几人又怎么能看不出。可于情于理,老太太确实兼顾了大家,谁也没有吃亏。所以也无法怪老太太处事不公。 “溪儿说笑了,有你和陆瑾在,这沈家只会越发壮大,兄长岂能怕你抢家产~”沈言诚笑道。 作为一个“局外人”,沈言诚对这件事情真就无所谓吗?显然不是~ 以后自己妹妹一系就是沈家合法继承人,作为沈家二房长子,对他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而且由于陆瑾和沈言溪太过出色,以后的事情大概能够想见。 而且奶奶为什么一定要将陆瑾和沈言溪定成沈家继承人?除了情理之外,是不是也对自己这一代失望了? 沈言诚就再是宽厚,再是心大,心里也不可能没有想法。但这些也都无法言说。 同一件事情,一家四口人,谁都不痛快,但不痛快的点却又不一样。一个小家如此,更别说一个大家。 就哪怕是这样两全其美,与人与家都皆大欢喜的做法,也不是人人都满意。 作为主事的沈家老祖宗和沈家家主,白露和沈皓又何其之难? 沈言溪挂上笑脸温言安抚好了父母,就向溪园归去。 迷离的夜色里灯火辉煌,但沈言溪却感觉从梅园到溪园这短短的路,原来是那么难走。每走一步都让她胸闷气短。 不光路难行,明明是五月,周身也感觉刺骨的冷。 而在远处,溪园灯火在沈言溪的双眸里,正慢慢的飞向天空化作点点星光,虚幻而又遥远。 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沈园,也有各自的欢喜与忧愁。 与二房的愁云惨淡相比,沈家大房沈睿一家今夜却是格外热闹。 第46章 儿女双全万事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家大房所住的梅园泽兰堂,一家四口俱在。 案几上放着几样小菜,几人边说边吃,沈睿已经喝的有些脸色红润。这样的场景并不常见,属于难得的家宴小聚。 平常的一日三餐需要食不言,甚至还要分餐而食,吃饭也有吃饭的规矩和礼仪,但今日并不需要。 “韵儿这事今天算是落定了,你们兄妹俩都有了好归宿,为父的这心里也才算真正踏实下来。”沈睿脸上的表情愉悦。 他当初知道母亲有意将沈言韵许给陆瑾的时候是极不愿意的。 不说那个竖子当着那么多人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就单说他凭什么?一个小户地主家的儿子入赘了沈家还不够,还得给他送女儿? 直到了解的信息越来越多,还有加上与母亲的谈话,这种抵触情绪才慢慢少了些。 可那也不行啊!陆瑾就算再是能耐,也已经成婚了啊,而且也是沈家女儿。难道自己女儿要给他做小? 皇帝都得不到他沈家一个女儿,陆瑾就算有些本事,那也不配他沈家两个女儿,更别说让他堂堂尚书的女儿去做小。 他女儿是嫁过人,但跟没嫁人一样,还是完好的姑娘。就算不入宫,也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嫁过去。 但母亲却心意已定,还告诉他必定不委屈韵儿。沈睿这才放心了下来。 遂又把陆瑾叫到这里实际观察了一下,当真是个优秀的后辈,就是可惜已经成婚了。 如果真要是未婚男子,沈睿还真不介意进行这么一笔投资。 但有母亲的话在前面,沈睿也不好说什么,如果最后真委屈了他女儿,就算是母亲,他也要争一争。他要脸,沈家也得要脸! 今日母亲的做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所谓的兼祧两姓竟然真的完美的解决了女儿的身份问题,沈言韵成了陆家少夫人,身份地位完全不下于溪儿。 更重要的是沈睿看到了老太太在这件事情上的惊人智慧。无论陆瑾再怎么出色,沈家也把她包圆了,其他人休想染指。 以后无论是沈家还是陆家,内院当家做主的都是沈家女儿。等以后的陆家发展起来,和沈家两家一起,那是什么样的势力? 而且作为沈家长子,他也知道,沈家最近一两代是平庸了一些。最出色的居然全是女儿。 可老太太举重若轻的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以后的沈家不至于后继无人。 至于以后家族内部的纷争,只要沈家真正能不断壮大,沈睿倒不怎么在意。就陆瑾带来的价值配不上分得一份家产么? 当然肯定是有损失的,毕竟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分出去,哪怕这肉原本也是你给我的。但这就是人的本性。 只是与今天沈家大房后发而至得到的好处而言,这些就不重要了。以后的陆家,当家女主是他的女儿。陆家一系,也是他的后代! “这些年,女儿让爹和娘操心了!”沈言韵说道。 “韵儿过门之后,一定记得要好好孝敬叔父和婶娘。与溪儿相比,你和瑾儿在感情上没有优势,所以要做好一个儿媳妇的本分。”崔书琴教女。 “瑾儿这孩子重情重义,咱们都看在眼里。这本是极好的品性,但对你却是不利。” “就算你嫁过去,一时半会儿在瑾儿那里也占不了多重的地位,他的心思还在溪儿身上。所以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更主要的是不能嫉妒,那样只会适得其反。你只管做好你一个少夫人该做的事情,瑾儿不可能不知道,总会看到你的好……” “跟溪儿在一起的时候让着点。要不是溪儿成全,你就是再喜欢也成不了。而且这次确确实实是溪儿受了委屈。你们姐妹要各安一家,成为一段佳话,而不是闹出争宠的丑事来……” 崔书琴一条条的提醒着女儿,就怕她沉不住气,姐妹两个闹起来。本是一桩好事,最后却是一地鸡毛,谁也得不到好。 像周曼云和崔书琴这样大家族的女儿,很少会真的不懂事。很多情况下无非都是人之常情,就看你能不能冷静下来。一旦吃了亏,就很难忍住。 “娘,我都记下了~”沈言韵满脸红润的低头道。 今日的情景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开始时,跟其他人一样并不看的上陆瑾,一个趋炎附势之徒哪里需要她的好脸色。想来两个人以后也没什么交集。 可慢慢的,这个男人开始发光,那种耀眼的光。自己看着他一步一步,听着妹妹一句一句,这个男人就慢慢的住到了自己心里,再也挥不去。 但这个男人有妻子,是自己的妹妹,一个天下绝艳的女人。而且他们的感情极好,好到她做梦都梦不见。他们是那样相配,那么恩爱。 可惜这一切全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个白天在旁边默默看着的人,只是个夜晚里无尽相思的人。只有那样的时刻,她才能觉得真拥有了他。 但一到早上醒来,只有一地的惆怅。想不要见他,可忍不住。越见便越不可自拔。 她觉得自己完全是毁了,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但从内心而言,她真的好渴望。她不在乎名分,也不在乎是否卑微,她只想拥有他,甚至就想着就那样死在他怀里。 她的人生暗无天日,命运的捉弄一次接着一次。她从未有想过能见到雨过天晴的太阳。 但她真的见到了,以自己无法想到的美好姿态。 她必须感恩奶奶的宽仁、妹妹的大度,还有父母的成全。 从此以后,她将以陆家少夫人的身份守候在他身边。无论前路多艰,都不离不弃。于私,想用无尽的温柔抚慰他,于公,为陆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想到这里,沈言韵的脸色更加的红润了起来,难捱的夜晚中那些绮丽的场景,他应该是喜欢的吧? “我这刚来,都还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聊聊,就多出一个妹夫来~”沈言嘉笑道。 对于一直陪在皇帝身边的沈言嘉而言,这一切都过于突然。但有奶奶和父母在,他倒也不担心。 只是有些惊奇,沈家居然有了一个逆天的姑爷。两个嫡女同嫁一人,实在太过离谱。看来是时候见见面了。 “兄长很快会见到的,原来你一直不在家,他就叫二哥为大哥,哪里想到还有个真大哥~”沈言韵笑道。 从沈家嫡系辈分行弟而言,沈言嘉才是正经大哥,沈言诚只能是二哥。 但就本身而言,很多场合其实并没有那么严谨。比如只在二房当中,陆瑾叫沈言诚为大哥也没有问题。但在公开的场合这样就不妥。 就比如沈言溪和沈言韵,二房下人直接叫沈言溪小姐,因为那就是他们的主人。但两人同在场时,大房外的人称呼沈言韵为大小姐,二房外的人称呼沈言溪为二小姐。 沈园之外的外人,则直接以行弟称呼,沈大小姐,沈二小姐,诸如此类。 现在马上要出个奇葩,他既是大姑爷,又是二姑爷,当真是罕见! 对于沈家大房与二房欢喜与忧愁不同,事件的主人公陆瑾对于这一些都茫然无知。 只是在这天夜里,他感受到了自己夫人的异常,一个没怎么说话却索取无度的沈言溪。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越发的出色,否则非得当场阵亡不可。 “老祖宗只叫我过去?”陆瑾看着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问道。 通常不是都叫自己和夫人一起么,今天这是有什么事情? “姑爷,老祖宗今日只请你一人!”丫鬟回道。 陆瑾嘴角抽了抽,不知道是丫鬟随便这么说,还是老太太就这么说的。什么叫只请我一人,需要这么客气? “夫君去吧,别让奶奶等急了!”沈言溪在边上把陆瑾细细的看了一遍才放心。 至于奶奶叫夫君聊什么,沈言溪自然知道。昨夜她很多次都想告诉自己夫君,可始终都张不开嘴。让奶奶说也好! “走吧!”陆瑾无奈道。现在多不方便下午叫自己也行啊! “姑爷,你这是怎么了?”丫鬟惊叫道。 “不小心被桌子撞了一下……”陆瑾扶着腰尴尬的回道。 身后的几个丫鬟捂嘴直笑,姑爷也不知道换个理由。只是看着自家小姐面无表情才赶忙止住了笑。 陆瑾有些莫名其妙的跟着丫鬟去了梅园,沈言溪坐在榻上看着门外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明媚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院落,一对蝴蝶在花间飞舞。 第47章 祖孙闲聊定姻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梅园沉心堂,案几上摆着几样简单的酒菜,沈家老太太白露正坐在边上打盹,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进到屋中的陆瑾有些心惊,老太太这是要聊什么啊,怎么还一个下人都没有呢? “奶奶!”陆瑾走到老太太身边轻轻的叫了一声。 “孙婿来了,快坐下。人老了就容易犯困,让孙婿见笑了!”老太太睁开眼睛笑道。 “奶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想找孙婿说话了,孙婿随时都能来。”陆瑾说着就坐到了案几另一侧。 对于只有祖孙二人的场景而言,这种对坐方式并不算失礼,反而更显亲和。 “孙婿现在也是大忙人,奶奶也不好耽误你太多时间。” “看来奶奶这是怪孙婿了,那以后孙婿天天来,让奶奶见烦了为止。” “你这孩子又来打趣奶奶。快来尝尝这几样小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奶奶,这汤好鲜~”陆瑾赞叹道。 “喜欢就好!” “奶奶今天叫我来,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吧。”陆瑾道。 “嗯,咱们祖孙也好久没好好单独说说话了,正好今天是个机会。”老太太温和的笑道。 “奶奶想说什么,孙婿听着就是。” “那奶奶再给你娶一房媳妇怎么样?” “咳咳咳……”正在喝汤的陆瑾呛了个半死。 “你这孩子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激动~”老太太笑道。 “奶奶,你这话可千万别让溪儿听见,要不然孙婿的日子可就难过了。”陆瑾尴尬道。 “看不出来你这么怕溪儿?” “奶奶面前孙婿不敢妄言。孙婿不是怕她,而是敬她爱她,所以不忍心让她伤心。溪儿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跟我说几句话,她心里肯定是有事儿了。她不开心孙婿这心里就更难过了……” 陆瑾在老太太这里倒也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他哪里知道沈言溪不开心的症结就在这儿呢。 “是啊,溪儿这次是受了委屈~”老太太叹道。 她知道给了沈言溪很高的地位,但她也知道沈言溪不会在意。可人生之事总难两全啊! “奶奶你知道溪儿受了什么委屈吗?”陆瑾问道,毕竟他也满头包呢,知道了才好下手。 “就是奶奶让溪儿受了委屈。” “啊?那怎么会啊,奶奶可是最疼溪儿了。”陆瑾尴尬道。 “可是奶奶不光这一个孙女啊,谁受了委屈奶奶不心疼?溪儿的委屈只有孙婿才能解~” “奶奶你说。” “奶奶给你娶了另一房儿媳妇~” “咳咳咳……”喝汤的陆瑾又被呛了个半死,这还咋又来一遍呢? “孙婿知道我家韵儿也喜欢你吗?” “……溪儿说过,我还以为她是开玩笑呢。”陆瑾慎了慎说道。 没想到这事儿还没过去,自己也为了去看沈言韵又惹了另一个女人。不会说的另一房媳妇就是沈言韵吧?可那怎么娶啊? “溪儿没有开玩笑,我家韵儿确确实实也喜欢你。所以奶奶做主将韵儿也嫁给你。我沈家两位最出色的女儿都给了同一个男人,这在大梁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陆瑾心思百转,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从人性私欲的角度,他肯定是占了大便宜。可他也很茫然,觉得对不住他的妻子。 “昨天我跟你叔叔婶娘把这件事情都确定好了。你一人兼祧两姓。韵儿嫁入陆家,为你陆家开枝散叶。溪儿和你则给沈家开枝散叶,以后你们俩的孩子也姓沈……” 陆瑾越听越吃惊,好家伙,这是哪个小天才想出来的主意?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这便宜可就占大发了,名正言顺的有两个妻子。 就光是叔父和婶娘那边的压力都会小很多,要不然两个人总觉得没什么面子,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孙婿愿意不愿意?”老太太讲完了问道。 陆瑾有些无语,家长们都定好了,你问我愿意不愿意?我要说不愿意是不是就显得不太正常? “奶奶垂爱,孙婿感激之至,又怎么会不愿意呢。”陆瑾回道。 别说是沈言韵那样的大美人,就换成沈家普通一女,他也没法拒绝。除了情感,还得考虑现实问题,没人活在真空中。他如果真拒绝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从这个层面讲,沈言溪都没办法反对,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无奈。 “所以孙婿知道溪儿的委屈了?”老太太问道。 “孙婿知道了,溪儿总是会有些顾虑,孙婿也能理解。” “孙婿,我家两个孙女你能一视同仁吗?” “奶奶,你是孙婿最敬佩的人,孙婿不能骗你。溪儿是我的结发之妻,是我的爱人。在我微末之时就钟情于我,甚至因此而差点香消玉殒。雪中送炭难,景上添花易。无论如何,溪儿在我心里的位置是独一无二的。孙婿感念奶奶恩德将韵儿嫁入陆家,孙婿也尽可能的会去对韵儿好。但要一视同仁,恐怕孙婿很难做到。”陆瑾回道。 “好好好,奶奶没有看错你,你能如此想,我家溪儿也就没什么委屈。” 老太太反而笑了起来。如果陆瑾拍胸脯说一视同仁,她还真有点不太放心。 “回去我也会跟溪儿聊聊的,她不用因此而难过。哪怕花开百朵,也只有她才是长在我心里的那一朵。” “你这孩子,难怪我两个孙女都非你不嫁,你这可怎么得了,说的实在太好了。”老太太笑道。 “奶奶说笑了。”陆瑾尴尬道。 “奶奶理解孙婿的意思,但奶奶还是想让你别冷落了韵儿,还有老大一家。他们各家都只有一个女儿,都是各自的心尖尖……” “奶奶放心,虽然可能心里做不到一视同仁,但孙婿也不至于那么没有体统,大伯一家以后也是我的岳父岳母,孙婿自当孝敬。” “哎,你这孩子啊,你不知道有多少男儿羡慕你,你看看你周围真是美人环绕。可我怎么听说除了溪儿和聂无辞,其他那些女儿你都没碰过呢?” “……”陆瑾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本来就没幻想过这些,结果快要三个人了,太后那算是一夜情?要真是不加控制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孙婿啊,你重感情固然是好事。可都是大好的女儿家,也不能就那么荒废了啊?都是父母生养,你说他们的父母要知道自己女儿还守活寡呢,又该怎么想?” “奶奶,我会尽力的。”陆瑾回道。 老太太的感情观念总归跟他的不一样,但说的也确实是现实问题。人家总不能图在你身边打工吧?可人的情感就是好复杂,如果不考虑那些情情爱爱的,反而简单。 陆瑾一直很好奇,沈老爷子没纳妾么,人呢?还有她老岳父的小妾,都搁哪儿藏着呢,他们就没这些顾虑么? 第48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们昨天见过夫君吗?”沈言溪皱眉道。 “小姐,昨天姑爷被老太太叫走后就再没来过观云楼。奴婢刚才去了出云台也没见到姑爷。”书青回道。 沈言溪眉头皱的更紧了。夫君昨天一天不见人,会去哪儿了呢?刚想要派人再去看看,就听见丫鬟的说话声。 “小姐,你看是赭白~”画烟惊叫道。 嗯?赭白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沈言溪和几个丫鬟虽然心里疑惑,但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向门外看去。 这一看可是了不得了,赭白居然真的进了这溪园,这马夫到底干什么吃的? 沈言溪忙慌起身就奔了出来,出来后才注意到赭白居然马鞍马镫俱全,俨然是故意有人放进来的。 沈言溪亲昵的搂住了赭白的马首,一双玉手就在上面摸来摸去。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去了,难道赭白也待不住了吗? “小姐,你快看这儿还有好多花啊!”画烟叫道。 沈言溪这才看向赭白的身侧,就见马鞍上挂着一个布袋,布袋里插满了野花,红的黄的紫的,煞是好看。 沈言溪的心里本能的就激动起来,这马这花并非是偶然,夫君的影子就跃入了脑海。这世上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做。 拿过布袋,随便拿起一朵放在鼻尖,那迷人的香气瞬间就有些让人沉醉。 沈言溪认真的翻看起了布袋,果然在里面又找到了一个红色的小袋子。那个呆子总会猝不及防的让她惊喜。 解开小袋子,沈言溪就看到里面有一个吊坠,还有一个卡片。 拿出吊坠,长长的穗子就飘荡了下来,而在最上面则是一个小巧圆润的红珠。 “花开正好,我邀夫人共郊游~” 看到卡片上那熟悉的字迹,沈言溪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眼睛里云山雾罩。那是自己被夫君放在心间的暖意。 她仿佛又想起夫君那句中秋月圆夜,我与夫人共良宵来。那个家伙就是一直这么憨。 可是你这个呆子,我去哪儿找你啊? 而且那个吊坠是什么意思呢?也不知道说清楚点,就喜欢让人瞎猜! 就在愣神间,又听见一声响鼻的声音,但显然不是赭白的。 沈言溪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睛里的雾气就更加弥漫。乌骓黑色的身影矗立在远处,额前的一抹红缨炽热如火。 沈言溪再也顾不上冷静了,忙跑回屋里更衣。现在的穿着实在无法骑马。 丫鬟们慌忙回去各自准备。虽然是忙的脚不沾地,心里却是惊叹,自家姑爷可真是能要人命,哪个女儿家能受得了? 更衣过后的沈言溪一身火红色的戎装,气质绝艳,美的惊心动魄。 沈言溪直接跨马而行,旁边的乌骓凑了过来,两马一黑一白的向着东门走去。 到了东门,书青和苏念已经骑在马上,就只等沈言溪到来。 “小姐,姑爷去了哪儿了?”苏念皱眉道。 姑爷的这一手确实让人感动,可光靠两匹马能找到人吗? “跟着乌骓走吧!”相比于苏念,沈言溪倒是完全不担心。 果然,乌骓带着几匹马慢慢的狂奔了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了尽头。 而在沈园东门,小白终于从门房后面露出头来。 看着小姐顺利出发,手不自觉的就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这里算是过关了,其他路段自有人管! 沈言溪以为要么通过南门去澜江,要么通过东门去别的地方。却没想到乌骓带着他们直奔北门。 不过他们现在被一匹马给绑架了,只好一路忐忑的跟着狂奔。 乌骓出了北门就又向西北狂奔,看方向是要去溪水或者青丘。 果然,乌骓带着几人踏过了沈府西侧的溪水继续向西而行,狂奔了十几里就到了青丘北麓。 沈言溪很少来这里,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看。 山脚下连绵起伏的草地上,各种野花开遍。想来这袋子里的野花就是在这里采的吧? “小姐,你看那边是不是姑爷?”书青激动道。 沈言溪往前看去,就看到前面有着几顶帐篷,边上还有不少的人马,倒像是野外郊游的人家。 好啊,这个呆子把自己留在家里独自伤心,自己却跑到这里沾花惹草来了。 沈言溪心里这么想,面上的笑容却灿烂的比鲜花还要耀眼,他的男人就在前方等着她呢。 到了帐前,还没等赭白停稳,沈言溪就跳下了马。 “元方,你家姑爷呢?”沈言溪攥着马鞭急道。 元方吓了一激灵,这不会一言不合就抽自己吧? “溪儿~” 沈言溪恍然的抬头看去,就看到婶娘和叔父站在帐前笑看着她。 沈言溪一时瞠目结舌。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叔父和婶娘,却没想到在这里猝不及防的碰到了。 “儿啊,委屈你了!”百里柔也顾不上其他,含着泪花就向沈言溪扑了过去。 婶娘的这一声彻底让沈言溪崩溃了~ “婶娘~”沈言溪感觉张不开嘴,可还没顾得上说其他,就被婶娘一把搂进了怀里。 “委屈我家溪儿了~”婶娘哭道。 “呜呜~”沈言溪哭的止不住。 她以为的那些无法言说的悲伤与难受,原来也有人能理解。这就足够了! “叔父和婶娘对我家溪儿不说假话。你姐姐能嫁进陆家,我和你叔父确实很高兴。谁家父母不想着孩子多子多福呢,更何况是你们姐妹俩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我家瑾儿能有你们俩,是陆家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有的这福分……” 旁边的陆元戎嘴角抽了抽,说的这是不是太夸张了?可他也不敢反对。 百里柔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两天的事情和他们对这件事情的感受。沈言溪边哭边听,陆元戎就在边上含笑看着娘俩。 “可是溪儿,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家瑾儿的结发之妻,也是我的好儿媳。你家老祖宗有你家老祖宗的考虑,但婶娘这里却不管那些。以后你和瑾儿的孩子想姓沈就姓沈,想姓陆就姓陆。你们百年后,想埋陆家就陆家,沈家就沈家。反正到时候也没有人管得住你了是不是……” “噗!婶娘~”沈言溪听着婶娘的话笑了起来,这曾经是她说给婶娘的。 婶娘的温言细语,叔父的百般关切,终于让压抑了两天的沈言溪得到了彻底的释放,那些心结也在慢慢散开。 可那个呆子呢?怎么还不出现? “我家瑾儿在前面的河边等你呢~叔父和婶娘就不陪你们了,快去吧~”百里柔搂着沈言溪轻声道。 闲言少叙,沈言溪告别了婶娘和叔父向北而行。越过草垫,跨过灌木,那个男人的影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溪水流淌,河岸静谧,夏风宜人,他就坐在那里,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手里的画笔在画板上挥来挥去。 风景秀丽的河岸,只有她的男人,安静而沉醉。是她在这个夏天看到过最美的画。 “夫君~” 沈言溪感觉这一声夫君如她第一次张口那般难为情,但更多的却是难耐的激动和雀跃。 陆瑾抬头就看到了画板前面的妻子,美丽绝伦,世间无双。自己的笔力终究还是差了些…… 沈言溪看着夫君的微笑心里就化开了,这个呆子笑起来也能这么好看。迎着他的手就奔了过去。 绕过画板,猝不及防的就被他直接拉倒在了怀里。 “看看我画了什么!”陆瑾轻声道。 沈言溪这才抬头看去。只见画板上绿草与鲜花间,她与夫君跃马扬鞭,赭白与乌骓奔腾如雷…… 不同于写实油画,陆瑾现在的画更像是水粉版画,讲究的是意境。 “为夫忙了两天,到头来才发现就算是我画的再好,也难画出我夫人的万分之一,这可怎么办好?”陆瑾轻笑道。 “夫君~”沈言溪直接就挤在了陆瑾怀里。这个呆子的情话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吊坠呢?”陆瑾搂着妻子温言道。 沈言溪也有些好奇,但一路上也没想出个眉目来。听着夫君的话,就忙从脖颈上摘下了吊坠。夫君送给她的,她又怎么会乱放? 沈言溪想把吊坠递给陆瑾,才发现夫君手里也拿着一个吊坠,那吊坠居然是一个镂空的骰子。 沈言溪本能的就感觉两个应该是一起的,所以把珠子就放在了筛子上。珠子果然正好卡在了骰子中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正在疑惑的沈言溪突然听到夫君在自己耳边的温言细语,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化作溪水向南奔流,无尽的感动与幸福变成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在激烈的拥吻中,只有一个念头在沈言溪的心里徘徊。 这个男人真是能要人命啊! 第49章 夏日夜曲谱深情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良久的缠绵过后,陆瑾和沈言溪才算分开。再继续就不能是在这里了。 书青几个丫鬟也已经到了近前。至于妨碍一对夫妻亲热?不存在的,这一对主人放肆起来,贴身丫鬟都是透明的。 “怎么还能亲哭了呢?难道为夫的功力又有精进了?”陆瑾笑着擦了一下沈言溪的眼角,这丫头就是每一寸皮肤都是那么精致。 “谁让夫君老欺负妾呢,妾可算是把这一生搭进去了。”沈言溪笑哭道。这个冤家啊! “搭进来的好,夫人看到了吗,骰子是我,红豆是你。骰子没有红豆就没有了心,红豆如果没有了骰子就没有了家。骰子的心里全是红豆……” “夫君,你怎么样这样啊,妾好不容易不哭了!”沈言溪哭着又扑进了陆瑾的怀里。 “不哭了,我们应该笑的。因为我们有情人能终成眷属,已经比世界上太多的人都幸福。”陆瑾哄着自己的夫人。 “夫君说的是,妾有些过于矫情了……” “因为太爱了,所以才矫情……” “骰子红豆就放在妾这里吧,妾怕夫君不小心给弄丢了。”沈言溪说着就把骰子红豆两个吊坠合在一起收了起来。 夫君的心意自己已经知道了,这就足够。这样一件特殊的礼物太过显眼,如果姐姐知道了又该怎么想? “随夫人就是,我主要是觉得他们分开了不太好看,只有合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灵魂。”陆瑾回道。 “噗!夫君总有歪理。夫君把妾诓骗到这里来,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沈言溪眸若星辰。 “哪能呢,夫人没看我准备的那么齐全么。今天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直到晚上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陆瑾扫了一眼自家夫人玲珑有致的身躯。 沈言溪唰的一下就脸红了。 按说知根知底的老夫老妻不至于如此。只是刚才把自己感动的要死要活,转眼就想坏事。 “叔父和婶娘还在呢!” “已经走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我和夫人的。”陆瑾笑道。为了安抚自家夫人可是没少费心思,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意外。 “昨晚不见夫君,我还以为夫君怕了呢?”沈言溪笑道。想起前夜自己无休止的索取还是有些脸红。 “夫人少瞧不起人,为夫经过一天的休息已经龙精虎猛,晚上必定让你痛哭流涕!”陆瑾哪里能认怂。 “妾不一定痛哭流涕,就怕夫君扶腰而出~”知道叔父婶娘不在,沈言溪自然不在怕的。 陆瑾嘴唇子抖了抖,今天的安排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夫君这幅画画完了没有?”沈言溪又盯上了前面的画,自家男人真是……还好是自家的。 与传统的山水画善于留白不同,自家夫君的这幅画每一处都涂抹了颜色,绿草如茵、花朵璀璨、蓝天白云,无一不美。 那画中的一双人仿佛是天地间最美的风景,连自己都有些羡慕。嗯,自己羡慕自己,就是这样! “还没有呢,还差一点。” “妾怎么没看出来呢?”沈言溪疑惑道。 “夫人把手给我。”陆瑾说着就拿起毛笔蘸上了墨水。 沈言溪的心里又再次激动了起来。陆瑾握着妻子的手就在画面上一笔一划的书写起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沈言溪默默的任由眼泪滴落。这个冤家太会了,光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让自己哭了好几场。 那短短的几个字,她沈言溪做到了。剩下的时间就是陪着他,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 “江州陆南卿!” “江州沈言溪!” 两个人已经驾轻就熟,自然的就把名字落在了上面。 “现在算是完成了,请夫人笑纳。”陆瑾轻笑道。从昨天到今天,好在是画完了。 “妾这次也要像奶奶那样做一个屏风,这样想看了就可以随时搬过去。”沈言溪开心的跟孩子一样。 “夫人想放哪儿就放哪儿……” 今天是沈言溪毕生难忘的一天,她不用再想别的其他事情,她只想放肆开怀。 让丫鬟收拾完了画卷,夫妻二人就在溪水里面抓鱼摸虾,两个人笑的跟二傻子一样。 光洁的脚丫踩在冰凉的水底,偶尔捧一瓢水洒向那个呆子,或者就趴在他背上背着自己走,趁机再调戏一下他,让他心猿意马。 这是潇洒无忌的沈言溪,这样肆意玩闹的日子好像已经远去了很久,没想到今天居然再次找到了那份童真。 五六岁的时候,她和姐妹兄弟也曾这样玩闹,一玩就是一整天,晚上说不定还要挨母亲一顿揍。 那个时候表哥也在,但在自家小气夫君面前,沈言溪是万万不敢提表哥的。表哥现在过的已经够惨了! 午间的时候,下人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然后两人又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儿。 毫无意外,两个人控制不住…… 沈言溪自己也有些好奇,只要她和夫君在一起,就总想要对方。不知疲倦,也不厌烦,她喜欢那样的时刻。别的夫妻也是这样吗?不是说会厌倦吗? 哼!肯定是因为夫君贪图自己的身子,自己是被带坏的! 下午,两人跃马扬鞭,肆意奔腾,在马上,在原野,都留下了两人的欢声笑语。 夕阳西下,余晖撒遍了山麓,陆瑾抱着沈言溪骑在马上逆光而回。 身后的苏念和书青等人远远的跟着,表情都不太好看。看了别人恩爱了一天,任谁的脸色也好看不了! “元方,今天怎么没有看到聂姑娘?”苏念疑惑道。聂姑娘平时可是跟姑爷寸步不离的。 元方嘴角抽了抽:“姑爷昨天安排聂姑娘陪着梁姑娘去了舒州的盐场……” 苏念和书青这下笑了起来,当姑爷的也不容易啊~以后更麻烦了! 其实对于陆瑾的疑惑,苏念早有答案。姑爷就是太重情了,就哪怕是聂姑娘那样没名没份的女人,姑爷都不忍心让她难受。别的男人可不管这些,谁会管一个小妾是否开心…… 当然苏念不知道,聂无辞对于陆瑾来说,远远不只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救命之恩)。 如果是日常也就罢了,自己和沈言溪本就是明媒正娶的一对夫妻,没道理要避讳。 但自己今天搞的这一出花了太多的心思,动了太多的情。对于聂无辞来说也太过折磨,所以陆瑾才把她指使了出去。 “郎啊,你这慢悠悠的,等咱们回去怕是都天黑啦~”沈言溪窝在夫君的怀里抚着他的下巴道。 “夫人莫不是等不及了?”陆瑾笑道。 “是啊,妾想看看夫君还有什么手段?”沈言溪调笑着,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可是为夫饿了,没力气回去了……” “你怎么这样啊,刚才不是才吃过么……”沈言溪轻捶着夫君的胸膛,到底也是不忍心拒绝。 下人们离的很远,自己又藏在夫君怀里,沈言溪倒也不难为情。 马儿悠闲的吃着草,人儿轻轻哼唱着歌。直到天色渐黑,两人才向帐篷归去。 但人还没到帐篷,坐在陆瑾身前的沈言溪就惊呆了,地上到处都是烛火,如繁星点点。越靠近帐篷越是密集。 沈言溪任由丈夫抱下马来,轻轻地踩在了烛火间。当双脚落地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本的草地上铺满了花瓣。 她拉着丈夫的手,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云端。鲜花和烛火铺就的一片璀璨中,她是被丈夫宠到心尖的女人。 她被丈夫拉着来到了帐篷前的餐桌前。餐桌上铺着乳白色的锦缎,在月光下纯净如雪。锦缎上面只有一束火红的鲜花和几支红烛。 沈言溪恍若在梦里,恍恍惚惚的就被夫君搀扶到了座位上。她从未想过有此梦幻的一刻,美到不真实。 悠扬的琴声响起,居然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舒缓而动人,亦如此刻的微风月色。 “陆先生,陆夫人,请用餐!”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 随着声音的出现,餐桌上出现了两个精致的瓷盘,瓷盘里面的牛肉果蔬摆着极美的图案…… 恍惚半天的沈言溪总算有点清醒了,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呢?不自觉地就向旁边看去。 “周到,你怎么在这儿?”沈言溪惊呆了,周到啥时候成伙夫了? 周到嘴角抽了抽,眼睛里有委屈的泪花闪过。 我也想知道呢,昨天就被抓来学烤肉了,我招谁惹谁了啊我? 第50章 唯有真心不可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看着周到又再次惊醒过来,忙向远处弹琴的人看去。 几个乐伎在操持着各种乐器,一人在端坐于前面抚琴。 那不是白逸之么?就是那笑容好像有些牵强。 白逸之:能不牵强么?从昨天到现在了就让自己练这一首曲子,手都弹麻了。这也就算了,关键你哄夫人关我什么事,这是人能干的事? “夫人请用餐!”陆瑾才不管两人想啥呢,兄弟不就得关键时刻顶上么? “谢谢夫君的心意!“沈言溪嫣然一笑。 盘子里的美食其实谈不上多么美味,不说食材就是家里常用的,最关键周到一个半吊子伙夫能做出啥美味来。 无论是形式还是用的人,都是陆瑾根据后世的见识搞的,主要是给自己的夫人一点新鲜感。让这些亲朋参与只是为了让气氛更好一些。 这样的演出怎么可以没有观众?哪个女人不想把自己的幸福让别人知道?人吃个饭还要发个朋友圈呢。人之常情而已! 知道那么多哄女人的手段,不用在自己夫人身上,还用在哪里? 明月当空,烛火如星。两人就这样在微风中细嚼慢咽,眼眸里全是情丝。 轻酌一杯遇见,当时美好。沈言溪的脸上姹紫嫣红,双唇娇艳欲滴。 “夫君,这首曲子是你新做的吗?叫何名?”沈言溪眼神迷离。 “我只在乎你!”陆瑾温柔的笑道。 “……”沈言溪的双眸里泪水再一次充盈。这个冤家,让人吃个饭都流泪。 一首陆瑾胡乱改编的琴曲结束,沈言溪还以为就这样了。哪知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阵诵读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沈言溪惊愕的抬头看去,只见帐篷四周居然陆续走出来很多孩子,他们低低的吟诵着夫君的《凤求凰》向自己走来。 而在人群里,她又看见了澹台明兄妹,还有白舞和周末等人,就是他们引导着孩子们手举红烛,口诵诗篇缓步而来…… 人群中的澹台明有苦说不出。自己被抓壮丁就算了,自己的妹妹怎么办?这不是就是拿了一把刀在妹妹心上插来插去么,关键他自己还不知道。 想让妹妹别来,结果她自己非要来,这真是自己找罪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人世间何其荒唐! 而参与进来的几个女子面上微笑,心里却甘苦自知,而最苦的却是澹台月。 白舞和周末一直在陆瑾身边,从名分上来说已经就是他的女人,只不过他看不见。那就一直守着就是了,相信总有一天他能看见自己的好…… 可澹台月呢,她的喜欢深沉而内敛,除了哥哥外,又有谁知?又能盼得到什么呢? 人群里的沈言伦倒是很开心,不光玩的开心,最主要中间的可是自己姐夫和姐姐。姐夫也太厉害了,不过也有些不要脸,我等男儿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旁边的顾采薇狠狠的瞪着自己的狗哥哥,就知道天天哄嫂子开心,你自己哄就算了,还折腾我们! 人群里不光有陆瑾的学生,他还花了很多钱财找了许多其他人家的孩子。 由此可见这次活动的规模有多大。不过对于现在的陆瑾来说,他都玩得起。 作为古人的沈言溪就再是高贵,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天底下有哪个女人配得上这种场面? 所有的感动都化作万千柔情,也不管边上什么人,就直接扑进了自己男人的怀里。 他怎么这么会啊~ 那些能想见到的,那些未曾想到的,居然就这么真实的呈现在自己面前,这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啊~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诵读完《凤求凰》之后,孩子们又开始诵读《鹊桥仙》。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是陆瑾再一次对妻子的安抚,不管我们是否时时刻刻在一起,但我们的心却是永不相离! 夜色渐深,沈言溪趴在夫君怀里感动的无以复加。今天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那么美好,那么璀璨。 就在夫妻两人的温柔爱恋里,“工具人”们陆续退下。大人们将孩子们安全送回去,然后再各回各家。回家之后,各自感慨与忧愁…… 难舍难分的两人总算是分开了稍许,沈言溪看着周围已经没了外人,自然明白了自家男人的想法。一颗心就更加火热起来。 “夫君,妾让你今晚放肆一夜……”沈言溪魅语勾人。 卧槽!这话可就把陆瑾说激动了,怎么个放肆法? “周沫,白舞,你们不是馋我夫君好久了吗?今天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沈言溪笑的妩媚。感受到了夫君的情义,那就正好把这样的事情办了吧。 卧槽!陆瑾都听麻了,这种话是用这么霸气的语调说吗? 本能的想要阻拦,可想起奶奶的话,又想到妻子的无奈,只好闭了嘴…… 边上的周沫和白舞也傻了,万万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突然。可这……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呢,那夫妻两人已经什么都不顾了,拥吻着就进了帐篷。 两人忐忑的跟着进了帐篷,里面的人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身上的衣服更是在书青和追月的伺候下悄然滑落。 明明是清风徐徐的夜晚,帐篷里却跟烧着了一样。在迷离的灯火里,整整燃烧了一夜…… ----------------- 东去的马车里,澹台明和澹台月相对而坐,相顾无言。沉默是今晚的月色…… 看着自己妹妹呆滞的表情,澹台明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话还是要说,要不然越陷越深可怎么办呢? “月儿,这么长时间你也看到了吧,他心里只有沈家二小姐。你就再是钟情于他,别说他不知道,就是他知道,你觉得你能争过沈家二小姐吗?” “……”澹台月没有言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上次哥哥冲进自己的房间里就知道了实情,满屋子的证据,自己就是想否认都没法开口。 她也知道他和陆瑾别看每天都见面,其实相距很远。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过自己,更别说心里。也许在他眼里,自己就跟一个志同道合的男子差不多吧…… 她也知道,无论是他们的身份地位,还有对方已经婚娶的状态,两个人几乎没有可能。 可是她看过很多的书,也做过很多的梦,那样一个活在梦里的男人又怎么能让自己不动心? 今天固然是痛心的一天,可也让澹台月再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夺目的光彩。这种光彩不是文采,也不是长相。而是他对沈言溪的一片情意。 看遍大梁天下,有哪个男人会把已经成婚一年的妻子宠成这样?他不光是活在梦里,还把他的妻子也带进了梦里。 而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一个看客。可是啊……她真的好羡慕沈言溪,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早点遇见他…… 澹台明看着自己的妹妹毫无反应,只好再次开口。 “你知道沈家大小姐沈言韵也喜欢南卿吗?” “知道……”澹台月终于说话了。 “你知道?”这当让澹台明很吃惊。 虽然上次沈言溪开玩笑的时候月儿也在场,但大部分人只当做是玩笑。他是因为曾钟情于沈言韵才发现其中的实情。 澹台月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怎么能不知道呢?她本就是温柔内敛的性子,把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都藏在心间。但因此对人对事也更加敏感细腻。 韵姐姐看着他的时候满眼都是光彩,只不过很少有人注意到罢了。这也是她并不热衷于成全哥哥和韵姐姐的原因。 更别说一个大姨子,若真的没有那样的情思,又怎么会天天凑在他身边? “你看看他身边有多少女人?除了沈家二小姐,沈言韵、梁慕雪、聂无辞、周沫、白舞……她们哪个不是万中无一?可你看看又有谁走到他心里了?” “……”澹台月沉默不语,就是因为他的重情,所以她才更加不可自拔。 “你知道吴悠也喜欢他吗?”澹台明不得不对自己妹妹爆个猛料。 “什么?”澹台月眼睛瞪的浑圆。这陆南卿男女通吃了?她就再是细腻也不知道吴悠的性别有问题。 “吴悠其实是个女人,上次我回金陵……”澹台明把吴悠的身份大概说了一下。 “可吴悠现在却跟南卿绝交了。他们当初多深的情谊?可吴悠说放手就放手。虽然南卿不知道,但我却是能猜到。因为她看不见任何的希望,所以才断舍离!” 澹台明自然不是为了说别人的闲话。而是想告诉自己的妹妹,人生有很多的无奈,没有指望的事情该断就要断…… “哥哥,我想回金陵了……” 澹台明本应该开心,可看着妹妹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心里就扎心的痛! 第51章 太后之子唐世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原本晴朗的天气,没想到经过一夜的风云变幻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本是打算第二天直接回家的陆瑾夫妻二人玩性大发,更不愿意回去了,在家里看雨哪有比在野外看雨更让人心情舒畅。 再说正是这样的天气,无论做什么都别有一番滋味。 但忙碌的白舞和周沫不这么想,还不如回家去呢!就在眼巴前的这么看着,谁受得了。 昨夜虽然事发突然,但到底也是想不到的惊喜,这几个月算是没有白熬。 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热情的的投入进去了,结果呢……就帮了一晚上的忙…… 人家夫妻二人的眼里就没有过别人。场面倒很是刺激和香艳,可惜自己只是个帮闲。 要不是表姐沈言溪最后力竭加上强迫,她们俩怕到现在还是个姑娘。 现在倒不是了,可心里并没有开心多少。她们在这两人的生活里似乎连边角料都算不上,差不多就是个丫鬟,没有奴籍的丫鬟。 有时候想想有些委屈,她们在原本的家族里虽然都是庶女,但那也是最顶尖的庶女。而且因为自身出色的条件颇受家族看中。 她们当然知道家族看中她们是为了在某一个时间“卖”出一个好价钱。原来许配给别人是,现在送给陆瑾也是。 如果不是因为送给陆瑾,她们大概都在今年都已经成婚。成婚的对象都是高门嫡子。门第虽然比不上沈家这样的超级门阀,但终归也是大家庭。 能够许给对方本身也是因为自己的门第加上自身出色的条件,才成了家族笼统其他家族的工具。 她们此时在干什么呢?应该已经当了少夫人了吧?至少她们会使唤着丫鬟,而不是自己当丫鬟。 要说后悔在陆瑾身边倒也谈不上,这个男人哪怕你就是个瞎子,也能看见他的光辉。 尤其是他对待沈言溪,对待聂无辞,她们都看在眼里。 羡慕吗?当然羡慕……可这一切与她们无关。 陆瑾虽好,可从来不属于她们。 她们本就不应该抱着期许,沈言溪是什么身份地位?而她们只不过是送过来让夫妻二人助兴的工具。 这是她们的命运,也是她们的生活。 要说陆瑾是故意疏远的吗?其实也不是,他让她们进了帐篷就是因为看开了,无论愿或者不愿,这都是他现在的生活。 但有自己夫人在那里,确实顾不上其他。妖精缠人,非得制服她不可。 等到把妖精制服,他也就差不多了。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心思,虽说是蛮牛,但到底也不是牛。 “日子长着呢,以后你们终究会知道姑爷的好!”追月一边忙一边说道。 相比于白舞和周沫,她和书青才是正经白忙一晚上的人。但她并不抱怨。 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一个丫鬟,而就是这样一个丫鬟,姑爷其实也放进了心里,哪怕是很小的一块地方。 你不能与小姐相比,那是自找不痛快。在姑爷的眼里,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小姐。在自己的眼里,也没有比小姐更配得上姑爷的女人。 周沫没有说话,心说你本来就是一个丫鬟,你当然能知足。可我们并不是丫鬟,是要来做他女人的。 “姑爷是个慢热的人,只要对他好的人,终究会走到他心里去。你们羡慕聂姑娘,可聂姑娘当初并不比你们好多少……” 追月说完也就没再停留,端起餐盘就出了帐篷,那里的两位主人可是嗷嗷待哺呢。 周沫看着帐篷外细碎的小雨有些茫然,那个男人如同青丘一般神秘。明明就在眼前,却靠近不了。真的慢慢就能好吗? “我去换一身衣服……”白舞走过来说道。 “现在换什么衣服?”周沫奇怪道。 “反正今天哪儿也去不了。表姐不是让我跳舞给他看么,我还就不信了……”白舞说着话就出了帐篷向自己住的帐篷走去。 周沫轻笑了一声,把酒壶和瓜果放进了餐盘里,迈步向主帐走去。 ----------------- 与陆瑾和沈言溪荒唐而惬意的郊游生活相比,太后和皇帝却有着别样的心境。 竹园里,太后南宫影月坐在榻上看着门外的雨幕有些烦躁。眼眸里多了几分憔悴。 想起那个混蛋男人来就恨的慌,好好的圣贤书不读写什么话本。 写话本就算了,你倒是写个好结局啊! 南宫影月这几天几乎沉迷在那红楼梦里,高门大户里的爱恨情仇让她开了眼。没想到比现实生活还刺激。 这几天不知道骗了自己多少眼泪,结果到头来却没看到一个完美的结果。 她原本也不想这么沉迷的,毕竟还要那个混蛋给自己画画呢。 可那混蛋不见了,要不是沈言溪也不在,她都怀疑是不是逃跑了。 画画不成的南宫影月只好一头扎进了话本里。 可现在话本都看完了,那个混蛋男人还不见踪影。 想着自己被他欺负了一晚上,结果他到现在跟没事人一样,南宫影月就更气了! “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南宫影月看向下首的宫女。 “太后,溪园的丫鬟也不清楚,就知道沈二小姐被陆瑾给叫走了。” 南宫影月努了努嘴没再说话,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到溪园里堵他吧? “知道皇帝在干什么么?”南宫影月又看向王扶,皇帝这几天倒是消停的很,也没过来找事。 “太后,老奴听和园的太监说,皇帝今天召见了江南世家豪族的家主,想来应该是因为盐酒专营的事情……”王扶回道。 “母后……”殿外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 南宫影月本来冷清的面容看着来人不自觉的就挂上了温柔的笑脸。 “这下雨天的,我儿怎么不在房间里待着,跑母后这人来了?”南宫影月温柔的笑道。 “孩儿过来看看母亲,今天还没给母后请安呢……”来人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长相俊秀,稚气未脱。 “奴婢见过英王殿下!”殿内的太监宫女忙问安。 这位孩童正是南宫影月的亲儿子唐世宁。 按道理而言唐世宁年岁尚幼,尚不及封王的条件。但这也是上次为了让唐续登基各方妥协的结果。你也不能让太后白支持不是? “都起来吧。”唐世宁说着话就跑到了母亲怀里,脸上满是欣喜。 虽是受皇室教养,但说破天也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身上、衣服上全是水啊?”南宫影月心疼道。忙让宫女拿过锦帕给儿子擦起来。 “我在外面玩了一会儿水~”唐世宁低头道。像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许的,可是真的很好玩啊~ “那怎么行?你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万一淋雨生病了你让母后怎么办?冯素干什么吃的!”南宫影月着急道。 唐世宁经过母亲这么一说,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起来。 “母后,不管冯素的事,是儿臣自己要玩的……” 第52章 国之将亡被举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虽然是下雨天,但和园的皇帝唐续却没有闲下来。非是他要勤政,而是现实不得不如此。 不说皇帝刚到江临需要做样子给天下人看,就说他来江临的另一个目的——钱粮,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享受要钱,国家打仗也要钱,自己总不能做个亡国之君吧? 所以皇帝这几天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以至于都没有顾得上此行的最大目标沈言溪。 现在满堂坐着江南世家的话事人,为的就是在江南推行强国十策。 “陛下,宇文大人又来信催问下臣,现在临海、江东、山南皆要用兵,国库既无存粮可用。还请陛下圣裁!”一人起身道。 “陛下,西南道总督吴汉近日上奏兵部,言山戎近日有异动,在庭州集结了近十万蛮人。与山戎的大战恐怕不能避免。但……”另一人又道。 “好了,无非都是钱钱钱,朕能给他宇文永嘉变出钱粮来吗?内阁是干什么吃的?”皇帝恼怒道。 “陛下不该随意诋毁朝臣,宇文大人为大梁废寝忘食,几近不眠不休。可地方掣肘,钱粮不进,宇文大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陛下,臣没记错的话。自从去年推行强国十策以来,朝廷已经售卖了大量官职和土地,更是向天下士绅借贷无数。但最终白戎自己跑了,大梁反而四处都在变乱。那么下臣就要问一问,这些钱粮用在了何处?如果用在了正途,国家的状况怎么能败坏至此?” “王大人此言荒唐,去年白戎进兵直冲京都而来,光是全国调兵……” 每一句话都能吵上半天,最终还吵不出个结果。唐续的脑袋都有些炸了,回头发现还是在京都好。 来了江州,天下第一美人就见了一面,其他尽是这种破事烦心。 本来是想着给那个赘婿一点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结果连谢恩都不知道,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想着那样的美人就被一个赘婿霸占着,还不知道把美人儿折腾成什么样了。唐续居然生出一丝心疼来! 不行,得抓紧把美人救出来。天下第一美人只能是朕的。 “陛下!”一声恼怒的声音响起。 “嗯?卿说什么?”神游天外的皇帝唐续被吓了一激灵。 “陛下,下臣们不顾风雨与陛下讨论国家解困之策,陛下自己怎能神情恍惚,神游天外?”御史大夫高进气恼道。 唐续无语,这就是外出的坏处。 原来他在京都大殿,头戴冕旒高坐于鸾台。前有珠帘遮掩,加上距离又远,就算他发呆也没人看得清。 没想到在这里却被抓了个正着,TMD朕不要面子吗? “高卿错怪朕了,朕是想着日后见了皇兄和父皇该怎么交代。朕本一贤王,原本也没有治国之能,可众卿再三所求,朕才无奈登基。朕登基以来宵衣旰食、步履维艰。可天下士绅不信朕,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皇帝一秒入戏,哭嚎上了。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我当初就说我没能力,不愿意干。结果你们非要让我干,把我哄骗上去了,你们又不支持我。我可是太难了! 这一下反倒是把一屋子的官员士绅弄不会了,你要来愣的咱不怕。但把皇帝逼到这个份上,是不是真的就太过分了? “陛下,是臣等无能……”一大票官员士绅,不管是真是假的都俯身请罪。 “陛下不用灰心,国家积弱不是一朝之事,扭转乾坤也非一夕之能。老臣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和老牛,老臣这就回去卖了……” “陛下,老臣的糟糠之妻年轻的时候颇有姿色,臣这就回去发卖了,所获银钱充入国库供陛下用兵……”御史大夫高进更是个狠人。 “高卿,不至如此,不至如此啊~”皇帝感动的和高进握手痛哭。 “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万民所望。怎可如妇人般哭哭啼啼?陛下如此,让天下万民何堪?又让臣等何以自处?”萧禹痛心道。 萧逸虽然已经致仕,但明面上依然是江南门阀的领头人。 “萧公说的是,朕失态了,可是……”唐续见好就收。 “陛下心忧天下,臣等亦然。但如今天下纷乱四起,朝廷尚且如此困难,况乎百姓?朝廷一再竭泽而渔,终究不是正法。反倒是民怨沸腾,此起彼伏。更何况如今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已不通畅,就算我等败卖家财,恐怕与国无益,反倒主张了贼寇的势力……” “以萧公之言,难道朕和诸位公卿就只能等死不成?”唐续有些生气了,难道就让老子白哭一场? “陛下言重了,臣思来想去,乱世当用重典,用人当不拘一格。臣举荐一人,此人颇有生财之能。陛下若能重用此人,臣虽不敢妄言国事能一扫颓废,但国库充盈不在话下……” 萧逸虽然是世家之人,但到底是把一生都献给大梁朝廷的人,让他眼睁睁看着大梁败亡实在是做不出来。 “竟有此等人才?”唐续好奇道。 “陛下可知最近流行天下的精盐,澜江春等……” 卧槽!卧槽!坐在堂中充人数的沈皓傻眼了,萧逸这个老货卖自己的好女婿…… 沈睿眼睛一亮,原来是自己的准女婿,那帮老丈人也不是不可以…… “萧公认识此人?”唐续激动道,精盐不说,作为醉生梦死的皇帝他能不知道澜江春? “陛下,此人就是沈府女婿陆瑾!” 正在微风细雨中胡作非为的陆瑾完全不知道,他被萧逸卖给了皇帝! “沈家主,此言当真?”皇帝惊道。好家伙,这人不但抢自己的美人,还有这般能耐?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沈家招为赘婿? 重用此人倒也不是不能,但总得知进退吧? “陛下,我家女婿是会几样奇淫技巧,但与国并无大用。是萧公过誉了!”沈皓回道。 他肯定是不愿意女婿搅和进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他有个好闺女,陆瑾就是正经反贼。现在和沈家做的事情已经与大梁背道而驰,搅和在一起怎么行? “明远也不必自谦,那孩子的能耐我是知道的。陛下不妨召见一下,说不定他能有良策呢?”杨希泰出言道。 “好,既然萧卿和杨卿极力称赞,朕就不能不见。朕来江州本也想见一见我大梁后辈。有此贤才,沈家主可不能私藏……”皇帝笑道。 无论陆瑾到底有没有办法,但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意思。皇帝不能不开心。 “陛下说笑了!”沈皓面上微笑,心里百转千回。 第53章 英王柔弱太监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在经过两日荒诞无稽的生活之后,带着夫人沈言溪回到了沈园。 与周沫和白舞的关系也突飞猛进,陆瑾也不是那种吃完不认账的人。内心的感情不谈,至少表面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早上,陆瑾如往常一般来到澜江书院给大人和孩子们上课。 可还没走到书院就听见前面路上有呵斥声,陆瑾本能的就皱起了眉头。越来越没规矩了! 等到看清楚前面的场景,陆瑾怒气顿生。 自己妹妹陆采薇和小草两个孩子被几个太监押着往地上按,前面则站着几个太监和一个孩子。 “采薇~” “哥哥~”陆采薇看到自己哥哥,倔强的脸上泪水充盈。 不等陆瑾冲过去,旁边的聂无辞已经杀了过去。几下就把几个太监踢飞了出去。 “哥哥~” 陆采薇起身就立刻扑到了陆瑾怀里。旁边的小草也眼泪花花。 TMD,自己的妹妹和侄女被人在家门口给欺负了,当真是奇耻大辱! “你等放肆!”冯素哪里受过这等气,冲着陆瑾就咆哮起来。 可聂无辞哪里能容得下冲自己男人咆哮的物种,“刺啦”一声,剑便抵在了冯素的脖子上。 冯素吓傻了,各个看不起英王就算了,怎么还一言不合就拔剑?这沈家是士族门阀吗?不会是个土匪窝吧? “无辞且慢!”陆瑾忙阻止道。这丫头真能干出砍人的事情来。 “哼!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欺辱英王殿下罪当万死!”冯素还以为陆瑾是怕了。 “咣当”一声,冯素便直接被聂无辞打跪在了地上。 “再废话,要你脑袋!”聂无辞寒声如铁。 什么英王狗王,敢对自己男人大呼小叫都得死! 冯素疼的睚眦欲裂,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凶残,也不敢大呼小叫了。 “谁是英王?”陆瑾疑惑道。 “我就是英王,你是谁?” 陆瑾这才看到冯素身后站着一个孩童,脸上稚气未脱,长的极为标致可爱。 “你就是英王啊?你这眉毛不对吧?得涂成白色的才行~”陆瑾捏了捏“英王”肉嘟嘟的脸。 冯素又惊了,这里的人都什么毛病?刚才那几个孩子就这么欺负自家英王,现在出来这么个大人还是这么不着调。 陆采薇看哥哥也跟自己一样捏那孩子的脸,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你放肆,你不许捏本王的脸!”小家伙气的满眼泪花。 “我就放肆了,我还捏耳朵呢,我还弹你个小脑管瓜~”陆瑾玩性大起,伟光正的“英王”殿下脸上很快被揉捏的变了形。 “哇~”英王受不了了,这里不管大人小孩都是坏人。 “你……你怎可如此?”冯素气的想发飙,可聂无辞在边上又不敢。 陆瑾也没想到逗弄一下,结果还把人招惹哭了。这孩子也太不经玩了,幸亏自己没有。 “采薇,他们怎么欺负你了?”陆瑾问向自己的妹妹。英王爱哭就哭吧,自己的妹妹才要紧。 “我和小草刚到门口就看见他一个人在那里,看着挺可爱的就像你刚才那样玩了玩……”陆采薇尴尬道。 陆瑾嘴角抽了抽,什么叫玩了玩,你没看都把人家孩子玩哭了吗? “然后他们就突然跑过来说我们欺辱了英王殿下,要我们跪下磕头认罪~”陆采薇指着冯素委屈道。 “所以是他们要你们下跪?那英王说什么了吗?”陆瑾问道。 这个问题极为重要,如果这么大点熊孩子就仗势欺人,他不介意给这个熊孩子点教训。长的再可爱也没用。 如果是太监就更好说了。这些太监在陆瑾心里就是一群狗仗人势的玩意。但这些玩意怎么跑到溪园里来了? “就是他们……”陆采薇指着太监道。 “英王呢,说什么了?” “他……他气哭了……”陆采薇难为情道。 陆瑾倒没想到这个英王这么爱哭鼻子,但眼下还是要收拾这些太监要紧。 “你要谁跪下?”陆瑾一个大比斗就向冯素扇了过去。 要不是自己来得及时,自己妹妹和小草不得被这几个玩意儿给按在地上。 其他事情都可以忍,唯独欺负自己亲人不能忍。管你什么英王狗王的,陆瑾护犊子从不讲道理。 而且你只要长眼睛就能知道只是几个孩子闹着玩,哪里来的这么大威严动不动就让人下跪? 冯素本扇了个七荤八素,满眼都冒星星。 “反了你们了,无端欺辱英王殿下,还敢打内侍……”冯素也不管不顾了。 “你看我敢不敢!元方,把他们几个都给我拎过来,不是喜欢让人跪么,就让他们跪在这儿~” 聂无辞和元方两人将几个太监都提溜到了陆瑾前面,直接打跪在了地上。 “别哭了,来跟我说说你……你娘是谁?”陆瑾把英王搂到了近前问道。 本来是想问问人爹是谁,可一想不就是皇帝吗?狗皇帝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你能不能放了他们,我不要他们道歉了~”英王揉着眼睛道。 “你几岁了,怎么动不动还哭鼻子呢?” “八岁!” “八岁也不应该老哭鼻子了。两个姐姐就是看你长的可爱,所以才逗你玩呢~”陆瑾解释道。感觉这孩子本性还不错,陆瑾也就不追究他的问题了。 “我知道了……”英王低着头道,但眼睛里还是泪珠儿乱转。 “你还没告诉我你娘是谁呢?是皇后吗?” “放肆,英王是太后之子……”冯素气的咆哮道。要是皇后的孩子那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太后?卧槽!陆瑾又重新看了下英王,你别说眉眼里还真像南宫影月。 这也就理解为什么这孩子在溪园了,想来那女人又去找自己夫人了。 那TM现在算什么关系?自己是他义父? “你叫什么名字?” “英王名讳岂是你等……”冯素话没说完就被聂无辞直接打昏过去了。 “他……他……哇~”英王这下被吓傻了,还以为冯素被打死了呢。 “不许哭,这么大孩子了怎么老哭?他没死呢,就是昏了过去……” “冯大伴真的没死?”英王哭泣道。 听着英王说大伴,陆瑾脸色更不好了,毕竟在陆瑾的意识里,大伴没几个好货色。 南宫影月也是,找的这都什么人?难怪好好的孩子现在变的娘们兮兮的。 “没死呢,你叫什么名字还没说呢?” “唐世宁!” “唐世宁,义……大哥带你玩去。元方,让他们一直给我跪着!”陆瑾拉着唐世宁向书院走去。 “唐世宁,你们可以叫她们两个姐姐……”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老跟太监玩,他们不是好玩意……” 第54章 八岁英王入新学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南宫影月没想到来一趟溪园看那个混蛋,混蛋没见着,自己儿子还丢了。 要不是沈言溪安抚,南宫影月都能暴走,儿子可是她的命。 “应该是到那儿去玩了,溪园就这么大,总会找到的,太后别太担心了。”容光焕发的沈言溪轻声道。 “听说你成婚已经快一年了,怎么还未怀上?”南宫影月看着沈言溪道。 “我和夫君尚不着急。”沈言溪微红着脸道。 南宫影月有些奇怪,那是自己着急不着急么,你就是不着急她该怀也还是怀啊,难道你们是有秘法不成? 想起这事,南宫影月自己还是有些担心,他要被那个混蛋弄的怀了孕,那可是麻烦大了。 “我应该也无碍吧?”南宫影月低声道。她自己又不知道那混蛋的情况,但沈言溪应该知道的多一些吧。 “噗!太后多虑了,应该不至于。” “你怎么能那么确定?”南宫影月疑惑道。 “我和几个丫鬟都没有怀上过……” 沈言溪嘴上说的轻松,连心里却忧虑起来。 自己当然想要晚一点再生儿育女。现在她和夫君难舍难分,对生儿育女确实兴趣不大。 但夫君和自己并没有用什么手段控制,这么长时间却一个怀孕的也没有。这种异常让沈言溪不能不忧虑。 自己可以或早或晚,但不能想要的时候没有。 如果只是她没怀上,可能还会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不是有问题,但几个女人都没有,就让沈言溪更加忧愁起来。 难道夫君的身体有问题? 可夫君天天跟蛮牛一样的劲头,又能有什么问题?想到这里,沈言溪脸上红晕更甚。 南宫影月本来还想宽慰几句,哪里想到沈言溪脸色越来越奇怪。这几天有着相同体验的南宫影月哪里还不明白沈言溪又想歪了。 “这几天你们外出了?” “嗯,和夫君郊游了几天。” “都下雨了,还能有什么好看的?” 沈言溪脸色更红,就是因为下雨了,这次的郊游才更加有意思。 “太后……”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找到了吗?”南宫影月也顾不上跟沈言溪聊私房话了,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太后,找到殿下了……”小太监回道。 “求太后做主!”外面又有哭喊声传来。 “怎么回事情?”南宫影月眉头一凝。 “太后别急,问清楚便好。”沈言溪话没说完便见到聂无辞走了进来。 南宫影月看见聂无辞,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夜的记忆又再次涌了上来。 被那个混蛋男人欺负就算了,还被这个女人也欺负了一晚上。你可是个女人,怎么可以那样呢?南宫影月都不敢看聂无辞。 “你们都出去吧!”聂无辞对着小太监说道。 “太后,你儿子在书院上课呢,快回来了~”聂无辞倒没有多想,心里也没有拿南宫影月当太后,毕竟有了那样的关系。 沈言溪听着南宫影月的儿子在书院,倒也放下心来了。 “太后坐下吧,孩子在书院你就放心吧,那里还有好多孩子呢!” “外面是怎么回事情?”南宫影月不太敢看聂无辞。 “那几个太监狗仗人势,欺负了采薇和小草……”聂无辞这才把陆瑾收拾太监的事情讲了出来。 陆瑾把自己的儿子带走了?他要干什么啊?南宫影月一瞬间都麻了,他们两个人怎么还混到一起了呢?这种感觉怪怪的。 伺候自己儿子的太监被打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该生气的。那不光是太监,也是她和儿子的脸面。 可收拾太监的是那个混蛋男人,南宫影月一下子就感觉天生气短了。还怎么收拾?别反过来收拾自己一顿就不错了。 天哪,他不会对自己儿子胡说八道吧? “母后~” 南宫影月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慌忙又站起身向门外冲出去。 就在门口,她愣住了。 那个混蛋男人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两个人兴高采烈的。南宫影月一瞬间都有些恍惚。 “上完课了?”沈言溪笑着迎了上来。 “嗯,下午皇帝传召,我得去见皇帝。”陆瑾说着话就和几个人进了屋。 进到屋里,唐世宁就一脸兴奋的给南宫影月讲着今天课堂上那不可思议的内容,南宫影月听的云里雾里。 “太后,孩子正是性格养成的时候,你不能老让一堆太监陪着。你看看好好的一个男孩子,娘们兮兮的!”陆瑾说道。 唐世宁一听先生又说自己娘们兮兮的,当时就泪珠儿转乱。 南宫影月整个人也不好了,自己儿子怎么娘们兮兮的了?难道都跟你一样土匪似的? “不许哭鼻子,从你娘那儿过来。都八九岁了天天缠着你娘像什么话?”陆瑾冷声道。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觉得自己对唐世宁多少有些当父亲的责任,可真是奇怪的很。自己就是责任心太强了! 唐世宁听陆瑾说的话,忙从自己母亲怀里出来站在了一旁,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如果太后放心的话,就让他跟着其他孩子一块儿玩吧,他们下午还会练武啥的。男儿当有男儿的样子……” 唐世宁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别说那些奇怪的事情,就有好多人一起玩就很有意思。 南宫影月听着陆瑾的话,反倒心里暖暖的。虽然这个混蛋张嘴就没几句好话,但内里的心意她却是捕捉到了。 “你看着安排就是~” “那行,以后别让太监跟着了,你就住到书院去吧~” 陆瑾一张嘴,英王殿下就成住校生了,跟阿奴阿良等一块儿的了。 南宫影月也没反对,让自己的儿子历练历练也好。在莫名其妙的感觉中,南宫影月就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了陆瑾。 陆瑾在观云楼吃了一顿饭,又小歇了片刻,就打算去“上朝”了。 关于自己被举荐的事情,昨天晚上老岳父就已经告知了自己缘由。 这TM不荒谬么?老子可没想着当大梁的孝子贤孙,结果现在要被推荐到皇帝身边。 一个无法阻挡的乱世,一个觊觎自己女人的皇帝,老子给你出个鬼主意! 第55章 澜江三策又出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和园,瀛海楼。 陆瑾第一次见到了唐续,这个大梁明面上位置最高的男人。 虽然他在大梁已经见过了不少大人物,但来自后世的他本能的会畏惧于皇权。原本以为见了皇帝,不管如何做心理建设,可能都难免紧张。 但见到皇帝的那一刻,他心如止水的心境告诉他,他在大梁所经历的人和事,终究还是让他成长了。 唐续身着一身常服端坐于上首,高鼻细眼,面目威严。虽不到四十,却脸色虚浮,眼圈发黑。 都这个逼样了,还觊觎自己夫人?你也配? 唐续看着坐在下首的陆瑾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赘婿倒是长的一表人才。 可你一小小赘婿,竟敢霸占天下第一美人,你也配? 在客气的表面问候和内心吐槽当中,君臣的第一次相见,突出一个君明臣贤! 陆瑾原本以为怎么也得有几个朝臣在,万没想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难道皇帝要直接摊牌? “没想到卿家竟然如此年轻。卿家的诗词书法朕也看过不少,当真是年少有为。”皇帝微笑道。 “陛下谬赞了,臣本布衣,躬耕于上清。虽胸有壮志却不得伸展,家中也无资材让臣游历天下,结交贵人。闲暇之时只能以诗词书画苦中作乐,算是心里的一点慰藉。……只是没有想到今日能有幸得见天颜,更没有想到陛下如仁厚长者,圣天子在朝,臣无憾也!” 大梁不讲究拍马屁,那是士族门阀的讲究。但陆瑾是谁啊?一个小地主之子,一个赘婿。他就应该没有见识,就应该屈服于权势,见了皇帝就应该战战兢兢。所以陆瑾的表演毫无问题。 唐续听了这番话果然脸上的表情更加轻松愉悦了起来。 一方面他在群臣掣肘的生活中确实需要这种恭维来找到内心的舒适感,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一个赘婿就算是有才,也是没有风骨的趋炎附势之徒。这种人,好拿捏! “卿家过誉了,听说卿家还是上一年的案首?” “全是臣侥幸而已!” “那卿怎么入赘沈家为婿了呢?”唐续对这一点也比较好奇。但他不能问沈家,却可以通过闲聊来问当事人陆瑾。 “……”陆瑾脸上的表情开始纠结、犹豫、挣扎甚至愤恨。 唐续有些看傻了眼,就那么难以启齿么?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陆卿单独说几句话……”皇帝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陛下,这……” “放心吧,陆卿是自己人!”皇帝笑道。 陆瑾刚才的表情唐续看懂了,所以才要把太监指使出去。 “陆卿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管陆瑾说什么,唐续都感觉到这个事情有意思了起来。在一潭死水中,他不介意看到点浪花。 “陛下,臣……”陆瑾的表情更加纠结和愤恨,那眼里的泪珠都快掉出来了。 “陆卿,虽然不知道你遇见了什么难处,但如果朕能帮到陆卿,陆卿不妨直言……”陆瑾越是纠结,唐续就越是感兴趣。 “陛下,请为臣做主!”陆瑾起身痛声道。 “……”唐续有些傻住了,到底是多严重的事情到了这步田地? “卿坐下说,有什么情由总要说出来才是……”皇帝安抚道。 “陛下,非是臣主动入赘,是这沈家欺人太甚……他们把臣打昏拉过来强逼臣入赘啊,臣……”陆瑾痛哭流涕,愤怒的不能自已。 “啊?竟有此事?”唐续也大吃一惊。 “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不知,臣也是后来得知,先皇曾钟情于沈言溪,结果沈言溪不愿入宫,依靠沈家的势力将臣强掳为婿……” 卧槽!原本不以为意、分不清真假的唐续听陆瑾这么一说就全信了。这确实是实打实的事情!这沈家当真可恨,居然玩这一套! “可朕听闻你妻子花容月貌,惊艳绝才。陆卿与其结为夫妻未尝不是一桩良缘。”皇帝面上关切道。 “陛下有所不知,那沈言溪哪里是想与臣结为真夫妻?她只是为了杜绝皇帝,到现在都未曾与臣洞房……” “卿……此言当真?”唐续激动的都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大梁虽然不太注重贞洁,但谁不喜欢原装的呢? “陛下,臣成亲已经一年有余,如果真是正常夫妻,早该有身孕才对……” 唐续听闻心里更加欢喜,那样的美人活该你无福享用。 “可是朕听闻陆卿与妻子关系和睦,恩爱有加!” “陛下,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啊……臣本是想通过科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为陛下出力。可恨这沈家辱我太甚,请陛下为臣做主~” 唐续嘴唇子抖了抖,他要那么牛逼,还至于要个美人都要不到? 陆瑾这些话他原本只当做戏言,可陆瑾说的半真半假,最主要太合理了。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陆瑾的态度就能理解。 但唐续本来也是个阴谋家,就能轻易相信陆瑾吗? 是沈家做给自己看的吗?可道理上讲不通,无论如何这些都算是沈家的丑事或者把柄。 “要不朕从中说和,让你们和离如何?”他不是那种集权皇帝,明知道沈家操蛋,他就想乱来也没法乱来。更别说他现在还在沈家呢。 “陛下,臣忍辱负重一年多,奇耻大辱岂能和离了事?非抄家灭族不解臣心头之恨!”陆瑾愤恨道。 “陆卿言重了……”唐续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陆瑾对沈家恨意这么大。 “是臣给陛下给添麻烦了……”陆瑾颓废的坐到了椅子上。 “卿该知道,如今我大梁士族鼎盛,朕就是想帮卿达成心愿恐怕也是不易。卿也该知道,如今天下纷乱,朕还得倚重世家……”唐续说道。 现在唐续也只能半真半假的对付陆瑾。要说讨厌世家,唐续算一个,要不是世家,他一个皇帝也不至于这么难做。 如果陆瑾真的对世家有深仇大恨,未尝不能重用,毕竟他确实需要一把刀。要是这把刀还是世家女婿,岂不是更妙? 但问题是陆瑾可信吗?他有能力做自己的一把刀吗? 陆瑾沉默着没有说话。 “现今国家的乱局,卿应该也了解。大体来说就是无钱无粮无人,不知卿如何看?”唐续问道。说的天花乱坠,要是你没什么用,朕也不能信你。 “陛下说错了……”陆瑾轻声道。 “陆卿此言何意?”唐续惊道。 “陛下应该比臣更知道,天下不是无钱无粮无人,而是皆在世家。” “……”唐续没想到这个赘婿倒是看的分明,可看的分明有什么用?朕要是能抢就去抢了。 “那卿可有解决之法?”唐续问道。 这个问题既关乎能不能信任陆瑾,还在于陆瑾值不值得信任。从刚才描述的情况而来,他至少具备了这样的立场。 “臣知道陛下相招,苦思冥想澜江三策献于陛下,国家朝廷之困必将迎刃而解!”陆瑾昂首道。他演来演去就是为了此刻。 “哦,卿快快说来!”唐续兴奋道。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赘婿能有主意。 “臣所献三策为募兵、分封、推恩!” 第56章 末世乱局再添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募兵、分封、推恩?唐续心里一个激灵。 他本人擅长搞人的阴谋诡计,对于治国策略则一无是处。光听这三个名字就有些被唬住了,但里面的分封却是又让他警觉。 “卿家这三策具体为何?” “陛下,大梁和朝廷迫在眉睫的危机是什么?”陆瑾问道。 “当然是无钱无粮无人征讨乱民啊~” “以臣看来我大梁大体平稳,朝政稳固,边军尚在。只要解决了几处的暴乱,国家即可太平。” “陛下想要剿贼抚民,可朝廷又拿不出钱粮。可正如臣刚才所言,我大梁不是无钱无粮无人,而是皆在世家……” “如果世家出全力,陛下以为暴民能抗否?”陆瑾问道。 “哼!何须他们出全力,哪怕是半成,几处的暴乱须臾便破~”皇帝气道。 “那为何他们不出呢?那是因为他们认为这天下、还有这皇位都是陛下的,哪有拿自家钱粮送别家的道理?” 唐续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根本性的矛盾。就如他自己一样,富可敌国,但照样不愿意充入国库。 “陛下知道天下钱粮皆在世家,可他们有家无国。陛下让他们拿出来无异于要抽他们的血,世家自然团结一气对抗朝廷。面对铁板一块的世家,朝廷也无可奈何。可天下的纷乱要解决,钱粮又无所出,这就是陛下与朝廷的困局。”陆瑾把现实的问题和矛盾又汇总强调了一遍。 “臣以为要彻底解决陛下和朝廷的困局,让世家出钱出力出人,就要用非常法,行非常事!” “陛下不妨换个方向去想,朝廷何须讨要他们的钱粮?让他们自己主动拿出来不更好吗?那如何才能让他们拿出来呢?”陆瑾看向唐续。 唐续眼珠子瞪的老大,朝廷各种政策都搞不到,还想让他们主动拿出来? “卿家快快讲来!” “陛下请看,这三个棋子分别是陛下和朝廷、世家、暴民……”陆瑾起身从旁边的棋盘上拿了几个棋子给皇帝示意道。 “现在陛下是要把白棋的资材收到自己手里,再去击打黑棋。这中间转运损失不说,关键他们也不愿意给。那么陛下何不让白棋和黑棋打起来,自己坐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唐续听的极为认真,心思百转。让他们打起来当然好,可人家不是傻子。 “要让他们打起来,必然需要诱饵,这便是臣的前两策:募兵,分封!……” “所谓募兵就是陛下和朝廷明文下诏让天下士绅自主募兵。这是他们自己的兵,他们还不愿意出钱出力吗?面对这天大的好事又有几个世家的人会反对?” “自然不会!”唐续冷声道。这个诏令一出,怕是天下到处都是兵马。 “通过这一策,陛下心忧的钱粮人全部解决。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让他们打起来。陛下需要扔出一条鱼来当做诱饵,就是分封。” “面对暴民四起的状况,陛下可以下诏说朝廷无力征讨,凡天下士绅皆可自行剿贼,变乱之地谁人能平即可封国……” 唐续越听越是心惊,好一个驱虎吞狼之计。不光暴民的变乱不在话下,就世家自己也能打破了头。 好一个赘婿!好一个陆瑾! 而陆瑾今天所有的演出也只是为了这个目标,再给纷乱的大梁加上一把火,最主要他要光明正大的募兵。要不然太被动了! “陆卿,此法虽好,可世家以后必然更加尾大不掉,视朝廷为无物!” “陛下,这就是臣所献的第三策,推恩!等到世家真正平定了天下,朝廷发布明诏施恩,凡是封国,其子女皆可分封,以视朝廷恩典。” “陛下手握几十万边军变山观虎斗。世家子女为了封国能争个头破血流。等到他们内部争斗不休时,一部分人必然会倒向陛下,陛下正好收为己用。最后再携大势相逼,已经被内部瓦解的千疮百孔的世家又能有几人相抗?” “届时陛下不费一兵一卒,暴民自灭,世家可破。陛下千秋一统,威加海内!就是千古第一帝王!”陆瑾高声道。 好家伙,好家伙,好家伙!唐续心里连呼三个好家伙。这陆瑾当真是大才啊!唐续的激动之情已经遮掩不住,满脸的兴奋。 陆瑾给了野望,又给了切实可行的方法,把给卢苇的澜江三策再一次复用。唐续不能不激动。 而第三策推恩,是陆瑾给皇帝挖的坑。要是没有这第三策解决皇帝的疑虑。前两策皇帝就不敢用。 陆瑾前面讲述了与世家仇恨的来由,现在又对世家提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计策。到了此时此刻,唐续对陆瑾再无怀疑。这三策简直是把世家的祖坟都给刨了! 唐续就是再擅长阴谋,也看不出来陆瑾作假的可能。这简直是比自己还恨世家啊! “好好好,朕没有想到卿家之谋如此了得,朕恨不能早日与卿相见……”唐续拉着陆瑾的手激动道。 “臣才智浅薄,所思所想但凡能帮到陛下,就是臣的福气!”陆瑾客气道。 “卿自谦了,朕这就与内阁商议为卿加官进爵,明日就由卿对众臣讲讲你的澜江三策……”唐续说道。原来的散官他自己能说了算,但现在散官肯定是不行了。 唐续这里面不光有给陆瑾好处的意思,更主要的是他真想重用陆瑾。这样一把尖刀握在手里,何惧世家?甚至美人的事情都可以再放放。 唐续就再是不要脸,也不能一边让人出力,一边让人把老婆献出来。 原来他摆烂是因为没办法,但经过陆瑾一顿画大饼,唐续的野望又再次燃烧起来了。 千秋一统,威加海内!千古第一帝王!每一个字都是为他唐续量身定做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美人到底归谁,就不是他陆瑾能说了算的。用完了就扔对于唐续来说再正常不过。现在很明显不是时候。 “陛下,万万不可!”陆瑾忙道。开玩笑,自己只加火,不冒头。 “这是为何?”唐续疑惑道。 “陛下,如果由臣来提出,他们就会怀疑臣提出这些计策的缘由,他们贪婪但并不昏聩。届时无论是对臣还是陛下都会有防备。而如果由陛下提出则理所应当。他们还以为陛下昏聩才出此下策,心里只会暗喜。他们又怎知这是陛下的深谋远虑……” “陛下对臣的心意臣也能明白,但臣觉得,臣目前就藏在世家为陛下出力岂不是更好?”陆瑾对着唐续笑道。 “啊?对对!卿真是算无遗策啊~”唐续惊道。这个陆瑾简直比自己还奸诈! “陛下在朝堂只需说前两策即可。等他们平了暴民,陛下再出第三策。届时就算他们醒悟过来,一切都晚了……”陆瑾鬼祟的笑道。 “好好,就依卿家之言,就是有些委屈陆卿了。陆卿放心,等朕解决了此次大患,必将让卿位居三公,光耀你陆家门楣!”唐续恨不得现在就施展大计。 “为陛下效力,万死不辞!”陆瑾表示臣服之意。 一场各行其是、貌合神离的君臣对策在一团和睦、狼狈为奸的气氛中结束了。 陆瑾退下时,唐续甚至亲自送到了门口,突出一个难舍难分。 陆瑾本能的一激灵,TMD,最后不会跟卢苇一样又处成兄弟了吧? 唐续可不是草莽英雄,一定要坚持本心! 第57章 无解阳谋惊老太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梅园沉心堂。 沈浩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水,心里则是不太平静。 也是能够想见,沈家主要是心思平静也不会大半夜的到母亲这里来,说不定就在哪个小妾床头呢。 “看来孙婿又给我儿添堵了……”老太太由丫鬟扶着从里面出来看着沈浩笑道。 “母亲说笑了……”沈浩尴尬的笑了一声,就忙起身扶着母亲坐在了榻上。 贴身丫鬟忙退了下去,与其等着家主赶,还不如自己有点眼力见。 “说说吧,我孙婿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老太太倒是四平八稳,一点也不慌张。 “昨天皇帝召见群臣商议强国十策的事情,其实说来说去就是让我世家出血。可没想到萧逸和杨希泰却推荐了瑾儿给皇帝。” “哦,还有这事儿?”老太太好奇道。 “就是昨天的事,还没来得及跟母亲说。”沈浩回话道。 “我儿继续说。”老太太喝了一口茶道。 “昨天晚上,儿子就跟瑾儿大概说了一下朝廷的情况。瑾儿当时也没说怎么应对,只是说要回去想一想……” “今天下午皇帝召见了瑾儿。瑾儿也是晚上才跟我说了一下他跟皇帝聊的内容……” “儿子听完瑾儿的对策,到现在都是满身冷汗……”沈浩说话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有些紧张和磕巴。 “我儿何至于此?是还信不过孙婿吗?”老太太疑惑道。 “母亲想岔了,儿子没有不信自己的女婿。只是瑾儿出的计策,实在让儿子心惊不已,也后怕不已……” “我儿详细说一说……”老太太这就更加好奇了。 她知道陆瑾不凡。但自己的儿子沈浩好歹也是沈家家主,不至于听几句话就害怕成这样。 “瑾儿对皇帝说,大梁目前的困境,就在于暴民变乱和财富集聚在世家……” “孙婿真这么说?”老太太也吓了一跳。 不在于陆景说的是不是事实,而是说话的态度问题。老太太一直将陆瑾当做世家之人,无论是对现在的沈家还是以后的陆家。 但现在听孙婿的言语,分明是站在世家的对立面啊。 要不然哪有把自己的老底卖给皇帝的?虽然那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就像皇室唐家丝毫不逊于世家一样。 “母亲切勿着急,听我说完。皇帝也知道症结在这里,所以问瑾儿该怎么办?瑾儿给皇帝出了三策……” “哪三策?”老太太现在也不淡定了。 可千想万想都不该呀!自己可是搭了两个孙女了,要啥给啥,就差一个家主位子了。 “募兵、分封、推恩……”沈浩回道。 “何解?”老太太皱着眉头问道。 “瑾儿的大概意思就是既然现在朝廷没钱,也收不上来钱,那就直接不用收钱。而是让皇帝下诏天下士族豪强可以自主募兵剿匪,谁抢到算谁的。朝廷承认他所占地方,并且分封诸侯。这就是募兵和分封……”陈浩大概解释了一下。 “那不全是对我世家的利好吗?皇帝和朝臣又不是傻子,他们能干?”老太太反而更加迷惑了。 从这两策来看,也许能够平定天下,但对大梁无益啊!皇帝怎么可能会采纳? “母亲先告诉儿子,这两策是不是能够解决现在大梁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不是能把四处的变乱彻底平定?” “这个倒是,只要朝廷下了这个召令,恐怕整个士族豪强全都得疯了,谁不想抢地抢人?不用朝廷出面。那些乱民都坚持不了多久。恐怕……天哪,就士族豪强内部也得打起来……”老太太惊道。 “孙婿这到底是意欲何为呀?”老太太也彻底慌了。 别看前面是大块的肥肉,可全都是坑啊。那时候世家豪强自相残杀,铁板一块的世家就再也没有了,而是遍地军阀。 别看短期得利,但长期无益啊!世家靠的是传承而不是武力。满地军阀怎么传承? “瑾儿说他此举就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募兵,从被动变主动来应对乱世。”沈浩回道。 “话是没错,但能募兵的不光是我沈家呀,还有其他世家豪强呢……”老太太担心道。 “而且这对皇室也不利呀。到处都是军阀了,皇帝有什么用?”老太太又想起了这一茬。 “所以瑾儿还有第三策就是推恩。所谓推恩就是……到时候氏族豪强内部打的头破血流。皇帝出面收拾残局,一统山河……”沈浩又大概讲了一下推恩令的主要内容。 “……”老太太都听傻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真按照这样的政策推行下来,那简直就是世家的末日啊。皇权越来越强大,而士族终将消亡。 “为什么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呀?”被这三策震惊的老太太完全陷入了进去,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陆瑾。 这几乎就是不能破解的阳谋啊!你就知道了,又能怎么办?人性的私欲如此! “母亲别担心,是儿子话没有说完。”沈浩没有想到母亲也慌了,所以急忙补充道。 “还没说完?”老太太愣神道。 “母亲请想,有了这推恩令,皇帝和朝臣对前两个计策还会有疑虑吗?所以这件事情只要过了内阁那一关基本就已经成了。而瑾儿的目的也就只在于此,就是能够光明正大的募兵。其他计策都是诓皇帝的。要不然把好好的国家全都分封去,皇帝也不干啊。这一策看似是针对对世家,其实是针对对皇帝。” “瑾儿就是想以强大的兵力来快速的平定天下,结束乱世。到时候还能不能分封,大梁皇室还能不能存在,这都是一个问题。所以看似厉害,其实就是空中楼阁,不一定能指望的上。” “那其他世家豪族呢?” “母亲怕不是忘了,瑾儿那些商号可是世家的钱袋子,他们真的能自立吗?” “呼!你娘我也算是经过了不少事情,但今天真是被吓着了。如果孙婿不是在我世家,恐怕我世家的末日真是要到了……”想明白了的老太太轻呼了一口气,就连她都出了一身冷汗。 “儿子也后怕不已。若不是母亲当时提点,儿子恐怕不光是沈家的罪人,也是整个世家的罪人。”沈浩走到中间,给老太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第58章 太后临行留暗语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溪园,出云台。 陆瑾的澜江三策无论是皇帝,还是朝臣都有一番拉扯,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很难快速的有结果,陆瑾自己也不关心。 他提出澜江三策是应付皇帝的同时,给觊觎自己妻子的男人挖个坑。跳不跳的其实对陆瑾影响不大,反正总要埋了他。 总之现在是没他什么事情了,以后还找不找他的也不好说。 今天的太后南宫影月明艳端庄,在出云台上雍容大度,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陆瑾不得不在自己妻子的安排下给这位有过亏欠的女人画一幅画。 这是一项公开的文化活动,所以也不需要避讳。南宫影月在一堆太监宫女的陪侍下来的大大方方。 “陆卿,是这样吗?”南宫影月坐在椅子上摆着造型。 “太后,你自然的坐好就行,不用太刻意。”陆瑾回道。 要说南宫影月不管是外貌还是身段都是极为出色的,无论是那惊人的曲线还是眉宇间的风情都能让男人遐想。 但问题陆瑾有天下绝艳的夫人,所以看着南宫影月额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如果有一点的话,那是熟女的风情? 不像白逸之,眼珠子都恨不得看出来,没出息的很!说好的世家公子呢? 南宫影月看着陆瑾就随意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气了个半死。 自己今天一大早又是选衣服,又是描眉画影的,就不值当你多看一会儿?负心的混蛋! “逸之,你真要跟我学绘画啊?”陆瑾转头道。 “南卿的画风足以开宗立派,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岂能放过这等机会?”白逸之笑道。 “那你总得交点束脩吧?”陆瑾皱眉道。学了兵法学科学,现在又要学绘画,天天就想白嫖? “我妹妹白舞还不够?”白逸之戏谑道。 陆瑾嘴角抽了抽,敢情你家妹妹是万能的?再说那是你妹妹么?都快八竿子打不着了! “白舞原来真许了人家?”陆瑾问道。 “嗯,门第还不错……” “那你们这又何必呢,有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个坏人……”陆瑾无奈道。 “南卿可不用这么说,你知道我最遗憾什么吗?” “什么啊?” “我不是个女人,我要是个女人……” “滚一边去!”陆瑾气道。 “真的啊,你要说原来她许的那人家也许不错,但哪里有南卿身边这么有意思?咱别的不说,你就是给她画一幅画,她都能名垂青史……”白逸之道。 “嗯?你是不是意有所指?”陆瑾微眯双眼看着白逸之。 “我就实话实说,你画不画是你们两人的事情!” “哎,慢慢来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机会的。”陆瑾回道。 就自身而言,既然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那跟着自己的女人有一张画也不算很离谱的要求。要不然陆瑾自己都觉得过分了。 “那姑爷画的时候可别忘了妾~”旁边伺候的周沫及时插话道。 “都有机会,等没啥事了,咱们就画画钓鱼各种玩,反正不干正事!”陆瑾笑道。 “你用的这颜料还真是特别啊!”白逸之在旁边研究着油画颜料。 “这些我都让工匠研究了好长时间呢,现在算是凑合吧。但色泽还是不够鲜艳,保存的时间也不知道能有多久。你要是真想画好,可以多研究研究这些方面……” “对了,你可以再找几个有绘画天赋的孩子一块儿来学,你就可以当大师兄……”陆瑾想起来了这茬。 倒不是对当老师有瘾,而是写实绘画很有实用价值,特别是在这个没有照相机录影机的时代。 “南卿,咱们可是兄弟啊~!”白逸之哀嚎道。怎么一转眼成师父和徒弟的意思了呢? “嗯,表面兄弟~”陆瑾笑道。 “陆南卿!” 陆瑾吓了一激灵,抬头才看到南宫影月一脸怒气的瞪着他,当即一脸懵逼。 南宫影月气的七窍生烟,自己坐在这里摆弄了半天,都问了他好几次了。他可好,跟旁边的人聊的不亦乐乎,你是喜欢男人吗? “陆大人,太后刚才跟你说话呢~”太监王芙尴尬道。 “哦,太后想说什么啊?” “……”南宫影月恨不得刀了他。 好在随着绘画的开始,双方的气氛才算慢慢的缓和下来,南宫影月又恢复到了雍容华贵的太后模样。 绘画也不是一天的事情,陆瑾画了两三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还有其他正事呢。 南宫影月也跑过来细看,可这能看出啥来?连大概的影子都看不出来。 “太后别着急,我这种绘画就这样,如果一天就能看到全貌,那也不用耗费那么长时间了。”陆瑾安抚道。 “嗯,辛苦陆卿了!”南宫影月以看画的名义与陆瑾靠的很近。 “能够有幸给太后画画,是臣的福气,谈不上辛苦。”陆瑾客气着就让下人把画板搬了回去。 就在交错间,一声低语传进了陆瑾的耳朵:“今晚亥时,我会把护卫调开,让聂无辞带着你来~” 陆瑾差点没把手里的笔扔掉,等回看过去,南宫影月已经又坐回到了椅子上,风轻云淡的喝着茶,只是脸色有些微红。 难道是自己出幻觉了?陆瑾疑惑的挠了挠头,又疑惑的看了南宫影月一眼。 南宫影月看着陆瑾一脸呆傻的样子,就狠狠的瞪了一眼。 卧槽!是真的?陆瑾吓了一大跳。 虽然自己夫人已经指使过了,但陆瑾没想过和太后再有勾连啊! 寂静的夜里,陆瑾和聂无辞在竹园东躲西藏,鬼鬼祟祟。 “她怎么又跟你说呢?”陆瑾疑惑道。 “她怕你没懂她的意思。”聂无辞轻声道。 陆瑾无语,这娘们有瘾啊!关键老让一个女人带着自己来偷香窃玉,总感觉怪怪的。 “其实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让我也来……”聂无辞脸红道。 “……”陆瑾一脸震惊,这是正经太后? 两人一路顺着墙根树荫流窜,总算是到了南宫影月住的楼阁下,上面的窗户果然半开。 这娘们准备的倒是充分。幸亏现在身体素质不错,要不然都不敢来! 聂无辞刚要准备拉着陆瑾飞上二楼,却见树荫里走出来一个人。 卧槽!陆瑾当场脑子就宕机了。 完了,被人抓个正着! 第59章 小楼一夜惊风雨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大人!”王扶从树荫走了出来。 “王内侍,遛弯呢!”陆瑾尴尬道。 这黑咕隆咚的,就是想编个瞎话都编不出来。总不能说这儿的月色极好,我来赏月来了吧? 不过看到是南宫影月身边的太监王扶,陆瑾的内心还是放松了下来。至少这事儿还有的聊。要是其他人真就完犊子了。 “太后等陆大人多时了,有老奴在这儿守着,陆大人尽管放心!”王扶拖手道。 陆瑾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还是有点尴尬呀。要不是场景实在不合适,陆瑾都想把人往里面让一让。 自己在里面欺负人家主人,让人家在外面守着门。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好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那王内侍受累了,改日请王内侍喝茶。”陆瑾尴尬的笑了笑。 “陆大人快上去吧,需要我帮忙吗?”王扶轻声道。 “啊,不用……” 陆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无辞拎着离开了地面,转眼就进了窗户。 王扶看着聂无辞的一身功夫倒是颇为吃惊。眼神亮了亮又默默的退回到了树荫。 房间里面烛火通明,陆瑾和聂无辞进到卧室里面,就看到南宫影月正坐在床边看着他们。 南宫影月今天晚上显然是刻意梳洗打扮过,整个人既端庄又魅惑。特别是那薄纱一般真丝的睡袍,让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陆瑾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然后毫无意外的被聂无辞掐了一把。 “你们俩来了?”南宫影月微笑道。 陆瑾有一种错觉,南宫影月好像更欢迎聂无辞。感觉她的目光停留在聂无辞身上的时间更长一些。 “来了,太后等久了吧。”陆瑾也微笑道。 “那个要不要坐一会儿……哎……” 南宫影月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聂无辞冲了过来,几下就把她撂倒在床上,瞬间又便被剥成了白羊。 不说南宫影月,就陆瑾都傻了。今天晚上好像不用绑也可以的吧? 然而都没等到他出言反对,聂无辞已经把南宫影月的双腿分开绑在了床脚。 南宫影月半躺在床上委屈吧啦的看着聂无辞,也不喊叫。更加诡异的是,南宫影月高举着双手似乎等就等着聂无辞来绑。 果然,绑完了双腿的聂无辞又拿过丝巾把南宫影月的双手也绑了起来。 “无辞,今天不用绑太后,太后叫我们来的!”陆瑾到了床边提醒道。 “啊?这……” 经过陆瑾提醒的聂无辞这才惊醒过来。不知道怎么的,看见南宫影月就想把她绑起来。那现在怎么办?一时也尬在了那里。 “要不先绑上,一会儿再解开?”南宫影月脸色红润的建议道。 卧槽!陆瑾愣住了。就知道你不是正经太后。 “不行,那样我郎君太累了。你得伺候我郎君才行……”聂无辞反对道。 “可是我不太会……”南宫影月窘迫道。那天晚上她看到的场景实在是超出了她的了解,她哪里会那么多。 “我教你!”聂女侠主打的就是一个以身带教,绝不私藏。 “就不能先这样吗?”南宫影月的眼里充满了渴求。 陆瑾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与南宫影月本来就没那么多的感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更多是机缘巧合。既然人家都愿意,自己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太后,请恕臣莽撞了……”陆瑾俯下身子阴恻恻的笑道。 “你无耻……”南宫影月开始兴奋的不断挣扎。 这反倒把聂无辞给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女人是真喜欢这样。 夏风轻柔,长夜漫漫,王扶尽职尽责的守了一夜,直到黎明破晓,才送走了陆瑾和聂无辞。 “下次不来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在被窝里面搂着你睡觉。大清早的还得往家赶,像什么话!”陆瑾抱怨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加夜班呢! “噗!郎君别急,天色尚早,回去让郎君搂着就是!”聂无辞轻笑道。 寂静的黎明里,谁能想到偷香窃玉的竟是一男一女。 而在南宫影月的卧室里,南宫影月玉体横陈,脸上满是红晕。眼波流转间,余韵未消。 她现在感觉浑身都被撞散了架,连胳膊都懒得动一下,更别说把薄被拉上来。那个混蛋也不知道帮她盖一下,心急火燎的就跑了。 蛮牛,真是一头蛮牛。也不知道沈言溪是怎么承受的。不过她倒是有些羡慕聂无辞,当真好体力。 恍惚间,南宫影月的眼神里有些遗憾。感觉过去十多年好像虚度了。太后?笼子里的鸟罢了! 她现在渴望脱离这牢笼,也渴望更加自由的生活。尤其是这两天的日子,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无法想象自己再回到那寂寞的宫廷。 他会帮自己吗?他又有能力帮自己吗?南宫影月的眼神游移不定,时而悲伤,时而微笑。 良久,南宫影月趴在枕头上轻轻的哭泣了起来。那份柔情过后的凄凉更加让她难以承受。 她是太后,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但她也是一个年不到三十岁的孤独女人。 她渴望一个依靠,也渴望一份自由。别人唾手可得,可对她来说却难如登天。 寂寞的心里无处寄托,年幼的儿子把她牢牢困住。天下之大,却没有地方能够容得下他们母子! 溪园出云台,正在准备画画的陆瑾没有等来太后,却等来了伺候太后的太监。 “王内侍,你说太后生病了?”浮云台上,陆瑾震惊的看着王扶问道。 “陆大人,宫女早上叫太后起床,才发现太后身体不适……” 听着王扶的回话,陆瑾的脑袋都麻了。就前几个时辰还活蹦乱跳的呢,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让太医看过了吗?是什么病?”陆瑾问道。 “太医说就是感染了风寒,而且有些体虚……”王扶回道。 王扶也有些无语。太后正当年轻,其实很少生病。也不知道这陆大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一个晚上太后就病的起不了床了! “辛苦王内侍通传。既然太后生病了,那就先将病养好再说。画画倒是不急,身体要紧。”陆瑾说道。 “陆大人,老奴今天晚上还是在原处等着陆大人……”王扶走到陆瑾近前小声道。 陆瑾一脸震惊,不是都生病了吗,还要?真就轻伤不下火线? 王扶看着陆瑾的表情,哪里不明白这位陆大人又想歪了。 “陆大人,老奴从南宫家开始伺候小姐(皇后)快二十年了,老奴就没有见过小姐对哪个男人像对陆大人这样上心过。就哪怕是先帝,小姐也不假辞色。” 陆瑾有些无语,好像你家小姐交往过很多男人似的。没有比较的意义。 “小姐现在生病了,就更需要陆大人。这个道理陆大人应该比老奴更明白。算是老奴求陆大人了……”王扶继续说道。 “王内侍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去的……”这个时候陆瑾不可能逃避。 完成任务的王扶在往竹园回去的路上,眼神里却依旧有些茫然。小姐的心思他哪里不明白,可是这个小子真的能指望吗? 第60章 雨过天晴花怒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既然太后不来,那咱们也别把时间浪费了,今天就教你们一些绘画基础……”陆瑾对着白逸之几个人说道。 白逸之一脸兴奋,原以为只能看着学,没想到陆瑾要专门教。这种效果自然是不同的。 “澹台小姐怎么想着学习绘画呢?”陆瑾转头好奇的问道。 陆瑾这一问,澹台月的眼泪差点掉下来。现在随着陆瑾身边人越来越多,都很难专门跟她说上一句话。 原来她以为陆瑾断然不会传授这种天下绝无仅有的画技,所以虽然她有过这样的心思却也一直没有说出口。 现在知道陆瑾愿意传授这种技法,她内心里的渴望就无法遏制,她要学习这种绘画。 这也是她跟兄长澹台明达成的条件,只要学习一段时间这种绘画技法,她就回返金陵。 “陆公子的画技独步天下,也当流传于天下……”澹台月回道。 陆瑾笑了笑也没再言语,现在他也有了体会,就是少跟其他女人接触。 “你们过去看到的是油画,也就是用油性颜料做出的画。这种油画的好处在于可以对画面进行反复细致的描绘,色泽鲜艳,保存时间长等。但要学习这种绘画需要从素描开始……” “何为素描?就是用简单或者就单一的色彩来描绘所画对象的形体结构和光影关系……”陆瑾侃侃而谈。 一个上午,陆瑾完整细致的讲述了写实绘画的特点和技法,并以一个简单的果子为例,开启了大梁写实绘画的道路。 原来只有他自己会,基本上没有传承。现在只要有人学习,那么这种绘画必将会真正流传下去。 白逸之和澹台月眼睛里亮光闪闪,这是他们从未了解过的领域,没有想到就这画作里居然还有那么多门道,光是光影就让他们大为震撼。 亮面、灰面、明暗交界面、投影面、反光面等等,从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光线他都深入研究到了这个程度。 “所以你们要学习这个技法,就先从画好这个果子开始……” 陆瑾能够专门教学的也就这样了,后续他们只能边看边领悟,边领悟边练习。 ----------------- 竹园,南宫影月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户的一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今天早上,她本以为是因为劳累过度才起不了床,哪知后来就开始浑身发烫。这才知道是感染了风寒。 知道是被那个混蛋折腾的不轻,再加上没盖被子才染了这病。但南宫影月并不抱怨,反而是内心里抱着期许。但这种期许无法对人言说。 直到王扶回来说那个混蛋打算晚上来看她,南宫影月才知道内心的期许成了真。 她自然不知道是伺候的王扶懂她的苦,而不是陆瑾要主动来看她。当然陆瑾也不是没良心,只是两个人的地位和相处方式都很尴尬,也不好贸然的主动。 虽然是感染了风寒,但因为心里有了念想,南宫影月的感觉病痛也好了很多。甚至在晚间不顾宫女阻拦好好的沐浴了一番。 经过两次的亲密相处,南宫影月也知道了那个混蛋的喜好,所以晚上洗的极为细致。 在沐浴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两个荒唐的夜晚,感觉像是一场梦一般。 她甚至不知道如今自己想他只是因为欲,还是因为情?好像也分不了那么清楚。 但就是想要看到他,听他说话,甚至…… “吱呀!”就在南宫影月愣神间,窗户那边传来了动静。 等南宫影月看过去,就见那个混蛋已经站在了远处,傻愣愣的看着她笑。 “冤家!”南宫影月喏喏的轻呼了一声,眼里的泪水就蜂拥而下。 南宫影月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现在这般矫情,早上就哭过一场,现在又来,可看着那个混蛋就忍不住。 陆瑾也没有想到刚才还看着南宫影月一脸微笑的看着他,突然间就梨花带雨。 不过陆瑾倒也没有再如往常一般困惑。他已经习惯了大梁的人和事,也知道这里的感情没法按照后世的那个样子猜度。 要在这个时代,经过两个晚上的水乳交融还没产生出情谊来,那才是见鬼。 “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陆瑾走到床边就把南宫影月抱在了怀里。 陆瑾不知道别的男人如何,但就他自己而言,只要有了那层关系,他的心里就开始慢慢的放不下。 除了他与自己的夫人沈言溪之外,其他的几人皆是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样,聂无辞才真正走到了他的心里,现在的太后……好像也是。 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看见南宫影月的泪水,心里面就是一疼。 南宫影月止住了泪水,这才发现今晚只有陆瑾自己一个人过来。当即又紧紧抱住了他,终于可以完整的拥有了他。 陆瑾也是没招,他今天晚上主要的目的是来话聊的,带着聂姑娘自然不方便。 “好些了吗?”陆瑾说着话就摸了摸南宫影月的额头,感觉是稍微有些发烫。 “嗯!”南宫影月轻轻的嗯了一声,手上却是忙碌了起来。 陆瑾吓了一跳:“你现在生病了,以后有的是……” “你就是我的药……”南宫影月越发的激动。 卧槽!这娘们是专门进修过么?这话说的可太野了! 男女之间的情与欲,到了此时已经不可遏制。没有如前两次那么激烈和炽热,有的只是无尽的如春风化雨般的抵死缠绵。 等到云雨收歇,南宫影月满脸余韵的窝在陆瑾的怀里,如慵懒的猫。 南宫影月本想问一问他,连着两个晚上霸占着他是不是不太好,可犹豫了半天终究也没有问出口。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说,对于眼下的情景而言,似乎都会划破这样的美好。 两人就如夫妻一般的轻声细语的说着话,陆瑾在说,南宫影月在听,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轻笑。 这对南宫影月来说实在太过美好,甚至她要时不时的向外看看天色,就怕时间过的太快。 “看什么呢?”陆瑾奇怪道。 “怕天亮!”南宫影月声音软糯。 陆瑾的心里也触动了一下,看来太后也真是不容易。自然而然的又俯下了身子,房间里的空气再次流动了起来。 当日上午,容光焕发的太后又出现在了出云台,成熟女人的风情让每一个人都心惊。 不是说太后病了吗?这也不像啊! 王扶:我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就怪的很! 南宫影月坐在椅子上面含微笑,陆瑾拿着笔在画板上来回涂抹。 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两人的目光在中间交汇,南宫影月的眼神里柔情蜜意,陆瑾慌忙低头。 这娘们,这么多人呢,也不注意点影响! 每天忙碌,晚上陪着自己夫人,这样的生活过了三四天,距离陆家迎娶沈言韵的日子也只剩下了三四天。 这桩婚事安排的急迫而低调,但丝毫不妨碍两家家长大人的忙碌。好在陆瑾不需要操心这些。 但今天,他要在婚前去见那个已经多日不曾见面的大姨子了。 第61章 佳人各自有爱恨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溪园,观云楼。 沈言溪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旁边几个丫鬟则是忙着给陆瑾整理着衣衫,挂着配饰。 如今的陆瑾已经不复去年的羸弱与憔悴,当得起一声浊世佳公子。 观云楼的丫鬟也是最近陆续才知道,姑爷居然要迎娶大小姐。门阀沈家嫡出的两个女儿居然嫁给了同一人,当真是惊了不少人。尤其是这两个女儿各个国色天香,美艳绝伦,就更让人惊叹。 不过在惊叹过后,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姑爷是配的上的,要是大小姐跟了别人反而是遗憾。现在倒是一桩佳话,只是很难对人明言。 “姐姐喜欢夫君喜欢到了骨子里,但却一直没有表露过。女儿家矜持内敛,夫君应当主动些,别让姐姐难堪……”沈言溪一边指挥着丫鬟忙碌,一边叮嘱着丈夫。 到了如今,沈言溪已经彻底豁达了。不是自暴自弃或者随波逐流,只是心境上发生了变化。 她曾经患得患失、因此而矫情、悲伤、痛苦过,但这个男人用一言一行告诉她,她一直是他心里那朵最娇艳的花。 生活屈就于世俗,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不得已,夫妻二人谁也不能免俗。 但她知道,今后这个男人身边无论有多少女人,只要自己张开双臂,哪怕是万丈深渊,这个男人也会扑向她,哪怕是万千红尘,也留不住他。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是他的男人,一个在灵魂上与自己同心永结、永不分离的男人,她坚信这一点。 不光是因为她看懂了这个男人的心,还是因为她是骄傲的沈家女,世间无双的沈言溪。还有谁比自己更配他呢? 她理应骄傲,也足够自信。 陆瑾怪异的看了沈言溪一眼,这话怎么就怪怪的呢? “噗!”沈言溪也笑了起来,只是脸色有些红润。 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一种交代自己儿子去好好见别人家姑娘的感觉。 想起儿子,沈言溪脸色就更红了,之所以自己没怀孕,是不是就因为他太像儿子了?这么大人了,比小孩子还粘人! 陆瑾看着自己妻子没有什么难过的心思,心里也就放下了心。 陆瑾本也不想涉及沈言韵的事情上过多的让妻子参与进来,毕竟从人之常情的角度而言,谁也舒服不了。 倒是沈言溪如没事人一般的给他张罗个不停,陆瑾自然没法拒绝。只是这种感觉就很奇妙。 “反正夫君要对姐姐多用些心思,要是让姐姐不痛快,妾要夫君好看!”沈言溪看着自己男人怪异的眼神就瞪了一眼。 “放心吧,我肯定给你领个儿媳妇回来!”陆瑾笑着就出了门。 沈言溪羞恼的就拍了自己男人一把,干嘛要说出来。看着远去的身影,眼眸里全是笑意。 这就是她与她的男人,不用明言,心意相通。 丫鬟也有些好奇,原来的小姐断不至于这么大方,现在却是看不出一点伤心的样子。就那么开心的看着自己丈夫去找别的女人去了? 沈言韵现在已经不住在沈园,而是住在城北的一座别院里。所以陆瑾此去要乘坐马车。 马车里,陆瑾与聂无辞相对而坐。只要有聂姑娘在,陆瑾的生活起居也用不上其他人。 “郎君,你什么时候要我姐姐啊?”聂无辞抬头道。 陆瑾一口老血,怎么又突然想起了这茬? “难道你就看着她变老姑娘不成?”聂无辞气道。收别的姐妹花你倒是挺积极,到自己这里就不行了。 陆瑾无语,这就是他在这个时代的无奈。对沈言韵,对梁慕雪,对其他几个女人皆是如此。 女人本身就没有自主命运的权利,还各个都是死心眼子。他真的不想占了这个便宜还卖乖,可现实就是这么抽象,他不当渣男都不行。 要按他现在的本意,沈言溪和聂姑娘两人已经足够了。不说感情,就从私欲来说,一个极品妻子,一个极品情人。还要啥其他自行车? “你姐姐能像你一样没出息?你没看人家天天忙正事呢么?我要把她培养成大梁女强人!”陆瑾说道。 “我就没出息,我就缠着你……”聂无辞不以为意,反而是起身就钻到了陆瑾怀里。 “你看看你身边女人越来越多,怎么就不能要了姐姐?”聂无辞继续说道。 说起这个,聂无辞就更来气。这个狗男人把她他支出去跟沈言溪到外面胡作非为。沈言溪就就算了,毕竟她管不着。 但他还把白舞和周沫也给收了,这就有些让聂无辞不能忍,自己姐姐呢? “就是多了才不行啊,我终究只是一个人,有了别人陪你们的机会就更少了,到时候你又抱怨……”陆瑾解释道。 “你不要姐姐我才要抱怨,姐妹花多好玩啊~”聂无辞言语无忌。 “嗯,你把你姐姐也绑起来。你不是绑太后绑的挺熟练么……”陆瑾笑道。 聂无辞听的脸色泛红,她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还有女人自己喜欢被绑起来。 “郎君,你说我现在算什么啊?”聂无辞趴在陆瑾腿上,言语里有些悲伤。 她与陆瑾的情谊倒是没说的,陆瑾现在如何待她,她也明白。她本也应该去多想,但现实就是很尴尬。 周沫和白舞原本就是两家姻亲送给陆瑾的,只是沈家不好强逼他,等的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到了,随着陆瑾与两人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她们的身份也得到了沈家明确,那就是妾。 而追月、画烟这样的,自然是陆瑾和沈言溪的贴身丫鬟。好像就只有她不明不白,丫鬟不是丫鬟,妾不是妾的。 “你好歹是江湖女侠,怎么还看不开呢?我以为你早已经超脱了呢。”陆瑾扶着聂无辞的头发笑道。 聂无辞没有回话,她倒想呢,可终究脱离不了这世俗。 “你说要是安排你当一个妾吧,我倒是能办到,但我却是不想。” “为什么?”聂无辞惊愕的抬头问道。 人的欲望总是无尽的,否则跟一个死人有什么两样。原来她是没贪图过名分,但现在对比太明显了。 “就一个妾的身份,又怎么配得上我的聂姑娘?”陆瑾把聂无辞搂的更紧了一些。 “郎君~”聂女侠一下就绷不住了。 “聂姑娘只需要记得,不光是现在,就算有一天我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想要抛下一切去浪迹江湖,聂姑娘也是一定要在我身边的。”陆瑾轻声道 。 “郎君一定要记得今日之言~”聂无辞泣不成声。 “至死不忘!” “姑爷,城北别院到了!”下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陆瑾走下了马车,甚至没来得及看看这座别院,就见到多日不见的沈言韵矗立在门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泪珠儿不停地掉。 第62章 时隔多日再相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今日的沈言韵娇艳无双,往日锐利而精致的脸庞上多了些柔情,一头秀发盘于脑后挽了几个结,几样发饰藏于其间既典雅又简约。上身是一身绯色宽袖花纹对襟衫,内里是白色的齐胸中衣。领口间的曲线既不过分暴露又隐隐约约。盈盈一握的腰间用绯色的带子系着白色暗纹襦裙。整个人端庄中不失风情,柔和中不乏妩媚。 这样的沈言韵,陆瑾也是头一次见。看来这个大姨子在过去的生活中还是私藏了很多。今日状态全开下,就已经见多了美女的陆瑾一时也有些恍然。沈家双骄,名不虚传。 看着沈言韵精致的脸庞上挂着泪花,陆瑾的心里也颤动了一下。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陆瑾也没有再矫情的必要。名分而言,沈言韵以后就是陆家当家主母,也是他以陆家之子身份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理应去好好的善待这个人和这份情。 陆瑾紧走几步,在沈言韵身后丫鬟惊愕的眼神中就一把把沈言韵搂在了怀里。 如果是正常的男女婚姻,他怕是要被当成登徒子打出去。但对两人而言,如果按照正常的相处来对待反而太过疏离了。陆瑾怕伤了她的心。 沈言韵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抱着陆瑾的脖子哭的泣不成声,直到此时此刻,她仍然有些难以相信。 这样的场景她做了太多次梦,梦后醒来只有一场空。她甚至不敢起身,就怕起身后又变得虚幻。 “姐姐不哭了好不好?我不是来了么?”陆瑾在沈言韵耳边柔声道。 听到他轻柔的声音,沈言韵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终究靠在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怀里。 “嗯~”沈言韵轻轻的嗯了一声。 陆瑾顺势就拉着沈言韵往里面走,自己的行为已经够出格了,一直在门口也不行。 一路上,陆瑾都拥着沈言韵,沈言韵也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舍不得撒手。 到了屋里两人总算是才分开,陆瑾轻呼了一口气。再不分开可就要命了,这大姨子真是个妖精。 两人坐在案几两侧,丫鬟们忙着上茶。陆瑾微笑的看着沈言韵,沈言韵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没有娇羞,没有慌张,她实在期盼了这个男人太久,她就想把他细细的看上一遍,以他未过门妻子的身份。 等到丫鬟们下去,屋里就只留下了两个人,陆瑾笑着伸出了手。 沈言韵心里猛跳了一下,脸上这才又染上红霞。忙起身把手递给了她,恍惚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倒在了他怀里。 再睁眼时,只见他就那么抱着自己微笑的看着她,上方的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她曾经在远处看过无数遍,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近过。沈言韵伸出手就抚在了他的脸颊上,那光滑清凉的皮肤,那颚下短短的胡须在沈言韵的手心里是那么真切。 本来已经收起泪水的眼眶里又再次变的湿润。沈言韵就这么抚摸过了陆瑾脸庞上每一寸皮肤,甚至就连耳朵也没有放过。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陆瑾就微笑着看着怀里的沈言韵,也不躲避,就那么让这个女子把自己脸上摸了个遍。 “南卿,都是真的么?”沈言韵轻声道。 从奶奶知道她钟情于陆瑾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再见过陆瑾。无论是后续安排的出家,还是与陆瑾的婚约,都是家里的安排。她从不知道陆瑾会怎么想。 她既激动又忐忑,激动是终究成为他的女人,忐忑是因为她从不知道他内心是否愿意。 但今天,他就这样把自己搂在了怀里,应该是情愿的吧? “完了,我漂亮的姐姐瞎了,又摸又看的折腾了半天居然还不相信。要不咱们去看看郎中?”陆瑾拂过沈言韵鬓角的眼泪。 “噗!”沈言韵的笑容化开了,如绽放的牡丹一般明媚。只是眼角的泪水更加汹涌。 陆瑾俯下身子轻轻的在沈言韵丰润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这下姐姐该相信了吧?” 沈言韵一双美眸瞪的老大,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没想过陆瑾今天一见面就抱了她,更没想到现在又直接亲了她。一切都虚幻而迷人。 沈言韵的脸上迅速的蹿红,她好想说太快了,能不能重新亲一下?可怎么也张不开嘴。 沈言韵啊,你不是在梦里挺能耐的么? 一瞬间,沈言韵生起了莫大的勇气,双手一勾就直接把陆瑾拉了下去,自己也贴了上去。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陆瑾惊愕的眼睛,心里笑开了花,原来也有你慌张的时候。 良久,两人才脸红气喘的分开。 相比于满脸红晕、眼里全是情丝的沈言韵,陆瑾反而显得有些狼狈,万万想不到沈言韵这么炽热而激烈。差点把自己给整窒息。 “南卿,对不起!”沈言韵抚摸着陆瑾的脸庞轻声道。 “嗯?怎么对不起了?”陆瑾疑惑道。 “第一次见你,我也以为你是一个……”沈言韵说着话,眼睛里的泪水又再次涌了出来。 这是她心里永远的一根刺,她曾经给过陆瑾冷脸,也曾无视他。 她没有妹妹那样的慧眼,所以哪怕后来心里无可救药的喜欢他,也觉得不配他。除了外在的各种原因,这也是她一直缺乏勇气的原因。 “你说这个啊?……”陆瑾笑着低头在沈言韵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沈言韵满面羞红,小拳头使劲捶打着陆瑾的胸膛,眼眸里柔情都能拉出丝了。这个坏家伙,没想到那时候就抱有这样的心思! 面对沈言韵这样的美女,只要是个男人,内心里就不可能没有想法。哪怕这些想法是荒诞的,离谱的,无法对人言说的。 但此情此景,陆瑾的流氓行为却是化解了沈言韵心里的词。 谁也不是圣人,都不能免俗。沈言韵以为他是趋炎附势胸无大志之徒,他则在脑海里把沈言韵YY了一遍。妩媚御姐谁能不动心? “那现在抱在怀里什么感觉?”沈言韵眼神炽热。 面对这个男人,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并且已经练习了好多遍。想到以前自己度过的那些夜晚,沈言韵就感觉到更加的燥热。 “有点等不及成亲那天了!”陆瑾笑道。 “现在想要姐姐吗?……”沈言韵的声音勾魂夺魄。 第63章 婚前互道相思意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妩媚御姐的玲珑身躯还有勾魂夺魄的话语,确实让陆瑾有些难以自持。 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重情而不滥情的人,也珍惜生命里出现过的每一个人对自己好的人。 眼下也是如此,还有几天的时间,哪怕再是急色。他也想要沈言韵有一个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就这么简单的把自己交给他。 “等到咱们成亲的时候吧!”陆瑾轻声道。 沈言韵听到陆瑾的话第一时间并没有感动,反而是惶恐起来。 她自然是听过妹妹沈言溪讲过他们两人不少的闺房密事,知道他喜欢那些亲密的事情,乐此不疲。但到底也未亲身经历过,所以第一时间他害怕陆瑾以为她放荡! 虽然她自己觉得也是,要不然也不至于那些苦闷的夜里,夜夜想着和他欢愉。 但她绝不想给陆瑾留下这样的印象。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以后是陆家的当家主母,她怕陆瑾看轻了她,也怕因此而讨厌她。 “对不起,我就是怕你难受,我……”沈言韵梨花带雨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陆瑾也有些懵了,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不是应该感动吗? “姐姐缘何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留下遗憾。今日若不是我实在忍不住,都不该如此……”陆瑾安慰道。 陆瑾今日真正的理由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能快速的让沈言韵放下顾虑与芥蒂,而不是因为他真的忍不住。但话却不能直接对沈言韵这么说。 沈言韵听完陆瑾的话,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心里既感动又欢喜。但心里也带着一丝丝遗憾,毕竟过去真的想了太久。 “我怕你以为我是不知廉耻的人……”沈言韵搂紧了陆瑾的脖子。 陆瑾心中一乐,这才理解沈言韵刚才的反应,但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感觉这位姐姐是不是有些太没有自我了? 像沈言溪,聂无辞,除了他们本身出色的条件,陆瑾也喜欢他们自由的个性。这才是鲜活的人。 “姐姐不必如此,你与溪儿应该聊过很多,我这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随意开心就好。如果姐姐真的是……”陆瑾说着就凑到沈言韵耳边小声起来。 沈言韵听着陆瑾在耳边的那些话,感觉耳朵都着了火,脸色更是红的发烫。原来他真的喜欢这样。 “只要你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沈言韵激动道。 “我可是记住姐姐的话了,那今天就先让我看一下好不好?”陆瑾盯着沈言韵的领口道。 从见沈言韵第一天起,他就有些好奇这大姨子到底鼓鼓囊囊的藏了些什么。这与感情无关,只与动物本性有关。 原本以为这一生也就有过那样的想法就没然后了,没有想到还真有变成现实的机会。 沈言韵看着陆瑾那炽热的眼神,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些许的羞涩中带的是更多的欢喜。 沈言韵就怕这种家长安排的婚姻并不能给她带来那种梦想中的感情,而是成为困住她的一座好看的囚笼。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妹妹沈言溪,无论是外在条件、才情还是与陆瑾的感情都是如此。但只要他有一丝喜欢就好。 沈言韵红着脸就揭开了衣裳,就在那一瞬间,她看见陆瑾眼里燃烧的火。那种足以点燃她的熊熊火焰。 就在她羞涩间,陆瑾低头猝不及防在上面轻啄了一口。沈言韵感觉浑身都烧着了。她极力的忍耐着,她想要他说的那样,把所有的美好留到他们新婚的那一刻。 陆瑾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的看向了别处。这大姨子可真是要人命了! 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坐定。两人似乎都流连忘返,意犹未尽。 但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这也是两人今天见面的意义。而不是为了婚前解馋。 “南卿,你真的愿意娶我吗?”沈言韵眼神灼灼的看着陆瑾。本来是打算一开始就问的,谁知道全被他打乱了节奏。 要按照正常的道理,两个人都这样了,何谈愿意不愿意?但沈言韵就是想听他说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在乎,无论身份或者其他。但她要陆瑾是心甘情愿的娶她,而不是自己非要死缠着她。这也是她仅有的一点骄傲。 “老太太宽厚,让我以陆家之子的身份为陆家顶门立户,传承后代。小生不才,看中了姐姐花容月貌,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可怜小生,来陆家做个当家少夫人?” “噗!”沈言韵本来想着严肃的问,谁知道他插科打诨的没个正经。不过话里的意思她终究还是明白的,南卿是愿意娶他的。 “我曾经嫁过人,我可能还……”这也是沈言韵心里的一根刺,一个存在过的婚史,一个可能的诅咒。都让她放不下心。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姐姐,更何况姐姐就是一场名义上的婚姻。而且那姜家,我迟早要找他算账的,说什么也给姐姐出了这口气。” “南卿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沈言韵激动道。 “所以姐姐就不要乱想,姐姐的一切我都很喜欢!”陆瑾笑道。 “南卿不嫌就好,南卿也放心,以后我会好好侍奉叔父和婶娘的。我也知道以后南卿很难待在陆家,但南卿也要记得,你还有另外一个家,家里有叔父,婶娘,还有我。我不敢说我能做的多好,但我会尽力的帮叔父和婶娘管好家里不让你操心……” 沈言韵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对婚后的计划和打算,陆瑾则是认真的听着。他听着不在于听对不对,而是听沈言韵的一番心意。 他也不担心沈言韵能不能管好陆家,门阀世家的嫡长女要是连个小地主家都管不好,那也太离谱了。 “那以后陆家可就拜托给陆少夫人了!”陆瑾郑重道。 其他的承诺他也没法说太多,基于沈言韵与沈言溪的关系,还有这么长时间以来与他的相处,陆瑾毫不意外这个姑娘最终也会走到他心里去。 过去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现在是需要这个过程。这样的一位美人除非成亲后品性大变,否则很难让人不喜欢。 陆瑾与沈言韵共用了一顿午餐,然后在沈言韵不舍的眼神中走出了大门。回看着精致的别院,陆瑾轻叹了一口气。 无论是原则还是道德,亦或者感情的尺度,一旦放开了闸门,就会变的越来越低。 他曾经想做一个专一的男人,但现在好像是朝着一个渣男的路上狂奔不止。 他曾经与沈言溪说一句话都脸红心跳半天,现在却在沈言韵这里脸不红心不跳的应付,像个花花公子。 人终究要成长,会变化。无论是主动或者被动,终究要被推着往前走。也许站在浪尖,也许沉于水底。 但回首时,最难忘却是那一抹青涩! 第64章 姐妹相见情更切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和聂无辞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启动向南而行。过了片刻,一辆马车自旁边的巷子里驶出,停在了沈家别院的门口。 “二小姐!”守在门口的下人惊喜道。 “嗯,我来看看姐姐。”沈言溪由丫鬟陪着就进了院子。 激动了半天的沈言韵本是打算小歇一会儿啊,哪知下人说是妹妹沈言溪来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慌张起来,总有一种外室被被当家主母抓个正着的感觉,更何况这个主母还是自己妹妹。 沈言韵带着丫鬟去前院迎接,走到半路就迎面看到了妹妹。沈言韵停了脚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妹妹依旧是那个妹妹,艳色绝世、艳压群芳。行走之间仪态万方、不染尘埃。一颦一笑皆是让人心惊。 “我怕夫君恼了姐姐,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沈言溪倒是表情如春风般宜人,紧走几步就拉住了沈言韵的手。 站在一起的沈家姐妹娇艳无双,就是花园里的花朵都暗淡了几分。 “怎么会,南卿你还不知道么,一向大方有礼……”见到妹妹没有什么异常,沈言韵倒也放下了心。 她们是从小长大的至亲姐妹,一直以来更是无话不谈,所以沈言溪说的理由他是信的。 但仅仅就如此吗?那也至少不用来的这么急不是么? 就是同一人的心思也是矛盾而犹豫,沈家姐妹就是再亲厚,那也是两个人。 就沈言溪而言,担心夫君言辞不慎惹了姐姐是有的,还有其他原因让自己按耐不住吗?说不清楚! “这个呆夫君真是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守什么礼……”沈言溪气道。 “啊?”沈言韵有些懵了,自己好像是说的表扬的话吧? 再说他呆吗?以前觉得有点,刚才可看不出来,跟一个花丛老手一般,把自己撩拨的快要崩溃。 “都到现在这步了,还守着那里礼做什么啊。要我是夫君,面对姐姐这样的大美人,还不得生吃了啊!”沈言溪笑道。 沈言韵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今天也算是吃了点吧? 沈言溪看着姐姐的表情哪里能猜不出,毕竟姐们俩是什么都能聊的。 “姐姐是有事瞒着我?”沈言溪不乐意了,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的。 沈言韵看了一眼沈言溪,终究还是凑到沈言溪耳朵边嘀嘀咕咕起来,两个女人脸色都红红的。 在沈言溪的心里,自家男人一直就是那个呆憨的样子。没想到这次和姐姐倒是痛快利索,一下就到了肌肤之亲的地步。 这不光是因为沈言溪对陆瑾初始印象,也是这一年来陆瑾在她面前的样子。 非是陆瑾故意伪装或者区别对待。沈言溪是他两世以来真正梦想中的女人,从天地悬殊的差距开始走到如今恩爱不疑,一丝一缕入骨入心。 就是到了现在,沈言溪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也牵动着陆瑾的心。沈言溪是他命里的那个女人,一开始就对她没什么招,现在仍然是。 而在沈言韵这里,久经磨练的情场战士陆瑾就是想呆也呆不起来了。人不同,情不同,心态也已经不同。就算内心没那么炽热,他也可以通过丰富的手段表现出来。 虽然对于沈言韵可能有些残忍,但今时今日的陆瑾,已经不是那个纯真青涩的陆瑾。 但好在沈言韵留恋爱慕的也不是那个陆瑾,而是一路正常起来,光芒四射的陆瑾。那个青涩的陆瑾大概也只属于沈言溪。 “姐姐……”沈言溪看着沈言韵泪花闪烁。 “……”沈言韵一时有些懵,是妹妹不开心吗? “姐姐,我们真的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沈言溪说着就紧紧的搂住了沈言韵。 沈言韵恍然才意识到,溪儿小时候说过这句话。没想到世事造化,倒是成全了这样难以想象的姻缘。 “是啊,我们是嫁给了同一个人,以后再也不用分开。”沈言韵动情道。 “嗯,再也不分开……”沈言溪有些抽泣。无论是各挑门户,还是一家姓沈,一家姓陆,但终究是同一个男人,而她们是至亲的姐妹。 姐妹俩拉着手就坐到了外面的凉亭里面,丫鬟们忙上了茶。 “我都羡慕那个呆子,能有这样的好福气我们姐妹都揽在怀中。”沈言溪笑道。 “哪有这么说自己丈夫的。”沈言韵脸红道。 “好了好了,不说你丈夫了,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沈言溪笑的更欢了。 沈言韵被说的难为情,她其实有些羡慕沈言溪的性子,倒真是与陆瑾相配。端庄的时候就是人间仙子,要放开了就不好说了。 她知道自己内心是渴望的,渴望那种无拘无束,她的一张脸倒是给人这样的印象。但实际上她很难自然的表露出来。 她想,但她不敢,这可能就是她真实心境的描述。也不知道跟陆瑾在一起后能不能改变,总感觉那个男人就是点燃自己的火。 “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沈言溪这么问,但内心里其实有些遗憾。 当初结婚就匆匆忙忙的那么办了,过程不美好不说,关键她心里还惦记着丈夫说的话。他的丈夫是结婚半个月后那个在新月居里见到的男人。 那么实际上,两人就从未有过正式的婚礼。对于追求完美的沈言溪来说不能不遗憾。但这事情也不能说再办一回,好像就只能一直遗憾了。 “其他东西都是家里人在操持,就嫁衣什么的明天也就能好……”沈言韵也有些遗憾。 她从少女时就准备自己的嫁衣,可用在了与姜家的亲事上,现在显然没有办法再用。后来也没想过嫁人,天降福缘,可时间还是太匆忙了。 “我都有些羡慕姐姐了,我当初结婚姐姐也是知道的……一言难尽,不过结果却是不错,看来什么事情终究难以完满。”沈言溪安慰道。 相比于姐姐还准备了好长时间的嫁衣,她甚至连自己的嫁衣都没有(自己亲手缝制)。从成年开始,她的姻缘就陷入到了一片迷乱中,哪有心情去准备什么嫁衣。 “都到现在了,你还在乎这些啊!再好的嫁衣也配不上你和他的感情。”沈言韵拉着妹妹的手道。 这句话算是说到沈言溪的心里了,沈言溪的脸上更加明媚。 “姐姐,我们都好好的,一直陪着他好不好?”沈言溪紧紧的握住了沈言韵的手。 第65章 婚礼前夕不清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带着聂无辞来到陆家,就见到门口和院子里满是人,都忙着往里面搬东西。全都是沈言韵的嫁妆。 按说也没到时间,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这场婚礼固定不会大办。但该有的仪程却是一样也不少。 “我儿和无辞回来了!”刚到前院,沈念百里柔就欣喜的迎了上来。 “叔父、婶娘,我回来看看。”陆瑾说着话就看见了沈言嘉也迎了上来。 “大哥,还劳累你亲自来一趟。”陆瑾笑道。 这几天他也跟沈言嘉见了一面,这些对于现在的陆瑾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就连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皇帝都见过了,更是把太后搞的要死要活,更别说一个大舅哥。 “这这就一次当大舅哥的机会,我要不来还能说得过去。”沈言嘉笑道。 沈言韵的哥哥沈言嘉性格反倒更为开朗一些,不像沈言诚那么内敛。 “瑾儿,婶娘正跟你大哥说呢。这真正是吓倒我们了,这哪里是嫁妆啊,咱们家就全家凑一起都值不了这么多……”婶娘说道。 在大梁,豪门世家甚至士绅之家在这方面都有着严格的规矩。钱是一个男人的胆,对女人何尝又不是。当家主母除了名分,娘家权势外,拥有的嫁妆也是她能行使主母权利的后盾。 百里柔当然也明白,这嫁妆大部分其实都是他儿媳妇沈言韵的私产。但还是被这庞大的嫁妆吓到了。为了不引人注意,这都搬了好几天了。 陆瑾嘴角抽了抽,可不是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搬家呢。 “婶娘,叔父,您二位就别客气了,这都是该有的礼仪。而且南卿正好也在,我就把奶奶和我父母的意思说一下。”沈言嘉道。 “嫁妆本来的意思你们也明白,但奶奶和我父母的意思,这些嫁妆就是交给叔父和婶娘的,叔父和婶娘宽厚,南卿是什么样的人家里也了解,断委屈不了韵儿……” 沈言嘉的意思很明确,这些都是给陆家的,而不是沈言韵的私产,而是陆家公产。这里面有情面的考虑,也有现实的考虑。 陆家不同于其他家庭,人丁单薄,只有陆瑾和陆采薇两个子女。沈言韵嫁过来之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当家少夫人,没有什么妯娌,也没有什么旁支。 说白了,只要沈言韵只要获得两位长辈和陆瑾的支持,这陆家就是沈言韵的整个家,区分公私反而让别人多想,更是没有必要。 从感情来说,只要沈言韵和陆瑾感情好,有没有这些私产都不打紧。要是感情不好,这些私产反而更容易坏事。 这是沈家的态度,也就是趁机让陆家能够壮大起来。 “这哪儿行啊,婶娘虽然觉得太多了,但想着以后都是韵儿的所以才没说什么,他大哥要是这么说,我们哪里敢收下啊……”百里柔急道。 “对,万万不可。虽然我陆家比不上沈家,但也万万不敢占了儿媳妇的嫁妆。”陆元戎也说道。这事情搞不好会被人戳脊梁骨的,现在陆家又不差钱,犯不上。 这下两边的人因为这个争来让去的,好不热闹。 “大哥,奶奶和你们的心意我和叔叔婶娘都明白,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家里也并不缺钱。嫁妆本就是韵儿的私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陆瑾说道。 陆瑾当然不在乎,但他得为沈言韵考虑。倒不是自己或叔父婶娘会苛待她,而是那丫头现在本来就有点自卑,因为太喜欢所以一切都谨小慎微,就生怕他不喜欢。 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他相信沈家和沈言韵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但问题是本来就谨小慎微的沈言韵会因为没有了经济基础,内心里会更加没有依仗,就会不自觉的讨好叔父婶娘和他。 这不是陆瑾想要的沈言韵,他要那个世家娇女沈言韵回来。忘记过去的不堪,不用看谁的脸色,按照自己的本心活出精彩。 “南卿你这……”沈言嘉本来以为最难说服的是叔父和婶娘,没想到妹夫脑后有反骨。这他回去怎么交代? “我儿说的是,我陆家虽然门户不大,但也断不敢委屈了韵儿。而且家里确实也用不上……”婶娘继续推脱。 “大哥别着急,我跟你一块儿回去,我跟父母说。”陆瑾说道。 沈言嘉一看陆瑾这么坚持也就没再说话,他能自己交代就好。这才又各自忙碌了起来,反而是陆瑾像个闲人。 下跟沈言嘉回到梅园,又跟沈睿和崔书琴说了理由,两人更加的放心了。人与人就是如此,别人为你想,你也要为别人想,这样的关系才能长久。 陆瑾现在倒也是不见外,自从奶奶跟了他说了这事,他见了沈睿和崔书琴都直接叫父母了,非得到婚礼才叫反而显得有些刻意和矫情了。 一家人对陆瑾也满意的不行,没想到女儿真是苦尽甘来,柳暗花明。不光是没有委屈自家女儿,关键这个女婿真是挑不出毛病来。 陆瑾看完了沈睿和崔书琴,就来到了老太太这儿。 “你这孩子,奶奶不知道你那些主意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奶奶如果不了解你,还真就被吓着了。”老太太笑道。 “奶奶说笑了,孙婿只不过是因势利导,给了皇帝想要的结果。”陆瑾回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奶奶,如果不是因为沈家,你是不是有机会真打算这么干?今天就咱们祖孙二人,出你口入我耳。”老太太好奇道。 就那三策一个比一个大,而且层层递进,环环相扣。老太太很难相信陆瑾就是琢磨了一个晚上就能想出来。 老太太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沈家,她这个孙女婿迟早会把世家埋葬到土里。 “这倒不必,只不过这件事情确实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孙婿的所有想法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取决于所在的立场和处境。如果没有沈家,那孙婿就是一个小地主之子,为了存活和壮大,世家必然是敌人。也许有合适的世家会合作,也许只能你死我活。如今我与世家一体,自然又是另外一种想法……” “这世界上所有的人或事,很难单纯的说对与错。这些说法也都是基于我们自己的立场。我站在皇室角度,那么皇帝针对世家就是对的,我站在世家角度,皇帝针对世家就不能行。孙婿说句俗话,这就是屁股和椅子的问题,屁股坐哪把椅子,自然向着哪把椅子说话……” “话是俗了点,但颇有道理。孙婿的这些智慧当真是了得,很多人活了一世也恐怕没想明白。”老太太笑道。 “那孙婿打算以后的路怎么走?是想建国称帝吗?”老太太的目光冷清了下来。 第66章 祖孙闲聊帝王路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从老太太的角度来看,无论是让这天下更加纷乱,还是让世家募兵,都不太像只是为保家卫国的样子。那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孙女婿已经是强龙,就是沈家想要压制也难了。更何况非必要,沈家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但老太太的心里也不是没有顾虑,称帝称王倒是无所谓。但一旦称帝,还容得下世家吗?那时候的世家又何去何从? 皇权之下无亲情,那时候的沈家又算得了什么?到了那一步,又有几个人能保持本心? 如果是别人,老太太倒是不担心,但正因为是陆瑾,他才担心。这个孙婿要真是对付世家,那就是世家末日。 “奶奶怎么会觉得孙婿能到那一步呢?”陆瑾吃惊道。 这倒不是他表演,别看他现在好像有点智珠在握的样子。可离那一步还十万八千里呢。到了那一步的人哪个不是气运之子?他可没那个自信。 他给皇帝出了个天花乱坠的主意,只是想要军事上的主动权。后续的事情他哪里有那么详细的想法。不是没想过,但跟春秋大梦差不多。 他所有的着眼点都是基于江州这个基本盘,因为老岳父死活不挪窝,再加上确实有了一定的势力也不好换地方。所以如何保卫住这一块土地才是重中之重。 他所有行动的驱动力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总怕到时候别人打过来,现在的美好都变成泡影。所以他必须要做一些什么。 “孙婿小看自己了,不过就咱们祖孙闲聊而已,你心里有没有那样的想法?”老太太笑道。 “孙婿没想过当皇帝,孙婿想的是天下尽快太平,然后孙婿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游山玩水吧。”陆瑾倒也没瞒着,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上一世为了碎银几两就没怎么舒坦过,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有条件了,天下的形势又不行了。明明可以享受,可就是不能。这得多操蛋吧?! “孙婿真这么想?”老太太皱眉道。 “孙婿哪里敢说瞎话骗奶奶,孙婿最想过的日子就是想带着溪儿找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盖一座大房子,不为生计忙,不为米折腰。画画写诗再钓钓鱼……”陆瑾畅想道。 “那我家韵儿呢?” “对对,还带上韵儿……”陆瑾尴尬道,没想到把沈言韵给忘掉了。 “别看我现在忙忙叨叨的,其实孙婿的本性惫懒的很,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没办法。我没办法接受有一天早上醒来突然要面对亲人离散的场景,更没办法接受在那样的场景下我无能为力,我一想到……”陆瑾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陆瑾这一哭不光出乎老太太的预料,也出乎陆瑾自己的预料。本来是风轻云淡的说着,可说着说着他的内心就抽搐起来,尤其是想到那些他最愿意面对的场景。 他两世为人,其实一直没啥大志向。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些当然想过,但也仅仅就是想过。 从他本心而言,这些都不是他要追求的东西,也不是他热爱的。在上一世平和的环境中,他庸庸碌碌,也没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必须要守护的,或者有能力守护的。 但这一世,他有。他害怕这种美好的破碎,他也无法承受这种代价。 别看陆瑾现在人五人六,白天忽悠皇帝,晚上欺负太后。但骨子里的晚熟和基因里的天真始终存在,家国天下的压力哪里又能那么轻松的拿捏。 他应对自如,他智珠在握,这些都只不过是两世所学和一年多时间历练堆叠起来的外壳,但剥开这些层层叠叠的外壳,他的内心依旧柔软和脆弱。 老太太看着陆瑾从平和到动情,再到嚎啕大哭,每一步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虽然是哭的突然,但还是让老太太很感动。浑浊的眼里满是泪水。 她以为这个孩子经过一年的大风大浪可能变了,毕竟在权势富贵面前,谁能不变?可没想到仍旧是一颗赤子之心,一切皆是因为一份情。 “瑾儿,你做的够好了,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还有沈家,还有奶奶呢~”老太太拍着陆瑾的肩膀安抚道。 “让奶奶见笑了,就是突然忍不住。”陆瑾尴尬的擦了擦眼泪。 “孙婿说错了,奶奶最看重你的就是这份性情。不是为了权势富贵杀伐果断才叫男子汉,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不择手段才叫大丈夫。心有柔情骨上有钢未尝就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奶奶说的是,其实这些道理孙婿都明白的。” “孙婿,就算你有千般不愿意,可终究还是做了很多事。奶奶理解你的想法,但恐怕到时候身不由己。这些道理你也应该明白。”老太太说道。 陆瑾哪里能不明白,这些也是他成立澜江青年会、军官团,甚至联合商会的原因,如果只是为了称王称霸完全用不上这些。 “孙婿理解奶奶说的意思,但孙婿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虽然只是为了自卫,但孙婿也还是做了很多事情……如果孙婿真的有机会去做一些事情,孙婿就想着推动世家变革继而推动社会改良……”陆瑾也是第一次在大梁给人讲他对整个社会改革的野望。 “可以有皇帝,其实也可以没皇帝。但无论如何,不能将天下的权利集中于一人,世家也不能无所限制。社会终究是由多样的人组成,逼迫别人没了活路,也就是自己的死路……” “世家应该成为社会进步的中坚力量,应该引领这个国家的前进方向,而不是钻营于争权夺利和巧取豪夺。孙婿成立那么多商号不只是为了赚钱,也是想让大家看到有更广阔的土地,也有更高远的天空……”陆瑾也不管老太太能不能懂,倒是把他的基本想法说了个遍。 老太太越听眼神越亮,这是她从未听闻过的社会形态。关键是在这种形态下,她看到了世家的出路。 “孙婿之才当真是难以估量,奶奶也不好说对与不对,因为奶奶自己也不清楚。但我相信孙婿,孙婿大胆的去干就是……” 通过祖孙两人的畅谈,老太太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忧愁半天,结果人家根本没当皇帝的心思,那不是瞎操心么!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陆瑾与沈言韵的成婚之日。 第67章 江州秀才再新婚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五月廿一日,宜嫁娶。 陆瑾与沈言韵的婚礼低调进行中,在偌大的江临,这只不过是一桩寻常婚事,内情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按部就班的流程在缓慢的时间中走动,终究走到了月上中天、洞房花烛的一刻。 陆瑾站在小院中庭,往前的脚步始终迈不下去。虽然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无论是现实还是情感,都走到了这一步,可要迈出这一步真的好难。 沈言溪,她此刻又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因为此刻而伤痛? 好想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不要自己给自己增加那么多烦恼。可脑子里终究还是止不住,终究还是缺少做渣男的天赋。 “少爷,少夫人还等着呢!”丫鬟催促道。 别人家新郎入洞房都恨不得飞进去,自家这少爷就在院子里转悠,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夫人很丑呢。 陆瑾尴尬的笑了一下,迈步往里面走去。绕过花厅,丫鬟侍女们就越来越多,一声声的恭祝声音此起彼伏。 前面的屋子里灯火辉煌,人影绰绰。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迎了出来。 “小姐,姑爷来了!”丫鬟新竹看起来比沈言韵还激动。 能不激动么,原来以为会陪着小姐老死在沈园呢。每天只能看着二小姐夫妻恩爱,自家小姐孤苦无依。没想到自己小姐也能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沈言韵听到陆瑾来了,唰的一下脸上全是红晕。在丫鬟的帮忙下整理好了衣冠端正在坐在榻上,内心里既羞涩又激动。距离那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一步之遥了。 “夫人久等了!”陆瑾来到榻前轻声道。 “还……还好。”世家女沈言韵激动的都快语无伦次了。 “少爷,揭盖头吧!”旁边穿着喜庆的妇人道。 陆瑾拿过玉如意轻轻的放在了盖头下沿想要挑起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这盖头千钧重。 终是轻呼了一口气,慢慢挑开了盖头。看到沈言韵的那一刻,陆瑾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盖头下的沈言韵肤如凝脂,眉目如画,一双剪水秋瞳仿佛能说话一般,含着羞涩与期待。她穿着一袭精致的红色嫁衣,绣着繁复华美的金线凤凰,衬得她更是娇艳欲滴,如同从古画中走出的仙子,不染尘埃。烛光摇曳,映在她温婉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温柔与妩媚。 陆瑾一时竟看得痴了,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眼前人,清晰得如同画中仙。心中的千钧重,在这一刻化作了柔情万千。 沈言韵见陆瑾呆呆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甚,却也不免添了几分羞涩,轻声唤道:“夫君……”这一声呼唤,如同春风拂面,让陆瑾猛然回过神来,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温柔至极的笑容。 “夫人当真是让我惊艳。”本来心如止水的陆瑾还是被沈言韵这出色的容颜和风情轻动了一下心弦。 沈言韵听着陆瑾的话,更加开心和激动。 “少爷,少夫人,请行结发礼!”旁边的妇人提醒道。 陆瑾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这名正言顺的有两个结发妻子也真是见鬼了。说白了,就是他变成了两个人,两个身份。每一个身份都有一个结发妻子。 入洞房的流程在烛火映照下缓慢有序的进行,温柔而暧昧。 终于,繁琐的流程走到了结束。 “小妇人祝少爷和少夫人琴瑟和鸣,白首一生。小妇人先退下了!”旁边的妇人操持完各项礼仪就退了下去。 “夫人要不要吃点东西?”陆瑾问道。 “刚才吃了点……”沈言韵忐忑道。 现在的沈言韵不同于一般刚出嫁的女子,她不光是听自己妹妹说了不少,自己也悟了不少。可终究自己没实践过,所以心里也没底。提醒自己吃东西,难道很耗费体力? 她可不希望半途掉链子,她要把所有的温柔和妩媚全都给自己丈夫,毕竟期盼这一天太久了。可确实也不宜再吃东西了。 这么想着,沈言韵胆子就大了起来,含羞就起身扶着陆瑾的胸膛道:“先让丫鬟伺候夫君洗浴好不好?” 久经战阵的陆瑾心里又再次火热起来,动物的本能再次占据了上风。灯下妩媚御姐的风情逐渐点燃了他。 “那姐姐就稍坐片刻,我一会儿就来。”陆瑾对于现在这套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看着陆瑾跟着丫鬟下去沐浴,沈言韵的脸色更红了。听着他到了现在还叫自己姐姐,心里非但没有反感,反倒有种莫名其妙的刺激。 陆瑾现在对于丫鬟给自己沐浴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一脸坦然,倒是丫鬟面红耳赤。尤其是想到一会儿的事情,就更加娇羞。 “姑爷一会儿怜惜着点小姐,小姐也是第一次。”新竹忍着羞赧提醒道。新竹提醒的意思不光是让陆瑾怜惜沈言韵,话里的重点是提醒陆瑾,她们小姐是第一次。 虽说沈园的人都知道小姐跟那姜家子没有同房,但又有几个人相信?其他人信不信不重要,新竹不希望姑爷在心里留下芥蒂。 “新竹放心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今晚就不碰你家小姐了……”陆瑾笑道。 “哎呀……姑爷,那可不行,你得你得……”新竹羞愤的说不下去。 新竹过去虽然也见过陆瑾很多次,但跟小姐说话都知仪守礼,想不到还有这么跳脱的一面。你要真不碰小姐,小姐该疯了! 陆瑾很快的洗浴完成,穿上睡袍就来到了二楼的卧房。进了门就看到沈言韵俏生生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让人热血膨胀的是,沈言韵此刻穿着的已经不是刚才那套嫁衣,而是薄纱丝袍,内里的风景隐隐约约。陆瑾不自觉的就咽了一口唾沫。 沈言韵看着陆瑾眼里的光芒,心里更加欣喜。起身就向陆瑾走来。 早已经不是初哥的陆瑾恨不能鼻血喷涌,别走了好不好?你这样不是考验干部么? “夫君……”沈言韵没有过多的言语,上前直接就搂住了陆瑾。 本来就穿着宽松睡袍的陆瑾被沈言韵突然的一抱,差点原地升天。 “夫君是不是饿了,今夜就吃了姐姐好不好?……”沈言韵仿佛变了一个人,炽热而妖媚,每一句话都撩动着陆瑾的心神。 沈言韵不光是因为自己渴望,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要从妹妹手里分得这个男人的一份宠爱,就必须更独特,更大胆。结合她了解的陆瑾,娇羞的女儿家做派恐怕是很难。 缓过神来的陆瑾刚要说话,就看到丫鬟们点亮了更多红烛,屋里都快映照成了半天。不同的是结合着四周遮满的红色帘幕,屋里成了炽热的红,陆瑾感觉每一个细胞都燃烧了起来。 更加让陆瑾不可思议的是中间的地毯上摆放着宽大的矮桌,上面铺满了锦缎。四个丫鬟轻纱遮身,站在四周,仿佛夜里的海棠。 沈言韵看着痴痴呆呆的陆瑾总算是满意了起来,她知道这个男人过往一年里并不缺女人。但她必须要让他知道,她沈言韵是独一无二的。她过去内敛,只是因为看不到希望,但从此以后,她要为这个男人盛开。 打通任督二脉的沈言韵仿佛是盘丝洞里的妖精,每一个眼神都让男人兽血沸腾。 沈言韵轻轻的拉着陆瑾就走到了中间,丫鬟们趁势揭开了两人的衣带。缓缓的琴声在屋子里扩散开来。 懵逼了半天的陆瑾刚想看看这琴声从哪儿出来了,就感觉身上一片清凉,整个人瞬间陷入到了无边的温柔里。 刺激的感觉不断袭来,四周的风景越来越奇幻,仅剩的一丝理智在消亡时发出一声长叹:这大姨子可太会了! 第68章 洞房之夜两头忙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溪园,观云楼。 相比于往日,今日的观云楼显得格外平静。 本来已经想通了,但真到了这个时候,沈言溪还是难免神伤。想早点睡着,可熬了一个晚上却就是没睡意。 想着夫君此时此刻应该拥着姐姐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内心里就不由得更加烦躁起来。 其实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夫君也不是每天都歇息在溪园。但这次终究不一样,所以沈言溪的心里感觉也不同。从此以后,他的牵挂就变成了两处。 她想弹会儿琴,可三更半夜的也不太合适。只好披了件外氅下了楼。惊醒了的丫鬟忙跟了出去。 来到院中,斜月西垂,东边已经有了隐隐的亮色。可即便如此,沈言溪还是感觉今夜特别难熬。 就那么慢慢的走着,一边走着一边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微风轻抚着发梢,明媚的沈言溪仿佛又回到了往日冷傲的容颜。 她不怨,不恨,也不悲伤,只是心里怅然若失。 沈言溪来到花园凉亭的椅子上坐下,伺候的丫鬟忙端来热茶给沈言溪倒了一杯。 丫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所以就只好静静的陪着小姐。 “小姐,你听……”书青惊道。 沈言溪一愣,屏气凝神,竟然真的听到了动静。 虽然观云楼与出云台隔着一个湖,可这夜晚终究太过安静。对面剑舞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还是传了过来。 “小姐,这谁大半夜的还在练剑?”书青奇怪道,最主要出云台今天也没什么人吧? “除了无辞还能有谁啊!”沈言溪轻笑道。 终究就那么一个人,有人开心就会有人难过。看来聂无辞终究也放不下他。 “姑爷?”书青又是一声惊叫。 沈言溪没好气想要呵斥书青,你想你家姑爷想魔怔了不成?可转眼间,就愣住了。 就在远处,自己的男人探头探脑的向着屋里张望。 沈言溪都气笑了,偷偷摸摸的做贼呢?可眼睛里却是雾气腾腾。 有些怪他,毕竟今天是和姐姐的洞房花烛夜。可更多的却是感动,就是这样的时刻,也不放心她。 “姑爷!”书青喊了一声。 正在疑惑观云楼怎么还亮着灯的陆瑾吓了一下,循着声音看过去才看到凉亭里几个女子,虽然看不大清,但除了自己夫人还能有谁? 这娘们,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干啥呢?心里这么想着却也更加难受起来。 我就说吧,不回来看看不放心,果然还是这样。 “夫人……”陆瑾激动的紧跑几步。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能如此任性?而且你怎么回来的?无辞和元方都不在那里,这么长的路你就自己回来了?”沈言溪没有起身,脸上满是寒霜。 “……”本来心潮澎湃的陆瑾愣在了几米远的地方,一时间也没想好该怎么说。其他倒还好说,最主要自己一个人半夜三更的回来确实有些理亏。 沈言溪看着有些呆愣的男人,伪装的坚强终究坚持不住,好不容易收敛的眼泪再次充盈了眼眶。 “夫人,你别哭啊,姐姐睡着了。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所以想着回来看看么,我……” 陆瑾着急的解释,可话还没有说完,嘴唇上就传来一阵清凉,紧接着整个身体就被沈言溪抱了满怀。 “你怎么这样啊!”沈言溪嘴上嗔怪着心里却感动的无以复加。 陆瑾无语,到底谁这样啊?自己这要不回来,你还不得坐到天亮? “姐姐呢?”沈言溪担心道。她绝对不想本来是一桩好事,就因为这个家伙的偏心成了坏事。 “夫人还不知道我的厉害?你姐姐咋咋呼呼的,结果根本就支棱不了几个回合……”陆瑾哄道。 陆瑾说的也是,别看沈言韵准备的很充分,场面也整的挺大。但哪里是久经考验的陆瑾对手?就再是豁出来也不行啊,现在已经彻底睡昏过去了,早上能不能起来还不一定呢。 “噗!看把你能耐的,也不知道怜惜着点姐姐,她毕竟第一次。”沈言溪笑道。夫妻在这方面也没什么避讳。 陆瑾嘴角抽了抽,那不是我不怜惜啊,是妖精很嚣张。 “那你也不该出来,好好的休息一会儿,还要起来陪着姐姐给叔父和婶娘敬茶呢!”沈言溪说道。这都是她的遗憾。 陆瑾当然知道,但他终究放不下这边。所以想着来看看,这一看不就又抓个正着么。 “嗯,天亮了我就回去……”陆瑾回道。 “你这又是何必呢,一个晚上就折腾来折腾去的,妾就是……”沈言溪心疼道。 “我这不是没吃饱么?!”陆瑾伸出了罪恶之手。他不想让沈言溪背上太多的思想压力,所以只好插科打诨。做渣男固定要当时间管理大师,以后都得练起来。 “吃了一晚上还没吃饱?”沈言溪一边应付一边气道。 “没办法,我这胃口让夫人给养刁了……”陆瑾笑着就拥着妻子往屋里走。 沈言溪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就感觉浑身燥热起来。尤其是今夜,身体里更是带着特别的渴望。 “可总要睡一会儿的,要不然早上哪有精力?”沈言溪还是有些不忍。 “夫人不知道么,你就是我的力量源泉……”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回到了观云楼。平静了一天的观云楼仿佛又有了生气。就是在这样的夜晚,也显得格外有活力。 出云台的屋顶上,聂无辞就静静地站在瓦片上看着陆瑾和沈言溪相拥着进了屋。脸上无悲无喜,心里想着这个狗男人也真是不容易。 看了看西北方慢慢压过来的黑云,聂无辞皱了皱眉头,转身就飞到了院子里,就看见姐姐梁慕雪的屋里还亮着灯。 这大晚上的怎么还不睡觉?悄悄的来到窗前,顺着半掩的窗格就看到姐姐仍然趴在桌子上看着账册。 本想推门进去催着让她睡觉,可愣了半天还是放下了手。默默的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同样的一处院落里,有的人欢喜,有的人难过,有的人孤独,有的人安睡。这便是世俗的生活。 新的一天没有如往常一样等来阳光,反倒是下起了小雨。 江南本就多雨,下雨倒也是寻常。但能看懂这天气的老人发现,这次的雨似乎不一样。 第69章 阴雨连绵送萧逸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刚新婚的陆家当家少夫人沈言韵在大床上睁开了眼睛。 “新竹,什么时辰了?”沈言韵问道。 “小姐,辰时了!”丫鬟回道。 辰时,没想到今天会睡到这么晚,迷迷糊糊的沈言韵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发现全身使不上力,一瞬间整个人都一激灵,她好像结婚了? “哎呀,你们怎么不叫我啊?”气急败坏的沈言韵忍着疼痛翻身坐了起来。 这可了不得了,新婚第一天,连公公婆婆都没见过,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是世家女儿能做出来的事情? 家教呢?礼仪呢?夫君呢?对啊,我那夫君去哪儿了? 一想到夫君,沈言韵整个人更加不好了。新郎都起来了,她一个新妇睡到日上三竿成何体统?完了完了! “小姐,夫人刚才来特意派人来交代过,让我们千万别打搅小姐歇息,今天又是下雨,小姐多睡一会儿没关系的。”新竹回道。 “那怎么使得啊,婶娘宽仁慈爱,但我们不能当成理所应当。你这这丫头也跟了我不少年了,今日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沈言韵气道。 新竹努了努嘴,你昨晚被姑爷折腾成啥样自己心里没数么? “小姐,不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是怕小姐没缓过来,所以就想着让小姐多歇一会儿……” 我倒想着多歇一会儿呢,下雨天睡觉确实很舒服,可形势不由人啊! 沈言韵挣揭开被子就想下床,结果全身酸痛的更厉害了,不但没起来,反而又跌回到了床上。 “小姐,你还没穿衣服呢……”青竹忙上来提醒道,看着自家小姐那身子,青竹都觉得口干舌燥。 “啊?”沈言韵这才惊醒过来,忙用被子把身子遮了起来。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脸上立刻布满了红晕。 天啊,怎么睡了一晚上,感觉脑子不好使了呢?难道那种事情能把脑子睡掉? “夫人醒了?”陆瑾从外面进来笑道。 “夫君这是去了何处?”本来有些羞涩的沈言韵看着陆瑾身上打湿的衣服也顾不上了。 “这不下雨了么,好多东西都晒在外面,不放心就到各局看了看……”陆瑾只想赶紧把这话题糊弄过去。 “那么多人的人在呢,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夫君。青竹,赶快帮夫君换衣……”沈言韵倒是想起来呢,现在光着身子怎么起来,昨天晚上的勇气也没了。 “夫人再睡一会儿吧,不用那么早起来。婶娘刚才还跟我说呢,她们也想睡个懒觉,叫我们别打扰他们。” “啊?这怎么行……”沈言韵难为情道,她哪里不知道是婶娘故意这么说的。 过去她就见过婶娘一面,了解也不多,想着婶娘如此宽厚,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新妇到婆家,最怕婆媳关系不睦。只要对方是个讲理的,沈言韵倒是不愁。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再说我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呢。”劳累了一整个晚上的陆瑾确实需要睡一觉。 让丫鬟脱了外衣,又随便擦了擦,陆瑾就直接揭开被子钻了进去。本来正看着夫君的沈言韵吓了一跳,还没叫出来就被抱了个满怀。 初始有些冷意,但很快便感觉到很舒适,但随着凉意的散去,沈言韵本能的嗅了嗅鼻子,这是妹妹的香气。 沈言韵倒也没有恼,心里反而有点感动。虽然刚才是随便说的瞎话,倒也是一番心意。毕竟他和妹妹的感情自己早就知道。 ----------------- 陆瑾着实又过了几天醉生梦死的日子,但连日的阴雨却没有好起来,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对于整个天下而言,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又有新的变化。 首先是最晚起势的山南矿工在钟离千山的领导下势如破竹直下归州,归州是江西道西部城池,而江西道下游正是江北、江南、中南各道。 这伙嚣张的暴民不同于临海和东南道的农民和教民,据守在本地不断扩大势力。他们更像是过境的蝗虫,不计一城一地得失,也不驻守在某个地方,而是沿着澜江风卷云残的向东部而来。 钟离千山一旦攻下归州,接下来峡州、江陵、越州、鄂州,然后就到达了……江北道。然后很快便是江临。 起势最晚,但却攻势最猛,大梁朝廷甚至来不及调兵遣将就被人打的措手不及,澜江上游已经一片人心惶惶。 再说东南道的神道门,也在叶清黎的率领下连下多城,目前兵峰已经直达江东道南部一带。就连前首辅萧逸也要急匆匆的赶回去。 作为朝廷重兵围剿的临海乱民相比于其他势力倒是处在胶着状态。但海东道北部已经彻底陷入战乱。 朝廷雄兵百万,驻守在各地边境,但针对国内的变乱趋势,却无法调动一兵一卒。毕竟蛮夷几十万兵马就在对面虎视眈眈。 大梁好像从来就没这么乱过,真正的内外交困。到底是调边军进内地剿匪,还是让世家募兵剿匪,江州这边和京都中枢还在争论不休。 但现在,急速变化的形势留给他们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江临码头,陆瑾和沈言溪夫妻二人陪同沈皓及几位沈家子弟来送别萧逸。 “溪儿,可否借你夫君说几句话啊?”萧逸笑道。 “萧公说笑了,我就是不借也拦不住萧公啊~。” “哈哈,你这丫头真是~”萧逸看着沈言溪就不能不想到自己的外孙女,可所有的想法都只能化作一声暗叹。 “萧公还有什么吩咐?”陆瑾跟着萧逸往前走了几步。 “南卿,让世家豪绅募兵和以封治乱的主意是你给皇帝出的吧?”萧逸盯着陆瑾问道。 “萧公何出此言?”陆瑾困惑道。 “我跟杨希泰联手推荐你入仕。不是老夫自夸,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担得起。可让老夫困惑的是,皇帝却再也没有提起,更没有召见过你,反而是提出了这样的计策。老夫思来想去,除了皇帝私下召见过你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可能。”萧逸认真道。 “哦,原来如此。萧公高看晚辈了,皇帝能看上我一个赘婿?再说啥是世家豪绅募兵和以封治乱?”陆瑾一脑袋疑问。 “皇帝没召见过你?”萧逸眼睛瞪的老大。 “没有没有,估计他就是糊弄你和杨大人的。再说我能有什么正经主意,我就赚钱还行,估计皇帝也看不上。”陆瑾头摇的跟拨浪鼓鼓似的。 萧逸一脸茫然,这可是见鬼了,这到底谁给皇帝出的主意?这不亘古未有的大奸臣么? 第70章 澜江水军新动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送完萧逸,陆瑾就带着沈言溪直接到了码头的指挥室。 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萧逸最后的话,邀请自己到吴江看看?这话倒平常,但不应该是一脸难受的表情。 那个影子就出现在脑海里,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不说去到吴江能看什么,就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陆瑾出远门。手头一堆事情不说,就整个的局势也不允许。 特别是这个钟离千山,就很容易想到原来历史中的一股势力,沿着长江势如破竹。江临这座大城挡在人家道上,想避都避不了。 “大都督,现在巢湖水贼已经全部被我们剿杀,俘虏近一万。现在澜江水军全军六万整……”已经颇有军汉气息的裴云瑞正在汇报巢湖剿匪的任务。 沈言溪抬头看了眼裴云瑞,怎么也不会想到过去那个温润如玉的表哥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这几天已经引起了蒲家的警觉,在巢湖入口处我们截杀了他们的船只和人马几百,没让他们过去。但不管是巢湖还是澜江,都有越来越多的船只和人马来试探……” 陆瑾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桌上的地图,不管与蒲家到底有没有冲突,现在必须要拿蒲家来开刀了。 “根据现在我们收到的信息,蒲家这段时间活动的挺频繁。按照我的估计,蒲家应该是通过各种方式收集粮草,然后通过澜江水道运往东南道支援神道门……”陆瑾接话道。 蒲家与神道门的关系已经明了,虽然没有实证,但原来的军粮大劫案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神道门。而蒲家就是他们的爪牙。 “过去我们以为蒲家就在无为城,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打探,蒲家的大本营实际上是在坞堡一样的蒲家村,无为城里只是一个据点……” “现在的形势越发紧迫,钟离千山前段时间已经在大宁建国,号称大宁。现在他们没有裹足不前,而是继续沿澜江而下。神道门也有攻打江东道北上之意……”陆瑾简略的说了下当前形势。 “我澜江水军厉兵秣马多日,现在也是时候让天下见见我们澜江水匪的锋芒,就以蒲家祭旗!”陆瑾道出了下一步澜江水军的方向感。 下面的几个首领激动的满脸潮红,虽然澜江水军几万人,放到哪里都是不小的势力。可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行动。现在终于可以见太阳了。 “现在澜江水军六万人马加上其他后勤补给对于全部行动起来,毕其功于一役。只许成功绝不允许失败。让我大哥也动一动,青山留少部分人马看家,其他人全部都给我到巢湖去。” “老三,老四,过去后勤这一块咱们都是小打小闹,这段时间我让你们搞这个搞那个,现在是真正用你们的时候了,你们可别给我掉链子……”陆瑾看向马苏和徐重。 “大都督放心,就是这段时间开始下雨了,这个……”徐重犹豫道。下雨天很明显对后勤补给造成很大麻烦,虽然是用船运输,但无论是存储还是搬运,雨水都增加了很大难度。 “别这个那个的了,打仗就是这样,我们总不能就艳阳天打仗吧?别说就是下雨,就是下刀子该上你也得给我上。” “是!”徐重闭了嘴,要知道提啥下雨。虽说过去是兄弟,但眼下的陆瑾已经与他不可同日而语。平时倒还好,这种场合的威严是真让人吃不消。 “大都督,我们什么时候开打?”裴云瑞问道。 “现在你们各自按安排做好准备,没意外的话就十天半个月后,到底是哪天开战,到时候看具体情况。但十天以后,我要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凡有延误者,军法处置。此次的军法官仍然由阿奴担任……” “是!”阿奴出列兴奋道。他就怕现在大人太多了,他只能跟在少爷身边伺候。伺候少爷当然好,但哪有当军法官好,搞不好还能直接去冲杀。 “大都督,这次还是由沈都尉挂帅吗?” “此次行动名义上由澜江水帮帮主卢天王,也就是我大哥亲自挂帅。十天后我将亲自到巢湖指挥作战……” “不可……” “不可……” 别说下面的将领,就一直在旁边的沈言溪和聂无辞都是一激灵。过去打打水匪也就算了,这可是蒲家。那是水匪能比的吗?万一有个好歹都不敢想。 事先没有跟她们说过,但这种场合她们也没法阻止。只是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倒是想着这些人能阻止才好。 “大都督,一个小小蒲家何必大都督亲自去?就算我们无能,大军压过去,一个小小蒲家能撑得了几时?”裴云瑞拱手道。 裴云瑞不光是考虑澜江水军的前途的问题,只要陆瑾在,哪怕失败了也没关系。可万一真要一个不小心陷进去,那麻烦可大了去了。 这支队伍不说,沈家呢?自己表妹呢?围着他的一堆世家子呢?更准确的说江南世家呢?这么一想,裴云瑞自己都吓了一跳,短短一年功夫,这个江州秀才就成长到了离不开的地步。 “裴都尉说的是,就算这蒲家再重要,也只不过是多费些力气。眼下皇帝还在江临,大都督一旦到巢湖,如果江临有变,大都督就是想回转都来不及……”江上行道。 “我知各位心意,但本督心意已决。这是我澜江水军正大光明的一战,也是决定生死的一战。兄弟们在战场拼杀,本都没有躲在后面的道理。本督就是要与兄弟们在一起,一起消灭蒲家这样的蛀虫,打出我澜江水军的赫赫威名!告诉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我们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来了!”陆瑾声震山河。 陆瑾倒是不想去呢,在家抱着美人不好么?个顶个的好玩。虽然掌军确实能给男人带来无上的豪迈和权势,但陆瑾没那么执着。 可从前世看过的那么多书,一个经验却始终记在心里。就是一定要握紧枪杆子,否则迟早要完。像这样里程碑似的战斗,自己怎么能置身事外?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座下将官气势凛然,蓄势待发。坐在上首的陆瑾也从近日的温柔乡中走了出来,胸中激雷奔腾。 第71章 雨中看戏戏看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回去的马车上,陆瑾和沈言溪相对无言。 陆瑾是心虚,不知道说什么好。而聂无辞是生气,却又舍不得说他。 道理她都明白,可这一次一次的去到前线,她又怎么能放得下心?如果是不明白事理的女儿家,无论是抱怨或其他,总能有一样发泄出来。 可她是世家嫡女,是陆瑾的妻子,也是澜江水军的都督。就连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 “夫君打算怎么遮掩?”沈言溪抬头问道。 “不是有夫人在呢么?要不就弄个重病在床?”陆瑾赶忙回道。 “过去倒还好,你现在招惹了太后,我能拦得住其他人,能拦得住太后?更何况听夫君的意思是又想撇下我自己去?”沈言溪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太后不是我招惹的……”陆瑾心虚的没敢看沈言溪。 “夫君是没招惹,就是好巧不巧的碰见了是吧?”沈言溪戏谑道。 “那以夫人之意呢?”陆瑾理亏,说话就不硬气。 “不管如何,夫君都休想撇下妾自己去。”沈言溪回道。这是她的底线,不容触碰。 “夫人,可不能这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你当水军都督,不就是以防万一?”陆瑾急道。 “与妾何干?妾也不要那以防万一。妾就只要夫君……”沈言溪说着,泪水就充盈了眼眶。 陆瑾一看自己的妻子哭了,就更麻爪了。心想自己还真不是干大事的人,就在乎这儿女情长。只要沈言溪一哭,他就彻底没招了。 “现在不就是先这么说么,如果我到时候真要去,一定带上夫人好不好?”陆瑾起身抱住了妻子。 “夫君,妾知道不该如此,妾是当家主母,应该为夫君后盾,为夫君管好内宅,维持好夫君的心血。可是如果没有夫君,这一切对于妾来说又有何意义?”沈言溪想到那样的场景就更加心痛,那绝不是她想面对的生活。是生是死她都不怕,她只要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 “我知夫人心意,这事我们再细细商量好不好?”陆瑾安慰道。妻子的情义他哪里能不明白,自己忙来忙去,说到底就是想守护着这个女人。 ----------------- 竹园里,显得无聊的太后正在雨中看戏。 相比较后世人,古人在这方面更有雅趣。雪中赏梅,雨中听琴,都是文雅之事。今日的雨中看戏也是如此。 诺达的亭子里有不少人,太后南宫影月高坐于榻上,皇后伺候在旁边。皇帝唐续也陪坐在另一侧演着母慈子孝的戏码。下首左侧则是由沈家老二沈皓一家陪侍。下首右侧则是及其他几个贵妇人,杨敏祯也在其中。 而在前方不远的另一个亭子里,知春院的姑娘们则演绎着《西厢记》。 台上演的深情,台下也看的认真。就连本来心不在焉的皇帝也看了进去。可看了一会儿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多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唐续总觉得太后更加明艳了。是这江南的气候养人的缘故吗? 唐续自然不知道,不光江南的气候养人,江南的秀才也养人。偶尔浇灌上一回,空旷了几年的太后就再次盛开了。 唐续不自觉的就咽了一口唾沫,来江州除了一个澜江三策,其他好像收获不大。不光这个咫尺之遥的女人因为名分没法动,就连原本的目标沈言溪现在也没搞到手。 前些天是因为那个赘婿出了个绝妙的主意,不好直接下手。但解决了大事的唐续这几天心思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那个赘婿出了个绝户计彻底站到了自己这一边,跟世家的矛盾也不可调和。那是不是可以拿捏他呢?要知道,如果自己不护着,只要稍微透露一点消息出来,世家就能把他千刀万剐了。 “皇帝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看着心不在焉的?”南宫影月看着皇帝道。 她坐在那里被看了半天,艰难忍受到了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也不会让皇帝好过。 “母后原宥,儿臣只是想些琐事,不想扫了母后雅兴。”反应过来的皇帝忙歉意道。就算他内心里早把南宫影月扒光了几百次,面上也不得不做出一个孝子贤孙的样子来。 这就是南宫影月的优势,只要母后皇太后的名分在,皇帝就不敢明目张胆的乱来。否则哪里能支撑到今天。 “如果皇帝的心思不在这儿,又何必勉强。哀家并非你亲母……”南宫影月一脸悲痛。 “儿臣万万不敢,是儿臣失礼……”皇帝吓了一跳,这女人是疯了不成?这话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南宫影月看着跪在地上的皇帝倒是嘴角微牵,她能治住皇帝的也就人前了。要在人后,皇帝是绝对不会跪的。 旁边陪侍的沈皓一家和几位贵妇人也是一愣,这太后是要人前教子?可那是皇帝啊,而且你也不是人家亲母啊!太后的行为就耐人寻味了。 “皇帝快起来,哀家并不是怪你,反倒是怕你因为这份孝心耽误了正事……”南宫影月忙让太监扶起了皇帝并温言安慰。你让我不自在,我也让你不消停。 两人推来让去又演了一会儿,太后的心情明显好起来了,皇帝的心情显然坏的不能再坏。 “沈家主,你家女婿和女儿大雨天的也这么忙吗?”唐续笑着看向沈皓。 沈浩一个激灵,皇帝这明显是发泄不满了。而且不光是皇帝,今天就连太后也问了好几次。沈浩就有点搞不明白了,如果皇帝是抱有其他心思,太后又是因为什么?自己女儿女婿又不是唱戏的,来不来就那么重要么。 太后心里当然重要了,那个混蛋男人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子了。下雨天的自己也不能总往溪园跑吧?今天和沈浩一家看戏,原本以为是个机会,没想到这大半天了连影子都没见到。 对于皇帝来说也是如此,心里又开始惦记上天下第一美人了。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气氛,唐续就更加难耐,迫切的想要个发泄的出口。 “陛下说笑了……这不是来了么!”沈浩正要找借口,就见女儿女婿自远处走来。 第72章 一首新曲献皇帝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沈皓的说话声,亭中人都不自觉的向亭外看去。就见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陆瑾和沈言溪各在下人的伺候下分前后迈步而来。 不明真相的周曼云本能的就皱了下眉头,难道两个孩子闹别扭了?要知道在平时,这两人恨不得是个是同一个人,那手就没有松开的时候。 唐续倒是挺开怀,看来这两人的关系还真是一般。心里暗叹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被沈言溪吸引过去。 就哪怕是雨天,这沈家女也像不惧风雨的花朵迎风怒放,娇艳欲滴。本来有些沉闷的天气都因此多了几分亮色。 “太后万安、陛下万安,请恕臣来迟!”陆瑾行礼道。 南宫影月心里倒是有抱怨,可到底也没说话。要真惹了这个混蛋,还不一定怎么收拾自己呢。 “卿言重了,朕与母后正看你编排的戏曲,没想到卿也擅长此等风雅之事。”皇帝唐续嘴上说着,但眼睛就没离开过沈言溪。 陆瑾与皇帝客气了几句,就和沈言溪坐到了沈皓一侧。两人也没有说过话,显得既不亲密也不疏离,好像一切刚刚好。 但“熟知内情”的唐续心里却是更加开心,只要夫妻关系不睦,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一些。 他非强权皇帝,他和父亲三番五次提示,结果沈家女儿该嫁人嫁人,该出家出家,一点脸面也不给皇帝留。他也只能干瞪眼没招。 但如果是陆瑾表现出不愿意,自己再从中操作一番,一个寡妇是不是就好办的多? 其实唐续也没什么信心,前面一个寡妇不就出家了么?所以到底成不成,这件事情如何操作就很重要,如果没有及时跟上,沈家二女就哪怕是个寡妇,也能一转眼出家了。 沈言溪坐在母亲周曼云身侧,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要不是有各种根据,她恨不得上去戳瞎狗皇帝那双招子,老娘也是你等瞅的? 亭中的气氛倒也不冷淡,大家一边看着西厢记一边闲聊。 “你跟瑾儿闹矛盾了?”周曼云小声问道。 沈言溪听到了母亲的话但却没言语,演戏就要演全套。她当然能理解自己夫君的意思,与皇室发生直接的冲突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沈家真要因为这个事情跳出来,其他世家都能笑醒。 如果把这件事情拖延过去是最好的结果。他也不觉得夫君软弱,反倒若是因为这么点事情就沉不住气,那才真正是个莽夫。 周曼云见到自己闺女低头不说话,一颗心就猛的往下沉。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在过去,陆瑾这个赘婿必然有好果子吃,但今时今日,无论是情感还是地位,周曼云都已经没法按照一个正常赘婿的身份去看待陆瑾。所以一时也是一脑袋包。 “听闻沈二小姐琴艺无双,不知朕是否有幸听一曲?”按捺不住的皇帝发起了第一次正面攻势。 随着皇帝落下的话音,亭子里的人眼睛纷纷开始看向皇帝和沈言溪。 如果是平常的聚会倒也无妨,别说沈言溪,就沈家主和皇帝自己也能来两下子。但熟知内情的沈家人知道,这看戏看的好好的,弹什么琴?皇帝的目的真就是弹琴吗? 皇帝的话也出乎陆瑾和沈言溪的预料,两人现在之所以表现的平淡一是因为迷惑皇帝,另一个也是想着少刺激皇帝。可万万想不到这个狗皇帝这么无耻。 本来就不是大家弹琴娱乐的时间,你非要点名让沈言溪弹琴,目的昭然若揭。 对于陆瑾而言,他清楚皇帝的心思,所以这样的事情就没法忍,他也没法让自己的妻子在那里难受半天再出来装逼。 “陛下怕是不知道,现在要论琴艺,臣才是第一。不知道陛下想听什么?”陆瑾大剌剌的站起来了。不就想听琴么,我给你弹。 陆瑾这么一站,不光太后和皇帝愣住了,就连其他人也愣住了。 虽然皇帝提的这个事情在现在的场景有些不合时宜,但也能说的过去。本来就是休闲时间,让弹琴最好的沈言溪献个曲算不上太大的事情。但没想到陆瑾直接就拦住了,一点余地都没留给皇帝。 沈言溪更是一颗心提了起来,夫君可千万别冲动。 “朕倒是忘了,卿也是位琴艺大家。朕在京都听过沈二小姐的浮光曲,琴也会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皇帝也没放弃继续进攻,点了沈言溪的代表作浮光曲。不言自明,我想听沈言溪弹琴。 “陛下说笑了,这阴雨连绵的哪里来浮光。臣最近倒是琢磨了个新曲子,气势恢弘,臣真想献给陛下……取筝来!” 陆瑾也没管皇帝怎么想,直接就吩咐下人开始操办。自从知道皇帝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皇帝,就没什么可怕的。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续气了个半死,也不知道这个赘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不好好的待着,跳出来干什么?他自然不能理解就因为让沈言溪弹一首曲子惹恼了陆瑾。就你也配让我夫人给你专门弹琴? 他甚至连拒绝或者进一步进攻的机会都没有,这个陆瑾就自顾自的安排完了。 “姑爷,筝来了!”几个下人又是搬筝又是拿案几。 “给我放到雨中,今日我要将此曲献给陛下!” 其他人一脸懵逼,都搞不清楚陆瑾要干什么,弹就弹还弄到雨中做什么? 陆瑾也没管其他人怎么看,也没让下人撑伞,自己就冒着细雨坐到了案几前,琴弦上雨滴飞溅。 陆瑾坐在琴案前随便拨弄了几下,一股肃杀之气就开始在雨雾中蔓延开了。皇帝和太后听的心慌不已,但又感觉莫名其妙。 随着陆瑾双手在琴弦上不断挥动,仿佛在雨中化作了两把利剑,那万千的雨滴也发出阵阵金鸣之声。 一曲结束,陆瑾的全身已经被打湿,但亭子里却鸦雀无声。 弹的好不好另说,关键曲子里的情绪实在太过凌厉,充满了杀伐之气。 “卿这一曲何名?”按捺下心情的唐续问道。 “十面埋伏!”陆瑾的回答铿锵有声。 好不容易平静下心思的皇帝再一次心慌起来,十面埋伏?埋伏谁啊? 由于陆瑾这意味不明的操作,后续的看戏活动也没有坚持多久就散了。 而陆瑾则是被皇帝直接叫到了和园。本来觉得对陆瑾手拿把掐的唐续对陆瑾再一次陌生起来,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卿今日弹奏曲子是何意?”唐续冷着一张脸。 “陛下没听出来?”陆瑾吃惊道。 唐续一阵气结,我要没听错的话,你是要给朕来个十面埋伏?但这话没法明说。 “卿不妨直言!” “陛下,臣这曲子是澜江三策的主题曲,是陛下出征的破阵乐,是埋葬世家的号角啊~”陆瑾一顿鬼扯。 唐续本以为陆瑾已经叛变革命,哪里想到这首曲子竟然是这个意思,越听眼神越亮。 此子当真不凡,别人出个计策就了不得了,他还给弄一首配乐。埋葬世家的号角?这个号角吹的好啊~哈哈 第73章 心腹太监劝和离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应付完皇帝的陆瑾在太监的相送下往和园外走。一边走一边心里叹息。 现在在皇帝身份蹦跶,杀头的风险倒是没有的,但耗费心力颇多。这狗皇帝现在本性已经暴露了,接下来的日子不好糊弄了,要抓紧时间行动才行。 “公公请回吧,陛下身边离不开公公!”陆瑾回头道。 “陆大人是陛下心腹之人,交代老奴务必用心,老奴敢不尽力!”老太监笑的阴森森的,让陆瑾浑身打了个冷颤。 老太监看着陆瑾的眼神,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了。这个陆大人什么意思,我笑的很渗人么? 陆瑾:你说呢?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内里的意思确实表达清楚了,所以接下来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彼此都有点嫌弃。 “公公,我就回去了……”陆瑾说完就要迈步,这老东西从面相看上就不像好人。 “呀……陆大人请留步!”老太监急了,正事还没办呢,让你跑了可还行? “公公还有何事?”陆瑾眼神里嫌弃之色不减,把老太监气了个半死。 “陛下刚才对陆大人所言,陆大人可明白陛下之意?”老太监耐下性子问道。 “不太明白,公公可否解惑?”陆瑾真诚的问道。他确实不明白,他和皇帝没熟悉到聊家常的份上,可刚才那狗贼硬是拉着他聊了半天的家长里短。 老太监有些怀疑那些高明的计策是不是眼前这位陆大人出的了,那么好的计策能想出来,陛下话里的意思你听不明白? “陛下看重陆大人之才,又怎么忍心让陆大人一直在沈家受辱?陛下长女已经十六,陛下有意将公主尚于大人……”老太监耐心道。 “陛下刚才没这么说啊!”陆瑾奇怪的看着老太监,你们是不是想多了啊? 老太监一口老血,你到底是不懂还是装不懂?听话听音,要不然陛下跟你聊的哪门子家长里短? “陆大人,咱们作为陛下的臣属,要能揣摩陛下的心思。陛下总不能上赶着让大人当女婿吧?”老太监觉得还是把话说的直白点好。要不然这孙子太能装了! “公公,可是我已经娶妻了啊!”陆瑾“震惊”道。 “老奴当然也知道,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陆大人与沈二小姐貌合神离。陆大人是陛下看重的才俊,不该在这沈家就这么荒废了。”老太监松了一口气,可算说到正事了。 “那要以陛下之意呢?”陆瑾问道。 “以陛下……陆大人,这是老奴的猜测,不是陛下的意思!”老太监吓了一跳,这陆大人年纪不大,说话倒挺坑人。 “哦,那公公什么意思?” “陛下既然有把公主尚给大人的意思,可见大人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大人应该想办法成全此事,陛下放心,大人也能安心。”老太监说道。 老太监的意思很明白,你给皇帝出了些主意,皇帝很看重你。但还差个投名状,不需要你杀人,娶公主就好了。反正你现在过的也不咋地,这个应该很容易吧? “公公之言我有些没太明白,我都已经娶妻了,难道公主可以做妾?”陆瑾皱眉道。 老太监差点气晕过去,这五岁的孩子都能理解,你咋还装上了呢。让公主做妾你也能说得出口?可他就是装不懂你有啥办法。 “陆大人玩笑了,此等言语万万不可让陛下知道,否则非得治你个藐视皇家之罪。陆大人既然与沈家二小姐没有夫妻之情,提出和离不是更好?”老太监只能更加直白的说。 皇帝没法光明正大的去抢人妻,但一个离婚的寡妇就很操作了。 “公公怕不是忘了,我是个赘婿啊,赘婿哪有权利提出和离?”陆瑾一脸看白痴的眼神。 “陆大人勿要心忧,只要陆大人想和离,陛下也不会坐视不管。改日陆大人可直接提请太后和陛下做主……” 只要陆瑾光明正大的提出来,皇帝就可以居中调停,这点面子沈家无论如何也是要给的。 “那也不行,我深受陛下信任,还有大事要办呢!”陆瑾一脸肃穆。没想到狗贼皇帝现在就这么下作了。 “陆大人拳拳报国之心陛下已经明了,陛下更需要陆大人在朝堂光明正大的出力!陆大人蜗居在这沈园,万一不小心与沈家发生了冲突,就是陛下想护也护不住!”老太监劝道。 按照这个时代的思想,世家子弟都想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呢,更别说你一个秀才,一个赘婿。所以这也是皇帝和老太监一直拿前程说事的原因,他们哪知道陆瑾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我意已决,公公不必再言。为了陛下的千秋大业,我就是死在这沈园又何妨?”陆瑾冷哼一声也没管老太监说什么就自顾自的走了。 老太监看着远去的陆瑾有些傻眼了,这怎么还就走了呢?万事好商量啊! 最关键的是说了半天,感觉是对牛弹琴呢?陛下不太放心你,你不该表示表示么?这怎么就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呢? “他真这么说?”皇帝看着旁边的太监困惑的问道。 “陛下,老奴觉得那陆瑾就是故意装不懂啊!”老太监回道。 唐续横斜了一眼老太监,还用你说?可那个竖子到底什么意思?明明觉得他和你不是一条心,一聊又感觉他比你更懂自己的心。 可为什么一到关键的地方就掉链子呢?自己可是把大女儿都拿出来了。 不说陆瑾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单就一个世家赘婿和皇帝女婿,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光就一个赘婿也对名声不好啊! “这个竖子不知好歹,就莫怪朕心狠!”唐续思虑了半天,觉得就这么扯下去不是个事,还是要快刀斩乱麻,抱得美人归。 老太监一惊,皇帝这是文的不行要直接来武的了。那陆瑾倒着实有些才能,但也太不上道了。可惜了了! “陛下放心,老奴已有安排。”老太监小心回道。 第74章 身边诸女各置产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案几上小菜几样,美酒一壶。坐在对面的新婚少妇沈言韵面若桃花,妩媚无双。 沈言韵婚前就知道这个男人一颗心思全在妹妹身上,所以在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奢望,而是想着一步步的来抓住他的心。 却没有想到新婚这几日,这个男人几乎天天都会回家,回家就免不了两人卿卿我我,蜜里调油。这完全超出了沈言韵的预期。 对于已经纸上谈兵半年的沈言韵而言,这几天的夫妻生活也带给了她太多的愉悦。与一个真实的男人琴瑟和鸣比自己一个人瞎做梦要好的太多。 而坐在另一侧的陆瑾也心有感慨,御姐就是御姐,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陆瑾本以为已经久经战阵,还能玩出些什么新花样。还别说,沈言韵就能。 比沈言溪更狂放,比聂无辞要更温柔。最关键还很主动,什么都敢尝试。让陆瑾真正感觉犹如帝王,躺下享受就对了! 陆瑾看了沈言韵一眼就急忙撇开了眼睛,端起茶杯装作很渴的样子。毕竟再好的腰子也架不住天天祸祸。现在的沈言韵端庄而不失妩媚,谁又能想到就刚才还那么狂放。 沈言韵倒不怎么难为情,毕竟也历练了好几天,这个男人的喜好什么的都也掌握了个差不多。女为悦己者容,所以沈言韵别说是衣装搭配,就是一举一动都颇为讲究。 “夫君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嘛,妾又不是不让!”沈言韵笑容更媚。 “姐姐饶了我吧……”陆瑾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这才刚从床上起来没多大一会儿呢。 再说今天过来可是有正事呢,大子汉大丈夫岂能天天醉生梦死,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对,就是这样。陆瑾给自己加了加油,稳了稳心神。 “白舞,把东西拿过来!”陆瑾向伺候在边上的白舞说道。 追月忙从身后拿过来一个小木箱放在了案几上,并开了锁,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的拿了出来。 本来不以为意的沈言韵看着案几上摆放着五六个小巧而透明的琉璃瓶惊的睁大了眼。如果单独一两个,她倒不足为奇。作为门阀沈家嫡长女,她什么宝贝没见过? 但这么多数量却大小一致的瓶子就不能不震惊了。这都是夫君搞出来的?毕竟她对于陆瑾的能力还是了解一些的。 “夫人,你可别光被这些瓶子迷住了眼,瓶子固然重要,但里面的东西也很重要。”陆瑾笑道。 沈言韵俏生生的就瞪了男人一眼,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姐姐的,倒是顺口的很。 陆瑾讪讪没有言语,也许过去是沈言韵没有机会瞪自己,现在有机会了才发现这是不是也是沈家家传的技能。明明是瞪了一眼,却愣是能让人心魂失守。 沈言韵拿起一个小瓶子拔开了木塞,一股浓郁的香气就蔓延开来。 “这是茉莉香?”沈言韵惊道。大梁不差各种各样增加香气的方法,如香炉,香袋,在沐浴的时候也会使用各种香料。但这种如酒香一般的香氛却是难见。终究还是工艺的问题。 “夫人慧眼,这些小瓶子里就装着各种香水,这种香水最受你们女人喜欢,无论是沐浴还是直接喷撒在身上,香味都很持久……” 陆瑾所说的香水也是最近半年让工匠捣鼓出来,当然玻璃也是。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大量资源,找一些心思活络的匠人根据他提出的方向研究各种珍奇自然不在话下。 “我看夫君这心思全用在女人身上了,是妾还不够香吗?……”沈言韵一边闻着香水一边笑道。 很明显这位陆家少夫人想歪了,还以为这香水是专门讨她欢心的呢。 “姐姐莫要说笑,我说的可是家国大事。姐姐觉得这样的香水要售卖出去,能不能让天下女人争相抢购?” 沈言韵听着陆瑾的话才知道他说的还真是正事,但心里却更加激动起来。 以往她以大姨子的角度自然知晓不少内情,像这样的生意都是妹妹在主持大局。而他今天却把这样的东西摆在了自己面前…… “夫君做出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惊艳天下,这香水真要售卖出去,还不得风靡大梁。” “夫人有信心就好,今天我将这香水交给夫人。以后这就是咱们陆家的发家致富之道,无论是开工坊还是开店铺,都得辛苦夫人操持……”陆瑾说着就将工艺配方递给了沈言韵。 沈言韵虽然猜想的大九不离十,但看着手里的小册子,心里还是激动的难以按耐。她不是个摆设,也不是个玩物。她是真正的陆家当家少夫人。 陆瑾能拿出香水交给沈言韵,自然也是多方面的考虑。既然现在他能光明正大的代表两家,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光明正大的做。 陆家作为正在崛起的门户,不能没有一些独门收入来源。香水就是其中一项,能够给陆家快速积累财富。虽然他手里有大量的钱财,但实际上很难拿出来给家里。无论是募兵强军还是继续扩展其他产业,都需要大量的金钱。而香水的收入是大头完全是属于家里的。 而且婶娘正当年轻,沈言韵也没有主管整个陆家后宅的理由。闲待着迟早得有矛盾出来。那就正好找点事做。 “夫君能信得过妾,妾自然欢喜。但妾终究不像溪儿,已经跟夫君学了这么久。妾就怕做不好……”沈言韵虽然这么说,但眼睛里哪有什么做不好的神情。 不说陆瑾有没有别的想法,只要陆瑾将配方给她,她一个门阀之女怎么可能搞不定这么点事,过去十多年不是白学了么? “夫人不用担心,夫人可以以香水为第一款产品打造出一系列女性高端奢侈品类,比如香水,比如各种化妆材料、首饰等等……” 陆瑾一说就停不下来,沈言韵听的美眸发亮。一个广阔的商业帝国雏形正展现在她的面前。 “其他方面也不用担心,我不是带着舞儿和沫儿来了么……” 沈言韵看着坐在两边的周沫和白舞脸红了一下,不是带着两人一起玩的么?难道也与这件事情有关? “所有总体事务全由夫人来主管,白舞和周沫可以协助你。总股本五千万两白银……” “五千万两?”沈言韵吓了一大跳,就是世家女也没见过这么大世面。那是五千万两白银,不是五千万粒粮食。 “很多么?不多啊,现在我开的几个局股本都在这个数量之上。而且也不需要咱们拿钱啊。咱们家以技术占股两千万,你、溪儿、舞儿、沫儿还有无辞每人占股两百万,其中一半是给到你们娘家的,一半就当你们自己私房钱……” 陆瑾絮絮叨叨,边上几人则听着感动不已。她们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内情。原来合作的那些都是属于家族的钱财,可以说日进斗金。但这些可是完全属于她们自己和娘家小家的。 “给我妹妹留两百万,草儿和阿黎各一百万,就当我留给她们的嫁妆,她们的份额一辈子都不能出售,只能分红。五百万封存。剩余的一千万则用来公开发售募集资金……” “夫君是不是有事瞒我?”沈言韵格外敏感,一双美眸就怔怔的看着陆瑾。如果只是陆家家业也就罢了,可每个女人都照顾的这么周全,这不能不让沈言韵多想。 第75章 陆家新主初设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听着沈言韵的话,陆瑾尴尬的笑了一下。所有的这些事情都是前戏,正经的事情还没聊呢。 新婚丈夫要上前线,也不知道御姐能不能接受的了。 “姑爷,澹台公子他们来了!”丫鬟进门道。 陆瑾松了一口气,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等见过兄弟们们了再说。 沈言韵听说来人美眸瞪的老大,她虽说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好轻易露面。尤其是在这些世家公子面前。 但今天陆瑾将他们叫到这里来是何意?是他单独见面,还是要带上自己?沈言韵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 就如同周沫和白舞一样,今天来之前她们完全不知情,真就以为沈家大小姐出家了呢,哪里能想到居然也嫁给了自己男人。 震惊有,更多的是羡慕。也不得不佩服沈家的手段,要知道还有这样的空子可钻,其他世家不得后悔死。 “好,让他们在客室稍等一会儿,我和夫人这就来。”陆瑾对丫鬟说道。 “夫人,准备一下我们一块儿过去吧!”陆瑾转头道。 “我也去?”沈言韵惊道。 “莫非夫人见不得人?”陆瑾笑道。 陆瑾之所以带沈言韵见过他的核心团队,既有为沈言韵这位陆家少夫人正名的目的,也有现实的考虑。就跟前一件事情一样。 此去宋州与蒲家开战,不是说没有把握,但沙场征战形势瞬息万变,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所以他不能不多考虑一些。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他也希望他们后续都能过的好。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大事当前,这几天陆瑾一直心绪紧张,可他也别无选择。 “夫君说笑了,妾又有何不敢见人,只是怕给夫君带来麻烦。”沈言韵笑道。 “夫人不是见不得人,我也不是金屋藏桥,那就去见一见。总归是要见面的……”陆瑾说道。 陆瑾与沈言韵的婚事没有大张旗鼓,但也不怕暴露。陆少夫人出身城北沈家,名字就叫沈言韵,但与门阀沈家无关。这就是明面上的说法。 暗地里怎么议论那是别人的事情,主要本人不承认,别人也没奈何。更何况今天见的还都是亲近之人。 开心的沈言韵忙去换衣,没过一会儿,一个优雅大方的陆家少夫人就出现在了陆瑾眼前。 而在客室里,澹台明、白逸之、周到、江少年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平时相聚不都是在沈园么,今天把自己叫到这里干嘛? 以前他们倒也来过几次陆家,但今日的陆家总感觉有些不一样了,明显下人更多了。不过以陆瑾今时今日的能力,陆家崛起也是迟早的事情。 “几位稍等,我家少爷和少夫人稍后就来!”丫鬟上了茶说道。 就到此时此刻,大家还以为少夫人是沈言溪呢,所以也没说什么话。毕竟他们跟的那位大爷没什么出息,天天就跟沈言溪拉拉扯扯的分不开。 “一会儿大家见面别大惊小怪的失了世家公子的体面!”聂无辞提醒道。 今日今日的聂无辞虽然在陆瑾身边没什么名份,但谁也不敢小看这位聂姑娘,聂姑娘也跟大家相处的很好。一是因为她原本的家世就不差,二是他直爽洒脱的性格,三是一身高超的武艺。 “聂姑娘说笑了,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能大惊小怪的呢。”白逸之笑道。 “白公子可记得这话,一会儿别把眼珠子惊掉~”聂无辞笑道。 “聂姑娘,难道南卿被沈二小姐打破相了?”白逸之笑的更加欢乐,那样可真就有意思了。 “白公子这话可以当着二小姐面说。” 白逸之忙住了嘴,别看沈言溪不会武功,但拿捏他们还是手拿把掐。 “南……”江少年刚想向进到门里的陆瑾打招呼,一瞬间却有些傻眼了。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忙擦了一把眼睛再看,卧槽!这不沈家大小姐沈言韵么?江少年的小眼睛瞪的跟圆珠子似的。 其他几位也差不多,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聊天,现在看着进来的两人跟定住了一样。难道是做梦没醒么?这到底是什么场景? 聂无辞起身轻笑了一下,刚才的风轻云淡呢,现在一个个下巴掉地上干嘛? “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站在你们面前玉树临风的奇男子就是陆家少主陆瑾,旁边这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是我夫人,也是陆家当家少夫人沈言韵。各位快来拜见嫂夫人……”陆瑾看着几个憨货笑道。 现场没有一点声音,陆瑾有些尴尬。这都是没什么见识的货色,白瞎了自己隆重的出场方式。 “南……南卿, 这不是沈家大小姐么?你和沈二小姐和离了?”江少年总归年轻,沉不住气,也没有见过这种世面,说话也不着四六。 其他醒过神来的几人心里也是翻江倒海,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情。陆瑾不当赘婿了?可沈二小姐怎么办啊?但他们是世家公子,不太好莽撞,好在还有个愣头青打前站。所以一个劲的点头。本来这下雨天的有些困顿,但现在精神的不行,就想吃明白这个瓜。 “不言说的这就什么鬼话啊,而且眼睛不好用就扣了算了!”陆瑾说着就拉着沈言韵坐到了主位上。 “你们也知道,我本为沈家赘婿,可我陆家也只有一个男丁啊。老祖宗不忍我陆家绝后,所以让我一人兼祧两姓。所以我有两个身份,在沈家就是沈家赘婿,妻子是沈言溪。在陆家,我妻子就是旁边的沈言韵,城北沈家之女。可不是我大姨子,我大姨子不是早出家了么。哎,也不知道在哪个道观呢,还说有时间去看看呢……”陆瑾掩耳盗铃的戏码演的很认真。 大家眼若铜铃,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至于说沈言韵不是过去见过的沈家嫡长女之类的胡言乱语,大家自动就过滤了。 澹台明一口老血快吐出来了,自己妹妹也太可怜了,这个机会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要不然说啥也不能让,这沈家也太鸡贼了! 江少年那个气啊,难怪不给自己介绍呢,敢情你是姐妹花双收啊?这可太逆天了。同时心里也震惊不已,这沈家也是够下本的。 其他几人也差不多,越想越懊恼,感觉自己家族失去了一桩大机缘。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玩。 “都见过你们嫂子,愣着干啥呢?”陆瑾又喊了一声。 “见过嫂夫人!”大家形如僵尸,拜见也没什么灵魂。实在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 “几位公子客气了,你们都是我夫君心腹之人,个中缘由大家其实心知肚明,无需我再明言。今日我与夫君设宴特向各位表达歉意……”沈言韵以陆家少夫人的身份算是重新与大家认识。 第76章 黑夜刺杀风又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一场隆重的招待宴会不但没有让沈言韵开怀,反而更加忧心起来。 无论是与自己,还是刚才与大家商量的事情。沈言韵虽然不愿意那么认为,可看起来怎么都像是托付后事。 “夫君没有其他话要跟我说吗?”两人回到住处,沈言韵终究忍不住了。 陆瑾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也知道拖不下去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姐姐别急,就是姐姐不说,我也有些话要跟姐姐说。”陆瑾扶着沈言韵坐到了床上,直接就顺手搂住了沈言韵。 沈言韵本来只是猜测,但现在真听陆瑾真有话说,一颗心反而忐忑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这么郑重? “我今日跟姐姐说的话,姐姐不可告知他人。”陆瑾说着,一双爪子就自然的攀上了山峰。越是严肃的话题越是要营造一个活跃的气氛。 “夫君说就是,我听着呢!”沈言韵果然开始脸红气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里。 “我去年外出了一两个月,其实是与溪儿一起剿匪去了。我们整合了澜江上下游的水匪形成了澜江水帮……”陆瑾把澜江水帮的事情大概跟沈言韵说了一下。 沈言韵一双美眸瞪的老大,没想到现在的水匪居然已经归了这个男人。更是有了几万人马。这要暴露出来,俨然已经是一方势力。 “现在我把全部人马调动到了巢湖,巢湖的参水匪也已经肃清。接下来就是我跟蒲家决战。蒲家不光是在澜江挡了我们的路,更重要的他其实是神道门的势力……”陆瑾又把最近的战略和蒲家讲了一下。 对于初次接触这些的沈言韵来说等同于听天书,她可以自信的接管陆家生意,因为她对管家用人都智珠在握。但对政治军事这些则完全是门外汉。所以一边在陆瑾的一双大手下逐渐沉沦,另一边又强打起精神听着。因为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现在皇帝不光是看上了你,还看上了溪儿。前几天已经明目张胆的让太监给我传话让我主动提出和离……” “他怎么这么无耻?”满脸红晕的沈言韵惊道。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剥了个精光,正被他抱在怀里细细的把玩。 “他无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我的计划就是要在宋州用兵,打草惊蛇,一计两用。但这次事关重大,所以我得离开一段时间。”陆瑾这才讲到了终点。 “你要自己去打仗?”沈言韵顾不上身体的酥麻,转头问道。 “对啊,我现在又不光是秀才,我打仗可厉害了。上次那些水匪就让我打崩溃了。”陆瑾尽量说的轻松一些。 “可蒲家到底也不同于水匪啊!”沈言韵的眼眶里有了眼泪。蒲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刚才也听陆瑾说了。 “都一样,当时我们才多少人,现在快十万人了。别说一个蒲家,就是十个蒲家可扛不住。” 沈言韵好想阻止,好想说陪他一起去。可他终究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儿,相比于不走寻常路的沈言溪,她更加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就如他的母亲那样,夫君在外为官,母亲守在家里上伺候公婆,下管束子女。她现在没有子女可管,但夫君今天交给她的一大摊子事情也需要她来处理。 “那你今天……” “我去了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给你找点事情也免得你没事干胡思乱想。再说陆家也确实需要积累些财富。” “那夫君跟叔父和婶娘说过了吗?” “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我也不敢告诉他们。所以等我走后,姐姐要找个借口安抚住他们……”陆瑾在大梁一年,牵挂的人越来越多。 “夫君,你说我会怀上咱们得孩儿吗?”沈言韵扶着陆瑾的眉头问道。 陆瑾对这个问题没法给出回答,大概率是没有的。自己要真是没问题,应该早有人怀孕了。 但沈言韵的心思她也明白,就想尽快为陆家开枝散叶。陆瑾是陆家独子,作为妻子的沈言韵传宗接代的压力是相当大的。 “可不敢怀孕!”陆瑾手上动作更激烈了,就想着赶紧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他现在只是猜测,所以也没法给定论。 “为……为何?无论是白子还是黑子,我都欢喜。”沈言韵感觉自己都快支撑不住了。 “姐姐要是真怀孕了,我还怎么玩?”陆瑾又拉出了老说辞。对付过聂无辞,今天又对付沈言韵。 “可总要生孩子的。”沈言韵当然也痴迷,但没忘了传宗接代的大事。与沈言溪相比,沈言韵更具古代主母素养。其他方面表现再好,也比不上生下一儿半女。 “那也得等几年才行,人生一世很短暂,这几年就是我们肆意玩乐的时候。”陆瑾不忘给沈言韵洗脑。 可空口白牙光说不练,到底也安抚不了这位陆少夫人。所以陆瑾只好又费了一番体力。 直到夜深人静,陆瑾才悄悄的出了陆家往沈园走。 而陆瑾以为筋疲力竭,昏睡过去的沈言韵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无悲无喜,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什么。 “元方,你跟家里都说清楚了么?最晚我们后天就出发。”陆瑾带着聂无辞和元方边走边闲聊。 “我一江湖男儿,哪里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随时抬脚就走!”装逼大人元方明显看不上陆瑾的做派。 “南卿小心!” 陆瑾正要讽刺几句元方,就突然被聂无辞一把推到了旁边,电光火石间就见十多个门面人从四周巷子里扑了过来。 卧槽!这是什么鬼?怎么就又遇见刺杀了? 还不等陆瑾反应过来,两边的人马已经打斗在了一起,而跟在身后的护卫瞬间便倒下了几人。 陆瑾心里一惊,这明显不是寻常的贼人,否则不会那么轻松就斩杀护卫。可TM到底为什么啊? 是世家还是皇帝? 第77章 陆瑾重伤又昏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一个消息又再次炸响了沈园。沈家姑爷陆瑾被来路不明的十几名刺客袭击致重伤昏迷。 虽然是深夜,但溪园里灯火通明。沉闷的气氛在阴雨中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今时今日的陆瑾,再也不是那个一年前在沈园无足轻重的沈家赘婿,他牵动着太多人的心。所以溪园里到处都是人。 观云楼一层,沈园的女人们挤满了屋子,老太太高坐在上首,脸上的表情肃穆而凝重。其下则是陆瑾的两位岳母,崔书琴和周曼云。 除了这三位核心妇人,其他如姑姑沈慧、三婶白雪瑶等均在座。白舞和周沫只能站在椅子后面。 人很多,但屋子里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老太太不出声,谁也不敢言语。 但陆瑾现在生死不知,老太太此时又能说什么?现在就只能等,只能祈求老天保佑。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停停转转,显然也有些失了方寸。 与老太太和周曼云不同,崔书琴面对这样的场景显然是个新手。 就在去年,无论是陆瑾失踪还是沈言溪昏迷,崔书琴也在场,但那时候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人局外人。除了担心侄女沈言溪之外,对其他事情毫无感觉,就是个凑数的。 但现在不同,楼上生死不知的是他的女婿,而女儿和女婿成婚还不到半月。这种情景不能不让崔书琴悲痛。 而且心里面一个想法不可遏制的冒出来,那就是她女儿会不会是真的克夫? 她原本也不知道沈言韵的身体特殊性,但前段时间出嫁前给女儿传授御夫之道才知道了沈言韵的秘密。此时只当一个笑话,女儿守得云开见月明,怎么会克夫? 但今天,崔书琴的心里七上八下。两任丈夫,都是新婚期间出了意外。第一个病秧子另说,可陆瑾呢?人可是好好的呢,现在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作为母亲,她当然不想猜测是女儿的缘故,可这个念头就一直压不下去。要是真是那样,如何对得起沈家? 更为重要的是,女儿现在还不知道他丈夫遇刺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她?如果要告诉女儿了,她是否又能承受得住? “娘,要不要告诉韵儿?”崔书琴抬头问老太太。 崔书琴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出来。她女儿是陆瑾明媒正娶的妻子,丈夫现在这样,妻子理当在身边伺候。无论是名分还是情分,都应该如此。 “再等等吧,就是现在告诉韵儿也只不过多一个着急的人罢了……”老太太叹道。 当然老太太的未尽之言不光如此,不说今天沈园人多眼杂,大孙女的婚事又那么另类。就单说眼下,溪儿就护着丈夫谁都不让上去,要不然一堆人能这么干坐枯等? 再弄个韵儿来,两姐妹怎么面对彼此?尤其是溪儿,现在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别到时候两姐妹互相埋怨就不好了。 站在后面的白舞和周沫一个劲的掉眼泪,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明明上午还在一起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样。虽然知道那个男人对她们没有太多的情义,但却是他们的天。 而在外面,聂无辞和元方就跪在雨里。与沉默肃穆的元方相比,聂无辞全身都湿透,脸上泪水成河。今晚的一幕幕都不断的闪现在脑海。 今天的那些刺客很明显不是寻常武士,武力高超,行动果决。 她和元方虽然武力非凡,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无论是武力还是关系亲近程度,都是由她贴身护着陆瑾,当仁不让。 但就在电光火石间,她带着陆瑾陷入到了多人夹击中,一时疲于应付。但情景无论多么恶劣,她也不允许自己的男人受到一丝伤害。 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就在左挡右突之际,她突然被陆瑾猛的一拉,回头就看见自己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中。 她想要保护他,可到头来却是他替自己挡了背后的一剑。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魂都没了。 无情的剑化作夺命的雨,但却浇不灭她的愤怒和悲痛。现在,她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他,却生死不知。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自从守护他的那天起,她就想着有一刻,她会用命去保护他。而不是他倒在自己怀里。 “无辞,你这又是何必呢?小姐不怪你,公子也不会怪你!”边上的梁慕雪忍着悲痛陪着妹妹。 “我知道他不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聂无辞泣不成声。 “聂姑娘,小姐叫你上去呢……”书青跑出来说道。 “他醒了?”聂无辞惊喜道。 书青摇了摇头,要是醒了就好了。聂无辞进屋后跟着书青在一堆人的注视下上了楼。就见到沈言溪正坐在床前专注的擦着陆瑾身上的血污。而陆瑾胸口处砸缠着好几层布料,上面的鲜血隐隐可见。 “小姐,他……”聂无辞感觉张不开嘴。 “郎中刚刚清理了伤口抹了药,现在咱们就只能等。”沈言溪的声音里不悲不喜。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护好他。”聂无辞伤心道。 “不怪你,我知道你尽力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过来替我。”沈言溪吩咐道。 聂无辞这才又重新退下,屋里子再次安静了下来。 沈言溪一边擦着一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她不怪聂无辞,但她怪他。你说你一个文弱书生,你挡什么剑?真当自己是钢筋铁骨么? 边上的丫鬟们除了换水,其他事情也插不上手。今日的小姐也与以前的小姐不同。到现在为止都太过平静了,没掉一滴泪,但也很少说话。 此时此刻,掉眼泪是没用的。作为陆瑾妻子的沈言溪而言,眼下需要她做的事情太多,没有时间留给她伤春悲秋。 首先就是要让丈夫好起来,哪怕是花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其次,就是这次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与陆瑾的多个猜想不同,沈言溪的心里只有一个猜测,那就是皇帝。 但就算是皇帝,她也要他付出代价。 第78章 两女相见语惊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奶奶!”沈言溪来到了楼下。 “溪儿,瑾儿怎么样了?”不光是老太太,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沈言溪。虽然刚才已经问过郎中了,但万一有转机呢? 沈言溪摇了摇头,其他人就又沉默的坐下了。眼下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等。 “奶奶、伯母、娘,你们都先回去吧,夫君这里有我呢。如果夫君醒过来,我派人告知你们。这深更半夜的,都守在这里夫君心里也会不安的……”沈言溪又说道。 “溪儿说的是,你们都退下吧……”老太太发话了。 一阵稀稀拉拉的走动之后,老太太、崔书琴和周曼云依然没有动。沈言溪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上去看看吧!”老太太拄着拐杖就下了地,不亲自看一眼,她怎么又能放心。 沈言溪这次倒也没再拦着,任由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媳妇上了楼。自己则出门来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二小姐……”屋子里的人起身忙打招呼。 “都坐下吧,郎中现在已经给南卿上了药,到底能不能醒过来要看天意。”沈言溪说着就坐到了主位上。 屋里的人听闻后各个唉声叹气,什么看天意,这不就没戏了么? “二小姐,到底是谁家对南卿有这么大的敌意?”澹台明问话,其他人也看着沈言溪。 下午还好好的吃喝了一顿,现在却躺在那里人事不知。人世无常,生死一瞬。大家对生命生死的感悟从来没有这么深刻过。 “有些内情大家恐怕不知道,在座都是南卿的生死兄弟,所以我也不瞒大家。皇帝此来江临目的恐怕不单纯……”沈言溪把皇帝来江州的目的说给了大家,主要就是两点,一是为了让世家拿钱粮,二就是为了他们姐妹。 “这狗贼当真无耻!”白逸之性子洒脱,敢说敢言。皇帝打压世家他自然知道,但没想到皇帝明目张胆的来抢他人志气。得不到就用这种下作手段。 “逸之慎言,现在人多嘴杂。”周到稳重,自然听不得白逸之这么张狂的语言。别说只是猜测,就是事实,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这么说。 “要按照二小姐这么说,那现在全城搜捕岂不是个笑话?”澹台明气道。 “要按照聂姑娘的说法,实际上那几个刺客全都被杀灭了。如果这事情真是皇帝所为,要么就一无所获,要么就推出来几个替死鬼。”澹台月说道。 其他几个人都诧异的看了一眼澹台月,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姑娘此时却有几分凌厉。 “二小姐你就明说吧,要我们怎么做?南卿是我兄弟,我人微言轻,家底也比不上各位,但只要为能我兄弟报仇,我就是倾家荡产,哪怕豁出我这条命也给南卿出一口气。”江少年说道。 其他几人也争相附和。在座的人是陆瑾培养的核心班底,不光是利益共同体,在政治军事层面也洗脑多日,能够撇开家族敢为人先倒也不足为奇。 但沈言溪看了一圈到底也没有鼓动大家真要去报复。 “南卿现在昏迷不醒,首要的还是要让他醒过来再说,我过来也是告诉大家一声让你们都放心。夜深了,都回去吧!” 沈言溪正说着话,外面又进来一个丫鬟在沈言溪耳边说了几句。 “画烟,送客!”沈言溪起身送客,也没再停留。 沈言溪跟着丫鬟追月来到出云台客室,就见南宫影月只带了一个太监等在那里。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南宫影月没有太后的华服,也没有太后的威仪,宽大的黑袍下只有满脸的焦急。 “他怎么样了?”等沈言溪到了近前,南宫影月忙拉着沈言溪问道。 "劳烦公公在外面看着点,我跟太后说几句话。"沈言溪对南宫影月身后的太监说道。这个太监她自然也是了解的,深得南宫影月信任。要不然也不至于天天带着来溪园。 “二小姐客气了,有老奴在外面,二小姐尽管放心。”王扶说完就出了门。 “他到底怎么样了?”南宫影月急道。现在观云楼人多嘴杂,以她的身份此次也不适宜去直接看陆瑾。所以只能乔装等在这里。 “太后别着急,先坐下。”沈言溪叹了一口气安抚道。真是个冤家啊,不知不觉已经招惹了这么多人,连太后都没放过。 “我能不急么,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南宫影月现在哪里看起来像个太后,一举一动都是个寻常女儿家。 “郎中都上过药了,到底能不能挺过来现在还说不准呢……” “要不让御医过去看看。”南宫影月急道。让御医看看倒是在情理之中,也不需要避讳。 “太后放心,我沈家郎中要看不好,就是御医也没办法。”沈家有这个自信。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么?而且看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呢?”南宫影月气道。 “急有什么用呢?”沈言溪轻笑了一下。眼下,她就是溪园的主心骨,不允许自己有那样的情绪。 “知道是什么人吗?”南宫影月也顾不上其他事情。 “你的皇帝儿子不是正在安排兵马全城搜捕呢么!”沈言溪的言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 她也知道现在和园里挤满了沈家男人和当朝大臣。恨不得挖地三尺找出伤害她夫君的罪魁祸首。可实际上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坐在主座上的皇帝。 无论和园的那些人表演的再真,再忙碌,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结果。毕竟有太多的大局需要那些人考虑。但她不要大局,她只要给自己的男人报仇。 “你这话什么意思?”南宫影月哪里听不出沈言溪话里夹枪带棒。她与皇帝关系如何,现在作为姐妹的沈言溪又不是不知道。 “我什么意思太后不清楚么?凶手就坐在和园里呢,太后能去杀了他么?” “你是说皇帝下的手?”南宫影月惊道。她除了知道皇帝对沈家姐妹图谋不轨之外,还担心是不是自己的事情被皇帝发现了。 沈言溪瞥了一眼南宫影月没再说话。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他怎么能够如此!”南宫影月气道。不光皇帝如以前一样下作,关键还断了她的希望。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你想怎么办?”南宫影月问道,她感觉沈言溪比她更像个太后。她这不明不白的身份,心里都乱的不行。可这沈二小姐倒是一脸淡定,偶尔还能笑一下。 “我说我要杀皇帝,太后以为如何?” 南宫影月眼睛瞪的老大,这沈家二小姐想什么呢?杀皇帝你当是宰鸡呢?怎么就能说的那么轻飘飘? 可看着沈言溪一脸严肃,南宫影月彻底傻眼了。 第79章 沈言溪潜龙在渊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二小姐说笑了!”南宫影月按下忐忑的心思说道。 “太后以为我是说笑?”沈言溪神色肃穆。 南宫影月看着沈言溪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沈言溪第一次说杀皇帝,她觉得是玩笑。可现在呢,这沈家二小姐是真的想杀皇帝! 别说皇帝能不能杀,皇帝就那么容易杀? “二小姐,我知道你生气,但皇帝事关国家社稷,可是万万轻动不得。如果你真把皇帝杀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和沈家?”南宫影月急道。她也没说沈言溪有没有能力杀皇帝,免得刺激现在已经疯狂的沈家二小姐。 “国家社稷与我何干?谁敢欺负我夫君,我必不让他好过!至于沈家如何,倒不劳太后操心。”沈言溪言辞凌厉。 南宫影月心里叹了一口气,非但没有觉得沈言溪没有理智,反而有些佩服这位沈家嫡女。 为丈夫而要杀皇帝,这是多么果决的想法和勇气。两个人又是多么深厚的感情。换做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皇帝守卫森严,你就算找几个刺客或者直接用家兵,又怎么能奈何皇帝?” “所以我需要太后!”沈言溪言辞灼灼,你不会真当我男人是那么好睡的吧? “我?”南宫影月吓了一跳,不会是让自己去杀皇帝吧? “我家夫君对太后如何?太后难道就这么看着他被皇帝欺负?”沈言溪的眼睛像两把利剑一样刺向南宫影月。 南宫影月慌忙低下了头,她有些怨自己不争气。怎么说自己才是太后,现在却不敢直视沈言溪,更别说太后的威仪。 “南卿受伤也非我所愿,我的处境你也知道。我要真有那个能力杀皇帝,何至于此?”南宫影月低声道。现在因为和陆瑾不为人道的关系,她被沈言溪拿捏的死死的。 “太后放心,我现在是跟太后商量为我们的男人报仇,而不是让太后送命。如果我真是让太后送了性命,那个冤家也不依。”沈言溪把南宫影月逼到墙角,不忘又往回拉了一把。 “那你想如何?”南宫影月抬头问道。她深夜不顾风险前来,自然是担心那个混蛋。可万万没想过报仇的事情,放眼天下有几个去想着找皇帝报仇,除了眼前这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女人。 说她疯,脸上却平淡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受了重伤的不是她丈夫。说她不疯,张嘴就要杀皇帝。这能是个正常人? “太后别忘了,我们都是女人。明刀真枪的去拼杀是男人的方法,我们女人也有我们女人的方法。”沈言溪语气平淡。 “什么方法?”南宫影月问道。 “办法不是凭空产生的。太后总归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所以我需要太后告诉我皇帝还有他身边人的习性关系,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细节也不要落下。如果现在不了解,那就想办法去了解。最晚明天我需要知道结果。”沈言溪说完就直接出了门。 南宫影月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是在吩咐自己做事?自己又不是个丫鬟,凭什么听你的?要吩咐也该是我说吩咐你去做才对。 南宫影月虽然这么想,可浑身还是出了一层冷汗。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沈家二小姐的另一面。不怒不悲,但散发出的威势却是连她这个太后都扛不住。 回过头来有心想争抢几句,却已经没了人影。罢了,自己能为那个混蛋做的不多。 “王扶~”南宫影月喊了一声。 “太后!”王扶忙走了进来。 南宫影月交代了王扶几句就起了身向外走去,本来是想看看他,结果现在人影都没看到,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糟心了。 沈言溪站在石桥上看着和园的方向怔怔的出神,那个地方现在差不多聚集了三分之一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看起来很忙,但固定没有什么她想要的结果。 她不怨父亲。今日的父亲也不同于去年,如果去年父亲可能还会应付,那么今年没几个人会比他更心疼自己的女婿。 也是今天她才知道,父亲派高手暗地里保护着夫君。要不是今天那两个人出现,恐怕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夫君受伤说来说去也是一次意外,她生气但不糊涂。在正常情况下,夫君不应该受伤的,受伤的应该是别人。可自己也理解他,他哪里是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人受伤的人。 回到父亲这边,就算明知道是皇帝所为又能如何?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找出来的人必然也是替罪羊。有什么名义去针对皇帝? 更何况皇帝现在就在沈家,这反而更加束缚住了沈家人的手脚。 那么既然得不行就来暗的,你们不行就我自己来。没人可以欺负他! “书青,明天早上找个理由把我姐姐接到溪园,夫君受伤的事情万不可让婶娘和叔父知道。我回头亲自去说。”决心已定的沈言溪吩咐道。 “是!”书青虽然满肚子疑问,但眼下的小姐不是她可以质疑的。 沈言溪回到观云楼,就只见老太太坐在榻上,伯母和母亲都已经不见了人影。 “奶奶!”沈言溪走到白露近前叫了一声。 “你伯母和母亲,奶奶先让他们回去了。”白露看着自己的孙女轻声道。 “谢谢奶奶!”沈言溪哪里不明白奶奶的意思。 “哎,好好的孩子没想到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郎中说那剑要是再偏上一点,神佛难救。瑾儿这一次又一次的,实在是多灾多难了些。难道这就是天妒英才么……”老太太叹道。 “奶奶,夫君会好起来了……”沈言溪的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是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老太太之所以把人都支走,一方面是让这里有个安静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让孙女有机会把心里的情绪宣泄出来。可沈言溪现在的样子,老太太只能暗自叹息。 沈言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老太太一清二楚。越是这么淡定,就越是能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是啊,孙婿是有些坎坷,但并非短命之相。溪儿也莫要忧虑,有奶奶和你父亲呢。”老太太感觉自己的安慰也很无力。 “奶奶无需为孙女操心,夫君躺在床上,孙女也不做他想。就想守着他等着他醒来。” 第80章 唐续称心又如意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和园。 因为在皇帝驻跸江临期间,江临发生了重大的刺杀案件,江州知府王永德和江临县令杨瑜已经以安抚地方不力为名直接被罢官下狱。 江北道总督杨希泰因为沈家力保,得以朝臣和沈家力保,得以罚俸两年,戴罪立功总领案件侦破和江临防务。 陆瑾被刺杀事件的第一批替罪羊显然已经产生。 平日议事的地方,朝臣们吵成了一团。除了等待侦破的进度,就是互相攻讦泼脏水。这也是朝堂的常态。 但皇帝唐续却不在此处,刚才以气急攻心的由头躲到了住处。毕竟到底咋回事情他心里一清二楚,哪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大臣演戏。 “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唐续使劲的拍打着桌子,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脸上的表情也格外狰狞。 “老奴死罪!”老太监跪在堂中战战兢兢。 “到现在人没杀死也就算了,到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也一无所知,朕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唐续气道。 陆瑾没有直接被杀死已经超出了唐续的预料,更惨的是派出去的人无一活口。那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也是他暗地里积攒的家底。结果现在损失殆尽。 唐续当然有人可用,怎么说他也是皇帝。但问题是这件事情他没法用明面上的任何一人。毕竟沈家也不是吃素的,更别说就在人家老巢。一旦有蛛丝马迹,他的嫌疑就摆脱不掉。 “陛下,是老奴错判了形势。陆瑾旁边有两个高手不说,谁知道这沈皓暗地里还派了人,这才……”太监伸冤道。 现在沈家派人保护陆瑾的信息已经通过这个案件明面化了,所以皇帝和太监知道并不足为奇。 从事前的部署上来说,此次针对陆瑾的刺杀是有心算无心,高手尽出,没有失败的道理。但万万想不到这个赘婿竟然受沈家如此重视。 唐续听闻太监的话也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如果真如陆瑾所言,他跟沈家仇深似海,沈家有必要派高手把他保护的这么好? “如果沈家如此重视陆瑾,那陆瑾以前对朕所言有几分真?”唐续转身问道。 “陛下,以老奴看,那陆瑾也可能是因为身在沈家不得不虚以委蛇才误导了沈家。再怎么说,陆瑾确实也给沈家带来了大量的收入。”老太监回道。 老太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也不一定!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会注重真相如何,而是取决于自己想要如何。 从老太监的角度而言,澜江三策是极符合胃口的,越乱才越有机会,他也才能够依靠皇帝的信任攫取更多的财富与权利。所以他不想让皇帝产生对陆瑾的怀疑,以至于快要定下来的澜江三策中途夭折。再说在他的身后,焉知不知道还站着多少人。 唐续的怀疑也只是在一瞬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陆瑾天花乱坠的三策其实只是图谋第一策,像推恩令这样的阳谋怎么也看不出破绽来,这也是阳谋的价值。 只要有第三策推恩令压阵,就算前两策有些风险也无关大局。所以唐续想了一下也就自动略过了。要紧的还是眼下的事情如何收尾。 “现在陆瑾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的也还没探听到?”唐续问道。 “陛下,老奴知道消息的时候,溪园就全部封禁了。除了熟悉的人一概不让外人进去。现在老奴得到的消息跟刚才朝堂上沈家人说的消息一致,陆瑾重伤昏迷,命悬一线。”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难道朕就只能枯等?如果陆瑾昏迷不醒是沈家放出来的假消息呢?” “陛下,老奴听闻太后经常到溪园让陆瑾画画,而且以太后的身份去探视也合情合理。陛下何不请太后去一探究竟?”太监回道。 今天皇帝提出探视已经被沈家拒绝了,也就是明面上的渠道走不通。其他不熟悉的朝臣沈家也不让进,熟悉的朝臣听到的消息皇帝又信不过。 唐续听见南宫影月又是一阵气结,原来的目标没搞定,现在的沈言溪又不上不下没个结论。原以为到了外面可以美人不断,歌舞不停,结果全都是闹心事。 “朕让你物色的人呢?”唐续看向下首。他迫切的需要发泄心中的郁结之气。 “不下,老奴早就准备好了!”太监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的这事算是过去了。 老太监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声,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个清秀的小太监就进了房间。 “陛下,称心和如意已经准备好侍候陛下了。”老太监笑道。 唐续这才抬头向前看去,一瞬间眼里充满了光彩。这两个人儿他是见过的,就在来江州前才入的宫。想来这些天没少学习伺候人的本事。 两个小太监年不过十五六,长相清秀俊逸,若是换上一身女装,说不说一声好个漂亮的女儿家。 称心和如意看着唐续本能的就打了一个激灵,这些天他们学习的所谓本事就是为了伺候皇帝。虽然做好了准备,也没得选择。但事情到了眼下还是很害怕。 “两位美人儿到朕这边来……”唐续咽了一口口水招手道。现在寻常的女人已经无法让他愉悦,所以唐续的爱好也越来越奇怪。感觉过去这些年有些白活了。 “赶紧去啊,有了陛下的宠幸,是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老太监招呼道。 称心和如意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了唐续身前,唐续激动的一把一个就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都好好伺候陛下,要恼了陛下,仔细你们的皮!”老太监对其他宫女和太监交代了一声就退出了屋子。 就在老太监关上门的那一刻,屋里传出了痛苦的吼声。 老体检转身看着深沉的夜色,嘴角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对于唐续来说,今天的结果不上不下苦涩难咽。但对于老太监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那些在旧王府圈养的高手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威胁,但今天这些威胁却再也没有了,剩余的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货。 今后除了自己,皇帝信任的人又少了几个,这不能不叫人欢喜。 第81章 祖孙三代忙定计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溪和奶奶正说着话,沈皓便从外面进了屋。 “我儿怎么回来了,可是有结果了?”老太太抬头问道。 “一时半会儿哪有什么结果,倒是把王永德和杨瑜下了狱……”沈皓坐在母亲对面忙喝了几口茶就把前朝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瑾儿怎么样了?”沈皓看向沈言溪。 “要再偏上一点,你女婿今晚怕是当场丧命了。好在有神佛护佑,但却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老太太看沈言溪没说话就自己回了沈皓。 “我去看看……”沈皓也终究放心不下。 “父亲别去了,夫君自有人照顾。父亲还是说说打算怎么办吧!”沈言溪说道。 沈皓看着自己女儿一脸严肃,无奈的只好又坐下了。此时的沈言溪他也不敢招惹。 “现在毫无线索,本来想抓个活口,结果全都当场服毒自戕。到底是其他那些反贼还是其他世家也看不出来,只能再摸索着看看。”沈皓回道。 “父亲是不是忘了还有可能是皇帝?”沈言溪看着沈皓问道。 “就算有这个可能,也没有证据。”沈皓回道。他之所以没有提皇帝,就是眼下毫无证据。怎么也为官多年,不会那么莽撞。但看着女儿的样子,不直接回答怕是这一关也难过。 与沈言溪相比,老太太和沈皓想的更多一些。除了皇帝,反贼和世家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陆瑾现在就是全天下独一份搂钱的耙子。 反贼最缺什么?跟朝廷一样,也是钱粮。只要有了钱粮,就有了数不尽的人可以驱使。世家更是不用多言,不说那些敌对的世家,就现在联合的世家,谁知道有没有别的心思。 现在的陆瑾已经不是那个小小赘婿,只要对方稍微用点心,就不难知道。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只能等?”沈言溪问道。 沈皓没敢直面自己女儿的眼神,他当然也恨也气,但就算他是沈家家主也不是万能的,除非把桌子掀了。 “溪儿,你父亲和大伯岂能不想挖出幕后的黑手?可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不是任性胡为的地方。就算你认定是皇帝,我们沈家也豁出去,难道要把皇帝杀死在沈家吗?就算真是这样了,以后咱们面对的是什么你有想过吗?”老太太耐心的劝道。 “溪儿放心,瑾儿的事情我们不会就这么放过去,不管是谁,必然要给出一个交代来。”沈皓忙补充道。 “我理解父亲的难处,父亲明天在朝堂上奏免了梁铭的流放之罪吧。”沈言溪轻声道。 沈皓虽然不明白女儿这个时候为什么提出这种小事,倒也没再问就答应了下来。不管什么原因,皇帝现在也得安抚沈家,提出这个请求倒也正好。 “夫君我的仇我自己来报!”沈言溪又说道。 “……”老太太和沈皓一瞬间傻眼了,知道沈言溪越是冷静事情越大,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也只能慢慢劝导着来。 “溪儿,有奶奶和父亲在呢……”沈皓着急道。 “父亲放心,女儿不是莽撞的人,也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女儿自会思虑周全!” “能给奶奶说说么,你想怎么办?”老太太白露问道。 “夫君之前就定好了方略,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现在澜江水军已经扫清了巢湖残匪,本来夫君打算接下来就要跟蒲家开战。他既然现在去不了,我就替他去……”沈言溪说了下接下来的打算。 老太太和沈皓一时听的也没反应过来。对于陆瑾来说,娘俩一直抱着散养的态度,就由着他折腾。就怕参与的过多了让陆瑾多想。可也没想到是这种局面。 “怎么想着跟蒲家开战呢?”老太太问道。 “奶奶,蒲家现在越来越猖狂,盘踞在澜江下游已经挡了我们的道。不说拦住了夫君统一澜江的想法,就是咱们沈家这段时间也吃了不少亏。与蒲家开战不可避免……”现在在场的三个人,可以说是沈家最核心的决策人员,还有一位在楼上躺着呢。所以沈言溪倒也没再瞒着。 “这个时候不妥吧?”沈皓犹豫道。毕竟他今天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计划,原来陆瑾只告诉他正在扫荡巢湖。 “就是这个时候才要开战,皇帝不能继续留在江州。以夫君的计划就是要通过击败蒲家来正式扯旗造反,逼迫皇帝回返京都!”沈言溪说道。 老太太和沈皓的嘴角扯了扯,澜江水匪怎么使用倒是都知道,就是要伪装成一股敌对的力量。只是没想到眼下真到了这个关节。 现在的皇帝就是个烫手山芋,离开江临倒是最好的选择。留在江临束手束脚不说,真要发生意外,沈家就成了众矢之的。 “那你也不能自己去啊,你又不懂军事,如果真要有个好歹……”沈皓哪里放心沈言溪去领兵打仗,不开玩笑呢么?真当自己是女将军? “父亲不用再劝我,夫君都已经定了好方案,女儿去……”沈言溪正说着话就听见楼梯上有了匆忙的脚步声,所以停下话头忙往楼梯上看去。 “小姐,小……”画烟跑下来看到家主和老祖宗还在,忙止住了话头。可眉宇间的喜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怎么了?是不是瑾儿醒过来了?”沈皓急道。 “有什么就说吧!”沈言溪现在的表情才活跃起来,要不是画烟已经到了亲近,她都想直接冲上楼去。 画烟看了眼急切的三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人,倒也没有再隐瞒:“小姐,姑爷醒了~”。画烟说着话就流起眼泪来,真是上天保佑姑爷。 “小姐~”画烟还要接着说话,就只见沈言溪已经不顾女儿家的风仪向楼上跑去。 老太太也是松了一大口气,脸上的表情明显高兴起来:“好啊好啊,孙婿果然是有福之人。浩儿,扶娘上楼!” 反应过来的画烟忙急道:“老祖宗、家主,姑爷刚醒过来,只见小姐!” 画烟越说声音越小,最关键姑爷交代了又交代,就是壮着胆子也得说。 “什么话?那是瑾儿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沈皓急了。 “浩儿,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那两孩子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先让他们说会儿话。画烟,把门都守好了,不允许再进进出出。” 相比于急迫的沈皓,老太太很明显听出了更多的弦外之音。不过相比较孙婿的醒来,其他都算是小事。所以坐在榻上的老太太轻松而明快。 第82章 江湖儿女多情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这是陆瑾从未遇见过的刺杀场景,哪怕是上次被水匪逼到跳水的时候也比不上。 就算陆瑾不会武功,但也见过了不少场面。这次的刺客明显比上次高出的段位太多。以他粗浅的认知,这些人的整体水平和聂无辞、元方差不了几分,高来高往,招招致命。 刚一照面,后面的几个护卫便丧失殆尽。元方在前面竭力抵挡,他被聂无辞保护着慌忙躲闪。 但因为自己的拖累,聂无辞忙得顾此失彼,屡屡陷入危局。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一把剑直接刺向聂无辞后背。 他来不及多想,手上猛的一拉,那把剑就刺进了自己胸膛。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聂无辞凄厉的哭喊,他就感觉自己淹没在了淅淅沥沥的雨中。 不知道聂姑娘能不能活下来,但他已经顾及不到了。 只是好遗憾,可能再也见不到妻子了,说好一直陪着她的。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醒”了过来。醒过来的他刀枪不入,武功高绝。把那几个贼人打的哭爹喊娘。 就在他傲立雨中雄姿勃发之时,却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聂姑娘。那明快的红衣仿佛有流不完的血,随着细雨侵染了整个大地。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挡下一剑了吗?为什么聂姑娘还是会死?看着怀里得聂姑娘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的聂姑娘不该如此。 聂无辞匆匆忙忙的回去换了一身干衣服就又回到了观云楼。 屋里除了沈言溪的贴身丫鬟外再无一人,沈言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眼下也顾不了那些,一颗心都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说是保护他,现在躺着的人却不是自己。这种感觉让聂无辞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不敢想象这个男人要醒不过来该怎么办?她不想知道沈言溪该怎么办,她只想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她活不下去啊!他是她的命! 聂无辞坐在床边拉着陆瑾的手,看着他发白的脸庞,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自小习武,气概不逊男儿。她向往自由洒脱的江湖生活,可出生名将世家,哪有什么江湖生活? 父母去世后,她便被舅父舅母接到了扬州,跟姐姐生活在了一起。无论是父母还是舅父舅母,都想让她成为一个像姐姐那样的大家闺秀。 面上倒是成了,长相出众,气质典雅,但骨子里却与大家闺秀迥然不同。她喜欢自由,也热爱江湖,哪怕那只是一个梦。 她热爱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江湖里的故事和人。因为他们可以想爱就爱,想恨就恨,随心所欲,洒脱不羁。不需要门当户对的姻缘,也不需要循规蹈矩的生活。 舅舅家一朝倾覆,她和姐姐见识到了家破人亡,也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事发前,姐姐日夜绣着嫁衣,等待着做一个新娘的笑容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可舅舅全家锒铛入狱,发配边疆,她和姐姐更是入了教坊。姐姐心里惦记的那个男人甚至连见一面都不愿意,更别说帮忙。世道如此,人心如此。 男人是指不上的,她原来这么觉得,经过姐姐的坎坷,她更是坚信这一点。 她前半夜是知春院里的花魁,一颦一笑,一剑一舞,都能让男人心驰神往。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又如何?没人能走进她的眼里。 到了深夜,她就成了一名侠客。当然,大部分时间她就只是看看,心情极好或是心情极坏才会出手。 她想要远走江湖,可她也要护着姐姐。青楼算是江湖吗?应该算吧。原来江湖也没有自由。 有一天晚上她救了一个人,一个清瘦的书生,被几个歹人逼的跳了河。男人没用,书生更没用。果然如此!关键时刻还得姑奶奶救你的命。 到底有没有救下来,其实她不太知道。有人赶过去,她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这只是她偶尔的一天,过后也就忘了。 后来她在知春院又看见了救下的那个男人,才知晓了他的身份。男人果然一个德行,有了沈二小姐那样的妻子还要逛青楼。后来观感好了一点,也许是因为才情,也许是因为随和的态度。 他认出她来了吗?应该有吧。他的眼睛里有光,也许只是贪图自己的美色。分不太清楚,也不太重要。 可是姐姐却在于都知的点拨下把他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她也只能随了姐姐,也屈服了自己的命运。心比天高,终究也只是寻常人生。 但没想到那个男人总是让她惊喜,本来只是虚情假意的应付,却不知不觉的沉迷了进去。到底还是女人躲不开的宿命。 她见识过了姐姐的惨淡姻缘,也见识到了沈言溪的幸福生活。原来,好男人是真的存在的。她知道他深情专一,知道自己走不进他心里,可还是忍不住的靠近他。自己终究与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 她终于成了他的女人,哪怕是在一个屈辱的场景,但她也认命。女人爱人,如飞蛾扑火。哪怕只是一瞬,她也心甘。 慢慢的,她发现他对自己的关心在一点一点增加,眼里的温柔也一天比一天明显。不管多少,她相信自己走进了他的心里,以一个玩物的方式。 他也说过好听的话,但自己该信吗?反正当时很感动。至于几分真几分假,又有谁能分得清?自己只是扑进火堆里的蛾,哪会管火灭不灭。 自己终究活成了一个只为男人存在的女人,也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但不可否认,她是开心的,无怨无悔的。 无论是夜里还是白天,她都爱的炽热。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挡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下一剑。 自己不就是一个以身体愉悦你的女人吗?不就是关键时刻替你去死的护卫吗?那些温柔乡里哄女人的话你怎么能当了真?你不知道你是很多人的天吗? 郎君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聂姑娘!你救下的聂姑娘! 聂无辞拉着陆瑾的手,泪水流成了河。边上的丫鬟也默默垂泪。 就在一瞬间,聂无辞感觉到陆瑾的手在不断挥动。忙擦了一下眼睛就向陆瑾脸上看去。那苍白的脸上格外痛苦,甚至有隐隐的汗珠。 聂无辞吓了一跳,慌忙要站起来叫郎中,结果还没站稳当就被陆瑾一把拉回到了床上,亦如今天他替自己挡剑那样。 “无辞!无辞!”陆瑾嘴里的声音虚弱而痛苦。 被拉倒在床上的聂无辞再也绷不住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倾泻而下。 “郎君,无辞在呢!” 第83章 姐妹殊途情相同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睁眼就看到一袭红衣的聂无辞哭的梨花带雨。感受到掉在手上的泪珠才知道这是真的聂姑娘。 “郎君,你醒了?”聂无辞激动道。 “再不醒过来,我怕聂姑娘不见了……”陆瑾想要说的大声一点,但出来的声音却如蚊吟。 他是因为那个梦而醒,在梦里聂无辞融入了大地,永远的离开了他。他不要这结果,所以他醒了。好在只是一个梦,聂姑娘还在就好。 “怎么会?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郎君!”聂无辞的眼泪更加汹涌。 “好,哪儿也不去……”陆瑾把聂无辞的手拉的更紧了些。 “郎君,你吓死我了,你为何要替我挡剑?你要真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聂无辞蹲在地上把头伏在了陆瑾的脖颈间,她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要是那剑真划在了你身上,皮肤不是就划坏了么,我还怎么玩?”随着逐渐清醒,陆瑾的思维也慢慢活跃起来。用两个人特有的语言安抚着哭哭啼啼的聂姑娘。 “噗!我一定保护的好好的,就等郎君身体好了把玩~”聂无辞听着他还有力气开玩笑,也就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 她要做他一辈子的玩物,她想做他一辈子的玩物,只要他喜欢就好。 安抚好了激动的聂姑娘,陆瑾就看到了边上的几个贴身丫鬟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你们小姐呢,把你们小姐找回来,我有话跟她说。我醒来的消息先不要告诉别人。”陆瑾吩咐道。 这几个丫鬟是自己和沈言溪最亲近的人,不用说太多就能明白他的意思。看着画烟往外走去,陆瑾的心里才慢慢缓了下来。 “姑爷~”其他几个反应过来的丫鬟脸上挂着笑,眼里含着泪。 “放心吧,我就是受了点小伤,这不都醒过来了么!”陆瑾的声音比刚开始的时候大了许多。 “对了,我昏迷了多长时间?”陆瑾这才想起时间问题来,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刚以为过去的时间很短,才吩咐丫鬟去喊沈言溪。 “郎君,你都快昏迷两个时辰了~!”聂无辞回道。 “还好,我还以为睡了好久呢~”陆瑾这次是彻底的安心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郎君,疼不疼?”聂无辞心疼的轻抚着裹在陆瑾胸前的布条。 其实不用聂无辞发问,陆瑾自己也在感受着身体的状况。当那一剑插入自己胸膛的时候,他真以为自己完了。 可刚知道他居然只昏迷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过来还是有些震惊,最主要的是除了稍微的疼痛并没有其他不适。 是因为其他并发症还没有来得及还是自己身体的特殊性?无论如何这心口的剑伤不该如此轻松。 但自己在这方面确实知道的不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有命活着,还有机会见到自己牵挂的人,这就足够。 轻抚着聂无辞的头发,看着旁边明媚多情的脸庞,陆瑾嘴角轻轻勾起。 “有聂姑娘守在身边,又怎么会疼呢~” ----------------- 夜色深沉而浓烈,细雨连绵而稠密,出云台从未有过的静谧,但这份静谧却带不来祥和。 梁慕雪站在窗前,顺着半开的窗格看着夜雨淅沥,灯火映照下的雨水昏暗不明,亦如她此时茫然的心境。 她曾经想着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就好,但现在,她有些羡慕无辞了。 不在于无辞时常跟在他身边,也不在于夜晚他们无尽的缠绵。她知道妹妹能做出的事情,她做不来。她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的矜持。 喜欢他,总该以自己最好的样子,而不是随风般的沉沦。所以这大半年里,她竭力的帮助他做好所有的事,不会的,她夜以继日的去学,去问。 她以为自己无怨无悔,但现在的心里却有些乱了。 他受伤了,自己却连看一眼都做不到。她和妹妹同时结识了陆瑾,但妹妹能陪在他身边欢笑,也能守在他身边悲伤。而自己,仿佛越来越远离了那戏里的舞台,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现在他有了好多女人,结识他的时候他只有沈言溪。现在不说妹妹,就是白舞和周沫也比她要亲近的多。 至少他们想看他的时候就能看到他,哪怕心是痛的。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什么时候会醒来?她没有机会去看,也轮不到她看。她只能等别人告诉她。 可这夜晚好难熬啊,也不知道无辞还能不能回来。 梁慕雪回身走到椅子上坐下,又重新提起笔来写写画画。也许这样,时间就能过的快一些,天一亮就能等到他醒过来的消息。 “小姐,你都写了一整天了,怎么也得歇一歇啊~”丫鬟心疼道。 小姐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能管的,但她还是替小姐委屈。别人好歹图个男欢女爱,图个知冷知热。自家小姐这是图什么?连人都看不见,只能自己在这里干着急。 不说现在,就是平时,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天天忙着男人的事,硬是活成了男人的样子。哪有女儿家天天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那公子也是,怎么就看不见小姐的好呢!轮也该轮到小姐了吧? “反正天也快亮了,早上还有事。你先去歇着就好~”梁慕雪没有抬头,也没有停笔,这几乎成了她日常的生活。 “小姐~”丫鬟往前走了几步。 “还有事?”梁慕雪终于抬起了头。 “小姐,您得去争去抢!按照公子的性子,他是不会主动的。奴婢也跟其他丫鬟聊过,她们小姐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啊?”梁慕雪奇怪道。 “都是……自己送上门的……”丫鬟低着头,声音小的快要听不到了。 梁慕雪愣了一下,继而苦笑了一声。她又何尝不知道,不说其他人,无辞不就是这样么? 可她终究做不出那样的事,就是想学也学不来。那终究也不是真的她。她也迷茫,但走不出那一步。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梁慕雪自言自语道。 “是……是公子被那些妖精迷了眼,看不见小姐的好。”丫鬟气道。明明小姐是最早的,现在却成了这样。 “可不能瞎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梁慕雪的手又动了起来,可笔下的字迹凌乱不堪。 终究是轻叹一声放下了笔,看着跳跃的烛火怔怔的出神。 第84章 沈园家国天下计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夫君!” 一阵凌乱的脚步,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喊。沈言溪如清风般的扑向床边。 “夫人!”陆瑾的眼眶有些酸涩,在倒下的那一刻,他好害怕再也见不到这张脸。 两个人手紧紧的拉着,眼睛里扯不开的思念与担心。 坚持了一整个晚上没掉一滴眼泪的沈言溪现在彻底卸下了心防,眼泪如波澜壮阔的澜江水一样奔涌而下。 “让夫人担心了!”陆瑾抬手就敷在了沈言溪的脸庞,可怎么擦拭也擦不掉妻子的眼泪。多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几个时辰没见就成了这般模样? 沈言溪哽咽的说不出话,看着丈夫苍白的面容,心里像针扎一样的痛。 她想要怪太多的人,想怪姐姐,如果不是牵挂着姐姐,夫君又怎么会来来往往的给了别人机会?想怪聂无辞,明明是要你保护他,怎么反过头来要替你挡剑?想要怪这个男人,你就是一个书生,逞什么能?更想怪父亲,为什么不多派几个人,为什么就连事后都没办法报复?甚至怪自己,为什么能惹出那么多的事? 但这些所有心头闪过的想法都没办法宣于口,她爱这个男人,但她不是是非不分。她只是好害怕。 两个人没有多少言语,所有的情丝都在眼眸。沈言溪也终于止住了眼泪,明明是夜晚,眼眸里却是繁星点点。沈家女儿又恢复了活力。 “府里的人都知道了?”陆瑾问道。 “沈府里面的人都知道,但我还没敢告诉叔父和婶娘,还有姐姐。奶奶和父亲就在楼下呢。”沈言溪擦了一把眼泪。 “那就让奶奶和父亲上来吧,我有些话要说。”陆瑾忙说道。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在这里熬到大半夜,怎么又能让她枯等。 “可是夫君才刚刚醒过来……” “无碍的,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至少眼下很好。既然只有奶奶和父亲,那就正好一块儿说。”陆瑾安慰道。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老太太和沈皓就上了楼,关怀与安慰自不必言。 “孙婿以为是何人所为?”老太太问道。无论他们怎么猜度都不比不上陆瑾这个当事人。 “皇帝!”陆瑾的回答简洁而明确。 他的内心里有诸多猜测,皇帝是最明显的,但其他世家也有可能。他倒没有想到其他造反势力,就目前这个阶段,那些人不一定有那个眼光真能看出他的价值。 但他现在不想把水搅浑,就哪怕这次真是世家所为,他也要说成是皇帝,这样才能支撑他接下来的行动。否则就陷入到了无休无止的找谁是凶手的游戏了。 “这个狗贼当真是可恶!我刚才听溪儿说,你们是打算接下来攻打蒲家?” “是的,奶奶。这也正是我想跟你们说的话,我醒过来的消息不可出观云楼,也拒绝任何人探视。等我缓上一两天就去巢湖与蒲家开战……” “不可!”几个人吓了一跳。醒过来已经是神佛保佑,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呢?一剑差点没了命,缓上一两天就能好? “那我缓上两天看看,如果不行我也不勉强。无论是延后还是让其他人指挥都行。”陆瑾也没有争论,身体状况到底如何还需要观察,而且老太太和沈皓这里肯定是说不通的,到时候再看吧。 “我与你岳父知道你们两人的想法,但孙婿啊,咱沈家没到让你们两个小辈拼命的份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咱们记着,总归会还回去的。”老太太劝道。 “奶奶,孙婿想把皇帝逼回京都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眼下江州已经三面皆敌。这些反贼来势汹汹,尤其是钟离千山沿着澜江势如破竹。以孙婿判断,年末或者年初就能直抵江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父亲这边和……大伯那边也要早做准备,争取让世家募兵的圣旨早点下来,其他的人员物资也需要尽快准备……” 口里尽是家国天下的陆瑾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两个老岳父在一起,可怎么称呼? “而且我最担心的是这几个势力可能会联合。咱们江州这个地方四战之地,又离他们太近,所以万万不可托大,早一点准备就多一分胜算。我现在攻打蒲家就是想在宋州立旗,这样咱们就把反贼这一锅水搅浑了。剩下的就是我们怎么保卫江州的问题……” 陆瑾本是无意,但现在的状况在几人面前愣是表现出了一种临终托孤之意。 别说已经满含眼泪的沈言溪,就是沈皓都觉得自己好不争气,自己女婿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操心家国天下的大事,甚至重伤了还想着上战场。我堂堂沈家无人乎? “瑾儿好好养病就是,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这次王永德和杨瑜罢官下狱,正好把我们的人安排进来。我过几天就去趟武陵源,和老宅那边商量,我沈家子弟也是时候回来了……” 陆瑾这才知道王永德居然被罢官下狱了,这官果然不是好干的,明明就是替死鬼。要知道王永德还是世家的人呢。 老太太眼里也有些雾气,躺在床上的孙婿才刚过二十,但心里已经是家国山河,深谋远虑远非常人所及。 “孙婿如果要在宋州起事,那杨希泰怕是保不住了。溪儿万万不可在敏祯那儿漏了口风……” “奶奶,我知道!” 陆瑾没有开口,杨希泰受牵连是必然的结果,现在也没法跟他说什么,或者就是说什么也不顶用。别说陆瑾,就是沈皓也不行。人家是正经的一方大员,你要造反了,让我给你让地方,行个方便? “浩儿也动一动咱们在宋州的关系,这一仗孙婿只能成不能败!”老太太补充道。 “奶奶不必如此,孙婿这一仗就打算真刀真枪的打,如果这一仗还需要父亲这边帮助才能拿下来,以后的事情孙婿反倒没有把握了。”陆瑾忙拒绝道。 这倒不是他客气,现在他和沈家绑的死死的,也没有客气的理由。如果真走了投机取巧的路子,很容易对自己的实力和能力造成误判。这一战必须要经过血与火的历练。 “那孙婿也得答应奶奶,万事不可冒险,更不能拿命去拼。你的才能在谋在智而不在勇……”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嘱托道。 几个人就以后大体的方向聊了一会儿,老太太就催着让陆瑾休息,自己带着沈皓回了梅园。 “夫人,我有点饿了!”陆瑾看着沈言溪道。 沈言溪脸色微红,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还惦记呢?但也只好由着他,所以淅淅索索的脱起衣服来。 陆瑾都看傻了,忙尴尬道:“咳!夫人,我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又流了那么多血,是真的饿了!” 沈言溪刷的一下脸红色了,自己真是被这个冤家带沟里去了。对于一直大方有度的沈言溪而言,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窘迫过了。 “噗!”边上的丫鬟笑的不行。 “就知道笑,还不给你们姑爷把粥端过来!”沈言溪美眸中带着杀气。给你们脸了是吧,还敢看我的笑话? 随着几人的笑声,黎明的曙光渐渐升腾,观云楼里再次恢复了活力。 第85章 跌宕起伏沈言韵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韵这一晚睡的很不踏实,陆瑾白天说过的话总是在脑子里不断徘徊。 男儿有男儿的志向,她不该阻挡,但就是有些舍不得分开那么久。 她以为这种不安是因为依恋,所以多次宽慰自己,但收效甚微。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到天快亮了,才朦朦胧胧的有些睡意。可还没睡多久,就又被丫鬟叫醒了。 “你说我大哥来了?”沈言韵坐在床上有些懵,大哥来的这么早做什么? 可丫鬟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沈言韵只好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来到了客室。 “大哥,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沈言韵急道。 “母亲病了,想你了,所以想让你回家住一段时间。”沈言嘉为了避免让陆元戎和百里柔知晓,也没敢在陆家说陆瑾被刺杀,现在还昏迷不醒的事情。母亲病了也是家里商量好的借口,倒不是沈言嘉胡乱说的。 “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病了?”沈言韵也有些慌了。难道昨晚不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关键是不是很严重啊,要不然大哥能这么早来?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娘就是想让你回家住两天,南卿也是这个意思,但他现在忙别的事情,所以我就过来接你一趟。”沈言嘉尽量把事情说的轻松一些。 “好好,我跟叔父和婶娘说一声!”现在她是陆家的儿媳妇,回娘家当然得跟叔父婶娘知会。 “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直接收拾一下就好了。”沈言嘉自然把能做的都做了。 对于沈言韵回娘家的事情来说,陆元戎和百里柔倒也没有当回事情,要是愿意,一天可以在两家来回好多趟。无论在谁家,区别并没有那么大。 沈言韵听大哥已经打过招呼,夫君那边也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别的顾虑了,忙招呼丫鬟收拾东西,告别了叔父和婶娘回沈家。 因为特殊的原因,沈言韵回沈家很低调,还特意戴了帷帽把自己遮了起来。两三辆马车悄悄的从沈园东北角的后门而入,沈言韵坐在车里又急迫又担心。 等下了马车,沈言韵有些恍惚,这好像不是梅园吧?沈园太大,也不是每一处她都能清楚。 “大哥,这是哪里?”沈言韵问道。也就是自己大哥,要换个别人,她都以为自己被卖了。 “这里是溪园的北门啊!”沈言嘉回道。 “咱们不是回家看母亲么,怎么回了溪园?是要先去找夫君吗?” “奶奶给你在家里重新安排了住处,以后你回到沈园就住在溪园西楼。”沈言嘉回道。 这也是老太太和沈皓以及沈睿一家昨天夜里商量的结果。这次的事情带来的教训太多,而且原本的牡丹台也没法住了。明面上的沈家大小姐已经出家了,住在那里就不合适了。 沈言韵和沈言溪现在都是陆瑾明媒正娶的妻子,天天两边往返也不是个事,所以索性就直接安排沈言韵住在溪园,可以长期居住。等到皇帝走了,也就不用再遮掩了。 当然眼下的重点肯定不在这里,而是要带着沈言韵去看陆瑾。 沈言韵听着家里的安排,脸上浮现了些红晕,就以自己夫君和妹妹的性子,同住在溪园,以后难免有些荒唐的场景。但自己并不排斥,反而有些期待。 这样的念头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毕竟母亲还等着自己呢。 但沈言韵越走就感觉越不对劲,这溪园怎么死气沉沉的,尤其是各色下人,打招呼似乎都没个笑脸。是不愿意自己住进来吗?不应该啊,沈家的下人不会如此没有规矩。 “韵儿,母亲没有生病!”到了溪园,沈言嘉也不能不说了,毕竟气氛太异常了。 沈言韵停住了脚步,帷帽下的一双眸子就看着自己的哥哥,母亲没有生病,那把自己骗回来是什么意思? “韵儿,你现在是陆家少夫人,不是一个姑娘了。如果有事情发生,你也得挺住,知道吗?”沈言嘉还是怕妹妹一听消息就直接崩溃过去,毕竟沈言韵对陆瑾的情感如何,他也是知道的。 其实沈言嘉说不说这话对于沈言韵而言意义都不大,沈言韵听完兄长的话,眼眶里立刻奔涌出泪水。 为什么哥哥会说这样的话?哥哥天不亮就来接自己,夫君真是忙其他事情吗?为什么带自己直接来溪园?这些本就有些奇怪的事情现在在沈言韵脑海里一个个的炸开。那最坏的结果她不敢想下去,可怎么躲避,都无非那个男人。他怎么了?进而对自己克夫的怀疑又再一次浮现出来。为什么他平时都好好的,跟自己在一起后就这样了? 沈言嘉虽然知道妹妹对陆瑾情深义重,但也决然想不到就短短的一瞬,沈言韵的脑海里已经卷起了滔天巨浪,那些巨浪让她喘不过气,也看不见任何色彩。 “韵儿,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陆瑾昨天从陆家回来在半路上遇见了刺杀被刺了一剑,但人活着呢,就是还昏迷不醒……” 沈言韵听见夫君被刺杀就感觉一瞬间浑身都失去了力量,头晕眼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韵儿!” “小姐!”旁边的丫鬟在震惊中忙扶住了沈言韵,了不得了,天塌了! “韵儿,陆瑾还活着呢,现在不就是带你去看他呢么!”沈言嘉急忙安抚。 沈言韵靠着丫鬟缓了一会儿,平时顺其自然的事情,现在却是那么难,原来呼吸也能这么费劲,原来最悲伤时真的没有眼泪。 但自己不能倒下,夫君还等着我呢。沈言韵强打起精神来,重新想要站起来,可脚下无力,差点又崴了脚。 好在有丫鬟扶着,沈言韵沉默的往前走,沈言嘉在旁边不断的安抚。可沈言韵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一行人很快到了观云楼附近,整个气氛更加沉闷。在阴雨中的观云楼完全被家兵包围,密不透风。沈言韵的心更是跌入到了谷底。 “大少爷,老祖宗只让大小姐进去!”江上行拦住了沈言嘉。江上行也是昨天晚上才被通知了这件事情,作为陆瑾夫妻信任之人,管控溪园江上行当仁不让。 观云楼里面的丫鬟忙搀扶着沈言韵往里面走,沈言嘉和沈言韵的丫鬟都被挡在了外面。 沈言韵由司琴扶着往里面走,她也不敢张口问,就怕问出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整个人像行走的木偶。 但进到屋里,沈言韵感觉气氛反而轻松起来,里面的丫鬟也带着笑脸。这就让沈言韵有些困惑了。 下人们帮伺候着大小姐取下了帷帽和外氅。看着大小姐一张冰冷的脸,下人们有些不忍心,但也没有开口。反正也没有几步路,这样的惊喜应该让大小姐自己看到。 沈言韵继续往楼上走,在楼梯上就听见楼上隐隐约约的欢笑声。 “姐!”沈言溪已经等在了门口,看着姐姐沈言韵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姐姐恐怕都要害怕死了。 “他……”沈言韵不知道怎么张口,虽然气氛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害怕。 “姐姐跟我来~”沈言溪扶着沈言韵就往里面走去去。 “姐姐!”陆瑾靠在床上微笑的看着沈言韵。 沈言韵看着丈夫身上的布条和苍白的脸色,心里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可是看着他醒着,心中又是巨大的欢喜。 所有的情绪顺着奔涌而下的泪水宣泄而出。 “夫君~!” 第86章 姐妹双姝送夫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在姐妹俩精心的照顾下恢复的很迅速,也没有其他的并发症。到了第三天已经活动自如了,这速度着实惊着了几个人。谁能想到两三天前命悬一线? 沈言溪抚着陆瑾的胸膛,看着结痂的伤口啧啧称奇。 “夫君你说你是不是仙人啊?”沈言溪一直以来对这个曾经失忆过的夫君都怀着玄妙的态度,至少学问天授应该是差不离的。 “我是不是仙人不清楚,反正能让夫人飘飘欲仙!”极快的恢复速度让陆瑾自己也心情大好。 “说上两三句就没正经的,我看夫君是这几天憋坏了吧。”沈言溪轻拍了下那紧致的皮肤,眸子里满是柔情。 “那今晚是不是可以不用再戒了?”陆瑾确实憋坏了。别的时间还能有其他事情忙,这几天就只能躺在床上,周围莺莺燕燕的还不能碰,顶多就过个嘴瘾。 “夫君是不是盼这一天好久了?”沈言溪看了一眼旁边的姐姐。 沈言韵本来以为只是寻常的话,结果就因为妹妹这一眼立刻明白了内里的意思。忙脸红心跳的低下了头,她还做不到妹妹这么自如。 “怎……怎么会?”陆瑾脸色微红。人都已经娶到手了,怎么可能没想过?但这事指定不能自己提,一是不好开口,二是没有好果子吃。 “本来是想着我们姐妹既然都嫁给了夫君,夫君现在又要外出征战,想着合唱一曲送夫出征。但听夫君的意思,看来是妾想多了!”沈言溪的私房话大胆而炽热。 “溪儿~”沈言韵脸红如血,姐妹俩倒是什么都聊。但当着一个男人,哪怕已经是自己的丈夫,沈言韵还是感觉很难为情。合唱一曲?这都什么话? “夫人既然都准备好了,为夫怎么能拂了夫人的心意。”陆瑾笑道。 “你还是拂了吧!姐姐你看到了么,这个贪吃的家伙嘴都笑歪了。”沈言溪调笑道。 夫妻间的闺房密语甜蜜而粘稠,但惨淡的现实也终究要面对。陆瑾现在的身体状况,出征已经不成问题,也说通了两人。 “今天已经交代沈青云他们做好了准备,明天晚上我就得走了。夫人还是留在家里吧,江上行留给夫人调用。做戏做全套,咱们一个人都不露面,很容易穿帮。”陆瑾对沈言溪说道。 “夫君说的什么话,妾哪里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上次那么说只是舍不得与夫君分开。夫君放心去就是!”沈言溪柔声道。 这反倒让陆瑾愣住了,想了千百种理由说服她,结果她自己就同意了?陆瑾用手摸了摸沈言溪的额头,不会是发烧了吧? “夫君别摸了,妾没糊涂呢。妾可以不去,但妾也放心不下夫君,夫君怎么说也是有伤在身,所以姐姐必须跟着去。” 沈言溪之所以不跟着,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是要为自己的男人报仇。那胸口的伤疤就仿佛插入自己心里的刀。 陆瑾自己也不是没想着报仇,但皇帝不能死在江州这是红线,否则他和沈家将成为天下公敌。 没有大义支撑,他就再是逆天也不行。而且自己要去前线,两头也难以兼顾。只能日后再做图谋,大不了最后杀上京都。 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这次誓要为他复仇。 “这哪儿行啊,无辞在我身边呢,也用不上那么多人伺候。”陆瑾急道。沈言溪好歹有过共同征战的经历,就她自身的才能与格局也可以支撑夫妻共同出征,但沈言韵哪儿行啊。 “这不是和夫君商量,夫君要么不去,要么就必须带着姐姐。”沈言溪的态度严肃而果决。 陆瑾本来身体就带着伤,需要人精心照顾不说,也得看着他不能让他亲自上战场。聂无辞根本管不住他,相比之下,沈言溪还是更加信任自己的姐姐。沈家女儿不是花瓶。 “夫君放心,妾绝不给夫君拖后腿,但夫君也不能不顾安危乱来。”沈言韵附和道。很明显姐妹俩早已经通过气了。 陆瑾一看姐妹俩的样子也就没再说话,还说什么啊,再说今晚的福利搞不好就没了。 对于沈言溪留在家里,陆瑾各方面都是放心的。除了他从后世带过来的阅历和学问,沈言溪在各方面都吊打他,所以也不需要他操心。 “而且今天我已经回家跟叔父和婶娘说过了,说我们要到外面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沈言韵补充道。 “……”陆瑾嘴角微动,这俩个娘们反天了,好个先斩后奏。 “我醒过来的消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透露给其他人,孩子们的学习就让澹台明他们几个先带着,对他们也不要透露……”陆瑾又补充了几句。 “夫君放心就是,妾都已经安排好了!”沈言溪回道。 “姑爷,陆小姐和小公子来了!”司棋进来说道。 “让他们上来吧!” 一阵凌乱的脚步,两个人站在远处瞪大了眼睛。 “哥哥~”陆采薇一声痛哭就扑了上来。 “姐夫,你还活着呢?”沈言伦震惊道。 “沈言伦,我看你是皮痒了,怎么说话呢?”沈言溪气冲霄汉。 “哎呀,姐。我还以为姐夫没醒过来呢~”沈言伦被姐姐揍的满屋子乱窜。 “哥哥这不好着呢么,已经没事了。”陆瑾扶着陆采薇的头发安抚道。 “你吓死我了,呜呜~”陆采薇哭的凄惨,这几天更是憋坏了。知道哥哥被刺杀后她想来看也不让,想回家也不让,只能自己干着急。 “姐夫,你这么快就好了?”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沈言伦看着陆瑾啧啧称奇。不会刺杀是假的吧?不是昏迷不醒吗? “夫人,揍的轻了!”陆瑾无奈道。这小子现在光长武力不长心啊! “我觉得也是,沈言伦,受死!” “哎呀,姐,姐夫,我都哭了好几天了,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沈言伦急的乱蹦。 “我说言伦这眼睛怎么红肿着呢!”沈言韵笑道。 “还是大姐慧眼如炬,姐夫受伤了,整个沈家就我最伤心……” 陆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的这叫什么话啊,不过小舅子的心意领会到了。 “叫你们过来,一是告诉你们我醒过来了,二是有些事情要跟你们说。采薇这边听你嫂子的就行……”陆瑾开口道。 “沈言伦!” “到!” “想跟着我上战场吗?”陆瑾喝问道。 “姐夫,你真的带我?”沈言伦一脸震惊,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沈言伦一直带着一股气,比他还小的阿奴,阿良神神秘秘的好像都有差事,就他像个废物。空有大将军之志,却无处施展。 “那你怕不怕死?”陆瑾笑道。 “怕死不是沈言伦!”沈言伦站的笔直,倔强的脸上表情肃穆,眼眶里泪珠乱转。 第87章 阴雨连绵下巢湖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五日后,陆瑾带着几千人马在阴雨连绵中直抵巢湖,与大部队会合。与宋州蒲家的战斗一触即发。 在巢湖东北的岛屿上有着大片的木屋,这也是澜江水军在巢湖新建的大本营。 陆瑾站在船头看着岛上欣欣向荣的景象颇为欣慰。这证明他麾下的六大都尉已经具备了独立行动的能力。 跟在旁边的沈言伦一路懵逼,他原来也不知道澜江水军的事情,只知道阿奴小白几个有事情做。 结果这次来却稀里糊涂的成了水匪。热血是热血,但跟他想的热血不太一样。而且姐夫啥时候搞了这么多的人马?太离谱了。 “小白,跟着我当长随好还是跟他们一起学习好?”陆瑾看着披着一身蓑衣,已经擅离职守好久的小白问道。 “我就不该听姑爷的只读书不当长随!要不然姑爷也不能受伤。”小白抱怨道。 “你可拉倒吧,幸亏你没跟着,要不然指定完犊子。” “姑爷小看人,我现在可是杀人不眨眼。”小白跟阿奴已经在云梦泽干过正经打家劫舍的买卖,自然早不是单纯善良的书童了。 “出息的很,这次言论和阿良也该见见血,好男儿当提三尺剑,建不世之功。” “姐夫,当水匪也能建功?”沈言伦所知甚少,也不了解陆瑾的整体战略,所以懵逼的很。 “当然了,我们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怎么不算建功?我们是为天下百姓替天行道,也是为天下百姓建功立业。”孩子王陆姑爷在雨中颇有豪情壮志。 船只离岸边越来越近,岸边船只成排,旌旗林立,岸上也已经有好多的人在等候。 “见过大都督!”一声声的呼喊从各处的船上此起彼伏的响起,那一双双眼睛都看着陆瑾一行。 就陆瑾这个嫉妒贪恋温柔乡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千军万马太能激发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了。老子要在这宋州一战惊天下! “兄弟们好!”陆瑾高举着手向两边回应。边上的士兵回应的更加热烈。 “澜江水军第三都见过大都督!” “我也想兄弟们了,这次希望兄弟们跟着我打出一个朗朗乾坤!”陆瑾高喊道。 “澜江水军,所向无前!”细雨中的士兵声震霄汉。 初次见到这种阵仗的沈言伦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虽然细雨蒙蒙,但感觉热血直往上涌。男儿当如是! 站在舱室前面的沈言韵和聂无辞看着前面的男人,目光如星辰般璀璨。 “大小姐,你嫁的这个男人怎么样?”聂无辞笑问道。 “如果他没那么出色,我又怎么会飞蛾扑火!”沈言韵含笑道。 “老四,一年前你可想过我们能有今日之场面?”陆瑾转头问边上的徐重。 昔日苟延残喘的云梦泽水匪徐重已经略微有些发福,看起来跟个地主老爷似的。但即便如此,眼神里的光芒也遮掩不住。 “全赖大都督指挥有方!”徐重恭维道。 “老四,咱们结识的时候就是草莽兄弟,不用来这套虚头巴脑的。不说你,就我自己在一年前也绝难想到。时至今日,我和大哥还有你们几个相识差不多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我对得起当初的承诺,也对得起兄弟情义。但咱们也不要松懈,最难的路才刚刚开始,到底是枭雄还是狗熊,到底是能高官厚禄还是如丧家之犬,全看我们后续能不能成事。还是那句话,只要兄弟对得起我,我必对得起兄弟!”陆瑾不忘敲打老油条徐重。 “大都督放心,我徐重绝不辜负你和大哥!” “兄弟!”说话间岸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大哥!”陆瑾使劲招手,脸上的表情激动难耐,好些日子没见大哥了。 “兄弟!”卢苇望眼欲穿,眼里的泪水奔涌。 “大哥!”陆瑾眼眶酸涩。 沈言韵看着丈夫激动的神情一脸懵,啥时候又冒出来个大哥啊?而且用得着这么激动么? 熟知内情的聂无辞轻笑了一声,那你是不知道人家的情义,都好到了共用王二娘的程度。也不知道王二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可有好戏看了。 当船只靠了岸,卢苇就当先扑了上来。 “兄弟啊,哥哥总算盼到你了……兄弟,你脸咋这么白呢?”卢苇本是要来一出兄弟情深,看着陆瑾的脸色愣住了。 “大哥不知,兄弟前几天遇上了一次刺杀,差点小命不保。”陆瑾拉着卢苇往岸边走。 “啊?是谁敢刺杀我兄弟?”卢苇惊道。 “大哥咱们先上岸,我先见过兄弟们,等空闲下来咱们再聊。” “好好,就是兄弟你这身体能不能支撑住?” “大哥放心,现在就是脸色还不太好。其他啥事都没有!”陆瑾安慰道。 “澜江水军第一都都尉沈落,见过大都督!” “澜江水军第二都都尉沈扬,见过大都督!” “澜江水军第三都都尉徐山,见过大都督!” “澜江水军第四都都尉孟安,见过大都督!” “澜江水军第五都都尉陈冲,见过大都督!” “澜江水军第六都都尉裴云瑞,见过大都督!” “澜江水军军法官阿奴,见过大都督!” 岸上的澜江水军六大都督仪表堂堂,气势凛然!这是澜江水军最强战力的集合。而阿奴已经成长为一个男子汉。 陆瑾看着麾下战将颇为欣慰,庄重的回了一个军礼。 “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此次巢湖剿匪取得的战果我很满意,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但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现在仅仅是走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一战才是关键,是成是败在此一举!……有没有信心?”状态全开的陆大都督进行了一场简短但热情洋溢的讲话。 “澜江水军,所向无前!”六大都督连着周围的将士,声势震天。 “好,解散,值守的值守,休息的休息!”陆瑾一声令下,驱散了人群。 “这位是弟妹?”卢苇看着身后的沈言韵有些不确定道。现在的沈言韵带着帷帽,所以卢苇也看不明白,还以为是沈言溪。 “大哥,我们先回屋,我再给大家介绍!” “好好,先进屋!” “对了,大哥,我看你气色不错,看来二娘照顾的挺周到。”陆瑾边往前走边问道。 “兄弟不知道,自从兄弟整治了二娘一回,那娘们现在再也不敢乱来了。” 陆瑾一口老血,我啥时候整治过王二娘?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溪儿,你也来了?”舔狗裴云瑞一看沈言韵就凑了上去。 沈言溪是陆瑾正妻,澜江水军都督,除此之外还能有哪个女子有这么大阵仗?所以也没顾得上细瞅跟着的丫鬟,想当然的就以为是沈言溪。 他哪里知道自己被放逐的这段时间,沈园风起云涌,变幻无常。 “云瑞再看看我是谁?”沈言韵揭开了帷帽一角笑道。 “韵儿?”裴云瑞双目大睁,脑子当场宕机。 第88章 兄弟重聚志气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言韵轻笑了一下,也没搭理痴呆的裴云瑞,就紧忙跟在了陆瑾身后。 “言伦,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裴云瑞抓住沈言伦问道。 “表哥你猜!”沈言伦轻笑了一声,也溜之大吉。不得不说太佩服自己姐夫了,谁能想到他把沈家两个女儿都霸占了。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好不容易醒过神来的裴云瑞又懵逼了。什么玩意就让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陆景跟着大家来到了一个大厅里面。转头看了看四周,还真有点聚义堂的意思。在最上首摆着三把椅子,上面也不知道铺着从哪找的皮毛。 “帮主、大都督、都督请上座!”沈落显然也把沈言韵当成了沈言溪。 “夫人,把帽子取下来吧,我给你介绍一下大家。”陆瑾对着沈言韵笑道。 沈言韵听到陆瑾的话,就轻轻的取下了帷帽,露出了精致的容颜。 屋子里面的人一瞬间都傻住了。大都督这是换妻子了? 不是,这是为啥呀?都督多好看呐。 “兄弟,你这?”芦苇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剩下震惊。 “南卿,你说啥?韵儿成了你夫人?那溪儿呢?”裴云瑞一瞬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包括要不要跟陆瑾拼命? “我知道大家都很疑惑,但大家也不要心急,让我慢慢讲给你们听。”陆瑾对于大家露出的疑惑倒也不意外。现在场中的也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再避讳。 裴云瑞气的七窍生烟。你祸祸了溪儿还不算,现在又要祸祸韵儿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讲出什么玩意儿来。 “大哥和兄弟们也知道,我是沈家赘婿。妻子是沈言溪,也就是你们认识的都督。” “但我也是陆家男儿,而陆家只有我一男丁。沈家老祖宗宽厚,不忍陆家断了后。所以特意让我兼祧两姓。也就是沈家和陆家,我都可以顶门立户。” “并且把沈家大小姐沈言韵嫁入陆家成为陆家之妇,所以我有幸有两位正妻!我旁边的这位就是我代表陆家新娶的夫人沈言韵!” 陆景话音刚落,屋里的人就炸开了锅。这大都督可太逆天了,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奇闻。 裴云瑞都听傻了眼,相比于其他人,他可是正经世家公子。自然明白这样的事情有多惊世骇俗。也更加明白了陆瑾在沈家的份量。 “见过陆夫人!”虽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大家快快请起。我这次来给大家添麻烦了。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大家原宥……”沈言韵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 “我带夫人前来,倒不是舍不得安乐窝。而就在前几天我遭遇了刺杀,差点再也见不到兄弟们……” 听说陆瑾遭遇了刺杀,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一次炸开了。 “大都督,是何人所为?” “大都督,那你身体要不要紧?” 古代征战比较忌讳将女人带入军营。聂无辞以超绝的武力担当陆瑾护卫,沈妍希不光有都督之名,重要的是她有能力服众。这两人都没什么问题。但沈言韵不同,大家也不了解她。所以陆瑾必须自证原因,也防止起到不好的表率作用。 陆瑾在聂无辞的帮助下扯开了衣衫,露出了胸前骇人的伤疤。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大家震惊不已。 “咱们澜江水军到了最关键时刻,我不能不和兄弟们在一起。但你们都督受家事所累,不能前来。也需要她在江临主持大局。但又放心不下我的伤势,所以才让夫人陪我一起来……”陆行讲了一下他带着沈言韵来这里的原因。 “大都督,到底是何人所为?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大都督复仇!”众人义愤填膺。 “兄弟,你这真是心疼死哥哥呀!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如此任性?” “大家一定想不到吧,是皇帝要刺杀我。只因为那个狗皇帝看中了你们家都督的美色……”陆景大概说了一下原因。 “这狗皇帝竟然如此昏庸?” “难怪天下四处都在造反,有这狗皇帝还能有好?” “大都督,带领我们杀上去。那狗皇帝不就在江临吗?” “大家安静!我虽然受了伤不假。但我却不能带着兄弟们只为我报私仇。如今天下四处纷乱,上有昏君,下有奸臣,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所以我与大哥初识时就立上了替天行道的大旗,为的就是为天下的贫苦百姓讨个公道。为万千生民打出一个朗朗乾坤……” “如今西面有钟离千山的矿贼,东南有神道门,我们的东北方更有临海乱民。这天下已经彻底乱了,无数百姓已经活不下去……” “我个人的私仇事小,带领大家替天行道事大。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应该告诉天下人,有我们这样的一群人,立志于平天下,立志于普通百姓求公道。” “宋州蒲家,豪强恶霸,长期纵横在澜江下游拦截过往船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更重要的是他们是神道门的势力。通过四处搜刮钱粮再运给神道门造反……” “所以我意以消灭蒲家为我们澜江水军第一战。通过这一战的胜利我们要告诉天下人,我们澜江水帮来了,所有的穷苦百姓都可以跟随我们。去推翻昏庸的皇帝,去诛杀无恶不作的奸臣,去消灭为非作歹的豪强地主……” “我们要代表全天下的百姓去争去斗。让每一个人有田可耕,有钱可用,有病可医。我们也要保卫我们的江州。不让四处的乱民来践踏这片土地……” 陆瑾的洗脑大法再次开启,他在场中自信而飞扬,每一个人都听的都热血沸腾。 这也是沈言韵从未见过的陆瑾,他仿佛发着光,他仿佛拥有无尽的豪情壮志。他是让自己骄傲的丈夫? “所以我来就是为了灭蒲家、立反旗!今日我问各位兄弟,你们敢不敢?”陆瑾满脸豪气。 “敢!大都督请下令,我等不灭蒲家誓不还!” “兄弟们敢战,那我就带兄弟们杀她和血流成河!” 第89章 谁言女儿无壮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细雨中的出云台安静而沉闷。 沈言溪坐在陆瑾的书房里,皱眉看着桌子上的一张张纸。 这纸上写着皇帝自登基以来的所有事情和身边每一个人的信息,大到家庭出身,小到习惯还好。这样的行为方式倒也得益于陆瑾的耳濡目染。 沈言溪原本以为皇帝就是昏庸一些,好色一些。但了解的越多越骇人,这狗皇帝真该死! 不过皇帝越是暴戾,沈言溪的心里反而更加有把握了。如果真是一个谨言慎行,毫无破绽的皇帝。她还真找不到着手的地方。 南宫影月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默默的喝着茶水,好好的大梁太后现在沦落成了沈家女的皇宫内应,这让南宫影月颇为愤恨,但又没有办法。 “我就不能看看他吗?”南宫影月抬头道。 “太后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夫君昏迷不醒,就算是让太后看上一眼又能如何?徒增伤心罢了!”沈言溪轻声道。 南宫影月那个气啊,这都几天了,我就看一眼也不行吗?我就是伤心死也想见他一面。可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被沈言溪挡的死死的。 南宫影月想见陆瑾当然主要是基于两人的男女情谊,对于困居深宫的南宫影月来说,陆瑾就是照进她心里的那唯一一束光。她又怎么能不惦记? 至于皇帝旁敲侧击的向她打听陆瑾的情况,她倒是也能应付。终归她站在了这个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人这边。 但最让南宫影月不安的是她何去何从?本来她与陆瑾的关系正日渐亲密,正当要有指望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档子事情。现在只有茫然。 “陆瑾不光是我沈言溪的男人,也是太后的男人。皇帝将他害到这个境地,作为皇帝名义上的母亲,太后有没有想过该怎么面对他?” 沈言溪的话语不疾不徐,如温吞慢火,却如黄钟大吕一般砸在南宫影月心间。 不光是因为这该死的名分,还有他会不会以为自己也涉及其中,毕竟她也是皇室的一部分。一时间南宫影月的心里更加慌乱起来。 沈言溪抬眼看了看低头踌躇的南宫影月,轻叹了一口气。 “所以太后着急的不应该是去见他,而是怎么问心无愧的去见他。” “可皇帝岂是那么好杀的?”南宫影月气道。她自然知道这个疯女人这几天魔怔了,就琢磨着怎么杀皇帝。 “所以太后也并没有多在意陆瑾……” “他是你夫君,本宫在意的着么?”南宫影月觉得自己不该太弱势了,要不然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还能有翻身之力? “看来终究是我家男人自作多情了,就前几天还跟我说要把太后留下来呢。可他忘了,太后就是太后,是天下之母。又怎么会因为他一个秀才而舍弃权势富贵!” “溪儿当本宫是三岁小孩不成,以为随便编造几句好听的就能蒙骗本宫?” 南宫影月听到沈言溪的话心里本能的就被撩动了一下,他真的在意自己吗?但不管如何,也不能如了这个女人的意。不就是想激自己么,本宫才不上你的鬼当! 南宫影月要说对陆瑾没情谊也是假话。但她从来身不由己,先不说杀皇帝的想法多么疯狂,就沈言溪再是有智谋也进不了深宫内院,所以三番五次的激自己就是要让自己做那把刀。 南宫影月好歹做了多年的皇后和太后,哪里能看不明白这一点。自己是成是败、是生是死不说,自己的儿子呢? 这整个事情里面,她南宫影月冒的风险是最大的。那个男人真的值得她奋不顾身么? 南宫影月终究不是沈言溪,她见惯了权势富贵,也见多了人心叵测。她的内心已经不再纯粹,她的顾虑很多,所以她很是犹豫挣扎。 “太后终究是不了解我家那憨憨……”沈言溪轻笑了一声就再也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忙碌了起来。 这话让南宫影月更加气恼,也更加心虚。她终究不如沈言溪,做不到那么决然。 “溪儿,我知道你想为他报仇。你可以为他不顾一切,可我不能,我还有我的儿子……”南宫影月终究道出了心中的挣扎。 “那太后想过就照这么下去,你和英王的结果会是什么吗?还是太后已经做好了明里太后,暗里皇后的准备?” “荒唐!本宫岂能如此不堪?” “那太后的意思就是只能等死了?” “……”南宫影月恨不得牙都咬碎,这个沈言溪说话太气人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太后有没有想过,如果皇帝死了,太后和英王又会怎么样?” 咯噔!让儿子登临大位的想法在原来倒是有过,但自从唐续登基后她就没再敢想过。毕竟唐续正当壮年,儿子哪里还有机会?而且也缺少世家支持,只能是春秋大梦。但现在呢? “别的我不敢说,我夫君,我们沈家,我们江南门阀一定站在太后一边……” 南宫影月的呼吸都乱了,这就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外部援手。一个硕大的馅饼就在眼前,可他也知道要吃到这馅饼需要付出什么。 “溪儿说笑了,这只是你的想法罢了。”两个人现在也算知根知底,所以南宫影月也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托词,但也不能轻信这个女人。 “太后不妨等等看,过不上一月,皇帝就只能北归。不过那时候太后要想再有作为,就是我想帮太后,恐怕也来不及了。” 南宫影月不知道沈言溪为何笃定皇帝马上就要北归,但一颗心却是再次提了起来。如果这次真没有其他手段,就这么回去。怕是再也难逃魔掌了。 “我还能做什么,该给你的消息也给了!”南宫影月说道。 “英王快要到了出宫的年纪,太后何不拿出太后应有的手段为自己的儿子拼一回?太后没有的我有,太后不知道怎么做的我告诉你。不光是为了给你和英王拼个前程,就是陆瑾醒过来,你也无愧于他,告诉他,你给他报了仇!” 南宫影月没有回话,沈言溪也没有再说。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良久…… “沈言溪,我真的能信你吗?”南宫影月问道。 “太后可以不信我,那太后觉得我父亲,沈家家主能不能信?我奶奶呢?太后如果想通了,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南宫影月的呼吸有些急促,沈言溪代表不了沈家,但白露和沈皓却是可以。那可一切就未尝不可一试! “他当真值得你不顾一切?”南宫影月终是屈服。 沈言溪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表情绽放如盛夏! 第90章 我欲乘浪破天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哥想说什么事?”陆瑾疑惑道。 “兄弟,你没发现问题吗?”卢苇急道。 “什么问题?” “哥哥本来昨天就想跟你说,但想着你自己也会想到,而且你刚刚过来,哥哥也不忍心你过分操心。但哥哥现在不能不说了。” 卢苇这话让陆瑾一个激灵,难道有人叛变了? “兄弟,这岛前段时间可比这个大啊,其实巢湖里好多地方的小道都没了。” “这不是连着下雨呢么,水位涨了也正常。” “但这次不正常啊,这都连着下了多少天雨了?这不是涨涨水的事情,而是要闹水灾了啊兄弟~”卢苇沉声道。 陆瑾脑子一下子就炸了。 他这一年来总体的生活环境都很好,也不会因为下雨就觉得要发生洪灾,那也太离谱了。 但此刻那些历史记忆中的水灾记录却蜂拥而来。如果真是发生洪灾,不光影响行动,就对整个天下的局势都可能造成重大影响。 “大哥确定?” “兄弟你忘了大哥什么出身了吗?大哥是个水匪啊,在这澜江讨生活几十年了。虽然不敢笃定,但八九不离十。而且这雨要是现在停下来还有得缓,或者山南江西那边不下雨也行。但哥哥看着悬吶!” “这里有多少人知道?” “我也没敢说啊,就怕影响军心。虽然有的人也说可能要闹洪灾,但大家也不是神仙,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但兄弟作为三军统帅却不能不考虑。” “大哥提点的是,若是没有大哥,这次兄弟恐怕要栽个大跟头。” 陆瑾对于卢苇的话还是信得过的,毕竟也是积年水匪,比他这个水文小白可懂的太多了。尤其是加上原本记忆,这个弦就立刻绷了起来。 “以大哥看,咱们现在这个岛能不能保住?” “只要上游的洪峰下来,别说这个岛了,这巢湖周围恐怕都剩不下多少……” 澜江水军的大本营设在这里,倒不是全部人马都在这里。正规军力就有六万,加上船夫民夫一共超过十多万的人马。聚集在一起也太明显了。 像第二、第三都就分散隐藏在澜江玉巢湖交界地域,防止让别人给包了饺子。沈杨和徐山在昨天见过面以后也已经返回岗位。 其他兵力也分散在几处,这个岛上人马不足四万。 看来必须得加快行动了,否则洪峰一来,陷在巢湖里啥也没干,只忙着保命了,那可真成笑话了。 “那咱们大本营青山不就悬了,现在绝大部分的人马都调到这里了。” “兄弟放心,青山不同于这里,那地方大,而且有山有坡。我和老三老四他们也都惊醒着呢,当初建房建仓选的全是高坡上。这几天我们也没闲着,把有用的物资都搬上去了,而且还有老三在那里,问题不大。” 陆瑾听卢苇这么一说才算放心下来,告别了卢苇,陆瑾回到住处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先是给老岳父和妻子各写了一封信,把可能发生的水灾说了一下。江临虽然地势挺高,但也不是绝对保险。而且家里的各种物资也不是都在城中。要是好不容易积累的东西全部泡了水可就瞎了,也不知道老岳父有没有意识到洪水的问题,他可是土著啊。 “无辞,这两封信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家里。”陆瑾把信递给了聂无辞。 “真的会发生水灾吗?” “你不听大哥说八九不离十么。咱们还得亲自去一趟无畏城看看。” “不是小良子已经收集了很多情报了么,还需要你亲自看?” 陆瑾嘴角抽了抽,好好的情报官让聂姑娘叫成了小太监。 “但这不是要来洪水了么,不亲自看一下不放心啊。” “要我说咱们就不用急,就等着洪水来,到时候直接划着船去捡便宜就成,都不用攻打……”聂无辞笑道。 陆瑾嘴角抽的更厉害了,聂舞娘果真是个人才啊! 但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特别是百姓们都可能要挂了,自己划着船捡便宜? 但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啊,总不能好好的水匪变成抢险救灾队伍吧?然后开仓放粮? 但确实是个收拢民心的大好机会啊。 说干就干,陆瑾当即来到了聚义厅。就只见裴云瑞在里面不知道忙活什么。 “南卿来了?”裴云瑞转身道。 “叫姐夫,这么大人了没一点礼貌!” 裴云瑞一口老血:“韵儿就比我大几天!” “大一天也是姐姐,我也是你姐夫。规矩不能乱,快来叫声姐夫听听!”陆瑾笑道。 裴云瑞不理人了,陆瑾只好无奈的收了神通。 没一会儿功夫,留在岛上的高级将官就到齐了,陆瑾这才把可能发生水灾的事情说了一下。这一下大家纷纷议论了起来。 陆瑾又把聂无辞站在洪峰之上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捡便宜的战法说了一下,看看大家的想法。 “大都督,我看行,咱们是水军,最不缺的就是船。到时候城外大批土地被淹,人口就会聚集到附近几个城池。但这些城池也不一定就能守住。而且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人吃马嚼乱的很,官府也根本管不住。而且因为到处是水的话,他们也没有援兵。我们捡便宜比正经攻城可容易的多了……” “对那么多人集中在一起对我们也是个麻烦,搞不好我们被灾民包围了。” “所以咱们也不能光捡便宜,还得救济灾民。这正好是咱们壮大势力的好机会。一拉一打,灾民就闹不起来了。” 陆瑾听了半天,终究是定下了决心。 “虽然咱们是水军,倒不担心没了命,但总归是有好多物资。这些物资也不可能一直在船上,别说有没有那么多的船,就是周转也不利,后续就没船再运物资过来了。” “我的想法有三,第一就是要在周边地区寻找大片的高地,然后建成临时的驻扎地用来囤积物资和救济灾民。大哥熟悉水文地理,所以劳累大哥亲自挂帅,老四是后勤总管,你来配合大哥。各都抽调些人出来听大哥和老四的,这件事情要快,地方要大。而且尽量分散开……” “兄弟交给我就是。”卢苇回道。 “第二件事情就是阿良这边,除了监视蒲家和重点地区的情报人员外,其他也都给我撒出去。撒出去做什么?就是找出周围为富不仁的豪强富户。一旦我们攻下蒲家,就拿这些人开刀,把钱粮抢出来囤积到我们建起来的临时驻扎地救济灾民,让贫苦百姓能够活下去,跟着我们替天行道……” 陆瑾说的好听,什么为富不仁。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就是个说辞。这就是资源的争夺战,是生与死,不是善与恶。暴力革命只讲立场,不分对错! 裴云瑞听的嘴角直咧咧,现在可真成正经土匪了! “第三,整体进攻计划往后延迟,现在各都的重点都放在找地方,建营区,屯物资上面。第五都和第六都授予临时专断之权,拆分成小股队伍优先把附近的地主恶霸给我拿下……” 随着陆瑾一条条的演说,澜江水军这支过去一年热衷于水匪内部火拼的队伍终于对外张开了獠牙! 第91章 蒲家八虎一小妹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阴雨连绵的天气丝毫不见好转,反而越发凶猛。 澜江和巢湖的水位一涨再涨,眼看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澜江沿岸的各级官府开始号召百姓加固河堤,至于到底能不能撑过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而对于广大的巢湖地区而言,就只能听天命。这么大的湖泊,本就是水灾的最大指望,总能把巢湖四周也弄上堤坝吧? 如果只是一个水灾都算上天大发慈悲,更重要的是这个季节正是澜江两岸收获的时节。 所以虽是阴雨不断,但江北道的百姓却是闲不下来。不是被官府驱赶着修河堤,就是冒雨抢收,就算坏了,总比饿死强。 就在这忙碌而悲伤的场景中,没多少人知道,一伙澜江水匪不光占据了几处高地,更是时不时灭门破家,席卷一空。 这伙水匪来无影去无踪,几艘船就能干一票大买卖。焦头烂额的官府也顾不上,只当是寻常水匪。 现在塌天的水灾摆在眼前,谁还有空顾忌一伙水匪?水灾夏收才是大局,水匪只是癣疥之疾。 糟糕的天气影响的不光是官府和百姓,无为城西北的蒲家庒也不例外。 六十多岁的蒲家老爷子蒲保国正忧愁的坐在坞堡里的廊檐下看着下方的人正将各处搜刮来的钱粮入库。 原本这些物资都是四散在各处,但好多地方都淹掉了,没淹掉的眼看也不行了。 现在澜江沿岸尽是官员民夫,蒲家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继续往神道门运送,所以这些物资只能全部转移到坞堡里面。 蒲保国虽起名保国,但实际上就没干过保国的事。 蒲家本不是豪强,只是蒲家村里的寻常富户,蒲家发家就从蒲保国开始。 蒲保国年轻时候依仗着一副好身体练了一身好武艺。 有了武艺傍身的蒲保国依靠成名绝技闪电九连鞭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完成了发家致富的原始积累。 后来蒲保国又搭上了神道门的关系,结识了任无道。 蒲保国从此成了神道门在内地的爪牙,在神道门的众多长老中更是名居前列,为神道门立下了无数功劳。 古时一个门庭要能快速强大,离不开人丁,蒲家也概莫能外。 蒲保国除了为非作歹也喜欢搞女人,所以蒲家有八虎。 八虎是真的虎! 也许是有感于自己的名字名不副实,所以儿子们的名字就起的很直接随意。蒲大虎、蒲二虎、一直到蒲八虎。 蒲家八虎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座次排行。 要知道蒲老爷可不只是八个儿子,而是有很多儿子。中间也有夭折的,横死的。 但夭折横死的都不算蒲家虎! 所以是八个能耐最大的儿子得以位列八虎。如果死了一虎,虎窝里能耐最大的补上。 由此看来,蒲老爷虽然不是穿越的,但无师自通现代企业管理精髓。 什么末位淘汰、不努力不是兄弟、狼性文化啥的,都是人家蒲老爷玩剩下的。 也许是因为阳气太盛,蒲老爷子一直求女而不得。 倒是也生过几个,可都没长大就夭折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蒲老爷的勤劳劳作下,老来得女,生下一女蒲小妹。 蒲小妹从小就在一堆大哥们精心照顾下长大,就怕磕了碰了又没了。可以说是蒲家的心尖尖。 蒲小妹生在武夫之家,但称得上蒲家之花。得益于母亲出色的相貌,蒲小妹也是生的明眸皓齿,难得的是有着一身英气。 母亲虽然是个小妾,但蒲家就这么一个稀罕宝贝,所以蒲小妹在蒲家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二十多岁的蒲小妹是蒲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更是蒲老爷子的心头肉。自然不能外嫁了。 所以蒲家为蒲小妹招了上门女婿,至今已经招了三个。 前两个人呢?已经被悍勇的蒲小妹玩死了! 蒲小妹深得蒲家家学真传,自然有着一身好武艺。又被蒲老爷子和数不清的哥哥们宠的无法无天,所以玩死丈夫再寻常不过。 不光是对丈夫下手狠,你要长的有几分姿色,或者有几分才情。要是被蒲小妹看上了,估计也难逃魔掌。 所以陆瑾理应感恩自己的际遇,要是穿越成了蒲家赘婿,那可真就成地狱了。 此次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分散在各处的蒲家虎都在大本营蒲家村,蒲小妹也不例外。 “爹,我听手下人说附近有水匪活跃,已经趁这几天的功夫抢了不少富户。” 说话的是蒲五虎,肌肉扎结,牛腱接颈,上身赤裸,腰围家传长鞭,一身武夫打扮。 “前段时间我们的人就和这伙水贼在巢湖交过手,看着不像是寻常水匪。” 接话的是蒲三虎,虽是长相凶狠,但却是一身文人打扮。属于蒲家八虎中偏智的虎。 “这些情况我前些天跟父亲也说过了,但咱们大事当前,也顾不上这些。神道门已经开始渗透进江东,这么多的物资得想办法运过去,要不然不好交代。” 说话的是蒲家老大蒲大虎。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必然,蒲大虎还真是蒲老爷的正经嫡亲大儿子,在整个蒲家就在蒲老爷一人之下。 “看来老夫真是老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上门来了!”坐在椅子上的蒲保国眯着眼睛叹道。 “父亲过滤了,这些水匪顶多也就抢些小地主,就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来动我们蒲家!” “要我说来了才好呢,这狗天气闷的慌,正好杀杀人解闷!” “老八,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咱们蒲家耕读传家,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跟个土匪似的!”蒲三虎鄙视了一眼蒲八虎。 “三哥,你别说那虚的,就咱们自己兄弟,谁不清楚谁啊?还耕读传家,这四个字你会写吗?”蒲八虎呛声道。 “早叫你们好好读书,你们就只顾舞枪弄棒。你们三哥说的对,我们蒲家以前不是,但以后必须耕读传家,要不然就一直是泥腿子。等神女登临天下,你觉得咱们一帮泥腿子人家还能看得上眼?”蒲老爷忙碌中不忘教子。 “嗯,她敢!我蒲家出了这么大力气,要是没有高官厚禄,把她狗窝都给砸了!”蒲八虎眼睛横斜。 “八虎这话我爱听,老天爷不给的咱们就去抢去争,只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蒲保国笑道。 正在蒲家父子说话的功夫,下方更加热闹起来。 蒲保国向着远处看去,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重,自己的女儿来了。 蒲小妹身披蓑衣一马当先,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护卫手里更是拖着一个人,在泥地上拉出了长长的血迹。 “爹爹,你再寻摸一个女婿吧,这个死了!”蒲小妹说着话就指使护卫把丈夫扔到了前面。仿佛是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蒲老爷眉头皱了皱,要玩死别人还好,你这老玩死丈夫可还行,再怎么说名声也不好听啊! “小妹,我看是你自己看上谁了,所以才把他打死了吧?”蒲八虎笑道。 “八哥别瞎说,是他自己好好的就撞墙了,关我什么事!”蒲小妹难得的红了脸。 “小妹,你看的那陆瑾是人家沈家女婿,你这又是何必?”明知内情的蒲老三说道。 陆瑾陆秀才,以其绝顶的才情现在已经名满江南,名传大梁。所以蒲小妹知道并不足为奇。 但正在巢湖里的陆瑾可不知道他被蒲家母老虎给盯上了。 “那我不管,你们不去抢,我就自己去!” 蒲小妹双眼一瞪,小嘴一嘟,蒲家八虎的心立刻就化了! 第92章 雨夜入村乱战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夜间的雨越发的大了起来,悲凉而又孤寂。 但就是在这样的雨夜,澜江水军却要打响第一战。 本也没有预计到雨势突然会这么大,但事到临头也不好再变更,只能迎难而上。 不过针对于雨季,这几天倒也做足了准备,正好试一试。 陆瑾一身蓑衣看在高坡上看着队伍点着几根零散的火把沉默的前行。有的火把没有遮好,很快被大雨浇灭。 陆瑾身后站着的不光有护卫,还有沈言韵和聂无辞。 沈言韵领命而来,自然不放心他跟着杀到前面去,所以只能跟着他,除非他也不顾忌自己,那就做亡命鸳鸯算了。 至于聂无辞和元方则一直是他的贴身护卫,不用赘述。 现在陆瑾增加了一个队伍,就是近卫,此次由沈青云担任都尉,算是几千人的近卫统领。 不知不觉间,一个江南秀才的军事力量变得越发正规起来了,几千人的近卫搁一年前能敢想? 旁边的还有澜江水帮老大,帮主卢苇。 如果这几仗能打下来,陆瑾也打算把他这位好哥哥送上人生巅峰。 “这一仗不好打啊,也算是咱们水军陆上第一仗,雨又这么大……”卢苇叹道。 “咱们难,对手也难,打仗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陆瑾倒是不担心。 此次澜江水军共计四都四万人投入战斗,拿不下个坞堡岂不成了笑话?直接回家种红薯算了! “关键那蒲家八虎不是好相与的,现在还都在老巢!” “大哥忘了吗,咱们之所以定在这个时间,就是因为能一网打尽。也省的以后麻烦!” “兄弟说的是,哥哥虽然心里不踏实,但也热血上涌。没想到我卢苇有生之年也能有这一天!” “哈哈,大哥,这才到哪儿呢,等着吧,你的光辉人生即将到来,兄弟说让你坐皇位,就必然让你坐皇位!”陆瑾笑道。 “如果兄弟确实需要哥哥坐上去,那哥哥就坐上一回又如何?”卢苇也笑的随意。 陆瑾心里感叹,别看自己这位大哥是个草莽,其实心思细腻着呢。但愿能一直保持这份真心。 “大哥,我们也往前走吧!”看着队伍已经远去,陆瑾说道。 护卫把乌骓牵过来,陆瑾就上了马。作为世家女的沈言韵倒也没有拖后腿,虽然没有沈言溪骑的好,但也够用。 其实这大雨天的不适合骑马,但陆瑾还是把马带来了,万一呢?有个马也好跑啊!来自现代的人总是很惜命。 骑马走了一会儿,陆瑾一行就停了下来,前面就是蒲家村,不能再前了。 临时驻扎的地方仍然是个高坡,已经有士兵搭起来帐篷。 这就是陆瑾和世家的底蕴,没几个造反势力能有他这个派头。仗要打,但也不能太寒酸。 最主要他想寒酸,沈言韵也不让。就差把他抱在怀里指挥了。 “蒲家没有动静吧?”陆瑾看向阿良。 “大都督,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早睡了,外围只有四个暗哨。刚才已经全拔了,现在队伍已经包围了村子。”阿良回道。 整个蒲家村并不是普通的村落,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山寨城池。 除了散居四周的蒲家村普通村民外,蒲保国的坞堡就跟蒲家村里的皇宫一样盘踞在蒲家村中间,坞堡的四周甚至还挖了护城河。 你就说这个蒲保国多变态。 “我们做的梯子呢,都拉过去了没有?” “早就拉过去了,就在村子外面呢!” 陆瑾所说的梯子也是这几天根据蒲家坞堡做出的攻城器械。有了陆瑾这个现代人,这方面对方应该是比不过的。这也是他雨夜攻城的最大依仗。 这种梯子宽大并且可拆卸,当搭在墙头的时候斜坡角度小于四十五度,士兵踩上去就跟上坡差不多。 对于见多识广的陆瑾来说,这些并不复杂。他在现代见过的楼梯也不少,这种就是简单的变形。 这种梯子除了上面的特点,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是在最下面有一个巨大的木头底座。当梯子插入这些底座的时候,就城墙上的敌人想推翻都不能。 “让他们按计划行动吧!”陆瑾下令道。 到了此时,已经没有陆瑾可以做的事情了,他只能在这里等待结果,或者准备跑路? “夫人,不用这么麻烦!”闲下来的陆瑾来到后面的帐篷吓了一跳。 这沈言韵搁这儿安家落户呢?零零散散的东西摆满了。 “噗!”跟着进来的聂无辞也笑了起来。 “夫君,我这不是怕你待着不舒服么?” “夫人,咱们一会儿就打仗了,成不成也是一会儿的事情。如果成了呢,就要进去,如果不成,也得跑路呢,哪里用这么麻烦~”陆瑾无奈道。 沈言韵脸色一红,想着妹妹要在这里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 澜江水军第二都负责占据并守卫蒲家村普通民户。 寅初,徐山令旗一挥,第二都的士兵们便往村子里面扑去,很快的占据了各个小道,每家每户门口都有人驻守。 如果安慰在里面呆着也就罢了,非要出来捣乱则绝不留情。 第二都的行动很顺利,黑天半夜的又下着大雨,正是每个人睡得最香的时候。 等到第二部完成占领,第四都孟安又挥动了令旗,第四都直接向坞堡下扑去。 紧接着第五都也冲了上去。 第六都都尉站在雨里看着直皱眉头,想的挺好,现实确实乱了套了。 原本想着是静悄悄的就包围了坞堡,现在三万人冲进一个村子里,到处都是人。 就算再是要求安静,就算有大雨遮掩,现在也热闹的快成集市了。 刀枪剑戟,车架梯子绳索,真叫一个热闹。 裴云瑞的第六都是预备队,如果前面稳当了就没他什么事情,如果前面久攻不下,他就得补上去,成为决胜的力量。 旁边站着的是军法官阿奴和小白。两个人眼睛发亮的看着前面的人群,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 终于,这颇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坞堡上面守卫的注意。 几束火把亮起,几个护卫站在城头,为首的正是蒲家八虎之一的蒲八虎。 “哪里来的毛贼?”蒲八虎厉声道。 本来正悄悄等着部队到位的孟安也傻了,整个队伍安静不下来,前面的人在装死,后面的人还乌泱泱的往这边来。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都督的话犹在耳边。 “射箭!”孟安一声令下。 结果本来计划好的齐射成了乱战,最关键的好像无一命中。 孟安气的吐血。 但不管如何,澜江水军的第一战打响了! 第93章 大雨磅礴灭蒲家(1)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蒲八虎本是负责今夜巡视坞堡,这大雨滂沱的算是倒了霉。 本来觉得又是无聊的一夜,哪里想到村子里面也太热闹了,人声鼎沸的。 打了个火把一看,蒲八虎整个人都不好了,有贼人摸上来了。 这大雨天的怎么也不安生呢? 刚问了句话,结果一顿乱箭就射了上来。 蒲八虎想起了老父亲的口头禅:介NM不讲武德啊!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贼,一点规矩都不懂。 你好歹报个名号啊,比如说什么我是巢湖里的好汉,路过贵宝地借点钱粮,还请给个方便啥的。 这啥话都不说,上来就干仗,谁给你的脸? 腰间的九连鞭一抽,哎吆,卧槽!怎么乌泱泱的这么多人啊?朝廷大军攻上来了? “快!快,敲钟,喊人,来贼人了!”蒲八虎一声大喝。 可大这雨天的,敲钟作用也不大,所以忙安排人去通知,自己先在这里顶一阵。 坞堡下的孟安也是恼羞成怒:“都TM往哪儿射呢?给我看着点!” “后面搭桥的赶紧上来!”这蒲家人也是有毛病,修什么护城河! 经过一阵慌乱,队伍倒是冷静了下来,后续的士兵扛着木头铺桥修路,当先队伍便抵达了坞堡底下。 虽是大雨瓢泼,接战也有些慌乱,但整体上对澜江水军有利。坞堡里的人白天忙碌了一天,现在正是睡死的时候,哪里那么容易起来。 坞堡上面虽然是有蒲八虎逞威,但四处都是人,蒲八虎能挡得了几个? 搭梯上人,澜江水军的人马很快便涌上了坞堡。按照平时的部署,杀人的杀人,抢着开门的开门。 除了东门这边的蒲八虎有些难缠外,其他三门已经洞开。 杀鸡用牛刀,有心算无心,灭个豪强坞堡,就算有些慌乱,也没有拿不下的道理。 等到蒲老爷子出了房门,四处的喊杀声已经震天。 蒲保国当即也懵了,这到底来了多少人啊? 但当下也顾不上了,蒲老爷再次雄姿勃发,站在院子中间指挥若定。 “爹!”蒲大虎来到蒲老爷身边。 “大虎,咱蒲家让人给算计了,这次怕是难了!” “爹,我和兄弟们在呢,这人都已经冲上去了,出不了大事!” “你懂个屁,这大雨天的,就是两国交战都得罢了兵,可人家就这么打过来了,你再听听这声音,少说几万人啊……”蒲保国不愧是老江湖。 “可这附近也没那么大势力啊,难道是官兵?”蒲大虎疑惑道。他们家做的是正经卖国生意,虽然也打点了当地官场,但跟官府也算正经对手。 “不太像,要是官府就该亮明身份了,这哪有打半天都不说话的。” “爹爹,这都是什么人啊?”蒲小妹也赶了过来。 “不清楚,就看这些人都裹着黄巾子!”蒲老爷看了看自己的爱女,有些不忍心。 蒲家男儿死就死了,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赶紧回屋和你娘收拾东西去,一旦保不住,你和你娘就藏到地窖了,但愿能躲得过去。” “我不去,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我蒲家!” 蒲小妹自小骄横,蒲家这些年也一直顺风顺水,哪里知道世道艰险,人外有人。非但没有退回去,反倒提着鞭子冲了上去。 “小妹,回来!”蒲大虎急道。 可他哪里能喊得住蒲小妹,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随了她吧,如果天要灭我蒲家,留那么孤儿寡母的也难活~” 越来越多的黄巾士兵出现在了父子俩眼前,蒲家护卫虽然个人勇武但没有章法,很快便被一个个的分割包围。 长枪勾连,短刀劈砍,个人再是勇武也架不住人多,蒲家护卫节节败退。 “大虎,咱们父子俩好几年没动过手了吧~”蒲保国看了看浑身已经湿透的大儿子。 “爹!”蒲大虎吓了一跳,你都六七十岁了,动啥手啊! “大虎,你难道让我束手就擒不成?” “爹,我的意思有儿子们呢,就再是不急,儿子护着你逃出去……”蒲大虎急道。 “哼,我蒲保国依靠一套出神入化的闪电九连鞭纵横澜江几十年,岂能晚节不保?随我杀……” 蒲保国脸上升腾起无限战意,似乎是回到了年轻岁月。手提长鞭嘚嘚瑟瑟的冲了上去…… 蒲大虎人都麻了,你上去我们是保护你啊还是不保护你!这不是添乱么?但现在为时已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也跟着冲了上去。 澜江水帮这边,大量的士兵通过已经放下的大门冲进了坞堡,漫天的喊杀声将原本寂静的雨夜变成了喧闹的白天。 坞堡外面的村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了过来,有的躲在屋里不敢吱声,有的胆子大的则穿上蓑衣出门看看情况。 可刚打开院门,人都还没看清楚,大刀就划过了脖子,身子瞬间栽倒在泥地里。守在各家门口的士兵基本就是守株待兔,出现一个砍一个。 村民们很快学乖了,似乎只要不出去就没啥事。至于外面的人会不会进来,至少现在没进来不是,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其他只能请菩萨保佑了。 一直在村外驻守的裴云瑞得到了坞堡被打开的消息,令旗一挥,第六都的一万人也穿过村子压了上去。 坞堡里,到处都是倒在倒下的尸体和流淌的血水,雨水滴在水面上溅起点点红花,在烛火的映照下如人间地狱…… 无论是蒲家人还是澜江水军,两方人马在大雨的浇灌下都已经没了人形,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样,在泣红的雨中不断的挥刀、砍杀! 随着战斗的持续,澜江水军已经完全包围了坞堡,外围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但战斗并没有停下,补刀的补刀,搜刮的搜刮。 “不留活口,但凡能动弹的都给老子切碎喽……”徐山抹了一把脸高喊道。 而在里面,澜江水军已经将蒲家人压缩到了中间一个大宅子里。 “蒲保国,你蒲家横行乡里、无恶不作,我澜江水军今日替天行道,为宋州百姓讨个公道。” 院子里狼狈不堪的蒲家人第一次听到了敌人的名号。 可TM都哪儿蹦出来的,怎么管的这么宽呢? 第94章 大雨磅礴灭蒲家(2)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站在帐篷里看着外面的雨幕,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抬眼间,就看见一个士兵飞奔而来。 “大都督,我们已经包围了坞堡,三个都已经杀进去了……” “好好好!青云,整顿队伍随帮主和我进坞堡!” 沈青云领命而去,聂无辞和元方也纷纷准备。 一行人很快冒雨在亲卫的护卫下进了村子到了坞堡东门。 看着高大的坞堡,陆瑾心里还是有些赞叹,古代这些豪强地主是真豪横啊,完全就是一个小城池。 而且整个坞堡就建在高地上,这在经常闹水灾的地方来说倒也平常。 但随之而来的心情却是低落了下来。 坞堡外面还只是零星的尸体,到了里面就看到了横尸遍野的场景,地上全是横流的血水。 很多头戴黄巾的士兵也倒在血泊中。而活着的正在补刀和救人。 “帮主、大都督好!” “兄弟们辛苦!”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虽然是经过了一场惨战,但作为胜利一方的澜江水军士兵气势依旧高昂。 看着眼前的场景,陆瑾不自觉的就皱紧了眉头,损失有些惨烈啊! “兄弟,这次咱们死了不少人啊!”旁边的卢苇叹道。 陆瑾看着四周没有说话,虽然也难过不舍,但队伍必须要经过硬仗来成长。 旁边的沈言韵哪里见过这种骇人的场景,看着满地的尸体本能的就开始浑身发冷,心里犯恶心。 陆瑾也没心思管她,只能靠她自己和身边丫鬟来适应。 同时也下定了一个决心,以后真不能由着她来战场,实在太过骇人了。 陆瑾算是久经战阵了,看着满地的尸体都浑身发寒,更别说沈言韵一个世家之女。 沈言韵不是沈言溪,也不是聂无辞。 在士兵的引导下,陆瑾和卢苇来到了坞堡中间的区域就下了马。 士兵们更加踊跃的打招呼,陆瑾也开启了一个表演艺术家的演绎状态,虽然心里纷乱复杂,但面上还是跟大家打着招呼,说着激励的话。 彷如惊弓之鸟的沈言韵也很快被这种热血沸腾的场景感染了,这个男人在澜江水军彷如众星捧月一般,就是这漂泊的大雨都遮挡不住光彩。 人群自觉的分开了道路,陆瑾和卢苇并肩而行,在雨中别有一番,旁边的元方尽力的打着伞。 “帮主、大都督,蒲家坞堡已被我澜江水军拿下,蒲家男女三十四口尽数被绑,全在这个院子里面……”得到消息的孟安忙迎上来汇报战况。 “孟安辛苦了,我澜江水军打赢第一战,你居功至伟。帮主和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陆瑾赞扬了几句。 “现在抓紧救治伤员,还有找出藏匿的人口和钱粮……” “大都督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下去了,这处院子是蒲家的内院大宅,帮主和大都督可以临时歇脚!” “好,孟安有心了,随我去看看!” 被绑在院子中间的蒲家之主蒲保国心如死灰,蒲家算是完了! 全家老小让人跟捉鸡似的全都拎在了这里,等待着下黄泉。 其实最后的战局蒲保国也居功至伟。本来蒲家虎依靠着个人勇武和澜江水军打的虽然节节败退,但没有快速瓦解。 可惜老爷子老胳膊老腿的也凑了上来。 这一下就彻底不行了,蒲保国在蒲家的地位至高无上,拿捏着蒲家人的生死,也是蒲家人的主心骨。 老爷子这一上来,本来打的正热闹的蒲家虎就不能不管老父亲了,所以重心也转移了,别的不管,老父亲可不能伤着。 这一下蒲家虎的行动就开始缩手缩脚,形势很快便崩溃了。 老爷子也没有想到自己成了压垮蒲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到现在所谓的蒲家八虎,有五虎已经死在了乱战中。只有三头半残的虎和一头雌虎陪在自己左右了。 而且这澜江水军到底是哪里的人啊?把自己一伙人就绑在外面淋着雨,你当淋鸡呢么? 受了伤还被这么折磨,蒲家人很快就不行了,就是真的虎也得病倒了。 就在恍惚中,听见了震天的喊声。 蒲保国心里一松,可算要见到正主了,是生是死来个痛快也好。 随着人群的分开,蒲保国就看到中间旌旗在雨中飘荡,而在旌旗下一行人器宇轩昂的走来。 看着这阵势,蒲保国突然觉得自己一生好像有些白活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也摆个这种排场呢? 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离的更近了一些,蒲保国才看到中间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人,这是一对父子? 蒲保国的目光自觉的又看向上面的旌旗,院子里灯火通明,这次倒是看清楚了。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澜江水军,所向无前!” “义薄云天卢天王!” “肝胆相照江秀才!” 蒲保国彻底服了,就这名头,自己就败的不冤啊! 陆瑾走到院子里,就见几十个人被绳子绑在一起倒在泥地里。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放下了心。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澜江水军,所向无前!”院子里的士兵又是一阵高呼。 “谁是蒲保国?”陆瑾上前一步高喊道。 “敢问小英雄是何人?”蒲保国人倒架子不倒,他死也要死的有尊严,所以由旁边的儿女扶着站了起来。 “哼!瞎了你的狗眼,我是澜江水军大都督江南,旁边这位就是我澜江水帮帮主,义薄云天的卢天王。你蒲保国也是一方豪强,我家天王当面,你居然不认识,真是畜生不如!” 卢苇老脸一红,心里激动难耐,我兄弟真是给面子啊! 蒲保国一口老血,你介绍就介绍呗,我不认识不正常么?怎么就畜生不如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费口舌,我蒲家儿女没有孬种!贼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旁边的蒲小妹啸叫道。 “小妹!”蒲大虎急道,都是待宰羔羊了,你激他干啥啊? “你当我不敢杀你?”陆瑾走到了蒲小妹跟前看了一眼道。 “要杀就杀,你废……” 不等蒲小妹咆哮完,陆瑾的君归剑就直接插入了蒲小妹的腹部。 他需要立威! “还有何人想死?”陆瑾将君归插在雨中,声如惊雷。 蒲小妹双目圆睁,嘴角鲜血喷涌,他居然一言不合真就杀了自己。 骄傲的蒲小妹自始至终也不知道,杀她者正是他梦里的情郎——陆瑾,陆南卿! 第95章 大雨磅礴灭蒲家(3)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小妹!”蒲大虎睚眦欲裂。 “我的闺女啊~”蒲保国老泪纵横。 骄傲的蒲家之花蒲小妹倒在了血泊里,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一言不合就杀人,展现了果决狠辣的一面。 蒲家众人失声痛哭,心惊胆颤如雨里的鹌鹑。 “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谁能带我们进到无为城的府邸和你们在澜江的据点?”陆瑾喝问道。 一群人只顾哭喊,没有人回应陆瑾的问题。 陆瑾提剑又干脆利索的捅死了两三个,人群这才消停下来。 这个书生简直比阎王还可怕。 如果刚才直接战死也就罢了,可现在被绑在这里,已经没有几个人有死的勇气了。 “好汉这又是何必呢?罢了,我蒲家命该如此,我带你们去!”蒲保国仰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整个人如落水的野鸡。 “果然是个人物,知晓进退!”陆瑾笑道。 “好汉说笑了,蒲某白活一世,哪里算得人物。只是没有想到我蒲家今天竟然败于一个年轻人手中。”蒲保国咽了几口苦涩的雨水。 “倒是让我想起来个事,其他人押下去,请蒲老爷子屋内就坐!”陆瑾喊道。 很快蒲家的一众人被分开关押在了各屋,而澜江水军也开始了在坞堡内的全面驻防。 陆瑾进到屋里,沈言韵和丫鬟早已经收拾好了房间,陆瑾洗了把脸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来到临时的中军帐和指挥室。 “蒲老爷子坐吧,你这么大岁数了,只要审时度势,我不难为你!”陆瑾自己当先请卢苇坐了下来。 蒲保国手上套着夹板,脚上也带着镣铐。下面人办事还是让陆瑾放心的。 毕竟自己是个弱鸡,对方虽然是个老汉,可也是练武的,万一给自己来个九连鞭,那可就成笑话了。 “给蒲老爷子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澜江水帮帮主卢天王,也是我结义大哥!” “久仰!”蒲保国举着夹板行了一礼。 “蒲公客气了,卢某也是久仰蒲公大名,过去我还曾想过到蒲公门下找个活干,可惜人家没看上。”卢苇笑道。 “……”蒲保国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这位卢天王是真有其事还是说着玩的。 但不管如何,现在都已经覆水难收,后悔也来不及了。要是能预见今天的局面,别说找个活,我每年给你供奉金银财宝也行。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真有这么个机会,也一定是蒲保国先发制人,把卢苇砍死在云梦泽里。 “蒲老爷子别看我大哥是个草莽英雄,但侠骨柔情,最看不得平民百姓受苦,所以我们才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号,为的就是给普通百姓找条活路……” 陆瑾随便胡扯,卢苇嘴角微抽,兄弟两个相得益彰。 “天王高义,要知道天王有此仁爱之心,哪里还需要劳动天王大驾,我蒲家双手送上!”蒲保国倒也越来越放得开。 “哈哈~蒲公这话我爱听……” 蒲保国内心冷笑,泥腿子就是泥腿子,几句好话就能上天了。 “可惜晚啦!” 蒲保国一口老血,说个话还能大喘气! “我呢,是澜江水军大都督,姓江名南……” “肝胆相照江秀才,久仰!” “蒲老爷子不必如此,虚情假意的那套我受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实惠的。我想问蒲老爷子几个问题!”陆瑾轻笑道。 “江都督请问!” “蒲老爷子是神道门的人吧?”陆瑾问道。 蒲保国一下子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如果对方只当自己是豪强地主倒也说得过去,可跟神道门的关系却是私密的,这人怎么知道? “老爷子是不是呢?”陆瑾追问道。 “都督说笑了,这神道门我倒是听过,不是正在东南闹事呢么?莫非都督认识神道门的人?” 基于对方礼贤下士的样子,蒲保国觉得自己又行了,只要能聊,就不一定没有机会。 陆瑾看着蒲保国的笑容就牙疼,这货是不是想多了? “看来是蒲老爷子兴致不高,不愿意说。青山,去抓两个蒲老爷子的孙子过来给蒲老爷子助助兴。” 蒲保国一口老血,啥叫助助兴? “都督,我蒲家都到这步田地了,犯不上说谎!”蒲保国坚持道。 “蒲老爷子再想想~”陆瑾倒也不着急,而是和旁边的卢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沈青云一会儿便带着人抓来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爷爷~”孩童进来喊道。 “怪孙~”蒲保国看着自己孙子,心里更加纠结起来。 “砍了吧,就当着蒲老爷子的面,不然他没兴致!”陆瑾说道。 孩子不同于大人,那一双双眼睛清澈如水,陆瑾实在下不去手,但别人可以。 正在蒲保国犹豫挣扎时,凄厉的叫声就传了出来,自己一个孙子的头居然直接被削掉了,而活着的那个坐在地上吓的连连后退。 “都督,住手,住手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蒲保国跪倒在地上,抱着自己孙子的尸体痛哭不已,这些人连孩子都敢下手啊! 人生最残酷就是花甲之年眼睁睁看着自己孙子死在自己怀里,白发人送黑发人。 “蒲老爷子想起来了?”陆瑾笑道。 “是老朽愚昧,以为可以糊弄几句,没想到一切都逃不过都督的眼睛。都督说的没错,老朽确实是神道门的人,并且还是神道门的三长老……” “原来蒲老爷子这么位高权重,失敬了。” “去年海东的军粮大劫案是不是你们蒲家做的?” “到底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没想到这事终究还是翻了出来。都督说的不错,去年的军粮大劫案确实是我们所为,我们将军粮劫下,又装了大船送到了夷州……”沈念安这次道讲的很顺畅。 “你见过他们门主和神女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老朽作为神道门三长老自然是见过,任无道已经病死了,而神女老朽只见过一次,就跟都督年纪差不多大,但极为聪明……” 关于神道门,蒲老爷子零零碎碎的讲了很多。大部分也跟自己预判的情况差不多。 看着蒲保国被人架出去,陆瑾看着门外的雨幕有些微微出神。 “明日动员蒲家村村民,检举揭发蒲家的恶行!” 第96章 大雨磅礴灭蒲家(4)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处理完诸事,就带着聂无辞回到了房间。 每个丫鬟都在忙,毕竟换一个地方住从不是简单的事情,更别说是沈言韵这样的世家之女。 屋里虽然忙碌但却极为安静。看到陆瑾进来,丫鬟才急忙打招呼。 陆瑾进到里屋,就看见沈言韵正在整理着床铺,丫鬟新竹站在旁边甚至搭不上手。 “姐姐,我回来了。”陆瑾说了一声。 沈言韵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看到陆瑾,眼睛里立刻有了亮色,但目光里有些躲闪。 沈言韵是世家女儿。过去虽然经历过婚姻的不幸,亲人的亡故。但却从来没有受过生活的苦,锦衣玉食才是她的生活常态。 但这几天却跟着陆瑾到处奔波。虽然已经准备了很多东西,到了地方也尽力的安排的好一些。但总归比家里差了好多,心理上也缺乏那种舒适。 更重要的是她二十余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尤其是刚才,她的丈夫手持利剑,杀人如宰鸡。 她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也不是分不清是与非。打仗总有胜与败,刀枪总无眼。她当然理解,也能够接受。只是这种场景太过于血腥,也太过于直接。 她一刻不停的忙碌,但脑子里却总是浮现出横尸遍野的场景。 那一个个原本活生生的人就倒在血泊里。有的没有胳膊,有的没有腿,有的甚至肠子都流了出来。在大雨滂沱的深夜里,尤其恐怖。 如果这些只是心里的底色,那她的丈夫才是她心里的那颗刺。就是那双手,曾经抚慰过自己,但在今夜却结束了别人的性命。 她不是要抱怨,也不是伪善,只是心里不舒服,甚至有点害怕。这是人的本能。 “夫君都忙完啦?”沈言韵往前走了几步。 “嗯,天都快亮了,你怎么没有早点睡?”陆瑾说着话就由丫鬟换衣洗漱。 “屋里乱糟糟的都还没有整理完呢,再说夫君没回来妾怎么能自己睡呢?”沈言韵难得的有点手足无措。 “姐姐害怕了?”陆瑾笑道。 “才没有,妾又不是没有见识!”沈言韵故作坚强。 “我就知道姐姐是女中豪杰,明天找个不听话的让姐姐练练手……” “我才不要杀人,夫君直接洗个澡吧,丫鬟把水都准备好了。”沈言韵听着陆瑾又说起杀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瑾嘴角抽了抽,自己打仗太奢侈了,居然还能洗澡? “难道夫人把浴盆也从船上带过来了?” “哪有,我自有办法,淋了那么多雨,衣服都粘上血了,光洗手可不行。” “姐姐也一起吗?”陆瑾笑道。 “我刚洗过了,这里又没有浴盆,岂能让夫君乱来。”沈言韵笑着躲开了。 但跑了一个还有一个呢,聂姑娘还在呢。 聂无辞天天跟着陆瑾瞎跑,还要保护他的安全,个人生活是顾不上的,所以衣食住行等全部由沈言韵这边来统筹。 身边只有沈言韵和聂无辞,所以倒也不见外。 人都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亲自领教过的陆瑾嗤之以鼻,那纯粹就是胡扯,明明很带劲! 这次洗澡确实有些不同,让陆瑾很容易想到后世的搓澡和SPA。天天由丫鬟伺候洗澡,陆瑾都麻木了,淡定的很。 洗完了澡,三个人就坐在一起吃饭,外面大雨淅沥,屋内温暖如春。只有体会了苦难,才知道就是这样的片刻也来之不易。 吃着吃着,就吃到了床上。陆瑾真正的左拥右抱,倒也并不急色。 换谁也急色不了,毕竟天天就是这样的生活,还能怎么激动?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话,无非都是今天的事情。 不急色但不能没表示,毕竟沈言韵今天确是被刺激的够呛。要想忘记这些不好的回忆,难免要辛苦劳作一番。 可创业未半,半途而废。 “到底是什么事情?”陆瑾走到临时的会议室里脸黑如铁。 聂无辞跟在身后,脸上的表情也不痛快,毕竟刚到自己就被强行中止了。 要是没正经事,姑奶奶捅了他! “大都督,沈扬那边传来消息,澜江恐怕已经扛不住了,最多一两天就要决堤。现在这雨也没停的意思,水灾基本已经确定了,而且小不了!”徐山说道。 陆瑾脑子里嗡嗡的,一两天时间够干个毛线。最主要大部分不能在这里。就算这个坞堡能扛住,也成了一个孤岛了。 “大哥,你怎么也起来了?”进到屋里,陆瑾就看见卢苇也坐在里面。 “这么大的事情,哥哥哪里能睡得着啊!” “以我之意,再休息一两个时辰就回到船上去,这里只留一个都。钱粮能搬走多少就搬走多少。那几个地方本身就靠水,但地势高。就算大洪水来了,也限制不了我们的行动……” “可这大雨天的,粮食哪里那么好搬?还不得全都浇湿了?”卢苇说道。 “大都督,我看了下地势,这个坞堡抗洪水绝对没问题。这里本来地势就很高,也淹不了,属下建议粮食就先放在这里……”孟安建议道。 “可如果到时候全都成了沼泽怎么办?船又没办法过来,人也不行。到时候一战不打,就被直接分割了!” “大都督,这次的洪水绝对小不了,到时候我看咱们直接就能划着船来往……” “行吧,就留下编制最全的一都在这里驻守,其他队伍天亮就撤!”陆瑾在这方面也只是个半吊子,只能去赌了。 时间紧任务重,需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所以也没有再留给陆瑾休息的时间。 忙碌到天亮,雨倒是小了一些,外围的村民全都抓进了坞堡,由卢苇带着人马组织村民检举揭发。这样的事情已经在澜江水帮进行过多次,倒也不用陆瑾亲力亲为。 裴云瑞的弟六都留在了蒲家村,陆瑾则带着其他三都赶忙往巢湖方向返回。 至于蒲家的人,一个没留,全都砍了。大灾当前,已经没有万全的方案和行动了。 蒲保国老爷子一生跌宕起伏,万万没想到自己死的这么随意。 宋州蒲家,没了! 第97章 战前动员忆往昔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雨后的天空瓦蓝,空气中都是泥土的芬芳和花香的味道。 但“抗洪救灾总指挥”陆瑾站在船头有些闹心。 “就这么……退下去了?”陆瑾有些不太相信。 自己带着几万人马鸡飞狗跳的准备了好多天,又是找地方,又是屯粮,你告诉我洪水不来了? “大都督,就前天和昨天,差一点点就溃堤了。不过今天已经回落下了,应该是上游没怎么下雨的缘故。咱们这里不下了,水势也就稳住了!”来人回道。 “……”陆瑾努了努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们都准备好了,你就让他来一趟呗? 来人有些奇怪,这可是好消息啊,怎么一个个垂头耷脑的呢? “大都督,虽然澜江没有溃堤,但两岸实际上还有好多地方都遭了水灾,澜江是保住了,但其他河却不一定了。而且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庄稼啥的也毁坏了不少。百姓今年肯定好过不了……”徐重忙着找补。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虽说我们做了不少无用功,但水灾没有闹大总是好的。”陆瑾一脸沉痛。 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遇见这种事情本能的敏感,结果白忙一场。 “大都督一片仁心,是澜江两岸百姓的福分。我等仁义之师,必能一战攻克无为城!” “许都尉过奖了,你们其他人还有好补充的吗?”陆瑾看着下首的众人眼睛放光。 “大都督威武!” 陆瑾嘴角抽了抽:“陈冲,有时间多读读书,你看人家徐重夸的多好,你这干巴巴的没什么水平。”陆瑾提点道。 “大都督说的是,我回头就请教徐都尉。” “这才像话,沈言伦,这都记下来,要不然以后史书没法写!” “大都督,我才不要当书记官,我要去打仗!” “就是,大都督别玩了,现在赶紧说说怎么打无为城吧!”徐重说道。 陆瑾嘴角抽了抽:“难怪你当兵不升官,刚才表扬错你了。来来来,继续说正事吧,打蒲家庄咱们虽然拿下了,但损失惨重,不光阵亡了两三千人,现在躺着的还有好几千。从人员上来说咱们亏了,但好在蒲家豪横,钱粮颇多,算是个安慰!” “这一仗只是小打小闹,但下一仗我们就要拿下无为城。只要拿下了无为城,我们就扯旗造反,光明正大的跟这狗娘样的朝廷对着干!所以现在就说说怎么攻打无为城!” “大都督,属下以为我们不能再等,虽然好多地方有积水,路也比较泥泞。但刚刚下过大雨,无论是官府还是百姓都有得忙,所以城里也比较乱。以我之意,我们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派一堆人马混进城去。正好帮主那边抓住了几个人,就由他们带着咱们直接下拿下蒲家的城中的府邸。然后再里应外合拿下无为城……” “大都督,我对无为城比较熟悉,这个进城的任务就交给我!”孟安道。 看着麾下将官热烈的讨论,陆瑾心里很是欣慰。这支泥腿子队伍已经有些样子了,谁能看出来他们是水匪? 当天夜里,澜江水军所有高级将官,包括帮主卢苇都来到了巢湖旁边的大营了。虽然还没有细聊,但都知道,让所有人员回归,澜江水军必然是有大动作了。 翌日上午,陆瑾在主楼船里主持了澜江水军攻打无为城的军事会议。 打法已经确定了下来,就是根据徐重的建议,先派一部分人马进到无为城里拿下蒲家宅邸,然后里应外合攻破无为城。 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战,也是澜江水军能否成事的一战。 陆瑾走出舱门来到船头,身后是十多名将官,身前是辽阔的巢湖。 有担心,有顾虑,更有激动与豪迈。 “大哥,可曾记得去年此时?”陆瑾转头道。 “这哪里能忘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我才认识了兄弟,一晃已经一年了!”卢苇站在船头颇有感慨。 陆瑾拍了拍卢苇的胳膊,回过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十多名将官,激荡之情涌于心间。 “我本人习惯在打仗前给各位兄弟说说话,鼓鼓劲。希望的就是让兄弟们知道我们为何而战,要带着这样的精神和勇气去决一生死!今天我不说多激动人心的话,适逢我和大哥相识一周年,就随便和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沈言韵知道男人们开完了会,本想出来看看丈夫。没想到就看见丈夫带着大家站在船头讲话。沈言韵没有凑上前去,而是就站在了人群后面。 看着丈夫站在人群前意气风发,看着他说的随意,但下面的人却鸦雀无声,沈言韵的脸上如清风拂过,原来这样的他更让人心动,也不同于在溪园里跟世家子们闲聊志向与雅趣。 “就在去年,我本是在城中闲逛,却被一伙水匪绑了票。那时候我一个秀才,哪里见过那种场面。被水匪绑在水寨里,惶惶不可终日。就一个发霉的窝窝头,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顿饭。” “就在我最绝望的一天夜里,我大哥卢苇,那时候还不是我大哥。他带着水寨兄弟们跟绑匪一伙儿火并了起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认识了我大哥。说实话我大哥长的有点凶,我以为不太好相与,但我却必须抓住机会,否则只能等死……” 这是陆瑾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聊他这段过往,里面的内情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说徐重等一干将官,就是裴云瑞与沈言韵也听的极为认真。 旁边的卢苇嘴角抽了抽,那些往事在一起浮现出来。但时至今日,这些曾经难堪的经历都变成了心里美好的过往。 “我为了活命和脱身,给大哥描绘了一个远大的前程。我说世道混乱,民不聊生,皇帝昏庸,满朝奸佞,是为江山末日。大哥日月之表,枭雄之姿,立当扶危济困,称霸天下!我陆瑾胸有良策腹有良谋,平生志向就是想择一明主而争霸天下。愿为大哥鞍前马后,建言献策,辅助大哥登临天下,一统江山!” 大家听得异彩连连,这话谁听了不迷糊?就沈言韵也听的亮光闪闪,相比于其他人,她知道的更多一些。难怪那个悍匪到沈园都把奶奶说懵了。 “帮主,你不会就信了大都督的鬼话了吧?”陈冲笑道。 其他人也一脸好奇的盯着卢苇,不知道帮主那时候是怎么回应的? 第98章 问天下谁主沉浮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卢苇老脸一红,讪笑了几声。 “不怕各位笑话,你们大都督可是把我骗惨了。张口就是世道混乱、百姓困苦,说的一套一套的。好似那皇位垂手可得。在你们大都督的坑蒙拐骗下,我们俩就皇位让来让去的,最后还是我坐了皇位,你们大都督做了丞相。我那时候真是被他说的激动,但估计你们大都督心里都快笑死了……” 大都督有没有笑,船上的人不知道,但大家是快要笑疯了,情商欠缺的陈冲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正人君子裴云瑞更是哭笑不得。两个都是人才啊! “姑爷真是太能说了,小姐,你的心是不是也这么被骗走的?”丫鬟青竹笑着看向沈言韵。 “瞎说!”正听的笑意连连的沈言韵红了脸,他就没有骗过自己,反倒是自己贴了上去。 卢苇看着大家笑的止不住,倒也没有阻拦。而是等了一会儿才再次开了口,脸上也满是严肃。 “我卢苇活了四十多年,家贫人穷,努力求活,求一口饭而不得,实在活不下去才当了水匪,说到底是一无是处。但我平生却作对了一件大事,就是信了你们大都督……” 船上众人心有感慨,看似荒唐的一件事,却是成了真。不说皇位不皇位,就眼下的局面谁敢想? “我只为脱身,但大哥却当了真,后来更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大哥非但没有拆穿我,反而给我家人报了信。直到我看见家里来人接我,才知道自己早就露了底。大哥虽然出身草莽,但为人赤诚坦率,重情重义,这也感染了我。我告诉大哥,暂且躲避锋芒,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以待天时。他日我们兄弟携手,必有一番作为。”陆瑾接过了话头。 “我不知道大哥有没有信,估计是够呛能信。但因为大哥的为人,我却是当了真,心里真认了大哥,也想要做一番事情。我回了家,大哥继续当水匪。可官府追的紧,水匪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大哥最窘迫时,船不足十艘,人不足百名。凄风苦雨里躲在青山上看不见明天是生是死!这是澜江水帮最困难的时候。” “世道很难,但我相信人定胜天。就在大哥最困难的时候,我们兄弟又再次在一起了。只要有兄弟在,就是这天塌了也能顶住!” 陆瑾脸上豪气干云,字字句句的砸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所以我们为一百人为家底,创建了澜江水帮,立下了为天下穷苦百姓替天行道的大旗,更是建立了澜江水军。我们就是想要打造一把最尖锐的刀,我们就是想要划开这天,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我们不能任人宰割,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陆瑾声若重锤,下首的人听的激荡之情四起。 “所以我们一个个的击破了其他水匪,一统了云梦泽。从一百人壮大成了几万人的队伍。时至今日,我们澜江水帮已经拥有总人口十多万,甲兵六万,战船千艘!我们成了云梦泽和澜江最大的势力。我陆瑾对得起大哥,也不对得起所有兄弟!” 通过陆瑾回忆过往,大家更清晰的看到了这一年的变化。对于站在船头的这个男人,就算是裴云瑞,也不能不佩服。 当初自己看不上眼,一个小小赘婿怎么跟他裴家嫡子比?可今日,自己只是他麾下一兵! “一年来我们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我们的旗帜插遍了云梦,我们的战船纵横澜江。但这还不够,我们的巨大进步放在全天下却只是一小步。各种势力风起云涌,层出不穷。如果我们满足于现状,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不能死,我们要活!可我们要怎么才能活?”陆瑾声音大了起来。 “那就是拿起我们的刀枪杀出一条血路,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是无为城。只要攻下无为,我们就正大光明的举起反旗,让天下人看一看认识一下我们。同时,也践行诺言,让我大哥的威名传遍四海!” “然后我们举起反旗杀向江临,去问一问那昏君,这天下谁主沉浮?” 这天下谁主沉浮?陆瑾讲的激昂动情,大家听的热血沸腾。每个人的眼眸里都是光彩,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 “小姐,姑爷说的我都想去打仗了!”青竹撇嘴道。 “我不想打仗,我只想伺候他,为他生儿育女,绵延子孙!”沈言韵神采飞扬,脸上更是红润。 青竹有些无语,这些天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家小姐。可是太会伺候了,谁能想到是沈家大小姐能干出来的事? “笔墨纸砚!”陆瑾喊了一声。 沈言韵听夫君说要笔墨,心里当即更加激动了起来,夫君这是要写诗了。 对于这一点,沈言韵是极为羡慕自己妹妹的,观云楼里到处都是夫君的诗词书画,几乎每一首她都保存了起来。而自己只有零星几首。 不过今天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也没有人跟自己争抢。所以沈言韵忙招呼丫鬟和下人搬出了桌子和笔墨纸砚。 沈言韵眼下也不再避讳,直接来到桌前研起墨来。 其他人倒不熟悉陆瑾的这一套习惯,毕竟跟他们在一起也不怎么作诗词。但还是知道自家这位都督文采飞扬。 不知道北方如何,就这江南,谁不识得陆瑾陆南卿? “夫人也来了?”走到桌前的陆瑾这才跟沈言韵打了个招呼。 “嗯~”沈言韵轻轻的答了一声,但心思却全在纸上。 陆瑾提起笔,又抬头看向了已经围在桌子周围的一众将官。 “出征在即,诸位都是我澜江水军的中坚将领。此战成与败,取决于你们。我澜江水军的男儿当有四海之志,更要有问鼎天下的勇气和胆量。随手写几句就当我为大家壮行!” “大都督放心,如果不能攻克无为,我等提头来见!”一众将官庄严的行了军礼。 陆瑾没有回话,而是蘸足了墨汁,在铺开的纸上肆意挥洒。明明只是写字,但大家却感觉纸上仿佛是千军万马。 写完搁笔,陆瑾让开了地方,站到了聂无辞身边。 桌子周围,沈言韵在丫鬟的保护下死死的按着纸上,只是让大家看,不能抢。 夫人出马,原本有想法的人也只能歇了心思,只好细看起诗词来。只见洁白的纸上短句几行: “独立寒秋,澜江东去,青山依旧。”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大都督真是好大的气魄。 感慨间,仿佛就看见大都督站在青山之巅,俯视天下! “为什么是秋天啊?”聂姑娘眼眸中柔情似水,星辰闪烁。 “秋天是多彩的季节,也是收获的季节。现在已经是夏天,秋天还会远吗?” 第99章 无为城里俏娇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无为城,宋州治所地所在,北接江北道首府庐州,东连和州,西通舒州。南不靠澜江,但距离也不太远。 无为虽然也是一州首府,但却与江宁那样的大城无法相比。江宁不光是江州府治所在地,也是整个江北道最大的城池,总人口接近百万。 而宋州只有20万左右的人口,是一座中下规模的城池。 多日的阴雨总算是结束,这对城中的百姓来说无疑是福音。如果再下上几天,恐怕就只能等死了。 虽然是雨过天晴,但情况也并不乐观,不说生活上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就指望的庄稼也不知道还能收上几成? 这两日,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忙碌了起来,民生不光是百姓自己的事情,也是官员的事情。更何况皇帝就在不远的江临。 整个城市在雨后显得有些嘈杂无序,本来就已经是江山末日,太多的地方人浮于事。再加上大家现在都忙成了一团,无为城周围最近也还算比较太平,所以城门护卫也松散的很。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天无为城里涌进了好多陌生人,但大家自顾不暇,也没人管的着。 虽然是下午,但位于城东的青楼花满楼已经开始了营业,但眼下大家都在忙着生计,所以门可罗雀。就是门口的小厮也在不断的打着哈欠。 就在此时,一顶轿子停在了花满楼的后门。 “老爷,到了!”轿夫放下轿子掀开了帘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 中年人没有停留,抬脚就进了门里,门里的人显然早有准备,笑着就把中年人迎了进去,中年人的小厮也急忙跟上。 “大人能来我花满楼,是我花满楼的福分,就连院子里的花都开的比前几日娇艳了些……”老鸨笑的跟捡了钱似的。 中年人的嘴角抽了抽,真想撕烂这妇人的嘴。前几日正在下大雨,花能开的娇艳么? “大人里面请,姑娘们可是盼来了……” 中年人进到门里,果然看见有两个女子已经在屋里等候?中年人倒也不吃惊,随和的跟姑娘们打了招呼就坐在了矮榻上。 “大人尝尝这茶,这茶可是我们花姑娘特意交代的,别人也没这口福……”老鸨嘴都说烂了,可中年人嘴巴跟缝住了一样。 “你们家花姑娘呢?” 中年人一开口,老鸨可算松了一口气。 “花姑娘有点急事,马上就来。这两位姑娘大人也都认识,先让他们陪着大人说过话……”老鸨笑道。 中年人没有再说话,老鸨带着两个姑娘轮番上阵,脸都笑烂了,却再也没有讨到一句话。那张脸更是像冻住了似的没有丝毫表情。 过了几盏茶的时间,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知府大人久等了……”人未露面,一个欢笑中带着妩媚的声音却是先传了进来。 中年人听到外面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如复苏的冬天一般化了开来。中年人正是宋州知府胡说。 老鸨无力吐槽,再大的官也过不了美人关。 按说作为一州主官的胡说不至于如此,但实际上确实如此。倒不是胡说贪慕美色,而是有本身的原因。 胡说出身寒门,能做到一州主官可见其才干。当然能做到一州主官不是光有才能就行的,胡说是因为娶了北地高门许家的女儿,才能仕途顺利。 但问题是这许家女儿怎么就嫁给了胡说?不是人人都有陆瑾的运气。胡说的夫人许丽膀大腰圆,彪悍异常,最主要的还十分护食。胡说别说找个美艳小妾,就连个丫鬟都不能碰,否则的话后果很严重。 其实这倒也还好,胡说本身性格就比较严谨,不轻浮。所以他面对屋里的两个美貌女人也不假辞色,除了马上要进来的这位。 珠帘晃动,露出来一张精致动人的脸,来人身段优美,气质温婉,行走之间步步生莲,一颦一笑皆让人心惊,这就是中年人嘴里的花姑娘,花似锦。 花似锦原来是青楼花魁,但现在可不是了。她现在是这花满楼的东家,当然这个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 “倒还好,也是刚坐下不久……”中年人微笑着回道。 “临时有点事,知道大人过来,也是紧赶慢赶的才赶了过来。大人雅量,但小女子心里却过不去!” 花似锦说着话就坐在了中年人对面,老鸨则带着两个姑娘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下了花似锦带来的侍女伺候。 “花姑娘有什么难处,可需要我帮忙?”胡说问道。 “都是家长里短的事情,哪好意思劳烦大人。倒是大人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花似锦亲手给胡说倒了一杯茶。 “前些天忙着加固河堤,这不总算是应付了过去。就想着到姑娘这里坐一坐,说说话。” 胡说认识花似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内心封闭的胡说来说,花似锦就如同窗口吹来的一阵风,满是花香。 花似锦的优雅大度,风情万种都让这位知府大人如痴如醉。他仿佛找到了年轻时候对感情的悸动。 可惜,佳人已经为人妇,嫁的还是蒲保国那个老混蛋。 所以从这个层面上讲,胡说不光是爱慕于花似锦,更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一生所托非人 。 他家有悍妇,花似锦家有老头,都白瞎了。 没错,花似锦是蒲保国的续弦夫人,正牌夫人。 但这位娇俏的正牌夫人却基本都住在城里,很少去蒲家村,并且还经常以“花姑娘”的身份抛头露面,比如眼下就是。 当然在宋州地面,能够劳动花似锦亲自出面的人已经不多了。 “花姑娘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胡说从小厮手里拿过了一个盒子笑着递给了花似锦。 “大人能来一趟,小女子就感激不尽,又何必破费?”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胡说卖了一个关子。 这倒让花似锦有些好奇,这位应该也知道,平常的东西打动不了她。 花似锦打开盒子,才发现是一幅字帖,随手展开来看,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异彩,整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巨大的惊喜。 “这竟然是陆南卿的作品?”花似锦惊喜的看着胡说问道。 “正是,这是去年在沈园中秋张贴的作品,就流出了这么一张,虽然不是最好的诗作,可也极为难得!” 对于花似锦的反应,胡说满意极了。别看两个人一直聊的很好,但这位花姑娘却一直很克制。 “大人说的是,陆南卿的诗词作品无论是数量还是水准,当今天下无人出其右。可流传出来的真迹却是少之又少,坊间传言那沈二小姐手里的真迹堆积如山,就是舍不得放出来……” “要说这陆南卿确实极有才气,就是有些惧内。听闻沈二小姐让走一步,他都不敢多走半步!”胡说笑道。 “陆南卿虽然才高,可终究只是赘婿,在沈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小心些倒也没有什么错。” 胡说微笑的表情一滞,他本来是开个玩笑,但没想到花似锦却找了理由维护,心里就莫名的不痛快。 “花姑娘这么说,莫不是认识那陆瑾?” 第100章 正经女人花似锦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人说笑了,我要是认识陆南卿,何至于求一幅画而不得啊?”花似锦笑道。 “虽然小女子确实喜欢,但却不好夺人所爱,大人还是收回去吧!”花似锦留恋的看了一眼,就又放进了盒子递给了胡说。 “花姑娘喜欢就好,这字帖也是我专门为姑娘寻来的。我本就劳碌的命,哪有功夫欣赏这个。送给姑娘才不会明珠暗投!” “这……”花似锦一时有些犹豫。 “花姑娘别跟我见外了,你要不收,那我当场焚毁。花姑娘看不上眼的东西,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人有心了,让小女子何以为报?”花似锦感动道。 “我对姑娘的心意,姑娘应该知道!”胡说说道。 “大人垂爱,但小女子却无福消受。小女子本就不是良人,现在更是已经为人妇,又怎么能配得上大人!”花似锦难为情道。 胡说倒也没有坚持,毕竟现实的问题摆在那里,但他相信总有抱得美人归的时候。 屋子里的气氛慢慢的活跃起来,胡说见识颇多,又是官场中人,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能讲的颇有趣味,惹得花似锦娇笑不断,活色生香。 “花姑娘,就算没有我,你也应该早点离开蒲家!” “大人说笑了,小女子只是一个妇人,能保住这份清白已经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哪里还有余力离开蒲家。再说我真要离开蒲家了,是大人要养着我么?” 花似锦的笑容如百花盛开,让胡说都失神了片刻。 花似锦刚才明明推脱不愿,但现在却又反过来撩拨胡说,让已经是中年的胡说心里又再次激动起来。 这就是胡说与花似锦的交往的常态。花似锦欲拒还迎,胡说欲罢不能。 “官场中的事情我本应该多说,但花姑娘洁身自好,我实在不忍姑娘陪着那个老混蛋一起沉沦!” “蒲保国要是知道大人骂他老混蛋,怕是九连鞭都能甩飞喽!” 花似锦笑的花枝乱颤,胡说看的都瞪直了眼,结果被花似锦抓了个正着,羞恼的瞪了胡说一眼,这一眼差点要了胡说的命。 如果是单纯的美色,胡说还不一定感兴趣,但花似锦不一样,一颦一笑都能拿捏胡说的情绪。 能够让一州知府化身为舔狗,还能片叶不沾,这就是花似锦的手段。 “大人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吧,是不是蒲家要有事情了?”花似锦止住了笑容问道。 “总督衙门那边盯上蒲家了,怀疑蒲家可能与神道门有染,所以我才劝姑娘早点脱身。”胡说说道。 “大人的心意小女子记下了,但小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做女人的就是这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能这就是命吧!” 花似锦刚才还笑的开怀,但一瞬间就悲伤难以自制。 “姑娘一向豁达,又何必自怨自艾。只要姑娘愿意,我来帮姑娘想办法!” “大人都说了蒲家与神道门有关系了,我又怎么能牵连大人。到时候万一有人拿我做文章,说大人与神道门有染,岂不是让大人为难?” “清者自清,我岂能怕了魑魅魍魉?”胡说一脸正气。 “那我要真的与那神道门有关呢?”花似锦眼神灼灼的盯着胡说。 “姑娘玩笑了!”胡说尴尬道。 花似锦擦了一下眼角,有些孤寂而又忧伤。 “小女子自然是玩笑,可倒是让小女子看见了大人的真心。大人话说的再好,一到关键时刻还是退缩了!” “花姑娘,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胡说忙急着解释。 经过好一顿劝说,花似锦才又重新绽放了笑容,胡说自己的心情也才好了起来。 “花姑娘,我这就先回去了,务必记得我说的话。”胡说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否则回家没他好果子吃。 “大人不用姑娘们伺候啊?”花似锦笑道。 “姑娘何必取笑我,如果不是因为姑娘在这里,我也不会到这里来。” “知道大人正派,这正是小女子敬佩大人的地方!”花似锦的双眸里眼波流转,似是难舍难分。 “如果临走能抱一下姑娘做个告别,我倒也可以不正派!”胡说笑道。 “大人,小女子可是正经女人!”花似锦嘴上嗔怪,但脸上含羞带俏。 胡说咽了口口水,才恋恋不舍的离去。而此时的花似锦脸上的笑容早已经不见,仿佛刚才那只是幻觉。 送走胡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花似锦来到后院的一栋阁楼上。 虽是已经嫁为人妇,但花似锦住在这里的时间反而要比在蒲家的时间更多一些。 花似锦刚要坐下写信,门外就响起来敲门声。 还没来得开门,门外的人直接就撞了进来。花似锦刚要发火,但看着来人的表情还是止住了。 “神使,蒲家庄被人攻占了,蒲保国一家生死不知!”来人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什么?知道是何人所为吗?”花似锦惊的站了起来,眼睛里是骇人的光。 神使,是神道门神女的亲信队伍,无一不是精英。 神女叶清黎已经接任门主,神使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明面上宗主之下是各个长老,但熟知内情的人却知道,宗主之下,神使说了算。 而花似锦,就是二十四位神使之一,颇受叶清黎倚重。原来只是以花魁身份隐藏在花满楼收集情报和渗透官场。 但后来蒲家在神道门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很多事情也需要她来配合,所以才有了这桩政治联姻。 门主对蒲家不放心,有了这桩婚姻,是为了警告蒲家,也是监视蒲家。所以花似锦与蒲保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这次大雨影响了蒲家的很多物资,所以才转移到蒲家村的坞堡。这次尽招蒲家八虎就是为了此事,花似锦也是知道的。 但这几天却是一直不见人影,自己安插在蒲家村的人也没有消息传过来。派过去的人也如泥牛入海不见回音。这让花似锦隐隐有些不安,都怀疑蒲家是不是别有居心。 但万万没想到蒲家是让人给灭了! 蒲家的生死对于花似锦来说无关紧要,但对方灭的不只是蒲家,而是神道门在江北道的左膀右臂。 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总督衙门?可胡说才刚刚说过,显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蒲家已经让人给灭了。或者就是总督衙门根本就没有通知他? 短短一瞬间,花似锦的脑子里就想了很多种可能。 “神使,这伙人打着旗号,叫澜江水帮,现在坞堡里都是他们的人,属下是被他们抓住,但找了个机会又跑了出来!” “澜江水帮?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就是上游的那些水匪吗?他们哪里这么大本事?”花似锦惊的够呛,一连几个问题。 澜江上的水匪她是知道的,可这些人不是东一个窝棚,西一个窝棚的么,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花似锦虽然是负责情报收集,但主要针对的是官场以及士绅。而且她和她的手下又都是女人居多,所以对水匪等草莽势力并不了解。 “属下不知,我们看守的极眼,在各处都设有少卡……”来人大概说了下自己了解的。 但花似锦听懵逼了,水匪不是抢了就跑么,怎么还安家了呢? “知道他们头目是何人吗?” “义薄云天卢天王,肝胆相照江秀才!” “……”花似锦脸都黑了,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第101章 从来好女配懒汉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花似锦本想赶回蒲家,结果来人一个接着一个,似乎就不打算让她安生。 来人是神道门安排在江临的信使。皇帝就在江临,这样的机会神道门不会放过。 “卫王李长青前几天已经攻下了京东道的徐州,现在在江临的朝臣已经惶恐不安。要是京东道也保不住,接下来李长青就可以直取京都!” “没想到这个李长青还真是成事了!”花似锦叹道。 “现在加上澜江上游的钟离千山也攻势凶猛,不知道哪个大奸臣给出的主意,说是让世家豪族自主募兵。现在朝廷彻底慌了,江临已经发了圣旨准许天下士族豪强募兵剿贼。就这一两天,宋州这边也应该就接到圣旨了!”来人继续说道。 “真是昏君配奸臣,这么荒唐的主意居然也能成为救命稻草。这个朝廷算是彻底没救了!”花似锦笑道。 来人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虽是地位悬殊,但也忍不住的渴望。 “再敢乱看,挖了你的眼睛!”花似锦凶道。 “属下万死不敢玷污神使!”信使忙低头请罪。 “好看么?” “啊?”信使抬头就看到花似锦笑嘴角含笑。 “我问你,我好不好看?”花似锦笑的更迷人了。 “好看!”信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话,嗓子里仿佛有火在燃烧。 “就只能看看,其他就别想了,好好办差!”花似锦轻笑了一声就整肃了面容。 “属下愿为神使效死!”信使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还有别的消息吗?” “没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闲事。倒是有一件事情神使可能会关心。前些日子,沈家赘婿陆瑾被人刺杀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到现在也没找到凶手,整个沈府更是戒备森严……”信使说道。 “陆瑾被人刺杀了?”花似锦皱眉道。 “这在江临几乎都传的沸沸扬扬了,总督衙门和沈家几乎把江临翻了个底朝天!” “可惜好好的大才子不当,当了沈家赘婿,这下连命都快没了!”花似锦叹道。 “神使也喜欢陆瑾?”信使大着胆子问道,毕竟花似锦颇爱陆瑾的诗词书画作品,求一幅而不得。 “噗!谁告诉你我喜欢陆瑾?”花似锦倒不以为忤。 “……”信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花似锦,言外之意,但凡了解你的谁不知道? “你们啊就爱嚼舌根子,甭说我已经是有夫之妇的身份,就算没有这层身份,我也只是仰慕气才。但他却非我要想嫁的男儿……” “神使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想知道啊?等你什么时候能在咱们门主手下当一方大帅了再来问我,那时候我会告诉你!”花似锦笑的魅惑无双。 一方大帅,不就将军么?看来神使是喜欢武将,可一个小小信使哪里够得着?不过却是点燃了野望,万一呢? 这是花似锦的手段,按说一个小小的信使用不上聊这些。但花似锦就是靠着自然的亲和力,让属下纷纷效死,忠心不二。 正在信使打算退下时,门外却喧闹起来。 “锦娘,我来了,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焦公子,花姑娘正在和人谈事呢,你不能进去!”丫鬟极力劝说。 “你滚开!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拦我?我都来了,还谈什么事啊?” “焦公子,真的不行,花姑娘不让进!” “姑娘姑娘的,明明都嫁人了还叫姑娘,也不害臊!我偏要进!” 还没等花似锦上去看门,“哐啷”一声,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二十余岁,长的也算俊逸,只是衣衫不整,醉态酩酊,双眼乌黑,已是久颓之相。 “花姑娘,对不起!”丫鬟都快哭了。 “你们先下去吧!”花似锦倒也没有为难下人。 “你TM是谁啊,你怎么在锦娘房间里?”焦如玉看着信使就不乐意了。 信使看向了花似锦,来人他倒是知道是谁,但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你别管了,你也先下去吧!”花似锦说道。 “哎,你个龟孙你别走啊!你还没交代呢,你跟花似锦藏在屋里干什么呢?”焦如玉不依不饶。 “焦如玉,你有完没完?”花似锦厉声道。 本是要追出去的焦如玉听到花似锦的话不自觉的就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来讪笑道: “锦娘,我不是担心那个小崽子欺负你么?” “除了你,还有谁能欺负我?”花似锦气道。 “锦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可是自小就定的娃娃亲。我娘临死都还交代我好好照顾你,我怎么会欺负你呢!”焦如玉坐到椅子上拿起茶杯就喝。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别处都如鱼得水的花似锦唯有对焦如玉无奈的很。 花似锦是孤儿,小时候就被焦如玉的母亲收养,并起名花似锦,意义不言自明。 花似锦之所以能进神道门,也是因为焦如玉的母亲就是神道门在地方的一个小头目。 花似锦能够活下来,不是不懂感恩,但这焦如玉实在堪为男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琴棋书画一样不通。 焦如玉家中原本也有薄产,但自从养母去世后,家产也被他败了个干净,现在更是靠她养着。 花似锦怎么敢嫁给这样的人?更何况她身为神使,婚姻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 “锦娘,我今天可是给你寻了个好东西,你不是一直惦记陆南卿的字帖么,我给你讨论 一幅,你快看看!”焦如玉兴奋道。 花似锦有些不太相信,但还是接了过来,刚展开看了一眼就摔了出去。 “哎哎,锦娘,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淘的!”焦如玉急道。 “说吧,这次又要多少?” “嘿嘿,还是锦娘对我好,这次就一千两,我肯定不来烦你!”焦如玉也懒得捡那破画,到底怎么回事情,他自己一清二楚。 “你就不能找个正经差事做么?天天就知道赌,你让我怎么跟母亲交代?”花似锦气道。 “你都嫁给别人了还说什么交代,你跟了那蒲保国我说什么了么?现在问你要几个银子你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我娘当初可是……” “给给给!”听不下去的花似锦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票甩了过去。 “嘿嘿,锦娘,你放心吧,这次我肯定能回本!”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无论是在蒲家还是在一州知府面前都能游刃有余的花似锦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多希望这个男人真的能够长大,也能为她遮风挡雨,可一切都是奢望。 自己嫁给蒲保国虽说是门主的意思,可但凡这个男人能有点男子汉气概,跟她说一句不许,水里火里她都愿意跟着他走。 可惜,他的眼里只有银子,什么事情都可以换银子。 给他五千两银子,他就同意自己嫁给蒲保国。她花似锦就值五千两?! 第102章 两虎相争必一伤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花似锦坐着马车来到蒲家在城中的宅邸已经月上中天。 本是也可以在花满楼歇息,但因为蒲老爷子和蒲家八虎生死不知,花似锦必须回来早做准备。 花似锦既然与蒲保国是名义夫妻,那么在蒲家就不会拥有多少实际的权利,毕竟蒲保国一生纵横宋州地面,也不是吃素的。 两边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但现在这种关系打破了。 无论是为了神道门考虑还是为了手中的权利,花似锦都不能无动于衷。 但花似锦刚下了马车,就有些愣住了。这大门已经关了不说,里面怎么这么吵闹? 随行的下人敲了几声,大门才算开了一条缝,里面的门卫探出头来查看。 “夫人,您回来了?”门卫见是花似锦,才急忙出来迎接。 “府里干嘛呢,怎么这么大声音?”花似锦问道,要不是看门卫熟悉,她都以为宅邸已经让人给杀进去了呢。 “夫人,你不知道,蒲弓和蒲牢各带着一队人马打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停手呢!” 门卫所说的蒲弓和蒲牢也是蒲保国的儿子,虽然八虎都去了蒲家村,但在城里的宅子还是留有很多人,因为是在城里,所以后辈居多。 蒲弓和蒲牢本是蒲家八虎的后继人选,就等着前面死上一只虎,他们才好补位。蒲家的竞争就是这么激烈。 现在蒲弓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老爷子已经有过许诺。但蒲牢和蒲弓不对付。 “为什么要打起来啊?” “夫人,蒲家完了,老爷和八虎全死了。所以他们才打起来,为的就是这里以后谁说话算数。”门卫说道。 “全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花似锦惊道,连她得到的消息都是生死不知。 “夫人,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还不知道呢。就今天下午,那些贼人已经下了战书……” “什么战书?”花似锦惊问道。蒲家不是被澜江水帮攻占了吗?下战书是什么门道? “有人往院子里扔了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才知道那里面居然是蒲老爷的人头,里面还有一封信。信上说他们已经攻占了蒲家村,杀了蒲保国全家。让我们全府上下到蒲家村受死,否则到时候鸡犬不留……” 花似锦有些无语,好猖狂的水匪! “那不是应该赶紧找官府或者准备召集人手打过去么,怎么还自己打起来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夫人,你赶快进去劝劝吧。” 花似锦进到院子里,果然发现院子里两帮人打的爹妈都不认识了,也不知道来跟自己打个招呼。 “都住手,还有没有规矩?”花似锦厉声道。 这一下酣战的两方才停手看过来。 花似锦是在蒲家没有多少实权,但她有名分,有威严,更重要的是她居住在城里的这处宅邸,只要蒲老爷子和蒲家八虎不在,她还是能有存在感的。这与她平时的与人为善无不关系。 “夫人,你回来了!”快人到四十的蒲弓还是个重规矩的人,所以忙打招呼。 “我要再不回来,你们不得把家都给拆了啊!”花似锦气道。 “要我说拆了正好,我蒲牢羞于和这样的无胆之辈在一个家!”年轻的蒲牢冷哼道。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情?”花似锦喝问道。 花似锦一问,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家里已经知道了蒲家庄那边的事情,蒲牢主战,誓要张罗人手报仇。而蒲弓稳重谨慎,目前大势已去,应该想着怎么保全。两边都有响应着,所以只好直接分个你死我活。 要不说蒲弓快四十了还没进到蒲家核心团队呢,还是有道理的。说的好听叫谨慎,顾全大局。难听就是胆小,缺乏勇气。对于蒲家这样的豪强之家,蒲老爷子看不上他也在常理之中。 但看眼下的形势,似乎是蒲弓一方占据了上风。道理也能理解,蒲家老爷子和八虎都没了,剩下的边角料能报仇?活着就不错了! “蒲弓,老爷和八虎不在,你又是年龄最大的,如果我们躲起来连破家灭门大仇都不报,别人怎么看我蒲家?我蒲家又怎么立足?你等身为人子,岂能心安?”花似锦的话回荡在蒲家院子里。 院子里的两方人马没想到这位年轻娇俏的花夫人直接站队蒲牢,所以蒲弓怒气横生,而蒲牢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后娘。 “花夫人,我蒲弓自然知道怎么为人子,但光凭一身莽劲就能报仇了?把全家都搭进去就能对得起我爹了?”蒲弓不给花似锦好脸了。 “我蒲家以武立身,父兄大仇在前,怎么能只图保全苟活?”花似锦毫不相让。 花似锦站队蒲牢,不是因为和蒲牢有什么关系,而是从自身考虑。现在蒲家无主,她就必须取得话语权。 蒲弓现在已经处在优势地位,排位上也最高,自己就算站在他这边,也是可有可无。而且蒲弓人已经快四十岁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但蒲牢不同,不光年轻还是个愣头青,再加上现在他是弱势方,自己才是他反败为胜的关键。花似锦有信心拿捏他。 “花夫人,我蒲家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继室插嘴!”蒲弓怒道。 “放肆,忤逆不孝,该杀!” 一声尖叫,一道寒光,蒲弓的人头已经滚落在地,喷涌着鲜血的蒲弓栽倒在地上,现场鸦雀无声。 而花似锦旁边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擦拭了一下剑又重新站到了花似锦身后。 这是花似锦在蒲家第一次展示自己的肌肉,效果很成功。 “还有谁有话说?” 花似锦宛如杀伐果断的女王,俯视着蒲家众人。简单直接的暴力彻底镇杀了蒲家人的各怀鬼胎,这蒲家,她花似锦说了算! 当然,她还需要一个打手。 “蒲牢,接下来的事情看你的了,处理完了来见我!”花似锦说完话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好!”蒲牢惊魂未定的答道。 蒲牢带着众人刚收拾了一会儿残局,院门却突然被叩响起来。 “什么人?”门卫惊魂未定的喊了一声。 “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话音刚落,漫天的火把就从院墙外面扔了进来,蒲家在惊魂未定中忙往四周看去。 四周的院墙上站满了人,人人举火带刀。蒲家被包围了! 第103章 兵不血刃下无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本是打算打硬仗的,但一个蒲家就损失了几千人,让陆瑾有些舍不得了,所以攻打无为城采用了内外夹击的方式。 而今天晚上,就是澜江水军攻打无为的时间。 澜江水军除了已经进城的许重队伍和留守蒲家庄等地方的驻军外,四都四万人就是今天晚上攻打无为的所有力量。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只有虫鸣蛙叫。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澜江水军四万人潜伏着一动不动。 说到底这不是澜江水军擅长的战斗,没有水没有船的,总觉得差点什么。 但这样的过程却是必须的,总不能一直就在澜江里面称王称霸吧。 “大都督,你说徐重能不能得手?”裴云瑞趴在土坡上问道。 “应该差不多吧,怎么都一万人呢,就这无为城里面总共都才几千个兵。这要还拿不下来咱们还打毛线!”陆瑾咬着狗尾巴草说道。 “你为什么要咬个草?”裴云瑞一直就问。 “你也试试,安逸的很,能让你心静下来!”陆瑾笑道。 “这有啥咬的!”裴云瑞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很听劝的找了一根含在嘴里。 “对了,一会儿我们上去,你可别瞎凑热闹,你要真出了事,韵儿和溪儿能把我撕了!”裴云瑞突然惊醒道。 陆瑾转头鄙视了一眼,我在澜江上砍人的时候,你还和泥巴玩呢,现在倒是管上我了。 至于沈言韵,这次说啥也没带着,要不然能这么惬意。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陆瑾陆南卿今晚要大杀四方! “我是大都督还是你是?还有管好你的嘴,你要是跟韵儿说漏嘴了,就罢你官职!” “怎么会,你不是一直就在后面待着呢么,一步都没让前~!”裴云瑞成长的很快。 “表哥可教也!”陆瑾欣慰道。 “南卿,有……有动静了!”裴云瑞急道。 陆瑾赶忙往城门口看去,太远看不真切,就见到城楼上方黑影子在晃动。 "通知下去,做好准备!沈青云,一会儿别给我掉链子!"陆瑾不忘吩咐自己的近卫统领。 就在此时,城楼上的警钟响起。 陆瑾心里一激灵,TMD,到底还是出问题了,说好的悄无声息的解决呢? “上!” 时不待我,陆瑾一马当前就提着君归冲了出去。 “哎哎……聂姑娘,不带这样的!” 陆瑾傻了,别人都冲出去了,他被提溜回来了,关键还打不过,下命令也不好使。 “咱们等一会儿,你是元帅,又不是先锋!”聂无辞倒平淡的很。 道理陆瑾自然知道,上次自己就躲在后面,结果损失惨重,这次就想着亲力亲为来的。 “好了,现在咱们可以跟上了!” 看着大部队已经冲到了城门口,聂无辞这才放开这个冤家。太不省心了! “跟啥啊,现在跟在后面走过去还有啥牌面啊,牵马来!” “噗!”聂无辞这个陆瑾无奈的眼神笑的花枝招展。 而在城门口,当大部分到了之后,许重的人总算是拿下了城门。 无为,总算是为澜江水军张开了她的怀抱,至此,也可以说大局已定。 没赶上热乎饭的陆瑾陆大都督只好等着后面的芦苇上来一起进城。 近卫军队伍整肃完毕,旌旗飘扬,甲兵威武。陆瑾和芦苇就骑马走在队伍中间,每人旁边都是标志性的大旗。 讲排场这方面没人能讲过陆瑾,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朝廷大军凯旋了呢。 队伍走到城门口附近,陈冲已经安排所属部队埋伏在了两侧,这是为了伏击宋州总兵衙门的安排。陆瑾刚才气恼警钟响了也是这个原因,城外还有总兵衙门的兵马呢。 不过现在的江南地面武备松弛,有兵也被调到其他地方剿匪了,留守的几千兵马算不得大事。 “陈冲,我把咱们的大门可就交给你了,万不可懈怠!” 陆瑾交代了几句就进了城门,身后传来了陈冲的声音。 “大都督请放心,人在城门在!” 城门口倒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里面则已经能看到到处都是火光。倒不是澜江水军进来烧杀抢掠,而是今晚内应就是四处放火扰乱视听的方案。 “大都督,知府衙门咱们已经拿下了!”来人正是陆瑾小舅子。 “沈言论,你啥时候跑前面去了?”陆瑾惊道。这要是出个意外,丈母娘还能饶了自己? “溜达在后面怎么杀人?”沈言论理直气壮。 “你杀人了?”陆瑾皱着眉头。 “杀了,砍了两个呢!”沈言论满脸都是兴奋。 陆瑾嘴角抽了抽,小舅子也长大了。杀人真的有瘾啊,就像陆瑾现在,明明是兵不血刃的一场战斗,就是用感觉不尽兴。 自己可不能成个杀人狂魔,陆瑾惊醒了下自己。 “头前带路,目标知府衙门!” 至于蒲家,陆瑾一直没放在心上,蒲老爷子和蒲家八虎都没有了,剩余的边角料能有什么作为? 他自然也不知道现在蒲家有个很厉害的女人,并且还给澜江水军带来了很大麻烦。 占领知府衙门的是沈扬所部,听闻大都督和帮主正在过来,所以急忙部署安排,清理的清理,护卫的护卫,至于知府衙门的一众高官则全部绑好了等待问询。 “澜江水军第一都已经拿下知府衙门,请大都督指示!” 陆瑾看着门户大开的衙门下了马,这可是正经官府。打蒲家庄还有得转圜,现在则是板上钉钉的反贼了。 “损失怎么样?”陆瑾关心道。 “大都督放心,知府衙门就几十个兵丁和衙役,可以说兵不血刃,宋州知府胡说也已经被活捉……” “叫啥名?”陆瑾奇怪道。 “胡说!”沈扬笑道。 “我看你才胡说……他真叫这个名字?”陆瑾笑道。 “大都督,他真叫这个名字,这个人有些意思,我们打到衙门后院的时候,他正在被自己夫人教训呢。他那夫人……反正大都督你自己进来看吧……” “行吧,既然衙门已经拿下知府衙门,那就整理出来进驻!等明天,咱们就在这个地方正式立旗!” 第104章 知府衙门会胡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与卢苇坐在知府衙门里正在闲聊。 陆瑾还好,毕竟这一切都顺其自然,距离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还有些距离,皇帝还在江州呢。攻下无为只是第一步而已。 但这一切对于卢苇来说却恍如梦一般。去年还被撵的到处逃窜,今天却堂而皇之的坐在知府衙门里喝茶。若不是这精致的茶碗和茶水的热气,卢苇都不太敢相信。 “大哥,坐在这里喝茶跟咱们在青山喝茶有什么区别?”陆瑾笑道。 “不怕兄弟笑话,还是在咱青山更自在些!” “大哥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在青山可比这里要自在的多。不过大哥以后还是要慢慢接受这一切,你是咱们澜江水军的头目,天下人心目中的英豪,就该到哪里都跟自己家一样!” “哈哈~这不客人来了么!”卢苇笑道。 陆瑾一看还真是,这个满脸都是红印的应该就是宋州知府胡说了。 胡说被绑着带进了知府衙门大堂,就看见了一老一少坐在上首。一个晚上,自己就从地方高官变成了阶下囚,人生还真是变幻无常。 “想必这位就是胡说胡大人吧?”陆瑾笑着就迎了上去,这可是澜江水军拿下的最高级别官员。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把杨希泰也拿下! “哼!”胡说冷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人。作为地方首脑丢城失地是耻辱,本人性格又偏向严肃,自然不会给这些反贼好脸色。 “啪!”陆瑾突然就一个耳光打了上去。 这一耳光不光打懵了胡说,更是连卢苇、沈青云、聂无辞几人也惊呆了。 不说这一耳光既快又狠,最主要你刚刚笑的还跟捡了钱似的,人家就哼了一声你就翻脸了?这脾气可太大了! 胡说感觉懵逼了半天才意识到嘴角流血了,陆瑾的行为完全出乎了胡说的预料。 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好言好语,无非就是有求于自己,比如安定人心,招募自己等。反正就是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所以胡说哼的意思就是你少来这套,本官没那么好屈服。结果没想到他还真就不来了,还翻脸了,简直岂有此理? “这是什么场合?大家都是体面人,史官都记着呢,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重来!” 陆瑾拉着卢苇又重新在大家的懵逼中坐到了椅子上。 “想必这位就是胡说胡大人吧?”陆瑾又换了愉快的表情迎了上去,还伸着两只手,跟见了兄弟了似的。 胡说嘴角抽了抽,就挺懵逼的,我应该怎么办啊? “正是!”胡说没敢再嘴犟,但也没有好表情。 “胡大人受苦了,哎?这怎么还绑着呢,赶快来给胡大人松绑!”陆瑾的变脸术大成,从愉快又换成了气愤。 沈青云嘴角咧了咧嘴,还是把胡说给松开了。小姐知道姑爷脑子有问题吗? “胡大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澜江水帮的帮主,卢天王!”陆瑾紧忙介绍。 卢苇在前面也站的端正,等着阶下囚胡说打招呼。 “……”胡说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哪儿跟哪儿都不一样啊,这伙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哼!本官乃朝廷命官……”胡说短暂的震惊之后,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屈服了。 “啪!”陆瑾是一点都不给留面子啊,胡说话没说完就又挨了一耳光。 “好好说话,这是我们帮主,赶快见过我们帮主!”陆瑾依然微笑。 “……”胡说梗着脖子不说话,士可杀不可辱! “大哥,你们都看到了吧,胡大人还给咱们表演忠臣孝子呢?就是皇帝老儿知不知道有这么个大孝子。胡说啊胡说,我听说你也是寒门出身,你怎么可认贼做父?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陆瑾一脸痛心道。 “哼!本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为官为人,问心无愧,有何惧哉?岂能让你等匪贼三言两语就能说服!”胡说胆气更加壮了。 “来来,胡大人先坐,我也先不跟你计较你不礼貌的事情。我最是看不得你这种执迷不悟的人,以为大善,实为大恶。我来跟你讲讲道理,你们不是最爱讲理么?”陆瑾直接把胡说按在了椅子上。 “胡大人刚才说食君之禄,这第一句话就错了,要不是看胡大人双眼透亮,我都以为你瞎了。那禄米是朝廷发给你的没错,可朝廷自己能种出来了么?他们种不出来啊,能种出来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胡大人原本家境也一般,自然了解老百姓的苦处,不光要给朝廷交钱交粮,还要让土豪劣绅欺负。韩大人寒窗苦读十余载,可又如何?不还是得找个不喜欢的来攀权附贵?……” 到了这个环节,就是陆瑾最擅长的了,突突突的根本不停,把胡说给说蒙圈了,其他人也蒙圈了。 “我们澜江水帮是老百姓的队伍,为的就是替咱们老百姓当家做主。我与我大哥带着众多兄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天下百姓。胡大人原本也出身寒微,怎么可以不认自己兄弟呢?” 胡说一口老血,这一会儿就成兄弟了,自己要不认不就失了道义? “我们占领无为,就是听说胡大人是我们兄弟。只要咱们兄弟在一起,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明天,咱们就把咱们澜江水帮的声音传遍四海,让天下老百姓知道,从此以后,他们也是有后台的人,我们澜江水帮就是穷苦人的后台!” 虽然胡说被陆瑾突突的脑子都嗡嗡的,但心里却是震惊不已。这个年轻人不光说的一套一套的,最关键极能鼓动人心,自己都快坚持不住了。 “无刺,记下来,明天早上向无为全城百姓发布通告,务必让人传达到每家每户。就说我们知府大人不忿昏君当朝,官吏糜烂,心慕澜江水帮的英雄好汉,所以才自主献城……” 胡说眼珠子瞪的老大,这是自己浑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胡大人不用谢我,谁让咱们是兄弟呢。”陆瑾笑的畅快。 “哼!休想让本官屈服!”胡说气道。 “啊?胡大人是不是想多了?你从不从不要紧,我主要是练练表达能力,到时候别输在了表达上!”陆瑾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胡说。 众人:所以这半天你就是纯玩呢? “再说大人想如何并不重要,天下人以为如何才重要!”陆瑾轻笑道。 第105章 花似锦破釜沉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都督,不好了,裴都尉让人给抓走啦!” 陆瑾看着来人一阵懵逼,我们都把城池拿下了,你告诉我刁民倒反天罡了? “裴都尉被谁抓走了?”卢苇问道。 “帮主,是蒲家两个女的,我们包围蒲家的时候让她们给跑了。然后我们一路追,就追到了花满楼。然后裴都尉正好在那里,就被她给抓住了。” “花满楼是个青楼?”陆瑾问道。 “大都督说的是,那里就是个青楼。” 陆瑾嘴角直抽抽,裴云瑞这是憋疯了么? “对方武功很高么?怎么还能让两个女的给跑了?” “大都督,那两个人很厉害,杀了我们好多人!”来人心有余悸。 TMD,这是谁给脸不要脸?大局已定还敢扎刺? “大哥安坐,兄弟这就走一遭!”陆瑾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兄弟,哥哥也陪你去!”卢苇也站了起来。 “不用麻烦大哥,大哥张罗张罗着知府衙门里的事情就好,那边刀剑无眼,对方武功又高。恐怕到时候护不了大哥周全!”陆瑾一言而定。 “好,那兄弟你小心些,这边你放心就是!” 陆瑾胯下乌骓马,腰上君归剑,带着聂无辞等人和近卫直奔花满楼。 “让开,大都督来了!”徐重看见前面这阵势,就知道陆瑾过来了,急忙整肃了队伍。 “吁~!徐重,怎么回事情?”陆瑾干净利索的下了马。 “大都督,我们围攻蒲家的时候,有两个女人很厉害,愣是没能留下。这不就追到这里来了么……”徐重尴尬道。当初牛逼吹的震天响,到底还是出了问题。 “可知道对方是何人?”陆瑾倒也没计较,毕竟武力高强者属于异数,一般人很难搞。 “对方就在阁楼上呢,只抓着裴都尉让我们见了一面,就要求见我们的头领,我这才让人去通知大都督。” “喊话!” “里面的娘们,我家大都督来了,赶紧开门!”旁边的士兵嗷唠一嗓子。 陆瑾直皱眉,这都什么玩意啊! 上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看着不太像是主人的样子。 “哪位是你家都督?”那女子开口道。 “瞎了你的狗眼!这就是我家大都督,似你这等有眼无珠之辈,能见我家都督一面是你祖上八辈子的福分。”旁边的士兵觉得自己来到了人生巅峰,喊的格外卖力。 “徐重啊,闲暇的时候还是要让大家多读书识字学礼貌啊,如果都这样咱们很容易招恨啊!”陆瑾语重心长道。 “是属下治军无方,请大都督治罪!” “治罪就不用了,以后多用点心思!” “哼!你当本姑娘眼下不成,随便找个花花公子就来诳本姑娘?”楼上的姑娘厉声道。 聂无辞笑的停不下来,陆瑾一口老血。突然就觉得士兵说的对,这娘们有眼无珠啊! “你这个娘们眼珠子白长了,我家都督是一代人杰,岂能是花花公子!”士兵不干了。 好不容易露一次脸,没想到要被这娘们给搅黄。 “姑娘,本都督就是澜江水军统帅,肝胆相照的江秀才江南。姑娘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只要放开我的人,一切都好说。”陆瑾只好亲自出马。 “你真是他们的头领?”女子吃惊道。 她刚才倒是看见这一群人气势不凡,但实在太年轻了。哪家公子会干造反这种事情?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本督。倒是还未请教姑娘名姓!” “你……你稍等一下!”姑娘说完话直接就跑了进去又关上了门。 一行人只好站在这里等着。 “元方,你去找个地方埋伏,一旦形势有变,立刻强行救人!”陆瑾吩咐道。 要是自己的兄弟吴悠在就好了,现在身边的高端战力不够,自己又怕死,聂无辞是不敢也派出去的。 形势紧迫,元方倒也没有矫情,绕过人群就找地方去了。 “我家姑娘请大都督上楼!”女子去而复返。 TMD,你当老子是傻逼么?一个没救出来再搭一个? “姑娘,咱们话都还没说清楚,我的人也没有见到一面,姑娘就让我上楼,本督就那么好骗?”陆瑾气道。 “大都督!”楼上出现了裴云瑞的声音。 一个女子从后面领着裴云瑞在楼梯上面露了面。后面又跟着一个女人,俨然是主人家的做派。 果然是青楼,到处都是女人。 “奴家花似锦见过大都督!” 花似锦虽然听丫鬟说是一个年轻人,但眼下见了还是颇为吃惊。 不光是手里这位一副名门公子的样貌,就是这位大都督和其身边人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水匪的样子来。 世道真的坏到这种地步了,良家公子活不下去都去当水匪了? 那你们也不该逼迫我花似锦啊,我也是个苦命人,苦命人何苦为难苦命人? “原来是花姑娘,不知姑娘为何绑了我麾下将官?如果是因为耽误了姑娘做生意,好说就是,何故绑人?” “大都督还真是好一张利嘴,我被你们逼的家破人亡,无处可藏。要不是绑了你们这将官,怕是连这花满楼也保不住了。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花满楼气道。 花满楼是有些情绪化,因为就这几天的功夫,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成了镜花水月,糟透的感情就不说了,有一份事业也行啊! 可现在呢,蒲家从内到外都让这些人给灭完了,无为城也让人拿下了,人员更是损失殆尽。自己在这里经营好几年结果全做了别人嫁衣。 自己跟神女怎么交代?又向自己怎么交代?反正无处去,抓两个贼首同归于尽也好。 “花姑娘不可胡说,我澜江水军男儿行事磊落,绝不是作奸犯科之徒。如果你家人是正当人,我必定给花姑娘做主!” “蒲家怎么不正当了?”再不正当那也是官府的事情,与你水匪何干? “原来花姑娘的家是蒲家,那就没有丝毫情面可见,蒲家欺压乡里,无恶不作。我澜江水帮要是连此等恶徒都不杀,有何面目见天下人?”陆瑾听旁边的徐重解释了下才明白过来。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这将官?”花似锦也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横。 “杀了就杀了吧,但我有一个请求!” “大都督!”裴云瑞本来已经得救了,哪里想到自己随便就这么被处置了,脸上的表情惊骇莫名。 “你还有个请求?”花似锦都气笑了。 “当然,我这将官一表人才 ,可惜到现在连个女人都没有。你们这不是青楼么,不知道花姑娘能否安排个女人让他做一回男人!” 裴云瑞:٩(//̀Д/́/)۶ 你人还怪好嘞?! “那我就让他先当不了男人!” 花似锦冷笑一声抽出宝剑就挥了下去。 第106章 夜上青楼心如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且慢,姑娘到底想如何不妨直言!”陆瑾大喊道。 他自然不能让裴云瑞真死在这里,没想到这个女人也不按道理出牌。把裴云瑞要弄成太监了,自己回家可就没法交代了。 “我还以为大都督真能舍得下你这兄弟呢!”花似锦冷笑道。 “好了,花姑娘可以讲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大都督也是一方人杰,就站在当街要跟奴家聊么?不知道大都督敢不敢上来,说不定让奴家一见倾心,直接放了你这兄弟也有可能。”花似锦笑的很是勾人。 聂无辞暗啐了一口,好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当街勾搭自己男人。自家男人什么没吃过没见过?能上了你的当?! “花姑娘有话不妨直言!这里都是我兄弟,并无外人!”陆瑾说道。 陆瑾确实没什么兴趣,一堆事情等着呢,再不行只能强行救了。 再说自己就那么傻么,自己把自己送上门? “哼!原来江大都督是一无胆男儿,我还以为……”花似锦也没想到往常的手段完全不起作用。 “你以为个屁!你这个娘们收起你那套花花肠子,你就是看上我美色了,我岂能让你得逞?你有本事就杀了他,你也跑不了。等你死了,我就给他配冥婚,我兄弟也不孤单……”陆瑾忍不下去了。 花似锦正想着怎么周旋,哪想到这个男人完全变了模样,直接被一顿突突懵了! “你,你真是好不知羞耻……”花似锦气的语无伦次,本姑娘花容月貌,贪图你美色? 聂无辞笑的停不下来,让你这个狐狸精招惹他,以为他看见个女人就走不动道啊?家里比你漂亮的一堆呢,更别说还有本姑娘在! 徐重也没想到自家大都督现在不复平日的模样,虽然平时也讲江湖俗语,但也没这么流氓过。 “你不就是死了男人么,我那兄弟怎么样?赔给你够了吧?反正他也没有,你俩正好凑一对……” 花似锦气的满脸通红,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江湖莽汉,行事毫无轨迹,就信马由缰的胡来。 裴云瑞也气得够呛,这个女人是不错,但自己能要个寡妇么? 但还没等裴云瑞气完呢,人又被拎回到了屋里。 “只要大都督满足我三件事,我就放了你这兄弟!”花似锦也收起了狐媚的手段,瞎子点灯白费蜡。 “这不就对了么,讲来!”陆瑾面上应着,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有点不好对付啊,现在还把裴云瑞又弄回去了。也不知道元方能不能找到机会。 “我要你们把焦如玉给我找出来!”花似锦冷声道。 “焦如玉是谁?”陆瑾一脸懵逼。 “大都督,我们也不知道啊!”徐重也是一脸懵逼。 “焦如玉是我弟弟!” 就算到了此时,花似锦也没有放弃那个浪荡子。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视不管。不管他再如何不堪,她都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花姑娘,你弟弟是什么人?如果只是一般人,那我们抓他干嘛,你自己派人去找就行了。” “全城都是你们的兵马,我怎么去找?” “这倒也是,他多大人了不知道自己回家吗?而且我们又没绑架他,花姑娘向我们要人,是不是有些强词夺理了?” “现在他还敢回来么?”花似锦气道。 “其他两件事情呢?”陆瑾问道。 “还有就是要放我们出城,第三,第三等焦如玉回来我再告诉大都督!” 陆瑾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花似锦,这娘们不是一般人啊。 不光第三个条件吊着自己,恐怕也很难办。 但问题是陆瑾也没打算放他们走,如果你们只是找个走丢的人就去找呗,可非要绑架自己的人。 要真是就让你们这么堂而皇之的跑了,自己以后还混不混? “好说,徐重,派人去找焦如玉,找到了好好带回来。”陆瑾转身吩咐道。这是花似锦的条件,但现在也变成了陆瑾的鱼饵。 “花姑娘不请我到里面坐一坐?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还以为大都督真是无胆之辈呢!”花似锦说完就笑看着陆瑾。 陆瑾迈步就往楼里走,聂无辞自然也紧紧的跟上,现在她怎么也不能拦着,否则让那狐媚女人小看了去。 “大都督!”徐重有些不放心。 “没事,安排好咱们的人,给我包围好,一只蚊子也别让飞出去!” 眼下的陆瑾倒是不担心,只要花似锦有牵挂的人,而那个牵挂的人又不在她手里,那么她就失去了主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所谓的弟弟只是给他的鱼饵,那么陆瑾就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智慧了。 就算如此,身边还有聂无辞和元方呢,再高能高到哪儿去,还能比那狗皇帝的人还厉害? 上到楼上,灯火更明,陆瑾没有看到裴云瑞,只看到了花似锦,就以他如今的见识,也还是不得不赞叹一句,好一个美人。 “大都督请坐!阿珠,斟茶!”花似锦客气而礼貌。 “花姑娘免了吧,万一你往茶里放了毒药,我岂不是清白不保?无辞,赶快把那香炉都给我灭了,说不定他们用了十香软筋散!”陆瑾一点面子也没给。 自己看过多少书和电视啊,对方歪门邪道的,可能不会杀自己,但完全可以给自己下药啊。 正礼貌笑着的花似锦又傻了,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这几年的花似锦除了焦如玉,可以说拿捏男人方面无往而不利。没想到今天遇见克星了,他也不管面子不面子,就那么大剌剌的就说出来了。 关键是那香炉里真做了手脚,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可是太逆天了! 聂无辞忙按照陆瑾说的去照办,虽然觉得有些多余,但看着那狐媚子傻了的表情,却做的很快乐。 “大都督既然如此胆小,又何必上来?”花似锦现在想装个笑脸都装不起来了。 “花姑娘这就说错了,你见哪个胆子小的敢造反?我江南虽然是肉体凡胎的一介白衣秀才,但却是澜江水军的大都督,更是天下百姓的指望,愚蠢的胆大要不得,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陆瑾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语重心长的跟花似锦讲了起来。 “花姑娘说说吧,为何要与天下百姓为敌?”陆瑾郑重的盯着花似锦。 花似锦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自己怎么就与天下百姓为敌了? 第107章 卿本佳人何入教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花姑娘意欲何为?” 陆瑾表情轻松,声音柔和,但那双眸子却让花似锦感觉犹如利剑。 “大都督说笑了,我一个女子能干什么,就是想保家人平安罢了!”花似锦的眼神有些闪躲。 “花姑娘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蒲家纵横宋州,但全家却被我澜江水军剿灭,倒是花姑娘一介女子,武功高绝不说,还杀出了重围。如此也就罢了,可花姑娘不但绑架我麾下将官,还敢跟我们谈条件?花姑娘当真只是一女子?”陆瑾声音冷了下来。 花似锦的心里当啷一下,当初被包围只顾逃命,包括现在也只是想脱身,但这些不得已表露出来的东西却已经将自己摆在了明处。 “大都督不会是想给奴家随便罗织一个罪名吧?那大都督想给奴家安排什么罪,奴家听命就是!”花似锦再一次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脸上风情荡漾,身子更是靠了过来。 哪知陆瑾嗖的一下就起身退开了,花似锦脸都黑了,这个男人造反造傻了吧? “花姑娘这是心虚了?”陆瑾起身踱着步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花似锦。 “奴家听不懂大都督在说什么!”花似锦索性摆烂了,这个男人太不上道。 “你听不懂没关系,我说给你听。蒲保国续弦不足为奇,但花姑娘这样的佳人却武功高绝,单独居住在城中。以蒲保国老不羞的霸道样子,这合理么?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么就是你们俩并不是正经夫妻!”陆瑾仿佛狄仁杰附身。 “是蒲保国告诉大都督的?”花似锦惊道。 陆瑾脸上的表情一滞,这是我自己推理出来的,关蒲保国什么事情?那个老帮菜走的很着急,根本就没提过这个女人。 “所以花姑娘老实交代吧!”陆瑾颓然的泄了狄仁杰的气势,瞎子点灯白费蜡。 “大都督不怕今日走不出这儿么?”花似锦脸色不善,既然对方都知道了自己的底细,花似锦也不装了。 “那花姑娘以为我怎么敢上来?花似锦,焦如玉,好一对痴情人啊!”陆瑾智珠在握。 “……”花似锦倒没有过分震惊于陆瑾知道她跟焦如玉的关系,只是听着最后一句话更加神伤了,要真是一对痴情人该多好啊! “花姑娘讲讲呗,本督就喜欢听故事,明明连名字都这么相配的人,为啥你还嫁给蒲保国了?你说你是不是嫌贫爱富?”陆瑾八卦之心四起。 “……”花似锦抬头看了一眼陆瑾,这个人真的是。 “花姑娘,你别那样看我,咱们俩没关系!”陆瑾慌忙往后退,怎么搞的他像负心汉似的呢? “哐啷”,“南卿!” 卧槽,正在愣神的陆瑾转头就看到裴云瑞和元方进了门,这NM一点准备都没有。 “无辞,动手!”陆瑾说完就赶紧往元方身后跑。 丁零当啷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等陆瑾看过去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 你无耻!”被聂无辞的剑架在脖子上的花似锦瞪着陆瑾道。 陆瑾一阵懵逼,自己怎么就无耻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做过吧?这些娘们有病! "花姑娘,成王败寇,认命吧!" 陆瑾看着旁边倒在地上还在吐血的丫鬟皱了皱眉头,聂姑娘真是够干脆利索的。 现在大局已定,陆瑾也就放松的坐了下来。 “裴大公子,来跟我讲讲,让你带兵安抚民众,你怎么就安抚到青楼了,跟我说说呗?”陆瑾看着傻站在一旁的裴云瑞说道。 “南卿,我可不是来逛青楼的,我就是发现这几个人行动鬼祟,所以跟过来,哪知道被他们逮住了!”裴云瑞愁苦道。 “你作为一都长官,主要的是带好兵,而不是自己上。你要今天就这么死了,就死的没有一点价值。” “她怎么办?”裴云瑞看向被制服的花似锦问道。 “还能怎么办?她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绑了你。不杀她还了得!” 花似锦听着两人就在这里聊杀不杀的,自己倒是没什么表情,仿佛与自己无关。 “她倒也没有难为我,就是……”裴云瑞尴尬道。 “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是神道门的人。” “啊?”裴云瑞大吃一惊。 “花姑娘,你真的是神道门的人?”裴云瑞万没想到花似锦这样长相漂亮,武功高强的女人居然是神道门的人。 看着花似锦默认不言的样子,一脸痛心。 “花姑娘,你这,你这……”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陆瑾看的这个着急,表哥这探花绝对买的。 “对对,花姑娘,你本佳人,怎么就入了神道门了呢?那神道门可不是好东西,他们就是骗人的……”裴云瑞作为澜江青年会骨干,受陆瑾新思想教导多时,自然看不上邪教。 “要杀要剐请便,我花似锦是什么人还不需要你们虚情假意的可怜!”花似锦面沉似水。 “你不想见你那情郎了?” “……”花似锦无语,说的好像想见你就让我见似的。 “大都督,我与那焦如玉并非大都督想的那样,我们虽然是有父母之命,但未及成年,我养母便去世,焦如玉是我养母的独子。可是这些年他一直不成器……”花似锦讲起了跟焦如玉的关系。 “那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他也不敢为难大都督,只求大都督能饶他一命……”花似锦放软了语气,似是哀求。 陆瑾和裴云瑞相顾无言,就这样的一个男人你还救他干啥啊? 这世道真是抽象的很,裴家公子都还是光棍汉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听了花似锦这番遭遇,特别是快死了还不忘护着那个男的,裴云瑞的心思就复杂起来了,眼神也不自觉的往四周飘去。 可看到墙上挂着的字画时,突然间就顿住了。 “南卿,这不是你的诗么?”裴云瑞惊道。 卧槽!陆瑾恨不得一个大比斗扇死裴云瑞,本来叫自己字号已经有些危险,但字号重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TM眼下直接将他的身份实锤了! 被陆瑾剑光一样的眼神刺醒的裴云瑞也傻了,屋里都是熟悉的人,加上感情有点上头,一时间就忽略了。现在怎么办? 而被逼跪在地上的花似锦一双眸子瞪的老大,眼神里尽是难以置信的光。 第108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是陆瑾陆南卿?”花似锦惊骇不已。 “花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陆瑾急道。 “你不是沈家女婿吗?” “花姑娘,你听我说……” “你不是快死了么?”花似锦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陆瑾。 “不是,你听谁说我死了?”陆瑾气急败坏。 “陆大才子承认了?”花似锦笑了起来,万没想到她竟然能有幸见到这位一直仰慕的大才子。 “……”陆瑾瞪了裴云瑞一眼,就因为你,我才着了这个娘们的道。 “……哈哈,这世界当真是荒唐,沈家女婿居然造反了……”花似锦笑的开怀,仿佛是看见了最大的笑话。 陆瑾也不知道花似锦笑什么,有那么好笑么? “花姑娘这样的佳人都信了邪教了,我怎么就不能造反了?”陆瑾又坐了下来。 好在也没有外人,花似锦反正也要去阎王爷那儿报到,无所谓了。 “想问陆大才子一句,你入赘沈家是你自己愿意的吗?”花似锦止住了笑容。 “当然是啊,你既然听过我,就该知道我妻子。我为妻我敢与天下为敌,入赘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当初是不愿意,但现在的陆瑾肯定不这么想。 “沈小姐当真是好命,有陆公子这样的男儿倾慕她!”花似锦低声道。 花似锦本想说我跟你一样都身不由己,哪知道人家自己甘之如饴。 “既然咱们也算是熟人了,那花姑娘可否给我个面子,说说你们神道门的事,你自己又在神道门身居何职位?”既然聊到这儿了,陆瑾自然也想谈谈神道门的虚实。 对于花似锦知道自己并且有自己的书画作品,陆瑾倒也不吃惊。穿越一年来,他自然知道自己在文艺方面的杀伤力。 说句不要脸的话,他可以以此为资本做个游戏人间的浪子,想睡谁就睡谁,老死花丛间。但这不是他的追求。 “也罢,小女子能死在陆公子手里,也算不冤,我可以告诉陆公子我知道的事,但能不能麻烦陆公子答应我一个条件?”花似锦叹了一口气道。 “姑娘尽管明言,如果我能做到,一定尽力满足。” “给我写一首诗词,一起烧给我!” “……”陆瑾无语,怎么就那么怪呢? “花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消极,只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未必就没有活命的机会。只不过无论生死,我都答应送你一首诗词!” “那小女子就谢过陆公子了!”花似锦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小女子原本是个孤儿,是焦如玉的母亲收养了我,并起名花似锦。为什么起这个名字,都督也能够猜到。我入神道门也是因为我养母,她本就是神道门的人,我因为天资出色,所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最开始的时候我是被送到了夷州,那里有很多差不多的孩子,都是小姐的玩伴,我也是。小姐就是后来的神女,现在的门主……” 随着花似锦的讲述,场内的气氛怪异起来,四个人仿佛不是刚才剑拔弩张的对手,而是熟悉的亲朋好友。 陆瑾和聂无辞、裴云瑞听了花似锦的身世也是颇多感慨,特别是焦如玉那个不省心的,花似锦能做到这个地步当真不容易。 抛开神道门的身份,花似锦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外表都是极为出色的,可惜成也养母,败也养母。很多人生的选择都很无奈。 聂无辞更加感同身受,同样是在落寂时候的那根救命稻草,她遇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也喜欢他,并且足够出色。 但花似锦却没有她这样的好运,养母养了她但也把她带上了一条邪路,更别说还有焦如玉这个人渣。 因为相似的际遇,聂无辞看着花似锦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江湖儿女最多情。 对于花似锦交代的神道门的事情,陆瑾知道的更具体了一些,包括架构和核心人员等,但其实陆瑾也没太大感觉。 他一直想走的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兵,以不可阻挡的大势去摧毁一切,所以他也懒得去研究对方哪个人如何如何,直接杀过去就完了。 “花姑娘会什么法术么?”陆瑾问道,神使这么高的级别,法术应该很厉害才对,怎么不见施展? “陆公子说笑了,你所说的那些法术都是传教的长老们的手段,我们自小跟随小姐学习,老门主并不让小姐学这些,说这些是雕虫小技,知道怎么回事情就行了……” “没想到任无道倒是有些见识!”陆瑾感叹道。 “如果老门主活着,一定也能够跟陆公子惺惺相惜的。其实小女子倒是好奇,陆公子为什么会造反呢?沈家知道吗?” “昏君无道,天下百姓人人得而诛之!”陆瑾一脸正气。 “那个昏君想抢他老婆,所以他不干了!”聂无辞敌我不分,一下子就给陆瑾拆了台。 “……”花似锦都惊呆了,就因为这个啊? 刚才恭维沈家小姐,但现在着实有些羡慕了,原来他说的为妻子敢与天下为敌是真的,这与人到底也是命不同。 陆瑾无奈的瞪了一眼聂无辞,看今晚不叫你哭哑嗓子的。 当然聂无辞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而是太了解他了,现在拆穿他也无伤大雅。 “要小女子说都督现在也起兵造反,跟我神道门就不该是仇人,而是朋友才对!”花似锦轻笑道。 陆瑾眉头皱了皱,他当然愿意与神道门做朋友,要不然一直隐藏着澜江水帮做什么?但问题是花似锦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这就不好搞。 “所以花姑娘是想帮忙?”陆瑾试探道。 花似锦低垂着头轻摇了一下:“我家小姐跟陆公子一样,惊艳绝才,小女子只是觉得你们不该是敌人……” “姑娘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陆瑾问道,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吧? “我想走的体面些,请陆公子成全!”花似锦抬头看向陆瑾,眼神里雾气朦胧。 花似锦累了,她一直努力的求活,就是想报答养母的恩情和小姐的赏识之恩,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现在这样结束也好,不用面对看不见希望的以后,也不用面对纠结的内心,就这样放手也挺好。 “其实……” 陆瑾在那眼神里看到了决绝,疲惫,还有释然。 这些年她应该过的很累。 “陆公子别忘了我答应我的诗就好。”花似锦拦住陆瑾的话。 “宁安,去找纸笔!”陆瑾再无多言。 “花姑娘,不至于,刚才大都督都说了留你性命……”裴云瑞急了,刚才聊的那么好,怎么就到这步了呢? “宁安喜欢花姑娘?”陆瑾奇怪道。 “可,可……花姑娘不是……喜欢你么?”裴云瑞脸红的结结巴巴。 “你哪只眼睛看见人家花姑娘喜欢我了?”陆瑾气笑了,如果没看错的话,花似锦对他是没有那个意思的。 “裴公子,小女子只是仰慕陆公子的才华,并无其他!”花似锦本是想撇清嫌疑,但解释完才发现这话容易让人想歪。 陆瑾确实让花似锦很意外,一个文弱的才子居然是一军统帅,还瞒着天下人造反了。 但这些与男女之情没什么关系。一开始就没想过,现在也更加没有机会去想这些。只是心中有些仰慕,总想着会不会有机会见到。今天见到了,也就无憾了。 等裴云瑞找来纸笔,陆瑾没有再犹豫,直接就在纸上行云流水的泼洒开来。 “花姑娘,愿来生遇良人!”陆瑾说完搁笔就走出了房门,聂无辞急忙跟上。 花似锦这才看向桌上的纸,上面几行长短句,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裴云瑞没想到陆瑾写完就走,可这边这姑娘真就不管了吗?等走到门口,裴云瑞终究没有迈出去。 “如果我想让花姑娘活着呢?” 第109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翌日,经过一个晚上的忙碌,澜江水军完全控制了无为城。宋州总兵衙门的来援的兵马也被扑灭在了北门。 上午,大量的士绅百姓都被召集到了知府衙门门前的广场上,。 广场上甲兵肃穆,旌旗飘扬,但大多数老百姓心里却比较茫然,怎么一个晚上就成这样了? “这到底是哪里的人啊?昨天晚上到处放火杀人的也是这些人吗?”一个老汉迷茫道。 “老丈,你没看到么,那大旗上写着澜江水帮,替天行道几个大字么,这些人就是澜江水帮的人。”一个秀才帮着解释道。 “澜江水帮又是哪里的,老汉倒是听过水匪,可什么时候水匪这么厉害了?把衙门都给占了?”老汉困惑道。 “老丈可不敢再胡说,咱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品性,说话还是小心些,就是这日子又不安生了!” “人家品性挺好的,没看见人家都站的好好的,咱们不也活的好好的么?我看比狗官府强!”一个汉子凑上来道。 “这可说不准,水匪还能好好人,搞不好就是开始做做样子!” “且看吧,咱们老百姓说了也不算。”汉子叹道。 “谁说你说了不算?”边上一个维护秩序的士兵忍不住了。 “嗯?军爷,我就是胡说的,你别跟小人一般见识……”汉子急忙认怂,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水匪变的官,砍了自己还不是一刀的事? “兄弟,我们这里没有军爷,我们都是兄弟,我们澜江水帮是穷人的队伍,你没看前面那大旗上写着呢么,澜江水帮替天行道几个字呢么?” “你说这啥意思?那是我们帮主和大都督立下的宏愿,就是我们澜江水帮为什么要存在,要干什么。就是因为这天下无道,欺压穷人,所以我们澜江水帮就是为了替天行道,给老百姓做主……” “军……大兄弟,你说的真的假的?”大汉吃惊道,从古至今可没听过这种队伍,哪个不是来把老百姓当羊宰? “你叫我一声兄弟,那咱们就是兄弟,我就问你,我澜江水帮昨夜进城,可有乱杀乱抢?如果真的有,你可以直接告诉军法官,那小军法官不撕了他的皮!” “这倒也是,倒是害的我害怕了一晚上。”汉子尴尬的笑道。 “你们真的给我们穷人做主?”旁边的老汉问道。 “老丈,我们家帮主和大都督岂能说假话,一会儿就要公审几个典型,要是哪个狗官和地主豪绅欺压过你们,你们直接到那边找他们做主,这事我家帮主亲自管,必定给你做主!” “好好好,狗日的段坤,抢了我闺女做小妾,老汉我今天非告他一状!”老汉激动的泪花闪烁。 这样的场景发生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心惊胆战。 一夜梦醒血满街,城头变幻大王旗。到底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每个人都在观望。 新搭建的高大台子上,卢苇看着下方涌上来的人群意气风发,豪气干云。 “宋州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是澜江水帮,我是澜江水军大都督江南,江南代澜江水帮几十万弟兄见过宋州父老!”陆瑾拿着一个圈起来的扩音筒高喊道。 下面围着的人群没啥反应,只是觉得新奇,这伙水匪这么有礼貌么? “大家一定奇怪我们澜江水帮到底干什么的,进到无为城又想干什么。现在我就告诉大家,我们澜江水帮是穷人的队伍,是大家的兄弟……”陆瑾现在讲这套东西张口就来。 随着陆瑾的宣讲,下面也慢慢的喧闹了开来,不说这些话能不能信,单就这个形式就很吸引人。尤其是普通老百姓,更加的兴奋,那意思我们普通老百姓现在开始当家做主了? “现如今大梁天灾遍地,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有人造反。何也?” “那是因为昏君当道,奸臣遍地,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成群结队,让我们的兄弟没有了活路。可是我们只能等死么?”陆瑾声嘶力竭的高喊着,眼睛像刀子一样扫过人群。 下面的百姓听着陆瑾的讲话,氛围也慢慢的被带动了起来,一时间眼眶红润,气血上涌,眼里满是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 “大都督,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大都督,你是不是要带着我们去杀狗官和土豪?” 人群义愤填膺起来,被绑在下面的宋州知府胡说和总兵江来都惊呆了,这他娘的一个个都疯了不成? “兄弟们问的好,我和我大哥卢苇为什么要建澜江水帮?就是因为看不下去这世道,就是不忍兄弟们被狗皇帝和狗官土豪欺压,既然无人敢管,那我们来管,既然昏君无道,那我们就把这龙椅踩个稀巴烂,既然满朝奸佞,那我们就杀他个血流成河!我们澜江水帮就是要,替天行道!”陆瑾声震山河,气势滔天。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一声声高呼从零零散散逐步蔓延到了整个人群,广场上几万人仿佛被下了蛊一样的热血沸腾! 这是群体的力量,这是人从众的特性,一旦大部分人陷入疯狂,就算少部分觉得难以理解,可也终将被裹挟进这种大势。历史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 “兄弟们,我们从来不孤单,我们的身后有亿万万百姓,我们的身后有几千万热血儿郎,这天下凭什么让少数人做主,而我们辛苦一辈子只能做牛马?我们不,我们要拿上刀枪告诉天下人,这天下,我们百姓说了算,我们澜江水帮说了算!我们要自己当家做主!我就问你们敢不敢?”陆瑾再次高呼。 “敢!敢!敢!”人群再一次狂暴。 “带宋州知府胡说,宋州总兵江来!带宋州衙署一应高官!”陆瑾一声令下。 “狗官受死!” “杀了他!” 胡说和江来被水帮的兄弟推搡上了台子,面对气势汹涌的人群,有的官员直接都吓尿了,趴在台子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甭说一般的官员,就是被推到前台的胡说和江来,看着下方一双双吃人的眼睛,都不自觉的吞了下嗓子,双腿都大打颤,这些人原来多温顺,现在却个个能吃人。 “胡说,江来,你们可知罪?”陆瑾声如洪钟。 第110章 剑指昏君誓造反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胡说是十恶不赦的狗官么?恐怕不是! 但整个百姓都被陆瑾不自觉的带入到了一个阶级划分的团体中,老百姓,狗官,土豪这都是不同的阶层。决定阶级是否对立的从来不是对错,而是立场。 所以就算胡说和江来平时当官还凑合,但眼下他也是群众的敌人,他们迫切的要想要把这几个过去骑在他们头上的大官踩在脚下,验证当家做主的可能。 所以被逼跪在台上的胡说很困惑,他来自寒门,试问自己一直对百姓不错。看现在这些老百姓却视他为仇寇,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但现在胡说已经没有了退路,更是后悔昨晚的矫情,原本以为他就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人家真不在意自己死活。 “父老乡亲,本官……”胡说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句,至少他觉得不应该受此对待。 “狗官,到现在还摆你那臭架子,大都督都是我们兄弟,你还本官,我打死你个狗娘样的。”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一个水帮兄弟说完话一只鞋底子就飞了上来。 如果人群前面还带着一直以来形成的对官员和惧怕,那么随着这一鞋底子的飞出,则彻底的爆发开来。 无数人踊跃向前,边辱骂边扔东西,上面跪着的宋州官员很快变成了污浊不堪,有的甚至头破血流,甚是凄惨。 这是被引导的群体无意识的暴动,现在每个人都变成了狂暴的野兽,只想发泄心中的恶意,而不是去讲道理。 就算是澜江水军的将官也被震撼了,他们过去也听过陆瑾宣讲,更是清楚这套说辞,但那都是相处久了的水匪兄弟,现在这些人可不一样,刚才还各个心惊胆颤如鹌鹑呢,现在却各个成了野兽。而始作俑者,他们的大都督只是讲了几句话。 “大家安静,听我说两句!”看了半天的陆瑾重新站在了前面。 “大都督,你别拦我们,直接给我把刀,我捅死这些狗官……”人群激愤不断。 “兄弟们,先听我一言。我澜江水帮是为大家替天行道的队伍,什么是道?就是要讲道理!善恶有报,就是这世间最大的道理。如果我们不分是非就把他们乱砍了,那我们跟他们有什么区别,跟畜生又有何异?”陆瑾看向下面的百姓,眼睛里情真意切。 前面是激发每个人内心的勇气与血性,现在大势已成,陆瑾则要给他们套上笼头,否则不节制的嗜血一旦蔓延,就连他都会无法控制。 “虽然这些狗官过去脑子不清楚,为昏君卖命。但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站到我们澜江水帮这边来,那他还是我们兄弟。如果他们确实罪大恶极或者执迷不悟,那我们也绝不留情!” “狗官,快说,到底要不要做我们兄弟?!”人潮汹涌。 “……”胡说咽了一口口水,无奈的看向陆瑾。 “胡说,你可有话说?”陆瑾问道。 “大都督,下官……我……罪官愿意归顺澜江水帮,还希望大都督能饶恕!”胡说低头道。 胡说不能不认怂,昨天晚上那个任由陆瑾说的天花乱坠他也没动摇,但现在的场景太可怕了,他怕只要他说个不字,他就被撕的一个肉渣都不剩,死了都没全尸。 “好,胡知府能迷途知返,分得清是非对错就还不算晚,檄文拿来,让我看看胡知府是真心还是假意!”陆瑾高声道。 阿良忙将一卷纸递给了陆瑾,陆瑾又递给了胡说。胡说展开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为澜江水军讨大梁檄? 这要是真读了不就彻底没后路了么?关键还直接以自己名义写的,这NM可是太坑了,这个年轻人这是早就吃定自己了。 “胡知府是想与百姓为敌,与澜江水帮为敌?”陆瑾大言如钟。 “狗官,念!要不是看你使得几个字,老子打碎你的狗头,大都督给你机会,你还不珍惜,莫不是想跟昏君一条道走到黑?” “我念,我念!”胡说忙咽了几口唾沫,张开了干涩的嘴唇。 “我,大梁宋州知府胡说,出身寒门,苦读十年终学有所成,本想以一身所学报效家国,可昏君当道,奸佞朝臣附左右,闭塞视听,揽权贪功,视天下百姓如猪狗。虽是一身才学,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已只能攀权富贵才能为官一任,心如泣血,可不得不为……” 胡说本来是不愿意,可讲着讲着就动了情,太过分了,自己心里的痛被写的入木三分。 “为官十余年来,我亲见皇帝昏庸不堪,贪色好色,秽乱后宫,奸臣小人更是如河中鱼虾数不胜数。虽然千万百姓流离失所,但昏君和奸臣依然歌舞升平……” 胡说越读越感慨,这天下真是不能要了,自己竟然忍受了十多年。 “伪帝唐续,本泰和帝私生子,貌丑性戾,窥神器而不得,遂弑兄杀父,以伪善之相窃据地位,陷忠臣于朝野。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卧槽!卧槽!卧槽!胡说都读傻了,先帝真是皇帝杀的么?确实好像很奇怪啊!一时间胡说心里波涛汹涌,似是知道了了不得的大事。 “奸臣宇文永嘉,貌丑性戾,无人臣之相,却以溜须拍马而窃据丞相之位,不思治国,养门客三千,尽搜天下奇珍……” ……檄文中将当朝重臣列了个遍。 “奸臣沈睿,窃据户部尚书之位,却无经营钱粮之能……” 旁边的陆瑾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二岳父知道了实情会不会被气死。 “澜江水帮天王卢苇与大都督江南,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胡说越读越激动,前面写的一般,但现在这些却是写的太好了,让他都生出一身豪气,就反了这狗娘样的朝廷又如何?当首第一件,就先休了那瓜婆娘! “……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闻知。” 读完了的胡说手都在发抖,自己这下彻底载入青史了! “听完了檄文,我等当如何?”陆瑾又重新站在了前面。 “杀昏君,诛奸臣,打土豪,分田地,澜江水帮坐天下,穷苦百姓要当家!”埋藏在四处的托开始发力,呼喊声四起。 “杀昏君,诛奸臣,打土豪,分田地,澜江水帮坐天下,穷苦百姓要当家!”人群很快被传染,声震云霄。 随后陆瑾又发布了安民,招兵,清算等等一系列檄文与昭告,无为全城彻底陷入到了疯狂当中。 一场史无前例的暴动自无为城开始向各处蔓延。义薄云天卢天王和肝胆相照江秀才这两个名字也传遍了四海。 第111章 整肃队伍剑朝西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澜江水帮正式立旗造反,这股强劲的暴风便从无为城为中心向四处席卷。 除了第一,第二都驻扎在无为城内外,其他四都分四个方向清剿,所到之处,无论是地方官府还是恶霸尽皆摧毁。 这是一股近乎陷入狂暴的力量,里面加载了太多的生活失意者对世道的报复,但好在有澜江水军的骨干在,事情的总体方向还是可控的。 澜江水军每到一处就按照无为城的模式,先攻灭衙门,消灭恶霸。然后再一个个推向审判台,在狂暴的呼声中明正典刑。 接下来就是各方利益的重新分配,澜江水帮适度开仓放粮,并将收缴的土地重新下发给无地的贫农,佃农。 对于不排斥澜江水帮的乡绅土豪,澜江水帮也给予了足够尊重。毕竟澜江水帮也需要人来治理地方,维护稳定。 然后就是大规模的征集良家子进入澜江水军,澜江水军,老百姓自己的队伍,你不参加谁参加?都得了那么多好处你不参加? 所以宋州大地上掀起来百姓纷纷踊跃报名参军的高潮,几天之内澜江水军的总人数就达到了十五万之众。这还是淘汰了一批人的结果。 宋州作为大梁腹心之地,四面通透,很难长期的据守,而且据守也不符合陆瑾的想法。 所以在百业民生方面只能一锤子买卖,尽可能趁这次梳理的机会,把兵源粮饷都捞个够。一大批倒下的土豪劣绅为澜江水帮提供了丰富的物资,大批田地的释放更是乐坏了普通百姓。 但这些田地到底能不能保住,陆瑾也不知道,整个天下都在变,他也不是先知者。 随着势力的快速扩展,原有的架构和机构也急需变革,否则没法跟上日新月异的形势。 陆瑾在知府衙门的基础上组建了天王府,卢苇这个名不副实的天王终于迎来了人生巅峰,算是有了个一方诸侯的样子。 但天王就是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不管民生,不管军务,抓卢苇临时顶包另说。 不是陆瑾太苛责这位好大哥,而是每个人的野心都会随着手中的势力逐渐增长,当真正的握有了权利,很难就保有一颗纯粹的心。 陆瑾倒不怕卢苇成了事如何,他连那么多人都不怕,又岂会怕卢苇?而是怕坏了这份情谊。名声给他,一世富贵也给他。其他只能看他自己。 而且这也是陆瑾为以后可能的变革探路,一个虚君制的体系才是陆瑾想要走的路。 纵观历史,绝对权威的帝制给华夏大地确实带来过荣耀,包括对领土,国力等方面都颇有贡献。但对人思想的压制也贻害无穷,只知道低头做奴才,只知道苟且的活。 穿越一世,既然有了做事的机会,陆瑾就想做一些想做的,而不只是为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至少一个开放、包容、大度的国家才是心之理想。能不能做到,谁又能知道呢。 随着天王府的建立,陆瑾彻底改组了澜江水军,在原总兵衙门基础上开府建衙,建立了澜江水军大都督府,统帅三军。 以阿良的情报人员为班底成立了军情司,陆良任指挥使。 以阿奴的军法人员为班底成立了军法司,陆奴任指挥使。 以元方及贴身护卫为班底成立侍卫司,元方任指挥使。 以沈青云所属部队成立近卫司,江来任指挥使。陆瑾意把这名投降过来的青壮军人近身洗脑。而沈青云调任第一军指挥使。这名以勇猛著称的沈家家将终于获得了一展身手的机会。 以徐重后勤部队为班底成立后勤司,徐重任指挥使。 以投降派官员胡说为主成立民生司,以胡说为指挥同知,原第一军指挥使出任沈落出任指挥使。 这位从一个微末时就跟着陆瑾的军将开始了往文武全才的方向发展,当然能够出任该职位主要是因为其稳重的性格和深受陆瑾言传身教的履历。 民生司统管地方安抚与政务治理,重新组建五万人以内的队伍用于地方镇抚。 …… 麾下原本的六都人马改编成了六军,军下为都,四到八都不等,都尉升格成了军指挥使,俗称军帅。 原来的澜江水军六万人成了这支队伍的骨干,很快将训练、作战等方面的内容也整规了下来。对于现在的陆瑾来说,他已经顾不上,也不用再操心这些细节。 十多万的军队,自然没法全部是水军,所以其中四军全部转为陆军。但名称依然是澜江水军,毕竟人不能忘本,他们原本就是水匪。至少现在没到变更的时候。 所以新的正规军力已经形成,逐渐整顿完毕的是十五万已经走上前台。 澜江水军第一军,指挥使沈青云,兵种,陆军。 澜江水军第二军,指挥使沈扬,兵种,水军。 澜江水军第三军,指挥使徐山,兵种,陆军。 澜江水军第四军,指挥使孟安,兵种,水军。 澜江水军第五军,指挥使陈冲,兵种,陆军。 澜江水军第六军,指挥使裴云瑞,兵种,陆军。 随着一系列人事任命的下发,大都督府从形式上看,逐渐正规了起来。 总体而言,澜江水军大都督府就是一个军政一体化的领导机构。 而且看起来就像个草台班子,现实也是。但陆瑾对于整个澜江水军的定义就是乱世中的一把利剑,随机而动。而不是因此为根基占地建国。 所以他愿意给自己的的嫡系班底历练的机会,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这里就是自己的试验田。 军政一体也有利于澜江水帮的快速机动和高效运转。 而澜江水军的下一个目标则是澜江上游南岸的池州。 陆瑾的意图就是要通过沿着澜江逆流而上,不断的攻占两岸土地,给身处江州的皇帝施加压力,迫使其北归。 陆瑾已经“昏迷”快一个月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后续的行动更是迫不及待。 “姐夫,你就不能给我封个官么?”沈言伦不服气道。人他也杀了,可现在仍旧没名没份。 “好好锻炼本事,你的官不在这里!”陆瑾笑道。 随着募兵诏令的下发,陆瑾这次回归就要正式建军了,有了诏令,更有数不清的财富,陆瑾对这支即将要建立的军队也寄予厚望。 从此以后,自己就有了两把剑,如果再加上叔父陆元戎的队伍,陆瑾一下子都不敢想了。 自己这么吊了么? 第112章 花似锦终得良配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都督府里,刚忙完的陆瑾正坐在榻上喝茶,对面坐着的是沈言韵。无为城已经攻下,沈言韵自然也就进到了城里来。 正在闲聊间,丫鬟进门说表少爷带着一个女人来了。 陆瑾也没有想到裴云瑞这次发了春,居然和花似锦走到了一起。 陆瑾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和沈言韵夫妻间说话的时间都不多,更是没有说过这等闲事。两个人做点有意思的事情不好么,说什么裴云瑞。 看着沈言韵一脸迷茫,陆瑾忙跟沈言韵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但具体怎么回事情,陆瑾也还一头雾水呢。 “吆,这不裴指挥使么,带着的这姑娘是谁啊?”陆瑾看着进来的裴云瑞笑道。 沈言韵则完全被裴云瑞旁边的女子吸引住了,好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难怪宁安动了心。 裴云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本来想着带着花似锦来见个面,没想到陆瑾一见面就奚落他。真是不当人子,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花似锦见过大都督,见过夫人!”花似锦微曲双膝一礼,大方有度。 “花姑娘快起来,都是自己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些虚礼。”沈言韵忙起身将花似锦扶了起来。 “似锦,用不上这些,南卿和韵儿都是我家人!咱们这就是私事。你这个……叫韵儿姐姐就行。” 裴云瑞也忙将花似锦拉了起来,但介绍人的时候有些尴尬。原来就他自己,跟沈言韵岁数差不多大,叫不叫姐姐无所谓,但现在不行啊。 “那你不得叫我姐夫?!”陆瑾笑道。现在的关系真乱啊! 裴云瑞嘴角抽了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还想让我叫你姐夫,你咋不上天呢? 花似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沈言韵,一看之下就有些震惊。难怪人陆大才子对自己不假辞色,说杀就杀。有这等美人在侧,又怎么会看得上其他人。 陆瑾的光辉事迹,花似锦这几天自然也听裴云瑞说过了,别人家求一个沈家女儿而不可得,陆瑾居然兼祧两门,当属离谱。 但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这个男人的才华恐怕远远非自己看到的这些。要不然何至于让沈家如此厚爱。 两人在沈言韵的谦让下在客位坐定,丫鬟忙着伺候,几人也就慢慢的说起话来。 陆瑾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之就是白瞎了自己一幅作品,那首诗词自己也是极为喜欢的。 “大都督不会是想要回那首词吧?虽然小女子确实羞于见大都督,但诗词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再还回去的。”花似锦笑道。 陆瑾嘴角微动,这个花似锦真不是善茬啊。 “你们两位呢,到底咋回事情?”陆瑾好奇道。 “让大都督见笑了,那日我本是抱了死志,这世上确实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人了。似锦虽然一生坎坷,却一直想寻一良人,良人不可得,活着不如死了,是裴郎一颗真心打动了我……” 花似锦今日又不同那日,似是洗尽铅华,尘埃不染。没有了那些妩媚的手段,反而带着几分自然的羞涩。 花似锦本就聪明,这几天了解的事情多了也就更加震惊,陆瑾不说,就裴云瑞居然是裴家嫡子,这哪是她过去敢想的? 不过裴云瑞确实也给花似锦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种痕迹在陆瑾身上也能看得到,就是他不太像惯常看到的世家子,能上能下,随和自然,关键是那份真诚极为罕见。 这对于表面上的花丛老手花似锦来说并不难识别,要不然她哪有那份本事游走于官场与豪绅之间。 这就不能不说是陆瑾带的蛇鼠一窝,都有了相近的气质。 裴云瑞对花似锦的好感在陆瑾听来也很简单,就是花似锦虽然绑架了他,但着实也没有难为他,最主要的就是看对眼了。 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讲,别人看着跟儿戏似的,但戏中人甘之若饴。就如也很少有人能理解他与沈言溪的感情一样。对他来说,就是整个天下也不换。 “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陆瑾有些把握不准,毕竟花似锦的身份很特殊。 “南卿,我要娶似锦为妻,家里那边得麻烦你和韵儿得帮我说说。”裴云瑞满脸的期许。 “……”陆瑾懵了,沈言韵也懵了。 不说花似锦乱七八糟的经历,就单纯出身来说要嫁给裴家嫡子也难比登天啊。不过看着裴云瑞似乎当了真。 “宁安可是当真?”陆瑾问道。 “大都督,小女子知道自己出身不堪,更有……”花似锦忙起身解释,在他看来陆瑾抱有跟其他人一样的想法也并不稀奇。 “花姑娘多虑了,我从未觉得花姑娘有什么不堪,我们每个人的出身都非自己能选择的,花姑娘贤良淑德自然是良配,我只是想问宁安是否想好了?毕竟婚姻从来不是随便的事。” “南卿,确定要娶似锦为妻,不管千难万难!”裴云瑞郑重的回道。 一旁的花似锦紧紧拉住了裴云瑞的手,眼眶里有泪花闪过。 “既然这是宁安的心意,家中之事我自会尽力。如果你们两人真决定在一起,那我就希望你们好好的,彼此能真心实意,不离不弃!” 裴云瑞的意思他当然能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在沈家说话极有分量。就说这堆石头是金子,别人也得好好看看。 “大都督卿放心,小女子拿得起放得下,无论我有多糟糕的过往,只要裴郎不嫌,我花似锦必不负他!若能得长辈允许,花似锦以后只在内宅,安心为裴郎生儿育女!” “花姑娘的为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如果宁安允许,我倒是觉得你也可以出来做事,没有必要困居在后宅。” 对陆瑾来说,花似锦要是做个家庭主妇真就浪费了,他也有意扶持一些自立女性,要不然累的全是自己家的女人。别的不说,那么多产业呢,花似锦完全可以独挑大梁。 “南卿,这可是你说的,本来我还想说以后跟你说说呢!”裴云瑞笑道。 这些无非都是环境的影响,过去裴云瑞肯定没这么想过,但现在陆瑾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女强人?别人家的主母都不一定比得上陆瑾身边的丫鬟。 “对了,那焦如玉你们怎么处理?”陆瑾问道。陆瑾倒真不觉得花似锦对焦如玉有多少男女之情,更多的就是一份责任。 “我把他弄到我队伍里了,我还不信整治不了他!”裴云瑞气呼呼的,旁边的花似锦倒是笑意盎然。一个男人丢进这个大炉子里,怎么也该有改变吧? 随着闲聊,气氛也就慢慢的轻松了下来,当然主要是沈言韵和花似锦一伙,而陆瑾和裴云瑞闲扯淡。直到晚餐结束,两人才离去。 “夫君,你知道宁安为什么喜欢花似锦么?”沈言韵挤进了陆瑾怀里悄悄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难道就像我对姐姐一样见色起意?”陆瑾笑着就伸出了手。 沈言韵满面桃红,原来只当他是因为叫姐姐叫习惯了不好改,现在才知道这个家伙就是故意的。 “你没觉得花似锦跟溪儿很像么,才貌双全,性格果决,敢爱敢恨?”沈言韵戏谑的看着陆瑾。 卧槽!陆瑾一口老血,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13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自从一个月前陆瑾遇刺昏迷以来,溪园就变的越来越宁静。不光是不熟悉的人不让进溪园,就算熟悉的人进了溪园也踏不进观云楼。 因为陆瑾的不能理事,澹台明和周到这些人倒是被沈言溪逐渐安排了具体事项,教书的教书,去清风别院练兵的练兵。 天天耗在溪园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把南卿的事情都接过来,这才应该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随着溪园的清净,沈言溪倒是过了一段相当宁静的时光,除了按部就班的管理着家业和与南宫影月商量事情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烦心事。 除了想那个男人…… 但今天的溪园稍微显得有点热闹,在出云台上的大屋子里,沈言溪高坐于上首,下面两侧则坐满了各局(商号)的东主和总办。 今天是陆瑾麾下各司局的月度会议,每一个事业局的总办需要对上个月的收支经营情况,下一个月的计划和重大事项对澜江会做出汇报。 澜江会是陆瑾新成立的商业系统最高领导机构,对下属所有行会,司局等有绝对的领导权和监督权。 这种复杂体系的好处在于将背后的世家力量彻底拧成了一股绳,并杜绝了任何人占山头、挖墙脚、甚至抢班夺权的可能。除非他想自绝于整个整个世家。 而在管理权重上,也减少了对占股份额的依赖,甚至在某些领域内,就算陆瑾夫妻占股较少,一样可以享有绝对领导权。 到此为止,陆瑾麾下三大爪牙的基本架构已经成型,经济爪牙澜江会,政治爪牙澜江青年总会,军事爪牙澜江青年军官团。 言归正传,忙碌了大半天,沈言溪和各个东主们总算是听取完了所有事业局的工作汇报,该批评的批评,该表扬的表扬,对下个阶段的方向也做了指示。 今时今日的沈言溪,对这些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下面的一众男人没有不服气的。别说沈言溪了,他们都不一定比得上其他女人。 “总的来看,整体形势都还不错,特别是暮雪掌控下的盐业局,不光利润增长迅速,就规模布局上也卓有成效。但现在临海,东南形势都不稳定,海盐的加工还是要往后放一放……” 众人都看向了坐在前面的梁慕雪,每次月度会议,这个女人都是正面典型,也许也有别人,但她是一次也不落。而角落里的江少年如坐针毡。 “货运局目前主要还是投入阶段,车马、船只和人员都在持续增长,但也要加强成本控制和场地安全,江总办要多用点心思!” “总裁,属下记下了!”江少年起身冷汗连连,心里止不住的得吐槽,也不知道南卿跟总裁怎么生活的,太吓人了。不说自己,就那大舅子沈言诚刚才都被批评的劈头盖脸。 (这里的总裁并不是现代名称的生搬硬套,这个名称古已有之,现代也只是承其意。除了陆瑾这个甩手会长之外,总裁就是最高领导者。) 正规的会议结束后,屋里的气氛才算是轻松了下来,有的忙着跟沈言溪搭话,有的则和其他人闲聊。 “总裁,会长怎么样了?”沈义问道。沈义的问题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心声,如果原来可能还觉得没几天就能醒,谁知道这一昏迷就一个月了。 也就知道沈言溪和陆瑾夫妻感情甚笃,要不然都以为是不是她把会长软禁起来了。 “哎,气色倒是好了些,可人还是不见醒来。不过大家也别灰心,我相信他总能醒来的,只要有你们在,就是他最大的牵挂,无非时间长一些……” 沈言溪轻叹了一口气,“不顾”自己的难过,反而劝导起大家来,大家又一次被总裁的格局和气度所折服。 “总裁,你也要挺住,我那兄弟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相信他一定能醒过来。”江少年劝道。 虽然沈言溪什么都清楚,但这段时间独自承担这偌大的一摊子事情,筹划为丈夫报仇,还要忧心着远处的丈夫,甚至还要伪装成伤心难过的样子,整个人的状态并不好。 “不言放心,南卿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也是有你们帮衬,也才让我不至于那么难。这份情谊,我们夫妻记下了。”沈言溪软硬兼施,自然也不忘给江少年宽心。 等到人群都散了,苏念才急急忙忙的从门外进来,脸上带着喜气。 沈言溪看着苏念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激动。不为其他,因为按照往日的情况,夫君的信该到了。 急急忙忙的拆开信,头几句就让沈言溪大松了一口气。 夫君打下了无为城,这标志着整个事件进入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剩余的时间只需要等待结果即可。 有了这样的基调,剩下的内容自然轻松而愉悦。 跟往常一样,单独的一张纸上附着一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京都,满城尽带黄金甲。” 今天的这首诗,沈言溪也很喜欢,她能想见丈夫站在无为城头的豪气干云。所以嘴角间的笑意不自觉的浮现了出来。 但当下却没有太多时间让她细细揣摩与感怀,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也还有奶奶和父亲一直期盼这样的消息。 “苏念,去叫我父亲和大伯过来一趟吧!”沈言溪忙交代道。苏念答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倒不是沈言溪不知礼仪,不懂尊卑。但眼下的形势特殊,狗皇帝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所以父亲和夫君都不让她出溪园。她这段时间也确实一步都未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给丈夫带来难以预料的麻烦。 沈言溪也没有闲下来,而是找出地图看了起来,揣摩着夫君的进军路线,还有可能的问题,以及,他们什么时候能够相见…… 这一忙就到了月上中天,今夜的月色很美,就如沈言溪的心里那么亮堂。 直到此时,沈言溪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就在观云楼的卧室里,沈言溪恢复了活力。 案几上放着一张张的纸,这都是他的男人写给她的信,一天一封,从不中断。 虽然两个人没有一起出征,但因为这份连接,她仿佛也能感受到他每一天的欢与喜,忧与愁。 伴随着这样的喜悦,沈言溪又将这段时间所有的信都翻了出来,一张张的细细看,细细的回味。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类似这样的诗句总是能让她在读完信之后获得另一番的惊喜与感动,有的诉说想念,有的写景写事,也有的不乏人生感慨。 她感动在于她与丈夫之间不光局限在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而是在很多方面都能互通心意,丈夫也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 她希望与丈夫的感情就像他诗里写的那样,分担寒潮、风雷、霹雳,也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她需要的从不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形象,而是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他的骄傲,他的依靠。 不光是饿了,就是倦了,累了,她都能张开怀抱给他最舒适的自由,在他需要的时候,在他顾及不到的时候,也能为他遮风挡雨。 沈言溪把今天的那首诗又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心下了心。毕竟她的丈夫总爱在诗词里给她埋藏一些“惊喜”。丈夫的诗词总是要流传出去的,她可不希望弄成笑话。 现在的日子离中秋又近了些,她有点格外期盼。期盼的不是丈夫给她什么惊喜,而是想要在这一年的中秋,她要给自己的丈夫一个惊喜。 只希望那个时候不要有别的麻烦事,她和丈夫就好好的在这溪园里。 偶尔抬眼的一个瞬间,她仿佛就能看见陆瑾就站在那里笑看着他,仿佛在说我写的好吧? 她回了一个微笑,嘟囔了一声憨憨,眼角便有泪滴划过。 她想他了! 第114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澜江上游的上清县虽只是一县,但在其西侧几十里处的上清山上却有一座名刹——上清寺。 但这些对于穿越者陆瑾来说,他不知道也不感兴趣。但就在今天早上,这座名刹古寺却迎来了一行尊贵的香客。 在大雄宝殿威严的佛像前,澹台月焚香祷告,长跪不起。 本就不算丰润的的澹台月此时看起来更加消瘦,但脸上的虔诚之色未减。 而在大雄宝殿的门外,则站着几个男人,其中之一就是愁眉苦脸的澹台明,另一个则是最近才到江临的四叔澹台兆中。 “月儿啥时候信这个了?”澹台兆中一脸疑惑。 “四叔,你侄女现在信的可多了,道士观,和尚庙,没有她不信的,就这一个月,周边的这些地方她都已经拜了个遍……”澹台明无奈的苦笑。 澹台兆中听的嘴角直抽抽,好好的侄女成这般模样了,那姓陆的小子真是造了大孽了。 “可就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啊!”澹台兆中也是满脑袋包。 “四叔有办法?”澹台明希冀道。 “……”澹台兆中没好气的瞅了大侄子一眼,我要有办法,还能跟到这里来? “我反正是没招了,月儿就是这样的性子,不争不抢,安安静静,可我这个当兄长的知道,月儿的心里太苦了……”澹台明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他与妹妹感情甚笃,本来是把妹妹带在身边,免得她在家里天天就知道躲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结果哪知道害苦了妹妹。 他现在能怪谁?想恨一个人都找不到对象。怪陆瑾么?人家连知道都不知道,让这一切看起来像笑话。自己本来是有所图谋,结果鸡没偷到反倒把妹妹搭了进去。 你要真是喜欢那个小子,那就大声告诉他啊,看他怎么办?可月儿呢,啥都不说,就在边上默默的守着,守着他从一个女人有了很多女人,但自己仍然是个局外人。 那沈家也是鸡贼,要是自己知道还有兼祧两姓这样的门道,说啥也给自己的妹妹争取一回,可现在怎么办啊? 人家昏迷不醒,你靠不上去,就一个庙一个庙的拜,这算什么事情?别说有用没用,就算有用,你这心思谁能知道? “四叔,你说能不能兼祧三姓啊?”澹台明挣扎道。 “咋地,你要死了?还是我澹台家后继无人了?”澹台兆中瞅着大侄子就来气,有主意也没个正经的。 “四叔,我这不是没办法了么,你就瞅月儿这个魔怔的样子怎么弄?” “不说我澹台家有人没人,人家那老太太可是精明的很,把那小子里里外外都包圆了,占的还是大义名分,哪里还会给别人家机会。人家就算最后让天下人知道了也是一桩美谈,我澹台家要这么干,先别说沈家同意不同意,那是连脸都不要了……”澹台兆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还要脸干啥啊,我连妹妹都快没了啊,四叔~”澹台明快哭了。 可澹台兆中也没招啊,要换个别人可能早绑回去了,可自家侄女这性子很难搞,倒是能绑回去,然后就不吃不喝不吭声,直到你放了她,你说能怎么办吧? “要不咱就别要这个名分了,只要月儿好好的,大不了以后我一个干两个人的……”澹台明急道。 “说的什么屁话,先不说家里同意不同意,那陆瑾呢,是个女的人家就要啊,你不看人家周围多少人,而且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呢!” 澹台兆中也是愁苦,他澹台家可是在这个小子身上下了重注的,接到大侄子的信他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要不是沈老太太给他再三保证,澹台兆中都能疯了。 “四叔,你这咋说话的呢,你大侄女在金陵也是一顶一的,就算比那沈二小姐,算了,跟其他人比,咱妹妹真不差啊!” “可人家也不差一个女的啊,虽然我就见过几个,但月儿这性子,你说他能争过谁啊?”澹台兆中直挠头,就天天躲在屋里睹物思人有啥用,现在更好了,见庙就拜。 当然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家里就不可能同意,澹台家比沈家还顽固,就算兼祧姓那样的机会都不一定能乐意,更别说没名没分的搭一个嫡系子孙。 “四叔,你得想想办法啊,要不然你大侄女可挺不了几天,你看现在来一阵风都能吹到。” “我能有……快快,月儿出来了!”澹台兆中撂下澹台月就迎了上去。 “月儿拜完了?这上清寺我听人说特别灵验,这下你就放心吧,说不定等咱们回去,那小子就已经醒过来了。” “四叔,麻烦你了!”过去就少言寡语的澹台月现在更没几句话。 “麻烦啥啊,出来散散心也好,要我说……” “四叔,南卿家就在上清,我想去看看……”澹台月淡淡的说道。 “……”澹台兆中和澹台明叔侄两个尬住了,你现在真就是一点都避讳啊,有这能耐你倒是直接冲陆瑾啊,光折腾自家人算咋回事? “四叔,咋整啊?”澹台明快疯了。 “咋整,赶紧跟上啊,你看现在由我们说了算么?”澹台兆中气道。 澹台明抬头一看,好家伙,人家都快出了院子了。 澹台月刚要出上门,却迎面碰上了一个老和尚,在寺庙里碰上个和尚本属正常,但这个老和尚却穿着一身破衣烂袍,背后背着一个褡裢,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澹台月本想着走过去,结果老和尚反而拦住了她的路。 “施主可是为情所困?”老和尚笑的温和。 “你怎么知道?”澹台月问完才发现自己嘴快了,可话已经出口也收不回来了。 “世间良药千百味,却无一味治情痴。以老衲观之,施主倒是与我佛有缘,不如……” “阿呔,哪里来的老秃驴,大庭广众之下就敢骗我侄女,我打死你!” 刚出门的澹台兆中就看到一个老秃驴看着自己侄女眼睛发亮,哪里还能再忍,直接一个饿虎扑食就把老和善顶翻在地。 “你们就不管管么?野和尚都欺负上门了,你们还看着?”澹台兆中回头看着门口的几个沙弥气道。 “哎呀,方丈啊,施主,你怎么这样啊,他是我们方丈!”反应过来的沙弥吓傻了,忙冲过来搀扶起了老和尚。 方丈?澹台兆中也愣住了,现在的方丈都这个鬼样子了么?那你也不能欺负我侄女啊! “施主,老衲……”扶起来的老和尚倒也没有生气。 “别这个那个的了,我侄女都走了,先饶过你这个老秃驴!”澹台兆中说完话就和澹台明直往山下奔,这丫头倒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哎,可惜了了!”老和尚看着远去的澹台月一声叹息。 “方丈,那女的有什么好?”沙弥奇怪道。 “此女极具慧相,是明妃的上上之选!”老和尚看着山下遗憾不已。 “方丈要是喜欢,为什么不强留下来?” “荒唐,我等修佛之人讲的是缘法,又不是土匪,怎可强留?今日未成,缘分未到……” 乱世将至,我佛慈悲,正是普渡众生之际。老和尚倒也不着急,反身就进到了寺里。 第115章 一朝造反惊銮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府,和园。 皇帝唐续脸色阴沉的可怕,那檄文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扎进他心口的一把刀,把他自上位以来的醉生梦死的假象捅了个鲜血淋漓。 唐续觉得自己就是最大的笑话,原本不岔于父亲和兄长庸碌无为,结果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君,原来自己真的是昏君。 可唐续心有也有些不服气,朕没想到昏君的,可朕不当昏君又能有什么办法?除了骂自己的,唐续觉得其他倒是都骂到了点子上,要不是这些奸佞小人,朕何至于此? “众卿为何支支吾吾一言不发?”唐续看向下首的朝臣。 发什么啊,除了说自己的不对,说其他人的都挺对,满朝奸佞小人,要不然何至于此? 户部尚书沈睿的脸色极不好看,与其他人蒙在鼓里相比,他自然知道是咋回事。那个小子是真敢写,也真敢骂啊! 可你骂你老丈人是什么玩意儿?有苦说不出,满朝文武数他最憋屈。 当然,心里也还是挺欣慰,女儿没有所托非人,那个小子真是干出了一番事情,当初知道水匪居然是他的人马时,就差点惊掉了眼珠子。 沈睿面上生气,心里倒是淡定的很,现在无非就是等一个结果而已。 不过虽然被骂了,转过弯来的沈睿心里颇为舒坦,要是满朝文武,唯独没有骂你,是不是也有些问题啊? 这么一想,那小子终究还是留手了,除了骂自己没有经营钱粮之能,倒是没有什么私德方面的问题。当然,自己也没有那方面的问题。 “陛下,贼寇从宋州起兵,直奔江临而来,臣认为眼下最主要的是陛下要移驾他处……” “荒唐,区区贼寇,朕望风而逃,岂不正应了贼寇所言的昏君之相,朕倒是要看一看这些水贼到底长了几个脑袋!”唐续满脸威严。 唐续当然是装腔作势,别说他一个贪生怕死的皇帝,就一个正常皇帝也得考虑转移地方了,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别说皇帝了,一旦被对方抓住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就跟三请三让一样,这是一个正常的流程,皇帝和大臣心里一清二楚。要不然刚提一嘴,皇帝掉头就跑,那属于大家都不要脸了。怎么也得推拉几番。 “陛下,陛下是国家之望,怎可轻易涉险?如今不光是这些澜江贼就在宋州起事,就上游的矿贼也已经快打到了江陵,江州已经成为一个四战之地,实在不宜陛下驻跸……” “陛下,臣反对,陛下只要在江州,我等必浴血奋战,死保江州。如果陛下望风而逃,有何面目面对江州之民?”沈睿气势凛然,忠臣典范。 其他人一口老血,你沈家在江州,你当然想把大家都留在江州跟着你一起拼命。可我们家又不在江州,凭什么跟你枉送性命?你当我们傻么? 皇帝唐续也有些尴尬,如果形势一边倒的支持他逃跑,他也不好拂了民意。现在这可怎么弄?反正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沈睿等人的立场倒也正常,那上面隐藏的小九九,大家都一清二楚。但他们不知道,沈睿纯粹就是只为捣个乱,要不然他沈家的人就太可疑了。 “重卿勿要再言,朕就在这江州一步不退,我倒要看看那个狗屁卢天王敢不敢来,一个水匪还反了他了!” “陛下,不可啊,如果陛下非要以死殉国,那老臣就装死在大殿里!” “匹夫老贼,我沈家不收枉死之人,要死你死别处!更何况你鼓动陛下置百姓不顾,实为佞臣也!” 沈睿就是一门心思的捣乱啊,很快两边的边打成了一片,谁也不让谁。 唐续看的直搓脑袋,就这个样子,朕不做昏君能做什么啊? 而且那贼子还说朕弑兄杀父,秽乱后宫,这都怎么传出去的啊?朕的身边有坏人啊! “陛下,臣请罪!”心如死灰的杨希泰出列才让大家安静了下来。 可不是么,杨希泰作为江北道总督,治下出了乱民,而且大有不干死皇帝不罢休的架势,他这个总督算是做到头了。 "杨卿家,朕曾对你给予厚望啊,江北道本是富庶之地,却水贼遍地,现在更是要造朕的反,你让朕情何以堪?" “陛下,杨希泰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才置水匪造反,请陛下重处杨希泰……”有人恨不得弄死杨希泰。 “陛下不可,杨总督治理地方颇有官声,如今之所以被水贼乘虚而入,盖因为地方兵力被抽调一空,再加上前些日子的连续大雨,才让水匪有了可乘之机。就算杨总督有过失,也应该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否则民心难定!”有人则为杨希泰发声。 “陛下,臣治罪!”杨希泰伏地请罪。杨希泰倒也痛快,一方面固然是这段时间通过与皇帝的近身接触有些失望,另一个这种地方造反的事情,首责必在一地主官,他也逃不掉。 他纳闷的是这些水匪从哪儿窜出来的,年前可是好好的打击了一番,没有想到突然就成了气势。这天下终究是变了。 “沈卿,你如何看?”皇帝看向沈睿。 沈睿一口老血,我能怎么看,抱歉,我女婿对不住你? “陛下,原宋州知府胡说罔顾圣恩,转投贼寇,致使宋州百姓人心不定,所及无望。如果此时再严惩了杨大人,对国事无益,反倒让官员失据,百姓失望。臣赞成让杨大人戴罪立功并严惩胡说。” “陛下,江北道除了陛下的禁军和少量府衙新兵,已无可调之兵,臣无能,请陛下另选贤能!” “难道杨卿就让朕等死不成?”唐续气道。 “请陛下回驾京都,再遣调重兵南下,必能一战而定。如果任由澜江两岸水匪继续猖狂,恐国家有难!” 沈睿气死了,要知道刚才不给杨希泰说好话了,你这不坑我女婿呢么? “陛下,陛下日前已经下发募兵令,如今国家四处战乱,国库又苦无钱粮,我等朝臣与世家自该有担当,积极相应募兵令剿抚地方。请陛下移驾京都!” “请陛下移驾京都!”这次朝臣倒是都灵性了,也不争吵了。 第116章 王师仓惶北顾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就在天下人被澜江水军造反搞的震惊莫名,半信半疑,皇帝和朝臣还在扯皮之时,澜江水军攻下了澜江南岸的池州,携兵四十万(实际二十万)沿着澜江直冲江临而来。 这下在江临的皇帝和朝臣吓傻了,原以为他就是说说而已,实际就是找个空虚的地方为非作歹,称王称霸,这才是造反的正常套路。谁知道他真就直接奔着砍皇帝来了。 原来还在矫情扯皮的群臣这下彻底不顾体面了,陛下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就走了。虽然你有五万兵,但你敢拼么? 谁都知道江州的五万禁军兵强马壮,但也谁都知道皇帝不敢拼,这可是他最后的家当,先别说输赢,拼完了自己连保镖都没有了。 至于其他兵马倒是挺多,边军和现在征调的各路剿匪官军近百万,但没啥用啊,你又不能飞过来。 而且朝堂上也真不敢把边军调回来,不说现在边军都快固化成个人私军了,真要调过来,那就门户大开了,白戎、奚戎能跟在身后直接把中原屠戮一空,这谁也接受不了。 现在虽然是在四处造反,但怎么都是家里的事情。尤其是在世家势大的情况下,这些造反势力都是可以聊的,但蛮夷可不一样,这是底线。 更让皇帝和大臣恐慌的是,也不知道这个水贼瘪犊子大都督是从哪儿蹦出来的,造反的能耐大的很。 你造反就造反吧,造反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可这人手段花里胡哨的,根本应付不过来,你悄默默的打就完了,每打一个地方不是一堆檄文就是一堆讲话。最可恨的是这个瘪犊子他还让人把这些整理印出来派人到处去宣讲。 大梁朝廷上下就不要脸么,这个江南还是个人么? 这不,攻下池州,这个瘪犊子又来了一出大戏,他发布文告号召天下有志之士和各路反王精诚团结,携手并进,打造推翻大梁的统一战线。 皇帝看麻了,朝臣也看傻了,这个瘪犊子到底是哪里会的这么多手段啊,他这么一鼓捣,眼看大梁要完啊! 他才造反几天啊,可依照这声势,他俨然成了全国造反领袖,别人努力了那么久,你直接上来就端杯子敬酒,这像话么? 沈睿和沈皓也看的直抽抽,感慨的同时一个劲的庆幸,幸亏留在沈家了。如果原来只是觉得陆瑾有能耐,能搞事。 现在这一系列的造反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特别是鼓动人的手段更是逆天,这谁能受得了?连沈皓都被鼓动的气血翻涌。这谁能是对手? 天下?无非是民心而已! 所以现在的沈皓看来,自家这个女婿,除非你完全杜绝他成长的所有机会,否则他就算真是当初去当了一个小水匪,现在必然也能震惊天下。 哎呀,哎呀,沈家出龙了啊,与满地朝臣急赤白脸的吵吵个不停不同,沈家哥俩吃瓜吃的挺开心。 沈家不少家族子弟都回来了,沈家老三沈泽也回来了,但沈家老三现在不够级别,所以一脑袋包,水匪打过来这可咋整啊? 老三沈泽愁的直搓脸,看着两个无所谓的兄长更是直叹气,这沈家果然一代不如一代了,家都快没了,还跟没事人一样。自己才三十多岁,就承受了太多。 裴云瑞的老子裴昌世也回来了,几个人里面他最是忧愁,自己儿子不见了。 裴云瑞当初给沈慧说的是回江东去了,但回来的裴昌世知道啊,回江东个鬼。那儿子去哪儿了呢? 夫妻两人现在还不敢告诉老太太和沈家,就怕老太太跟着忧心,沈家现在也是满头包了,还是别添乱了。先私下打听打听再说,要没也早没了,这都几个月了? 夫妻两人自然想不到,他们家大儿这次可出息了,不光是成长为了一个男人,更重要的是成了战场名将,这一战攻打池州的主力就是裴云瑞的第六军。 裴云瑞一边忙着打仗,个人生活也没落下,还给沈慧找了个儿媳妇。优秀的大儿子不用父母操心,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解决了。接下来就看当父母的是不是上道。 与家里的这几位主要的主心骨相比,沈家其他人则是跟朝臣一样陷入了惶恐,其他人还能回京都啊,他们沈家人怎么办? 当然只能死守啊,他们没有退路,但这并不表示不担心,不害怕,那毕竟是杀人不眨眼的水匪啊! 而且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那么多的地方不去打,现在直奔江临,这是不把沈家当回事啊! 紧迫的形势推动了朝廷高效的运转,皇帝带着一帮子朝臣不顾沈家人的怨念仓皇北顾,连脸都不要了。 脸没有命重要,再不走要是被水匪抓住,那才是真没脸了。 “陛下,是我沈家无能,才让陛下受此劫难,臣一定带沈家战至一兵一卒,为陛下守住这江州……”沈皓满脸悲痛的送别。 “卿的忠心朕自是知晓,叛贼来势汹汹,江北道能否保全全赖沈家了。国事危艰,卿还是应该以家国为重,这江北道朕就交给卿了……”唐续拉着沈浩的手情深意重。 唐续也是闹心,这次来干了个什么啊,美人美人没得到,还搞得一地鸡毛。看着这雄壮的江临城怎么都不顺眼。 沈浩一口老血,你是让我打自己女婿么?想到这荒唐的一幕,沈浩的嘴角就直抽抽。 江北道水贼造反,总督杨希泰被罢官,要不是众臣力保,都能下了狱。现在却把大家眼里的烫手山芋江北道总督扔给了早已经致仕的沈浩,沈浩哭笑不得。 倒不是唐续真就昏庸到了这个地步,而是大梁自有国情。地方本就依赖于世家统治,要不然沈家怎么是江州的土皇帝? 和平时期大家玩的是平衡,各道总督一般都是交叉任命,所以杨希泰才在江北道当总督。虽然免不了私下蝇营狗苟,但好歹是个面子能维持住。 但现在什么形势了?国家没钱没粮没兵!前次下发的募兵令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就是要让世家豪族出力。 怎么才能让人出力?不说裂土封王,守自己家你总得卖力吧?这江北道我扔给你沈家,你沈家看着办吧。 问题是有陆瑾这么一个棋盘外的人,完全不按规矩,也不讲套路,就是乱来。所以让皇帝的这套思路看起来成了笑话。 这边君臣依依惜别,那边的南宫影月和沈言溪也在告别,只是两个女人似乎比男人们还要严肃,虽是没有说一句话,但要说的话全在眼神里。 此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第117章 旌旗十万上江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在半道就已经知道了皇帝仓皇北顾的消息,遂直接派第三军和第五军遥遥的跟在后面追赶,不近不远,声势震天。 自己则带领其他人马水陆并进直扑江临,“誓”要将江临一战而定。 剧烈的形势让江州彻底陷入了恐慌,虽然澜江水军不断的宣传政策,但还是很多人将澜江水军妖魔化,水贼能有好人么? 所以很多人开始抛家舍业,丢弃大片田地四散逃离,能去别的地方就去别的地方,走不了的也进城躲避,或者在乡下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陆瑾站立船头,激昂豪迈,义气千秋。 “澜江东去,凭栏处、壮怀激烈。忆往昔,书生意气,风华正茂。二十功名尘与土,三千里路云和月。再归来,心潮逐浪高,恍如昨!”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今非昨,长缨绕城郭,尽皆灭!” 到了如今,陆瑾的“装逼大法”已经出神入化,他站在船头长身玉立,言语之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加上如今几十万人马给予的胆气。真是让人心生臣服。 不臣服也不行,不说臻至化境的技法,就光几十万枪杆子,你敢不服? 不说如此文采飞扬,激情豪迈的诗词,就是做个“远看泰山黑糊糊,上头细来下头粗。如把泰山倒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的诗词,你不也得鼓掌叫好? 下方的一众将官已经习惯了自家这位文武全才的大都督,倒是花似锦跟着裴云瑞看的新鲜,这位陆大才子还真是出口成章,随口就来。 裴云瑞本来也听的热血沸腾,可听着听着不对劲了,急忙就撇下花似锦挤到了船头。 “大都督,真要打江临?”裴云瑞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你以为我们几十万大军过家家呢?”陆瑾嗤笑道。 裴云瑞懵逼了,不是把皇帝赶走就行了么,你怎么还来真的?江临那是你家啊,溪儿你不要了?你岳父岳母也要灭了? 其他人让聂无辞挥手散了下去,边上只剩亲近之人。很明显这个男人又在逗弄人家裴探花。 “南卿,别吓我,江临那是咱们家啊,万万使不得!”裴云瑞凑近了几步说道。 “如今我有玉龙三百万,大梁何处不安家?区区一个江临,今日不灭更待何时?”陆瑾举目远眺,江临城郭隐约可见。 裴云瑞一口老血,这个人也太坏了,怎么转头就不认人了呢? “韵儿,你快跟南卿说说,江临可灭不得啊,咱们亲人都在哪儿呢!“裴云瑞转头寻找外援。 “宁安不曾听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跑?我今为陆家妇,夫君做什么我自当相随,哪有阻拦的道理?”沈言韵一脸忧愁。 裴云瑞瞪大了眼睛,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全都疯了不成,嫁了了男人连亲爹亲娘都不认了? “宁安勿要再言,不灭江临誓不还!”陆瑾挥了挥手,一副决心已定的样子。 “万万不可啊,聂姑娘,你来劝劝啊!” “噗!大都督何必戏弄我家裴郎?”花似锦笑道。 “啊?”裴云瑞又闷了,啥意思?到底打还是不打啊? “我都有些后悔成全你们俩了,宁安本来还能让我捉弄一下,如今有了花姑娘护着他,怕是难喽~”陆瑾笑道。 花似锦脸色微红,自家裴郎确实也太实诚了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赤诚让她欢喜。 “不过江临咱们确实是要打的,不打何以服众?又何以练兵?又何以凝聚人心?”陆瑾说的风轻云淡。 其他几个人在皱眉思考,倒是裴云瑞还没从刚才的懵逼状态出来。说话跟捉迷藏似的好玩么? ----------------- 江临陆家已经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中。 “这可怎么办啊,我儿到底是去哪儿了?眼看着那些水匪打过来了,现在人还找不到了~”百里柔急道。 “有沈家在呢,要是真有事,还能护不住瑾儿?”陆元戎也有些烦躁,好好的怎么还闹起民乱来了呢。 不过在烦躁的同时,心里也激昂起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陆元戎练兵近一年,又有了用武之地。 随着皇帝的临阵脱逃,亲家接过了江北道总督的担子,水贼直冲江临而来,江临防务就成了重中之重。 除却现在正式开始了大规模招兵外,沈家家兵,还有他训练的几万货运局镖师就成了此次守城的主力,一军之将,他当仁不让。 “怎么能事事指望沈家,瑾儿就是个女婿,又不是他们家儿子,,万一顾不过来可怎么办。咱们家就一个男丁……”百里柔怨念不断。 “你这话可说不得,老太太能让瑾儿兼祧两姓,在沈家就跟人家儿子一样,要不然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你这话要让人听了去,人家该如何想?虽然咱们原来都不愿意让瑾儿当上门女婿,为何?不说不能替咱们陆家传宗接代不说,最关键是咱们孩子受委屈。可咱们看着也一年了,人家沈家对瑾儿如何?”陆元戎虽然心里也急,但到底也没慌乱。 百里柔这么一听也没声了,只是心里的担忧已经放不下来。倒不是百里柔真不明白事理,可一颗心全都系在自家大儿身上,难免顾此失彼,忧心过重。 “娘,你就放心吧,我哥哥没事!”陆采薇也被拎了回来。 如今的陆采薇也不比往日,通过一年的学习培养,原来一个小地主家的女儿不见了,越来越像大家闺秀,陆元戎和百里柔看着也欢喜。但现在嘛…… “你个死丫头上一边去,你哥哥掏心掏肺的对你好,结果现在你跟没事人一样,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打死你个小白眼狼!”婶娘气道。 “哼!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瞎操心还说我白眼狼!”陆采薇有理没处讲。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给他们说说,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啊,就让他们为自己好点儿操心也挺好,免得又来管自己。 “我找我嫂子去了!” 陆采薇说完就跑,等百里柔反应过来,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丫头,外面都乱糟糟的,还吓跑什么啊!”百里柔看着门口愁眉不展。 第118章 危难时刻聚人心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与一片慌乱的江州和江临城不同,作为江州主心骨的沈家反倒没那么慌乱,各项准备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梅园沉心堂里,老太太和沈浩、沈言溪正坐在屋里聊天。 至于“二岳父”沈睿和真大哥沈言嘉又被老太太指使着跟皇帝去了京都。 要说孙婿都造反了,沈家老大还跟着昏君去干嘛?不说具体的事情,单就整体而言,大梁朝廷尚在,作为户部尚书的沈睿就不能临阵脱逃。 再说朝堂也不能没有沈家的人,皇帝不放心,沈家也不放心。真要有个事不就抓瞎了么?再说江南门阀在朝官员又怎么办? 自从萧逸致仕以来,沈睿这个沈家长子就陆续接替了萧逸,成了江南门阀在朝堂的领袖。无论是家世还是官位,都当仁不让。 除非大梁彻底没戏了,否则沈家的人还得挺在那儿,所以只好继续辛苦老大父子俩。 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只需要在京都虚与委蛇,配合着江临这边就行,其他倒也不用太操心。当然老太太并不知道她逆天的孙女图谋了一件大事。 “瑾儿那边还没有停下?”老太太问道。 “正是,现在澜江水军的先头队伍已经占领了江临码头,恐怕明日就能把江临全围住。”沈皓回道。 “你可知瑾儿是何意?”老太太问道。 “娘不会以为瑾儿真要打过来了吧?”沈皓笑道。 “你娘是老了,不是傻了,还能像你这么没遛?”老太太气的瞪了二儿子一眼,不过眉头随后便舒展开,自己也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是一场戏,但老太太还是怕自己儿子想的太多,慌张的没了体统。但现在能开得起玩笑,老太太也就放心了。 世道艰难,人心易变,要换成别人,女婿掉头真来打沈家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当然孙婿除外,这也是老太太晚年最得意的杰作,为沈家慧眼识珠,解决了后顾之忧。 沈皓听的一口老血,自己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能没溜呢? “瑾儿来信的意思天下人也不是瞎子,做戏要做全套,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练兵,江州无论是兵还是民,都久不经战阵,懈怠了太多,正好趁这个机会练练。” “嗯,孙婿说的在理,确实应该好好厉兵秣马,已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说兵民,就我沈家男儿也该找回血勇之气,重拾祖先荣耀!” 老太太微眯着眼睛,心里颇为欣慰。当然这份欣慰最主要针对陆瑾。 天下的形势已经逐步明朗,江州即将成为四战之地。有时候老太太就想,要是没有自家这个孙女婿,沈家此时此时是不是已经开始抓瞎了呢? 上游的钟离千山势如破竹,按照目前的声势几乎阻拦不住,官军节节败退。东南的神道门控制江东也用不了多久。再加上北方的乱局,就算沈家也不能不慌。 老太太以自己的角度推演了一下,内有皇帝逼迫,外有强敌环伺,沈家要想存活,很难,很难。 但现在不说智珠在握的老太太了,就沈皓也不愁。全因自家女婿随手下的一子现在已经壮大,再加上这一年来在经济和军事上的布局,现在已经成厚积薄发之态。 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人有人,最关键是凝世家之力。所以现在虽然强敌环伺,但沈家却闲庭信步。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全盘掌握了主动。 老太太平时不想也就罢了,一想就感慨不已,要不是亲眼所见,看着陆瑾青涩的样子,很难想象他就那么一步一步,看似左一榔头右一棒子的掌握了天下大势。 “奶奶,夫君之意恐怕不止如此!”沈言溪笑道。 “嗯?浩儿可看出来了?”老太太疑惑道。 “我……刚才都说了吧,除了做戏就是练兵啊!”沈皓有些茫然,这里还有别的? 老太太看着懵逼的儿子和含笑的孙女,无奈的又闭起了眼睛,你也就有个好女儿,有个好娘,要不然这沈家得散啊! 老太太想了片刻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好好好啊,不愧是吾家婿!” “娘,到底还有什么啊?”沈皓疑惑道。 “让你女儿跟你说吧!”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刚才白欣慰了。 “爹爹,这几天你没看出什么来么?夫君携兵围困江临,拿下江州之势已成。如果只是为了练兵和做戏,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这些天,成千上万的人拥进了江临城,就咱们沈园四周都围满了人,为何?” “哼,这些刁民平时只以为我沈家承祖上余荫作威作福,关键时刻不还是得指望我沈家!”沈皓气道。 “就是这个道理,大梁承平日久,大家只看见了我沈家富贵,嫉妒眼红者有之,谗言攻讦者有之,却不知在关键时刻,我沈家才是庇护江州万民的天,就连皇帝都指不上!”沈言溪笑道。 “浩儿可明白了?”老太太探究的看向沈皓。 “瑾儿是帮我沈家重拾民心?”沈睿惊愕道。 老太太将前探的身子收了回去,还不算太笨。 “会不会咱们想多了啊?”沈皓疑惑道。事实确实是这样,倒也不是小看女婿,就怕解读太过了。 嘚!老太太刚要换上的笑脸又冷了下去,欣慰的有点过早了。 “爹爹,夫君的信你没仔细看么,夫君说要多召集沈家子弟四处安抚民众,征集兵马粮草,整兵秣马,并且严防作奸犯科。此举不光是要整治秩序,更是要收拾民心。天要崩坏,江州民心何在?就在我沈家!如果夫君无此心,何必强调多召集沈家子弟?” 沈言溪不光自己能够猜度,还因为夫君单独有信给她,里面也说的更详细。但夫妻间的信肯定是不会给父亲看的。她只是不想夫君的一片苦心白瞎了。 沈皓老脸一红:“瑾儿也真是,有啥话不能直说!”反正他在母亲和自己女儿这儿也没什么权威了,所以直接摆烂了。 “那不是给你这个岳父留着面子呢么,再说我孙婿会向你邀这个功?”老太太气道。 沈皓老脸再红,好像写的太直白确实有些不太好。 可是不对啊,自己原来不是这样的,怎么说也做到了高官的位子,而且是沈家家主,怎么可能这么蠢? “娘,你说儿子现在是不是因为太依赖女婿了啊?” “你才知道?!”老太太没好气的又瞪了儿子一眼。依赖的自己都变成蠢货了! 不过老太太也没多在意,老老实实的也挺好,反而就怕聪明人太多了。 这沈家有一对聪明的就够了!这么想着,看着自己孙女就越发的欢喜。 第119章 江临城头倾国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二十万贼寇将江临围的水泄不通,过百万人口挤在城池里惶恐不安,但对于沈言溪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因为她要见到夫君了! 江临四门紧闭,城墙上甲兵林立,超过十万人马严阵以待。随时都准备着和贼寇拼杀一场,保得万家平安。这里是城墙,也是生死一线。 但对沈家二小姐来说,什么生死一线,明明就是望夫台! 在一众将士的心惊肉跳中,沈言溪身着一身暗红色云纹锦袍,在几名护卫和一堆家人的跟随下就那么仪态万方的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几十万贼寇。 城墙上的士兵有喜有忧,喜的是沈二小姐这样的仙女,平时他们哪有机会见到?就算眼下仍然戴着帷帽,但光是那曼妙动人的身姿就让将士平添豪气,万死也要守住这江临城。否则沈二小姐这样的美人要是落入贼寇,后果可不敢想。 忧的是下方几十万贼寇呢,虽然现在两军还没有交战,但万一哪个夯货突然来上一冷箭,可不完犊子了么?可能怎么办啊? 不说自己就是个小小士兵,没看就连人家亲爹沈家主和公爹陆元戎陆将军都劝不住么? 可不是劝不住么,沈家主都急疯了,知道是城上城下在演戏,可自己女婿就是再厉害,也没法控制每一个人啊。 刀箭无眼,万一哪个不长眼的突然又缺了心眼子,后果都不敢想象。 相比于知道内情的沈家主,陆元戎就更不行了,第一次觉得这世家女儿怎么这么不顾大局,你丈夫都还在外面山庄呢,你不操心他死活,反倒在这里看热闹,像话么? “亲家,你看这怎么弄啊?”陆元戎满头包,本来是指挥着守城,可现在连自家侄媳妇都劝不住。 “亲家别着急,我们这不是都在呢么?”沈皓也只能尽力安抚,想想也是可悲,眼下自己可不光是沈家主,还是江北道总督呢,可有什么用,连自家女儿都管不住。 “可是这刀箭无眼,而且城墙上面也乱糟糟的,这热闹有什么可看的……”陆元戎脸色有些不好。可不是乱糟糟的么,守城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事情,现在的城墙可不是平时的城墙,现在连猪圈都不如。而且什么人没有? “亲家,溪儿可不是来看热闹,这不是担心瑾儿么,放心不下才来这里看着。”沈皓急忙解释,可不兴怀疑自家闺女品性。 这一切对于沈言溪来说都构不成影响,就站在城头举目远眺,想看看自己的夫君在哪里。不知道他瘦了没有,黑了没有?有没有吃好睡好? 虽然信里也总是会写,但那也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家伙,沈言溪不看上一眼,总难以安心。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的事情,她今天晚上就能见到夫君,可她等不了,不看着他心不安。 在看着下方几十万人马的时候,沈言溪也心有感慨,谁能想到就在两月前,这仅仅就是六万人的队伍,现在已经旌旗二十万。他们知道不知道,站在城头上的是他们都督? 而在下方,陆瑾正在帐篷里安排兵马不妨和他进城以后的安排,元方突然闯了进来。 “姑爷,小姐在城头呢!”元方凑到陆瑾耳边小声说道。 噔楞!陆瑾并没有欢呼雀跃,反而是一颗心都往下沉,脸色都有些发白。 走上军旅之路也算不短的时间了,陆瑾哪里能不了解刀箭无眼的道理,虽然自家夫人也知道。但陆瑾首先跃上心头的不是欢喜与感动,而是惊惧。 “快快,都TM把弓兵全都给我调到后面去,谁要敢乱放一件,老子掘了他家祖坟!”什么安排不安排的,陆瑾顾不上了。 下方正在听令的一众将官傻眼了,这算什么命令,弓兵不在前面调后面有什么用?射自己人么?射敌人距离也够不着啊! “赶紧的,愣着干嘛呢?谁的部队敢乱射一箭,老子砍了他!”陆瑾脸色冰寒。 下方的人虽然搞不清大都督的这个命令是何意,但还是慌忙去执行。倒是裴云瑞笑着也跟了出去。 陆瑾急忙出了帐篷就骑马往城下赶,毕竟中军大营离城下还老远呢,就在江临码头。作为水匪起家的澜江水军来说,这样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 在城墙上,一众人还在严防死守的护着沈言溪,突然有人惊呼下面有变动了。 “好像是贼寇的弓兵退下了!”守城的兵将感觉莫名其妙。 沈言溪边上的人也急忙看下去,果然见弓兵慢慢的退了出去,还能听见将官在喝骂,谁敢乱放箭就灭全家的喝骂声。 “沈小姐这是只身退贼寇啊!”沈言溪旁边的将官也有灵醒人。 帷帽下面的沈言溪笑的风情万种,不光是因为被夫君宠着的感觉再一次归来,也因为将官的这一句话,她很喜欢。 能不能退贼寇不太知道,反正肯定能只身退他们家大都督! 这么想着,沈言溪的脸色就红润了起来,今天晚上肯定不能让那个憨憨好过! 快两个月的日日忧虑与担心都在这一刻慢慢的褪去,但更深刻的想念却如惊涛骇浪般的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欢喜过后的眼泪顺着如玉般的脸颊静静的流淌。 自己要把这些天积攒的所有想念全都报还回去,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就在沈言溪灿若星辰的目光里,城墙下的远处,突然出现了几匹快马往城下奔来,沈言溪远远的看着那马头前晃动的红缨,泪水彻底的模糊了眼睛。 我的郎啊,溪儿终于再一次看见了你! 慢些走,别着急,我就在这儿呢,就在这儿一直等着你。 下面的三匹高头大马狂奔而至,围城的兵将一阵兵荒马乱的往两边躲,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瘪犊子……怎么是大都督啊,大都督好! “吁~”陆瑾勒马急停,带着元方和聂无辞就矗立在了军阵前,来不及喘口气,就照着城头的那一身红衣看去。 下面好不容易恢复秩序的澜江水军姜氏鸦雀无声,原来大都督也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千里狂奔只为了看人家一眼。这仗可怎么打啊! 城头上的士兵则更加喧闹,了不得了,咱们沈二小姐果然连贼首都扛不住。可陆姑爷怎么办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咦,那人怎么看着那么像瑾儿?”城头的陆元戎疑惑道。 “亲家,有几句话我得跟你好好说一说……”沈皓急忙拉着陆元戎走开了,时间就留给两个孩子吧,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 但这一却对于沈言溪和陆瑾而言都不重要,也不存在。 一个站立城头,一个骑在马上,万千人中只看你一人,也只为你一人。 就在城头士兵的欢呼声和城下水贼的哀叹声中,沈家二小姐取下了戴在头上的帷帽,露出了倾城国色的绝美容颜。 第120章 一封战书分高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亲家要说什么?”陆元戎疑惑道。本来远远的看着那人长的像瑾儿,还没好好分辨一下,就被拉了回来。有啥事非得现在说? “亲家,孩子也是一片苦心,你听了可千万别见怪啊!”沈皓脸色讪讪。 “亲家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情?”陆元戎急道。 “你没看错,下面那个确实是瑾儿……”沈皓轻呼了一口气说道。这场面怎么比朝堂还紧张呢。 “什么?”陆元戎惊的站了起来,双目圆睁,虬髯倒立。本就是武将之身的陆元戎严肃起来自有一番威势。 “亲家,你先坐下,现在两个孩子就在那儿呢,咱们也不能过去捣乱不是,索性不如好好坐下来听我说完。”沈皓无奈道。 “好好,你说,你说!”陆元戎又坐下了。对方不但是门阀家主,现在更是一道总督,这要换成别人,陆元戎早火了。人人都从心,只不过自己很难有客观的认知。 “还是那句话,我说啥你都先别着急,行不行?反正孩子现在好好的呢,你也看到了。”陆元戎又叮嘱了一句。 “好好,亲家你快点说吧。”沈皓越这么说,陆元戎心里反而越乱越急。 “前段时间皇帝来这事你是知道的,皇帝来江州的其他目的我先不说,但有一个目的,就是看中咱们家溪儿了……” “什么,他敢抢我儿媳妇?”沈元戎啪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气盖山河。 沈皓都麻了,这一掌拍的桌角都差点拍断,上面的汤汤水水的洒了一桌子,茶碗更是差点震碎。 “亲家,你看我这武人脾气,心里一急就……”陆元戎尴尬道。 “行了,你先坐下来好好听我说,你现在再急不是也晚了么?”沈皓说道,两人现在倒是经常聊天喝酒的,也没那么生分。 “这能怪我么?这事你也没告诉我啊,瑾儿更是一句都不提!”陆元戎气道。不能不伤心,居然瞒着他。 “那你想过没有,为啥不告诉你?” “……”陆元戎脸色一滞,哪里还能没反应过来,不就是说自己这脾气么? “那皇帝千方百计的图谋咱们家溪儿,就在瑾儿从你那儿出来后,他派几十个人截杀瑾儿,导致瑾儿受了重伤……” “啪!”“什么?”两声响动重合着就从屋里子传出,这次的茶碗没能坚持,直接碎裂在了桌子上。 “你要干什么?”沈皓也怒了,咋就动不动一惊一乍的呢? 其实这也怪不到陆元戎,你要说家里房子烧了,陆元戎可能还不着急,大不了再盖一个。可陆瑾那是陆瑾的指望,唯一的后代。 “我这个……那瑾儿?”反应过来的陆元戎脸色尴尬,刚想着控制呢,可就是控制不住。 “人不是好好的么,就在马上骑着呢。” “不对啊,他为什么在水匪那里啊?”陆元戎奇怪道。 “下面的人马就是他的队伍啊~” “什……~” “闭嘴!” 两人的场面冷了下来,谁也不说话了。沈皓是恼火陆元戎这个脾气,而陆元戎呢,震惊担心的同时更伤心,自家侄子什么大事都瞒着自己。 “瑾儿去年十月份出去了一趟,说是去别院住了,这个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啊~” “其实不是去别院了,而是他和溪儿两人去打水匪了,你先别急,听我说,再大喊大叫的我就不说了……” 蓄势待发的陆元戎只好泄了气,沈皓这次也直接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陆元戎听完了,一时半会儿没了动静,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侄子一年就做下了这么大事业。 “孩子其实回来也跟你和亲家母说过,可刚开口,你们俩就受不了了,让孩子还咋说?不就是怕你们担心么!” “但他得告诉我啊,我还能沉不住气么?”陆元戎气道,百里柔是真受不了,要知道儿子去打水匪了,她能疯。 “你狗肚子里不也盛不了二两香油,亲家母一瞪眼,你还有啥原则!” “你好,亲家母一瞪眼,连话都不敢说了!”陆元戎气道。 老哥俩一时臊的有些脸红,怎么就混到这个份上了呢。不过短暂的沉默后,气氛便再次热烈起来。 而在城头上,沈言溪与陆瑾遥遥而望,虽然没有言语,但彼此的思念却如风一般吹向了对方。 虽然只是城头墙下,但距离却仍然遥远,只能看见彼此一个整体的形象,只是心里的感受彼此都能明白。 城头上的士兵有些困惑,沈二小姐来城墙就已经够离谱的了,这怎么还见了贼首取下帷帽了呢? 难怪陆姑爷不见了,难道是已经被休了? 哎!赘婿不好当啊,就连陆姑爷那样的文曲星都当不稳当。难道沈小姐是喜欢武夫么? “别瞎看瞎想了,小姐和姑爷好着呢!”书青对着周围冷哼道。她怎么能不明白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 沈言溪这时也才注意到这种情况,一时间就有些尴尬。如果来城头怎么都可以解释,但刚才揭下帷帽的举动确实让人误会。可见了夫君,一时间也就忽略了其他。 “小姐这是为了乱他们心智,不战而屈人之兵……”书青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沈言溪听着都红了脸。自己倒是能屈他们家领头的。 边上的士兵一副了然的样子,沈小姐真是兵法大家啊!可不是么,就沈二小姐这样的天姿国色,下面的贼首都迷糊了,兵将们更是打了败仗似的。 而在下方,陆瑾也反应了过来,无数的兵将都安静的眼巴巴的看着他。 “纸笔!”陆瑾看向聂无辞。 聂无辞忙从随身行囊里拿出了一卷小纸,还有用一个小水囊装着的墨水。又翻出了一根小巧的毛笔递给了陆瑾。 陆瑾就坐在马上,把纸垫在马鞍上刷刷几笔写了几行字。 “上面的人听着,我是澜江水军大都督江南,我麾下百万澜江水师已包围了澜江城,劝你等别执迷不悟。若是负隅抵抗,我等必杀个血流成河,楼上这女子也擒来给本督做夫人。这是战书,你等可瞧仔细了!”陆瑾高声喊道。 元方接过纸卷直接一把飞刀就直上城头,扎在了上面城门楼的柱子上。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澜江水军,战无不胜。楼上那女人,还不下来给我家都督做夫人!”这下澜江水军这边的气势起来了。 “你等痴心妄想,我江州男儿岂能怕了你澜江贼,为了小姐,死战不降!”城头上的士兵自然也不怂。 “为了小姐,死战不降!”一声声高呼在城头上响起。 沈言溪看着骑在马上的冤家,轻轻的笑了。拿过丫鬟带来的纸张一看,上面的字跃然纸上。 “今夜亥时,观云楼里分高下!” 沈言溪看着看着就红了脸,眼里的泪珠儿砸在纸上,很快晕染成了澜江山水的儿女情长。 “小姐,那贼首写了什么?”边上的军将好奇道。 “那贼首说要本小姐好看!” “反了他们了。兄弟们,给我骂死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姐也是他们敢妄想的!”兵将气势震天。 沈言溪微笑的看着城墙下的身影。 夫君,你准备好了么,妾可不会认输哦~! 第121章 夜半时分走地道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月色当空,一行人马自沈园缓缓而出,消失在了江临东南角的夜色里。 而在城外,第一军驻守的地方搭建了很多高大的帐篷和木障,防卫严谨,气势肃穆。陆瑾也将大本营迁移到了第一军驻地。 “大都督,都准备好了!”沈青云回报道。 “好,青云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可是过瘾了?”陆瑾看着沈青云笑道。 “如果大都督能让第一军当主力攻打池州就更过瘾了。”沈青云笑道,了解的多了,他也知道陆瑾其实是很随和的人,一般闲聊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架子。 “以后有的是仗打,你也有的是机会。你新掌第一军,需要有个过程。我把澜江水军第一军交给你,你可明白我用意?” “明白,敢打敢拼,不畏生死!”沈青云肃容道。 “嗯,你和江上行应该算是最早跟着我的,却一直就在江临码头驻守,想必有过不少怨言吧?” “属下不敢!” “就算有我也能理解,毕竟原来你们手下的沈落和沈扬都功勋卓著,日进千里。但你沈青云我一直给予厚望,因为你的勇猛,因为你敢打敢拼。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重用你?” “……”沈青云脸色涨红没有开口。 “你的事情,我夫人曾经跟我说过……” “大都督,属下……”沈青云急道,如果过去确实对小姐有过想法,但现在早已经散去,因为自己确实不够资格。但若是说彻底放下也是假话,以后只想守护着她。 “听我说完,少年爱美人,美人慕英雄都是人之常情,我没那么狭隘,也并不是我没有重用你的理由。昔日我为一个挣扎的赘婿,而你是沈家最勇猛的家将。哪怕是我少卢光彩,怕在你心里也不够看。我以赘婿之身、文弱书生的样貌来指挥你一个顶尖家将,换我,我也不服气。这就是我不能重用你的理由!” 沈青云愕然的抬起头,你这不还是嫉贤妒能么? “你勇猛,你可能瞧不上我,在我夫人不在的情况下自然也很难绝对听我的。血气方刚、敢打敢拼自然是你的优点,但也可能是你的弱点,在没法绝对听我指挥的情况下,你可能打胜仗,也可能打败仗。但无论胜败,都是我无法承受的,胜了你会更加难以驾驭,败了对我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我要完全依照我的思路来整治队伍也会很艰难。这就是我的担心和顾虑……” “属下汗颜!”沈青云低头道。他确实很多时候有过猜测,觉得大都督故意打压他,把他调到身边却不重用。现在知道打压是真的,但打压的原因却猜错了。 想着大都督说的这些话,以他的性格来说又无不道理,当时当日,如果不是小姐的压制,他绝对不甘心做一个配角。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沈青云是我和夫人最看好的军人,跟我学兵法也不短的时间了,需要知道光有勇武不能成为一将一帅的,智勇双全才是我对你的希望。” “大都督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大都督失望。”沈青云立正道。 “嗯,一定记得澜江水军第一军这几个字,你是他们的指挥使!” “是!” “行了,就是简单和你说几句,我要回去了,这边就交代给你了!”说着陆瑾就穿上了外氅出了帐篷。 “夫君!”沈言韵已经等候在门口。 “走吧,我们回家!”陆瑾说着就拉住了沈言韵的手。 “南卿,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地道?”地道口,裴云瑞愕然的看着陆瑾。 原来他还愁苦着怎么回去呢,毕竟城内外全都是人,无论是开城门还是通过城墙吊上去都太显眼了。没想到人家早有准备。 陆瑾嘴角抽了抽,他也没有想到这地道是这么用的,原来只是觉得可以逃生或者关键时刻通过地道出个奇兵,哪里想到成了交通要道了。 “我让沈青云这几天挖的,你不知道么?”陆瑾笑道。之所以安排沈青云驻守在这里,就是因为沈青云早就知道地道。 “你都大都督了,怎么老逗人玩呢?”裴云瑞气道。关键是在陆瑾这里老讨不到便宜就很受伤。 现在很显然不再是以前了,虽然地道不是这几天挖的,但陆瑾却安排沈青云和江上行将地道好好整修了一遍,里面灯火通明,干净宽敞。 “姐姐可记得我被水匪绑架那次,他们就是通过这个地道把我们转移出去的,当时就留了个心眼,想着说不定能用上,现在果然就用上了。”陆瑾进了地道便给沈言韵解释起来。 “夫君当时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沈言韵心疼道,这些经历都是两个人没聊过的话题。 “哪有,你不看我在江湖上混的多开,那可是二当家。”陆瑾笑道。 “南卿,为什么你还叫韵儿姐姐啊?”裴云瑞疑惑道。 “我就爱叫姐姐,你管的着么?再说还能像你一样没大没小?”陆瑾没好气的说道,管的还挺多。旁边的沈言韵听着也红了脸。 花似锦忙拉了一把自家书呆子,怎么真就什么都不懂呢?你也不看人家叫的是正经姐姐么? 裴云瑞咧了咧嘴,就是很奇怪还不让人问问了。 地道虽说是宽敞不少,但说破大天它也还是地道,走了一阵子就感觉胸闷气短,主要可能是进来的人太多了。 城中东南角的院子里,沈言溪着急的等在地道出口,心里既紧张又激动,自从两人成亲以来,就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心里的想念可想而知。 “小姐,姑爷快到了。”旁边的江上行劝道。现在下面人来人往,自然不缺乏报信的人。 “嗯,这几天你们还是得抓紧时间扩建地道,直接将附近的院子都买下来,以后这里就作为一处军营。”沈言溪交代道。 原来虽然也安排了几十个家兵驻守,但到底也没怎么用心,现在真到了用的时候,才知道远远不够。 很快,地道口就有陆陆续续的人走了出来,纷纷跟沈言溪打招呼,这些人都是沈青云麾下的家兵班底,自然认识自家小姐。 “溪儿?”沈言韵先走了出来。 “姐姐,这趟辛苦了!”沈言溪忙拉住了沈言韵的手就聊了起来,打完了招呼就忙不迭的关心陆瑾这一路上的细节。 “哎,我在这儿呢?”出了地道口的陆瑾傻住了,跟自己想的场景不一样啊,不来个热烈拥抱么?怎么姐妹俩还聊上了? “噗!”听到动静的沈言溪转头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丈夫,可脚步就是动不了,只是就那么凝望着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泪水模糊了眼睛。 第122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走了几步,就紧紧的把沈言溪搂在了怀里,内心里前所未有的心安。 无论千里万里,无论山高水长,这个女人始终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牵挂与归处。 “回来了?”沈言溪趴在陆瑾肩头,声音温柔而动静。 “回来了!”陆瑾的声音也很平淡,但那声音里的想念与轻松,沈言溪听的明白。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在夜色里,在满院子的烛火里平静的相拥。 跟着出来的裴云瑞和花似锦则傻住了,你们俩能不能给别人一点尊重啊,这一院子人呢?而且不该让我们介绍下么? “溪儿!”裴云瑞毕竟年轻,没有眼色。 “花似锦,管管你们家书呆子。”陆瑾气道。 “噗!”两个女人同时笑了。 旖旎的气氛终于被打破,陆瑾和沈言溪两个人也抱不下去了。 松开陆瑾的沈言溪这才看到裴云瑞身边的女子,虽然还不明白,但夫君的意思,这是表哥的女人? “花似锦见过沈夫人!”花似锦微曲双膝,这就是花似锦的聪明之处,看认识人精准敏锐。 “快快起来!表哥不介绍下花姑娘?”沈言溪果然大喜,一声沈夫人心花怒放。 其实沈言溪最喜欢的是陆夫人这个称呼,可因为姐姐的关系,这个称呼她没法用了,沈言韵才是正儿八经的陆夫人。 之所以花似锦称呼沈夫人,不光是因为沈言溪姓沈,还有一个原因是陆瑾兼祧两姓,这个兼祧可不是说说的。 实际上陆瑾可以有两个名字,一个叫陆瑾,代表陆家,另一个可以叫沈瑾,代表沈家的传承。但这个名字不好听不说,沈家人也不会为了这么个虚名让陆瑾不舒服。但陆瑾作为沈家嫡系后辈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 所以花似锦称呼沈言溪为沈夫人,一是尊重陆瑾兼祧两姓的事实,更重要的是将沈言溪是陆瑾妻子身份体现的很明确。就算有人不理解,就因为沈言溪姓沈,所以叫一声沈夫人也没问题。基本上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陆瑾在旁边咧了咧嘴,怎么介绍,这是盗版的你? “溪儿,似锦是我这次在无为遇见的姑娘,我想娶似锦为妻,所以带回来见过我娘。”裴云瑞尴尬道,按照时下的礼仪,他现在是够离经叛道的。 “好好,郎才女貌再合适不过。正好姑父也回来了,表哥一定能心想事成,我先提前恭喜两位了!”沈言溪笑道。 “你们呢,今晚直接回去还是先到溪园住一晚上?”陆瑾问道,毕竟大半夜的,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姑父姑母不一定接受得了。 “那就给两位添麻烦了!”又是花似锦先说话。 沈言溪明显看着花似锦的眼神也亮了一下,真是好聪明的女人。 陆瑾哪顾得上跟他们扯犊子,自己着急上火的还要回家呢:“赶紧先回话,我都困了!” 沈言溪轻笑了一声,哪里不知道自家呆夫君心里想着什么,今天必要叫你求饶。 闲言少叙,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沈园,路上陆瑾就跟沈言溪讲了下花似锦的情况。 “我就说大表哥贼心不死,找谁不好,就照着你找。”陆瑾气道。 “夫君可别这么说,世上哪有完全相像的人,不过那花姑娘确实是一个聪明人,也算是表哥的福气。只是怕姑父和姑母那边很难同意。”沈言溪叹道。 她当初和陆瑾都千难万难,别说花似锦。就算花似锦守身如玉,可又是神道门又是青楼,还嫁过人,可以说污点叠满了,面对的又是规矩最严的世家。沈言溪想想都头疼。 “那你当初怎么说服我叔父和婶娘的?”陆瑾也想到两人的事,就记得当时剑拔弩张,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好了。真是见鬼的很。 “噗,这可不能告诉夫君,反正表哥肯定是不会。”沈言溪笑道。 到了沈园,沈言韵就直接歇息在溪园西楼,管家又给裴云瑞和花似锦安排了住处,而陆瑾夫妻则来到了观云楼。 浴盆中,陆瑾坐在里面,沈言溪就一寸一寸的把他浑身上下看了个遍,直到确实没发现其他伤痕,才算放下了心。 “现在这里还疼么?”沈言溪扶着陆瑾心口被刺伤的地方。 “早就好了,要不是仔细看,你都看不见伤口。”陆瑾的手也抚了上去。自己的身体现在怪异的很,按说那样的伤口怎么都不可能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就好,免得一会儿你败下阵来找借口。”沈言溪早就迫不及待了,倒不光是因为欢愉,就是想和夫君融为一体,那是刻骨铭心的喜欢。 “夫人这就瞎说了,我也就开始身体比较弱,后来哪次不是夫人缴械投降?”陆瑾笑道。 沈言溪脸色微红,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身体怎么就奇奇怪怪的,真的是越来越厉害。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上了楼,倒是没有急色的就宣战。相念的两人分别快两月,虽然时时通信,但见了面依旧有说不完的话。 陆瑾躺在床上,紧紧的搂着沈言溪,嘴里则跟她说着这次出去的前前后后。 欢愉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从来都是感情的升华,而不是纯粹的欲望。现在沈言溪更加关心的是那些细枝末节,在乎的是他的安危,他的心情。 直到正经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两人的气氛才慢慢的玄妙起来,陆瑾的一双大手也肆无忌惮起来。 不用怎么营造旖旎的气氛,沈言溪很快便主动起来,那些积累了两个月的思念与渴望很快将陆瑾冲的七零八落。 而陆瑾仿佛徜徉在了无尽的海水里,四处都是温柔的陷阱。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而等沈言溪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转头就看见了两个幽怨的丫鬟。 “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你们家姑爷呢?”沈言溪瘫在床上动不了,说话有气无力。 画烟幽怨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你说怎么了?哪有霸占一晚上的?真就一点机会都不给啊。只能边边角角的喝点稀汤寡水,太可怜了! “小姐,姑爷去出云台了!”司琴笑道。 “好了,他这不是回来了么?少不了你几个小蹄子的。”沈言溪看着丫鬟的表情气道。一个一个都都跟自己抢。 躺在床上的沈言溪有些气恼,坏家伙,把自己搞成这样,自己倒是跑的利索。俨然忘了是她自己非要主动的。 不过回味着甜蜜的一夜,沈言溪脸上的光彩还是如霞光般绽放开来。 第123章 一朝醒来始慌忙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虽然留恋沈言溪的冰肌玉骨温柔乡,但陆瑾还是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起来,全是事情太多了。不说其他,光老太太和老岳父那边怎么都得交代一声,睡到日上三竿像话么? 想想自己也是亏,没有一刻得闲,离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好像跟前世的上班狗也没什么区别。光是城内外兵马就几十万,怎么睡的着? 浮云台上,沈浩与陆瑾相对而坐,旁边是脸带笑意伺候的彩云追月。出云台上的其他下人也是一脸震惊,姑爷不是昏迷两个月了么,这怎么活蹦乱跳的呢? 沈皓边等丫鬟上茶边看着这位女婿,心里不能不感慨,有谁会知道如今江临几十万兵马相持、皇帝慌忙逃窜是这个刚刚过了二十岁的年轻人谋划出来的? “你们姑爷昨天晚上刚醒过来,恢复的挺好的,一早就能活动了。以后也是这么说,你们都记下了?”沈皓看着两个丫鬟道。 “老爷,奴婢记住了!”彩云和追月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情,但还是忙答应了下来。 这一两个月他们跟其他人一样,也进不了观云楼,就知道姑爷被刺昏迷了,其他事情全都被观云楼瞒的死死的。、 今天见到姑爷活蹦乱跳的来了出云台,两人不能不震惊,但家主早早就等在这儿呢,具体是什么情况两人还一头雾水呢。 “行了,你们下去吧!”沈皓交代了一声。 “父亲是不是太小心了一些!”陆瑾看着两个下去的贴身丫鬟说道。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虽然皇帝现在走了,但几十万人呢,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今天一个丫鬟,明天一个小厮,后天就满城皆知。到时候你可想过会是什么后果?”沈皓说的很认真。 “多谢父亲提点,小婿记住了。”陆瑾原来确实想过,皇帝也走了,就没有必要瞒的那么死。现在看来还是得继续瞒着,越少人知道越好。 “除了溪儿那边的人没办法,包括其他家里人,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到现在为止,这已经不是你个人或者就我沈家的事情,而是惊天的大事,不能不谨慎。这是我让管家整理出来的所有知情人,就这都一堆了……”沈皓递过来几张纸,陆瑾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老丈人。 “今天你哪儿也不要去,就在这溪园里,一会儿我就把你醒过来的事情传下去……”沈皓交代道。 “可是奶奶那儿……” “你觉得你奶奶还能连这么点事情都理解不了?” “我叔父也知道了?”陆瑾在纸上看到了陆元戎的名字。 “你叔父那边瞒不住了,也该他知道了。” 陆瑾嘴角直抽,估计这次见面好过不了。 “听溪儿说父亲这次是咱们江北道总督了,小婿恭喜岳父大人!”陆瑾一礼道。 “皇帝这是直接把江北了甩给咱们沈家啊,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这里也有你的事情。”沈皓笑道。虽然是皇帝甩锅,但作为一个大梁土著,沈皓很是很高兴能够再入仕,这种追求基本刻在大梁男人的血液里。 “我能有啥事?”陆瑾虽然知道回来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做呢,但与岳父当总兵应该没啥关系吧? “你看看这是什么?”沈皓从管家手里又接过来一个卷轴递给了陆瑾,那卷轴赫然就是圣旨啊。 “江州总兵?”陆瑾惊道。 “南门越提了一级,直接跟我到江北道任副提督。你遇刺的事情我们和皇帝都心知肚明,虽然没法直接报仇,但总也得给你要些好处。现在加上现在募兵令已经下发,再加上这个官面身份,你在江州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搞……” 陆瑾倒也没什么感觉,毕竟麾下几十万人马了。不过虽然现在可以自主募兵,但一个官面什么确实可以方便很多,最起码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名正言顺。 就在翁婿两个在出云台闲聊的时候,老太太白露也来到了溪园。作为少数熟知所有内情的沈家人,老太太自然想第一时间来看看劳苦功高的孙婿。 结果进了观云楼,愣是把丫鬟们吓的够呛,自己小姐还在床上躺着呢,起不来啊。 “老祖宗,您赶快坐!”书青忙请老太太往主位上走去。 “我来看看孙婿,昨晚听说孙婿醒过来了,快两个月了可是不容易啊,我沈家有福……”老太太满脸都是笑容,虽说是拖兵,但说的话都能理解。 “姑爷能醒过来,是老祖宗护着他呢……”司棋笑道。 “我孙婿和溪儿呢,还没有醒过来么?”老太太可是特意很晚了才过来的。 “姑爷去出云台了,小姐还在楼上呢。”司棋低头道。姑爷是早就起来了,您孙女怕是难了! “赶快给我叫回来,刚好一点就瞎跑,祛病如抽丝,哪有那么快能好,可大意不得。”老太太一语双关,丫鬟急忙道出云台叫姑爷。 楼上的沈言溪听到奶奶来了也傻了,现在怎么办啊? “画烟,快来给我穿衣服!”沈言溪不顾春光大泄,忙挣扎着坐了起来。 “小姐,要不就说你生病了?”画烟建议道。 “我看是你生病了吧?”沈言溪瞪了一眼丫鬟,别说没病,就是这个时间点也不是装病的时候。夫君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哪容那么任性。 好在缓了一阵子,已经不像刚醒过那么无力了。虽是有些疲劳,但沈言溪的脸上却是容光焕发。 “奶奶!”沈言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了楼。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节制一些,她又不是回来就走。”老太太作为过来人,看沈言溪的姿态就知道了事情大概,都气笑了。 “奶奶……”沈言溪不好意思的抱着老太太胳膊撒娇,倒也没有再去否认。 “行了,这几天你得看着你夫君,别让他乱跑,既然做事就要做周全,马虎不得。特别是这几天,大家知道孙婿醒过来,来看的人必定一拨又一拨的。你这个女主人更是不可大意。”老太太提醒着自己的孙婿。 “奶奶,孙女记下了。”沈言溪低头道,心里有些汗颜,到底还是得意忘形了。 两人聊了几句,就听见陆瑾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两人都抬头向门外看去。 第124章 世家逆子裴云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裴昌世和沈慧这些天无疑是比较忐忑的,毕竟儿子疑似丢了。但裴云瑞是开心的,毕竟形影只单的出去,人丁兴旺的回来了。 当早上醒来的裴昌世和沈慧看见眼前的好大儿,还以为是眼花了。直到确认彼此的异常后,才惊醒过来,自家大儿真是回来了。这可把两人给欢喜的够呛。 裴云瑞好歹也是个谨慎的人,把下人驱散才讲了这些天的经历。两口子眼睛瞪得跟马眼一样,都感觉自己儿子是不是失心疯了? 先说沈慧,虽然是住在沈家,但基本就是闲散的贵妇人,养养花听听曲,现在还经常去看戏。但沈家的核心事情,尤其是陆瑾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自己也懒得管。 所以在他的意识里,陆瑾还算不错,毕竟能坐下那么大的家业自然不是简单的人,沈家包括她都很看重。 但现在讲的这些是什么?不光开了那么多产业,还把水匪给收拾了,然后现在带着几十万兵马造反了?城外都是他的人,他根本就不在溪园了?这怎么就感觉听天书一样呢? 沈慧了解的那么少,作为在外为官的裴昌世了解的就更少了。所以听到这些更加震惊,几次打断裴云瑞眉飞色舞的表情,让他清醒着点,你讲的那不说是一个年轻人,那还是一个人么?不说大梁了,往前数也没有啊?然后你告诉我沈家就有这么一个? 当然这些事情难不倒裴云瑞,毕竟都是实际发生的事情,光胡说哪能说支撑住细节啊? 看着自己儿子说的头头是道,并且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与以前大相径庭。并且说老太太和沈皓都知道,那基本就做不了假。 所以两口子就震惊了一早上,那嘴巴就没合上过。不过看着自家儿子出息成这样,两口子还是挺欣慰。待在沈家也有沈家的好,这成就不可想象。 裴云瑞讲完了自己为主人公的二傻子从军记,看着两人的表情开怀不已。 但下一件事情就比较难搞了,虽然现在喜欢花似锦喜欢的死去活来,但事情也确实比较难办。可难办也得办啊! 但裴云瑞刚讲了个开口,裴昌世就一声暴喝,了不得了,裴家出逆子了! 这可不是后世,自己儿子带个女人回来,那是自家大儿出息了。这是大梁,裴云瑞从第一件事情开始就找死。 什么人家会不经过媒妁之言,就把姑娘带回来?带回来也行,那是小妾,是使唤丫头。裴家是门阀之家,做什么得讲究规矩,讲究礼义廉耻! 这也还好,可裴云瑞讲到这个姑娘还带过青楼,嫁过人等一系列经历,别说裴昌世了,就是沈慧脸都黑了。别说门阀裴家,就是换成普通小门小户也接受不了啊。 裴昌世脱下鞋底子就直飞裴云瑞,实在是把裴昌世气的顾不上任何风度礼仪了。裴家丢不起这个人,这个逆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虽说裴云瑞过去很少看见父母对他过分苛责,但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迎难而上,也没有隐瞒,否则以后怎么面对花似锦?反正最后不行了,有人兜底。 裴云瑞夺路而逃,裴昌世又把另一只鞋脱下来抓在手里紧追不放。惊醒过来的沈慧急忙阻拦,可哪里能拦得住? 不说自己住的院子了,很快梅园都鸡飞狗跳的。沈家下人们也一脸吃惊,可很少见到表少爷和大姑爷这么激动。 裴云瑞忙慌就往老太太住的沉心堂跑,老太太讲道理,必然不能让父母这么无法无天。 但裴昌世不管这个,平时当然很尊重岳母,但现在管不了了,自己都对不起裴家列祖列宗了,谁来都不好使。所以气势一往无前,誓要灭了这个逆子。 本来是要搬救星,结果别说奶奶了,连舅舅都见到,倒是有个三舅,但没啥用。 所以裴云瑞直接就跑出了梅园往溪园走,事情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裴云瑞扶着双腿大声喘气,好几年没这么跑过了,一时间都感觉有些七窍生天了,赶过来的沈慧急忙安抚,结果被裴昌世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的裴昌世什么都顾不得了,见谁都来气,更是气沈慧没把儿子教好,都开始怀疑自己儿子待在沈家是不是个错误? 沈慧也是有苦难言,自己儿子原来可好好的,哪里这么不着调啊?这怎么一出事就全怪自己呢?这些又不是自己教他的。 但看着脾气极大的丈夫,沈慧还是忍了下来,不说理解丈夫的心情,那也不能让下人看笑话吧? “你先别急,至少先听他把话说完,你要是不同意,他也娶不了不是!”沈慧安抚道。 “他还想娶?我打不死这个孽障!”裴昌世气到爆炸。 “你倒是来打啊?爹,你不是不行了?”跑远了的裴云瑞没看见裴昌世又返了回来,毕竟这事没解决呢,索性不如直接到溪园定生死。 “逆子,看死!”裴云瑞哪里想到自己儿子这么贱,各自有个台阶就这么算了呗,可人反过来又来招自己,士可忍孰不可忍! 沈慧愁的皱紧了双眸,自己儿子怎么就这么贱呢? 三人鸡飞狗跳的就去了溪园,一个跑,一个追,还有一个赘在后面安抚。沈家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奶奶,南卿,救我!” 陆瑾和老太太几人看着喘着粗气的裴云瑞一时都没缓过神来,这是让狗撵了? “瑞儿,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奇怪道。老太太倒是知道自己外孙也回来了,但还没顾得上见呢。结果这一见面弄啥咧? “奶奶,我爹要打死我,你快管管!”裴云瑞喊道。 “说的什么傻话,奶奶在这里,你舅舅也在这里呢,我倒要看看你爹敢不敢打你!”老太太哄着自己的大外孙。 “老祖宗,今天这事你也别管,看我打死这个不孝子,我裴家的人全都让他丢完了!”裴昌世老大益壮,竟是没有落后太多。 “姐夫,到底啥事不能好好说,何至于此?”沈皓安抚道。沈皓虽然是沈家二房,但按子女排序,实际上他是老三,沈慧是他姐姐。 “你不知道,这个逆子居然带回来了个青楼女子说是要娶进门……” “什么?”老太太和沈皓都惊了,这搁谁也无法淡定啊,难怪裴昌世气的头顶冒烟。 “瑞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奶奶,似锦虽然在青楼待过,但她不是正经青楼姑娘,那事不过是他伪装身份的手段……”裴云瑞忙解释起来。 可老太太和沈皓也听傻了,这姑娘人不知道怎么样,反正是污点叠满了。 “瑞儿,你是裴家人,又是我沈家外孙,什么样的姑娘配不上?这件事情可任性不得。”老太太再是开明,也没法接受啊。 “奶奶,似锦真是个好姑娘,这些都不是她自己选择的。南卿,你跟奶奶说说!”裴云瑞看向了陆瑾。 “我说啥啊,我都不清楚咋回事啊!”陆瑾一脸懵懂,完全是一副也很意外的样子。 卧槽!裴云瑞一口老血,今天怎么就感觉要完啊! 第125章 花似锦终见家长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奶奶,姑父,花姑娘我昨晚上见过,知书达理,心思玲珑剔透。虽然出身不好,但品性和聪慧确是难得,我觉得是表哥良配。要不然夫君哪儿真会由了表哥!” 沈言溪瞪了自家夫君一眼,光知道欺负表哥,没看一大家子人等着呢么?再说表哥真要有了良配,也省的你吃莫名其妙的酸醋不是。 “哦,溪儿要这么说,大体差不了。瑾儿呢?”还没等其他人没出声,老太太就惊喜道。 一般而言,一个世家家族在这方面是比较讲究规矩的,有些规矩可以说生死难破。但问题是老太太在陆瑾这儿尝到甜头了。 别有门户之见,小门小户的谁说就一定不出人才,高门大户也难免酒囊饭袋,诸如此类的道理有哪个成年人不清楚?但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 “南卿,我可是你的人……”裴云瑞心里还没谢完沈言溪,就又再次眼巴巴的看向了陆瑾。 陆瑾一口老血,裴云瑞为了娶得佳人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啊。不过这话也没毛病,自己麾下大将嘛,个人生活领导应该还是要关心的。 “奶奶,姑父,我刚就是和宁安开个玩笑。花姑娘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子,她孤儿出身,无依无靠,能够成长到今天极为难得。” “也许大家觉得她出身不好,经历过多,但我却不以为然。相同的处境下我们是不是能做的更好,是不是还能出淤泥而不染?恐怕很难!”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花姑娘的这些经历恰恰证明她是能烈火磐涅,浴火重生的人。在苦难中不自怨自艾,不随波逐流,还能保有对生活的热情和良知。这样的人要是错过了,才是宁安的遗憾!裴家的遗憾!”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言溪,她没有想到夫君对花似锦的评价这么高。出淤泥而不染,这是夫君曾经写的文章,这种高贵的品质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而且夫君对花似锦这么了解么?一时间看自己男人的眼神就意味莫名。 陆瑾说的不只是客套话,他是极为看好花似锦。这个姑娘的品性与能力,你不用接触多久就能自然的能够感知到。也就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个出色的女人,已经刻意避免招惹到别的女人,要不然怎么也问争一争。 裴云瑞也没有想到陆瑾对花似锦这么看好,这么好的姑娘你当时还喊打喊杀的?而且本来对方说好话,裴云瑞挺开心的,可说的太好了,反而让裴云瑞不放心了。 “可这姑娘毕竟进过神道门……”老太太对这个很是犹豫。 “奶奶,花姑娘最大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懂得舍与得,什么是该她放弃的,她自是明白……” “对,奶奶,似锦早跟我说过了,这次无为城发生的事,她正好可以彻底做个了结……”裴云瑞忙道。 “好好好,既然溪儿和瑾儿都这么说,奶奶我还真是好奇这位花姑娘了。孙婿说的不错,出身难选,但能持身立正,活出光彩来,却非一般人可以做到。女婿,我怪孙这次可是给你裴家找到良人了!”老太太笑道。 裴昌世本来是怎么都不依,就刚外甥女说了好话,裴昌世也是觉得就是因为照顾裴云瑞的面子,但眼下陆瑾说话却不同了。 本来今天早上就被震惊的够呛,再看眼下的形势就一目了然。老太太和沈家家主居然都在这里,这份看重不言而喻,一瞬间也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母亲,是女婿莽撞了!”裴昌世忙低头认错。 “为人父母不易,但为人儿女也不易。瑞儿是我沈家长大的,更是你们两口子教大的,品性差不了,断不至于胡来。” “母亲说的是!” 后面的沈慧紧赶慢赶的进了房门,看着四海升平的屋里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错觉,现在没事了? “娘,瑞儿又给你添麻烦了!”沈慧忙进来就走到了老太太身边。 “这个麻烦添的好啊,我孙婿立下滔天之功,瑞儿又遇得良人,这是双喜临门啊。索性所有人都在,就直接在观云楼见见这位花姑娘,也好让你们放心。孙婿看呢?”老太太笑道。本来这都极其不合礼仪,可人都住进来了,还在乎那么多虚礼做什么。 陆瑾当然没意见,这事情越快解决越好。沈言溪安排下人去请花似锦,裴云瑞也跟了出去,毕竟不太放心。 其他人则坐在屋里闲聊起来。如今房间里的人都已经算是知情人,所以话题仍然是围绕着陆瑾这次的行动。 没过多大功夫,裴云瑞就带着花似锦来到观云楼,单就花似锦这份长相,屋里的人就眼前一亮。 “似锦,这是奶奶!”裴云瑞在一边跟狗腿子似的忙着介绍。 “花似锦见过老祖宗!”花似锦微屈双膝向着老太太行礼。 “花姑娘快快起来,真是长的好看,看见你们这么好看的姑娘,老婆子才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老太太笑道。 “老祖宗说笑了。似锦出身寒微,经历不堪,幸得裴郎不弃,小女子自己也知裴郎难求,所以才厚颜登门。万望老祖宗原宥!”花似锦又行礼道歉。 “好好好,遇见花姑娘是我家瑞儿有福,也是老身有福。姑娘快见见其他人,见完了咱们坐下喝茶,好好聊聊天!”老太太笑的慈祥。 花似锦在裴云瑞的引导下见过了一个又一个家长,老太太坐在主位上怎么看怎么欢喜。 就花似锦这样的人,虽是平常的见面,但三言两句就能让人见识到不凡。屋里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明亮。 “我孙婿说的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姑娘虽是身世坎坷,但也正是这份坎坷,让我见到了姑娘的不易,也见到了姑娘的不凡。老身很是欢喜!”老太太看着花似锦一个劲的表扬。 花似锦看了一眼陆瑾,倒没想到这位大都督对他评价这么高。跟裴云瑞一样,当初她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差点就成为刀下亡魂。 花似锦虽说是欢场高手,但在这种场合下,端庄大方的外表下带着女儿家的娇羞,不凌厉也不软弱,一切都刚刚好。 现场的气氛也逐渐轻松了下来,话题也转移到了花似锦这边,主要都是讲她过去的一些经历,很多事情陆瑾也是第一次知道。毕竟他过去也不关心人家私生活。 “姑娘这份心就极好,那焦如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合该配不上姑娘。姑娘放心,我沈家和裴家虽然是门阀世家,但只要姑娘好好对我家瑞儿,必不让姑娘受了委屈!” 随着对花似锦了解越来越多,老太太俨然对花似锦当外孙媳妇看待了。 陆瑾“大病初愈”,大家也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就逐渐散了去,但就算如此,也是一整个上午。而观云楼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夫君就这么看好花姑娘?”沈言溪一双小手又抚上了陆瑾的腰,专业技能越发的熟练起来。 陆瑾:(⊙ꇴ⊙)你一正版吃盗版的醋?这就离谱~! 第126章 梁慕雪心知肚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出云台。 回到家里的聂无辞可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虽然已经是日上三竿,但聂无辞还是玉体横陈的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要说好好的姑娘家怎么睡觉就不穿衣服呢?一个因为天气太热,二就是因为那个狗男人。 现在的聂无辞心里什么想法都也没有,只想睡觉。至于那个狗男人就扔给沈言溪好了,自己是够够的了。 与出云台的其他女人们不同,像周沫和白舞要跟那个狗男人欢好可是不容易,但对现在的聂无辞来说真的够了。 出门在外两个月,她除了是他的贴身护卫还是他的女人,几乎就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所以那个狗男人几乎是夜夜折腾她,有时候还一起折腾她和沈言韵。 也不知道那个狗男人精神头怎么那么好,而且好像越来越好。晚上瞎搞,白天依然精神抖擞。 聂无辞倒是不累,毕竟也是此中好手。但持续两个月怎么都有点腻了。正牌夫人沈言韵都没这么忙。 离开自己一会儿都不行,这个男人是废了!这么想的时候,聂无辞嘴角全是笑意。 这次怎么说也要断那个狗男人三天,可是累死老娘了。也就是老娘这体格抗造,要不然还不得被他玩废了? 这是聂无辞睡前的想法,所以睡到现在算是彻底进入了状态,爱谁谁,都不带搭理的! 丫鬟看着床上的聂无辞直皱眉头,小姐这可是太豪放了,过去知书达理的小姐一去不复返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丫鬟忙去开门,这才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梁慕雪。 “你家小姐回来了?”梁慕雪的脸色有些憔悴。 梁慕雪不能不憔悴,她可是盐业局总办,现在澜江水军把整个江临围的水泄不通,她一个商号管事能不憔悴么? “梁姑娘,我家小姐还没醒过来呢!”小丫鬟尴尬道,也不知道梁姑娘见了自家小姐那样子是不是得气疯。不过小姐的身子是真好看。 “嗯,我去看看!”梁慕雪径直走向了卧室。 来到卧室中的梁慕雪突然就感觉到眼前一片白茫茫,都不自觉的捂了一下眼睛。 “啪!”梁慕雪毫不客气的拍了一巴掌,拍完有些难为情,关键是手感很好! “郎君……啊,姐?”被拍醒的聂无辞刚要抬腿转过身回应,就看见了梁慕雪,忙尴尬的拉过丝被遮上了身子。 了不得了,刚才自己那是什么姿势?豪放的聂无辞也有些没脸见姐姐了。 “太不像话了,你昨晚不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么,怎么也不穿衣服?”梁慕雪到底是姐姐,该说还是要说。 对于聂无辞奇怪的姿势,未经人事的梁慕雪自觉的忽略过去了,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那事上去。 “反正也要脱……”聂无辞藏在被子里嘟囔道。 “你说什么?”梁慕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这叫什么话? 单纯的梁慕雪只以为聂无辞说的麻烦,根本不知道聂姑娘的话另有深意。久经战阵的聂姑娘和白纸一张的梁慕雪在很多话题上已经越来越不能心意相通。 聂无辞脸色讪讪,其实她也知道主要是太热了,再加上那个狗男人要的太频繁,不自居的就习惯了。 不过这样确实不好,还是要注意仪态一些。那个狗男人要是也习惯了,可能慢慢的就对她没兴趣了。还是藏着的好,让他欲罢不能才能。 梁慕雪看着脸上表情精彩莫名的聂无辞有些不能理解,她哪里知道聂姑娘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明明打定主意要歇息三天的,但一个晚上不见,也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呢,有些想他了。 “姐,陆瑾醒过来了……”回过神来的聂无辞忙跟梁慕雪说道,这些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这两个月你还真就住在观云楼一步也没出来啊?”梁慕雪顺势就在床边坐了下来,脸上笑的牵强。 “这不是没办法么!”聂无辞回的有些不好意思。 “啪!”梁慕雪掀开被子又是一巴掌。 “姐,你怎么跟陆瑾一样啊,就爱拍人!”聂无辞气的脸色通红,这沈园里面男的女的就没一个好人。 “你真当我傻不成?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梁慕雪气道,但因为聂无辞的话,本来憔悴的脸上红扑扑的。 “姐,你都知道了?我没打算瞒你,可事关重大,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呢!对了,你怎么知道了?” “我还用怎么知道?你告诉我外面围着的是什么人?” “澜江水军啊!” “那是谁的队伍?这段时间这支队伍突然壮大,并且围了江临城。我要还看不出来公子就是假装生病,实际早就不在沈家,那你姐姐我也是白活了!” “还是姐姐最聪明了!”聂无辞笑着就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梁慕雪趴在了怀里,整个房间里又再次春光大盛。 当初告诉过姐姐那个男人和沈言溪去云梦泽一统澜江水匪的事情。现在虽然没别人告诉,但结合过往与现状,姐姐怎么可能猜不到? “哼,我要是不聪明一些,不得被你们骗的团团转?也不知道长这么大做什么。”梁慕雪气恼的说着话,顺势就捏了一把。 “呀,姐姐,你也欺负我!”聂无辞哪里能依,直接就要报复回去,瞬间就和梁慕雪在床上撕扯起来,完全不顾风光大泄。 要说现在的聂无辞还真是很能放得开呢,这可是能把太后治的卑服的女人,太后没她都不欢畅。 聂无辞更是跟陆瑾夫妻彼此都亲密无间,可男可女,不光体力好,花样还多,王二娘的嫡传大弟子可不是虚名。 所以现在跟梁慕雪胡闹起来,梁慕雪哪里能是对手。关键这丫头是毫无忌讳啊,什么动作都敢使,梁慕雪都快被欺负崩溃了。 “好了,赶快放开我,你……你怎么乱来啊!”梁慕雪气的满脸通红。 “谁让姐姐欺负我……”聂无辞讪讪的放开了聂无辞,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很顺手,但也知道姐姐纯如一白纸,倒也没太过分。 “不过陆瑾受伤却是真的,当时那伤口都吓死我了,不怕姐姐笑话,当时我都不想活了……”回忆往事,聂无辞难免痛苦,那一次可真是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就连最绝望的结果都想过。 “既然如此,怎么就不能让公子多将养两天呢,这要是万一……”聂无辞现在与陆瑾虽然没名分,但一颗心却早就系在他身上,自然很惶恐。 “那家伙好着呢,说来也奇怪,他不光恢复的快,就是现在你要看了都完全看不到伤口……”聂无辞忙安抚道。心里还补了一句,你是不知道他在床上,那就是一头野牛,还能有什么事。 “莫不是骗我?”梁慕雪怀疑道,毕竟这些都完全违反常理啊。 “真的,那家伙的身体好的很,倒是你妹妹可是被他欺负惨了,呜呜……”聂无辞嚎叫着又扑了上去。 第127章 我有壮志欲高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一连几天,陆瑾和沈言溪都忙着接待来看自己醒过来的亲人和客人。也抽空去看了叔父和婶娘,自然少不了一顿埋怨。 这次陆元戎倒是口风紧的很。婶娘真以为陆瑾是去别院住了一段时间,陆瑾也只能好言安抚,忙着给婶娘宽心。 沈言韵和沈言溪姐妹俩这次是第一次一起跟着陆瑾回来的。婶娘看着这一对姐妹花就笑的合不拢嘴,自己的儿子还真是有福气。在姐妹俩安抚下,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倒是陆元戎单独拉着陆瑾聊了很久,陆瑾也就一直以来的事情跟叔父详细说了一遍。陆元荣在感慨的同时也一再交代陆瑾凡事不可莽撞,要量力而行。 陆瑾答应的痛快,不答应也不行。陆元戎的表情就是你要敢不答应,有你小子好看,好看的方法不限于告诉婶娘。 安抚完了各个亲人,又见过了狐朋狗友,陆瑾的身体状况也明显好转,是时候该忙活正事儿了。 澜江书院的房间里,陆瑾看着坐在下首的裴云瑞、白逸之、周到等人,豪情壮志再次涌于心间。就是这个澹台明不知道忙活什么,听周到说都好些天没见人影了。 裴云瑞也是个奇葩,现在已经露头了,陆瑾就不能不安排他在世家这边露面,否则面子上都说不过去,哪有干大事不带他的? 所以陆瑾直接将澜江水军第六军安排给了新提拔上的悍将冯玉。冯玉本就是第六军的副将,这次提拔也算是名正言顺。 “这几天我们已经私下聊了不少,今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就是想跟大家好好聊一聊。”陆瑾看着下方的众人开了口。 “南卿,你就说我们怎么办吧?”周到激昂道。 这几天江临城被围困,他们内心里着急却没有施展的地方。他们倒是想上战场呢,毕竟过去这段时间可不是白练的。可是陆瑾不醒来,沈家就不让他们添乱,更别说让他们守城去了。 “知道你们跃跃欲试,早已经按耐不住了。今天我来跟大家说的就是这事儿。国家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我等青年,空言壮志许久,家国离乱面前又怎么安坐?” “朝廷已经下发圣旨,允许民间募兵剿匪。我等苦练多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受我岳父沈家家主、江北道总督之托拟募兵成军,救亡图存,保卫江临,保卫江州!”陆瑾开言就是拉大旗作虎皮。 “此话当真?!”白逸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的光芒。 周到也是一脸振奋,连连点头:“对,我等哪个不是胸怀大志?如今虽然烽火遍地,但也正是我辈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这些想法陆瑾在过去不止一次的灌输过,不然组建什么澜江青年会,又建立什么澜江青年军官团?但说是说,毕竟平时哪个不煌煌大言?但真到了这个地步,还是难免激动。 裴云瑞则比较淡定了,相比较其他几人,他算是这段时间经历比较丰富的,不光有了战场经验,还拐了个美人,不过这个美人还没介绍给大家认识呢。 虽然沈家人和裴云瑞父母都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这个姑娘,但面子上的事情也不能不考虑,门阀再厉害你也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啊。 所以必然要对花似锦做一番包装,否则风言风语的对花似锦也不利。等有了差不多的家世背景和父母亲人,裴家才会正式将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你们都是了解我的,在国家大事面前,我何曾虚言?如今贼兵就在城下,江临朝不保夕,更远处的钟离千山、李长青等人更是虎视眈眈。我等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今天就是我们澜江青年军正式成立之日。何为青年?家之中坚,国之希望!青年既是国家的当下,也是国家的未来,保家卫国当仁不让。世道艰难,生民无望,我青年自当奋勇承担!” “对于各位及即将成军的澜江青年军,我抱有厚望,送一句话给大家,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随着陆瑾鼓动人心的说辞,下面众人的情绪慢慢的被调动了起来。家国情怀,青年担当,这都是每个朝代青年心中的野望。大梁世家青年自然也不能例外。 “澜江青年军暂定编制六军,第一军军长江上行,第二军军长裴云瑞,第三军军长澹台明,第四军军长周到,第五军军长杨行知,第六军军长沈默……” 这一批的骨干是陆瑾一直以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培养的人,自然用的是新的军制。 “澜江青年军总部下设参谋、监察、装备、后勤、训练等部门,按照不同的分工来管理青年军,参谋部长白逸之,监察部长崔慕,装备部长萧遇,后勤部长沈言诚……” 随着一个一个任命的宣布,这些二十郎当岁的世家男子一个个成了正经军人,这里面有兴奋,有勇气,当然也有忐忑。但无论是哪种,大事当前,都已经容不得后退。 “每军从明天开始募兵,只招年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壮,当然如果有人确实出色,这些条件都可以放宽。平时让你们练的几百号人,这些人就将是你们成军的骨干,无论是募兵还是训练,或者就是上了战场,也是你们来已存在的军事骨干……” 陆瑾大概说完了细节,又下发了军事章程和守则等文件。这些都是过去抽时间让人搞出来的,现在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请军旗!” 随着陆瑾一声号令,门外的几名士兵身着新式军装,手持一面赤红色大旗迈步而入。 随着大旗的展开,赤红色的大旗上绣着的澜江犹如苍龙蓄势。 “敬礼!” 以陆瑾为首,全体青年庄严的向军旗行军礼致意。澜江青年会和澜江青年军官团终于走出了军事化的第一步。世家青年也终于走出了与他们过往家族传承不同的第一步。 第128章 人间自是有情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马车里,陆瑾沉默无言,旁边的白舞正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脸上全是笑意。 白舞不能不开心,这是陆瑾第一次带她出门。过去她只有羡慕的份,一朝梦成真,便发自内心的欢喜。 陆瑾也是有意为之,现在他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只好借这样的机会来安抚诸人。做个渣男也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 “你看他,说不定脑子早就想别的事情了,哪里能听进去啊。”聂无辞笑道。 “聂姑娘,当着我的面诋毁我可不好。白舞不是一定就需要我来回应。我也并不需要听的认真,只要你们在我耳边说着话,本身就感觉很舒服。”陆瑾笑道。 “姑爷在想什么啊?”白舞抬头问道。 “就是这个澹台明啊,他不会是回了金陵吧?” “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一会儿不就知道了么?” “哎,想起来也让我汗颜,跟澹台明相交这么久,居然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姑爷那么忙,澹台公子会理解的。这些世家公子里面,就数姑爷最辛苦。” “这你可说错了,我可不是世家公子,我是世家女婿。”陆瑾笑道。 “那不一样,姑爷在沈家是进了族谱的,也是老太太最看好的后辈。哪里会是寻常姑爷。按说要叫少爷才合适,就是我们都叫习惯了,姑爷也不在意,所以才就这么一直叫着。”白舞笑道。 “我们家白舞不但长的好看,说话也好听。聂姑娘好好学学!” “哼!全都便宜你了,你还嫌弃这嫌弃那的,你怎么不说白舞也向我学学呢?”聂无辞笑着就来招惹陆瑾。 “对对,白舞应该好好向无辞学,无辞可是师承名师王二娘……” “哎呀,你要死啊!”聂无辞羞愤难耐,直接扑在陆瑾怀里开始胡来。 “聂姐姐是会的多,我一定好好学。”白舞红着脸道。聂无辞的本事她自然也是见识过的,心里也不止一次羡慕过聂无辞。 “你不知道,这个家伙就最喜欢你这种的,会跳舞,身材柔韧性极好,还劲道。你家姑爷现在厉害了,我都快伺候不了了。”聂无辞在这样的场合说笑并不避讳。 “聂姑娘怎么能换着花样表扬自己呢,这不就也是你么?” 本来有些冷清的马车,随着三个人的胡闹,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男女之间的情丝将车厢层层缠绕,活色生香。 “这就是澹台家在江临的别院?”到了地方,陆瑾下了马车看向了面前的院子。 “应该是了,我们进去吧!” 由于几次面临生死,所以现在跟在陆瑾身边的人马众多,一切皆有人操办,拜帖也已经奉上,不存在让装逼打脸的戏码。 “姑爷,澹台公子和澹台小姐都不在!”回归本职的小白回报道。 “陆姑爷,您能来是我澹台家的荣幸,少爷知道了必然开心。可我们家少爷和小姐都出门多日了,我们也正愁苦着呢……”门卫凑上来说道。 陆瑾正要说话,就看到从侧门里跑出来一个中年人。 “陆姑爷登门,有失远迎。我是别院管家马田,陆姑爷快请进!”管家谦让道。 “管家,我听门卫说子玉出门未归,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陆瑾问道。现在可不是平时,就是想回也回不来了,就算要回也得陆瑾同意才行,他现在可是将江临城捏的死死的。 “陆姑爷,这……”管家自然知道的比门卫要多。这正主儿倒是醒过来了,可自家少爷小姐回不来了。 要说自家小姐也是够苦的,见佛就拜就不说了,现在更是生死不知。管家也是干着急没办法,想去找又出不了城门,现在正愁的满头包。 “管家,我和你家少爷小姐相交莫逆,现在江州到处战乱,我也是不放心所以才过来看看。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何话不可说?说不定我能有办法呢?” 只要确定了事实,人还是好的,对于现在的陆瑾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陆姑爷,不见的不光是我们家少爷和小姐,还有我们家四老爷。他们这段时间是去外面拜佛去了……” “拜佛?子玉啥时候信这个了?”陆瑾奇怪道,这不是说明自己教育失败了么?都开始搞迷信了。 “拜佛的不是我们家少爷,而是我们家小姐。小姐心里有事放不下,可又没办法,所以只好求神拜佛!这段时间已经将周围大大小小的佛寺全都拜完了。这次是去了江对面的蒲州……” 陆瑾听的一阵唏嘘,到底啥大事?拜佛就算了,关键这么频繁密集的拜佛也太离谱了。 “管家,是不是你们家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陆瑾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陆姑爷请跟我来!”管家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自己不好说什么,但现在也是时候让这位陆姑爷知道了,否则自家小姐真就太屈了。 陆瑾虽然疑惑道,但也没再开口,就跟着管家一路走,最后来到了一处精致的阁楼。 “管家,小姐不在!”澹台月虽然不在,但伺候的下人们还是有留守在家的。 “管家,这……”陆瑾诧异的看着管家,搞半天带他来澹台月的房间干什么? 倒是跟在身后的聂无辞和白舞似乎有些明悟。作为旁人,特别是作为女人,他们更能明白这个男人的吸引力。 “陆姑爷进去就知道了!”管家叹了一口气,低头没再说什么。 事情已经摆了面前,陆瑾也就没有再犹豫,带着聂无辞和白舞推门进了房间。 当陆瑾推开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愣住了。 现如今,他已经进过很多人的闺房,不管里面无论陈设如何,都有着女子特有的干净与清香。但澹台月的这间闺房却几乎全是字画和书本,里面的陈设装饰怕是连自己的书房都不能比。 “管家,这不会是你家小姐的书房吧?”聂无辞都没细看就问向身后的管家。 “你们细看看就知道了!”管家苦笑了一声。 不用管家说,陆瑾已经看向了挂在满屋子的诗词字画上,那上面竟然全都是他的作品。 陆瑾开始还没有多想,毕竟现在的他可以不要脸的说是这方面的大家,不少人都喜欢他的作品。 但看着看着就感觉不对劲了, 无论是贴在墙上的,还是放在桌子上的,甚至不少摆件全都是他的作品,无一张别人的。 陆瑾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站在屋里一时间有些脑袋空空。 “你个冤家啊!”聂无辞看着满屋子的字画轻叹了一口气。 “姑爷,你把澹台小姐的心也给偷走了。原来我就奇怪呢,每次聚会,澹台小姐几乎次次不落。现在看到这些,我全都明白了!” 陆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那上面清秀的笔迹,那个一身书香气的姑娘便浮现在了眼前。 第129章 钟离千山派使者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走在房间里一张字画一张字画的看着,有的看过来后才反应过来,这首诗词居然都已经做过了。而且不知不觉中已经做了这么多的诗词吗? “姑爷,你来看看这个。”白舞转头说道。 陆瑾走过去才发现,白舞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册子,小册子里面记录着诗词,也记录着个人的一些心情,有点类似于日记。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水中皆不见!这是我补全的一首诗,南卿似乎很满意。可是他并不知道,我的心绪便如那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却片片融化进了水里,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 “南卿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这几天去了一趟上清寺,也去了南卿的老家,那里有一棵大榕树,真的好大啊……” 陆瑾随便翻了几页,就把小册子又还给了白舞,直接走出了屋。 聂无辞和白舞都诧异的看着陆瑾,怎么这么不走心呢?这就看完了?不感动吗? “陆姑爷……”守在门口的管家也没想到陆瑾这么快就看完了。 “管家不该叫我进来!”陆瑾说完就直接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心情郁闷之气无处发泄。 陆瑾对自己有些失望,虽然知道那是澹台月的所有心思念想,但陆瑾却一点也没有感动,只有烦躁。 是自己变了吗?不知道。 时间已经到了夏末,花园里有的花朵已经开始变得枯萎,那些鲜艳的色彩已经凋零。就如澹台月的情感无所依托,陆瑾也在这样的情感里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依据。 “沈姑爷,我们家小姐这些天见不到陆姑爷,就去寺庙里一家一家的拜,就是想让陆姑爷早点好起来。也是我们家小姐心诚,陆姑爷果真是好了……”管家跟了上来。 “你们家小姐这样多久了?”陆瑾转头打断了管家的话。 “已经大半年了!” “我会派人去找你们家少爷和小姐,等他们回来,别跟他们说我来过。” “陆姑爷,我们家小姐怎么对你的,你该看到了吧,你怎么能如此?”管家惊道,这可与他听过陆瑾大相径庭,自家小姐这不一腔子心意不都喂狗了吗? “那管家有没有想过,你家少爷明明知道,并且几乎天天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却一句也没跟我提过?”陆瑾说完就向院门口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马车里,白舞看着陆瑾心情很差也没敢再开口说话,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到底是陆瑾更熟悉陆瑾,知道他也不是乱发脾气的人,伸手就拉住了他的手:“别乱想了,就当咱们没来过。”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薄情寡义了些?”陆瑾抬头看向聂无辞。 “怎么会呢 ,你要真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么值得我聂无辞生死相随?不说你对澹台月没有那样的想法,就光是澹台月的身份就很麻烦。” 陆瑾揉了揉脑袋,澹台月的身份是很麻烦,但好像也不是问题的关键。 “无辞,你说你现在要还是将军的女儿,总督的外甥女,我会怎么办?” “你肯定会把我抢回来!”聂无辞笑道,这个狗男人现在离不开自己,就知道贪图自己身子。 “说的对,不管是什么人,我也已经不是当初的小赘婿,我都会把你抢回来,因为我喜欢聂姑娘。”陆瑾扶上了聂无辞的脸。 “还不是我当初死皮赖脸的跟着!”聂无辞虽然笑着,但眼睛里的眼泪就止不住,一个劲儿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谢谢聂姑娘当初的死皮赖脸。”陆瑾搂住了聂无辞。聂无辞扑在陆瑾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因为感动,因为回忆,因为曾经的卑微。 “可澹台月到底也不是聂姑娘,她的这份深情我难以承受,如果我就这么接受了她,既对不起她,又对不起你们。” “再说,别人我可以不考虑,澹台明呢?他是澹台月的兄长,可却也没有提过。这就说明根本不是一个现实的选择,甚至澹台月也知道这一点。” “万一澹台姑娘也对你情根深种呢?” “那别人喜欢我,我就该喜欢别人么?就比如先不说我们的关系,就是你以前,如果有一个男的对你特别好,你就会嫁给他吗?” “当然不会,我又不会喜欢别人!”聂无辞看着陆瑾认真的说道。 “那不就得了么,虽然说起来感觉自己是个混蛋,但就是个道理。说句不要脸的话,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喜欢你郎君呢,我遇见一个就要接受一个么?” “噗!臭美,也就我们傻!”聂无辞嗤笑道。 其实说来说去,陆瑾大抵是感觉累了,这么多的事情摆在面前,自己也已经有过惊心动魄的爱情,现在已经有了这么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内心里似乎也没有了那种冲动与感动。 “对,别人家的姑娘可不像你这么傻,所以聂姑娘可不能去别处,我怕你被别人骗走了。”陆瑾又把聂无辞揽在了怀里。 几个人没有再说话,陆瑾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当下的状态,所以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回到家,陆瑾就交代澜江水军往蒲州一带搜索澹台明一家,其他也只能等结果了。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三四天,陆瑾是两头忙,那地道都快成了大马路。 两军除了城上城下的骂战,倒是没有真动手,全因为两军都还没准备好呢。练兵的练兵,挖地道的挖地道,倒是一团和睦。 但城里的接近百万人却是怨声载道,这到底是打是不打?毕竟不能等在家饿肚子啊! 沈家适时的放粮施粥,招兵买马,一时间沈家声望急速升高。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澜江水军这边却是首先有了动静。 “什么,钟离千山派人来了?”陆瑾看着阿良。 “大都督,人都已经到中军大营了,说是响应都督号召,一起齐心协力推翻朝廷!” 陆瑾嘴角抽了抽,这怎么还能当真了呢?不过倒是也好,这不就钓上来的鱼么? “明天上午,在大都督营帐接见使者!” 第130章 齐心协力攻江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第二天上午,陆瑾如约出现在了澜江水军中军大帐。中军大帐外两边甲兵林立,一派肃穆,里面则坐满了澜江水军的高级将官。 陆瑾坐在上首一派威严,两边分别站着聂无辞与元方。 “请使者!” 随着陆瑾的一声令下,帐帘被掀开,一位中年男子在两名随从的陪同下缓步走入。 来人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鼻梁高挺,下巴微扬,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傲气。步伐稳健,每一步都似乎在衡量着脚下的土地,显现出其背后势力的自信与从容。 中年人先是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将领,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大西特使万贵见过大都督,万某奉我家陛下之命,特来与澜江水军共商大计!” 卧槽!陆瑾心里一激灵,大西是什么鬼? “特使来我澜江水军,本督有失远迎。不知特使所说大西是指?”路径疑惑道。 “好叫大都督知晓,我家陛下日前已经率军攻下江陵,建国大西并宣告四方。” 好家伙,陆瑾心里一惊,这个钟离千山这么迅速吗?江陵可是一顶一的大城,与这个江临不相上下。 “恭喜你家陛下,我过去跟我们将士讲,如今天下虽然英雄四起,但钟离大哥却最具枭雄之气,不想钟离大哥果不出我所望,竟然率先建国。这份先天下之先的勇气就让我佩服不已!特使请坐!” 使者一口老血,我家陛下都称帝了,跟你们论的哪门子兄弟,你够得着么?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不到大都督与我家陛下英雄相惜,我家陛下也眼,大都督与卢天王起事虽晚,但却最具锐气,短短两个月竟然已经兵围江临,更是差点把狗皇帝堵在这里……” “哪里哪里,使者快请坐!”陆瑾谦让道。 几人坐定,陆瑾的话题再次回到了钟离千山建国的事情上。 “”不知道使者来此,钟离大哥有没有话交代?陆瑾倒是摆的架子很低。 “大都督,我家陛下闻澜江水军在宋州起事很是高兴,大梁皇室和朝廷不顾百姓死活,惹得怨声载道,正是我辈奋起之时。澜江水军能顺势而起,天王与大都督正是顺天应人之举。” “不过在外臣回答问题前,心中倒是有些疑惑,还望大都督能解答。”万贵看着陆瑾说道。 “万特使只管明言!” “大都督,澜江水军已经围困江临多日,兵强马壮,可为何只围不攻?” “倒是让万特使见笑了,我们起事仓促,虽然看似兵强马壮,却是资历浅薄,更缺乏战阵经验。特使也看到了,这江临是一等一的大城,哪里那么容易攻打?”陆瑾把姿态放的很低。 “不知大都督作何打算?”万贵问道。 “如今我们的策略是不硬碰硬,我们损失不起,所以当下就是围而不攻,以待时机。江临有百万人口,只要我们多围困一天,里面的百姓就难过一日。总有他们扛不住的时候。” “大都督,这会不会太慢了?毕竟里面可是有门阀沈家,倒是澜江水军起事较短,恐怕钱粮也不宽裕,又怎么能耗得过沈家?” “不瞒万兄弟,我这也不是没办法么,前几天倒是攻打过几次,可损失惨重。我打算再练兵几日继续试探,如果真拿不下,也只好转战他处,总不能拖死在这里。” “不瞒大都督,我家陛下对澜江水军的情况也有过猜测,非是我家陛下对澜江水军指手画脚,而是我家陛下从微末走到现在,也算是一步一个脚印,所以当时就觉得大都督太急了。哪里能一上来就攻打这等大城。” “哎,诲不听钟离大哥之言啊!”陆瑾一脸颓废。 万贵有些无语,我家陛下才让我给你传话呢,我都没来,你到哪儿听去?看着一个挺灵醒的人,说话怎么感觉没什么水平的样子呢? “但我家陛下有言,大都督既然已经打到了江临城下,就不可轻言放弃。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澜江水军的兄弟失败,将是对我等英雄的一个重大打击。” “万兄弟,非是我要退却,实在是形势严峻啊。我们都是刚招上来的新兵,哪里打过这等大城?我也不能不撞南墙不回头,非得糟蹋了兄弟们的性命吧?如果能退下来转战他处,未必就不能活。” “大都督万万不可,我大西军已经以江陵为根基正在快速向这边赶来,为的就是尽早与大都督合兵一处,拿下江临。届时江州一战而定,朝廷必然闻风丧胆。以后再无力可阻拦我等。” “真的?钟离大哥真如此说?”陆瑾兴奋的都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亮光。 “军国大事,外臣怎么敢戏言?” “好好好!钟离大哥知我啊,我当初发布文告,就是为团结所有力量一战而定,但响应者寥寥。倒是钟离大哥最有高瞻远瞩,如果我等义军首领皆如钟离大哥,何愁天下不定?” “谢大都督对我家陛下的盛赞,我家陛下也是十分推崇天王与大都督,此次是亲自领兵前来,只要大都督挺过半个月,我大西兵峰必然直达江临……” 卧槽!好个钟离千山,真有那么好心么?显然不是。 这厮先要要自己挡在这江临城下替他吸引朝廷注意力,他好快速推进,其次就是直接赶过来地盘,抢功劳。 如果真让他得逞,到时候对方势大,自己就算也出了力,可这江临最终是谁的?恐怕显而易见。 如果陆瑾是正经造反的,肯定不能同意这种方案,搞不好会被对方直接吃掉。 但陆瑾不是正经造反的啊,他现在的澜江水军就是个幌子,就是个鱼饵,钓的就是各路反王。 “钟离大哥真这么说,哎呀,兄弟我……呀呀,都傻坐着干什么呢,还不谢谢我好大哥?”陆瑾激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更是忙招呼大家谢谢钟离千山。 “大都督,使不得,大家一起反抗朝廷,就是生死兄弟。只要大都督如约坚守,我家陛下必定全力相助!” “可是兄弟啊……我就算有心,可实力不允许啊,我们粮草最多就能坚持个七八天。其实刚开始说围死他们只不过是句大话,我们正想着怎么撤离呢!~”陆瑾尴尬道。 万贵一口老血,外面看着挺兵强马壮的,结果就这? 第131章 虚以为蛇各虚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都督玩笑了,我看贵军兵强马壮,不像粮草不济的样子啊!”万贵疑惑道。 “兄弟不知,用兵要虚虚实实才能让官军摸不透,才不敢攻打出来。我们要是连面子上的事情都做不好,这仗还怎么打?兄弟要是不信,我当场叫几个人过来饿死给兄弟看?”陆瑾盯着万贵痛苦道。 阿呔,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饿死人给我看,这玩意还能这么看? “不知大都督要想撤兵的话打算何时撤兵?” 陆瑾转头看向了聂无辞,脸上的表情从悲痛到荒淫只在一瞬间:“美人,你说本督明天撤兵如何?我们正好找个地方乐一乐?” 聂无辞心领神会,直接就坐到了陆瑾腿上趴在了怀里娇羞道:“大都督讨厌!”狗男人,今天就让你乐一乐! 万贵都看傻了,这人怎么能这么荒唐?刚才进来看到一个女的站在旁边已经够震惊的了,结果现在你给我看这个? 陆瑾就当着这么多人面和聂无辞说着悄悄话,两人的笑意传遍了大帐。 万贵看了一眼两边的军将,也都是各个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很明显习以为常了啊。 这个大都督毫无章法且荒淫无度,这澜江水军到底是咋起来的啊?自家陛下怎么那么难吶?真是时无英雄,竖子成名啊~! “大都督,万万不可!大都督当时一张檄文让我家陛下激动的彻夜难眠,如今形势大好,大都督怎么能退却啊?各路英雄会怎么看大都督?”万贵急道。 “兄弟啊,不是我不攻,可我不能鸡蛋拿石头碰啊,万一折损在此,我以后还怎么享乐?是美人不好玩还是酒肉不好吃?” 聂无辞伸手一把就捏住了陆瑾要害,这个狗男人越说越荒唐! “大都督,你可是各路英雄的盟主啊,大都督这一退,不光是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全无,以后还有谁会看重大都督?又哪里能容下大都督,怕是到时候不光没有美人也没有美酒啊!” “大都督,属下认为万特使言之有理,我等已经包围了江临城,如果就这么退下去,实在有损大都督威名!”徐重起身道。 “说的也是啊……哎,想当年的生活困苦,以为起事了便可以享乐,哪知道进不得退不得。罢了,我军就再坚持上些日子,免得寒了天下英雄的心。对了,兄弟,我钟离大哥认我为盟主可是真的?”陆瑾主打一个随机应变,不,就是胡来。 “大都督放心,我家陛下绝无虚言!”万贵总算是轻松了一点,这些虚名给你就给你吧,看你能守得住几天。关键这个人行事完全看不出蛛丝马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瑾: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咋清楚呢? “既然如此,可有礼物献上?”陆瑾又看向了万贵,认盟主总不能空口白牙吧? “大都督放心,我家陛下有礼奉上:金银玉器五十件,美酒澜江春二十坛……” 陆瑾脸黑了,你拿我的酒送我? “……美人二十名……” 陆瑾眼睛亮了:“我大哥这是抢谁家的啊?” “我家陛下抢……大都督说笑了,是江陵士绅献给我家陛下的,我家陛下又让外臣送给大都督为贺!”万贵一身冷汗,差点说错话了。 “好好好,快把金银玉器和美人都抬进来!”陆瑾大笑道,这些人过日子还真是粗暴啊! “你个狗贼,敢蛊惑我家大都督!”聂无辞当即拔剑就要冲向万贵,万贵吓的直接瘫倒在了地上,这NM都什么人啊?也没人管管么?关键这女人眼神怎么那么吓人啊? “美人别胡闹,你拿剑只是为了方便进军营陪本督享乐,你还真当自己会杀人不成!”陆瑾笑道。 聂无辞“无奈的”收了神通,气嘟嘟的回身站在了陆瑾旁边,谁也不搭理。 万贵一边喘气一边脑子嗡嗡的,这都啥事啊?这个人也着实太荒唐了,还以为这个女人真有本事呢。 随着一声声唱和,金银玉器和美人让大帐里满室生辉,陆瑾看的两眼放光。 “好好好,本督最爱这等美人!”陆瑾挨个对二十个美人检阅了一遍,很是满意。这不就又能解决二十个将官的单身问题? 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密探什么的。不过也不怕,直接就送到青山道安家落户,你就算是密探也出不来。 “兄弟,你就回报我大哥,我澜江水军必坚守……七天,七天之后本督也没办法了。” “大都督不可啊!” “什么可不可的啊,粮草没有了,我又不像钟离大哥刚打下大城,收获颇丰。我们几十万人马人吃马嚼的扛不住啊!” “大都督需要多少粮草能坚持半个月以上?” “最起码五十万石吧!” 万贵脸黑了,你怎么不去抢?我们抢粮食容易么,你一开口就五十万石? “请容外臣回去,外臣必定说服我家陛下,尽可能帮大都督争取些粮饷!” “好好,兄弟懂我啊,我这可以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呢,毕竟关系我等反梁大业,兄弟要速去速回,澜江水军几十万人马的死活可就指望兄弟了,万万耽误不得。来人,快送特使回去~!” 阿呔,这人怎么这样,需要这么急么?万贵还没说话就被护卫拉着往外走,直到站在船头看着高举双手欢送的澜江水军军将,心里都还没缓过来。 这一趟到底干了些什么啊,说对方不同意吧,又好像同意了。说同意了,好像又什么都没定的样子呢? “大都督,不知道这钟离千山何意?”营帐里,终于严肃了起来。 “无非是试探我等虚实而已,我们崛起太快,天下没有谁能了解我们。之所以是钟离千山最先过来,是因为我们挡在他必经之路上,他不得不来。” “如果钟离千山果真打下了江陵,那么下游依然有岳州,鄂州等城池,钟离千山不可能一跃而过。当下的形势无非就是要我们钉死在江临,好替他做掩护,到时候他可以顺着澜江一路而下。” “但无论如何,他的主力半个月是到不了江临的,顶多就是派一部分人马来助战拱火。对他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和江临守军拼个你死我活,他一战而定,既解决了官军又解决了我们!” “这钟离千山真是好盘算啊!”众人笑道。 可钟离千山不知道,他面对的是千古第一挂逼,他就是再能耐也想不到,陆瑾一手是官军,一手是贼寇。 第132章 銮驾归途决生死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皇帝唐续自江临逃出就一路往北,直到出了江北道才甩掉了追击的贼寇,逃的叫一个慌乱,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这大梁天下,真是满地刁民啊! 进入了京南道,皇帝一行就缓了下来,毕竟这么逃窜实在没有帝王威仪。再说皇帝自己都跑累了,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等知道贼寇已经彻底包围了江临,唐续吓了一跳。要不是逃的快,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此次来江州到底干了什么啊?唐续一想就一肚子气。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沈家要完了。你不是不给朕么,那就一起去死好了,贼寇可不跟你讲仁义道德。 虽然面上对江州的局势充满担心,但私底下却是最希望江临被贼寇攻破。世道如此,皇帝都变得极为抽象。 至于沈睿几个,唐续更多理解是沈家留下的种子,总不能安静等着灭族吧?至于这么几个人,唐续倒也不担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眼下的关键是什么呢?享受啊!可是憋了好几个月了,虽然也没有素着过,但到底也不像宫里那么痛快。 过了京南道就是京畿道了,皇帝更加放心了下来,只要再过上八九日,就到了京都。所以唐续现在的心情格外舒畅。 旷野上空,星光点点,而在星光下则是灯火一片的帐篷遥相呼应。 皇帝大帐内,唐续已经酒至半酣,脸颊通红,双眼迷离的看着伺候在旁边的女子。 忽而,唐续感觉身上一痛,心头的火就直往上冒,这些贱人伺候人都伺候不明白了! 女子连滚带爬的就滚落在了地毯上,捂着肚子哀嚎不止。 “给朕拉下去,剁碎了喂狗!”唐续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踢了一脚心里的郁结之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其他只不过都是正常的流程而已。 “陛下,不要啊!” 然而没有任何用,进来的护卫毫不犹豫的就将女子拖了出去。 “你来!”唐续又指向了另一个女人。 心惊胆颤的女子小心的来到唐续身边就继续刚才女子的动作,然后很快又惹得唐续不快。 “把刀给我拿过来!” 很快凄厉的叫声便传遍大帐,今晚的唐续显得格外暴戾。 而在不远处的太后大帐内,南宫影月正在听着太监的汇报,心里挣扎而犹豫。一旦行动,要么生要么死,可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太后,再过几天可就到京都了,恐怕到时候更没有机会了!”王扶说道。 王扶并不偏向沈家或者陆瑾,他是打心眼里心疼太后,虽然关系上是主仆,但在内心里却一直将看着长大的小姐视为女儿般对待。 “可是……” “太后,这是我家小姐给太后的信,说是太后要下不了决心的时候可以给太后看看!”就在此时,旁边一直站着的一个“宫女”上前说道。 南宫影月和王扶诧异的看了一眼宫女,这个人倒是知道的,就是好奇她哪里这么多信?一封又一封的。 南宫影月想接过信,但宫女这次却没有直接给南宫影月,而是直接抽出信展开在了南宫影月面前。 南宫影月看着纸上的字,一瞬间呼吸都紊乱了,脑子里嗡嗡的炸成了一片。陆瑾竟然没有昏迷,江临外面的贼寇居然是他的人,是他做局将皇帝逼迫了出来? 那他怎么不跟自己说一声,还是信不过自己吗?他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吗?南宫影月震惊中想的事情就更多了。 王扶作为南宫影月的贴身太监,也是沈言溪考察过的人,所以也看到了信的内容。一时间震惊不已,就那个天天翻窗的年轻人居然做下了这等大事? 要说这样的大事跟开玩笑有什么两样?你说你做的就你做的么?但南宫影月和王扶作为局内人现在却是豁然开朗,就说呢,起事怎么就那么突然,并且直冲江临而来,现在全明白了。 “太后,不能再等了!”王扶拱手道。 这个女子给他们看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要告诉他们这并不是孤注一掷的拼生死,而是有着绝对的底牌。 无论是从长远或者短期,他们必须要选择陆瑾和沈家。沈家不会亡,相反,沈家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宫女等两人看完就将纸烧成了灰烬,哪怕就是太后日后想反咬一口,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姑爷和沈家就不怕的。 果然,经过这一封信的作用,南宫影月在一阵恍惚之后信心大增,不光因为事成以后他们母子的胜算,还因为那个看不透的男人让她生出莫大勇气。 “王扶,去安排吧,一定要护好英王的安全!”南宫影月吩咐道。 “太后放心!”王扶答应了一声就走出了营帐。 “如果我看了这封信,还是不打算做呢?”南宫影月转头看着宫女。 “我家小姐说,这仇就算今天报不了,他日我家姑爷也必定提兵将京都踏个稀烂。但对太后来说,是生是死却只有这一次机会。只要再次回到京都,太后就只能是笼中鸟。” “而且从此以后,我们家小姐会将太后视为敌人,因为太后欺骗了她和我们家姑爷。” “我没有!我有我的难处。”南宫影月急道。 “所以我们家小姐并不是让太后去拼命,就算失败了,我们也会救出太后跟英王。只是以后隐姓埋名罢了。” 南宫影月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也没有问这么多人马护卫下怎么救她们母子出去,她不想失败。 “这些事情你家姑爷知道么?” “我家姑爷不知道,我家姑爷也不需要操心这些小事。如果事情成了,我家姑爷会知道太后为他做的事。” 南宫影月坐了一会儿,让宫女拿过来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案子上。 "把这封信送给户部尚书沈大人,现在就去,莫要让人察觉!"南宫影月让人叫来一个护卫,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看着走出去的护卫,南宫影月坐在椅子上心里紧张又忐忑。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等着结果了。 最关键对于那位沈家二小姐,南宫影月既惊又怕,当初固然是有心想帮他做些什么,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疯女人居然要弑君。 无论是在沈家还是在路上,南宫影月都一直犹豫不决,可那个女人却一封又一封信将她逼到了这个地步。想回头都不可能,谁知道那个疯女人还有什么信又交给什么人。 南宫影月透过掀动起来的门帘,看着外面迷离的夜色。等到天光大亮,也不知道他们母子是生是死,何去何从? 第133章 沈睿父子接家信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睿和沈言嘉父子二人正坐在帐篷里闲聊。 此次父子俩对于跟随皇帝回转京都,都抱着应付差事的意思。本来沈睿是不想带着沈言嘉的,但架不住儿子实在不放心他才一起过来。 现在沈家的形势再明白不过,父子二人回了一趟沈家,但天下的形势却彻底不一样了。 自己家多了一个女婿,而这个女婿成了执牛耳者,要不是自己是他老岳父,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如今的局势是那个年轻人所左右的。 其实陆瑾并不算怎么聪明,他在大梁所用的手段一直都是靠自己的阅历和见识得来的先知先觉。虽然历史进程不一样,但规律却是相通的。 纵观华夏几千年,也没有人像他这样大规模搞过左手匪右手官的奇葩行为,就因为一次偶然与水匪打交道,结合世事变化,让他搞成了当下这种模样。 大梁不是没有聪明人,但陆瑾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他从来不在棋局中。他有棋局外的眼光和手段,利用沈家的资源很快达成了一个神鬼莫测的棋局。 别看陆瑾一直握有主动,但如果没有沈家,他绝难有这样的机会。最大的可能就像当初跟卢苇一样,直接当水匪,从小到大的发展。绝不可能两头通吃,也绝对不会这么迅速。 如果大梁的乱局是意料之中的话,那么如此迅速的发展则完全超出了陆瑾的预估。就在一年前,天下只是有些暴民而已。 所以就算结合他的阅历按部就班的发展,他也很难赶得上形势的变化,如今的局面借重了沈家太多。这就是生在罗马和你要去罗马的区别。 很多人不是没有眼光,也不是不聪明,更不是没有手段,而是在机会出现时,你根本无力去触发那样的条件,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错过。 所以如今看起来,沈家与陆瑾几乎都是对各自最好的局面,沈家获得了一个佳婿和家族再次中兴的机会,而陆瑾开局虽然受了些委屈,但如今也不能不说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刚才我听闻皇帝那边今晚又打死了几个人,这个昏君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要我说妹夫干嘛不直接把这狗皇帝杀死算了,省的闹心!”沈言嘉抱怨道。 “你啊,三十岁了想法还真赶不上你妹夫,难怪人家小小年纪就能左右天下。皇帝要真死在江州,对这天下谁都有利,唯独对我沈家不利。” “就算没有直接死在沈家,死在江州都不行,我沈家还是脱不了关系,别人就是硬拉也要给你拉上关系。但现在呢,天下世家谁不同情我沈家?”沈睿倒轻声道。 “我就只是抱怨一下,哪里会想不到这个地方。就是也不知道南卿下一步打算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围着江临吧?” “你这个妹夫,几乎每一步都出人意料,很难让别人看出他想法,倒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他本身想法就跟咱们不一样。你奶奶说的也许是对的……” 沈睿是沈家嫡长子,老太太难免会告诉他的多一些,这就是传承。 嫡长子这个身份可不是可有可无的,要不是沈睿当初不愿意回家,家主都轮不到沈皓。当然,沈言溪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 父子俩一时都沉默了下来,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这看与走,却胜似闲庭信步。 就在此时,门口的心腹护卫进来说太后派人过来传信。 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彼此的眼神里只有两个字:懵逼。 关键是他们好像与太后没什么关系啊,而且最要紧的是太后联络外臣这事可是极为敏感的,这个南宫影月到底想干什么? “说是二小姐让太后来找老爷的。”护卫忙补了一句。这些近身护卫都是沈家出身的,否则父子俩也不可能放心的在大帐里闲聊天下大事。 “赶快让他进来!”沈睿忙道。 护卫忙出门带人,眨眼间,一个军汉就来到了大帐。 “甘茂见过沈大人,这是太后让属下给沈大人带来的信。”甘茂双手递上了信件。 “太后有何事?”沈睿并没有贸然接信,这样突然的举动他要什么都不顾,这些年的官才是白当了。 “沈大人何不看过信再问属下?这封信并不是太后给沈大人的,而是沈二小姐的亲笔信。只是说关键时刻可以转交沈大人。” 旁边的沈言嘉早就向信封上看去,果然看见写的是伯父亲启。 “父亲,是溪儿的笔迹!”沈言嘉说着话就接过了信撕开了封口,这也是他跟来的目的,如果有什么危险,也得是他当儿子的先来。 等沈睿反应过来,旁边的沈言嘉已经看起信来,只是脸色并不好看。 “就这个有必要让人写信?”沈言嘉脸色好看才见鬼了,上面居然只是问伯父安。 “你们都先退下吧,有事我一会儿再叫你们!”沈睿说道。 “父亲!”等到护卫退了下去,沈言嘉忙着急道。他搞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这明显有问题啊,溪儿还能搞这种无聊的事情? “给我拿过来!”沈睿现在反倒冷静了下来。 沈睿接过信就返身到了桌子前,又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小瓷瓶。当小瓷瓶中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水洒在纸上时,纸上显露出另一些字来。 “父亲,这是?”沈言嘉惊道。 “这是咱们家最高级别密信的破解方式,非重大事情不用,现在你也该知道这些了。”沈睿轻声道。 沈言嘉心里一惊,过去的一些方式他倒是知道,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种。 当纸上面的水迹干了后,沈睿才拿起了纸。可还没看几行,沈睿这位部级大佬、顶配高官的心却是差点跳出嗓子眼子眼。 上面的大意是皇帝今日一旦身死,需要伯父这边联络沈家一系文官武将,压制禁军,安抚局势,并且扶英王登基。 沈睿觉得嗓子里干涩异常,嘴唇难张,一时间脑子嗡嗡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侄女是疯了不成? 沈言嘉看父亲愣在那里,忙接过信也看了起来。一看差点魂飞魄散,感觉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父子俩彼此看了一眼,都有一种天塌了的茫然与紧张。如此大事,谁能不紧张? 虽说上面没有家主大印,也没有老太太的话,仅就沈言溪一人之语,但这种时候,侄女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 而且事情的前半部分他们根本无法左右,皇帝一旦身死,难道坐看局势发展?那不符合沈家的利益。当然他们更不可能给皇帝去警示。 形势异常严峻,他们已经没了详加思考的机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134章 昏聩帝王终殒命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宫女所在的营帐里,宫女们忐忑而紧张。他们都是今晚奉命伺候皇帝的,称心和如意也在此处。 时间到了下半夜,营帐里的宫女已经所剩不多,大家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宣判。在这人吃人的尘世,他们一无家世,二无勇气,只能任人宰割而不敢吭声,哪怕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死路。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她们中有几人是被管事太监特意留到最后的,那么说明她们今晚可能要做那件大事,所以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就在此时,门帘掀开,宫女们忙往后缩,但冷静下来却发现又进来几个女子。 这几个女子格外漂亮,脸上也并不慌张。营帐里的宫女哀叹一声,这些人恐怕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吧?但愿以后日复一日的恐惧中,她们还有勇气活着。 “都给我准备仔细了,一会儿你们都听她们几个的。谁要惹的陛下不满意,就算陛下不收拾她,我也扒了她的皮!”门口的管事太监喝骂了一声就放下了门帘。 屋里知道内情的宫女听太监的话中之意忙又细看了一眼新进来的几人,那几人点了点头,宫女们这才放下心,看来她们并不孤单。 门帘外面,管事太监走了几步就到了一个营帐内,里面坐着的赫然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王扶。 “王公公,奴婢都安排完了!”管事太监低头道。 “嗯,管住自己的嘴,今夜过后,你就是太后身边的人。”王扶说完话并没有走,反而就坐在椅子上假眠起来,天知道他有多紧张。 没过多大一会儿功夫,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便又来叫人,带回来的却是几个遍体鳞伤的宫女。 营帐里,太监看了几眼所剩不多的宫女,看向了跟进来的管事太监:“张公公,这几个怎么看着眼生?” “就这些人了,你要嫌眼生就别处寻去。你真当好看的宫女那么好找?” “奴婢哪里敢,奴婢这就带走。”太监讪笑了一声。管事太监虽然不在陛下身边伺候,但这宫里凡是管事太监,哪个没有背景?都不是他能招惹的。 “你们都跟我过来,还有你们两个也来!”太监指向了称心和如意。 称心和如意心如死灰,他们还以为今天晚上能逃过一劫呢,没想到今天居然男的女的都要。 一行人跟着太监很快走到了皇帝的营帐门口,一直在营帐门口伺候的大太监看着几个女人愣住了,这几个没见过啊! 趁着护卫搜身的机会,大太监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没见过,而且这些女人身上格外的香。 “这几个人是哪里来的?”大太监看向了带宫女来的太监问道。 “就是营帐里的……” 就在大太监刚要说话时,里面却传出了皇帝的声音。 “都在门口聒噪什么,赶快给朕滚进来!” 大太监无奈的挥了挥手,宫女们依次进到了大帐里面。大太监又重新站在了门口。 听到里面的声音,早已经习惯的太监只感觉越来越困,眼皮子都要快睁不开了。 “你们盯好了,陛下有事唤我!”大太监说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这也是他所拥有的权利。 大太监并不知道,女子身上的香气其实是一种致人困倦的迷香。这种迷香并不致命,只是很容易让人犯困。 就比如门口的护卫虽然也感觉很困,但他们没有太监那样的自由,所以也能坚持,只是时不时的打盹,反应也变的迟缓。 这种反应当然也包括里面的唐续,本来就折腾半晚上的唐续此刻俨然睡的跟死猪一样。 营帐里的宫女看着皇帝睡过去庆幸不已,这意味着今天他们逃过一刧。也不知道是不是不用担心了,所以感觉异常疲乏,只想早点回去睡觉。 但她们却回不去,唐续有个习惯,就是会让最后一波女人陪他到天亮,否则皇帝一个人睡觉像什么话?沈家赘婿都得人陪着,何况皇帝! 有不知情的宫女想随便找个地方睡觉,但却被另外的几个宫女给叫住了。 “不想死就闭嘴,都给我过来!”带头的宫女对着称心如意和几个宫女冷声道。 几个人本就被欺负惯了,面对着这几个面色发寒的女人竟然有一种天然的服从感,忙走上了前去。那几个早知道内情的宫女更是早早就站在了那几人旁边。 就在几个不知情宫女的疑惑中,有几个宫女突然从营帐内扯下几匹绸缎竟然绕在了皇帝的脖子上。天啊,这几个人是要杀皇帝! “你们……”不知情的宫女吓的急忙往后退。 “你们要么过来帮忙,要么现在就死。难道你们以后还想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只要这个昏君死了,一了百了,没有人再能欺负我们。” “你们两个人也上来。”宫女看向称心和如意。虽然小鸡崽子一样,但总归是男人,比女人力气还是要大一些,最主要没人可以置身事外。 称心和如意既害怕又兴奋,但终究还是咽了口唾沫走到了丝绸两头旁边,这样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拉!”宫女轻声道。 随着宫女一声令下,系在皇帝脖子上的绸缎向两边紧绷,另有两个宫女又拉着另外一匹绸缎向唐续脖颈后面用力。更有宫女直接用锦缎按在了唐续嘴巴和鼻子上。 一时间惊醒过来的唐续怒目圆睁,想喊叫却喊不出声音,只是转头狠厉的瞪向边上的宫女,似乎要杀了她们一样。 几个胆小的宫女立刻承受不住,吓的瘫倒在了地上,可那几个宫女死死不松手,称心和如意也没有松手。到了现在只能成不能败,否则只能死。 “不想死就都给我起来拉紧了!”带头的宫女低吼了一声。 带头宫女凶狠的眼神又将几个宫女吓的重新扑了上去,如今也只能横下一条心走到黑了。 极尽绝望的唐续本来想挣扎着抓住和踢倒什么东西来惊醒门口的护卫,但几个女人为杀人而来,又怎么会让他得逞。 带头的宫女走到了唐续身前让捂着唐续嘴巴的宫女松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唐续。原来就算是帝王,当掌握不住生死时,也终究如蝼蚁。 “陛下,我家小姐向你问安!”宫女低头在唐续耳边轻笑道。 唐续的眼眸瞬间睁大,那眼神里全是震惊和疑惑。想要用力嘶吼,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家小姐就是沈二小姐啊,你真当我家姑爷好杀的?我家小姐的男人没人可以欺负,所以我家小姐要你死!”宫女声音虽小,却一句不落的全进了唐续耳朵。 唐续眼睛的光越来越涣散,不光是没了挣扎下去的力气,更重要是丧失了求活的勇气。 想他一代帝王,居然败给了一个女子。 抛开对手不说,这样的女子当真天下罕见,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胆敢弑君,可这样的女人却不属于他唐续。 “对了,我家姑爷活的好好的呢,你猜包围江临的是谁的人马?是我家姑爷的!陛下想不到吧?”宫女在唐续耳边再插一刀。 本来目光已经快要涣散掉的唐续再次剧烈的挣扎开来,惨白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激动、愤怒难以言表。 “陛下再猜猜,我家姑爷献给陛下的三策到底是为什么啊?陛下一定很看好推恩令吧?所以那么荒唐的计策才能朝野上下达成一致。可陛下有没有想过,我家姑爷会让你走到第三步么?” “陛下,这大梁已经完了,是你亲手葬送的!” 宫女笑的轻松,但唐续的目光却再一次涣散了下去。终究是他一败涂地,从头到尾,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陛下,你是要死了吗?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小姐身边的护卫,苏念,你可记住了。” 终于,唐续停止了挣扎,一代帝王殒命于宫女之手。 杀人,最重要的从来不是技法,而是胆气。 第135章 权利相争势成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皇帝营帐里,打倒在地的烛火点燃了布幔,很近便惊动了守在门口的护卫,紧接着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慌乱。 苏念几人趁乱逃离,而其他几个宫女和称心如意却被当场抓获。 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很快就被护卫扑灭。完好的皇帝尸身再清楚不过的表明,皇帝被宫女勒死在了大帐里。 太后营帐里,南宫影月等得焦躁不安,听见外面慌乱起来的声音,心里更加的惶恐。 “太后!”王扶带着苏念走了进来。 “你你……”南宫影月指着苏念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念见过太后!”苏念行了一礼。 “太后,老奴也不知道苏姑娘居然就藏在那几个人当中。”王扶苦笑道。 “她就那么信不过本宫?”南宫影月气道。 “太后多心了,我家小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怎么样了?”南宫影月这才想起了正事。 “陛下被激愤的宫女勒死在大帐!”苏念回道。 “既然她都派你来了,何至于要如此麻烦?”南宫影月疑惑道。 “太后,陛下只是因为太过凌辱宫女,所以才致使宫女反抗。宫女自然没有那么多杀人的手段,事情再清楚不过。太后以为呢?”苏念笑道。 “太后,陛下身亡,您应该出面安定局势,不可让宵小趁乱浑水摸鱼。”王扶适时提醒道。 南宫影月豁然惊醒,忙吩咐贴身宫女伺候穿上了外氅,就向营帐外走去。 ----------------- 而在沈睿这边,一直悬着心的父子俩也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沈府乐工清音见过大老爷,大少爷!”一身士兵装扮的清音低头道。 “你你……”沈睿指着清音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一个家伎添什么乱啊,真是乱了套了。 “大老爷,皇帝已经被宫女勒死在大帐,现在太后已经赶往大帐,还请大老爷和大公子按照小姐的意思配合太后行事。“清音忙道。 “什么?”沈睿大惊道,听着外面慌乱的声音,他们本来就有些猜测,但万万想不到是这种死法,而且真的成功了。 “大老爷,时间来不及了,您和大公子抓紧时间吧。大老爷应该以此次从龙之功和安定社稷之功位列首相当仁不让,太后也会感谢大老爷的。” 沈睿咽了一口口水,自家那个侄女是太逆天了,怎么什么都敢干啊。 虽然沈言溪从始至终都没有明说,但父子俩哪能猜不出来,这明显都是溪儿的手笔。 “那你怎么办?”沈睿问道,清音不光是为沈家出力,更重要的是一旦被抓住就有泄密的风险。沈皓绝对不允许有意外。如果清音一个回答不好,可能就要殒命于此,现在这个阶段容不得心慈手软。 “大老爷放心,小姐护卫苏念带着我们,之后我们会在太后身边,安全无虞,请大老爷放心。”清音能被沈言溪派来执行这次任务,自然不是愚笨之人。 沈睿听完清音的话,凌厉的眼神才缓和下来,但一个疑惑却更加深刻了起来。 “清音,为何溪儿这般相信太后,万一太后反水呢?” “因为……因为太后是姑爷的女人。”清音脸红道,自己姑爷确实太逆天了,什么人都敢勾搭。 本来万不得已是不会说的,所以沈言溪信里都没提,但眼下却不能不说了,要不然大老爷信不过她。 “什么?”沈睿父子俩眼睛瞪的硕大,自家这个女婿实在太离谱了,怎么连太后都敢搞啊。 他们哪里知道,陆瑾本来是偷看他闺女沈言韵的,结果误打误撞的和太后搞一起了。 所以清音就忙解释了一遍陆瑾认识太后的过程,本来有些生气的父子俩脸上精彩莫名。那个小子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惦记上了韵儿,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能怪谁呢。 当然本来也算不了大事,只要没人威胁沈言韵正室地位,其他都是小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 他们不满只是因为心疼沈言韵,同时觉得陆瑾太胡来了。现在这么一解释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了,你赶快回去吧,其他事情我们来安排!”忐忑了半天的父子俩可算有事做了。 哪怕他们早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总不能皇帝还没死呢,就去联络朝臣吧?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 皇帝营帐已经被全面封锁,皇帝驾崩的消息仍然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么惊天的大事在主事之人做出决断之前不可能任由四处传播。 而目前的主事之人,皇家自然是太后和皇后,朝臣自然是侍中慕容述和户部尚书沈睿。这就是沈言溪在这件事情上布局的底气。 当先赶过来的却是皇后,皇后年纪比太后还要大,但却与皇帝不睦。任谁像唐续这么乱搞,夫妻关系也睦不了。 但无论如何,唐续却是皇后的天,现在皇帝死了,皇后的天也塌了,所以皇后哭的昏天暗地。 可她却不能倒下,因为她有儿子,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只不过眼下在京都。 所以这固定不是一个太平的晚上,不光是因为皇帝生死,还因为接下来的权利之争。 很快,南宫影月在一大帮人的拥戴下肃穆的来到了营帐前。无论是护卫还是赶过来的官员都急忙见礼,不光是因为南宫影月的地位,还因为眼下的形势。 “母后,你要给陛下做主啊,这些贱婢居然残害了陛下……”皇后嚎哭着就来到了南宫影月身前跪倒在地。 “起来,你一皇后却如村妇一般嚎哭,成何体统?”南宫影月厉声道。 南宫影月再怎么说也是垂帘听政过的太后,此举就是为了打击皇后的权威和能力。当然皇后也不是瞎哭,为的是表演夫妻情深和对皇帝的忠贞,好博取同情。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演技出神入化。 旁边的护卫统领忙上来给太后汇报案情,作为护卫统领,他今晚也逃脱不掉罪责。 “哎,哀家一再劝导皇帝要善待宫人,可皇帝就是不听。如今却招出这等杀身之祸,罪也不在你等!”南宫影月一言两用。 一是为了先声夺人给皇帝死亡定性,二是向护卫统领释放善意,意思很明白,听我的,你就没罪。 果然,护卫统领听了南宫影月的话眼睛就是一亮,忙往南宫影月身边靠近了一点。虽然正统太子在京都,但眼下不是京都啊。更何况皇帝都没什么权威,更别说什么太子。 “母后,几个宫人怎么会有泼天的胆子弑君?以儿媳看来,幕后必有主谋!”皇后不干了,如果皇帝被定性为咎由自取,那儿子还能保住继承大统的希望? “哼!你真当本宫眼瞎不成?你倒是说说幕后主事是谁?还是你想危言耸听,诬陷朝臣,坏我大梁社稷?”南宫影月一双眸子像利剑一样插向太后。 跪在地上的皇后傻住了,自己什么时候诬陷朝臣、坏大梁社稷了? 虽然南宫影月是二把刀,但皇后明显不是对手,心有余而力不足。平时就一摆设的皇后在危急关头又怎么能抵挡太后。 第136章 扶保英王继大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而且护卫统领调查在前,人证物证在后,岂容你肆意揣测?”南宫影月再次站队护卫统领的同时继续打击皇后权威。 其实说来说去皇后就没啥权威,平时唐续就不待见她,现在地位又不如南宫影月,若不是因为是皇后,恐怕连句话都插不上。 “王统领,陛下驾崩事关重大,在未经本宫与内阁商定出妥当方案前,严禁私下传播,以免动摇军心。另外请各部堂官以上官员过来。” 南宫影月没再听皇后的哭闹,而是开始快速安排逐项事宜。 很快,“听闻”皇帝营帐这边有大事发生的慕容述和沈睿就自发的带着一帮朝臣赶到了大帐前。 “陛下,陛下!”沈睿一脸的紧张,一副为君担忧的样子。 “太后,陛下呢?”沈睿来到现场看向了南宫影月。 南宫影月看到沈睿前来,一直紧张的心思稍微放松了下来,但还没有说话,却是被皇后抢了先。 “几位大人,陛下被歹人杀死在营帐,慕容大人和沈大人身为内阁阁臣,一直受到陛下看重,可一定要给陛下伸冤啊!”皇后哭道。她现在可用的手段不多,只能用这招。 南宫影月有些无语,如果是她是后世来的人,必定得吐槽一句:蠢女人,前后左右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玩?哭错坟了! 其实也不全是她的人,侍中慕容述就不是,而且慕容述还是跟随皇帝来江州官职最高的人,也是门阀慕容家在朝中的代言人。 但慕容述这个人因为性格刚直,也并不受皇帝所喜。可又因为天子出行,侍中又是关键人物,否则连圣旨都发不出去,所以唐续不能不带。 慕容述能位居侍中并不是由皇帝的喜好决定,而是各方权力斗争的结果。慕容述和宇文永嘉、沈睿关系都算平和,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算是一个折中的人选。 但有一个因素却很关键,慕容述虽然不是她的人,但慕容家和南宫家却素来亲善,两家互有联姻,至少关系不算差。虽然关键时刻无法依仗,但也不会与自己为敌。 “把皇后拉下去休息,大事当前,岂能容你胡闹?!”南宫影月借机发挥,直接让人把皇后给搞下戏台了。 “太后,陛下真没了?”沈睿震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陛下就在那儿躺着呢,几位大人一看便知。” 沈睿倒也没有推辞,慌忙就到已经打开的营帐内瞅了一眼,陛下果然尸身完好,只是脖子上得勒痕清晰可见。 沈睿和其他朝臣一起干吼了几声意思了一下,便又来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睿问道。 “几位大人,陛下今夜宠幸了一些宫女,又连续死了几个宫女,没想到最后几个宫女却趁陛下睡着之际勒死了陛下……”护卫统领忙回道。 “哎,我大梁如今四处战乱,陛下怎能如此啊?!”沈睿一脸悲伤。 “太后,以臣看来,当下最要紧之事有两件,一是抓捕凶手和相关涉案人员,以慰陛下在天之灵。二是要早定大统,以解社稷之忧。”侍中慕容述回道。 “世叔所言,正合本宫之意,目前所有干系人俱已到案,人证物证俱在。几位大人看如何发落为好?”南宫影月没有以太后身份说话,而是叫了慕容述一声世叔。 “既然太后已经查明,至此国家危难之际,确实不宜迁延,以臣看当快刀斩乱麻,早定社稷。”沈睿出言道。 很快便有很多朝臣附和,慕容述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沈睿,终究没有说话。 “世叔你看呢?”南宫影月却没有放过想明哲保身的慕容述,眼巴巴的看着他,在你面前的是南宫家的女儿,你的侄女。 不是慕容述想选择明哲保身,而是眼下的形势再清楚不过,太后和沈睿一派已经达成了妥协,本来此次南下江南的朝臣就多,现在他有些势单力薄,只能乘势而为,而不是强取。 但太后又是叫世叔又是追着他问,直接将他逼到了墙角,这不是个选择,一旦选择错误便要送命。但今晚太后如此强势的底气是什么?就是沈家吗? “太后,敢问为何不见陛下随侍太监?”慕容述问道。 “慕容大人,随侍太监因为不忍陛下孤单,所以自戕随陛下而去。人就在帐篷里面呢,大人应该是没看到。”护卫统领回道。 大太监首先成了替死鬼,护卫统领不能让他说话,否则护卫的罪责会更大,话语权必须掌握在护卫一边,也就是护卫一侧是没有漏洞的。 看着那一个个被捂上嘴巴的宫女,慕容述心里暗叹了一声,虽然今天晚上的事情自己还没搞明白,但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也就是说是个纯粹的阴谋。 “太后圣明!”慕容述低头道。 “既然两位大人已经有了决断,就直接处死吧,也免得我儿心寒!三族就免了吧,到底是皇帝太过苛待,有失我皇家体统。”南宫影月道。 沈睿一口老血,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啊,我们啥时候说直接处死了?不过直接死了也好,免得出了岔子。 “麻烦王统领了!”沈睿说道。 统一战线已经形成,早就倒向太后的统领吩咐手下将宫女及称心如意等人直接砍杀在当场。至死都没让他们开口说一句话,更没有让他们有机会交代出真正的幕后主事。 “如今陛下驾崩……”南宫影月犹豫道。 “太后,陛下本就一亲王,名不正言不顺以贤明继位大统,但自登基以来,一改贤明,荒淫无道才引发今日杀身之祸。所以臣以为新帝应该另选贤明,而不是陛下之子。”沈睿出言道。这是从龙之功,他当然不藏着掖着。 “这怎么可以?皇帝虽然荒淫,但到底已经立下太子……”南宫影月话语里虽然不同意,但对皇帝的品行却下了结论,与沈睿那边相符和。 “太后,陛下原本就与大位无缘,更是缺乏帝王教导才致今日之祸,事实也证明难继大统,将国家败坏至此。还请太后正本清源!” “太后,我等请立英王!”超过一半在场的朝臣都支持立英王。 “这……众卿家这不是让哀家为难么,我儿年不足弱冠,如何能承继大统?” “太后,英王虽年幼,但聪慧端庄,又是先帝子嗣,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就算目前无法理事,太后亦可依照前例监管国事……” “世叔,你看呢,他们这不是将我们孤儿寡母逼上绝路么?”南宫影月一脸痛心的看向慕容述。 “太后,如今国事紧急,还望太后以国事为重,请英王承继大统!” “世叔,你怎么也这般逼迫侄女?就算世叔和众臣有此心,京都的太子和官员又如何能接受?禁军又如何能接受?此事休要再提,哀家不能坏了社稷!” 南宫影月起身气呼呼的回了帐篷,剩余的朝臣倒也没有惊讶和慌乱。 因为太后的问题很明确,怎么解决在京太子和朝廷,还有人心不齐问题,大家一起想办法吧。 至于大方向,每个人心知肚明,被逼到此处的众官员只能与太后一条道走到黑。因为皇帝就驾崩在路上,他们与在京官员自动就分成了两派,总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第137章 战火纷飞花盛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可能是如今大梁天下最凶残年轻人的陆大都督陆瑾又……又又赖床了,死咬着不松口。沈言溪就那么靠在旁边哄着她,一边哄还一边不忘轻拍着他的背。 站在床边的司琴和书青愁的直皱眉,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更离谱些?都多大人了,还玩这个?小姐也实在是太惯着姑爷了。 倒是沈言溪哄的很认真,一边哄着丈夫,一边就满脸温柔的看着丈夫的脸。每当丈夫的眉头一蹙,沈言溪的心里也就跟着一紧。 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事,就是睡着了也这么不安稳。 想到这些,沈言溪的思绪也有些飘忽,不知道狗皇帝那边怎么样了?这件事情一天没落定,她的心就一刻也放不下来。 当眼神转回丈夫的脸上时,沈言溪愣住了,这个疲懒的家伙就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她。 “好好吃你的!”沈言溪脸红着瞪一眼丈夫。 “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陆瑾松开了嘴。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这些天这丫头总是心不在焉的,该不是腻了吧? 想到这里,陆瑾突然有些慌神,眼睛里就有些慌乱。 沈言溪看着丈夫的眼睛,莫名的心里就一痛,忙安慰道:“夫君回来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啊,妾欢喜还来不及呢。” 陆瑾看着沈言溪不似作伪,这才放下了心。如果是敌人真打到城下了他可能都不慌,唯有沈言溪这里是他经不起的人和事。 有时候想想自己眼下也算是有很多女人了,会不会对沈言溪的依赖少一些。可终究只是枉然,这个女人仍旧是他最深处的依恋。 “这个苏念也是,怎么看个亲戚还能这么久呢?”陆瑾突然想起了苏念。沈言溪说苏念是看一个亲戚去了,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样的话,沈言溪出门的安危就有问题,虽说是有书青在,沈家也有其他护卫,但总不如苏念这样的人贴心。 “是我让她不着急的,再说现在江临都被你围了,我还能去哪儿啊!”沈言溪笑道。 “现在就是这江临城里才乱呢,到处都是人,什么样的没有。” “那不是我夫君就在呢么,妾还能怕吗?”沈言溪笑的花枝乱颤,陆瑾只感觉头晕眼花。 这一花就花了半个时辰,陆大都督才在沈言溪羞愤的拍打下起了床。 当一身戎装在身,刚才那个床上无赖立刻变身成了器宇轩昂的万军统帅,就连沈言溪都看的双眼发直。 准备利索的陆瑾带着沈言溪驾车出了沈园,今天主要就是查看澜江青年军的征兵情况和视察城防,下午还有紧张刺激的攻城战。 光围着不打也不像话,所以必要的表演赛还是有的,当然也不只是为了表演,还要练兵呢。 现在的江临城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军营,再也不复过去繁华的模样。行走在路上的也不是闲逛的百姓,而是军人和差夫居多。若非必要,普通人家也不出门。 出门也没什么用,整个城市都被封控了,像蔬菜果瓜之类的已经成了奢望。全城也就只有沈家嫡系的生活状态没有变化,扩充的地道不光用于人员往来,也用于物资转运。 估计就算存粮,普通百家姓也挺不了多久,加上之前涌进城里的江州百姓,现在已经有了遍地流民的情况。 所以陆瑾的澜江水军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围着,赶快练练兵就撤了,要不然这江临城就算兵强马壮也挺不了多久,人心总有崩溃的一天。 陆瑾带着夫人在各个征兵点晃荡了一圈,两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鼓励百姓踊跃参军并趁机收割了一波声望。总体效果很满意,其他按部就班的来就行。 有了澜江青年军官团的支撑,基本上细节方面不用陆瑾再去操心。 等到陆瑾夫妻来到城墙上,已经到了下午。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问好,陆瑾夫妻依然照本宣科的来了一番讲话。沈言溪代表沈家,而陆瑾更多代表的是江州官方和他的澜江青年军。要知道他现在的官面身份是江州总兵。 只可惜无论是江州总兵还是江北总督,眼下都只能窝在这个大城里,沈皓连去泸州上任的机会都没有,只好临时就地组建地方政府,反正江北也是以江临为重。正好表达总督和沈家誓与江临共存亡的决心。 陆瑾站在城墙上看着上面下面的士兵,两边都是自己的人马,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场景怕是古来难见。 “陆总兵,你和小姐还是往里面站一些,这些贼寇谁知道有没有弓箭厉害的!”已经升任江北副提督的大狗熊南门越忙阻拦道。 从内心深处而言,南门越觉得总督有些任人唯亲了。就这么一个书生居然接替了他的位置,再宠女婿也不是这么宠的,更别说还让他满城征兵,搞什么青年军,简直儿戏一般。 看这穿的倒是挺像回事,可惜连自己一拳都经不住,还打什么仗! 陆瑾和沈言溪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现在面对这种情况两人反而没什么气,只觉得好玩。 “南门将军,贼军下午可能要从你这个方向攻城,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陆瑾看向南门越。 陆瑾要按官职来说,对南门越说这话是不合适的,南门越可是他的上官。但他架不住还是沈家姑爷啊,当然更深层次的底气在于全都是老子的人。 “陆姑爷怎么看出来的?”南门越奇怪道。你搁这儿当算卦呢,还言之凿凿的说从我这个方向攻城。 南门越能做到这个位置,靠的也不是一身莽劲,称呼陆姑爷就说明这个人的玲珑心思。如果称呼陆瑾为总兵,他一个上官还需要回答属下不礼貌的问题? 称呼陆姑爷则强调的更多是一种私交,这当然就可以闲聊了,至于心底里到底有没有用此称呼来趁机轻蔑陆瑾的想法,只有南门越自己知道了。但陆瑾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说句不客气的,虽然南门越已经成了江北副提督,但陆瑾跟他早已经不在一个层面。 当你处在一个较低的位置时,内心总是极为敏感,怕别人看轻甚至瞧不起你,说句话都琢磨半天他什么意思。 但当你远超那个层次时,那些曾经在意的,回头就发现是那般的幼稚可笑。 “不明显么?我估摸了一下,搞不好他们在酉初就可能攻城啊!”陆瑾一脸的高深莫测,迎来的就是自家妻子在腰间的抚爱。 南门越嘴角抽了抽,你要不是沈家女婿,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城楼去。 过了一会儿,负责另外一边城防的叔父陆元戎也赶了过来。陆元戎不是官军,但他却率领江州货运局的几万镖师成了守城主力,所以也没有人敢看轻他。 沈皓本来想授予他官职,现在说白了皇帝已经不管江北了,都就算沈家的了,所以什么官职之类的自然沈皓说了算,但陆元戎拒绝了。他就想替自家侄子看着家底就行了,侄子那么能闹腾他还折腾个什么。 “陆老哥,你咋还过来了,你那边不管了?”南门越急道。 “啊?我觉得可能会从你这边攻吧!”陆元戎抓了抓脑袋,实在演不来这戏码。 难怪自家侄子不告诉自己呢,还不如不知道。现在光想着别露馅就耗费了好些心神。 南门越睁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们叔侄俩有毛病吧?凭啥就从我这里攻啊,是我南门越好欺负咋地? 陆瑾笑了笑:因为你这里比较真!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随着时间缓慢前行,越来越多的沈家人出现在了城头。南门越都看傻了,你们当这是戏台呢? 可不是戏台么,今天可是第一次正规开战。 所以不光是知道内情的沈家人,就连正在招兵的澜江青年军官团都被陆瑾叫了回来,这可是难得的观摩机会。 时间慢慢的靠近了酉初,现在就连南门越心里也没底了,因为下面明显开始了调兵遣将,投石机也已经整装待发的样子。 “快快,这些贼人可能真的要打,此处留不得了,都赶紧下去!”这个关头,南门越说话也不客气了。 “南门将军放心,他们不敢攻打城楼,你防备好城墙就好。” 南门越一双眼睛冒着凶光,现在是真上火了。你当那些贼寇也看你夫人漂亮舍不得啊?你要不是沈家女婿,我现在就砍了你。 “行了,你指挥防守就行,这边就别管了。”沈皓说话了,南门越只好气呼呼的赶紧去布置人手。 酉初整,城墙下的澜江水军排列开了阵势,旌旗林立,云梯和攻城车不断往前,后方的投石机已经开始了运转。 随着一声声嘹亮的“我们家都督最漂亮!”的喊叫声中,石块开始纷纷往城头砸来。 城墙上面的士兵都听傻了,这些贼寇脑子不正常吗?你喊个什么玩意不好你喊这个?你们家不知道是男是女的都督再漂亮能有我们沈二小姐漂亮? 城头下的士兵也很懵逼,谁知道为什么喊这个,反正是上官强制命令必须喊。毕竟知道他们有一个女都督的人只是一小部分。 城头上的裴云瑞脸都憋红了,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不过相比这个,他倒更羡慕现在能参与攻城,要知道自己就不进来了,天天招兵有什么意思。 沈皓等熟知内情的人则是无语望天。努力的控制着嘴角,自家这个女婿实在太胡来了。 只有沈言溪,一身红衣站在城头,在漫天的飞石中,脸上的笑容比天空中的太阳还要娇艳。 第138章 江临攻防血漫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巨石砸在城墙上,要么砖石飞溅,要么哀嚎不绝,刚才那奇怪的一幕很快变成了过往,生与死的考验真正来临。 陆瑾之所以选择打南门越这边,就是为了真打,真打自然要死人。 对都缺乏攻坚战历练的双方来说,现在死些人,总比以后棋局已经布好,结果战力顶不上去再送死要好。 所以死人不光是演戏的需要,也是练兵的需要。 陆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把人命当一回事,轻易的就让很多人枉送了性命。他尽量的忽视两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尽量不去想那是一条条人命,他必须要心硬如铁。 虽然陆瑾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大规模的战斗,但这样的自相残杀还是第一次,所以就算一再做自己的心理建设,双手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倒是边上的沈言溪一直拉着他的手,温言抚慰着他,让他慢慢的静下了心思,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双方的战阵上。 本来有些气着了的南门越在指挥大家藏好的同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现象,城楼那处竟然真的没有石头砸过去,这可真是见鬼了啊!贼寇这么讲规矩么? 对于下面澜江水军的士兵而言,他们也没办法,上官下的死命令就是这样。明明看到城头站着一堆人,一砸一个准,可就是不让砸,甚至整个那一段都不能碰。 其实也不是没有,零星的还是有的,投石机那玩意毕竟靠经验,准头也差,哪有什么绝对的把握。 但这些零星的就好躲了,但也经常性的陷入到一片慌乱中。 两刻钟的远距离抛射结束,很多城墙段已经变的残破,城墙内成百上千的士兵被砸伤或者直接被砸死。 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随着投石的结束,澜江水军近身攻城战开始。 随着一声声“澜江水军,所向无前”的叫嚣声,下方的士兵开始搭建云梯,悍不畏死的往上冲锋。 倒是一直在城头观摩的澜江青年军官团听到这个口号心里一惊,总觉得这个感觉莫名的熟悉。能把贼寇练到这个程度,对方也有高人啊! 城墙上的士兵也终于结束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开始搬起石头和木头往云梯上砸去。 很快,城墙下就哀嚎声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不断从云梯上掉落,无论如何,守城者总归处于优势,所以这个阶段,澜江水军的损失急剧增大。 现在就连知道内情的沈言溪和裴云瑞都有些不忍直视,毕竟两边可都是自家心血。反倒是现在的陆瑾显得异常冷静,似乎早已经忘记了生死。 陆瑾确实忘记了生死,眼下的生死已经固定,重要的是能不能从无数人的牺牲中总结经验教训。 所以此刻的陆瑾正和叔父陆元戎、八叔公沈正山等人交流着攻防问题,该怎么更好的攻城和该怎么更好的防守。澜江青年军官团的军官也在旁边听着,这就是他们来此的意义。 “哎,可惜了啊!”沈正山感叹道。 “八叔公可惜什么?”陆瑾问道。 “这些贼寇的士兵完全超出了老夫预料,悍不畏死,真是一批强兵。要不是江临城高墙厚,加上兵甲齐整。今天怕是要悬啊!” “八叔公这么看好水匪么?” “哼!你可是能教陆公兵法的人,你别跟老夫说你看不出来。”沈正山气道,多大人了逗我老头子玩? 沈正山对陆瑾是比较服气的,去掉所有的事情都不谈,就一本陆公兵法就足够让这小子名垂青史。 能出兵法的人能是简单的人吗?更别说陆公兵法高屋建瓴、见微知著,实在是他见过的最强兵法。 就是因为沈正山的极力推荐,陆公兵法经过沈家家族会议通过,成了沈家家学,位列最顶级的家学传承,非沈家子弟不可传授。 当然人家陆公想传谁就传谁,哪怕是想给猴子传兵法也没什么说的,谁让人家是陆公呢。 陆瑾现在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嫡系后代,所以也不存在沈家抢夺他资源的问题。他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除非是限制他传播。 “八叔公,陆公兵法是啥?”陆元戎一脸懵逼,陆家都有出兵书的人了?这是哪位祖宗啊? 沈正山嘴唇子抖了抖:“元戎啊,你侄子写了本陆公兵法在传授,就没给你也传一传么?”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戏谑陆元戎。 陆元戎看着陆瑾的脸色果然不好看了,自家侄子能不能靠谱一点,兵法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写的么?在他看来,沈正山明显说的是假话,陆瑾才多大,写哪门子兵法?胡来! “谁带着呢,给我拿一本过来!”被逮住的陆瑾只好现场解决问题,这些事情倒不是有意瞒着,他做的事情太多了,总不能每一件事情都先给叔父打个招呼吧。 有时候是忘记了,有时候就是单纯觉得不重要。 澜江青年军官团作为陆瑾亲自带领的将领学习班,陆公兵法自然有人是随身带着的。陆瑾拿过一本就递给了陆元戎。 “元戎啊,这兵法可要保存好了,万万不可随便流传出去!”沈正山叮嘱道。 可陆元戎现在仍然认为沈正山说的是反话,并且心底里有些生气了。长辈没个长辈的样子,哪怕就是瑾儿写的不好,你好好指点就完了呗,何苦要这么取笑自家侄子。 倒不是陆元戎失智了,就算知道现在这几十万人马都是侄子的,侄子也打了不少的仗,但这可不是光打仗就能写兵法的,自古以来出了多少将领?有几个敢写兵法?实在是相距太远。 陆元戎翻开兵法准备找找写的还不错的,怎么也得替自己侄子找补两句,哪知刚看了一两句就看傻了。 光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这几个字,就让陆元戎振聋发聩。 “瑾儿,这兵法真是你写的?”陆元戎一脸震惊的看着陆瑾。 “我说元戎,你当我老头子跟你开玩笑呢?你侄子的兵法,老夫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兵书。这陆公二字你侄子也当得起!”沈正山气道,自己半天不是白说了么? “叔,我就是为了教他们才写的兵书,也不算啥大事,所以忘了跟你说。” 陆瑾说的随意,陆元戎惊骇不已,这么大的事情说的这么轻飘飘么? 大哥啊,瑾儿真的出息了啊!一时间陆元戎老泪纵横! “陆公,你小子真得注意着点,你看到了么?这些贼寇现在死了这么多人竟然毫不慌张,也不见军心溃散,换一波队伍继续冲。” “了不得!贼寇里面也有能人啊,难道就是对方那个江南大都督?不管怎么说,你都万万不可大意,小觑了天下英雄。”沈正山不忘继续提点陆瑾。 沈正山心里有些感叹,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要不然让这小子一枝独秀该多好。 虽然战火纷飞,但沈家之花沈言溪还是在心里美了一个下午。自古美女爱英雄,佳人慕才子。自己男人一个顶俩!那个也厉害,顶三! 陆元戎:哼!你个老货还不知道你说的那人就是我侄子吧?可算是扳回一城! 旁边的沈皓眼神飘忽,就怕自己忍不住。什么天下英雄,天下英雄唯我女婿一人耳! 第139章 失意中年杨希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哎,你们发现没有,这伙贼寇刚才没往这块儿扔石头啊!”后知后觉的沈正山疑惑道。 “哼!八叔公站在这里,贼寇有几个胆子敢扔石头?不要命了!”陆瑾冷哼一声。 旁边的沈皓都看傻眼了,自己这女婿要上了戏台,应该比知春院的姑娘演的还好吧? 沈正山嘴角抽了抽:“你八叔公要真有这能耐,还能让贼寇围在这城里?不早就撒豆成兵退了贼人!” “那这是为何呢?”陆瑾一脸的求知欲。 沈言溪小手就放在了自家男人腰上,这不诚心逗八叔公玩呢么! “明远,明远!” 沈正山刚要说话,就听见旁边几声喊叫。 陆瑾转头看过去,眼睛瞬间瞪的老大,怎么把这几位给忘了!陆瑾还以为人家早走了呢! 杨希泰由杨敏祯和上官虎陪着,从城楼一侧上了城墙。 “明远,贼寇打过来?”杨希泰比陆瑾上次见过的样子要沧桑很多。 “适中!”沈皓忙迎了过去。 “咦,你小子活了?”正在过来的杨希泰突然看见陆瑾就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陆瑾忙也跟着迎了上去:“世伯,晚辈都已经活了好几天了。你老这几天在哪儿修仙呢?” “你小子身体好了,这嘴怎么还坏了呢!”杨希泰笑道。 这老小子怎么说话的呢,本督麾下现在几十万人马,你一个平头老百姓还敢说我? “世伯说笑了,晚辈这几天刚好利索,也没顾得上问,还以为您回去了呢,没想到还在这江临呢。” “回哪儿啊?还没回呢,就被这些澜江贼堵在这儿了!”提到这个,杨希泰就更闹心了。不光因此被罢官,还有家不能回。 “那这几天怎么没见过世伯呢?”陆瑾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希泰老脸一红,这从哪儿说呢? “我爹爹还不是被这些澜江贼闹的,原来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成了势,丢官倒是小事,就是心里憋屈!”杨敏祯在一旁说道。 陆瑾嘴角抽了抽,闺蜜这玩意真不能处啊,一口一个贼的说的也太难听了。 “要我说,这得恭喜杨世伯了,算是因祸得福啊!” “你小子是说我留了一条命吧!” “那可不光是留了一条命,你没看除了城外的这些人,上游的钟离千山也快打过来了。到时候这江州就是四战之地,没兵没钱的不是更麻烦。世伯现在退下了也好,坐看天下大势……”陆瑾随便一顿鬼扯。 反正和杨希泰现在聊这个比较尴尬,心里也发虚。好像自己和沈家联合把人家搞下台了似的。自己就是为人太正,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你小子是个会宽心的,现在你老岳父可是接了这个烂摊子了。”杨希泰笑道。 “那也没办法啊,皇帝扔给我父亲不管了。这江州,谁都可以不管,但沈家不能不管,因为我们的家就在这里!”陆瑾叹道。 “明远啊,你找了个好女婿啊!”杨希泰转身拍了拍沈皓的胳膊。 “溪儿,我看你们刚才聊的热闹,聊什么呢?”杨敏祯问道。 “祯姐姐,我夫君跟八叔公说下面的这些人之所以没往城头这里扔石头是因为八叔公在这里,下面的人不敢扔!”沈言溪笑道。 “溪儿,你可别听这小子瞎说,你八叔公可没那么大脸。” “加上世伯,肯定就够了!”陆瑾笑道。 “还有这等怪事?”杨希泰奇怪的看着四周,还真是,只有几个砸坏的地方。 “世伯在江北道威势太重,下面的人没那个胆子。或者就是本来是砸过来了,但飞到半路,石头不敢了!” “老夫要那么重的威势,人家还能起兵造反?”杨希泰气道。 “世伯这就说错了,现在到处造反的人是看不上皇帝和朝廷,又不是世伯个人。世伯治理江北道多年,江北老百姓还是记得世伯的恩德的。” “就你小子会说话,不过这事还真是奇哉怪也!不知道这些贼寇在搞什么名堂?不过看下面这些兵将是真不像普通水匪啊!” “适中也看出来了?我刚就跟这小子说,对方的那个什么都督不可小觑。是个会治军的人。”沈正山说道。 “确实如此,光这个不怕死的劲头就是一支强军的基础,不知道要冲到什么时候。” “应该也差不多了,死伤太重了!”陆瑾叹息道。这么个打法,一般城池还行,像江临这样的就算打下来,损失也太大了。 “你怎么还替人家可惜上了呢?”杨希泰道。 “晚辈还记得世伯上次离开时,叮嘱晚辈牢记家国二字。可是何为家国?晚辈以为有人才有家,有人也才有国。家国治理,当以人为本。现在虽是敌我两方,但这却都是活生生的人。” “不谈伪善,世伯也知道,每次国家变乱改朝换代,无一不是损失大量的人口。等到天下平定,却因为人口不足而造成地多人少,国家贫困的情况,需要修生养息很久才能恢复国力。” “所以不管是我方还是对方,晚辈都希望少死些人,这些以后也能快速恢复生产,否则怕是要几十年才能赶得上现在的人口规模,实在是得不偿失。” “好好好,你小子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先天下之忧而忧,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没想到你小子倒是比老夫的境界高啊。” “哎,这些贼寇果然不打了,都撤下去了。” “明远啊,现在应该派些人马杀出去,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杨希泰建议道。 “世伯,万万不能啊,对面是兵法大家啊,我打眼一看,对方用兵虚虚实实,搞不好就是一计啊!”陆瑾忙阻拦道。、 “老夫怎么没看出来?” “你看对方虽然撤兵了,但井然有序并不慌张,咱们追出去反倒可能被人杀个回马枪。如果堵不住,让人家从城门口杀进来就成笑话了!” “总督,末将请战!”那头回来的南门越满脸怒气。这些贼寇今天就专门打他这边,把他当软柿子捏,怎么能受得了这个气。 “不许,整顿兵马守好城防!”沈皓拒绝道。演戏能让你随便瞎来么?都是有剧本的。 “夫人,我算是想明白了!”陆瑾看向沈言溪。 “夫君想明白什么了?”沈言溪奇怪道,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旁边的杨敏祯也一脸好奇,父亲对这个男人实在给予了太多赞誉。 “想明白为什么敌军不攻打城头了!”陆瑾豁然开朗。 沈言溪嘴角微抽,打不打还不是都是你安排的么? “为什么啊?”杨敏祯奇怪道。 沈言溪差点没忍住,自己都不想搭理他,结果祯姐姐倒是掉进自家男人坑里了。 “不明显么?对方那什么都督明显也是个眼明心亮的,我家夫人站在这里,他能怎么能下得去手?那可是遭天谴的!” “噗!”沈言溪实在受不了自家男人了,现在生生死死的,你还搁这儿逗人玩。 “哼!你也不怕人家把溪儿抢走了!”杨敏祯也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强行喂了她一嘴狗粮。 第140章 澹台兄妹归江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在城头上晃悠了一个下午,最大的感受就是这种战争太惨烈了,基本就是拿人堆。 这种战争要么就像人家钟离千山那么不计人头的往上冲,要么就得想别的办法,挖地道、用水淹,或者就是炸开它。 作为一个正经穿越者,陆瑾不可能没想到火药。火药成了么,还真成了。 很多事情陆瑾只知道个大概,他没那么厉害的专业知识自己搞出来,所以就提个思路让人去摸索。别看这个思路,事情成与不成往往就取决于这个思路和关键点,这就是所谓的窗户纸。 火药是从去年整合澜江水匪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的事情,在让工坊人员按照比例不断试验的同时,也让大舅哥囤积了大量的原材料。 但现在火药好像只能当炸药包用,也不知道让捣鼓的手榴弹怎么样了。 当日晚上,玩性大起的沈言溪跟着陆瑾通过地道来到了城外澜江水军的中军大帐。 “都督好!”将领们一个个都忙着跟沈言溪打招呼,比见了陆瑾还开心。 “大家好,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我陪大都督来看看大家。”在军旅之中的沈言溪越来越像个样子,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还不忘分发一些小福利鼓励大家。 “只要都督常来看大家,大家就不辛苦。”徐重讪笑道,倒是沈青云立在外面没什么表情。 “仗打成这个鬼样子,你还好意思龇牙咧嘴!”陆瑾气道。 “都督,江临城又不是一般城池,哪里能那么容易攻打。再说大家也就是练练兵,又没真打!” “说的好像真打你就能打下来似的。” “都督,这话可不兴说,如果真打,这一天肯定是不行。但只要持续打上个五六天,总能找到缺口。今天你看好多城墙都坍塌了。” 陆瑾嘴角抽了抽,老岳父大半夜的正在张罗人手修补城墙呢,江临千古雄城,但架不住承平日久,好多地方都已经陈旧破损。 “对了,大都督,我们抓住了一伙人,应该就是你交代要找的人。”陈冲上前道。 “人呢?在哪里?”陆瑾急道。不说澹台月那莫名其妙的感情,单就澹台明,他可是押了重注的。官都封好了,现在人不在。 “人就是在云梦泽抓住的,当时应该是刚从蒲州那边返回来。我们的人抓的时候没露底,实际上也不知道底细。所以就是以澜江水军的身份抓住的,结果那姑娘情急之下就跳了水……” “人呢,怎么样了?”旁边的沈言溪先开了口,整个事情陆瑾也没有瞒着沈言溪。 从沈言溪的角度来说也比较无奈,她也知道自家夫君其实有些厌烦了这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如果原来她可能觉得男人哪有嫌女人多的,但现在沈言溪确信了。 就眼下这么多女人,要不是自己老叮嘱他,他就能一直歇在观云楼。会是故意如此吗?别人不知道,但沈言溪了解自己的夫君,这人真就这样。 陆瑾真厌烦了吗?真厌烦了!除掉感情不谈,单就说欲望,虽说每个女人都有独特之处,而且各个都是极品。但再独特能独特哪儿去?能超出沈言溪,聂无辞和沈言韵三人吗? 他现在体力倒是没问题,但心累。老惦记着是不是没怎么关心,那个是不是得问问?本来事情就多,现在搞的就更加心力交瘁。 他自始至终的情感没变过,本想就好好的和沈言溪一块,结果后来又遇见了聂无辞,而且和她有着很深的牵扯。 一个是一开始就喜欢,从彼此有误解到真心相爱,陆瑾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感情。另一个本身就救过他,又为了他搞的自己很卑微。 从感情而言,这两个足够让陆瑾满意,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如此。包括后来的沈言韵等等,都是在这个时代的无奈与妥协。 沈言韵漂亮吗?当然!但不是说漂亮,有冲动就得娶回来。 完全不节制自己的欲望,见一个娶一个,怕是大梁的女人都不够。然后欲望发泄完了呢?新鲜感没了呢?这可不是后世,一拍两散! 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人活在尘世就没有纯粹的自由,老太太给你送白舞能不要?还是把沈言韵嫁给你你不要?还知不知道好赖了? 当时陆瑾就反感么?说实话也还真没有。人的心思是动态的,不断变化的,很多人总是很难理解这一点。 他也没奔着开后宫来的,可人不是一根钢筋,就是根钢筋,外部力量大了你不也得该弯就弯?周围的人和事都影响着他,人生在世,没有谁不受外部影响,也没有谁会不妥协。 当时是欲望作祟也罢,或者顺水推舟,无奈妥协也好,反正是现在这个局面了,他也愿意就这样继续生活。但现在又蹦出来个,就达到了他能承受的阈值。 所以陆瑾知道澹台月的心思后才极为烦躁。无关于澹台月好不好,只是陆瑾自己的情绪如此。 再美的事情如果变成了生活的常态都会逐步厌烦,尤其是这种费心费力的,那就成了上班。有几个人会喜欢上班?反正陆瑾不是。 以后会变么?陆瑾也不知道,每一段时间都有每一段时间的情绪和想法。但至少眼下他拒绝,他受够了。 “都督放心,他们本来也不少人呢,当时就救上来了。现在都已经被押过来了,要把他们带过来么?” “问询过他们了吗?”陆瑾问道。 “大都督你没发话,我们哪里敢问,人家就吵吵着说是澹台家的,让我们放了他们,所以应该不会错。” “把他们家小姐带过来,你们审问他们,我和大都督在帐后听听。”沈言溪交代道。 陆瑾眼睛都直了,你怎么玩性这么大呢? “我倒是看看这位澹台妹妹到底对我夫君抱有几分真心。” “几分也不行。”陆瑾急道。 这事现在搞的陆瑾极为尴尬。怪人澹台月,自己没那么大脸,人家一片诚心烧香拜佛的,你去怪人家?可自己也没法接受。 有时候她都想着这些女人干嘛这么死心眼呢,像人家后世那么看的看多好。自己只需要两个死心眼子就够了。 沈言溪也没管陆瑾说什么,拉着他就和聂无辞一起到了后帐,前面很快传来了几个人进帐的声音。 第141章 世家姐妹情难叙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澹台小姐坐吧!”外面是徐重的声音。 “澹台小姐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的?” “澹台小姐,我问你话呢,你得说话啊。你要什么都不说,那我们只能把你们全都砍杀了!” “蒲州!”澹台月终于说话了。 “到蒲州干什么去了?”徐重又问道。 “礼佛!” “澹台小姐信佛吗?还是家里有事了?” 澹台月又不说话了。 “澹台小姐……” “家里有人病了,去寺院祈福!” “谁病了?” “这个好像与你们没关系吧?” “澹台小姐,你现在落在我们手里,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有没有关系也得我们说了算。”徐重狠厉道。 “我夫君!” “澹台小姐嫁人了?”徐重惊道。要不是了解澹台兄妹的底细,人家一个世家子女到底有没有婚嫁,其实作为局外人的澜江水军很难知道的。但徐重知道啊。 “早嫁了!” “那你澹台家不是在金陵么,怎么来这蒲州了?” “听人说这里的寺庙灵验。” …… “你夫君叫是什么?” 澹台月又不说话了,其他可以随便聊,但陆瑾这个名字现在名传澜江两岸,肯定是不能说的。 “你们什么时候要杀我们?”澹台月反问道。 “啊,澹台小姐这么想死吗?” “死了也挺好的。” “这话怎么说的,你死了你夫君不是没人管了么?” “这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反正你们也不会放我。” “其实也能放,你们澹台家不是挺有钱么,一个人五十万石粮食。” 前面的帐里,徐重在乱七八糟的瞎问,后面的帐里,陆瑾皱着眉头,沈言溪就在边上,他皱一下她就给扒拉开。两个人也不说话,反正挺闹心。 “行了,无辞,带你郎君出去玩会儿吧,我去问问!”沈言溪站了起来。 “别啊,你问了不就全露馅了吗?而且咱们和澜江水军的关系就暴露了!”陆瑾急道。 “知道了,我不是有帷帽呢么?只要我夫君不愿,这世上没人可以强迫你。” 不光是陆瑾的心思在变化,沈言溪的心思也在变化。过去很多时候她也做出了妥协和迁就,倒也谈不上后悔。 但肯定不能这样下去了,看上她夫君的人多了,不能各个都娶进来吧?她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陆瑾看着自己妻子,霸道御姐的味道越来越足了。 “那我出去转转!”陆瑾说着话就带着聂无辞和元方从后门走了出去,至于怎么处理就交给沈言溪了。 月光下,陆瑾带着两人在营地里晃悠,周边值守的士兵倒也见怪不怪,大都督还是能经常见到的。 “你就不怕她让澹台月下不来台?”聂无辞问道。 聂无辞的心里矛盾而纠集,一方面她同情澹台月,因为会让她想到去年的自己,爱而不得。澹台月对自己男人一片真心,让她很难生出恶感。但澹台月也没什么可能,澹台家可没倒。 另一方面是她也肯定不想自己男人身边围着越来越多的女人。现在自己因为武力的原因还能寸步不离,以后太平了呢?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这个狗男人来宠幸?想想就害怕,她离不开他。 “不会,溪儿不是那样的人!”陆瑾说道。 陆瑾出来也没交代好好谈什么的废话,沈言溪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能没数么?知书达理,素有涵养的沈家女不至于让澹台月下不来台。 实际证明他确实没什么数! 什么帷帽,什么不露馅?不存在,沈言溪等着丈夫出了营帐,就大剌剌的走到了前帐。 “都督!”许重也没想到沈言溪不光出来了,还就这么出来了。 “你……溪儿,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你……都督?”澹台月看着出来的沈言溪从惊奇到惊愕,脑子彻底宕机了。就算她书读的再多,也理解不了眼下的场景啊! “徐重,你们先下去吧!”沈言溪没有回应澹台月,把其他人指使出去才坐到了主位上。 “溪儿,你……”惊醒过来的澹台月声音都在发抖。看见沈言溪非但没有让她庆幸,反而是更深的恐惧。 倒不是担心自己喜欢人家男人的事情暴露了,而是现在顾不上想这些呢。虽然很多事情仍然懵圈,但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那就是她好像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读书读多了澹台月自然知道,像这种情况下就是必死之局啊!毕竟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什么同为世家,还算姐妹?算了吧,在这么离谱的情况下,什么都靠不住,唯有死路一条! “月儿夫君是谁啊?”坐在主位上的沈言溪气势非比寻常。这可是一个敢杀皇帝的女人,陆瑾都没走到这步,也不知道她干了这么逆天的事。 “啊?我……我就是随便应付他们的,我以为他们是真的土匪,说我已经有夫君了,就应该能安全一些!”被问的懵逼的澹台月很快冷静了下来。 沈言溪心里也给澹台月点了个赞,这丫头脑子还真转的快,可惜了。 “他们这些人就喜欢成过亲的!”沈言溪面无表情。 “啊?”澹台月又懵了,关键这话里的意思多了,他们这些人,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不是一伙的,那问题不就更大了么? “我就是这么被他们大都督霸占了,哎……” 澹台月的脑子转的飞快,眼睛睁的硕大。太多的东西就算她读书多也想不明白啊,要说沈言溪说假话吧,可如果他们真是一伙儿的,围江临干嘛啊?打自己家玩? 所以简单的几个问题在脑子里徘徊过后,澹台月就不能不信了,要以沈言溪的本事,在土匪窝里混成压寨夫人不是妥妥的么?!可似乎这不对啊! “那陆瑾怎么办啊?”澹台月急道。 你丈夫半死不活的躺着呢,你出门一趟被抓住不想着跑,还当上什么都督了。难道过去你们夫妻恩爱都是假的?想到这个,澹台月又有些怀疑了。 “能怎么办啊,我夫君就那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这辈子怕是也就这样了。” “溪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南卿对你多好,你……你……”澹台月气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沈言溪说不出话来。 “月儿很关心我夫君?”沈言溪起身来到了澹台月身前。 “你都跟别人了,还说什么你夫君?我们和南卿志同道合,我关心他不是应当?难道也像你一样一朝变心?” “所以月儿是喜欢我夫君?”沈言溪眼神灼灼。 “我……没有!”澹台月终究理亏,明目张胆说喜欢别人夫君是她澹台月做不出来的事情,所以低下了头。可马上又抬起了头,你这个女人有什么脸质问我? “那你出去干嘛去了?” “为南卿祈福,我可不像你,世家女不当,夫君不要,在这里当土匪都督!”澹台月高昂着头直视着沈言溪,南卿平日里恨不得时时把她捧在手心,真替南卿不值。 “所以你还说你不喜欢他?”沈言溪轻笑了一声。 “我只是把南卿当朋友,当兄长,当先生。” “算了,看来我多想了。我还想着你要是喜欢他,就让他光明正大的当你们澹台家当女婿,你以后好好照顾他,这样我也能心安一些,毕竟夫妻一场!” 澹台月一双美眸瞪的老大,这个女人说的什么话,自己的丈夫说放弃就放弃了吗?她当然喜欢南卿,可南卿生死未知,就算活着家里都不一定同意,更别说眼下这样。 “所以你不想要南卿了?”澹台月看向沈言溪,如果这个女人真不要南卿了,她就算一辈子就这样了,也不让南卿受委屈。 “不是我想或者不想,你也看到了,我已经成了他们大都督的人了,我已经回不去了!要不……你也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伺候他们大都督?” “沈言溪,你疯了不成?”澹台月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言溪,这个女人怎么成这样了? “比喜欢一个有妇之夫的女人更疯么?”沈言溪的脸色冷了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澹台月。 澹台月被那双眼睛看的心里发麻,好像被窥见了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忙低下了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狂跳不止。 第142章 梁慕雪终见双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带着聂无辞再次回到中军大帐,里面早已经不见了澹台月。知道沈言溪已经将澹台明等人做了安排也就没再细问。毕竟一帮人还等着自己做今天的战斗总结呢。 而且就算自己再好奇,也得考虑沈言溪的感受,自己问多了是什么意思? 只要澹台明兄妹能安全回来便好,其他都不太重要,反正他也没什么心思。 第二天,陆瑾夫妻带着梁慕雪大白天的穿过地道又来到了城外,现在这地道都快成大马路了。好在两头都是亲信兵马看守,基本都是原来的沈家家兵,要不然还保啥密。 梁慕雪感觉自己被叫出来有点莫名其妙,当然内心里还是开心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对她可是不多。 虽然早就猜测到外面围城的就是公子的兵马,但真正能亲眼见到,一路上还是充满了好奇。 “小姐,我们去哪里啊?”梁慕雪没想到出了地道居然在外面的军营里又上了马车。 “暮雪别着急,一会儿我们去码头!”沈言溪安慰道。 码头?为什么去码头啊?梁慕雪一脑袋问号,可终究没有再问出口。 “咱们到底去干嘛啊?”连骑着马的聂无辞也有些好奇,这个狗男人居然也没告诉他。 “一会儿就知道了,先说好,不许哭。”同样骑着马的陆瑾笑道。 “讨厌,现在是大白天,人家干嘛要哭!”聂无辞脸红道。 陆瑾嘴角抽了抽,这丫头一天到晚都想些啥啊?你还哭上瘾了咋地? 一行人很快到了江临码头,现在这里都是澜江水军的势力范围。沈杨早已经在码头等候。 “大都督,都督,这边!” 陆瑾一行很快上了一艘楼船,刚到甲板上往里面走,船上其中一间舱室的门便打开了,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男人干瘦的身形,满脸的疲惫,一双眼睛颇为有神。 当看到上来的陆瑾等人刚要说话,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梁慕雪和聂无辞,愣了一下,硕大的眼睛里立刻涌动起了水雾,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边的梁慕雪本来也是好奇的看着船上,可当目光看到门口的男人时,眼睛里展现出不可置信的光芒,瞬间双眸就被泪水淹没,脚下更是迈步冲了过去:“爹爹!” “舅舅!”聂无辞也同样震惊的看向门口站着的男人。 “去吧,你舅舅和舅妈都在等着你呢!”陆瑾拍了拍聂无辞的胳膊。聂无辞这边也没再停留,紧跟着姐姐就向里面扑去。 没错,陆瑾夫妻今天就是根据岳父大人的指示来接原海东总督梁铭夫妻的。 陆瑾也是今天才知道,老岳父居然早就上请皇帝赦免了吴铭的流放之罪,并且派人去把两人接了回来。 倒是陆瑾一直没怎么出力,倒不是忘了,而是想着等时间差不多就直接接人,也没想着在狗皇帝那里争取,到底是老岳父更加明白官场,不声不响的就把事情办了。 那边的亲人相见自不必说,反正人家也进舱了,陆瑾夫妻只听见哭声,其他也看不见。 “夫君,暮雪可能留不住了,夫君舍得吗?”船头上,夫妻二人看江观景。 “留不住就留不住吧,暮雪终于可以做回那个梁家小姐了!”对于梁慕雪,陆瑾是有些遗憾的,毕竟刚培养出来。 “那无辞也要走了呢?“沈言溪笑道。 “她不会走的。” “那也不好就这么没名没分的了,而且人家舅舅也不一定答应。” “只要无辞答应就行。” 陆瑾对给聂无辞安排名分是比较排斥的,不是不愿意给聂无辞名分,而是给什么?名正言顺的妻子没位子,总不能安排个妾吧?还不如没名没分的,反正她知道自己的意思。 至于什么不分大小,都是妻子,那都是弱智小说里的剧情。陆瑾能玩么,当然也能,但除了自欺欺人有啥用。而且沈言溪怎么样想? 反而是不明不明就挺好,是个特殊的状态,嗯,致命情人。这个身份就很适合聂无辞,谁让那丫头天天就想着怎么勾引自己呢。反正也就她这么一个情人。 嗯,太后算什么? 想到太后,陆瑾也有些尴尬,当初受伤外出也没顾上想着太后怎么弄,等自己回来,人家也回去了。想来也就是一段露水情缘? 陆瑾其实对南宫影月感觉有些亏欠的,毕竟当初自己算是把人强制办了,但说到底两个人也没到说陆瑾能让人留下来的地步,彼此也没有过什么承诺,怎么让人留下来? 现在这样的亏欠也就只能隐藏在心底,等以后自己杀上京都再说吧。 “你就是溪儿?”梁慕雪的母亲虽然也显沧桑,但从梁慕雪也能知道,这位年轻时必然也是一方佳人。 “见过伯父,伯母!”沈言溪忙行礼。 “快起来,这次真是让你们费心了,特别是我儿……”梁母说着就哭了起来,梁慕雪也陪着母亲哭泣。 陆瑾夫妻之所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接梁铭夫妻,一方面是以因为时间赶上了,总不能就一直让人待在外面吧?另一方面也是沈家对梁铭一家的恩情太大。 看护着他女儿,又把他们夫妻救出来,如果他连这么点秘密都守不住,那就是沈家看错这个人了,他梁铭也不用做人了。更何况梁慕雪知道内情,也瞒不住。 “你就是陆瑾?明远的女婿?”梁铭看向陆瑾。 “见过伯父,伯母!”陆瑾也行了一礼。 “好好好,后生可畏啊,明远找了个好女婿,溪儿啊,你这夫君可真了不得啊!”梁铭看着陆瑾和沈言溪有些羡慕,他羡慕的不是这两个人,而是一个生活状态。 他闺女梁慕雪原本也该嫁人了,可他一朝被罢官,连累女儿生命都难以保全,更别说什么幸福生活了。要不是沈家护着他闺女,他都不敢想。 梁铭这么夸赞,除了看见小夫妻二人的状态有些羡慕外,明显也是刚才通过梁慕雪和聂无辞知道了些内情。 “伯父谬赞了,晚辈但有微末作为,也是全靠我岳父和溪儿帮衬指点。”陆瑾谦虚道。 “好好,年轻有为不自傲,日后定是大有作为。”梁铭笑道。 “舅舅,你还要他怎么作为,这几十万兵马都人家的,再有作为可麻烦了,这天下都放不下了。”一旁的聂无辞笑道。 “哈哈哈,说的也是,明远有福啊!” “伯父,伯母,我们早些回去吧,我岳父岳母还备了家宴给两位接风洗尘!” “好好,是该好好谢谢明远一家!”梁铭说完就在陆瑾的陪同下当先走了出去。 第143章 至亲相见诉衷肠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梁铭一家在接风宴过后便来到了客院居住。从见到女儿和外甥女开始,虽然大半天时间过去了,但实际上贴心的话没说多少。 现在一家人总算是能坐下来好好说说贴心话了。 伺候老两口的丫鬟是梁慕雪和聂无辞的贴身丫鬟,这还是陆瑾从知春院给两人买来的。 至于两人原来在梁家的丫鬟,现在谁知道去哪儿了,又是死是活?连主人都朝不保夕的,遑论丫鬟下人。 梁铭夫妻坐在榻上,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很是愧疚。虽是有沈家护着,但下狱之后的一系列遭遇,为人父母又怎么能不心疼?更何况寄人篱下又何来不心酸? 梁慕雪拉着母亲的手一个劲的掉眼泪。就一载时光,父母鬓间的白发如雪,原本白皙的皮肤如山间老农般沧桑黝黑,身为儿女又怎么能不伤心? 聂无辞同样如此,江湖侠女眼下也是流不完的眼泪。一边感伤于舅舅舅母的遭遇,另一方面也感动于那个狗男人居然悄悄的给了她们姐妹这一番惊喜。 陆瑾:你感动错人了,属实不是我干的。 聂无辞:我不信,你当我傻不成? “我儿莫哭了,我跟你爹爹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俩能好好的,我们这心就也放下了。”梁母拉着两人的手宽慰道。 “倒是你们俩过的怎么样,我们还没细问过,现在就跟我们说说吧。”梁铭也说道。现在也没什么总督了,只是寻常的父母而已。 要说沈家现在还真是专门收留失意总督的。现在不光梁铭在,杨希泰也在。今日是没安排,但几人以后必然得有个局。 大体情况梁慕雪肯定是早就说了,梁慕雪也知道自己姐妹到知春院都是因为沈家护着的原因。否则接风宴聊个啥,就是答谢沈家,总也得明白人家有哪些恩情不是。 但眼下说到细节可就不好张嘴了,你要说过的好吧,那肯定是了,不光自由了,更是过上了与以往完全迥异的生活。想她一个女子现在掌管着几千几万人,这是她以前从未敢想过的。 但要说就全是好也不尽然,梁慕雪为情所困而不得出,也挺熬人。 聂无辞就比较简单,只有见到舅舅舅母的感动伤怀,其他也没什么不好的。 “舅舅,舅母,你们还不知道吧,姐姐现在可厉害了。姐姐现在是江州盐业局的总办,管理着好几万人,手里更是几千万两银子呢,大梁国库都没这么多钱。” 梁慕雪不好开口,但聂无辞却奋勇争先。当然她说的话比较夸张了,盐业局也没有几千万两现银,大多数都还是固定资产。 “盐业局是什么?为什么是暮雪掌管呢?”梁铭有些懵逼,他们近一年都在西南山沟里,路上更是直接被送了过来,对这一年来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更别说这种商贾事。 梁慕雪这才开了口,跟父母细说了下情况,老两口越听越震惊。一方面是心疼女儿居然做了商贾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感慨于陆瑾做下的这诺大事情和女儿所拥有的能量。 就是梁铭过去贵为总督,他也掌控不了这么多钱财啊。 “真是辛苦我儿了,好好的女儿家做了这等事情……”梁母心疼占了大部分,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女儿家就该相夫教子,过一些清闲的生活。 女儿现在帮沈家女婿陆瑾做事,虽然她心里不舒服,可在照拂的大恩下,也说不出责怪的话,这就是寄人篱下的难处。人家还真能当宝贝宠着不成? “舅母……”聂无辞急了,这话怎么听着像对自己男人不利的样子呢?并没有苛待姐姐啊,除了不主动之外。 “你啊,知其一不知其二,人家这是信得过咱们闺女,也说明咱们闺女本事了得!”梁铭能做到总督,想法自然跟梁母不同。让一个女人掌管几万人,几千万银子可不是寻常的事情? “娘,女儿心里高兴着呢,你和爹爹不了解情况。当时我们也不了解情况,还以为就是被卖到了知春院,见到公子女儿求他救我们,因为女儿听闻他与沈二小姐的事情,知道他是一个良善之人。” “公子救我们出来,非但没有贪图我们姐妹二人的姿色,反倒是要放我们离去,可当时当日,我们又能去哪里?再说女儿也做不出那等无情无义的事情来。” 梁铭与妻子听着梁慕雪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心里就格外不舒服。这个不舒服不是针对陆瑾,而是针对女儿的遭遇。以前就不说了,怎么现在还这么叫呢? “后来女儿对公子了解越来越多,他是一个世间无双的男儿,他有与众不同的想法,他创办了很多商业局,盐酒船运无所不包,每一项都是几千万两银子的生意。公子能看中女儿的能力,放手让女儿做过去从未想过的事情,女儿欢喜还来不及……” 梁慕雪娓娓道来,梁铭夫妻听的像是天方夜谭,倒是聂无辞慢慢的放心了下来。无论是从她自己还是姐姐的角度出发,她都不想舅父舅母对陆瑾有不好的印象。 “沈家就这么信得过陆瑾?”梁母奇怪道。那可是赘婿,赘婿是什么样梁母还能不知道么?那就跟家奴差不了几分。虽然看那孩子的状况肯定到不了那份上,但现在也听着太玄乎了。 “舅母,这哪儿是信得过啊?在这沈家,他就相当于半个家主。沈家先是招他入赘,把沈言溪嫁给了她。就几个月前,更是把大房的沈言韵也嫁给了他,做了陆家主母。” “陆瑾现在是兼祧两姓,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嫡系后辈。如果没有意外,他和沈言溪的孩子就该是以后沈家的当家人。”聂无辞在旁边补充道。 至于所说的意外是什么?就是那个狗男人天天折腾沈言溪和自己,到现在也快一年了,结果半个儿女都没有,这事情就奇怪的很。 “这……这……”梁母听的瞠目结舌,这哪里还是一个赘婿?沈家这真是下血本了。 虽然在城外就知道那些澜江水军听他的,但当时也不了解详情,只当是沈家在后面支撑。所以两人对陆瑾真正的能耐是缺乏了解的。 倒是梁铭看着女儿的眼帘又下垂了几分,心里一叹,看来里面还有别的事情啊。 “就现在的局面,沈家是重要,但陆瑾才是关键。一年前他不小心被水匪给绑架了,结果非但没有身死,反倒是在水匪那里混的如鱼得水……” “那时候他就看出这天下要乱,所以他就开始布局,一统澜江水匪,训练整合了六万军将,就隐藏在云梦泽中。别人懵懂无知还搞不清楚情况,他就随手布可好几个子……” “今年皇帝来江临实际上是那个昏君看上沈言溪了,并且安排人刺杀陆瑾。但陆瑾诈病出城,集合六万军士直接在宋州扯旗造反并直扑江临,这才把皇帝逼退……” 相比于梁慕雪的猜测,聂无辞因为身份的原因,她知道的可以说不比沈言溪少,所以梁慕雪现在听了聂无辞的话,也才知道了很多的内情。 梁铭两口子都听傻了,这一切都是那个满脸微笑的小子干的? “辞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梁母虽然是个女子,但又不傻。像这等天下大事,岂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知道? “啊?我……”聂无辞被问的一激灵,满脸通红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倒不是不想承认,可长辈当面该怎么说啊?说我早就已经白给完了? 第144章 一寸柔肠情几许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无辞现在是公子的人了。”梁慕雪笑道。 “啊,辞儿,你?”梁母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了。女儿话里的意思她哪能不明白?不就没名没分的跟着,顶天是个妾? 可外甥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了别人,让她以后怎么有脸见小姑子夫妻两个人? “哎,都是舅舅的不是,不光连累了雪儿,也连累了你!”梁铭叹道。就算刚才把陆瑾说的天花乱坠,可自己的外甥女就这样随便的跟了别人,心里哪能舒服? “舅舅舅母,你们千万别这么说。虽然咱们家是很倒霉,但我和姐姐能遇见那个家伙是我们的福分,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聂无辞忙着解释。 相比较梁慕雪一口一口公子,陆瑾在聂无辞这里基本没什么正经称呼,都是按心情随便来。 “当真是你自愿的?”梁铭认真的审视着两人。 “爹爹,是无辞自愿的,公子不光是能力出众,他对二小姐和无辞真的很好。”梁慕雪忙跟着解释。 “只要不是你曲了自己,舅舅这心里也就能好受点。可这……你不光是我梁铭的外甥女,你父亲更是一代名将,如今却让你没名没分的,都是我这个舅舅亏欠你啊!” “舅舅,你千万别这么说,真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外甥女自轻自贱,而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跟沈言溪在一块儿了,否则我就是抢也要抢走他。” “他虽看着是个文弱书生,但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儿,是上天垂青外甥女,才让我和姐姐遇见了他……”聂无辞解释道。 “爹爹,娘,公子从来没有强迫过我们任何事。无辞虽然没有名分,却比有名分的女人胜过万倍。” “那孔家家如何?可咱们家一朝遭难,女儿求到孔家家,原本想着女儿怎么都是他们家未过门的儿媳,结果非但没有只字片语的好话,反倒接到了一张退婚书。” “天下多变乱,世人多凉薄,人情淡如纸,像公子那般至真至诚的又有几人?”梁慕雪低头说着话,眼睛里的泪水就止不住。 “雪儿说的话也在理,一朝跌落,也让爹爹看清了人情冷暖。”梁铭叹道。 “雪儿,我和你爹爹现在已经被朝廷释放,你们和辞儿也不再是奴籍,就算你们感念那孩子,也不用再以下人自居。”梁母拿起桌子上的放良书心疼的看着女儿。 这放良书不是当初的奴契,而是官府正式出具的释放奴隶的证明,有了这个文书,他们以后就是正当的平民。 这一切对于沈家来说都不是事。父母都救出来了,总不能还把人家女儿当成奴隶吧?原来是没有正当名义,现在这事情也就一并解决了。 旁边的聂无辞嘴角抽了一下,姐姐就是这般执拗的性子。自己才不要叫那个狗男人什么公子呢,就叫狗男人。这么想着,聂无辞的心里仿佛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父亲,母亲,请恕女儿不孝!”梁慕雪听到梁母的话慌忙就跪下了。 父母现在平安归来,这当然是梁慕雪所向往的,但以后的很多事情她也能想见,必然要带着她归家、甚至许配良人。所以就算再是难言,也得把很多事情讲在前面。 梁母看着女儿跪下,当即就懵了,这是怎么了?我和你爹爹就你一个女儿,你得孝啊,你不孝还能行? “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你快起来!”梁母忙要把梁慕雪搀扶起来,好不容易能见到女儿,哪里舍得让女儿跪着。 “姐姐!”聂无辞也急道。 “既然孩子有话说,就先让雪儿把话说完吧!”倒是梁铭冷静一些,但很明显事情比较大条。 “父亲母亲,公子救下我和无辞当日,女儿在心中就发下宏愿,今生今世对公子不离不弃,当牛做马万死无悔。女儿称呼公子,并不是因为一张奴契,而是因为女儿的心志……” “我的儿啊……”梁母心疼的哪里还能听下去啊,当即就扑倒在地上,抱着女儿痛哭。 “我儿何苦这般作践自己啊!就是沈家和陆瑾对我儿、我家有大恩,我们想办法再图报答就是,我儿年纪轻轻怎么这般想不开啊,那陆瑾已有妻室,甚至就连咱们家辞儿都没名分……” “娘,是女儿心里除了公子放不下别人!”梁慕雪哭道。 “老天啊,造孽啊,我的儿啊,你真真是要心疼死为娘啊……” 梁慕雪母女俩抱着哭,聂无辞在一旁也陪着哭,梁铭坐在榻上脸上尽是痛苦,眼眶子里也是雾气腾腾。若不是自己,女儿何至于到这种地步? “女儿经过这一年的遭遇,看遍了人情冷暖,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要公子不弃,女儿就不离开。女儿知道爹娘就我一个孩儿,如今女儿却这般忤逆,女儿……”梁慕雪泣不成声。 梁铭手扶着脑袋使劲的揉搓,嘴里一个劲的叹气,就算他曾经是一道总督,可如今面对着儿女情长的事情,也是一筹莫展。 可自家女儿的性子他又怎么能不明白,特别是有了孔家家的前车之鉴,女儿怕是万难改变心意。 “儿啊,就算爹娘不怪你,可你这样总不是办法啊,那陆瑾就算爹娘了解不多,就单看沈家这么看重他,必然差不了,但是他已经有了好几个女人不说……儿啊,你可是爹娘的心头肉啊……” “娘,是女儿不好,让你和爹爹忧心至此!” “辞儿啊,你快来劝劝你姐,咱们已经搭了一个孩子了,你姐姐……”梁母迫不得已寻求外援。 “舅母,陆瑾真的挺好的,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跟姐姐在一起,但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就算外面的人再好也不及他一半……” 梁母的目光到处游移,找不到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没想到关键时刻被外甥女插了一刀啊! 不是,那陆瑾真就那么好么?他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再好也不就一个男人?你们一个个的这都是着了什么魔? “孩子他爹,你倒是劝劝啊?!”梁母终于看见了自家男人,这个总不能再插自己一刀吧? “能劝啥啊,雪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梁大人通情达理,都是愚妇无理取闹。愚妇这就回西南道,搞不好还能赶上收庄稼……”梁母心如死灰。 “舅母,使不得啊,咱们好不容易才从那地方回来啊!” “娘,千错万全都是女儿的错……” 第145章 风格大变澹台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等到陆瑾和沈言溪回到溪园,发现沈言韵也在观云楼。 “姐姐也来了?”陆瑾笑道。他发现叫沈言韵姐姐还有一个妙处,就是沈言溪在一块儿的时候好区分,要不然还真乱套了。要不说自己机智呢! “还不是溪儿老惯着你,非得让我到这边来!”沈言韵说着就瞪了一眼进来的两人。 随着沈言韵与陆瑾的婚姻生活进入正轨,彼此的熟悉程度在不断加深,开始时候的羞涩也去了几分,沈言韵终于开始绽放御姐该有的光芒。 “姐姐好像不惯着他似的,你那卧房我可是看过了的。”沈言溪笑着就走到了沈言韵旁边。 沈言韵现在放开了几分,沈言溪就更没忌讳了。这是在沈言韵还没与陆瑾有关系前,就能把和陆瑾的夫妻生活详情说给姐姐听的离谱女人。 “哎呀,你真是想死啊!”沈言韵终究是抵不过沈言溪,脸上还是红润了起来。 “再说夫君眼巴巴的把姐姐娶回家,不就是贪图我们姐妹一起?要不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呢!”沈言溪一边抵挡着姐姐,一边笑的开怀。 局外人的陆瑾只好默默接下了自家夫人甩过来的锅。都要大口吃肉了,背个锅怎么了? 翌日,陆瑾在出云台书房里终于等来了澹台明,这个消失了一阵子的世家子。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陆瑾看着澹台明一脸“吃惊”的问道。 “南卿明知故问!”澹台明气道。 陆瑾心里咯噔一下,到底哪儿出问题了?我到底该知道什么啊?是知道你妹妹对我有意思还是知道你们被澜江水军抓住了? “管家已经告诉我了!”澹台明说着就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是啊,我觉得你应该换个管家,这嘴也太松了!”陆瑾无奈道。 交代了又交代别跟澹台明说自己来过,说了彼此都难办,人家还是说了。可现在怎么办?而且澹台明承认了是几个意思? “南卿的嘴倒是紧的很,明明知道月儿的心思,就是不说。” “子玉别胡说,我这不去找你才知道么?再说我怎么说?让你妹妹给我当小妾?” “可以么?”澹台明抬头道。 “要不还是你来吧,我差个男妾!”陆瑾这话让旁边伺候的茶水的追月满脸通红。 “南卿,这么恶心的话稍后再说。先说我妹妹,你怎么这样呢?要不是我妹妹不远千里的天天烧香拜佛,你能这么快醒过来?” 阿呔!那是我根本就没昏迷,就算有,也只是一会儿。其他都靠我自己啊!但这话不能说啊,否则太伤人了。 “谢谢你妹妹,你妹妹就是我妹妹……” “可是我妹妹不想当你妹妹!”澹台明固执道。 “不是,子玉,你去烧香把魂烧没了吗?原来不是挺好的么,干嘛要说出来呢?你以为你说出来我就有办法了吗?”陆瑾气道。 “我知道你没办法,可是我管你有没有办法,反正我是没办法了!”澹台明一脸光棍,爱咋咋地,受够了。 “你说的这话都没什么用,你先别管我什么想法,你们家能同意?这怎么成我的问题了呢?” “我们家不同意,你想办法啊!”澹台明靠在椅子上理所当然的说道。 卧槽!陆瑾不可思议的看着澹台明,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南卿,过去我也想着不管你和月儿什么想法,这事情都不可能。过段时间让她回了金陵,冷一冷也就好了。你南卿再好,不也就一个男人么?还能顶两个不成?”澹台明有些神伤。 “可是这一个多月,我和我三叔就跟着月儿一家一家的寺庙去拜,现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就是再狠的心我……呜呜……”澹台明话没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陆瑾垂下了眼泪,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良久,陆瑾叹了一口气,强行转移了话题。 “你先别扯没用的了,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这城都封了,你们怎么进来的?你不会是投降了外面的贼寇了吧?”陆瑾“奇怪”道。 “南卿不可瞎说,我澹台家好歹也是世家,澜江水贼有几个胆子敢拦我?而且我一世家子能从贼?”澹台明擦了一把眼泪道。 “子玉,我现在是江州总兵,澜江青年军统帅,城门能不能开我不知道?还需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本来是被他们抓住了,结果睡了一觉就发现到家了,见鬼的很。你说会不会这水匪里面有咱们的人吧?” “咱们的人能把咱们围了?”陆瑾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那要不然怎么解释,说不通啊是不是?” “你问我?说不定你瞒着我什么事情呢?你妹妹呢?” “我就知道南卿其实惦记我妹妹!”澹台明脸上出现了喜色。 “子玉,不行咱就招个魂吧?再怎么说咱们都兄弟姐妹的,我就不能问一句了?而且这不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情么?”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怪事……” “什么事情?”颇为“好奇”的陆瑾大睁着眼睛看着澹台明。 “就是……其实也没啥奇怪的,反正就是那些贼人审问了我一会儿然后就把我又送回去了,然后第二天就在别院里了……” 本来想说妹妹被人叫走了一趟的事情,但关键时刻澹台明还是止住了话头,这有损妹妹的清誉。而且到底怎么回事情自己还没搞明白呢,月儿也什么都不说。 “所以澹台小姐现在也在别院?” “对啊,南卿是要去看我妹妹?” 陆瑾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自家夫人咋跟澹台月聊的,不过这些不重要了,只要人回来了就行。 “现在贼兵围城,生死难料,子玉怎么只顾儿女情长?你是我任命的澜江青年军第三军军长,现在人家都招兵买马了,你还在这儿瞻前顾后,裹足不前,还能不能干了?” 啊,不是聊私事呢么?怎么一转眼自己已经失职成这样了?澹台明满脸迷茫,不过动作倒是迅速。 “属下这就去招兵买马,绝对不拖后腿!” 等到把澹台明赶走,陆瑾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追月小心的来到身后轻轻的捏着肩膀,看着姑爷脸上皱起的眉心,自己的心也跟着忧虑起来。 第146章 江临城头风云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几日的持续招兵,澜江青年军的队伍规模基本达到标准,剩下的就是训练,而训练需要时间。 江临攻防战的演练又进行了几次,两方彼此都心里有了数,该修城墙的修城墙,该整顿队伍的整顿队伍。 就在陆瑾计划将澜江水军撤离时,一则钟离千山的消息传了过来。 “大都督,我看这钟离千山是真想让咱们钉死在这里。”沈青云迎上来道。 “他们多少人马?”陆瑾看向阿良。 “五万人左右,两天内就能到江临,他们是顺江而下,速度快的很。”阿良回道。 “他这就是生怕我们真的撤离,所以派这么一股队伍。明面上是助战,实际上就是想把我们按在这里,估计他们的使者也快到了。”陆瑾看着地图双眉紧皱。 “上游的官军就全没了?”陆瑾又看向阿良。 “江陵一仗彻底打没了,现在到咱们这里基本上没有任何朝廷兵马。就算有,只要不攻打他们,他们现在也不会贸然拦截,再说他们哪还有船啊,这一路基本被钟离千山横扫!” “现在就撤!”陆瑾脸色一沉。 “大都督,这是不是太急了?而且钟离千山那边要知道……”徐重问道。 “只要没有确定的信息,不管怎么样,他都只能瞎猜。但现在钟离千山派这么点人不多不少,却让我们很被动,打掉他就让我们暴露了,但他大部队完好,构不成太大损失!” “如果不走,那不就真让钟离千山算计了?被他钉在这江临城下,到时候打还是不打?”陆瑾一拍桌子道。 这个钟离千山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一支五万人的队伍反而把陆瑾搞的很被动。现在身处反王这个位置上还不太好反目,除非有绝对的把握吃掉对方。 “留下第一第二军驻守,其他三军全部撤往云梦泽跟第五军汇合,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陆瑾也顾不上其他,连忙部署后续的计划。 这个年月的情报不好搞,就算上游已经获取到了消息,你也没电话,还是要靠车马来传递。尤其是钟离千山顺江而下,这个速度就比情报慢不了多少。 “阿良,我们的人安排进去了没有?” “大都督,人都已经安排进去了,但现在还只能外围打探消息,还没有怎么受到重用。” “好了,除了沈青云,其他人全都退下去做准备,酉初开始撤离。先让人收拾形状,借口就是久攻不下粮草不足。具体到了撤离时间我会让城里配合,形成一股冲杀出来的假象,所以队伍慌乱一些没关系。咱们也不知道钟离千山在这边有没有探子,所以做事都小心一些。” “是!”众将行了一礼就纷纷散去。 “第一军这边的问题你应该知道,就是咱们的地道。好在咱们这些天已经将出口通到了澜江岸边,这处的入口就正好封了吧。酉时整必须搞完,跟着大部队撤离!” “是!” 陆瑾也没再废话,现在时间紧迫,还得赶紧回城里商量对策呢。 “钟离千山来了?” “对啊,我已经让澜江水军下午就撤了,现在还不能暴露。这次来的五万人马,我的意思以城内人马为主,直接给他吃掉。”陆瑾看着老岳父说道。 “你来指挥?”沈皓问道。 按照资历陆瑾肯定是不够格,别说沈家没到这个份上,就光总督现在江临都三个呢,哪里轮到陆瑾一个年轻后辈?可架不住他是能出陆公兵法的人啊,所以沈皓的话并不是开玩笑。 “父亲,我就一年轻后辈,又不熟悉官场。现在也就光有个名声,哪里能指挥这么多官军。再说杨希泰和梁铭不都在呢么?此时不把他们彻底拉过来更待何时?”陆瑾笑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别说他不算个正经官场中人,就军事方面他也是打那种只要不乱来就不可能输的仗,像这种复杂的仗他可没信心,主要是对人的没信心,各个派系的都有,搞不定。 他现在目标很明确,就是抓着两支队伍不放手,一个是澜江水军,一个是刚组建的澜江青年军。至于其他的,沈家和江临又不是没人了,哪里需要他装大个。 就江临现在的兵力来说,除了自己叔父的江州货运局镖师外,还有召集来的江北道兵马,虽然原来被抽调了不少,但只要骨架还在,现在又不缺人,还不是召之即来? 现在不光是城内在广泛招兵,就是整个江北道地面上都没落下,虽然江临看着像是孤城,但除了平民无法进出城和运送物资外,其他好像啥事也没耽误。 除了这部分人马外,老早提到的沈家底蕴在何处,召集的兵马在何处?实际上这些天包括皇帝还没跑路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很多人,包括兵马。 但现在也不都在江临,到底在哪里藏着呢,他也懒得知道。他现在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哪里会去自己找事。 “诚儿,你先去通知家里各房当家人、还有回来的军将到中和堂等我!然后再通知总督府将官午时全部到堂!”沈皓跟自己大儿子吩咐了一声。 大事当前,翁婿两个也没有再矫情。沈皓现在不光是沈家家主还是江北总督,眼看着这些天都憔悴了不少,这还是演戏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 陆瑾倒也不是不帮着老岳父分担,他现在一个人都恨不得扳成八瓣用,现在唯一的休闲居然就是晚间和妻妾们娱乐一下,实在过的够惨的。 而且还要再怎么分担?再分担他自己不就成了家主和江北总督了! 很快,总督府新的任命就宣告在城中各处,失意总督杨希泰受江北总督邀请出任江北道行军总管,沈正山等人出任副总管。梁铭受江北总督邀请出任江临城防总管,裴昌世、沈染等人出任副总管。 之所以邀请这么多外人参与,不是因为沈家没人,而是与陆瑾和老岳父一直以来的整体战略有关。 现在这套完全是独立于朝廷的架构,因为朝廷没这么个官,总督也没这么高的权限。但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就是皇帝放弃江北道了。 现在的江北道沈家说了算,更何况都能自主募兵,封个官还不是小意思。 当然皇帝不放弃也不行了,他都死了还能管得了么?只是这个消息还没传回来呢。 至于陆瑾,他不光是青年军统帅,还是江州总兵呢。但原来江州总兵府的人他全让南门越弄走了,他可没那个闲心在这个官府衙门搞收心的把戏。 他直接把澜江青年军装在了江州总兵衙门这个筐里,也就是一套人马两套招牌。 下午酉时,城中兵马突然杀出,澜江贼寇措手不及,连连败退,直接逃向云梦泽不知所踪。江临多日的围困总算是解开了。 这一切让刚刚再次返回的大西特使万贵看傻了眼,在懵逼中就被城中的兵马俘虏了…… 第147章 钟离千山万古冤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封闭的江临城总算敞开了城门,但因为反贼钟离千山五万人的队伍即将到达,城门的开放与关闭限制的很严格。 不开放不行了,里面接近一百万人不活了?再关下去不用等外面的人攻打了,里面的人就要造反了。 普通人家哪里扛得这种封闭?吃的喝的哪个不眼巴巴等着城外运进来呢?所以眼下的城门极为繁忙。 老百姓都这么忙,更别说衙门和官军了。 战事当前,分工已经很明确了,沈皓总控全局,杨希泰负责野战,梁铭负责守城,至于本来就因为皇帝到来滞留在江临的各个世家家主,赶紧调配资源。 不说这次不这次,眼看着以后麻烦还多着呢,毕竟这反贼一拨接一拨的,刚退走一拨,这不又要来一拨! 一队队的兵马快速出了城门,除了在城外原澜江水军驻扎的地方构筑防线之外,又分出一部分队伍调集了各种杂七杂八的船隐藏在澜江和云梦泽各处,就准备着给钟离千山的这几万人来个伏击战。 有这么多的大能耐坐镇,江州总兵陆大人就开始偷奸耍滑了。队伍让澹台明一众人训练着,他自己则要么在溪园、要么在陆家和妻妾们胡作非为。 这段时间是属于她们的日子,精力旺盛的陆瑾哪个也没落下,算是真正醉生梦死的过了几天好日子。 哎?不对啊!不是说钟离千山打过来了吗?怎么没动静了呢? “夫君光在妾这里使劲,哪里管过外面的动静!”沈言溪笑道。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有我夫人在,我就富甲天下,哪里有心情管外面的动静。” “那夫君真不想知道那钟离千山的队伍怎么样了?”沈言溪美眸瞪了一眼自家男人。 “不会已经被消灭了吧?没人告诉我啊!”沈念安奇怪道。除非顺利,否则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毕竟自己现在可以号称半个江临是我的。 “前几天就被杨世伯带着人灭在澜江了。夫君好不容易能放松两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妾也不想扫了夫君的雅兴。” 好吧,果然自己就没那么重要,这天下离了谁都照转不误。不过这倒让陆瑾真正轻松下来了。 “澜江水军那边我就按照夫君原定的方案让他们向云梦泽四周扩充,并且随时准备接战钟离千山。” “好好,我得夫人如得……不光得一美人,还得一将军。”陆瑾笑道。 “那个万贵呢?怎么样了?” “还关着呢呗,死活不开口。” “算了,爱死不死吧!”陆瑾本来想着要不要去探听探听虚实,最终还是犯懒了。 但监牢里的万贵却快要疯了,更准确的说他们一伙人要疯了。因为刚建立的大西国天塌了。 你猜怎么着?这伙来的使团不光有万贵和护卫等人,里面还有很关键的几个人,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大西国皇帝钟离千山。 对于澜江水军,钟离千山可以说是极其重视的,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伙水匪。虽然他对澜江水匪并不熟悉,但只要一起反抗朝廷,那就是好兄弟。 对于目前已经攻下上游大城江陵的大西国来说,如果能通过此次行动一举解决江临,那么整个澜江对大西来说就已经算是畅通无阻,南方霸主当仁不让。 而对这伙兴起的澜江水军,钟离千山同样也抱有野望。 现在大梁各处都在造反,也是各路反王快速积累资本的时候。钟离千山自然对澜江水军垂涎欲滴。 只要拿下这股力量,整个天下他不敢说,但江南他钟离千山说了算。 所以这是关键的一战,并且要借澜江水军的手来实现驱虎吞狼再吃虎的惊天谋局,钟离千山不可能不慎重。 还有比亲自来探听一趟更慎重的吗?所以钟离千山隐藏在使团队伍中来了,身份就是万贵的护卫。 结果呢,刚下了船就被冲的头昏眼花,没反应过来就被城里人抓住了,城里人太凶残了。 在懵逼中一伙人就被关进了黑无天日的大牢里,你看我我看你,虽然看不见啥,但也挺应景,因为他们完全是懵的。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阶下囚了? 等到几人还原了下现场,才得出一个结论,澜江水军被打败了。那不很明显的跑了么?而且跟他们说的可用粮草的时间也基本能匹配得上。 可你们跑了我们怎么办啊?而且皇上在这里呢。这不R了狗了么? 雄才大略的钟离千山万万没想到自己胸怀壮志而来,还没来得及看看那个年轻的江南,就糊里糊涂的进了大牢。 走过了那么多的路,爬过了那么多的坡,却在大业将成的时候栽倒在阴沟里。 钟离千山在黑暗的监牢里为梦想窒息了! 这一窒息就浑身发热,背后的脓疮也开始发作。到现在就连自家人都看不出这是皇帝了。 可能怎么办呢?死活也不能交代啊。现在都这样了,再交代不是完犊子了么? 万贵最尴尬了,他是使团首领,穿的花团锦簇的,一看就像是知道很多内幕的样子。所以审问最多的也是他。但说尽好话人家也不放人啊,总不能说你把我们皇上抓了吧? 至于钟离千山本来就一个护卫,现在更是奄奄一息了,官军哪里管他死活,就等着死了拉出去埋呢。 智囊团们临时开了会,意思不行就招了吧,至少先把皇帝的命保下来,再做他图。 但钟离千山拒绝了,他知道自己扛不过去了,何必非要再受一遍折磨呢?他要真暴露了身份,官军不得拿他做文章?以后大西怎么办? 虽然现在也不好办,但至少能办,毕竟还有他儿子钟离万山呢。要不然自己能放心的来江临? 但愿上天保佑我儿创建不朽的丰功伟绩,但愿江南那个狗崽子横死在别处,要不是他,老子能死在这里? 当夜,陆瑾正在跟沈家姐妹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时候,一代枭雄钟离千山走完了他短暂但辉煌而又离奇的一生。陆大都督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与此同时,另一个惊天的消息也乘着北风向江临飞来! 第148章 为夫复仇敢破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翌日,陆瑾和沈言溪又来到了老太太所在的沉心堂里。 今天倒不是来请安,而是被老岳父叫过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到老太太这里谈,总不能又冒出来个沈家女儿吧? 那自己可是要拒绝的,毕竟三叔的女儿太小了。 “孙婿这几天休息的如何?”老太太看着陆瑾笑道。 “劳奶奶牵挂,孙婿这几天休息的挺好的,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天。”陆瑾汗颜道。 “好好,前段时间你太辛苦了,沈家这么多的人,不该把担子都压在你身上。” “孙婿为家中出力理所应当,不敢言辛苦!” “那孙婿可知道今天为何叫你过来?” 啊?陆瑾张大了嘴巴,好像没有重要的事情吧?城下的敌人也暂时没了。 随着募兵令的推广,全国人民正热火朝天的参军剿匪,杨希泰已经开始在澜江上游布置防线,估计形势应该能好上一阵子。 那还有啥呢?没了吧?可是如果真没事,老太太和老岳父能这么郑重的问话?不应该啊,一定是遗漏了。国事没有会不会是家事? 难道真是又要许配自己一个沈家女儿?不应该啊……卧槽! “奶奶,我会努力的!”陆瑾忙低头道。 老太太看着陆瑾懵了,这干啥还要努力啊,你已经够努力的了,努力的都吓着大家了。 “噗!”倒是旁边的沈言溪噗嗤一乐,脸色一红,自家的呆子又想哪儿去了? 随着沈言溪的小脸一红,人老成精的老太太也反应过来了,一时哭笑不得。 “孙婿,你是得好好努力啊,你可是兼祧两姓呢,结果到现在那么多女人连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啊!” 老太太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心里是着急的。她可是在陆瑾身上梭哈了一把,结果这一年多了,完全没动静。没孩子人能收心么? 老太太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从一个长辈和女人的角度,她从周曼云和沈言溪这儿都了解过多次,也经常有零星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来,都说这孩子没问题啊! 可要说自家孙女身体有问题就更不可能了,这倒不是老太太偏袒,因为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怀上的啊,那怎么问题会出现在孙女身上呢? 所以疑问又回到了陆瑾这儿,问题这女婿是宝贝疙瘩啊,贸然之下能让人吃药么?反正也都还年轻,再折腾折腾看吧! “要不要奶奶再给你找几个好人家的女儿?”老太太笑道。 “奶奶!”沈言溪不乐意了,现在说啥也不能同意了。 “奶奶,不用,不是溪儿他们的问题,就是再多也没用。”陆瑾尴尬道。 “那你倒是黑子白子,好歹给个子啊!”家族传承,后代繁衍是家族头等大事,也是严肃的事。所以现在场合聊这个是没有问题的。 “奶奶,搞不好孙婿下的是象棋啊!”陆瑾委婉的说道,目前最大的可疑之处就在穿越上,否则实在想不通。 他是现在不咋想生孩子,但想不想与能不能是两码事。再说现在人多了,其他几个女的有个孩子是不是生活也能更加安心一些? 至于沈言溪,还是等几年再生吧,这么早生孩子不是糟蹋了么?可问题是现在哪个也生不了啊! “噗!”沈言溪笑的乐不可支,就连老岳父沈皓都一张老脸憋的通红。这都什么比喻啊! 但陆瑾的话却让老太太沉默了下来,如果说家里谁信陆瑾来历不凡的,可能就得属老太太了。如果真下的是象棋,岂不是没办法了? “奶奶,我们都还年轻呢!”到底是沈言溪适时的给了大家一个台阶。 “那溪儿知道今天为何来吗?” 刚才还笑着的沈言溪低着头不说话了,这反倒把陆瑾给看懵了,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看来还真是你干的好事!”老太太气道。 “奶奶,溪儿干什么了?”陆瑾问道,自家夫人的事情还有自己不知道的? “皇帝死了!”沈皓没好气的说道。 “啥?皇帝咋还又死了?”陆瑾惊的站了起来,那颗狗头他可是挂在账上呢,怎么自己还没收他就死了?这大黎的皇帝也太搞笑了吧,闹着玩儿呢? “你不得问问你夫人么?” 陆瑾一脸懵逼的看向沈言溪,皇帝死了与自家夫人有啥关系? 然而沈言溪红着脸不说话,一是她本来就没想着让陆瑾知道,要知道了必然饶不了她,也不会让她冒这个险。但现在消息显然从大伯那儿走漏了。 眼下也只能说了,但不该自己开口,说的像邀功似的,她只想给自己男人报仇。 皇帝死了的消息沈言溪已经知道了,因为她派出去的人马回来了,功成身退,也算是彻底了了沈言溪心里的一个执念。 “你这个夫人可是本事大的很,她为了给你报仇,居然和太后密谋,直接把皇帝勒死在营帐里了。你是不是也好长时间没见过苏念那丫头了?就是她让苏念带着一些人跟着太后去的。” “现在皇帝死了,英王成了新皇帝,太后摄政,并且已经回了京都。原来在京都的内阁首辅宇文永嘉临阵倒戈,绑着废太子出城三十里迎接新帝,现在大局已定,明年改元宣武……” 老太太讲着事情始末,但陆瑾完全听傻了,自己夫人把皇帝弄死了,弄得改朝换代了? 能不傻吗?今时今日陆瑾已经拥兵几十万都没敢想着直接把皇帝弄死,想着要杀到京都报仇还得好几年,没想到自己夫人却不声不响的给自己报仇了。 老太太和沈皓心底里当然为沈言溪骄傲,现在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沈家女不逊世间任何男儿。之所以没好气的说是因为这事太危险了,担着多大的干系?要没成功呢? “溪儿,你……”回过神来的陆瑾一把就抓住了沈言溪的手,眼睛里雾气腾腾。 得沈言溪为妻,今生何其有幸? 这不是给你织了一件棉衣,也不是给你做了一顿饭,而是为了你敢把天捅破,并且真的捅破了! 敢为夫君杀皇帝者,这世间唯有沈言溪。陆瑾又怎么能不感动? “我就是不让人欺负你!”沈言溪也紧紧的抓着陆瑾的手,眼眸里烟雨朦胧。心里没有骄傲,只有释怀。 她不为江山,只为守护她的男人。 第149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和沈言溪就那么旁若无人的拉着手泪眼相看,彼此眼里只有对方。 老太太和沈皓也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从一个长辈的角度看着这两个孩子能彼此知冷知热、相濡以沫,内心里只有欣慰。 其实从老大来的信中老太太就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事情估计就孙女瞒着孙婿搞的,除了猜度孙女的心思,还因为这件事情里参与的全都是女子。 孙女想瞒着孙婿的心思老太太也能理解。但做下这等惊天的大事,这份不计后果的深情,孙女不说,但沈家有必要让陆瑾知道。 他沈家女儿不光是有出挑的姿色,更是有能力配得上陆瑾,而不是沈家抓了一个金龟婿只一味的索取。 当然这些话都是没法宣于口,但却存在于心里的想法。 “真是太危险了,你好歹给我说一声啊……”陆瑾仍然在那边心疼的念念叨叨,难怪前些天沈言溪老神思不宁。谋划这等惊天的大事精神能好吗? “危险不危险的她也做下了,这件事情就到此打住吧,不可对任何人再说起。”女婿和女儿再恩爱,自己和老母亲也不能一直看着,所以出言打断了陆瑾的话。 “叫你们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钟离千山死了!” 陆瑾小夫妻俩拉着手呆住了,这好好的咋又死了?与自己家没关系吧?他大部队还在呢啊! “他们派过来的那个使团,钟离千山就隐藏在其中扳做一个护卫,抓到牢里面旧病复发就死了。人死了他们才说出来,意思死者为大,钟离千山好歹也一代枭雄,该以礼将尸骨送回。” 陆瑾还呆着呢,你看看就说走偏门有风险吧,人家曹操留下的是佳话,钟离千山死的莫名其妙。果然没什么天命啊! 不过老岳父说的情况倒是也合理。这年月不像后世那么没底线,大家就算打仗也是讲礼的。虽然比不上上古时代那样大家打累了歇一歇再打,但有些规矩还是有的。 “那钟离千山死了他们谁掌权?” “他的儿子钟离万山,就是因为有人接班,所以钟离千山才冒险前来,只是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恭喜父亲,就前些天世人都以为整个江北都快完了,跑路的跑路,跳井的跳井。但父亲总督江临一月以来连番退却强贼,现在更是把钟离千山这个反贼吓死在监牢。父亲可以说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现在整个江北道阴雨不在,百姓锣鼓喧天,鞭炮……反正就是很厉害……” “行了行了,收了神通吧!”沈皓笑道,咋回事你不清楚吗,自己哪儿那么大的脸。 沈言溪也在一边笑的不行,夫君又开始耍宝了。 “孙婿多说几句,奶奶爱听!”老太太笑道。老太太其实也挺欣慰的,翁婿两个在逆局中非但没有损失,反倒让沈家声望一时无两,现在各方面都在向好,老太太能不开心? “我觉得朝廷应该给父亲表彰,就这么写: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哈哈,说的对,江北道如今有这番局面,你们翁婿居功至伟!”老太太笑道。现在就属于一家三代同乐的时间。 “那不得给你也写一幅么?”沈皓笑道。 “我就算了,我就闲待着挺好……朝廷那边知道江北道如今这番局面,不会来抢果子吧?” “你说太后会抢吗?”沈皓看向陆瑾。 陆瑾一时被沈皓看的莫名奇妙,我哪儿知道……卧槽!我和太后有一腿啊!可不对啊,沈皓怎么能知道呢? 陆瑾忙抬头看了看沈皓和老太太,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知道了! “应该不会吧,太后看着不像忘恩负义的人。”陆瑾尴尬道。 “没想到我女婿居然这么了解太后!” 这就没意思了啊,你都知道了还在这儿打趣我?真是没想到前段时间还被自己绑起来收拾的要死要活的女人居然权倾天下了。 原来她只是有名分,现在可是正当名义监国。 想想聂无辞更离谱,这天下竟然有玩过太后的女人,不知道她现在作何感想?! 卧槽!太后如果上瘾了,要宣聂无辞进宫怎么办?这可不是陆瑾乱想,毕竟太后也正当年龄,明面找男人肯定不方便,那可不得想起聂无辞么? “孙婿啊,太后现在权掌天下,这人一旦有了权利可就不好说了。孙婿对女子赤诚,但不可对太后没有防范之心!”老太太直接将话说在了明面。 虽然事情离谱,但整个结果来说沈家也算是受了很大的好处,虽然主导者是自家孙女,但没这层关系的话也不好着手。 “奶奶,太后都回去了!”陆瑾回道。 因为南宫影月的这个位置,他可没法天然的就把南宫影月当成自己的女人,顶多算是一场露水情缘,所以他没太多想法。 说句阴暗的话,谁知道太后有没有其他面首,以前就算没有,以后呢?他能知道?所以陆瑾自己也很识趣,并没有自以为是。 “时局在变,人也在变,孙婿这么想,但别人却不一定……”老太太说道。 陆瑾和沈言溪都看向了老太太,这什么意思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新帝和太后当权,朝臣自然也有变动。本来老大能依靠此次定鼎之功位列首辅,但宇文永嘉这个反骨仔却临时倒戈解决了一朝两天子的问题。” “宇文永嘉靠着不下于老大的功劳仍然位列首辅,老大只能居次辅。不过乱世当前,倒也是好事。朝廷给你两位岳父都已经下了表彰,这里面的事情太后是清楚的……” “你大岳父晋魏国公、太傅,领中书令。你二岳父晋江国公,领江北总督事,其他人也各有封赏,我沈家也算重回了一门两国公的荣耀。” “但这些事情在当下都不重要,重要是朝廷给孙婿也下了一份圣旨,封少傅,进京都教导皇帝……” “奶奶,这怎么可能呢?孙婿明面上什么都不是啊!”陆瑾急道,少傅那是皇帝的老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重臣,自己明面上算个啥?那些官老爷能干? “孙婿说的是,但皇帝却非要你不可,说在你的澜江书院受益颇多,太后也讳莫如深,听之任之。其他朝臣正人心不定,更何况你是沈家女婿,反对的倒也少,没人会怵新帝和太后的霉头。” “你大岳父倒是反对过,可太后的意思皇帝年幼需要人教导,你又学究天人并极受皇帝喜欢仰慕。至少应该问问你的意思!” 真是R了狗了,这档子事情是完全出乎陆瑾预料的。现在该怎么选择呢? “太后还专门让你大岳父给你带了一封信!”老太太说着就递给了陆瑾一个完好的信封。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更何况藏起来不更尴尬了么?所以陆瑾当即就拆开了。但看到纸上的内容陆瑾傻了。 “南卿,你个负心汉!你个小反贼!你也不想你的身份让大家都知道吧?” 第150章 世间悲喜不相通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还在发愣中,倒是旁边已经看完信的沈言溪怒气横生。 好个南宫影月,竟然敢威胁自己夫君! 是威胁么?肯定不是了,她沈言溪岂能干授人以柄那种没脑子的事情? 整个弑君事件她和太后一伙,一个靠着杀害皇帝让儿子登基的女人能威胁的了谁? 退一万步说,就算和南宫影月闹翻了,她说是就是么?证据呢?同谋呢?世道都快崩坏了,自己和夫君怕吗?沈家怕吗? 南宫影月这明显是以一个女人的方式跟他夫君撒娇诉委屈不说,又表达了特别需要她夫君的意思,只不过是通过看似胁迫的方式。真是好深的心机! 好歹是一国太后,那么不要脸的话怎么说的出来?反贼就反贼,为什么还小?你才小呢!呸!你才是贼! “是有什么事情吗?奶奶能看看么?” 老太太本来不想问的,可看小夫妻两个表情就不能不问了。 “那个女人写的东西哪能污了奶奶的眼睛!”沈言溪抽过陆瑾手中的信纸就揉了起来,面上更是气嘟嘟的。 陆瑾瞪大了眼睛,你这行为加上语言,我不是就更说不清了吗? 人老成精的老太太哪里看不出来,自家孙女这是吃醋了!怎么办呢?装不知道呗。 沈言溪确实生气,相比于最后一句,前两句更让她生气。自己夫君怎么就负心了?哪儿小了?当然最主要是说话的语气她不喜欢。 “去,干嘛不去!”沈言溪气道。去了京都收拾不死那个女人! “溪儿别闹。奶奶、父亲,反正也不是着急的事情,我和溪儿再想想。”陆瑾回道。 按照道理,陆瑾所有的资源都是在江州,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但南宫影月那短短的几个字让他犹豫了。 那是对自己的埋怨,对自己的情思,也是迫切需要自己支持的期望。 陆瑾也能够想见,一个通过宫廷政变上台的太后,除了自家大岳父一派支持外,其他都不太好说了。恐怕每日过的战战兢兢。 沈言溪暗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让那个女人得逞了,夫君犹豫了。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谁也没有再提,就跟陆瑾说的一样,不是一个着急的事情。 你传召,我就得赶紧去?这可不是后世,像这种事情耽误上一年半载太正常了。 最起码去与不去需要好好盘算,就算去了,也不能这么光杆着去,自己的澜江水军呢?自己的澜江青年军呢?陆瑾不可能撒手。 从始至终,枪杆子必须紧握在手!这是高悬在陆瑾头顶的警钟,始终不敢忘记。 老太太话说的对,人一旦有了权利就什么都不好说了,失去权利同样也是。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悲哀,想求一纯粹的世界而不得。 当夜,陆瑾与沈言溪抵死缠绵,不停的回报着这个女人罕有的勇气与爱意。 然后……沈言溪瘫了,陆瑾撞桌角了! “你们多大人了,怎么能这么让人操心呢?”周曼云看着两人就来气。 还以为现在出息了呢,结果一个动不动就体虚乏力,身体弱成这样了么?真就是那红楼梦里的林黛玉? 另一个更离谱,动不动就撞桌子,那双眼珠子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娘!”沈言溪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别娘娘的了,你是我娘!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还连人都照顾不好?你们也是,天天围着都是摆设么?不行就换一批,我还不信沈家就没个会照顾人的!” 大上午的,丈母娘周曼云提着机关枪来观云楼横扫了一遍,仍然觉得不尽兴。 “母亲,都是小婿的错,与他们没关系……”被抓在屋里的陆瑾忙揽责任。 “你也别母亲母亲的了,我看你是我母亲!”周曼云都骂的上头了。 “那不合适,小婿性别不对!” “噗!你们真是要气死我才行是不是?”周曼云被自家女婿气笑了。 时至今日,周曼云对自家女婿真没什么不满意的,谁不羡慕她有个好女婿? 周曼云自己也改变很多,正经拿陆瑾当自己孩子看,喜欢起来是这样,骂起人来也这样。你再厉害不还是我女婿吗?做错了还骂不得了? 但今天的周曼云发现自家女婿这眼神有问题,老撞桌子还能行?不行就治治吧! “叫郎中没有?”周曼云看向丫鬟。 “娘,缓缓就好了。”沈言溪脸红道。 “你也能好?”周曼云又看向了陆瑾。 “对对!小婿也缓缓就好。” 周曼云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扶着你家姑爷找个清净的地方养腰去?我跟溪儿说几句贴心话。” 这说的叫什么话?陆瑾也没有反驳就带着丫鬟们一瘸一拐的落荒而逃。 “啪!”的一声,周曼云就在装死的沈言溪丝被上拍了一把:“天天累的瘫床上,你倒是累出来个孩子啊!” 显而易见,所谓的体虚乏力,撞桌角什么的,周曼云一清二楚,只不过刚才都在打着哑谜。现在只有母女俩了,也不用绕了。 “不就是没孩子才抓紧呢么!”沈言溪拉着被子盖住了脑袋。虽然世家在这方面向来开放,可被母亲抓了好几次现行,还是让沈言溪难为情。 “你那是为了孩子么?为了孩子至于瘫在床上?我都不好意思挑破你!转过来我看看!”周曼云又拍了一巴掌。 “没力气!”沈言溪嘟囔着嘴。 周曼云差点气疯,你现在没力气了?可没办法,女婿是个混账,女儿的死活还得她这个当娘的关心。只好自己拉开被子看。 “啪!”这次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沈言溪身上,洁白的身上都留了一片红印,实在是把周曼云气的够呛。 “都肿成这样了,你们是要疯吗?” “哎呀,一会儿就好了!” 沈言溪被拍的一激灵,也就是自己亲娘,否则真没脸见人了。 “你们真是让我说什么好,不知道节制着点么?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已经很节制了!” “……”这话把周曼云给气的,要不节制你俩要上天?张了半天嘴也说不出话来。 要说女儿女婿感情好,当娘的自然开心。尤其这一年来围在女婿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现在更是有了另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可自家女儿没有受过丝毫冷落。 光这一点来说,周曼云就对自家女婿极为满意。这芸芸众生,谁不喜新厌旧?虽说自家女儿容颜罕见,但也架不住吃腻了啊。所以说自家女婿才难得。 “那么多人呢,你别老霸着啊,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不说对你身体不好,对瑾儿也不好啊!” 周曼云的神情缓和了下来,不缓和也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家祖宗呢。 “我哪有霸着啊,我总不能把自己夫君赶出门吧,再说我们俩身体好着呢!” “你说是不是就因为你们太频繁了,所以才怀不上啊!”果然,周曼云过来是有正事的。 如果说前半年,沈家人还不怎么在意,反正两人还年轻。但现在随着日子逐步变长,陆瑾和沈言溪生儿育女的急迫性正在快速增加。 倒不是沈家缺人,而是和陆瑾琢磨的是同一个道理,什么时候生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生?这才是大家顾虑的问题。 而且从周曼云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本身也有着一个母亲的私心。 现在陆瑾可是有两个妻子,虽然自家女儿是发妻,但如果生孩子这件事情上反倒落在韵儿后面,那可就不好看了。 “可其他人也没怀上啊!” “瑾儿说不定被你榨干了,还怎么怀?” 这是周曼云琢磨了一晚上的所得,就等着今天来提醒两人,结果差点又被气过去。 沈言溪躲在被子里脸红心跳,这叫什么话,怎么会榨干呢?是我被榨干了好吧! 就在此时,一个面色欢喜的丫鬟冒冒失失的冲进了观云楼。 “大喜啊!大小姐怀孕了,姑爷呢?” 屋里出奇的安静,滴水成冰。刚才还在忙碌的丫鬟们目光像一把把刀子扎向来人,恨不得生吃了她一般。 楼上本来正在劝导女儿的周曼云听到喊声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冰寒如铁。 沈言溪也晃了一下神,羞恼的脸上突然就没了神色,往日的美眸里空空荡荡。 第151章 陆少夫人微有恙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皇帝回返京都,现在的沈言韵完全能光明正大的以陆瑾之妻身份存在于世。江临已经有不少人知道江临出了一个逆天赘婿,兼祧两门把沈家女儿包圆了。 沈言韵如今在沈园的住处不在原来的牡丹台,而在溪园的西楼。 虽然住在牡丹台也没关系,但她现在是有丈夫的人了,当然应该跟丈夫住在一起,所以溪园算是陆瑾一家的园子。 但沈言韵却一般都不住在溪园,而是住在陆家,因为她是陆家少夫人。沈言韵一直牢记这一点,母亲也强调过多次。 如果说只有陆瑾,这样就未免显得有点太刻意。但问题是陆家还有叔父和婶娘两个至亲长辈。 作为儿媳妇,就自当孝敬,也自当住在这里。这是她作为陆家少夫人的本分。 虽然有的时候难免会去溪园陪丈夫胡天胡地,但只要条件允许,沈言韵都会尽量住在陆家。 昨天丈夫并没有回来,但沈言韵并不抱怨。这些天其实丈夫陪她的时间挺多,虽然经常姐妹两个。但她们姐妹关系本来就好,现在更是如此,所以沈言韵也很知足。 如往常一般的早上,沈言韵按时间来给叔父和婶娘请安。 这是一项重要的家庭礼仪,虽然叔父和婶娘多次劝说,但沈言韵尽量每日必到,就是在溪园过夜,也会尽量赶回来。 今日的陆家正在崛起,明日的陆家必将光耀神州,所以陆家必须要有规矩,陆家的少夫人理应以身作则。 问候过了叔父和婶娘,沈言韵便如往常一样陪着叔父婶娘吃早饭,这个倒是婶娘百里柔的规矩,儿媳妇大早上的过来,就让问候一下就回去吗? 小门小户惯了,也理解不了就那什么几个人还各吃各的,索性早饭就一起吃了,这便慢慢的成了规矩。 正在喝粥的沈言韵突然感觉心口犯恶心,便忙跑了出去。 “韵儿这是怎么了?”百里柔急道。儿子陆瑾经常不在这边,百里柔便将更多的慕儒之情给了沈言韵。 “少夫人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就老犯恶心。”伺候的丫鬟回道。丫鬟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陪少爷天天瞎胡闹的,当然这话在夫人面前不敢说的。 “几天了?”心灵福至的百里柔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沈家对陆瑾生孩子的事情都急了,作为只有一个男丁的陆家主母百里柔能不急么?到现在都考虑着要是一直没有,以后怎么见陆家的列祖列宗。 “好几天了!”伺候在沈言韵身边的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她们哪里会有经验。特别是连二小姐都没怀上呢,更不会想到他们小姐会先怀上。 “哎呀,韵儿这么难受你们怎么不早说呢?”百里柔抱怨道。百里柔虽然有了猜测,却并不敢表露,只是整个人都开始慌了起来。 “少夫人说没事儿!”丫鬟低头道。 “陆元戎,你还坐在那里干嘛呢?你儿媳妇这么难受,你还不去请郎中?”百里柔咆哮道。 今日你要敢扎刺,老娘要你好看,以陆家列祖列宗之名。 正坐在屋里喝粥的陆元戎差点被这一嗓子喊的把碗甩掉,这娘们大早上的发什么疯?不会好好说话么? 可没办法,家里就陆瑾一个男丁,儿媳妇自然也宝贝的很。所以陆元戎还是跑出来带着管家去请郎中。 “婶娘我没事,可能就是着凉了!”收拾完的沈言韵回道。跟丫鬟一样,沈言韵自己也从没有想过那样的惊喜会落在她头上。 丈夫与妹妹的情况她是知道的,这都快整一年了也不见动静,其他几个女人更是如此。 最早的时候,观云楼的丫鬟还会吃些汤药防止怀孕,一个丫鬟要比主人更早怀孕在世家是相当忌讳的事情。后来看着没动静,妹妹也就让她们停了药没再吃过。 如果丈夫身边正当的女人加上伺候的丫鬟,数量是相当多的。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有人能有过迹象。自己才成亲两三个月,怎么可能会有?自然的就忽略了过去。 “那也大意不得,一会儿郎中来看看也好。你是我们陆家的儿媳妇,可是宝贝着呢。”百里柔关切道。 “婶娘,我哪有那么金贵啊!再说我一会儿还约了人谈事,现在贼兵退了,夫君交代的那些事情也该做起来了。”沈言韵笑道。 作为陆家少夫人的沈言韵来说,她是极为喜欢陆家的,不光是因为这个身份,还因为叔父、婶娘以及采薇,当然丈夫就更不用说了。 叔父和婶娘真是将她当女儿疼,但这种感觉又不像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经常自我感慨,不光有一个惊艳绝才的丈夫,还有通情达理,毫无长辈架子的公婆。当然,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子。他几乎活成了曾经羡慕过的样子,她真的很知足。 “瑾儿也是,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啊,再说这些事情怎么劳累你去做呢?”白里柔心疼道。 “婶娘,夫君说我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并且那些事情成了咱们家就会越来越大,再说还有很多人帮我呢。” 婆媳俩就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郎中。沈言韵也没有拂了婶娘的好意,看看就看看吧,也免得婶娘担心。 没一会儿,坐在院中凉亭里的婆媳俩就听见前院的方向吵闹了起来,显然是陆元戎带着郎中回来了,只是吵个什么呢?婆媳俩不自觉的都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你们家到底几个儿媳妇啊?” “两个,也不对……三个……哎呀,你别管几个了,反正我家顶门立户的儿媳妇生病了。” “不是,你们家怎么这么乱呢?儿媳妇还有顶门立户的?” “那怎么了?我陆家这么大的家业,以后就我侄子和儿媳妇两个人的,怎么就不能顶门立户了?!” “哎呀,陆老爷,你家业是大,特别是这院子在江临也不多见。但老朽说句实话,你家真太乱了!你一个长辈也不管管么?” “不是,我家哪儿乱了?你一个郎中嘴上怎么没把门的呢?” “算了,也不关老朽的事,那你家几个儿媳妇生病了啊?” “不是,你这个郎中会不会说话啊?就一个已经天塌了还能有几个?” “难道是疑难杂症不成?” “人都说你叶郎中医术高明,可你这嘴也太损了。我家儿媳妇就是有点不舒服,怎么就成疑难杂症了?” “你家一个儿媳妇不舒服,你请我们七八个郎中过来?” “我家儿媳妇金贵,多请几个郎中怎么了?” “就多金贵也用不上这么多郎中啊,再说你这不是瞧不起人么?” “你把我家儿媳妇瞧好了,我才能瞧得起你。” 随着前院的声音越来越近,百里柔的脸色都快黑成了炭。沈言韵则笑的直不起腰来了,叔父也太逗了。只是笑着笑着眼里就满是泪花。 第152章 终有良医报喜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元戎带着七八个郎中来到亭子里就看见了百里柔冷着脸,儿媳妇沈言韵忍着笑。 陆元戎一脑袋问号,郎中不是请来了么,自家娘们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都是你儿媳妇?”百里柔和沈言韵刚要站起来,郎中里面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开了口。 这次换成陆元戎脸黑了,这个叶郎中不光嘴损,眼睛也不好使。 “郎中玩笑了,这位是我陆家主母陆夫人,这位是我陆家少夫人!请郎中也是给我们少夫人瞧瞧!”到底是沈言韵旁边的大丫鬟接过了话。 “抱歉,是老朽眼拙!”叶郎中忙道歉。 百里柔按道理来说心里肯定是欢喜的,说明搬到江临这一年来生活富足,保养得宜。但自家男人不要面子么? “我家儿媳有点不舒服,所以才让我家老爷延请几位郎中过来。”百里柔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已经越来越有一个贵妇人的风范。 “我陆家只有一个男丁,虽然老爷和我只是孩子的叔父和婶娘,但我儿和儿媳孝顺,将我们当亲生父母看待。倒是没想到让郎中看了笑话!” “哎呀,是老朽失礼,老朽还说呐,原来是这等佳话,老朽失礼失礼!”老头忙再次道歉。原来人家家是这么回事情,就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乱的家庭呢。 像陆瑾与叔父婶娘这种关系,在这个年代确实是佳话一桩,在道德与伦理层面是一件极为让人称道的事情。 “郎中多礼了,那你老看看就是在这亭里还是进屋?” “如果只是小疾,在这里便好!” 百里柔看着一堆郎中差点看花了眼,就瞪了一眼丈夫,哪里需要请这么多啊?就请三四个……五六个……就这些挺好。 “你们哪位郎中先来?”百里柔面上笑的温和,但内里一颗心却是又提了几分,是真是假马上要见分晓了。 百里柔没有明说出来一是怕空欢喜,二则是怕给儿媳妇太大压力,所以一直闭口不提。但现在压力却全在自己身上了。 “叶郎中,您医术精湛,您先请!”后面的郎中客气道。 “那就老朽先来吧!”老头子其实心里有些生气。人都好好的坐在那里,满脸红润的能有多大事?就这好意思吵吵着要全城最好的郎中?不是大材小用么! 不过来都来了,能怎么办呢?瞧呗! 老头子上前坐到凳子上就开始给沈言韵把脉,当然不是悬丝诊脉那那套了,要不然叶郎中就惨了。 因为自家儿子说了,要是哪个郎中弄什么悬丝诊脉什么的,就打瘸他。 本来脉搏的跳动就是个很玄妙的事,中间拉根线,到底是风动还是心动?反正肯定感知不到脉动。纯粹扯淡的把戏。 老头子一边把脉就一边看向了沈言韵,望闻问切都是一整套的,这再合适不过的行为。但越看怎么就有点…… “陆少夫人以前是不是也找老朽看过病?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老头子疑惑道。 “叶郎中说的不错,去年小女子心气不顺,曾延请过不少名医到沈园,叶郎中也在其中!”沈言溪笑道。 “你是……你是沈家大小姐?”老头子吃惊道。 “小女子正是!” “哎呀,原来是沈大小姐,那这陆家?”老头子已经想到了传闻,只是不敢确信。 “我家夫君正是兼祧陆沈两姓的陆瑾,陆南卿!”沈言韵脸上尽是幸福之色。 “原来真是沈家的陆姑爷。好好好,去年老头子就说过,沈大小姐是大富大贵之相,必然能嫁的如意郎君,生活美满。让老头子说着了吧?”老头子笑道。 “承你吉言!” “你们两位有福啊,侄子那般出色,儿媳又各个出身名门,这全天下可是独一份啊。”老头子笑着看向陆元戎两口子,只是可惜也被拐带歪了。 “没想到你老也有会说话的时候!”陆元戎笑道。 “哈哈哈,老朽不光会说话,还会报喜呢,你们陆家有后啦!”老头子笑着就拿开把脉的手站了起来。 然而现场一瞬间安静极了,沈言韵完全懵了,陆元戎两口子也愣住了。 “你……你老说真的?”到底是一直悬着心的百里柔先惊醒了过来。 “哪还有假,老朽医术不敢说独步江临,但不至于看个喜脉还能看错。陆少夫人身体康健,怀有身孕已经有月余。你们几位也来看看,好让陆老爷和陆夫人放心。” 老头子倒也没有生气,陆家人的这份难以置信他已经见过了太多,能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 其他郎中也没有推辞,不光是大喜事不说,这可是陆大才子与沈家大小姐的喜脉,是能沾福气的,岂能推辞? 回过神来的沈言韵都快要激动的难以呼吸,她从来没敢想过的事情居然落在了她身上,她怀上夫君的孩子了,她沈言韵这一生值了! 百里柔也是紧紧的扶着儿媳妇,这倒不是怕摔了,而是自然而然的一种反应。虽然叶郎中是名医,但既然人都来了,那就都看一看才放心,毕竟这是关系沈陆两家的大事。 一个个的恭喜贺喜声传来,陆家的三位主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他们实在是盼这个孩子太久了。 等到最后一位郎中的恭喜声传来,陆家少夫人怀孕这件事总算有了确定无疑的结论。 “好好好,今天是我陆家的大喜事,诸位郎中也是我陆家的贵客,春桃,安排诸位郎中客室就坐,上好茶!” “好好,那就叨扰陆老爷陆夫人……”郎中们不可能不给面子,这可是陆家和沈家大事,能有结交的机会岂能放过? “陆元戎,愣着干嘛呢?还不准备给亲家和老太太报喜!”今时今日的陆家,自家儿媳妇才最重要。丈夫?靠一边去!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瑾儿那边呢?”被呵斥着醒过神来的陆元戎擦了一把眼泪应道。 “我儿那边自有韵儿安排人去找!”百里柔在百忙中仍然把这份惊喜留给了自己儿媳妇。 “管家,今日将陆家给我披红挂彩……”百里柔站在场中犹如盖世名将。 消化完惊喜的沈言韵也定了定神,手便轻轻放在了腹部,眼睛里雾气朦胧,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是该告诉夫君了,想必他一定也是欢喜的。 安排完诸事的百里柔回身看着儿媳妇,脸上尽是笑意,眼里却泪光闪烁。 “我儿辛苦了!今天为我陆家立下了大功!”百里柔揽住了沈言韵。 “婶娘!”沈言韵扑进了婶娘怀里。 在这场子嗣传承的大戏中,两个女人虽然平时表现的风轻云淡,但其中的各种滋味甘苦自知。好在,守得云开见日月! 第153章 但求悲喜有相逢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看着来报信的青竹呆愣了片刻。 “你说你家小姐怀孕了?”陆瑾难以置信的问道。 “姑爷,是真的,这几天小姐就有点不舒服,还以为染了小恙。今天早上老爷和夫人叫了七八个郎中来给小姐瞧病,没想到却无一例外都说是喜脉。姑爷,你和小姐有孩子了!” 青竹的脸上不光满脸欢喜,眼睛里更是雾气腾腾。作为沈言韵的贴身丫鬟,她怎么能不开心,这可真正是抢了头彩。 “恭喜姑爷,恭喜大小姐!”旁边伺候的追月忙着贺喜。 追月也是打心眼里开心,虽然她自己没有身孕,但却没有太多想法。一个奴婢要是比主人先有了孩子,是祸不是福。现在大小姐有了身孕,二小姐是不是应该也快了。 “好好好,你先回去赶紧照顾你家小姐,我准备下就回去。追月,你去叫无辞和元方准备。”陆瑾脸上大喜。 等到两人退了出去,陆瑾却一脸颓败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应该是要大喜的,兴奋到不能呼吸,把周围的随便一个人举上天,然后像个傻子一样大喊大叫,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书上不都这么写的么? 可为什么自己不能?心里的感觉难言,脚下迈不开步,脑子里炸开了锅。 沈言韵怀孕了,为什么会怀孕了呢?沈言韵又怎么可能先怀孕呢?一个个问题让他头昏眼花。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陆瑾惊慌失措,彻底乱了章法。 从他内心而言,他对生育后代并不执着,除了难以捋清的伦理问题外,还因为他的看法与他人有些不一样。 但他生活在大梁这样一个把延绵后代当做头等大事的时代,固定就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而行。就算他不想,可无论是沈家,还是陆家可都眼巴巴的盼着呢。 真要怀孕了不也是得生吗?而且他又怎么能剥夺妻子做母亲的权利? 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是矛盾而又犹豫的,后来随着自己身体怪异的状况,逐步变成了顺其自然的态度。可面对亲人的急迫,还是难免尴尬。而且这个问题也越来越困扰他。 妻子有了身孕,虽然可能有着初为人父的茫然、忐忑、顾虑等等。但陆瑾面临的却不只是这些问题。 快一年了,他接触的可不只是一个女人,谁都没有怀孕,为什么才成亲两三个月的沈言韵怀孕了? 甚至在心底里一个阴暗的想法冒了出来,是不是自己有了一顶花花绿绿的帽子? 他的想法倒也不是凭空产生,为了后代,为了地位,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胜枚举。 可是想着沈言韵对他的感情,而且这成亲才两三个月,断不至于干出那种事情来,所以忙压下了那种荒唐的想法。 可最大的问题依然存在,陆瑾甚至都不知道如何面对沈言溪。 如果在过去,陆瑾玩笑也罢,真实也好,总归原因在自己身上,可现在随着沈言韵的怀孕,不光是沈言溪怎么想,沈家又怎么想? 给了你这么多女人,你一个也整不上,唯有陆家的少夫人几个月就怀上了?别说别人,陆瑾自己都心虚。真就见鬼了么,玩我呢? 想到沈言溪,陆瑾的心情更加不好了起来,以己推人,不难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情。现在几乎所有的压力全到了沈言溪身上。 “沈言韵怀孕了?”进来的聂无辞满脸委屈。 “啊,对啊,这不是要去看么。走走,我可是有孩子了!”陆瑾赶紧从颓败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那为什么我没有?” “你有了,我还怎么玩?且等着吧!”陆瑾故作轻松的安抚着聂无辞,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哼!”聂无辞这才少了些委屈,先信这个狗男人一回。 再难以面对也要面对,陆瑾还是先来到了观云楼。结果就见到了画烟等丫鬟坐在屋子里愁云惨淡。 同样一件事情,有人欢喜有人愁,体现的再明显不过。 “你们家小姐呢?”陆瑾也假装看不见。 “恭喜姑爷!”看到陆瑾进来,丫鬟们脸上才强装起笑容,一个个的上来祝贺。 “姑爷,小姐已经去老祖宗那边了,一会儿应该会陪着老祖宗一起去看大小姐。小姐说姑爷要过来的话,让姑爷早点回家看大小姐!” “好好,我现在就过去。”陆瑾现在整个人感觉云里雾里的,太多的情绪影响着他,只能尽力压下各种想法赶紧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等到陆瑾来到陆家,整个人都快傻住了,整个门前的路上全都被马车堵死了,这古代也能堵车吗?而且什么时候自己家这么门庭若市了? 在一声声的恭喜姑爷,恭喜陆公子声中,陆瑾挤到了院子里。如果说外面被下人和车马挤满了,那院子里就满是各家的主人和贴身下人。 陆瑾本来想着来了就应该能看到沈言韵和婶娘,哪里知道这里快变成了市场。 越往里走,陆瑾就越震惊,今天沈家来了多少人?虽然平时打交道不多,但陆瑾都还是认识的,所以忙都客气着道谢几句。 进到房间里,陆瑾看见房间里挤满了沈家嫡系,三房的女主人一个不缺,包括姑母沈慧都在。甚至就连沈皓和裴昌世都亲自过来了,速度比自己都快。 沈言韵端坐在椅子上,两边围坐着老太太、大岳母和婶娘等人,整个人脸上微微有些红晕。沈言溪就站在自己母亲旁边,脸上也挂着笑。 “夫君!”沈言韵看到陆瑾进来,忙站了起来。 “孙婿来了,恭喜啊,陆家有后了!”老太太笑道。 只是陆瑾不用想也知道,在这一声声的恭喜中,各家滋味难言。 要说开心,当然开心了。沈家大小姐怀孕了怎么都是大喜事,问题是这件事情透着诡异,且不好言说。陆瑾甚至都不敢去看沈言溪,尽量忘记这一切。 “我儿来了,快来看看韵儿,你要当爹了!”百里柔笑道。 “真的怀上了?”陆瑾拉着沈言韵的手开心道。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假意不是因为不开心,而是因为牵挂的人和说不清楚的事。 “嗯,郎中都看过了,说一个多月了!”沈言韵极为开心,这是她做为女人的光辉时刻,更是作为陆瑾之妻、陆家之妇的荣耀时刻。 “好好,太好了,辛苦韵儿了!”陆瑾激动道。 “傻小子乐疯了吧,辛苦的还在后面呢!”姑母沈慧笑道。 不管如何,陆瑾都慢慢的融入到了这场表面欢声笑语的庆贺中,也不管如何,他在大梁真的有后了! “夫君,恭喜你和姐姐了!”沈言溪笑道。 陆瑾看着妻子的脸,想说句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可心底里却是撕裂般的痛。 第15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无论是作为沈言韵的丈夫,还是陆家的少主,陆瑾都需要在这场家族盛宴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接待道喜的客人就是主要任务之一,这样的客人一拨又一拨。 正是通过这样具化的呈现,陆瑾也才明显的感知到,他如今在大梁不光是有沈家和陆家,还有很多人。地下的根茎已经连接到了各处,连接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 除了满脸都是喜色的崔书琴,老太太带着沈家其他人在陆家吃了一顿午餐才回去。人多嘴杂,陆瑾和沈言溪也没说上几句话,甚至就连告别都只是看了一眼。 不光陆瑾自己知道,就沈家人自己也知道,现在这个档口能说什么呢? 陆瑾继续留在陆家做该做的事,无论如何,这几天他是没办法回沈园的。而回到溪园的沈言溪已经不复明媚的脸色,跟着回来的周曼云也是如此。 要是按照正常的场景,留守的丫鬟们应该忙着问大小姐是不是真的怀孕了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但丫鬟们却谁也没有开口,只是按往常一样的问候。 周曼云和沈言溪坐在榻上,彼此都有些沉闷,就那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 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不光是因为怀孕或者不怀孕,而是沈言韵的怀孕将沈言溪逼到了一个难堪的境地。 先说身体,虽然她也不想说自己夫君的身体有点异常,但客观上确实是这样,不然不至于谁都怀不上。 沈言溪虽然有时候心里也想,是不是有个孩子会好一些,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她也时常宽慰自己,这样也挺好。至少客观上她确实是没多少压力,毕竟非她所能为。 但姐姐怀孕了,夫君身体异常导致不能怀孕的情况就被排除了,那就成了自己的问题。成亲一年多的结发之妻,天人之姿的沈家二小姐竟然无法生育! 现在,所有的压力和矛头只能是她沈言溪的。 再说地位,她是陆瑾的结发之妻,结果却无法为自己的丈夫生下孩子,同时,她还是沈家顶门立户的后辈,同样也无法为家族绵延子孙。这个名分地位把她架到了火上。 最后说情感,哪怕自己认了命就这样,以后呢?有了孩子的丈夫在心里还能有自己几分?不是不信任丈夫,而是世间的事情终究多变,人心也如此。有孩子和没孩子能一样么? 说句自私的话,丈夫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溪园,但陆家有了一个孩子之后呢?沈言溪甚至都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因为痛的难以呼吸。 可即便她心里有千般情绪,但只要出了这观云楼,她必须要表现的很开心才可以。 因为怀孕的是他的姐姐,是沈家大小姐。有孩子的是他的丈夫,他挚爱的男人。而她是孩子的姨娘,是必须大度的沈家二小姐。 说回丈夫,作为心意相通的两人,她哪里能看不出丈夫眼中的那份纠结,所以内心的这份痛苦更不敢让丈夫知道。 “到底还是让韵儿中了这个头彩!”愣了半天的周曼云笑的很勉强。 “不过也说明瑾儿那里没问题,可能就是难了些,好在你们都年轻,适当调养调养总能有的,这不有一就有二么?”周曼云安慰着女儿。 要说周曼云的怨念比沈言溪的怨念可大多了,用后世的话就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而且这晚集能不能赶上还不一定呢,能没怨念么? 甚至她心底里都怀疑女婿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的本事鬼神莫测,要不然这怎么可能呢? 别说周曼云了,连陆瑾自己都怀疑自己。 可周曼云的这些话可不敢对任何人讲,就哪怕是对自己女儿也不敢,她可不想坏了自己女儿和女婿的感情,所以只能憋在自己心里。 不但要憋住,还要装作很看得开,不光是因为要安慰女儿,还因为她是沈家主母。 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悲哀,必须要学会伪装自己,做一个切换自如的两面派,起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曰成熟。 “司琴,去请府里的郎中过来,然后再安排几个人到外面请几个过来,不要让人知道。”沈言溪开了口。 问题不在丈夫,那就只能是自己了,今天正好丈夫不在,那就找个人来看看也好。 周曼云张了张嘴也没有阻拦,看看就看看吧,至少心里有个底。 没过一会儿,府里的郎中先过来了,一番望闻问切,郎中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周曼云心都提了起来。 “夫人,二小姐,老奴没见过这样的脉相……”郎中犹豫道。 “什么叫没见过?”这话可把周曼云吓的够呛,能不能生孩子另说了,自家女儿可不能出问题。就连沈言溪也拧眉看着郎中。 “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的脉相啊,二小姐可能稍微有点心绪不宁,其他都好好的呢!” “好好的怎么会怀不上呢?”面对家里的郎中,周曼云也不避讳。 可三个郎中挨个看了个遍,都新奇的不行,摇晃着脑袋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这么说吧,咱们是人就多少都有点问题,可二小姐就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啊,这本身就很奇怪!” “你来给我看看!”周曼云奇怪道。 “夫人还是要注意节制房事啊,老朽上次就说过了,看来夫人也没听到心里去……”老郎中犹豫道。 周曼云脸色一红,你个没眼力的老货,能当着我女儿说这个?我早上才教育过女儿要节制,你现在让我脸往哪儿放? 也许是因为郎中说没问题,沈言溪身上的压力小了些,所以听着郎中的话轻笑了起来,周曼云的脸色更黑了。 一会儿,外面请的郎中也到了,毫无意外的,以医术闻名的叶郎中又来了,只是脸色有些红润,在陆家他也喝了几杯。 “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老头子疑惑道。现在内里的事情他倒是清楚了。 “没大碍,就是让你们来看看!” 老头子也没说话,就正常的开始望闻问切。 “二小姐,你这个皮肤也太好了吧?”老子奇怪道。 这话把周曼云气了个半死,这不是个老流氓么,让你看病来了,你看哪儿呢? “你到底会不会看啊?”周曼云气道,作为沈家主母,再有名气的郎中在她这里也不够看。 “沈夫人别急,老朽这不看着呢,只不过二小姐这脉相有些奇怪啊,老朽竟然从未见过,你们看出什么来了吗?”老头子回头道。 后面的郎中一个劲儿摇头,老头子在郎中界的地位是显而易见的,都等着你解惑呢,我们哪儿能看出来。 “二小姐最近可有生过病?” “好久都没有了!”沈言溪回想了一下道。 “老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二小姐脉象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出奇的好,好到老朽也平生仅见,也算是长见识了。” “那为什么怀不上呢?”周曼云又问道。 “这老朽就不知道了,二小姐这里老朽敢说没有任何问题。二小姐也别着急,想来是缘分未到的缘故……” 其实老头子都开始怀疑沈家大小姐是不是通过别的方式怀孕的,毕竟这太诡异了。 二小姐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无法怀孕呢?那必然是陆姑爷不行,可大小姐却怀孕了,真就离了个大谱。 但这样的话他可不敢说,也不关他的事。 “要不让瑾儿看看?”周曼云看向自己的闺女。闺女这边倒是放心了,可原因还是没搞清楚啊,这不是见鬼了么? 第155章 接二连三传喜讯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们几个人都让郎中来看看!”沈言溪对着几个贴身丫鬟说道。 至于让丈夫来看,这事儿要慎重。这怎么都关乎男人面子的问题,而且姐姐已经怀孕了。虽然知道丈夫向来平和宽仁,但还是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几个丫鬟挨个儿让郎中看了一遍,总体都没啥大问题,虽然跟正常人一样都有各种小问题,但到不了无法怀孕的地步。 “把白舞、周沫还有追月叫过来也看看!”沈言溪道。反正来了这么多郎中,那就都看上一遍吧。 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人就来到了观云楼,郎中分别给几人把起脉来。 “咦!叶郎中,你过来给瞧瞧!”正在给周沫把脉的郎中说道。 老头子倒也没有推辞,就把手搭在了周沫的手腕上,周沫一颗心都提了起来,难道是有问题不成? “哎呀,那个……”向来直爽的老头子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郎中有事尽管明言!”沈言溪也以为周沫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这位娘子也有快一个月的身孕了。”老头子尴尬道。毕竟眼下的形势他是清楚的,也给不少贵人看过病,大宅门里的事儿也知道一些的,现在这可好了。 本来有些关切的沈言溪愣住了,而坐在边上的周曼云脸上又黑了几分。 而周沫自己本人则心里激动的想要多问几句又不敢,面上也极力控制着表情。 大宅门里的生活就是如此,周沫从小耳濡目染不能不谨慎,她怀上郎君的孩子固然欢喜,可自家主母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知道平时沈言溪对她们向来宽厚,但涉及到这样的大事,就什么都不好说了。一个不小心可能成了招祸之源。 其他两人倒没有再有人怀有身孕,但这已经足够尴尬了。 现在别说是沈言溪和周曼云心里各种情绪,就是其他人各自也有各自复杂的心情。 “好好,沫儿有喜了,今天咱们这是双喜临门啊~”周曼云按下心思笑道。周沫的怀孕对她多少是个安慰,因为周沫是她娘家人。 当然主要的不是这个,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是沈家主母,必须要表现出符合身份的态度来。 “恭喜沫儿,夫君今天刚到姐姐那边,咱们这儿等几天,等他回来再把这个惊喜告诉他。你家小姐怀孕了,以后就各方面多注意着点,大意不得。”沈言溪对周沫主仆说道。 “谢谢姐姐!”周沫无论是地位还是亲戚关系上都要叫沈言溪姐姐,有了这一句她也就能稍微安心一些。 等到其他人下去,周曼云和沈言溪母女俩就更沉默了,少顷,周曼云拍了一巴掌。 “溪儿,娘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韵儿是一个多月,沫儿也快一个月,说明什么?就是瑾儿以前不行,现在行了啊!”周曼云觉得自己看开了门道。 我夫君一直就很行!但怀孕真是这个原因吗?身在局中的沈言溪有些不敢确信。 陆瑾回到溪园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一个方面是他确实需要对沈言韵关切一些,人刚刚怀孕,自己还跟往常一样来回两边窜,有些说不过去。 另一个本身他还需要陆陆续续的接待道贺的客人,这都是他作为沈言韵丈夫和陆家子的本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也很重要,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沈言溪和沈家,所以就有些徘徊。 “夫人有没有想我啊?”来到观云楼的陆瑾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哼!我还以为夫君以后就只有姐姐和你们的孩子了呢!”就哪怕是沈言溪也难免有情绪。 原本她想着要是自己身子不太好可以吃点药调养一下。可自己身体好的很,让她连个抓手都没有,眼下好像只能听天由命。 “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一趟!”陆瑾作势要走。 “你……”沈言溪真开始委屈了。他不是那种爱吃醋耍性子的小女人,但这个节点难免想的多,心思也格外敏感。难道一个男人有了孩子以后变化真会这么大吗? “我去告诉姐姐,她妹妹吃她的醋了!” “噗!你赶快回来!”委屈的沈言溪终究还是笑了出来。 “你说我为什么没有?”沈言溪就把柔夷放在了陆瑾手上,说不清楚今天不让你好过。 “你不能有!”陆瑾严肃道。 “啊?为什么啊?”沈言溪傻了,怎么还不能有呢? “你不是已经有我这个了么?” “噗!你是大的,我还想要个小的!”沈言溪慢慢从沮丧情绪中走了出来。 “那更不行了,有了小的你哪还有功夫再管大的。”陆瑾坚决道。 “没够是不是?” “肯定没够!”陆瑾说着话就抱住了沈言溪,两人很快又腻歪了起来。 “沫儿也怀孕了,你赶快过去看看她!”腻歪了一阵子,沈言溪还是又把另一个喜讯告诉了丈夫。从身份上来说,她会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也算是马上要膝下有子了。 “啊?”陆瑾有些傻眼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就这段时间突然冒出孩子来了? 那自己努力一点,是不是沈言溪这段时间也能怀上?这样也就不用自己撒泼耍赖的来安抚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陆瑾的内心是真开心起来了。 先是回到出云台跟周沫和白舞说了会话,又和沈言溪来到了老太太这边。这都是关,得一关一关的过。 “孙婿,看来你下的也是围棋啊,两家你可是不能偏心啊!”老太太笑道。 “奶奶放心,可能是孙婿前段时间身体一直没调养顺当,现在明显有效果。孙婿和溪儿多努力,一定能怀上!”觉得自己想通了此中关节的陆瑾信心大增。 “好好,奶奶可就等着抱重孙呢!”如果陆瑾与沈言溪有了孩子,那就是正经重孙,而不是外重孙。沈言韵的孩子才是外重孙。 怀孕的风波经过几天的消化,慢慢的平淡了下来。沈言韵经常是在陆家和沈家两边住,没办法,两家谁都放不下。 不过沈言韵现在在沈园倒是不住在溪园了,而是住回到了牡丹台。住回来的目的主要也是为了老太太和大岳母的心思。 总不能两长辈天天跑到溪园来看沈言韵吧?而且这小子万一瞎胡闹怎么办。 很快,在天天练兵、上课和照顾妻妾们的日子中,时间来到了今年的中秋。 第156章 陆南卿中秋雅集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虽说这段时间就在江临,但忙的事着实不少。家长里短的不提,光是训练澜江青年军和暗地里指挥澜江水军打家劫舍就耗费了不少心神。 而且这段时间他被沈言溪压榨的厉害,在大义胁迫下他也只能积极主动的响应。 所以中秋不中秋的他哪里顾得上啊,就算是身边人说过也很快又忙忘了。 直到早上起来,白舞说今天是中秋,陆瑾这才知道中秋居然已经到了。 “郎君,你说我这次能怀上吗?”白舞笑道。 “别的了,晚一阵子挺好。你想想,要一堆差不多的孩子围过来,我哪里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啊。”陆瑾想想就头疼。 “早一些晚一些都没关系,就是没有也没有关系,只要能陪在郎君身边就好。”白舞又抱住了陆瑾。 “我可舍不得你那么早怀孕呢!”陆瑾笑道。 白舞脸上红霞漫天,彼此意会不可言传。 陆瑾起身后,便有追月和白舞伺候穿衣,至于原来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彩云让陆瑾发配去照顾妹妹了。能少祸祸一个就少祸祸一个吧。 现在有了白舞和周沫在,自己身边也用不上那么多人。这样反而她们也有机会多跟自己在一起,一举两得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白舞和周沫轮着贴身伺候,追月成了内院总管,有时间的时候也会尽力伺候在陆瑾身边。 “今天为什么会换新衣?”陆瑾奇怪道。门阀家也没这么讲究吧,过个中秋还换新衣?去年是特殊情况。 想想跟沈言溪同房也整整一年了,今晚难免还要重温一番。 “这是小姐交代的,而且小姐一会儿就过来。”追月说道。 刚吃过早餐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沈言溪果然来到了出云台,同时出现的还有沈言韵。 今日的姐妹俩花开怒放,风姿绰约,当真是闭月羞花。 陆瑾有些懵,过个中秋阵势有必要搞的这么大吗?完犊子了,不会去年打的样太好了,姐妹俩以为自己还有准备吧?可是自己啥也没有啊!再说这也太早了吧! “夫君今儿这一身可是不知道要多少人自惭形秽,溪儿的眼光果然不同凡响!”沈言韵笑道。 沈言韵看着也很满意,自家男人自己打扮,看起来就是赏心悦目。 “夫君要是没什么事儿,就随我们去和园吧,家里来了一些客人,需要咱们去见一见。”沈言溪说道。 “什么人?”陆瑾满脑袋浆糊。先不说来了些什么客人,就姐妹俩这状态就让他迷糊。 虽说他兼祧两姓已经有段时间了,可基本都是要么和沈言溪一块儿,要么和沈言韵一块儿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天这是什么意思?真就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的去见外人了? 陆瑾想的没错,姐妹俩一边一个就挽住了他的胳膊,陆瑾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男人当如是,走着! 管客人是谁,今天我就是天下人都羡慕的男人。 陆瑾在两位仙女的陪伴下,腾云驾雾般轻飘飘来到了和园。这怎么这多人?不是应该下午才来吗? “见过陆公子,见过沈夫人,陆夫人!” “见过沈姑爷,见过大小姐,二小姐!” 进到园子里,里面的人便纷纷围上来打招呼,今时今日的陆瑾不再默默无闻。就是这称呼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客人们看着三人实在是羡慕的够呛,不说今天的事情,就光看着陆瑾身边一边一个沈家小姐就受不了。 皇帝求一个而不可得,结果全都让他占了去,你就是再有才也太过分了吧? 可不服气也没办法,你没看两位沈小姐笑的多开心么,简直就是把陆南卿捧在了手心里。 哎,做梦都不敢梦的生活让人家实现了,这世道还有天理么? 陆瑾虽然已经早适应了自家妻子的美貌与才情,但今天的阵势还是让他虚荣心大增。看着有人不甘心又无奈的眼神,不得不说心里很自傲。 娶妻当娶沈家女,做官当做大都督,自己人生差不多也算圆满了。 很快陆瑾就被园子里的整体装饰吸引了,今天的园子依旧如去年一样挂满了灯,只是早了许多。而且灯上全都是他作过的诗词。 走到有廊亭的地方,里面四周更是都挂着陆瑾书画原作,周围不少人都摇头晃脑的在鉴赏。 “这是溪儿准备了一年的时间专门为夫君举办的雅集,夫君所有的诗词书画作品今日全部展出,并广邀天下贤士莅临今天的陆南卿中秋雅集……”沈言韵在旁边给陆瑾介绍起来。 这件事情她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毕竟她跟陆瑾在一起也没多久,也没想过这份心思,也没这个条件。 “前段时间溪儿担心的要命,就怕这江临城真被上游的钟离千山打过来,到时候别人就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进到园子里已经大概有些猜测的陆瑾心里的激动难言。他的那些作品随便写一首是一首的也没当回事。虽然也知道各个都是名篇,但到底是来的太轻易,所以没有去真正重视过。 没有想到他的妻子却一点一点的都收集了起来,并办成了今天的个人雅集。这就像是后世的展览会一样,无论如何,都是一件里程碑事件。 这份情谊,这份用心,又如何能不感动? “溪儿用心了!”陆瑾握了握手中的柔夷,心情激荡时反而拙于言词。 “夫君不怪我私自做主便好,一会儿给夫君引荐几位客人,可能难免还要夫君露一手!”沈言溪的眼眸里也有些雾气。 “这是溪儿专门刊印的《陆南卿诗词集》,今日来客每人皆送一本作为答谢礼。”沈言韵说着又从丫鬟手里拿过一本书递给了陆瑾。 陆瑾把书拿到手里就感觉沉甸甸的,显然这本书无论是纸张还是印刷都可以说不计成本,用的都是最好的。翻开那一张张纸,一首首诗词仿佛带着他重新走了一年的路。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夫君的画作也能印出来,可工匠实在没办法!”沈言溪歉意道。 “溪儿啊,你可真敢想,那样的事情就是你夫君穷尽一生也办不到,更别说工匠了。”陆瑾心疼道。后世烂大街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天方夜谭,就是这么难,连陆瑾也想都不敢想。 “恭喜南卿,你可算是有一本诗集了!”澹台明笑道。 往里面走,陆瑾就见到了更多熟悉的人,他的狐朋狗友自然也在。明明都快成了军汉,今日却都是一身素洁的袍子,看起来反而有点怪异。 “这全是我夫人用心,我哪里顾得了这些啊!”陆瑾笑道。 “南卿,你这诗集你还有没有啊,拿出去一本至少卖个几百两!”江少年笑道。 “你敢卖了,我就把你卖了信不信?”敢卖自己夫人的心血,不要命了? “南卿,月儿明天就回金陵了……”澹台明犹豫了下说道。 “好,明天我送澹台小姐!”陆瑾怔怔的看了一眼边上消瘦的澹台月,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愿君多珍重,愿君得良人。 “谢谢……南卿!”澹台月本就想今天做个淡淡的告别,只是事到临头还是没能控制住,眼里的眼泪如决堤一般的奔涌而出。 陆瑾张了张嘴,抬脚往前走去。本来想谢谢前段时间她的用心,还是算了吧,何必徒增悲伤。 陆瑾带着沈家姐妹继续往里走,就看见亭子里坐了不少人。陆瑾当先看到的是一个白发老头和两个中年女人。 因为这三个人都眼神亮亮的看了过来。(猜猜会是谁?) 第157章 中秋雅集客盈门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夫君,这位就是琴道泰斗公羊大家……”沈言溪介绍道。 陆瑾心里一惊,这公羊大家可是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难怪裴云瑞在旁边伺候的跟小太监似的。 “晚辈陆瑾见过公羊大家!”陆瑾行了一礼道。 “哈哈,好,年少有为啊。你的几首琴曲老夫都听过,曲调多变,情真意切,殊为难得。今天老夫也是不请自来,就想见见你这位名传天下的陆大才子!”白发老头公羊千山笑道。 “前辈折煞晚辈了,晚辈自知单就琴技而言要粗陋的多,前辈能感觉不错,一是对晚辈的鼓励,二是因为别人弹的,如果晚辈要弹上一曲,前辈怕是要堵上耳朵了!” “哈哈,虽然你说的有理,但光说话的这份风趣琴艺也差不了,今天老夫就腆着老脸请你个老夫切磋一番,可敢应下?”老头子笑的更欢了。 “前辈想指点晚辈,这是晚辈的荣幸,晚辈岂有不愿?” “哈哈~好!要说你小子最让天下人羡慕的还不是这份才情,而是把沈家两个女儿全占了,兼祧两姓可不多见……” “全是晚辈的福分,才能得溪儿和韵儿垂青!” “你倒是谦虚,如果不是你这份才情,怕是也没这好事,咱们稍后再叙,先见过他们……”公羊千山看着旁边的人道。 就公羊千山而言,他是比较诧异的。就算陆瑾才情再如何出色,哪里值得沈家两个女儿啊,也不知道沈家怎么想的。 他当然不知道陆瑾暗地里的作为,相比较那些,所谓的琴诗书画只不过是个点缀而已。 “夫君,这两位是我师父粱先生、南先生!”沈言溪走到两位中年女子身前介绍道。 “晚辈陆瑾见过梁大家,南大家!”陆瑾又是一礼。 “好好好!早就想来看看你,溪儿这丫头可是在信里把你夸出花来了,可这丫头非要我们今天过来。不过倒真来着了,陆公子琴诗书画着实让我们开了眼。” “两位前辈折煞晚辈了,我与溪儿是夫妻,陆瑾在两位大家面前觍个脸也能算半个徒弟,叫我一声瑾儿就好。” “那就恭喜你们小夫妻了,才子佳人,天配姻缘。今天更是有这中秋雅集,能让天下人见识瑾儿的才学,当是一件喜事……” 见过了几位比较亲近的长辈,陆瑾又被两人带着见过了不少文艺领域的前辈,这些都是沈言溪特意邀请来的。 一个方面是沈家的面子不能不给,另一方面他们也是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后辈好奇。 陆瑾跟每个人都客气的聊上几句,也都表达了欢迎和谢意。 “夫君,这位是浮丘先生,浮丘先生尤其以山水田园诗歌和山水画闻名于世……” 浮丘先生?怎么印象中好像在哪儿听过呢? “老夫浮丘余生,勉强混的些薄名,但今日见了你小子的画,当真是让老夫惊叹,画法画技闻所未闻,就连你用的颜料到底是什么老夫都看不出来,老夫当真汗颜啊!” “您就是画《江临秋宴》的浮丘先生?晚辈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前辈的山水画大气恢弘,意境悠远,晚辈叹服!”陆瑾忙回礼道。 “你小子就别给老夫戴高帽子了,你小小年纪便能开画坛一旦先河,成就着实不凡,诗词一道更是登峰造极,老夫拍马难及,今天你可不能私藏,否则老夫不是白来一趟?” “必叫先生满意,晚辈谢过先生千里迢迢专门过程一趟……” 等到陆瑾夫妻把这些知名人物见了个七七八八,沈家的人也陆续到了。 “叔父,婶娘,你们也来了?”陆瑾看见叔父和婶娘在沈皓夫妻的陪同下进到了园子。 “韵儿和溪儿早就让我们来了,和你岳父岳母聊了一会儿。我儿能有这番作为,当真让婶娘和你叔父意外,原来我儿竟然是天下一顶一的大才子!” 婶娘百里柔满脸放光,他过去就以为自己儿子画画厉害呢,没想到自己儿子都快成诗仙了。 “儿子就是再出色,还不是婶娘教的好?” “哎呀,我儿真是……,婶娘本是今天不打算哭的……”百里柔极为感动。 “你这叫什么话啊,好好的事儿你还打算哭?”陆元戎抓紧时间在外面逞一家之主的威风。 百里柔嘴一撇,外面先给你个面子,看回去不收拾你。老娘儿子心疼老娘,你羡慕嫉妒恨? 等到众人差不多到齐的时候,老太太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亭子,端坐在了上首,一门两国公的沈家老太太威势无二。 当然很少有人知道,让老太太最满意,最自豪的是他的孙女婿。 “今天是我沈家的盛事一件,溪儿这个雅集办的好,也该当让天下人见识见识我家瑾儿的才情。要不然老身都觉得可惜,这孩子太忙了,也不注意这些。” “不过所谓夫妻一体,为妻者自当为丈夫查漏补缺,辅难分忧。这也是我沈家女儿该有的德行和能力。老身也为你们夫妻三人贺!” 老太太高举一杯酒,中秋雅集正式开始。 歌舞不绝,音乐不停,中秋的沈园终于在一段时间的压抑之后再次光芒大盛,而今天的唯一主角却是沈家女婿陆瑾,陆南卿。 陆瑾忙于周旋在各处,跟这个画道前辈说说画法,跟那个诗坛同道聊聊用词。都是似是而非,浅尝辄止,说了跟没说一样。太高深的他也不会啊。 在家伎们开场之后,接下来的乐曲也就轮不上家伎们弹奏了。现场来了这么多乐道大家,恭贺也好,切磋也好,乐道大家们纷纷弹奏成名曲。 陆瑾也不能例外,先是弹奏了一曲成名曲《高山流水》,又弹了一首全新曲子《梅花三弄》,赢得全场喝彩。 沈言溪和沈言韵眼眸里更是星星点点,实在不知道自家这夫君脑子里究竟有多少东西,以为他原来那些曲子也就差不多了,结果又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欢呼鼓掌,陆瑾早就知道自己能赢得些音乐方面的名声,全在于曲子,而不在于自己的琴技。 “哎呀,你小子,老夫还以为你是自谦,结果真是糟蹋好东西啊!”公羊千山抓耳挠腮,五官都快挤到了一块儿。沈言溪的两位先生也是。 他们都是大梁最顶尖的音乐大家,陆瑾在其他人那里还能靠着整体架势糊弄,可在这些人耳朵里,每一个微小的瑕疵都能被无限放大,进而扩展到陆瑾糟蹋了好东西。 “晚辈早就说了,晚辈就曲子还行,琴技一般般。”陆瑾汗颜道,老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你管这叫一般般?这叫很差好不好?好好的苍山牛肉你全给烧成了黑炭,把地儿让开!”公羊千山气呼呼的站了起来。 卧槽!陆瑾老脸一黑,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第158章 把酒问月度中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作为乐坛泰斗的公羊千山琴艺自然毋庸置疑,同样的一首《高山流水》,在陆瑾与公羊千山手下天差地别。 陆瑾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公羊千山紧接着就来了一遍《梅花三弄》,这就不能不让陆瑾吃惊了。自己刚才可是第一次弹奏,你就这样行了? 对比之下,公羊千山比他更像个挂逼。 “公羊大家有一绝技常人难及,就是过耳不忘。但凡他听过一遍的曲子就是过多久都忘不掉。”沈言韵在旁边给陆瑾介绍道。 陆瑾想的没错,人家果然是个挂逼,这不就有记忆金手指么? “你小子还傻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拜师?”公羊千山气道。自己弹的时候就不好好听,跟大小姐说几句,跟二小姐说几句的。 老夫一曲都弹完了,梯子也给你搭好了,你跟个痴呆似的坐在那儿没动静。你当老夫真是闲的慌? 公羊千山要收陆瑾当弟子,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纯粹看不惯他糟蹋好东西。在他看来,陆瑾能随手出佳曲,这天分自然是极其出色的,那剩下的唯有苦练琴艺即可。 “啊?”陆瑾傻住了,咋就突然进到拜师这一环节了? “公羊大家可是好多年没收过弟子了,没想到今日却是看中了夫君的资质。”沈言溪笑道。 旁边的人也极为震惊,公羊千山已经快七十岁,早就不收徒弟了,也只是偶尔指点下年轻后辈。没想到今日却要收沈家姑爷。 “南卿,你赶快起来行拜师礼啊!”一边的裴云瑞比陆瑾还激动。 陆瑾要拜师吗?其实他是想的,他之所以才艺广泛就是因为喜欢。可终究天分和者师承有限,会的多精的没有,在后世甚至没法拿出一样来谋生。 虽然现在天下纷乱,但总会太平。他自己也没有太高的追求,最想的还是闲云野鹤,陪着自己的女人们吃喝玩乐。所以有这么个机会也未尝不好。 但就在陆瑾想起来拜师时,坐在上首的老太太却发话了。 “公羊大家能看中我家瑾儿的资质,这是瑾儿的荣耀,也是我们沈陆两家的荣耀。但这孩子心思不在这上面,也就是偶尔玩一玩。” “如果真拜了师,怕是浪费了你一番苦心。以老身看,你两人不妨结个忘年交,有空了多指点指点他,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你看呢?”老太太看向了公羊千山。 老太太极为看重的一点是陆瑾知道轻重,知道什么是大道,什么是小道,向来不偏废。 如果他人有自己孙婿的才情,怕是早就全身心的投入了进去。但陆瑾却只是偶尔为之,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为国为民为家的大事上。 哪怕是那些经商的营生,老太太也能看出孙婿的大图谋,绝非小道可比。 可师承关系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人家教你琴艺,你练不练?老太太怕陆瑾被这些小道大家给带废了。更何况在老太太心里,天下有谁堪配自己孙婿之师? 正准备拜师的陆瑾愣住了,我的琴道通天之路就这么断了? “老姐姐既然发话了,千山哪有不从之理!”公羊千山赶忙站了起来说道。 这就是地位,公羊千山哪怕比白露小不了几岁,哪怕名满天下,可在沈家老太太这里都不够看。 况且他怎么名满天下的?不就是给权贵献艺获得声望才能名满天下么?给泥腿子就弹死也名满不了天下。 沈家老太太作为大梁最顶尖的贵妇人,公羊千山不止一次给老太太弹琴。所以才有公羊千山口里“老姐姐”的这份情谊。 事情就这么在陆瑾的懵逼中确定了下来,陆瑾倒也没再强求,只要跟着学两天就好,要天天专攻这个,他还真受不了。 公羊千山又弹奏了他最近的名曲《云中曲》,算是结束了他的琴艺表演,一老一小也聊了不少,把老头子气的挤眉瞪眼,暴殄天物啊,也不知道那些曲子怎么做出来的。 时间就这样缓慢度过,陆瑾也忙的脚不沾地,实在要交流的人太多。下午小歇了一会儿,整个雅集就在游戏和才艺切磋中很快来到了晚上。 陆瑾也拿出了他今年的中秋诗词《把酒问月》,挥毫泼墨中,肆意的诗篇铺撒开来。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这首诗词看似在这样欢乐的气氛中有点过于惆怅,但古人就是如此,凡是遗留下的节日名篇佳作,无一不是带着遗憾,怅然。这就是文人情怀。 不同于后人,哪怕是心里苦的要死,到了节日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各处的信息都告诉你,你得快乐,你必须好,别败兴表现你的与众不同。 陆瑾的把酒问月一出,大梁的文艺前辈和年轻俊杰终于算亲眼目睹了这位急速蹿起的沈家姑爷的才情。 赞誉褒奖之声不绝于耳,但这些声音对于现在的陆瑾来说,他看的越来越淡了。 “你这诗书琴,今天大家都算亲眼见过了,就是老夫也惊艳不已。可你这画……”浮丘余生遗憾道。 “老先生,非晚辈不为,油画你也看到了,要求特别精细,重在写实。我这几幅画每一幅最少都几个月功夫。我就是想给老先生先作一幅也办不到啊~”陆瑾笑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多住些时日,不亲眼看上一次,终归遗憾……” 啊?陆瑾傻眼了,我现在哪有时间给你画画啊。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够奢侈的的了,澜江青年军逐步成型,自己还要到前线打仗去呢,哪有功夫玩这个? “那就到时候请老先生指点了!”陆瑾笑道。爱待就待着吧,复杂的不行,就给你画个鸡蛋。 夜色已深,圆月高悬,今年的中秋雅集和中秋聚会在灯火中慢慢落下了帷幕。陆瑾的才子之名将在这些人的口中扩散到大梁各处。 一本《陆南卿诗集》将奠定他当今诗坛领袖地位,几首曲子也将随着公羊千山这些大家传遍四方。 就画道方面效果一般,虽然精致逼真,到底不符合文人品味,境界上就感觉差一点。 又是一年中秋月,不知明年何处看。 第159章 澜江岸边又离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临码头。 今日东去的不光有澹台月及其三叔澹台兆中,还有裴云瑞的父母及花似锦。 沈慧这位不知道在沈家住了多久的闺女终于要回夫家了。 神道门攻势迅捷,东南道全境已经被占领,先头兵峰进犯江东,江东南部已经一片战火。家在姑苏的裴氏自然也难免受到波及。 随着各地门阀豪强的大力募兵,全国的剿匪抗教之势已成,裴家作为江东门阀自当起表率作用。所以裴昌世和沈慧继续待在江州就不合适了。 他们回去一方面是响应家族号召积极备战,另一方面也在准备一旦局势不利就撤离江东,同时还要筹备裴云瑞的婚事,裴家嫡子成亲总不能在沈家吧? 沈家以领袖江南门阀的优势,把江州定成了江南门阀的最后的桥头堡。其他世家形势如果一旦有变,即刻安排撤到江州。 现在的江南门阀虽然不敢说铁板一块,但随着陆瑾在经济和军事两方面的不断整合,向心力已经大大增强。 虽然陆瑾手里抓的是各家嫡子,但嫡子后面的支支脉脉却能将整个门阀体系串联起来,至于家主这个层面则由沈皓和沈家出面来解决。 虽然各家门阀心里还是比较排斥撤离,故土难离不说,从那儿搬出来还是门阀么?地呢?人呢? 陆瑾鼓励各家门阀卖地拢财,霸占土地最终霸占的把自己葬送了,又何必呢?钱财投到各商业局不好么? 只要天下太平下来陆瑾有的是法子带大家赚钱,全球供养世家够不够? 从这个层面而言,培养世家子的尚武与冒险精神就很重要。这也是成立军官团的一个诱因。 就是要世家从士人集团中脱离出来,形成一个更具有家国情怀、更广阔视野、更富有冒险和尚武精神的新一代世家中坚力量。 当然如果光靠空手套白狼的方法恐怕无法说服门阀,所以沈家和陆瑾承诺但凡搬离的家族,在江州给予便利,同时一旦重新恢复旧地,原有家族再次迁回。 当然你要固执的不搬,只要你愿意舍弃掉这边的财富和嫡系后辈就行。好大儿自然也不愿意回去,这边什么地位?回家跟一帮老头子混什么劲? 可以预见的将来,世家的新一代青年必然与旧的老家伙产生剧烈的冲突,这样的过程总是难免。就以陆瑾也无法让所有人都能听他的。 同样的,陆瑾所建立的澜江青年军也不只是为了保护江北道,而是为了保护整个门阀世家。否则人家又不傻,跟你混个什么劲? 但澜江青年军尚在训练中不说,就算正式开打,第一仗也是上游的钟离万山。 西南矿贼的打法跟其他暴民和邪教不一样,他顺江而下,不占地,不盘桓,如蝗虫般的席卷澜江两岸,是陆瑾面对的最现实威胁。必须打垮他才能谋划其他事情。 所以像裴云瑞、澹台明这些澜江青年军官团军官是不可能回去的。 不过好在有裴昌世夫妻还有澹台兆中在,澹台明倒是稍微能放心一些。但他还有些担心,毕竟现在澜江中下游是那些澜江贼的天下。 澹台月虽然心里难过,但听着哥哥一遍一遍的交代,心里还是想笑。澜江贼的贼头子就在你身边站着呢,所以回去安全的很。 离别总是伤感的,尤其在秋日,就更是如此。 裴云瑞与花似锦虽然面上平静,但心里也很不舍。 裴昌世夫妻带花似锦回去是安排他们婚姻的。安排妥当后,过一段时间裴云瑞就会去成亲。所以分别也是难免的。大梁又不是后世,总不能不清不楚的就在一起。 但两人颇有些自由恋爱的味道,情谊自然要绵密的多,说不完的话,拉不完的手。有了陆瑾与沈言溪这一对榜样在前,沈家人对此也免疫了。 但相比陆瑾与沈言溪炽热的感情,两个土著明显还是收敛的多。 这边的陆瑾则有些尴尬,他和澹台月彼此的意思心知肚明。想说几句怕澹台月多想,不说吧,人家姑娘一片深情,显得太过于绝情。 而且此一别,也可能就是一生不再相见。 不过好在陆瑾不用矛盾纠结了,因为沈言溪发话了。 “夫君,跟月儿说几句话吧!” 懵逼中的陆瑾被沈言溪一拉,就和澹台月面对面站在了一起,澹台月的眼泪就开始跟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澹台小姐,你的情谊陆瑾感受到了,谢谢你前段时间的奔忙。不是澹台小姐不好,而是陆瑾无力承受……”陆瑾斟酌着用词。 “我知道……”澹台月哭道。 你知道?你倒是别哭了啊,我三叔大舅哥包括夫人都在后面站着呢。 “天下很大,出色的男儿也有很多,就你在江临也见过不少。与其把大好时光耗费在一个没法对你全心付出的人身上,不妨看看其他优秀男子。天下动荡,英雄豪杰辈出……” 陆瑾也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玩意,自己都感觉越说越乱。 “我知道……”澹台月哭道。 这你也知道?那你咋还哭呢? “可是我把心全都给了一个男人,虽然我知道他心里没我,可我就是放不下。我又能找谁?心里装满了那个男人,又怎么对的起人家?” 啊,这!陆瑾好想说其实事情没那么严重,从世俗的角度而言没有谁离不开谁的,再生死离别的感情,过上一阵子可能也就淡了。 他和沈言溪、聂无辞只不过是几个死心眼子凑了对。好好的功名利禄不信,信什么玩意儿的感情。可这话现在也说不出口。 “说不定人家不在乎呢,再说时间会冲淡一切……” “噗!原来南卿是这样想的啊~” 陆瑾一阵懵逼,我怎么想了啊?这不是一个事实么?你不说他怎么能知道?再说咱们本来也什么都没有。 “看着南卿这一年来一步步的从一个秀才走到了今日。澹台月很开心,很开心能看见一个男人从一棵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南卿,你不知道你在我们女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光彩……” “去年沈园初相见,一见南卿误终身,但澹台月并不后悔。南卿,澹台月就此拜别了,惟愿郎君余生长顺!” 澹台月转身跑到了船上,那摇曳的裙摆如秋风一般寂寥。 南卿,我知道我的喜欢你来说是负担,那么我便不出现在你面前。我远远的看着你,想着你…… 可是在某一刻的闲暇,你是否也会想起,在遥远的金陵,有一个爱着你的姑娘? 船只慢慢的离岸,船上、岸上挥手告别。 只有陆瑾沉默的站在原处,好久也没有动一下。澜江东去,带走了一船的情丝,留下了一地惆怅与无奈。 澹台月,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你善其身,愿你遇良人! 第160章 相持半年天将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宣武元年三月。 这大半年的时间天下继续风云激荡,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但总体是一个互有胜负,但却是相对胶灼的相持阶段。 西南发迹的大西政权因为钟离千山的意外身亡和世家豪族的强势拦截,开始改变战略,攻城掠地。以澜江上游的江西道为根据地长期扎营盘踞。 对于大西政权来说,做出这样的改变是必然的。 首先是随着钟离千山的身亡,大西缺失了强劲的领头羊,内部的各方势力开始争权夺利。虽然有钟离万山这个继承人在,但年轻的钟离万山如何与他的父亲相比? 所以平衡和安定内部成为了必须要做的事情,随着几场流血的兵变,钟离万山才堪堪掌握住了局势。 其次是下游的形势。大西从起事开始就势如破竹,所过之处土崩瓦解,所到城池望风而逃,气势一时无两。 但随着在江临附近葬送了五万精兵和最高领袖,世家豪族又大力募兵抗衡。大西政权所面临的形势已经有所不同。 特别是与杨希泰带领的主力部队在江西道与江北道交接处酣战了几场,互有胜负,没有占到便宜。过往横冲直撞的策略不得不做出改变。 最后就是澜江水军这支水匪队伍。钟离千山原本抱着同仇敌忾的心思与澜江水军结盟,结果这伙水贼在江临慌忙败退,导致钟离千山身亡,并且折损了五万精兵。 这笔账,钟离万山记在在澜江水军头上。而且这伙水匪就盘踞在云梦泽附近的广大地区不断地扩展地盘,也成了大西继续往澜江中下游攻略的障碍。 结盟是不能结了,而是要找机会报仇。可这伙水匪打官军败退的利索,但打他们倒是挺有心得,双方也是互有胜负。 所以现在的形势就是在江西道广袤的土地上进行着三家乱战。这当然是钟离万山的视角,他不会知道,一直都是二打一。杨希泰也不知道让他头疼不已的澜江贼其实是他的盟友。 而临海发迹的流民则继续在临海和海东道肆虐,但随着世家豪族的参与,暴民的攻势也不如以前迅猛。但双方都在积蓄力量,更大规模的战斗随时爆发。 东南道发迹的神道门除了向江东道进兵外,也同时向相邻的中南、江南道进兵。但在速度上也不像过去那么迅速。 而在京都的朝廷也进入到了一个相对平缓的阶段,不说登基的小皇帝和监国的太后需要收拾权力,就是想有所作为也做不了什么。 朝廷中有宇文永嘉这个大奸似忠的人不断的和太后、沈睿等人争权夺利,斗的你死我活。 在外部,随着募兵令这一昏招的释放,世家豪族再不可控,现在但凡有点实力的家族都有兵马,朝廷又没钱没粮的,还谁听你的? 所以现在的朝廷实际能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少,至少江南大部分已经失去了控制,朝廷越来越像个摆设和象征。 朝廷实际上不是没有人马,近百万边军吶,但可用的力量却没那么多。不敢调,调不动。当然也不是全部如此。 随着斗争的白热化,这部分力量也开始蠢蠢欲动,更大范围的战争正在蓄势待发。 总之,在经过半年的相持缓冲,天下的局势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像是大规模变乱的前奏。 至于民生,则更加凋敝。无数普通百姓的土地被攻占,衣食无所着落,性命难以苟全。在焦土与离乱中颠沛流离。 而在江临的陆瑾这大半年也没有闲着,经过他大半年的努力,沈言溪还是没有怀孕,也没有其他人再怀孕。 因为怀不上就需要更加努力,但越努力越怀不上。也就陆瑾时时开解加勤劳浇灌,沈言溪才不至于忧心如焚。 倒是沈言韵和周沫的肚子渐渐的大了,再过上几个月就要临盆了。陆瑾对于未来有孩子的生活也充满忐忑。 但他好的一点在于,因为沈陆两家的存在,生孩子养孩子完全不用他操心,也用不上他。说不好听一点,在这件事情上暂时没他什么事儿了。 陆瑾也没有按照太后希望的那样北上京都,倒不是不愿,而是现实的情况很无奈。 上游的大西政权高悬在头顶,他不远千里的去京都给太后保驾护航? 他没有高尚成那样,无论如何,家和亲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也是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初衷。 他的澜江青年军和澜江水军这两支队伍都正在蓬勃发展,虽然人数已经很多,但却称不上一支强军,需要战火的不断磨练才能成长。 就他这点看着很壮观但实际有些虚的势力去掺和京都的浑水显然不够,去当一个单纯的帝师也不符合他的需求,他也没有政治智慧去玩什么政治斗争。 其实主要是心太累,完全没有明刀明枪的来的痛快。这就是自己道,以绝对的实力和光明正大的谋略去完成目标,而不是去蝇营狗苟。 所以他去信太后和皇帝,阐明了最近在家事和国事方面面临的问题,表达了暂时无法离开的歉意,以待时变。并让自己的大岳父一派尽力保护下两人。 经过大半年的不断招兵和前线轮番试炼,现在的澜江青年军已经急速扩张至20万规模。这个速度在江山末世其实是已经比较慢的了。 就比如澜江水军,两个月的时间就从六万人扩展至近二十万人,现在更是达到三十万人。在这个年代,只要你有钱有粮,第二天就能拉起一支队伍来。 澜江青年军增长的不光是人数和战斗力,越来越多的世家豪族子弟,甚至平民精英也开始往青年军聚集。 青年军特别的服饰装备、特立独行的军容军姿、强悍的战斗力,优渥的环境等等,通过澹台明、裴云瑞这些世家子的以身宣教,无一不吸引着年轻俊杰。 虽说陆瑾麾下的各商业局也都才算初创阶段,但仍然提供了大量财力物力,加上背后的世家支援,让这支队伍成了最耀眼的明星。 上官虎这位武将世家出身的西北人没有留在老岳父杨希泰的军中,而是被杨希泰扔到了澜江青年军。 杨希泰跟上官虎一样,原本也觉得沈皓有些胡闹,太宠着这个女婿了。他就算再有才华也是文道方面的,打仗能一样么?哪怕是他写了本陆公兵法。 能打仗的不一定能写兵法,能写兵法的按理说肯定能打仗,但看着陆瑾的样子,杨希泰觉得常识是不是也会有错误? 但参加了一场澜江青年军的内部军事会议之后,两人的看法就改变了。在军帐之中的陆瑾俨然就是一名沙场宿将,无论是气势还是军略谋划都绝非一个纸上谈兵之人。 更加骇人的是,他看到了青年军军官对陆瑾近乎变态的服从和狂热的好战欲望,这是他在旧的军营中很难见到的,这是发自内心的力量,而不是军法强制要求。 他哪里知道,他眼中的生瓜蛋子陆瑾已经久经沙场历练,也不知道让他心烦意乱、摸不清门道的澜江水军正是陆瑾的人马。 经过半年的经营,陆瑾基本完成了他军事力量的初步建设,澜江青年军正式成军,蓄势待发。而天下的各地军阀、藩王也同样如此。 新一轮的大变局即将席卷大梁。 第161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1)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三月初,江北军在江北道行军总管杨希泰的率领下攻陷鄂州,收服了江西道第一座大城及所属州郡,取得了与大西相持以来的最大战果。 在平定鄂州残余势力的同时,杨希泰的主力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向复州挺进。 复州是伪西政权都城江陵的门户,只要一旦攻下复州,则伪西政权再无屏障。 澜江青年军并不隶属于杨希泰的江北军,而是独立建制,独立行动。是属于友军,而不是上下级。 就从沈皓的角度而言,他也不可能把所有家当交给杨希泰。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各自的心思不言自明。 当然也不光是因为权利的制衡,还因为他们本身就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和势力。杨希泰代表的是旧势力,而陆瑾的澜江青年军则是新势力。一个是过去,一个是未来。 所以两军既有相互配合的时候,也有各自行动的时候。 至于那个名义上的江州总兵衙门,那就是个名头,天下岂有二十万兵马的一州总兵? 三月下旬,在杨希泰挺进复州的同时,澜江青年军也向岳州挺进,这是大规模的协同决战。 复州、江陵都是澜江北岸沿线的大城,而岳州则是澜江南岸的大城。 形势一目了然,杨希泰负责攻略北路,而陆瑾攻略南路。陆瑾之所以选择南路,还因为自己的另一只手——澜江水军就在澜江南岸的广大地区。 两只手一明一暗,一个堂堂正正,一个四处捣乱,正合兵法奇正之术。只要灵活应用,这五十万兵马与谁都可以一战。 当然在陆瑾心底里还是少些,没有形成压制性的优势,总感觉心里没底。特别是澜江青年军的二十万兵力远远不够,要知道这才是他以后的主力。 乌石矶,澜江青年军中军大营。 陆瑾和沈言溪自鄂州出发,乘船逆流而上。下船之后又骑马向中军大营行进。 对于沈言溪与自己同行,陆瑾倒也没有什么排斥的。不光是因为怀不上孩子的歉意,还因为沈言溪从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他生活和工作上的最佳帮手。 至于聂无辞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自己身上的挂件,安全的保障。 “吁~!”陆瑾一勒马缰,胯下乌骓停了下来。 “大都督!都督!”麾下将领早已经等候在帐前。 “随我进帐,周到和沈默到哪儿了?”陆瑾下马就往大帐走去。 大家称呼的没错,陆瑾已经自组澜江青年军大都督府来统帅全军。美其名曰水匪都能弄个大都督,我等怎么能弱了贼兵?倒是要看哪个大都督厉害! 实际是叫法太多了,陆瑾自己感觉乱的很。而且两支兵马总有合兵的一天。 “回大都督,周到和沈默两军已经分别在辰时和午时到达天鹅凼和云溪布防!”参谋部长白逸之回道。 “好,众将就坐!”陆瑾走到帐内上首椅子上坐定,看向军帐左右两侧的将官。 如今的澜江青年军坐拥近二十万人马的主力部队,分设八军四营,建制及将官分别为: 第一军,军长江上行。总人数三万人,侧重于水上作战,拥有大小战船五百多艘,是澜江军的水军主力。 第二军,军长裴云瑞。总人数两万人,陆军主力。 第三军,军长澹台明。总人数两万人,陆军主力。 第四军,军长周到。总人数两万人,水陆兼具,拥有大小战船三百多艘。 第五军,军长杨行知。总人数两万人,陆军主力。 第六军,军长沈默。总人数两万人,陆军主力。 第七军,军长百里清。总人数两万人,陆军主力。军长百里清虽然与陆瑾婶娘同属百里姓,但早已经没了关系,是陆瑾这半年提拔的将领。百里氏也是河西大族。 第八军,军长钟鸣。总人数两万人,陆军主力。军长钟鸣是陆瑾近半年提拔的平民子弟,作战悍勇而有谋。 神机营,营长沈重。总人数五千人,当前主要是使用各类火器进行战术攻坚。属于实验性队伍,战力尚不稳定。 铁浮屠,营长上官虎。总人数五千人,重甲骑兵,野外攻坚主力,目前尚未形成完整战力,训练为主配合作战为辅,马匹与甲具尚未全部到位。 陷阵营,营长郭铁。总人数五千人,重装步兵,野外攻坚主力,目前尚未形成完整战力,训练为主配合作战为辅,甲具尚未全部到位。 近卫营,营长沈青川。总人数五千人,轻骑兵,保卫大都督府和陆瑾、沈言溪安全。沈青川是老太太钦点的家生子,世代为沈家之奴,忠心无二。专门护卫陆瑾安全。 大都督府各职能部门任命:参谋部长白逸之,军情部长苏沐,军法部长沈言伦,监察部长崔慕,装备部长萧遇,后勤部长沈言诚。 元方则带领几百人负责陆瑾近身防卫,任侍卫队长。 在这其中,有几个人需要提一下。 首先就是军情部长苏沐,这是陆瑾偶然在招兵现场发现的人才,他本来想参军,但身体瘦弱不堪,所以被淘汰了。 但这个人有一股执拗劲,被拒之门外仍然不死心,关键是有脑子。所以他通过多次观察各个招兵点的情况,总结了各个征兵点主管的性格特点。 最后他选定了一个没什么耐心但却并不暴躁的主管反反复复的来试,那主管实在受不了就让他通过了,正好被陆瑾抓了个现行。 陆瑾了解之下发现是个可造之材,喜欢研究人性并且精于算计,还有一定的文化和阅历,还有比干情报更合适的岗位么?他还真干的不错。 再说军法部长沈言伦,这个使用策略和在澜江水军使用阿奴是一个道理,就是自己的绝对死忠,拿着鸡毛当令箭,谁的面子也不给。 他是沈家嫡子,大都督是他姐夫,都督是他姐姐,他能治不了谁?又不敢治谁?关键这个岗位还很有权势,很有面子,也能亲临现场。所以沈言伦极为满意。 毕竟他想的拎着大刀跟敌人对砍,自己也知道不现实。沈家虽说三房都有儿子,但确实也经不住损耗。毕竟就那三瓜两枣,真要出个意外,陆瑾也不好交代。 而在澜江水军方面,主力兵力三十余万,分设八军统管,驻扎在澜江南岸各处,建制及将官如下: 第一军,指挥使沈青云,陆军,总人数四万人。 第二军,指挥使沈扬,水军,总人数五万人,拥有大小战船八百多艘。 第三军,指挥使徐山,陆军,总人数四万人。 第四军,指挥使孟安,水军,总人数五万人。拥有大小战船五百多艘。 第五军,指挥使陈冲,陆军,总人数四万人。 第六军,指挥使冯玉,陆军,总人数四万人。 第七军,指挥使段北,陆军,总人数三万人。 第八军,指挥使王扶,陆军,总人数三万人。 在军力配置方面,水军兵力占比三分之一,十万人的专业水军可以说在澜江上下游都没有对手,大本营就设在云梦泽青雾山。这也是陆瑾的澜江青年军水军占比不高的原因。 其他职能部门方面,陆良任军情司指挥使;阿奴军法司指挥使;徐重任后勤司指挥使;马苏任营造司指挥使;沈落任民生司指挥使,胡说任指挥同知。 就目前的澜江水军势力方面而言,全军已经全部从澜江北岸撤出,原来攻占的宋州等地都还给了自己的老岳父。卢天王的銮驾也返回了云梦泽。 现在的澜江水军主要以云梦泽为中心向东西两侧扩展,涉及江南道和中南道。已经成为江南和神道门并驾齐驱的造反势力。 回顾过自己拥有的全部力量,陆瑾的心里也就有了底气,看向众将的眼神也更加坚定起来。 (大战当前,这一章主要汇总下主角拥有的实力。) 第162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2)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大战将临,新郎官可准备好了?”陆瑾笑着看向裴云瑞。 “大都督放心,第二军整装待发,请求出战!”裴云瑞立正道。 “好,宁安有此志,我军已有一分胜算!”陆瑾笑道。 裴云瑞在过去这半年也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和花似锦终于成婚了。而且人家厉害,花似锦都怀孕两三个月了。不像陆大都督,瞎忙半年,颗粒无收。 “大都督,这怎么才一分胜算?”裴云瑞急道。这也太不把自己当人啦! “宁安敢战能战,本督自然欣慰。但第二军也只是一军,如果我澜江军八军皆敢战能战,这就有了八分胜算!”陆瑾站了起来。 “大都督,我等请求出战!”剩余的将领哪里还能坐得住。 “好好好,现在有了八分胜算,剩一分在于我们如何谋胜,再一分则是天意,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如此。” “但在本督看来,这一分天意不是我们等着看天意是不是在我们一边,是不是万事皆顺着我们。而是我澜江军二十万人敢不敢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只要我等上下一心,敢战能战,不怕死不言退,这一分天意就是我们说了算。”陆瑾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大都督,我澜江男儿我不怕,只愿马革裹尸还。大都督,你下令吧。”众将肃穆道。 “你们啊,听话总听不全,本都刚才还说有一分在谋胜呢?谋在何处?我等一路劳师动众不说,对方什么样,我们怎么打,这些问题都还没有定下,我下什么令?” 陆瑾看向四周,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都坐下吧,逸之先说说岳州的情况。”陆瑾坐回到了原位。 “大都督,伪西驻守在岳州的是其伪东王钟离万水,是钟离千山的弟弟,钟离万山的叔父。其人才智不高但却稳重踏实,深受钟离万山信任……”白逸之起身道。 “钟离万水有兵马三十五万,其中五万水军就驻扎在湘水,岳州城中有兵二十万,另有十万分别驻扎在七里山和苏家畈,与岳阳成掎角之势,也是我第四和第六军现在对峙的主要军力……” “岳州处在湘水与澜江交界处,也是江陵的门户,只要我们拿下岳州,就堵死了钟离万山向东,向南扩展的意图。但也正是因为便捷的水路,江陵方向的援兵不可不考虑……” 等到白逸之讲完了整体战场态势,气氛也一下就冷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思索对策。 “逸之讲的很好,苏沐,岳阳粮草能支撑多久?”陆瑾看向了病病歪歪的苏沐。 “大都督,岳州的重要性伪西也明白,所以储藏极厚,最少能支撑三月之久,再加上江陵水路直达岳州。所以如果我们想着围困,恐怕效果不会太好……”苏沐回道。 “参谋部可有对策?”陆瑾又看向了参谋部长白逸之。 “大都督,目前我第四军和第六军分别从南北两路向岳州挺进,第四军以水路为主,肩负着拦截敌人援军的重任。我建议一急一缓,重点从第六军的方向进攻……” “而且现在杨总管那边还没有开始攻打复州,我的想法是等到杨总管那边开始攻打,我们再强攻,这样至少江陵方向的援兵就会顾此失彼,优先去守卫复州,对我方有利……” 白逸之侃侃而谈,陆瑾听着不断点头,不怕参谋想法多,就怕没想法。当然也不能天马行空的纸上谈兵。 “行了,战场的情况和你们的意思我了解了,打仗也不是现在说完一会儿就能打,都回去好好整军备战……” “第一军继续往澜江上游推进,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打出来。第五军和第七军尽快与第六军会合,别让我们立足未稳,让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陆瑾交代完了当前的主要事项,众将纷纷领命退下,陆瑾夫妻也终于可以得空休息了。 “说是让你先回后帐,这些事情都枯燥的很。”陆瑾拉着沈言溪往后帐走。 “只要在夫君身边,我就是安心的,哪里会枯燥。”沈言溪笑道。 回到后帐,书青和苏念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战时总不比平常,所以像司琴、司棋、画烟等不会功夫的丫鬟并未带来。在这点上沈言溪更加明白轻重。 饭桌上闲聊还在继续,出门在外自然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 “我听夫君之意,这次是要靠青年军独立攻打岳州?”沈言溪抬头道。 “自然,虽然人数上略显弱势,但我青年军光训练就用了半年,用着最好的装备,吃着最好的粮草,要是二十万还打不过三十多万乌合之众,那要他们有何用?” “那夫君调澜江水军是要?”沈言溪这次有点没太看明白。 “打我老丈人去!”陆瑾笑道。 “噗!妾应该明白夫君的意思了,这是要把钟离万山直接给埋了啊!”沈言溪笑道。 “埋不埋的不好说,虽然是对整体战略有了想法,但能不能攻下岳州是关键,也要看整体态势是不是能赶上。” “小姐,你明白什么了?”旁边伺候的书青一脸懵逼,怎么两个人聊天就听不懂呢?姑爷都要去打老爷了,你还笑? “你要能明白了,还要我这个小姐做什么?再说那样的话,你家姑爷的智谋也太浅显了!” “小姐!”书青气道,这怎么还带欺负人的呢? “夫君现在在军略谋划上,妾有时候也看不懂了。经过夫君点拨,妾才豁然开朗,但已是后知后觉。恐怕其他人也不知道夫君已经有了和钟离万山大决战的想法。” “没办法,时间不等人了,现在神道门已经攻进了江南道,与咱们就一州之隔,与澜江水军更是很快就能接上,李长青也不消停,局势可能进一步变坏……” “而且更加让我忧虑的是北边,光边军就六七十万,加上白戎、奚戎的几十万兵马,那里就是个随时爆炸的火药包……” 因为青年军已经开始使用火药在军事行动中,所以亲眼见证过恐怖效果的沈言溪自然也理解什么意思。 “我们必须赶快收拾掉钟离万山这伙矿工,未来应对变局才能多几分胜算!”陆瑾说着自己心中的顾虑。 “道理恐怕不少人都知道,但却不是人人都能想到就能做到,夫君可不同……”想明白了陆瑾整体谋划的沈言溪看着陆瑾的眼光再次发亮。 自家这个男人虽然已经相识相知两年,但仍然能够时时给人惊喜,现在更是举重若轻的又布下了一局大棋。只是这次,会顺利吗? 第163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3)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三月末,杨希泰兵峰抵达复州城下,几十万人马对峙在这座州府之城,多次强攻未能拿下,双方都伤亡惨重。 而在南线,青年军的三个军共计六万人,也对岳州苏家畈大营展开了猛烈攻击。第六军军长沈默任前敌总指挥。 第一军和第四军共计五万人分别从水路和陆路在敌人七里山大营附近集结,不光要从水路阻断从江陵而来的援军和粮草补给,还要拖住七里山大营兵马。江上行任总指挥。 一急一缓,一虚一实,青年军的策略很简单。就是拖住七里山的兵马,强攻苏家畈大营,迫使岳阳派出援兵。 你派援兵来我吃援兵,你不派援兵则苏家畈大营必然被我拿下,岳州将失一臂。 所以裴云瑞的第二军和和澹台明的第三军共计四万人从中路直进,既肩负着打援的重任,也同时肩负着策应两边战场的重任。裴云瑞任总指挥。 苏家畈大营前线,沈默经过两日的试探,决定在今日发起总攻。不攻不行了,要是再拖下去大都督非得撤了他的职。 陆瑾建立澜江青年军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打造一支强力军队,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快速平定天下。 而不是像真正古代历史那样经过十多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平定。这样的结果不是陆瑾想看到的。像老曹那样都快死了还不能平定天下也是他绝然无法接受的。 他想要的是通过一次全国范围的快速变乱打破现有社会结构和资源分配,然后强势介入重组整合。 如果打上几十年不说陆瑾都可能老了,就一个千疮百孔和人口锐减的国家有何用? 等恢复的差不多了,他都不知道是人是鬼了,还怎么实现他的宏图伟业?通过内斗争权夺利可不是他真正想实现的宏图伟业。 所以陆瑾是绝对无法容忍强攻一个几万人的大营还旷日持久的。如果是诸葛亮和司马懿那样劳师动众,结果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打法,青年军就可以解散了。 倒不是说两人不会打仗,而是相比较而言,他一个拥有广博阅历和知识的“局外人”,如果最终变成了土著人一样的生存方法,他的意义何在?复杂的弄不来,简单的还不行吗? “这东西真好用,像长了千里眼一样!”沈默说着话就拿下了举在身前的单筒望远镜。 “大都督总有奇思妙想,这也是我们青年军的依仗。大都督说要带我们走一条全新的道路,我开始不信,但半年来再无质疑。”第七军军长百里清笑道。 “哈哈,你是加入的晚了,我差不多跟大都督学习一年了。一个书生讲他的陆公兵法,讲的头头是道。然后又教我们练兵,一个人带一百人,天天枯燥的站队列……” “虽然那时候热血沸腾,但有时候也想,我们这群人是不是疯子?一个个都是读书人,有几个接触过战阵?天天就听另一个书生讲课,就会打仗了?这不过家家么?” “谁成想就半年功夫,从原来的一两千人现在变成了二十万,关键经过这半年的以战代练,虽然还没达到大都督的期望,但也可以称得上一支强军。”杨行知肃穆道。 “强不强的就要看我们这一仗打的怎么样,如果连对方的一个大营都拿不下来,咱们还是回家种地算了。”总指挥沈默道。 “岳州方向可有动静?”沈默说完话就看向了旁边的情报官。 “回总指挥,岳州方向我们一直有监控,城内守军没有发现调动迹象。” “好,传我军令,今夜寅初按计划对苏家畈大营发动总攻,务必一战而定,等到天亮必须结束战斗。如果我所料不错,大都督明日必到,咱们可不能丢人现眼!” “总指挥是要夜战?” “你知道大都督最擅长的是什么吗?就是利用各种天气地貌,变劣势为优势,掌握战场主动。咱们能打夜战,但他们可不一定。”沈默坚定道。 “是!”作为主攻部队的将官,杨行知和百里清领命退下。 而沈默又举起了望远镜看向对面,对方在干什么居然都一清二楚,虽然这望远镜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沈默仍然惊奇不已。 当夜四更天,第五军和第七军黑灯瞎火的就摸到了对方的大营前。 青年军之所以能具备这样的技能,是因为他们良好的待遇和专门的训练,甚至还专门找夜间视力比较好的人带队前行。 “射火箭!” 杨行知一声令下总攻开始,一千名步兵纷纷拿出火镰点燃了火把,而旁边的弓兵早已经准备好了箭枝开始点燃、张弓搭箭。这是古代版的协同作战。 随着火光的亮起,对方的大营也开始喧嚣起来。这么大面积的亮光不可能看不到。 在喧嚣声中,漫天的火箭飞向大营,不但点燃了很多物资和人员,也让整个战场环境的可视性变的更好了。 “长枪兵上!” 随着军令的下达,最前面的长枪兵开始举着盾牌和长枪向大营门口推进。 沈默选择在夜间进攻倒不是为了奇袭,而是过去陆瑾多次讲过夜战的优势与劣势。 就眼下来说,虽然对方也能很快的组织起反击,但无论是组织的慌乱还是个体士兵的胆怯慌张,都会在夜里无限放大。 而作为有准备且多次训练过的青年军来说,这些就是可控的,也是对敌的优势。 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正乱七八糟睡着的矿贼士兵纷纷惊醒,有的赶紧按照上官要求集结,有的则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在大营门口处,两军很快短兵交接,密集的盾阵阻挡住了青年军前进的道路。两军本来就相持多日,对方不可能全无准备。 这也是战场之上很少强攻大营的原因,你就是战斗力再厉害,人家一个乌龟阵你也没办法打进去。但这对于沈默来说,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郑三德,给我上去炸开他!”杨行知向前面的一个青年人咆哮道。 听到军令的郑三德环顾了四周不到一百人的队伍厉声道:“举甲,向前冲!” 很快在主力部队中间就让开了一条道路,一百人的队伍一半举盾牌抵挡对方的箭矢,一半则从身上挂着的行囊里掏出了一个丝瓜般大小的东西。 “小四毛,现在不能拉绳子!”郑三德看着旁边一个十五六的孩子吓了一跳,你TM是对方的内奸吧? “队长,我就是准备好,还没拉!”小四毛浑身都是汗,平时训练是训练,但眼下真要打仗了,他心里岂能不害怕。最主要他刚才差点真就把线给拉了。 “不要想太多,就像平时扔石头一样扔到他们人堆里就成了!” 话音未落,队伍就已经到了长枪兵的后面,郑三德大喊了一声:“拉……扔!” 几十个黑咕隆咚的家伙飞向了对方的盾阵,甚至还有好几个没冒烟的,郑三德那个气啊,平时训练的好好的,关键时刻你们就给我掉链子? “队长,对不起,我忘了!”小四毛尴尬道,实在太紧张了。 “下次注意着点,撤!”郑三德在小四毛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前面的长枪兵看到头顶飞过的东西就开始往后撤,对方的盾阵继续向前,就这一退一进,手榴弹便掉进了盾阵后面的人群里。 “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还冒烟呢?” 然后,还没等矿贼们nOng明白怎么回事情,震耳欲聋的响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严密的盾阵瞬间四分五裂,倒地的倒地,喊叫的喊叫,更重要的是好多人都被当场炸伤,有的甚至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彻底吓傻了贼军,还没等到青年军向前,好多士兵就已经大喊着往四周退散。未知的恐惧在黑夜里蔓延。 对于军队来说,军心一散,再多的人都变成了羊。这种简易手榴弹最有用的不是它直接的杀伤力,而是未知和恐怖的效果带来的人心瓦解。 一直注意着战场的杨行知看着前面瓦解的防线,心里松了一口气,身上也出了一身汗。好在这玩意儿是自家的,要不然就只能盘算着投降了,实在太可怕了。 “全军出击!” 军令一下,令旗一挥,所有的主力部队开始像洪水一样向大营涌去,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早已不在。 而四万青年军则像四万头野狼一样扑进了羊群,此战再无悬念。 第164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4)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虽然钟离万水在苏家畈大营大营方向采用了固守的策略,但在广阔的水面上,钟离万水却没法忍让了。 不光因为水路是大西的生命线,还因为江上行几万人的队伍成了钟离万水的眼中钉。 如果真让江上行卡死了这片水域,那么岳州和江陵基本就成了孤城,这对大西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当夜,十万大西贼乘船从江陵而下,直冲岳州。 复州虽然在北岸被杨希泰围困,但因为远离澜江,船舶也无用。所以这次支援岳州的是江陵水军主力。就是想通过这一战彻底消灭青年军的水上力量。 杨希泰那里基本全是步兵,青年军这边总共五万人马的水军就是世家组织出来的水上力量,目前也已经接近了极限,就算人再多,船只也不是几天就能造出来的,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的什么船都能当战船用。 随着江陵方向人马的到来,停泊在岳州城下的大西水军也开始响应。超过十五万人的水军开始向游弋在广阔江面交汇处的青年军第一军涌来。 被惊醒的第一军三万将士在懵逼中就看到数不清的人和船从南北两个方向冲了过来,无穷无尽,灯火通明。 “总指挥,咱们撤吧?咱们这是被两面夹攻了,人太多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人数上的巨大劣势,青年军部分将领慌了。 “唰!”剑光一闪,一个人头就落在了甲板上,已经十八岁的沈言伦已不再是过去那个纨绔少年。 “再敢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一个喷血的人头,一声充满杀气的啸叫,终于让慌乱的将领们安静了下来。 青年军虽然采用的是军事主官负责制,但在架构上却并不是一言堂。比如军法官、军情官、军需官、还有陆瑾正准备配备到各军的军宣官都是直属于大都督府的职能部门,但在军事层面却受军事主官调配和领导,也就是实际上的双重领导制。只不过一个是长期,一个是战时。 如果江上行还没有发布撤退的命令,其他人就敢动摇军心,则军法官可以直接处置。反之,如果江上行发布了撤退命令,谁敢不退,照样执行军法。 至于与军事主管的分歧则可以通过大都督府的会议来解决,但在当下,军令如山。 沈言伦本是军法部部长,无需到第一线来。但因为第一军的重要性和在此次战役中肩负的使命,沈言伦还是亲自来督阵。 沈言伦的这一下别说是其他将领吓了一跳,就是江上行都心里一激灵,自家小公子这手段也太果决了。 不过快刀斩乱麻,果决的好。江上行看着不断涌上来的敌兵,脑子疯狂乱转,第一军是青年军的第一军,绝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调转船头,全部跟随旗舰全速往东南方向的湘水冲!”江上行再无犹豫。 “总指挥,那样我们就和第四军完全被切割了,我们也会被他们堵在里面了,那是个绝地啊!”参谋急道。 可不是绝地么,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江而下。不光因为速度快,最重要的是可以和下游的第四军会合,也多了几分胜算。 但江上行现在却反其道而行之,要往上游跑,不说逆流速度慢,关键人家把这里一占,第一军怎么办?不成瓮中之鳖了么? “我意已决,执行命令!”江上行厉声道。 军事主管决心已定,其他人就算想不通也只能立刻执行。就算江上行一门心思送死,他们也只能跟着去。再不服气,等有机会活下来再找他算账。 军略谋划、行军打仗绝不是人多就有理,也不是谁声音大就听谁的。陆瑾在合理的架构上也给予了指挥官最大的权限。战斗打响,全军就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军事主官的声音。 江上行的指令通过师长,团长一层层的下达,接到命令的船只不少都在懵逼中急忙转向,向澜江上游冲去。 “敢快给我围上去,看他们往哪里跑!”此次从江陵而来的十万水军将领是在大西享有盛誉的水贼头子张五两。 张五两过去依靠着纯熟的水性和江湖做派纠集了一帮渔夫、船夫在澜江上游山南段横行霸道,后来也靠着这一身本事被钟离千山赏识,慢慢的混出了名堂。 时至今日,翌日的水匪混混已经成了十万水军最高将领,这也是他人生光辉时刻。 看着狼狈逃窜的青年军,张五两站在船首眉开眼笑。这帮人还没开始打,自己就着急送死。看来今天的这仗不胜都不行了。 “张将军,对方跑的这么快,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属下担心道。 “有个屁的阴谋,最大的阴谋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喂鱼的地方。别看一个个的船只比我们好,穿的也比我们好,其实就是一群草包!”张五两眼里满是亮光。 “这些人不知道谁带的兵,真就是慌不择路。今天晚上看来这刀都得砍卷刃咯!” 与身后轻松的大西水兵相比,青年军这边的士兵则是一边奋力划船,一边心里吐槽,这次大概率是要栽了。 湘水从东南而来,在与澜江交汇处,河口进一步收窄,水势更加湍急,争先恐后的大小船只撞在一起,不少士兵都掉进了水里。长官的喝骂声,士兵的呼救声,让场面乱成了一团糟。 好在半年来一直坚持的训练至少保证了军官能强力执行命令,如果换做别家,光是这无厘头的操作就能让士兵哗变了。 倒不是没人想过火攻,问题是火攻哪儿那么容易?人家又不是死人,再说风向也不对。 前方三万人死命的逆水逃窜,身后呼啦啦的跟着十五万贼兵紧追不舍。这一场面颇为壮观。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好在经过一阵子手忙脚乱,青年军在损失了几十艘船只和上千人的代价下人终于跃上了湘水。 江上行站在船尾远远的看着挤在河口处的十五万追兵,嘴角微微勾起。 这处刚才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但焉知不是大西贼的埋骨之地?十五万贼兵只要全部进了这河口,看你怎么逃出生天! 第165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5)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青年军进了湘水入河口,水面就慢慢的宽阔了起来,水势也平缓了下来。 “向西划过去!”江上行下令道。 接近三万名青年军将士沉默而木讷的划动船只西北而去,好多人心如死灰,这不是更加被堵到湖湾里了么? 后面紧追不舍的大西水军已经有很多船只跃上了湘水,向着青年军蜂拥而来。 但在这紧张的追逐过程中,很少有人注意到,通过多次行军方向的变更,西北风越来越有利于向西偏北方向前进的青年军。 “速度稍微慢一点!”江上行看了看四周道。 “军长,再慢等他们全部上来可真就被堵死在了这里了?”属下急道。 “要的就是被他们堵死,都给我传令下去,我青年军没有怕死的孬种,我决意就在此处与大西贼决一死战,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江上行站在船头盎然道,眼眸里更是燃起熊熊火焰。 虽是快要陷入绝地,但青年军的将官还是纷纷逐级鼓动起来,狭路相逢勇者胜,酣畅淋漓的对打一场未尝不可。 韩小四站在船头看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就回身蹲在船上撕开了包在刀上的布条,至于剑鞘刀鞘什么的对于一个普通士兵来说太过奢侈,那是将官才用的。 韩小四用布条擦拭了下刀面,看来今晚固定是要饮血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下来。 “二哥,赶紧准备准备吧,大西贼上来了。”韩小四看着旁边坐的安稳的韩澈说道,这都快没命了,你可倒好,还睡上了。 韩小四与韩澈是本家兄弟,但韩澈读过几年书,所以才有这么文绉绉的名字。但韩小四没有,他一直就叫韩小四。 “不着急,再说一时半会儿可能也用不上刀。”韩澈睁开眼睛道。 “二哥,你站起来看看,后面的船都快被追上了,咱们这里也没多远。到时候你跟着我,别跑丢了!”韩小四嘱托道。 出外谋生从军,本家兄弟互相照顾本就理所应当,而且韩澈要比自己文弱的多。 两兄弟是半年前参军入伍的,倒不是活不下去,就是想闯出个名堂。只是没想到可能要折损在这里了。 “哎,我如果没了,你能活下来的话,回去告诉花儿别等我了!”韩小四叹了一口气。 “要说你自己去说吧,我可没闲心管你这么点儿女情长的小事,你二哥我今晚要建功立业。”韩澈笑道。 “还建功立业呢……记得跟紧我。”韩小四本想说今晚可能就得葬送在这里,但想着别没跟敌人打上一场就被军法给处置了,那可就太冤了。 “你不会以为军长带着咱们训练了半年就是为了现在去送死吧?”韩澈自然明白韩小四的心思,有这样心思的也不光韩小四。 “韩二哥看出名堂来了?”韩小四没说话,但同船的汉子却搭起了话。 “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跟大家说说也无妨。咱们是什么部队?澜江青年军第一军!是整个青年军最精锐的部队,可陆战可水战。” “如果军长只是个带着大家寻死的一个人,大都督怎么可能把我们交给军长来带?很多事情上面的人不会给咱们解释,但咱们自己得多动脑!”韩澈指了指自己的脑瓜子。 听到韩澈的话,刚才还一脸沉闷的士兵纷纷活跃了起来,都向韩澈这边挤了过来。就连韩小四也停下了动作,看向自己这位本家二哥。 “刚才我们什么局面?是被大西贼从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夹击,除了血拼,没有别的出路,就是想火攻都不占地理和风向。所以军长才让我们往西南方向的湘水跑,你们再看看现在!” “老天爷,现在我们在西北了?”有汉子惊道。 水军怎么可能不会想到火攻,但问题是火攻的条件本就苛刻,不是你点燃个船,对方就杵在那里让你烧,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江上行损耗几十艘战船和过千人的代价,无非就是抢这一分的天时地利。 倒是也能跟大西贼死战,不说可能存在因为气势和人数相差太多打不过的情况,就是能打过,还能剩下什么?这是江上行无法承受的代价。 “最关键的是大西贼进了湘水,有那个口子卡着,他们就是想跑都跑不利索。我唯一没想明白的是这里水势太平缓了,我们冲不起来,又怎么用火攻?” “都打起精神来,后面的船已经被追上了!”有人高声道。 大家往后面一看,果然看到不少船已经被大西贼跟了上来,陷入到缠斗之中。 “把黑油打开倒水里,快!快!”船上很快响起了军官的叫喊声。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赶紧打开黑油倒水里!”韩澈兴奋道。 当下也顾不上闲聊,忙把船上的黑油罐打开了盖子就倒入了水中。因为平缓的水势,黑油便很快连成了一片,在黑夜里甚至都分辨不清楚。 后面的追兵已经追了上来,青年军的船只再次加速,继续往西逃窜,很快便驶出了黑油区域,反倒是大西贼的船一头扎了进去。 韩澈看着追上来的船只,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马上就要开打了,男儿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点火!射!”一声令下,早已经动员起来的弓兵一轮漫天的火箭就向懵逼的大西贼射了过去。 这些孬种,以为没地方逃了,射几轮箭就能起死回生么?可还没等道大西这边的士兵笑完,原本黑漆漆的水面上居然燃起了大片的火焰。 “水怎么着火了?” 可没人回答这个疑问,很快整个水域都燃烧了起来,船上的士兵有的忙着跳水,有的不顾风险就往后面的船上跳。 掉进水里的大西士兵更懵逼了,身上粘了一层黑油,反而被火烧的更加惨烈。 漫天的火势在西北风的加持下很快向后面的水域窜去,不听命令慌忙撤退的船只一艘艘的把火种带给了后面的船。刚才还胜利在望的大西水军彻底陷入到了人间地狱。 “看到了么?看到了吗?这就是咱们澜江青年军,不是蛮干,而是得用脑子!一会儿咱们就绕到北面去,有一个砍一个!”韩澈看着冲天的火光兴奋道。 同样是少年,站在楼船上的沈言伦满眼异彩,刚才还心疼损失了那么多船和人,现在一看,用一千人换十多万人,还有比这更痛快的胜利吗? “江军长,刚才我都差点动摇了,真以为你带着大家伙儿就这么逃一步算一步呢!”沈言伦笑道。 “哈哈,我也只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你知道这种战法我是从哪儿学来的吗?” “哪儿?”沈言伦好奇道。 “就是你姐夫,当时他就用一场看似陷入死地的火攻灭了云梦泽霸王江南象。” 江上行看着漫天的火光,仿佛又看见那个书生姑爷站在船头指挥若定,云淡风轻的样子。 第166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6)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宁安,我看见西面有大片的火光,按说咱们那里没有人啊!”澹台明说着话就掀开了门帘进到了帐中,但帐中已经围了不少人。 “子玉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叫你去呢!苏家畈大营和第一军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你看到的火光应该是江上行那边的。”裴云瑞抬头道。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支援?”澹台明走到近前说道。 “刚才沈默那边已经传信过来,他们已经拿下了苏家畈大营,现在正在收拾残兵,不需要我们支援。” “那江上行那边呢?” “那边就是支援也来不及,跟咱们隔着岳州城呢,最关键的是那大片的火光倒是惊醒了我,江上行可能玩了一票大的。要是青年军陷入对方火攻的话,不应该在那个地方……” 经过多次实战锻炼的裴云瑞也逐渐的成熟了起来,很快便判断清楚了眼下的局势。 “按照现在的情报和我们的推算,苏家畈大营和江山行那边都应该拿下了,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看着,既然都来奇招,咱们也来一出,直接把大西贼收拾了算了。” “什么意思?”澹台明惊道,自己两军主要担负的就是看顾岳州和策应两边。 “如果是江上行策动了一场火攻,按照我们看到的火势,大西贼的伤亡必然不小,你要是钟离万水,你还能在岳州安坐吗?” “他们要救援!”澹台明惊道。 “对,江上行一共才三万人,无论是要救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钟离万水必然要动。那咱们还等什么,直接趁他自顾不暇之时,抄了他老窝。” “咱们可就四万人能打岳州?”澹台明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谁不想打仗呢,关键这力量太悬殊了,自己一方还得攻城。 “我已经知会沈默,他留下一军收拾残余,派两军紧随我们攻打岳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众将听令……”裴云瑞显然决心已定。 随着一道道军令发出,第二和第三军共计四万人开始往岳州城下急行军。 在大梁,基本看不到这种队伍,很少有队伍晚上开战。但现在,无论是大西贼还是青年军,好像都特别钟意晚上行动。 卯时,四万人就到达了岳州城下,在已经大亮的天光中,两军都已经摆明了阵势,没有可掩藏的。 但出乎大西兵意料的是,这伙人竟然不安营扎寨竟然就直接开始攻城了,这NM会不会打仗啊? 在高大的城墙下,青年军一轮的攻势很快在死伤近两千人的代价下结束。 但青年军的攻势却在换了一波人的情况下再次席卷而来,这倒让原本有些紧张的守军松了几口气。 开始时紧张,打了这么半天也渐渐的摸清了门道,再能冲你也飞不过这城墙来。 “宁安,这个攻法不行啊,死伤太大了,咱们的人可是经不住这么损耗。”澹台明心在滴血,刚才发动第一轮攻势的可是他的第三军。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沈默的两个军也已经过来了,现在是时候让他们重新认识下我们青年军!”裴云瑞说着就举起望远镜看向城下。 这次发动第二轮攻势的是他自己的兵马,青年军第二军。 就在众人愣神间,几声震耳欲聋的的声音传来。澹台明赶忙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塌了!塌了!哈哈,好……” “现在障碍已经不在,剩下的就是拼真本事,八万对二十万,优势在我。四军全部给我冲杀!” 随着城门口两侧城墙的坍塌,大西的将士被吓傻在了当场,难道这是天雷不成?莫名其妙的城墙就塌了。 甚至就连军官都被孤立在了城楼上,想下都下不去了,看着两侧坍塌的城墙一脸懵逼。 但战场的形势没有留给他们多想的时间,青年军如洪水一样瞬间就冲垮了防线,好多大西士兵懵逼中就没了性命。 “天兵降临,还不投降!” “再不投降,必遭天谴!” 青年军的士兵一边从缺口处往两边冲杀,一边喝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口号,气势上一时无两。 好不容易有临时组织起来得人马抵抗,可刚聚在一起,又是莫名其妙的炸散了。当然他们不知道这都是青年军神机营小分队的杰作。 现在大规模使用火器不现实,所以更是要用到关键的地方。青年军除了神机营,其他部队一律都不准配备火药。陆瑾也无意大规模推广使用这种东西。 军队打仗打的是军心,一旦军心没了再多的人也是绵羊。对于此刻懵逼中的大西贼寇来说就是如此。 他们原本就是钟离千山一路招揽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靠的就是一股子从众的勇气。但莫名其妙的爆炸却把那股子勇气炸了个粉碎。 如果真是天谴,那还打个什么劲? 不管是冲杀还是投降,青年军一路势如破竹,像是冲进了羊群的狼。 而刚刚接到水军已经彻底葬送了的钟离万水站在北门城楼上正满脸冰寒,派出去的人马因为没有船也只能顺着江岸搜寻。可眼下怎么办?没有水军岂不是被困死在这里? 青年军急人所急,随着几天惊天动地的响动,钟离万水看着东南方向,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好像不用发愁被困的问题了。 “东王,东门被贼人攻破了!” “余长生是酒囊饭袋么?到底来了多少人,怎么就被攻破了?”钟离万水忙从颓败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东王,他们有天雷啊,城墙一下子就塌了!”报信的将官哭道。 “荒唐,哪里来的天雷?再敢祸乱军心,立斩不赦!跟我去东门!”钟离万水肃穆道。无论到底是什么,钟离万水都不可能承认什么天雷,那样的话直接不用打了。 但他不承认没用,动不动就有爆破声传来,别说报信的将官心里抽抽,就是钟离万水心里也胆怯也起来,这到底什么鬼东西? 大多人而言,被逼到墙角或者绝境,都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但这种神鬼莫测的爆炸却根本不给他们血气上头的机会。 钟离万水沿着城墙跑到了东门,就见到青年军已经彻底打开了城门,外面的所有人马都一路啸叫着冲了进去。看着横尸遍野的断臂残骸,钟离万水知道,他完了! 第167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7)(为喜欢火凤的江烨加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乌石矶,澜江青年军中军大营。 晨间的阳光照耀在澜江南岸,暮春的江南花红柳绿,但整个中军大营却喧闹起来。部队陆续在集结,显然今天有大的变动。 陆瑾身穿一身深灰色的军装走出了中军大帐,如果有后世人在此,一定能熟悉这套军装。 没错,正是被广泛认为是最史上最帅军装的那个军装。其实也不全是,应该说是一套差不多类似的现代军装。毕竟细节他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有人说你这套军装在古代根本不适用,废话,就时下的衣服也抵挡不住刀剑,不是该穿护甲穿护甲,该拿盾牌拿盾牌么? 陆瑾弄这套新式军装一方面是好看,另一方面还真是为了实用,至少骑马就很实用。 而且这套军装也只有高级将官才用,毕竟他们也不需要嗷嗷往前冲,要的就是打造一套独树一帜的标杆。 而且别看就这么一套制服,但在这个年月工艺却相当复杂,造价自然也极为昂贵。人人一套从经济层面也不现实。 与此同时,陆瑾还把头发给弄短了,好看不好看的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但从卫生角度而言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陆瑾自己的卫生倒是不成问题,但几十万男人聚集在一起,那就是个大问题。 现如今的社会风气也不像后世明清那般教条死板。再说就算教条死板,大势面前,你哭爹喊娘的,不是该剪还得剪吗? 而如今的陆瑾,谁又能阻挡他剪头发呢?更何况是经受过科学启蒙的沈家。倒是婶娘心疼了好一会儿。 陆瑾倒也没有强制性的让大家都剪头发,只是告诉了将官们为什么要剪头,并且做了个表率。至于你们剪不剪的,看你们自己的意思吧。 虽然总体上大部分士兵仍然是长头发,但也已经有不少人跟随大都督把头发给剃了。 看似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却很少有人知道陆瑾真正的意图。 穿越两年,他正在通过一件又一件的小事,慢慢影响着大梁的社会认知。剃个头发,换个开衩的服装,每一样都看似玩闹。 但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这些细节的慢慢改变,终究在未来形成整体社会的变革,一个崭新的社会结构也必将成为现实。 当然以上其实不用说这么详细的,主要是说给一些杠精。有的大明白总靠着一些僵硬的认知觉得你这不能那不能的,人家赵武灵王还搞胡服骑射呢,陆瑾咋就不能了? 沈言溪相送出门,站在帐前驻足凝望,虽是没有太多的话语,但眼眸里的心思胜过千言万语。 “请回吧,本督去也!”陆瑾轻笑了一声就没再留恋沈言溪的目光,直接上了马。 她的妻子从不是一个普通女子,所以对留在中军大营看家这些事情没有微词,也没有说非要缠着陆瑾到前线去。这都不是沈家二小姐能做出来的事情。 有的她必须做,比如不能分开。有的则不能,比如真跟着丈夫到前线添乱。凡事总有一个合适的度,过犹不及。 一行人马缓缓的出发,溅起了阵阵尘土,陆瑾带着近卫营和第八军向着前线而去,在这里实在没耐心等下去了。 “溪儿赶紧进去吧,我也得赶紧回一趟鄂州。”尽心尽力的后勤部长沈言诚说道。 “大哥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沈言溪皱眉道。 “这里的粮草顶多还能坚持上半个月,我得赶紧过去再弄一批过来。”后勤部长自然也是有正经事情的。 “南卿跟你说要调粮的事情了吗?” “没有啊,这么点小事哪里需要他特意叮嘱。” “大哥不用着急,这次用不了那么久,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拿下岳州。” “岳州可是大城,能这么快吗?”沈言诚有些怀疑,像这样的大城围上半年攻不下都不稀奇。 “南卿现在去前线,就是因为他等不了了。这次必然用不了几天。“沈言溪自然也明白大哥的想法,大哥还是不太了解丈夫的打法,也不太清楚那些东西的威力。 “那万一不够呢?”沈言诚还是有些担心。 “如果五天内仍然还没有消息传回,大哥再去也来得及。对了,大哥此次回去后要把鄂州的粮饷尽快搬到江临,不可留太多。”沈言溪突然想到了丈夫的谋划。 沈言溪倒不是瞎指挥或者干涉军政,而是她在军中不光是陆瑾的妻子,还拥有陆瑾之下的最高权利。 而陆瑾这边,在经过短暂的不痛快之后,心绪逐渐开朗了起来。 身边不光有元方、聂无辞等护卫,还有白逸之、苏沐、钟鸣这样的高级将官,身后更是大量骑兵和步兵。二十岁的陆瑾如今也可以说醒掌天下权了。 但还没有出发多久,迎面就碰上了几个传信的骑兵。 “大都督!”来人吓了一跳,这怎么还半道遇见大都督了,不过也好。 “前面怎么样了?”苏沐问道,这军情传递也都是他分内职责。 “回大都督,沈默将军已经在昨日夜间攻破苏家畈大营,击杀贼军过万,俘虏三万余……”传信兵忙回话。至于那个病秧子将军不认识。 “好好好!你继续把消息传送到中军大营,本督这就去看看。”陆瑾老怀大尉,要沈默再没动静,自己就撤了他。打个据点还磨磨蹭蹭的,要平定天下不得猴年马月? “大都督,沈指挥已经不在苏家畈大营了,他集合了两个军的人马与第二第三军攻打岳州去了。”传令兵冷汗道。 “啥?”陆瑾也惊了一身冷汗,你当那岳州是个小县城吗? “是裴指挥叫沈指挥配合的。”传令兵主要是回报苏家畈大营攻下的消息,其他事情也不明白。 “你继续传信,全军听令,全速前进!”陆瑾一挥马鞭,近卫营几千人马便快速脱离开了大部分,向着岳州直扑了过去。 “大都督,宁安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必然是发现了战机。”白逸之一边挥鞭一边说道。 “我知道!”知道是知道,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因为不清楚具体情况,所以心里还是着急。 一行人疯狂挥鞭,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了岳州东面。陆瑾当先拍马上了一个高坡。 “大都督,他们已经拿下了!”白逸之笑着把望远镜递给了陆瑾。 陆瑾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看着残破的城墙,脸上露出了笑容,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看来以后自己真可以安坐家中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英姿怒放满神州! 第168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8)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一行人等到后面的第八军赶了上来,才旌旗招展、刀枪如林的向着岳州城行去。 等到近了些,就见到了驻扎在城外的第七军。 “大都督!”军长百里清忙迎了上来,还真让沈默说着了,大都督果然等不下去了。 “城里什么情况?”陆瑾骑在马上问道。 “大都督,都已经结束了,我方死伤近五千,俘虏大西贼十五万,死伤接近五万。钟离万水自戕身亡,守将余长生被生擒……”百里清回报道。 “好好,总算没叫我失望。你们怎么想着直接攻打岳州的呢?” “大都督何不进城,由沈军长和裴军长给您详细说说!”百里清笑道,这种总览全局的功劳自然是由两位指挥说才合适。 “好,随我进城!”陆瑾也不再停留,直接拍马向残破的城门行去。 一行人军容齐整的走进了岳州城,除了偶尔传来的声音,整个城市都显得显得死气沉沉。 到处都是残破的房屋和尸身,血迹更是遍地都是。显然青年军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 街道上主要以青年军士兵为主,也偶然能见到士兵驱赶着人群收尸。这就是战火中的城市,卑微如蝼蚁,生死难预料。 走到了一处高大的院子前,一行人才勒马止步。只见高大的门楼上挂着“东王府”三个字。 “这里就是大西伪东王的府邸,原来是岳州知府衙门,现在已经清扫干净,只待大都督前来。” “好,有心了。”陆瑾说着就下了马。 东王府里面也很快出来了一堆人,显然也知道了消息。 “末将已经率军拿下岳州,恭迎大都督!”裴云瑞一个庄重的军礼,眼眸里亮光闪闪。这一仗打的实在太过瘾了。 “好,进去跟我说说怎么打的。”陆瑾拍了拍裴云瑞的肩膀就率先向院子中走去。 “大都督要不要先用点饭?”沈默跟上来道。 “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思吃饭?得知你等拿下岳州,就是再好的吃喝也比不上!”陆瑾笑道。 等到了中堂坐定,裴云瑞和沈默分别汇报了苏家畈大营和岳州的攻取情况,陆瑾听着也就慢慢放下了心。 “你是说江上行一把火烧了十五万大西水军?” “那可不,上行这次把大西贼的水军烧了个干净,现在大西贼恐怕就是想支援这边都没办法了。” “那江上行人呢?”陆瑾问道。 “上行就是看我们已经攻下了岳州回来说了一声,现在他应该和第四军会合了,按时辰,七里山大营应该也已经拿下了。但他不知道大都督何时来,我这就派人去知会……”裴云瑞说道。 “好,此一战我军能快速拿下,各位都有大功,本督自当论功行赏。但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战后处置……”陆瑾抬头环顾众将。 对于此次战果,陆瑾是极其满意的,更满意的是江上行。虽然具体情况还不太了解,但从大体局势上陆瑾也能看得清楚。 这是真正的军略智慧,而且依稀有自己的影子。 一个师父,一个父亲最喜欢的徒弟和儿子是什么样呢?那就是像自己的那个徒弟或者儿子。 江上行显然是如此,与裴云瑞、沈默等人主要靠了火药之力相比,江上行的军略智慧更值得推崇。 这里面不光用到了黑油等利器,还兼具了军心,天时、地利、时机等因素。十五万的水军可不是好消灭的。 说的简单点,就算打不过,人家还不会跑吗?但这个问题,屋子里的人也给不了回答,详情他们也不知道。陆瑾也只好等江上行回来再细问。 “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砖石的城墙易破,人心的城墙难攻。虽然现在我们已经攻下了岳州,但岳州的几十万民心是否归顺才是关键……” “对于大西军的中高级以上头目,还是按照我军一贯的做法,全部处决,一个不留。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甄别。” 陆瑾也不稀罕从里面挖出来个关云长或者张文远的,他真正依赖的中坚力量,必须是由自己培养的。人可以笨一点,但必然品性要端正,思想上绝对要服从。 “对于一些罪大恶极者,比如奸淫掳掠、嗜杀吃人等禽兽不如者全部要公开处决,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公布其罪行,凌迟处死!” 江山末世,人性的丑恶难以想象,陆瑾绝对的零容忍。 “对于一些确实有客观情由被胁迫,但又没有犯下重罪,认罪态度良好者,也可以予以宽免。但必须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陆瑾也没有完完全把口子堵死。 “对于普通士兵也同样如此,先让百姓和他们彼此指认一遍,犯下重罪者绝不姑息。择优选用,将各军人数扩充至三万,但这些人不能聚集,全部都打散分配到各营……”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我们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青年军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是解救他们出火坑的军队。” “所以对内,要严肃军纪,谁敢触碰红线立斩不赦。对外,要走到百姓中间去,讲清楚我们是什么样的军队,维持好城中秩序,更是要组织他们诉苦申冤,集中力量清理一批贪官污吏,暴徒恶霸、土豪劣绅。” “总之一句话,我要岳州的民心,这也是我青年军以后的常例。大家要牢记一句话,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陆瑾洋洋洒洒又是一顿讲话,到了现在,这些反而成了他工作的重点。 “大都督放心,我军进城后还是按照鄂州的惯例执行,军法部的人员也随时在纠察纪律。” “嗯,这次攻下岳州,宁安居首功,一事不烦二主,岳州的战后事项也由你来统管,所以由你来暂领岳州都督一职,无论是军事还是民事,都给我抓起来!” “是!”裴云瑞回道,由军事兼顾民事,是他这半年来的重大一步。这也是陆瑾一直培养麾下军官文武兼备的必然道路。 其实对于裴云瑞这样的世家子来说,虽然过去没有正经当过官,但因为学识和出身环境的影响,像民生这一类的事情反而比军事更为精通。 等到了下午,江上行和沈言伦也赶到了岳州。 “上行,七里山大营攻下了?”陆瑾问道。 “大都督,早攻下了,我是不放心就带兵回去了一趟,想着干脆趁乱拔了大营,没想到我去了后周到就已经攻下了……”江上行说着就取下了军帽,露出了短发的脑袋。 “好好,兵分三路,各路都有收获,此一战我青年军大获全胜,可喜可贺。快来跟我说说你怎么火烧大西水军的。”陆瑾笑道。 “属下还不是照搬大都督的法子,老法新用,总算没折辱了大都督的战法。” “你能灵活使用,我心甚慰,快坐下详细说说!” 随着江上行的回归,本来预计是一场硬仗的岳州攻伐战经过一天一夜彻底平定,剩下的就是岳州地方归顺问题了。 澜江青年军快速果决的一仗惊呆了钟离万山,也惊呆了杨希泰。 第169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9)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随着青年军攻下岳州,整个中军大营也由乌石矶搬到了岳州城。 由于涉及一系列战后事宜,陆瑾需要在岳州驻留一段时间。无论是安抚民众,还是募兵训练,都够全军忙碌一阵子的。 但岳州的惊天一战,却快速扩散了出去。由于大西水军的全军覆灭,澜江南北岸再无阻隔。 “你说你们大都督已经攻下岳州了?”杨希泰看着来人惊愕的问道。 “杨总管,我青年军已经歼灭了钟离万水三十万守军,并且在湘水把大西十五万水军烧了个干净。现在正在光复岳州全境。”信使回道。 满脸乱胡茬子,眼窝深陷的杨希泰颓废的坐到了椅子上,难道真是自己老了么?自己这边先开战的,结果久攻不下。那边前几天才说要打,这就打下了? 当然这倒不是说陆瑾本人多厉害,而是基于他拥有的阅历见识,和杨希泰比较之下,就形成了两个层次的战争方式。要是硬攻,就算青年军战力再强,也绝无可能。 不说杨希泰,就帐中其他军将也愣住了,这其中就有沈正山。这小子的兵法这么厉害了吗? “他怎么攻下的?”沈正山还是问了一嘴。 “我们大都督安排三路并进,北路沿着澜江前行,一方面是盯住七里山大营,另一方面也是想依靠水军截断江陵的增援和粮草补给。南路则是猛攻苏家畈大营……” “我们大都督整体计划是这样的,但大西贼居然不知好歹,半夜派了十五万水军想把我们第一军歼灭。我们第一军可是最强的水军,哪里能让他得逞?” “我们江军长伪装败退,领着三万人慌不择路的往湘水逃去。总管也知道,湘水入河口那里不光水势湍急,而且入口特别窄。” “我们江军长不顾伤亡带着大军逃进了湘水,然后一转方向,水势也平缓了,风向也对了,更是把大西贼全部骗进了水窝子里,他们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一把火就把他们灭了个干净……” 好家伙,众人都听傻了,这个江上行这么能耐么?难道是学陆公兵法大成了? 关键这样的战争方式让每一个人都向往,它集合了一个兵家所具备的全部要素,最主要以少胜多,焉能不痛快? “那岳州是怎么回事?那里一共可有二十多万人呢!” “我们沈军长先打的大营,没想到那些大西贼全都是酒囊饭袋,根本不经打,一打就打下了。然后我们裴军长接到消息,又看到了西北方的大火,很快便判断清楚了局势。” “大西贼损失十多万水军,军心焉能不动摇,城里必然乱了,所以裴军长当即决定强攻岳州、哎,没想到这岳州城里也是一群酒囊饭袋不经打……”信使讲的眉飞色舞。 江北军的军官听着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西贼都是酒囊饭袋吗?那我们为啥感觉挺厉害的呢?难道我们是……? 当然这也是陆瑾故意为之,火药的事情能往后拖就往后拖,能少人知道就少人知道。他可不想全国上下到处是爆炸声。 “那你们大都督现在什么安排?”杨希泰问道。 “我们青年军现在正在安抚地方,扩军练兵呢。对了,总管,我们这次缴获了大量粮草,你们要是短缺的话,我们可以转运一些过来。” “粮草倒不用,还有其他吗?” “这是我们大都督给总管写的信,这些属下就不知道详情了,总管看了就应该能明白。”信使说着话就拿出了信递给了杨希泰。 杨希泰也没有遮掩,接过来就撕开看了起来,结果越看脸色越红,最后都激动的站了起来,呼吸都喘不匀了。 “八叔留下,你等先退下!”杨希泰对众将说道。 等到大家退了出去,杨希泰把信递给了沈正山。 沈正山看完,半天惊愕的没有回过神来。 “这小子和沈皓还真是能瞒啊,没想到那澜江水军竟然是他的人马,实在是……”沈正山苦笑摇头。 “所以我是被他小子搞下台了?”杨希泰气道。 陆瑾也没办法,本来这事儿不想说的,但事关大局,他不能不说。 而且经过这半年,杨希泰和杨家也彻底跟江南一系的门阀搅到一个锅里了。 “哈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能想明白了,他那时候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他自己就被皇帝逼的没路了,只能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这小子的本事真让人惊叹,也不知道这些人啥时候成他的了。” “但这些应该是确定无疑的,我就说当时围城总感觉怪怪的,感情就是他们翁婿两个演戏给天下人看。” “你也不要在意了,这不是给你道歉了么?就算没有他,你一个总督在这个乱世做的也挣扎,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几十万兵马的总管不比你一个光杆的总督痛快?” 沈皓为什么把几十万世家人马委派给了杨希泰,不说能力和联盟的需要,其实也有补偿之意。杨希泰能想明白这一点并不难。 天下之权,最强莫过于军权,如果没有补偿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把几十万人马交给他一个外人? “我哪里会跟他计较,八叔啊,我有些后悔了,这小子实在太惊艳了。我家那女婿是还不错,但与你们沈家女婿一比,哎,明远有福啊!”杨希泰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哈哈,开始的时候我也不太明白为啥我家老嫂子那么看重这小子,这真是给咱家招了个金龟婿啊。而且最难得的是什么?这女婿与其说是沈家的,不如说是咱们世家的。” “哎,真的老了,关键你看看他后面对这一仗的安排,我也算是做过不少年高官了,心思都没他大。这是惊天之局啊!”杨希泰叹道。 陆瑾写信也主要是为了这件事情,就是再过上半个月左右,澜江水军就将再次围困江临,可现在的江临基本等于没有设防的城池,兵力全都在外面呢。 陆瑾的意图就是通过澜江水军围困江临,杨希泰和自己的两部人马自然需要撤兵救援,而被逼到生死存亡地步的大西必然不能放过这等机会。 到时候就是要把大西的主要军事力量引诱到鄂州附近,三军夹击,一战歼灭,彻底打掉钟离万山的大西。 一个计策没有老不老一说,更没有重复不重复的说法,关键就看你怎么用。 “是啊,那小子可是能写出陆公兵法的人,这大梁就是他的棋盘,随手几子就能把人将死。咱们真的老喽!” 杨希泰和沈正山通过门帘看向外面,绿草遍地,鲜花怒放,但却已经是暮春时节。 第170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10)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在临时大都督府隔壁的院子里正在看着训练。 五六百个孩子在沈彦文、陆羽、陆放、陆成等人的指挥下排着队列。 这些孩子都是陆瑾最近在岳州找过来的儿童,里面不光有孤儿,也有父母双全的。 生计艰难,小小年纪就能从军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对于整个大梁来说,这次变乱都是非常突然的。江南又不是临海,生活相对来说比较好一些。 可一场从西南道刮起的变乱彻底将江西人卷入到了战火中,无数家庭破碎,太平的日子一去不返。 在大西的强力搜刮下,江西道的人和物都彻底被血洗了一遍,剩下的苟延残喘的活着。 青年军虽然有单独的名号,但名义上仍然是朝廷的官军,而且以严肃的军纪和良好的亲和力,很快赢得了百姓的认可。 现在的岳州慢慢的又恢复了活力,也有不少人家送自己的孩子来参军。 眼下正是陆瑾着手成立的童子军,由三叔的儿子沈彦文,自己的家奴陆羽等人来统领。 青年军由几千人扩展到了现在的快三十万,虽然骨干骨干队伍是由自己培养的,但随着人数大量增加,无论是思想还是纪律,一定是逐步衰减的。 所以陆瑾需要不断培养自己的核心力量和嫡系人马来应对这种衰减。 像澹台明、裴云瑞这些人虽然也都是自己的嫡系人马,但人家首先是个成熟的人,也是有家族的人,而不是自己的木偶。 随着手下人马的激增和权力的增加,人心都难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这不是陆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人心常态如此。 所以陆瑾更需要另一支班底来制衡这种趋势,童子军就是如此。 因为年龄不大,能够更好的全盘接受自己的思想,也能更坚决的执行自己的思想。 现在的沈彦文和陆羽等人,接受自己悉心的教导已经两年,年龄也差不多都十五六岁,完全可以肩负这样的重任。 “大都督,都督叫你回家!”跑过来一个护卫说道。 “还没有到中午呢吧?”陆瑾看了一眼太阳说道。 “是杨总管亲自过来了,都督现在正在招待……”护卫忙回道。 “沈彦文、陆羽你们过来!”陆瑾招了招手,本来他打算过几天亲自去一趟,没想到杨希泰先杀过来了。 “大都督!”几个孩子敬了一个礼。 “我把童子军交给你们有没有信心带好?”陆瑾问道。 “大都督放心,我们一定能带好!” “好,童子军就交给你们了,陆羽你来做童子军军长,沈彦文做参谋长,其他几个人都当营长。咱们童子军年龄小,你们不要比照大人,要半学半练,每个人都必须读书识字,我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教导你们……” “后续的队伍也会慢慢的扩展,所以必须把基础打好,同时也要使用我教给你们优胜劣汰的方法,不能吃大锅饭,奖罚要分明,对于实在跟不上趟的也要有淘汰机制……” 陆瑾给几个孩子定了职责,又叮嘱了一番,才带着聂无辞和元方回了临时大都督府。 “不知道世伯驾临,有失远迎,全是晚辈的不是!”陆瑾见了杨希泰态度极好,谁让自己把人一个高官坑下台了呢。 “你小子怎么想的呢?”杨希泰看着陆瑾的制服和短头发就新奇。虽然沈言溪也穿,但怎么都不好盯着人家女娃看不是。 沈言溪其实最早是比较排斥的,穿了十多年的长裙长袍,哪里能受得了这种衣服?但问题是青年军的高级将官都穿,她不穿反而成了另类。 而且自家男人特意让人做的女士制服,沈言溪和聂无辞都有,不穿岂不是不给自己男人面子?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穿。 穿了几天,慢慢摆脱了心里的不适后,总算感受到了这种制服的好处。看着干净利索不说,最主要体现出来的英气确实不是过去的衣服所能媲美的。 哪个女人不爱美?尤其对两人来说更是如此。现在两人已经极为喜爱这种军装,只是总被丈夫用歪了地方,就时常怀疑他是不是开始就没抱着好心思。 “过去的衣服对于咱们军人来说无论是穿戴还是出行活动都太过累赘,去掉铠甲等装饰也无法体现军人的纪律与英武之气。晚辈也是灵机一动试了试, 没想到反响还不错。”陆瑾坐下道。 “看着是不错,给老夫来一套,老夫也试试!” “那恐怕不行,这是我青年军的军服,世伯想要穿就得到青年军当军官才行。”陆瑾笑道。 “老夫都一大把岁数了,还能给你跑来当军官?”杨希泰冷哼了一声才开始说正事:“复州算是攻下来了!” “啊?世伯雄风犹在,可喜可贺!”陆瑾忙敬道。现在他也没有收到消息呢,看来是杨希泰攻下复州就直接来这边了。 “可喜可贺个屁,与你小子相比,损失太大了。这一仗光死伤就接近了十万,折损了快三分之一的兵马。”杨希泰叹道。 “死人都是没办法的事情。”陆瑾回道,别说古代了,就现代一二战那都是绞肉机,而且死的人更多。 就青年军也是如此,火药威慑的效果以后也会逐步衰减,人家只要慢慢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惧后,青年军也得拿人堆。所以战法上还需要时时更新换代。 “就按照现在的形势,虽然大西贼失掉了岳州和复州,但江临的兵马不下三十万,如果还这么个打法能不能攻下都不一定呢,毕竟江陵可不是岳州,也不是复州。所以老夫过来跟你商量商量你上次在信里的写的事情。”这才是杨希泰的来意。 “晚辈本来也是想过几天亲自过去一趟呢,没想到世伯先来了。晚辈惶恐,这就把整体计划跟世伯详细说一下……”陆瑾开始给杨希泰以江临诱敌的计划。 “那现在的岳州和复州呢?这可都是填了不少人命打下来的!”杨希泰不是不明白,只是自己刚才花巨大代价拿下的复州,又怎么舍得就这么丢下。与智谋无关,只是情感上的犹豫。 “只要我们一战全歼大西主力,这些城池都能回来的,到时候他们哪还有兵马抵抗?但老百姓我们得弄走,一方面是不能再让百姓反复被蹂躏,另一个方面也是让大西贼更加相信……” “那你会不会通过澜江水军那边跟大西勾连一下?” “不用,澜江水军就自己单独攻打江临,只有他们自己亲自获取到的信息,他们才会信任。澜江水军毕竟上次坑死了人家老子,如果主动去了反而引起怀疑。” “你小子啊,也不知道把多少天下人骗的团团转!”杨希泰无奈的笑道。 “世伯可不能诬陷我,我这都是正经兵法,走的也是堂堂正道。”陆瑾一脸正气。 第171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11)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江陵。 大西用原江西总督府改造的伪皇宫里,三十多岁的钟离万山高坐于鸾台,看着下首站着的臣僚,冠冕下的脸色肃穆。 大西自攻下江西后,势如破竹,兵力更是达到了近百万之众。 自己的父亲本是想顺着澜江而下直抵金陵,以江东、江南富饶之地为依托立国,再图北伐。没想到却折损在了江临城里。 自己虽然是接过了大位,但大西的形势却急转直下,朝廷的正规官军倒是没有了,可地主门阀组织的力量战斗力却更加强悍。 内部纷争不断,外部强敌环伺,自己好不容易苦心经营才算压制住了诸部,没想到军事上的败局却一场接着一场。 而且更加让钟离万山气闷的是,岳州之战折损了自己的叔父,这是他依靠的主要力量,就是不放心别人,才让自己的叔父镇守岳州。只是没想到人没了,城也没有。 现在江西道的近半土地已经又被朝廷占领,内部人心又开始浮动。大西又走到了一个重要关口。 可问题是大西的出路在何处呢?剩余的兵马三十多万,就算现在加紧裹挟百姓,能组织五十万人马已经算到头了。可朝廷两路兵马现在人数上已经不少于大西了。 人多尚且打不过,更别说人少了。难道现在只能灰溜溜的退回到山南吗?而且山南能回的去吗?他们出了山南,山南早已经又回到了朝廷治下。 所以现在是进不能,退也不能。难道自己父亲苦心建立的大西就这么葬送在自己手里吗? “陛下,如今朝廷势大,臣建议退回山南道,虽然我大西没有占据山南,可山南经过我大西的血洗,朝廷兵马并不多。我方几十万人马足可以荡平山南。而且山南与山戎接壤,臣建议派使者与山戎结盟,一举解决山南边军。后续我大西可扎根山南,再图后进……”说话的是大西丞相,也是跟随过钟离千山的老人张大川。 “陛下不可,我军虽然新败,可麾下仍然有几十万兵马,足可以与够朝廷一战。可一旦退缩,军心浮动,恐怕……”一个武将出言道。 “陛下,好消息啊~”正说着话,门外就跑进来一个人喊道。 草台班子的大西眼下的规矩还没有那么大,所以钟离万山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就看向来人。都这步田地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陛下,臣已经获取到了属下回报,那澜江贼居然趁着狗朝廷攻打我们的时候,又向江临杀过去了……”来人兴奋道。 “此言当真?”钟离万山激动的站了起来,不说后续如何,至少自己能缓一口气不是。 “陛下放心,虽然我们的水军没了,但情报的传递并没有受到影响,这是我们自己的探子传过来的消息。前天他们已经到了澜江与云梦泽交汇的地方,今天怕是都打上去了……” 在古代由于没有即时通信的渠道,所有的情报都是滞后的,所以很多事情也只能靠推理和猜测。 “这些澜江贼倒是好手段!”钟离万山又坐回到了椅子上。钟离万水眼下对澜江水匪的情感极为复杂,按道理来说,他肯定是恨死了这些人。可现在好像给自己解围了。 “会不会是这些人的阴谋诡计?”张大川很明显被坑怕了。 “丞相何出此言?难道那澜江贼还能和朝廷一伙儿的不成?哈哈~”有人出言,随即笑声一片。 无论如何,他们也不相信这种可能,那些澜江贼可是差点把皇帝追上给砍了,更是围困了江临好多天。天然的反贼毫无疑问。 上次之所以被坑,是这些人战力不咋地,做人也不地道,自家先帝也太倒霉。好巧不巧的就赶上人家败退了。 “现在澜江贼很明显是瞅中了这个空档,所以才给他们来个反杀。现在也不知道江临还有多少兵马抵抗,但想来也不会太多。陛下,我们的机会来了!”伪西王肖挺笑道。 “西王叔此言何意?”钟离万山看向下首。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有的话得由臣子说,帝不与臣争功。 “陛下,江临是他们死守的城池,咱们大西也是因为下一步要攻打江北道,这才招世家抵抗。现在澜江贼直扑江临,他们攻打我们的几十万兵马还能攻打我们吗?” “陛下,朝廷的兵马司不但不可能继续攻打我们,还必须得赶回去救援。要知道门阀沈家可就在江临,他们损失不起。更别说无论杨希泰还是陆瑾,都是沈家派出来的人。”有人出言道。 “陛下,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来了,他们不能不退,但澜江贼在下,我们在上,他们的兵马被两路夹击,再加上围困和撤退引起的军心不安,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路追杀,彻底灭了这部分人马,这样咱们大西就能继续打造战船,顺江而下,实现先帝的宏图伟业!”北王也出言道。 “可这澜江贼能不能指望得上,别到时候又退了!”钟离万山显然心有余悸。 “陛下,管他们退不退,只要探听朝廷兵马的动静就能得出结论。再说就算他们退了,咱们也能收复失地,一举挽回颓势……” 江临被围困的消息像是给大西君臣打了一针强心剂,每个人都眉飞色舞,但有的是积极支持反攻,有的又颇有顾虑。但压在头顶的大山却是轻了不少。 这样的大事自然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决定的,而且朝廷兵马到底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探知。所以最后也没有什么决定,只是继续探听动静,再图后进。 第三天,哨探来报,岳州和复州的大量百姓已经被驱赶着往鄂州方向而去,在大西朝廷引得骂声一片。 朝廷兵马赶回去救援已经确定无疑,只是可恨是居然把人也都弄走了,就算他们再占领了,岂不是空城一座?人和钱粮从哪儿搜刮? 第五天,岳州和复州的两路人马开始撤退,朝廷兵马赶回去救援已经成为定局。 而大西的皇帝钟离万山坐在鸾台上心绪难平,转机已经出现,到底进是不进? 而每一个朝臣也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帝,大西的命运可能就在这一次的选择。 第172章 连天烽火漫江西(12)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四月下旬,整个江西道的形势再一次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一两个月以来势如破竹的江北军及青年军因为江临被澜江水军围困,开始放弃大片土地撤退。 澜江自江陵到江临并不是一个相对的直线,而是经过江陵后就向东南流去,到达岳州。然后又流向东北,直到鄂州。 江陵、复州、鄂州、江临四地差不多在一条直线上,但因为澜江绕的这个弯,复州就成了澜江北岸内陆城池。 退却的江北军在复州以东被大西军追上,仓皇而退的江北军抵抗不及,折损五千人马狼狈逃窜。 仅此一役,钟离万山再无顾虑,发动麾下大军三十万誓要一雪前耻。 一个死命跑,一个死命追,几十万人马在澜江以北的土地上上演着追逐大戏。 而在大西军监控下的青年军则一直沿着澜江南岸撤退。 随着三方路线的不断变化,青年军以水军先行,陆军垫后,慢慢形成了早已经退却,但实际已经滞后的行军假象。 从地理位置上看青年军已经慢慢落在了大西军后面,只不过与大西军中间隔着澜江和澜江以北广阔的土地。 最终江北军在鄂州地界以西停了下来,因为鄂州被澜江水军偷走了,前面的路也被截断了。江北军.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但也只能暂且安营扎寨。 而澜江南岸的青年军也逐渐靠近鄂州,一场大混战的局面已经形成。 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沈言溪一身制服拧眉看着桌上的地图。 “溪儿!”裴云瑞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军中称呼军职!”沈言溪抬头看了一眼裴云瑞。 “是,都督!”裴云瑞忙端正了下站姿,真就是六亲不认了啊,现在又没有外人。当然裴云瑞现在作为一个高级将官,规矩还是懂的。 “还有多久,部队才能全部过江?”沈言溪问道。 “怕是要到寅时了!” 沈言溪低头没再说话,可是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 “溪儿放心吧,南卿不是莽撞的人,这次的打法你也知道威力。现在江陵就算有些兵马,也都是临时凑齐了,根本抵挡不住咱们青年军。” “知道了,你和江上行抓点紧,尽早在天亮前将所有主力兵马转移到北岸。” 沈言溪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裴云瑞退了下去。屋里子就剩下了沈言溪、苏念和书青主仆三人。 “小姐,姑爷肯定能好好回来的。”书青轻声对着看着油灯发呆的沈言溪说道。 “你说我不跟着来是不是会好一些?这样他也就不用撇下大部队去冒险。”沈言溪像是自言自语。 “小姐,这次直接偷了大西贼的老窝,对于姑爷来说虽然冒险,但收益很大。所以就哪怕是小姐不在此处坐镇,姑爷恐怕也会将主力部队交给其他人。”苏念劝道。 “我倒不是担心他打败仗,可他这次带着部队绕道几百里,昼伏夜出,甚至连马都不敢带,过去他哪有受过这样的苦。也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样了。”沈言溪说着眼眶就红润了起来。 越是跟着他在军中待的越久,就越能理解每一仗的艰辛和每个人的不易。如果是在过去,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的,可现在却说不出口。 所有的惦念,所有的心疼都不敢表露,就怕他牵挂和担心。可现在人走了,自己的心也跟着走了。 这茫茫天下,到处都在动荡,就算他惊才绝艳,可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要是一直这样,还不知道要操劳到几时。 少女时,总想着自己的丈夫应该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可当自己的丈夫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时,才体会到其中的酸楚与不得已。 跳跃的烛火里,又幻化出丈夫的影子,那是一张明媚的笑脸。沈言溪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此刻的陆瑾也确实有些狼狈,在茫茫的黑夜里带着几万人在澜江南岸昼伏夜出的逆行。 这也是陆瑾后续临时改变的计划,就是以大梁俘虏伪装成青年军随着大部队向江临方向撤退。但实际上却带着麾下第八军徒步几百里,企图一举拿下伪大西。 虽然是依照自己的阅历让全军都打了绑腿,但走了好几天,双腿都走麻木了,脚上也不知道磨破了几次。 至于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卫生问题就更别提了,现在都差不多快成流民了。 “你说何必跟着我受这苦。”陆瑾转头看着边上的聂无辞道。 “你要不来,我能受这苦?”聂无辞瞪了一眼陆瑾。 聂无辞不同于沈言溪,家国天下都不是她考虑的事情,她只为这个男人,所以强烈反对这么冒险和辛苦。可这个狗男人哪里会听她的。 陆瑾装作没听见,继续赶路。聂姑娘的这小脾气都好几天了还没下去。 “我们到澜江了!”前面突然嘈杂起来。 陆瑾侧耳一听,还真是听见了波涛汹涌的声音。心里总算是放下心来了,虽然有人带路,万一是个李广,这辈子可就栽了。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果然远远看到了宽阔的澜江。 “派出零散的人马看看周到有没有上来。”几个将官聚到一起,陆瑾就赶紧吩咐百里清。在陆瑾带领第八军从陆地逆行时,同时也安排周到的第四军昼伏夜出逆流而上。 要不然这宽阔的澜江怎么过,总不能游过去吧?不过现在好的一点是,大西水军伤亡殆尽,现在就算是有些探子,对青年军问题大不大。 一个是时差,一个是交通,就算大西的主力部分得到消息也滞后了好几天,这个时间对于陆瑾来说已经足够。 第八军整体分散开休息,陆瑾也终于在辰时等到了周到。 “南卿,你这太冒险了啊!”周到看着邋遢的陆瑾道,当初要不是信息对接无误,他都不敢相信这是陆瑾的命令。 “富贵险中求,功名马上取,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几件能不冒险?队伍可有损伤?”陆瑾问道。 “大都督放心,澜江青年军第四军向你报到!”周到行了一个军礼。 “好好,都继续休息,咱们现在离江陵只有几十里了,先打探江陵那面的动静。今晚我两军六万人全部渡江,一战定大西!” 陆瑾虽然疲惫,但距离目标和时间越来越近,心里也更加难以安定,终于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 第173章 百万甲兵灭大西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当夜三更,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不光将江陵的南城门炸了个粉碎,也将整个江陵城里的百姓和大西贼彻底炸懵逼了。 休息了一整天的第八军和第四军像是饿狼一样的冲进了城里,大部分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大西兵马哪里是对手,青年军还没施展真本事,就开始大面积的投降。 战斗力和军心是一个方面,最主要几声巨大的爆炸彻底把抗拒之心给炸散了。 懵逼中的大西皇帝钟离万山和丞相等一众人惊醒过来后慌张四顾,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但听着喧嚣的动静也知道,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倒是没有多等,江陵城中本就有青年军的哨探不说,带路党也很积极。很快青年军便包围了“大西皇宫”。 这次与兄弟们一起酣战的陆瑾也算是好好的又过了把瘾,提着滴血的君归剑就在众人的护卫下走进了“皇宫”。 “你就是钟离万山?”陆瑾凝望着衣冠不整的钟离万山道。 “你是?”被青年军押着胳膊的钟离万山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年轻。 “介绍一下,我就是澜江青年军大都督陆瑾,陛下可还安好?”陆瑾笑道。 “所以你们败退是假的?”钟离千山总算反应了过来。 “怎么会是假的呢?但我这个人就爱兵行险着,我辛苦好几个月,如果不把陛下的脑袋提回去,我怎么跟兄弟们交代?”陆瑾才不会跟他说实话呢。 “现在我带着陛下再东去,陛下叫他们放下刀枪,难道他们还敢攻打陛下不成?” “陆大都督高看我了,自从你逼死了我叔父,我手中能依仗的只有各王下面的兵马了,就算是他们掉头来攻打我,也不稀奇。”钟离万山苦笑道。 “倒也无所谓,办法总比困难多,陛下好好休息,切莫瞎胡闹让我难做。”陆瑾挥了挥手就让手下把大西的文武大臣都带了下去,自己也没心思跟他们瞎聊。 陆瑾以奇兵突袭江陵成功,意味着造反势力大西政权的覆灭。这伙发迹于山南的矿工势力彻底走到了末路。 陆瑾在江陵停留了三天进行整顿。第四日,给周到留了一万兵马驻守,带着钟离万山等伪大西君臣、降兵向东而去。 而在鄂州附近,形势也在进一步变化。 大西军在西王和北王的带领下,将江北军挤压在了鄂州西北的区域。本来想着整顿几天就彻底打垮江北军,毕竟江北军穷途末路了。 哪知道这伙江北军又掉头开始朝北跑,等懵逼的大西两王反应过来,面前的敌人已经换了一拨,从江北军换成了澜江水军。 虽然两方过去有过恩怨,但大局当前,彼此又都是反王,而且自己也不是钟离万山,没有过不去的坎。 所以大西北王亲自到鄂州城谈判,为的就是别引发两方冲突,先一心一意的灭了朝廷大军再说。 哪知道这些人直接把北王砍了脑袋送了回来,说不管是朝廷还是大西,谁敢占领江西,谁就是他们的敌人,因为他们家大都督已经将江西视为囊中之物,一山不容二主。 尼玛,这不有毛病么?大西西王肖挺气了个半死,这货贼人真是油盐不进啊,先是坑死了他们的陛下,现在又砍了他的兄弟。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开心的不行,现在三十兵马可全都是他的了。 正盘算着怎么收编北王的兵马呢,不讲道理的澜江水军竟然直接朝着大西水军打了过来,这伙人绝对有大病啊! 本来就一路奔波的大西军哪里是澜江水军的对手,仓促之下接战,结果死伤无数。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危机时刻给了肖挺机会,他兵不血刃的就收拢了北王的兵马,大家需要一个主心骨,除了他还能有谁? 现在打不过这些贼人,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跑了! 结果刚跑出了几十里,被早已经逃跑出去的江北军给截断了退路,南边的青年军也跨过澜江,和江北军一起彻底堵死了他们。 一场计划已久的十面埋伏就此展开,澜江水军与江北军、青年军近一百万的人马把三十万大西军围了个通透。 肖挺有些看不明白眼下的局势,按说到了这个地步,怎么也能看出这伙澜江贼和朝廷兵马是一伙的了吧? 可反贼怎么会和朝廷兵马一伙不说,这两伙人就是现在也不对付,接壤的地方打的鸡飞狗跳。直到双方都退开了些才停了手。 这不就是突围的机会么?可突围的西王被两边的人马轮番打,折损了好多人马又退了回来。试了几次都损失惨重。 人家到底什么关系,肖挺也不好奇了,突围也是突围不了了,粮草也已经没了,好像只能带着二十多万兵马等死了? 好像又不用死了,被围困了好几天之后,饿的头晕眼花的西王看见了自家大侄子,陛下钟离万山。 “肖叔,吃几口吧!”钟离万山递给了肖挺几个肉饼。 肖挺听到钟离万山的话立刻精神了,皇帝居然真的来了?难道围困自己的兵马被陛下打散了? “陛下……”肖挺张了张干裂的嘴唇。 “肖叔,没大西了,也没陛下了。你还是叫我万山吧~!”钟离万山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陛下,这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肖挺这才明白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陆瑾率领青年军直接抄了江陵,我们都被俘虏了,大西没了。”不知道怎么的,钟离万山反而觉得轻松了下来。 钟离万山其实是个很有野心和能力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被钟离千山定为接班人。可形势如此,又能怎么办呢?终究是自己葬送了父亲辛苦创建的基业。 “陛下,这怎么会?”肖挺惊道,平时争权夺利是争权夺利,但大西却是大家的家啊,现在家没了? “我们一开始就落在人家盘算之中,肖叔,让士兵们放下兵器吧,咱们没路了!” “哈哈哈哈~,大西没了?!就这么没了?”肖挺笑的眼泪都下来了,那TM这一辈子干了个什么啊? 就在钟离万山想要开解几句肖挺时,突然一把短刀就插入到了钟离万山的腹部。而握刀者正是肖挺。 “陛下,你是我大西皇帝,不能成为阶下囚,别怪你肖叔,你父亲也会体谅我!” “也好!”躺倒在肖挺怀里的钟离万山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慢慢的没了声息。 帐内的众将看傻了,一起放回来的丞相张大川结结巴巴的指着肖挺,想问他为什么大逆不道,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哈哈哈,大西没了,没了好。这皇位我也想坐一坐,我现在就建国大成,张大川,你仍然当丞相,赶紧将龙袍给朕拿来!”肖挺已经变的彻底疯狂。 但轮流当皇帝的戏码并没有结束,第二天,大成亡了,换成了大温。 第三天,一直等着消息的陆瑾带兵直接进来把刚立国的大宋君臣都砍了个干净,二十万快饿死的兵马全部投降。 气势凶猛,势如破竹的大西,经过半年多的苦心鏖战,终于彻底平定。 第174章 一战功成惊沈园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沈皓在书房里看完信,整个人激动的脸色通红,差点手里的信纸都拿不稳。 纵是他是沈家家主,纵是他是江北总督,一生中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一战定伪西,消灭了势如破竹、朝廷束手无策的钟离千山父子,这是大梁近几年的颓势中取得的最大胜利,也是滔天之功。 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并不在前线,但为了这几十万大军,沈皓连泸州都没有去,就在江临左支右吾,穷于应付。也可以说劳心劳力,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现在好了,大西没了,自己的女婿立下了滔天功劳,这是陆家的功劳,是沈家的功劳,更是他沈皓的功劳。他心里又怎么能平静? “请我大嫂,还有韵儿都到老祖宗那里,我马上就过去。”沈皓吩咐管家道。 等到管家走了,沈皓又自己平静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向外走去。等走到门口,看到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周曼云,沈皓突然觉得自家夫人人比花娇。 “夫人,跟为夫来,为夫给你看个好看的。”沈皓几步就来到周曼云身边抓住了懵圈的周曼云。 慌忙之下揪掉了一片叶子的周曼云刚要发火,就看到了丈夫那张涨红的脸,这是喝鹿血了还是吃虎鞭了?今儿个好像没安排啊。 “噗!夫君说的是真的?”周曼云整个人都激动了,今天可是难得啊,以前都是她堵着才能行。 “本督岂能说假话,今日定要夫人丢盔弃甲!”看着周曼云的表情,本来热血上头的沈皓突然就感觉到有些冒失了,可都眼下了,不能怂。 “好好,青筠,还不来扶老爷进去更衣!”周曼云霞彩飞升。 …… 一刻钟后,沈皓夫妻又出了门,沈皓的脚步有些踉跄,倒是身后的周曼云意犹未尽。 “为夫主要是怕那边等久了!”沈皓还在强行狡辩。 “是,妾知道的,夫君雄风犹在!”周曼云笑道。 “再说瑾儿和溪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就是与先祖相比都毫不逊色,是该把这样的好事早点告诉老太太。”屋里也就罢了,只要出了房门,周曼云就不可能打自己丈夫的脸面。 沈言韵这几天就住在沈园,现在她是老家长辈的心头宝,所以只能陆家住几天,沈家再住几天。 得了消息,沈言韵就忙和母亲崔书琴来到了老太太这边,但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 眼下她挺着个大肚子也快到了分娩的月份,唯希望丈夫能平平安安归来。 只是沙场征战向来险象环生,尤其是此刻叫自己和母亲过去,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虽然心里也知道如果真是坏事,必然不能够叫自己,可越喜欢就想的越多,想至都止不住。 “应该是好事,自瑾儿攻下岳州,杨希泰攻下复州也有段时间了,想来该是有了动静,就算是瑾儿回来也说不定。” 老太太看着大儿媳和大孙女的样子,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担心,所以忙安抚了几句。只是这老二这么半天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老太太正这么想着,就听见门外丫鬟跟老二的说话声,果然,一眨眼,沈皓就进到了屋里来。 “难道是瑾儿那儿有了消息?”等沈皓和周曼云问安过后,老太太才开口问道。不过看着两人的脸色,老太太倒是彻底放下了心,必然不是坏事。 “娘,你看看就知道了!”沈皓直接把信递给了母亲。 老太太也没再问,就接过信看了起来,看了几行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对于沈皓而言是如此,对于老太太又何尝不是,沈家已经好几辈子都没有这样的荣光了。 力挽狂澜于既倒 扶之大厦于将倾,用这样的句子来形容这次的功绩毫不为过,悬在江州头顶的几十万乱民居然就这么没了? 这还不是让老太太最惊喜的,最惊喜的是孙婿以辽阔的江西道为棋盘下了一局大棋,游刃有余,闲庭信步。既有运筹帷幄的智谋,又有孤军破城的胆气与豪气。 老太太看完信,整个脸上都挤满了笑容,顺便把信递给了自己的大孙女:“看看你夫君的好本事!” 沈言韵看完信也是满满心的欢喜,跟老太太不同,不是她不明白陆瑾的功绩有多大,而是她心里从未想过这些事。 能够想到的是她的夫君打赢了仗,人好好的,这就足够了。而且现在敌人也没了,想来不日便能回家来看她和孩子。 “好,这下好了!”崔书琴擦了一把眼泪,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当母亲的总是要想的多一些,尤其自家女儿太过坎坷。崔书琴虽然从未说过,但心里却不是没有想过。仗打赢打不赢的另说,如果女婿真出个好歹,自家女儿真完了。 “二弟这次可真就要封个异姓王了,咱们沈家算是再现祖上荣光。”崔书琴笑道。 崔书琴说的没错,固然女婿陆瑾很厉害,但到底年轻不说,沈皓这个江北总督、沈氏家主才是总控大局的人,论功劳当然也是头一份的。 “书琴不敢说,我说,我儿和孙婿今日的这份功劳比祖上更大,我沈家可没人能立下过封王的功劳。”老太太笑道。 沈皓在一片颓势中力挽狂澜,这份功绩不封王不足以安民心。当然也赶上了好时候,谁让自家那孙婿连封爵的限制都给弄掉了呢。 “这都是瑾儿和杨希泰他们的功劳,我也就是沾光而已。”沈皓笑道。 “要儿媳说都是娘的功劳。要不是娘当初支持溪儿留下瑾儿,儿媳真就对不起沈家列祖列宗了!”周曼云低头道。 随着陆瑾越能干,立下的功劳越大,周曼云就越悔恨,虽然现在和陆瑾的关系算得上母慈子孝,但回忆往日却不能不让她后怕。怕的是不是女婿反攻倒算,而是没了女婿,今日的女儿,今日的沈家又会是如何? “行了,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我活着干什么呢?不就是想着关键时刻能提点你们几句么,别把我偌大的沈家败落在我儿女手中。现在你也表现的很好,家事和顺这就够了!”老太太笑道。 “二叔,南卿没来信吗?”沈言韵关注的点一直不太一样,刚才他们看的都是杨希泰的信。 “韵儿别急,怕是过不了几天瑾儿就回来了。不过那孩子和溪儿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写个信。” “母亲也知道,瑾儿一直就是这么疲懒的性子,而且咱们觉得是滔天之功,恐怕他自己心里根本没这个数,只当是打赢了一仗。”沈皓道。 “我儿说没错,瑾儿难能可贵的就是这点,所以更要护好他。你是他的岳父,也是江北总督,这次的荣耀是你该得的,但你也要知道这份荣耀下你该做什么。”老太太提点道。 “母亲放心,就让他们冲着我来好了!”沈皓应道。 “嗯,韵儿今天就回家把这封信也给你叔父和婶娘看看,也让他们开开心。晚上都来我这儿吃饭!” 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大孙女,心里也格外欢畅,总算是没有委屈了这孩子。 第175章 重整甲兵开太平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鄂州,澜江水军再次大败,退到了云梦泽中为非作歹,鄂州再一次回到朝廷治下。 至于旧地收复和地方治理的事项陆瑾暂时都交给了杨希泰的江北军,而麾下的青年军则在鄂州附近做着再次整编。 无论是时局还是现实情况,陆瑾都不能不整编。 这两个月以来,自己一方固然是灭了大西不假,但其他地方的势力也没闲着。 首先是神道门,现在已经打到了江东道中部,僵持的形势再次变成了神道门占据优势。 而临海的乱民势力中,卫王李长青携兵五十万已经攻下了海东道的楚州。 现在两股强大的反王势力极有可能彻底连通南北。 虽然随着大西的灭亡,陆瑾担心被四面埋伏的形势总算是不存在了,但如果让南北两股势力彻底连通,这样的结果也不是陆瑾愿意看到的。澜江不容他人染指。 而且金陵澹台氏、姑苏裴氏、吴江萧氏这些门阀可全都集中在江东,也是他依靠的核心家族,不说大量金钱的投入,人家嫡子都在自己麾下呢。 这几天随着消息的不断回传,像澹台明、裴云瑞这些江东子弟各个请战,而且也明显心浮气躁了起来。陆瑾真能不顾么? 而在现实方面,面对大量的大西降兵和江东的战事,都需要继续扩大部队规模。现在整个青年军人数已经增加到了四十万。 而五十万是他对青年军最大人数的限定,再多了就没法负担了。 至于这次胜利的功绩,通过与妻子和其他将官的交流心里也有了数。 自己的老岳父八成是要封王了,杨希泰、梁铭这些人也有望再一次主政地方。但这次的复起可与以前不同了,原来是纯粹的朝臣,现在他们都只能是沈党了。 至于陆瑾的功绩自然也少不了,但他真不在乎这些。倒不是他为人有多高尚,而是随着自己祸乱江山的三策推出和手中军事力量的增加,那些虚名为他毫无用处,反而是束缚他的累赘。 如果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整合近百万兵马去把小破孩赶下皇位,自己坐上去。但这些从不是他的志向。 只要枪杆子在手,其他一切都是纸老虎,他也懒得应付这些事。现在官场方面的事情他都交给了自家夫人去处理。 虽然还没有朝廷的正式诏令下来,但他固定是一颗蹿升的最明亮的星,眼下光是要拜访他的地方官吏和豪门士绅都排成了队。 好的一点是家有贤妻,应付起这些来可比他游刃有余多了,所以心里一点不慌。他自己还是喜欢这种直来直去制造大势,然后再乘势而为。看起来有点躲在后面谋划天下的意思。 “大都督,不好了!”病恹恹的苏沐跑了进来。 正在看地图的陆瑾无奈的抬起头来看向苏沐,这些人一天到晚的就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听的他都快免疫了。 “咋了,神道门已经打到湖州了?” “那倒没有,但这次的事情更严重了,平夏总督造反了!”苏沐说道。 “平夏总督是谁?”陆瑾疑惑道。 “顾影璋啊,他现在说中原混乱,为了西北百姓,他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决定西北自保。” “他现在隔绝了官道,西北道就也和朝廷断了联系,我估计他下一步应该就是彻底吞并西北道……” 陆瑾有些无语,这些人就这么爱造反么,这可是朝廷的封疆大吏啊。不过这些现在与陆瑾关系不大,不说平夏与江北隔着好几个道,江东都还没解决呢,哪里能顾得上西北。 再说他又不是皇帝,凭什么操心那么多,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已经在地图上看起西北的地方来,乱臣贼子还真是多啊! “派人到西北,一兵一卒,一草一木我都要知道动静。”陆瑾吩咐道。 以后到底怎么样现在还说不好,但不可不清楚对手。陆瑾现在看似闲庭信步,游刃有余,是他早于其他人就开始布局才让自己处于优势地位,并不是他有多聪明。 一连十多天,陆瑾都在加紧督促部队整编和训练,直到沈言溪快把他催麻了。 “夫君,姐姐算算日子也该生了,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沈言溪不能不提醒,虽然生孩子这事在她心里不咋痛快。 倒不是嫉妒姐姐,而是有些羡慕可又怀不上,还找不到什么毛病,就让她颇为无奈,也不想提生孩子的事情。 “我还以为夫人是催我回去生孩子呢!”陆瑾笑道。 “妾想了想,妾不该逼着夫君,妾这一生有夫君相伴就足够了。夫君开玩笑说怕生个孩子跟你抢我,妾又何尝不怕,所以就算没有也挺好。”心思通透了的沈言溪上前就抱住了陆瑾的腰。 至于姐姐的孩子,或者其他的孩子会不会拉走这个男人的心,这样的话也没法说出口。总不能成为一个与儿女辈争宠的人吧? “好,明日就整兵东进,只是怕在家中也待不了几天。”陆瑾环住了妻子。至于儿女的问题则绝口不提,似乎说什么都显得有点多余和别扭。 翌日,四十万经过紧急整编和训练的青年军将士肃立在鄂州东门外的原野上,等待着改旗易帜和向东进发。 陆瑾和沈言溪身穿军服,骑着乌骓和赭白,带着一众高级将官从东门而出。 马蹄踏过旁边的将士,一阵阵的高呼便响破云霄。不说是陆瑾和沈言溪这样已经经过多次战阵的人,就是一个懦夫在此时也能涌现出无限豪情。 行至队伍中部,也就是近卫军五千骑兵的前面,陆瑾和沈言溪拍马上了高坡。这里的地段和部队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而一众将官则骑马到了高坡下面,成了整个部队的领头人。 “裴云瑞!”陆瑾一声高呼。 “到!” “你看看身后的旗帜写着什么?”陆瑾看着队伍里漂亮的旌旗问道。 “太平!” “昔日我有言,我等青年不应只读圣人之学当个书呆子,也不该只知道舞刀弄棒当个莽汉。我等青年是应该以家国为念,文武兼备,学以致用。” “如今家国离乱,神州倾塌,我青年男儿该当如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下面的将官一声高呼。 “伪西已灭,但神州仍然到处烽烟,澜江已平,但九州百姓仍在罹难。本督决定全军更名为太平军,东出江州,还天下太平,诸位可敢?” “太平!太平!”下面的将官开始呼应。 “太平!太平!”周围的将士开始响应,声音不断像波浪一样向两边扩散。这支军队经过血与火的洗礼,开始露出了天下强军的模样。 第176章 大军东去过江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四十万太平军或步或船沿着澜江而下,向着江东进发。陆瑾和沈言溪夫妻则需要在江临停留一段时间,一是因为沈言韵即将分娩,二是需要看一下朝廷的意思,同时就下一阶段的安排跟老岳父商量一下。 关于回家的日程,沈言溪已经快马报知沈家,一方面是仪程如此,另一方面是自己夫君立下滔天之功,该当受此礼遇。 围困江临的澜江贼再次退去,今日的江临码头人山人海。不光是沈家人和一众官吏豪绅在此,还有无数江临百姓来迎接陆瑾夫妻和青年军凯旋。 江临人过去都知道沈家姑爷了不得,文曲星下凡。而且不少人也都知道这位沈家姑爷最了不得的成就是娶了沈家两个嫡女,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但很少有人知道陆瑾在军事方面的成就,所以原来沈家鼎力支持陆瑾成立青年军,众人都有些唏嘘。这沈家宠姑爷简直没边了。他一个秀才弄诗词文章没说的,打仗这么大的事情哪是他干的? 在江临市井,心善者替陆瑾捏一把汗,沈家对他指望这么大,万一失败了日子可就不好过了。羡慕嫉妒恨者则等着看笑话,他以为他是谁?会几首诗词文章骗得沈家女儿也就罢了,军国大事也是他能碰的?这次这小子搞不好要鸡飞蛋打,想想就开心。 但惊天的一战在沈家的刻意渲染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陆瑾在此战中运筹帷幄,文武双全的能力再次让江临人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沈家女婿真就星宿下凡不成? 这一战让那些质疑者、嫉妒者都闭上了嘴,难怪沈家能做出两女嫁一男这种事情来,敢情人家真配的上。放眼天下,还有哪个二十岁的人能立下如此大功? 无数的船舶经过江临并不停留,而是直接顺江而下。对于大部分老百姓来说并不明白这是何意,但听沈家人说这就是陆瑾的青年军这才放了心。可有识字的人看到了旗帜上的字,不是青年军么,咋又成了太平军? 这一问题也困惑着亲自来迎接孙婿孙女的沈家老祖宗白鹿。就是皇帝到江临,沈家老太太都没出沈园,更别说到城外迎接。可这次却是亲自来了码头,可见老太太对陆瑾夫妻的重视和陆瑾夫妻的战功卓著。 “这怎么成太平军了,瑾儿改番号了?”老太太看向已经上岸的第一军军长江上行,沈浩也看了过来。 “回老祖宗,大都督这次在鄂州整编军队,言家国破败,生民危艰,我等男儿当勇于担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所以大都督将青年军整编为太平军,立志东出平天下,开太平!”江上行郑重的回道。 江上行的话一出,周围的人长久的沉默下来,都在各自揣摩这句话的意思,感受着里面宏大的气魄。今时今日的陆瑾已经不再是沈家女婿那么简单,他已经成了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经此一战,江上行这些高级将官的心里,陆瑾也同样不再是过去那个谦和的姑爷或者朋友,而是真正成为了敬仰的人,无论是他的权势,还是能力,均是如此。 “好好好,瑾儿有大气魄,这句话说的好啊,太平军也改的好!”老太太赞赏道。不说里面拥有的壮志雄心,单就这个名字就让百姓很容易接纳太平军,天下谁人不想太平?只要严正军纪,这支军队将所向披靡。 “老祖宗,大都督和都督的船来了。”江上行看了眼上游划过来的船忙道。 众人急忙往上游看去,果然见几艘大船慢慢的偏离河道向码头这边驶了过来。沈言韵、白舞等人更是眼巴巴得看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大船在靠岸的过程中,甲板上当先出来的是一队护卫和军官,这些人特立独行的穿着立刻引得岸上的百姓阵阵尖叫,其实江上行几人也穿着新式军装,但零星几个人,大家也没怎么看得清。 现在可是不一样,这些人各个灰衣大氅,器宇轩昂,气势凌厉,最主要那身灰色的军装实在扎眼。与普通人相比,真就感觉是来自另外不同的世界。 “奶奶、二婶、三婶,你看那不是言伦和言文么?”沈言韵笑道。 几人赶忙顺着沈言韵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一堆人里看到了两人,特别是十八岁的沈言伦还转头朝他们笑了一下。 周曼云有些眼热,自家的小子真的长大了,最让他欣慰的是小儿子在自己女婿的调教下,一改纨绔之风,成了沈家后辈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们站着干什么呢?”老太太急道,不光是急着见孙子孙女,也盼着见陆瑾。老太太就是再有智慧,也理解不了军队的各项规矩,更别说陆瑾的新式军队了。 “母亲,他们应该是等着瑾儿和溪儿呢!”沈皓猜测道,他也不太了解太平军具体啥规矩。 等到大船彻底靠在岸边,随着一声气势磅礴的“敬礼”声,陆瑾和沈言溪在一堆将官中走了出来。 人的改变都是在不知之不觉中,就哪怕陆瑾心性淡然也仍然阻挡不了这种改变,他当然也看到了岸上的老太太等沈家人,也看到了叔父和婶娘,更看见了沈言韵。 但他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急着跑下来,无论是身份还是环境,眼下都不允许。他也不再只是一个晚辈,而是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几十万军队的大都督。 但他还是被密密麻麻的迎接人群和欢呼声惊到了,没想到阵势这么大。但脚步却不乱,脸上的表情也只能算平和。就连旁边的沈言溪也是如此。 陆瑾夫妻所过之处,边上的士兵都庄重的举手行礼。 看着眼下的场景,老太太也颇为感慨:“光看这精气神,就可以说是天下强军,瑾儿治军当真有方!” “奶奶!”到了老太太近前,陆瑾夫妻的表情才算是有了明显变化,开心自然不言而喻。老太太出迎,两人自然也极为感动。 “好好,辛苦你们两个了。韵儿,过来!”老太太笑道。 本来就在旁边的沈言韵面上笑着,眼里却是雾气腾腾,轻轻的唤了一声夫君。 可陆瑾却有些傻住了,刚才没咋注意,现在倒是看得清楚,可是孩子呢? 第177章 陆氏长子陆衍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古代生孩子可真正是一件生死存亡的大事,对大人小孩都是如此。陆瑾一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也不知道到底担心些什么,反正张了半天嘴没说话。 到底是旁边的沈言溪更加冷静,看了眼自家呆夫君一眼,就拉住了沈言韵的手笑道:“姐姐生了?” 沈言溪当然也知道生孩子是大事,可姐姐这不好好的站在这儿呢么?要真是出了事就是再坚强也不行啊!搞不好都一尸两命了。 “嗯,是个男孩!”沈言韵不能不开心,这一年来顺利的都让他恍惚,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心想事成。 “真的生了?”陆瑾感觉自己是不是听岔了,自己都还没回来就生了? “你这孩子,这还能有假,你有儿子了,陆家也有后了!”婶娘百里柔笑道。 本来这年月也只能大概判断一个分娩的时间段,并没有精细。所以比陆瑾原来知道的时间早了几天。 “咱们这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老二,赶紧忙完各项仪程让瑾儿回家看孩子。”老太太笑道。 迎接的人太多,陆瑾跟沈言韵都没说上几句话,在全程疑惑中完成了各项事宜才懵逼的上了马车,和沈言韵坐在了一块儿。 这短短的时间真的跟做梦一样,哪儿哪儿都不是他曾经想过的那样。 “姐姐,真生了?”陆瑾拉着沈言韵的手。 “都已经八天了,孩子一切都好,在家里由我娘和奶娘看着呢,妾就是想早点见到夫君,所以才前来……”沈言韵解释道。 “辛苦韵儿了,我这实在是不该,该早些回来的。”陆瑾把沈言韵搂在了怀里,自己这个爹当的真是太轻松了。 “夫君心怀家国,身负众望,自当以大事为主。再说就算夫君在,也帮不上忙。”沈言韵宽慰道。 她当然想生孩子的时候丈夫能在家中,但这样的小事不可强求,哪里能每个细微处都完美无缺?真那样的话,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了,现在安全回来便好。 “那姐姐的身体无碍吧?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么?不坐月子吗?”陆瑾又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沈言韵,看着她气色尚佳才算放心了不少。 “看不出夫君懂的还挺多,妾这不好着呢么?妾就是想早点见到你。”沈言韵说着就搂紧了陆瑾的脖子。 “姐姐倒是珠圆玉润了不少。”陆瑾笑道。 沈言韵脸色红晕,但也没有知难而退,捧着陆瑾的脸笑道:“夫君喜欢就好,不过夫君还得等几天才行,你可是欠了妾一年的,可要记得补给妾。” “好好,我这次大胜归来,缴获颇丰,到时候必定让夫人吃吐了!” “我才不要吃!”沈言韵羞恼的拍了一把丈夫。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刚才那么英武的人就是他。 本来经过一年的相处,沈言韵和陆瑾已经没有什么障碍,虽然比不上沈言溪和陆瑾的感情,但比平常的夫妻都要好很多。 但陆瑾这次立下滔天战功,沈言韵开心的同时也有些忐忑,人心易变,更何况拥有了滔天的权势。还好,还是那个臭无赖。 “这身衣服还真是好看,也不知道夫君怎么想到的?”沈言韵好奇的摸索着陆瑾身上的制服。 “过几天也给姐姐准备一套,姐姐想穿的时候就穿穿。”陆瑾笑的越发猥琐了。军中姐妹花,画面太美,陆瑾不敢想的太深。 “哼,说着说着就不老实!”沈言韵自然感受到了陆瑾身体的变化。 “怎么会,你也看见溪儿穿的多好看了,你也穿上……嘶,夫人,放手!”陆瑾急道。 “夫君怕是盘算不少日子了吧?”沈言韵笑道。自家丈夫的花花肠子,沈言韵哪里不清楚。沈言韵当然也想,可眼下的身体状况还不允许。 “哪有,对了姐姐,咱们孩子叫什么名字?”陆瑾说实话对这个孩子有些缺乏参与感。不说外面了,就在家里,也完全插不上手。 “我还以为夫君忘了自己有个孩子呢,这不等着他爹爹来取呢么?”沈言韵笑道。 “啊,这事情让奶奶或者我叔父取就行,哪里需要我来。”古代可不同于后世,哪有自己取名字的。 “妾也这么说,但奶奶和叔父的意思是等你来再说。现在倒是有个乳名儿!”沈言韵当然也知道老太太为何如此,说来说去就是自己的男人太优秀了。 “难道叫狗子?”陆瑾笑道。这时候的人倒有个讲究,贱名好养活。但这个规矩不适用于世家,他们有条件把孩子养的很好。 “噗!等虎儿大了一些,我告诉他,他爹爹叫他狗子。”沈言韵笑的停不下来。 “这名字是我叔父取的吧?”这么霸道的名字必然是叔父的手笔。 “正是叔父取的,说是陆家虎子。”沈言韵笑道。 “不过也是歪打正着,算是名副其实!”陆瑾忽而一笑。 “夫君何意?”沈言韵奇怪道。 “夫人忘了自己了?夫人的孩子称得上是虎子!” “哎呀, 你……”沈言韵羞愤不堪。本来就忍的难受,丈夫不光手上不停,嘴里还各种引诱着她胡思乱想。而且这是什么刁钻的想法? 马车直接回了陆家,包括老太太和沈皓也都直接先来了陆家。 陆瑾和沈言韵当先回了住处,想要看一看孩子,当真正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那个小人儿时,陆瑾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两世为人,居然真的有后了。小家伙长的很好看,气色也很好。 等到慢慢的熟悉了,陆瑾趴在床上看着小小的人儿,笑的跟傻子一样。 没有的时候没怎么想过,但真正有了这样一个孩子,终究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和有孩子的不同。 沈言韵和崔书琴看着陆瑾的样子,也笑了起来。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母女俩心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沈言韵作为陆家少夫人,完成了最重大的一件事。 晚间,沈陆两家人就在陆家为陆瑾和沈言溪接风洗尘,欢声笑语不必再言。 经过陆瑾和沈言韵的多次谦让,陆元戎也感觉自己可能够呛能取好,所以孩子的取名权又回到了老太太这里。 从此,陆瑾的好大儿,有了一个大名——陆衍宗!老太太的期盼和心意不言自明。 第178章 喜讯不断心纷乱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溪园,沈言溪正坐在榻上翻看着账本,可翻开的那一页已经停了很久。 溪园的丫鬟这几天也尽量不提大小姐生下孩子的事情,倒不是沈言溪要如何,而是溪园的下人们知道,孩子是溪园敏感的话题。 生与不生另说,但眼下姑爷已经三天没有回溪园了。小姐脸上虽然看着平淡,但那好久不曾翻动的账册却已经将小姐的心思显露的再明白不过。 倒也不是沈言溪反反复复的矫情,对于丈夫眼下的状况他也能理解,但也埋藏着她内心深处的担心。 如果只是多少几个女人,今时今日的沈言溪有绝对的自信,对自己的丈夫也信任有加。但多出来一个陆家嫡子,一切都变的不同了。 这三天,沈言溪感觉度日如年,从理性的角度她当然知道丈夫应该多陪陪姐姐和孩子,可从情感的角度她也知道,这几天可能是她们夫妻情感的分水岭。 是仍然如过去一般心意相通,生死不弃?还是如常人一般终究流于世俗?面对一个才出生十多天的孩子,沈言溪没有信心。 沈言溪现在之所以看淡了自己无法怀孕,既是因为没有办法还因为内心深处情感上的纠结。 她爱自己的丈夫爱到了骨子里,可如果真有了一个孩子,自己还能全身心的爱着丈夫吗? 其实倒也不是不爱,而是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随着孩子的出生,父母的注意力难免都会转移到孩子上,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也是世间常态,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毕竟哪有一对夫妻只要彼此,就这么相互喜爱着走完一生的? 可自己的丈夫真的是一个孩子,沈言溪心里一直都有一种无法对人言说的奇怪感觉,似乎自己有了孩子就像抛弃了丈夫一样。 可就算有孩子,也明明是他们的孩子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沈言溪想了很久,既然命运如此,那就这样也挺好,就这样两个人相爱到老。 可问题是丈夫有别的孩子,虽然沈言溪心里尽量不去想,可内心深处的孤独却告诉她,她像一个被抛弃的人。 爱到深处总会自私,总想占有,可这些情绪都难以言于口。 总不能真去跟一个孩子去争宠吧,更何况那是姐姐的孩子,自己的半个儿子。 “小姐,白姨娘和赵姨娘来了!”丫鬟忙进来说道。 沈言溪忙合上了账本让丫鬟赶紧把人请了进来,不知道周沫已经快要临盆到这里做什么。 “你都快要生了,有什么事情说一声就好,何必亲自过来。”等到各自坐定,沈言溪就看向了挺着硕大肚子的周沫。 “郎君常说咱们女人怀了孩子也得多走动,生孩子才不费劲。”周沫笑道,可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说什么不好说孩子。 “倒也是,可是还是尽量小心些为好。”沈言溪安抚了几句,又看向白舞:“难道是舞儿有事?” “姐姐,我也怀上了,你和姑爷走了不久,我身子就有些不舒服所以找郎中把了脉,到现在也快三个月了……” 白舞过来倒真不是给沈言溪添堵的,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告诉陆瑾和沈言溪。本来是想把这个惊喜第一时间告诉郎君,只是没想到眼下陆瑾仍然不在。 “好好好,咱们家添人进口,喜事一桩,等夫君回来我告知他。司琴,按常例将各项供应安排妥当,万不可委屈了舞儿和孩子。” “姐姐,不用,我哪里用得了那么多。我来就是想告诉姐姐和郎君一声。”白舞忙客气。无论是原本的亲戚关系还是现在的关系,白舞和周到都得叫沈言溪姐姐。 “好了,其他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你就好好的养着,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等到送走了周沫和白舞,屋子里重新又安静了下来。 不用沈言溪怎么想,光是丫鬟们都尴尬了,这可真是见鬼了。 姑爷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姐身上,甚至出外打仗都带着,可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小姐不说了,可周沫和白舞才多少机会啊,可眼下人都一个个的怀孕了。丫鬟都替自家小姐心塞。可小姐明明没有问题啊! 沈言溪也不想多想,可现实情况却不能不让他多想,外面的人怎么看啊?这沈家二小姐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可她也不能见人都跟人解释说自己没问题吧?怪自己怪丈夫都找不到借口,随他们去吧。 想着丈夫在自己和聂无辞身上算是投入的精力最多了,反而都没有孩子。想着想着沈言溪自己笑了起来,可真是多种薄收,尽瞎忙活了。 要不要以后就少一点?沈言溪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自己已经有那么的孩子了不是么? 自家那男人要是心里有点数,也该回家了。放养了三天,有点想他了。 “夫人,我回来了!”门外突然就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观云楼立刻活了,丫鬟们忙恢复了活力,迎接的迎接,准备的准备,就连沈言溪的一双美眸也看向门口,目光里温柔似水。 “当爹爹当的怎么样?”沈言溪看着丈夫进来笑道。 “那熊孩子我一抱就哭,然后就被被抱走了,我都插不上手。”陆瑾吐槽道。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还要告诉你一件喜事呢,舞儿也怀孕了,都快三个月了,你赶紧过去看看他吧。”沈言溪嗔怪道。 “啊,我可是连口茶水都没喝呢,夫人就要赶我走?”陆瑾有些尴尬,这老天爷是故意整自己的吧? 沈言溪当然不可能赶自己丈夫出门,所以陆瑾也死皮赖脸的留着不走。眼下心里如何,只能甘苦自知。 都向往美人成群,左拥右抱。但除掉在某一刻的香艳,其他时候其实并不痛快。 就像后世很多人一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外人们茶余饭后总是羡慕的不行。但哪家不是在开始的激情之后,留下一地的鸡零狗碎。 当然也还有一种办法比较适合当下的生活,那就是不走心,管你们怎么想,都给我消停的等着宠幸。 但他自己又不是那样的人,尤其面对沈言溪而言更是如此。所以难堪纠结反而多过香艳的一瞬,毕竟那也占据不了生活的全部。 “朝廷还没有什么旨意下来吗?”陆瑾强制转移了话题。 第179章 沈陆两门俱荣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五月下旬,朝廷的圣旨终于在朝臣的争论中到了江临。 沈家和陆家因这一次的卓越战功,在地位上飞速蹿升。沈家老太太从一品国夫人换了个名字,叫国太夫人。 最耀眼的当属于陆瑾的老丈人沈皓,以总领灭大西的滔天功劳被敕封为江临郡王,周曼云夫荣妻贵,成了郡王妃。 陆瑾以卓著的战功转正,成了朝廷正经的大都督。正式成了正二品高官。 沈言溪并没有以丈夫的功劳获封国夫人、君夫人等一类的诰命,而是以军功获得了朝廷的正经官职——都督。实际上就是承认了陆瑾夫妻自建的官职。 女子为官在大梁倒也不是没有,可也已经很久远了。很多人只以为沈言溪靠的是父亲和丈夫,更有多疑者认为是不是因为太后监国的原因。 但实际上沈言溪靠的是纯粹的军功,陆瑾偷偷摸摸的去袭击江临,是谁在总控全局呢?是沈言溪。她没有什么武力,但在谋略和管理上却不逊于自己的丈夫。 其实陆瑾知道,刨除掉他穿越者的加成,他妻子的能力远高于他。就是在军中,很多将领宁愿面对的是陆瑾而不是沈言溪。陆瑾有时候难免因为情谊心软,但沈言溪可不会。 在散官方面,陆瑾为光禄大夫和镇军大将军,而沈言溪则为金紫光禄大夫和冠军大将军。陆瑾夫妻并没有获得勋爵方面的赏赐,朝廷把这份荣耀给了陆家。 陆瑾夫妻在此次封赏中可以说绝无仅有,夫妻一体,双星闪耀。这也是夫妻二人最得意的地方。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聂无辞的封赏,聂无辞的功劳陆瑾自然心知肚明,可到底名分上只是个护卫,却得了个从三品千牛将军的职官。 陆瑾跟聂无辞开玩笑说肯定是太后惦记你呢 ,聂姑娘一点也不害羞,昂着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陆瑾麾下其他人也各有封赏,将军都尉名声一大堆,但对陆瑾这里也没啥用,朝廷不给钱粮,他也不按这个管理。但总体上大家确实很开心,怎么也是朝廷的认可。 陆元戎和百里柔以养育陆瑾和在江临保卫战中的功劳获封国公和国夫人的爵位名分,沈言韵也以陆瑾之妻的名义获得郡夫人的赏赐。 这一封赏赐更多是太后和沈睿等人的安排,毕竟天下人谁知道陆元戎和百里柔是谁啊?可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是陆瑾实际上的父母,这就足够了。 倒也不是因赏而赏,陆瑾的功劳太大,光赏人家,人家的叔父婶娘不管吗?而且现在就把陆瑾封的太高了,以后怎么办?所以就转嫁到了陆元戎夫妻身上。 从沈陆两家的关系而言,沈睿也必须要争取抬高陆家的门庭,否则面上也不好看。而且陆家固定要兴起,要成为新的贵族,这样的名分就必不可少。 不管太后和沈睿有什么样的私心,不是说你们赏什么朝廷就能同意。但问题沈陆两家现在明面上的兵马就七八十万了,就问你怕不怕? 反正都是些空头名分,给呗!人家太后和皇帝都没意见,自己也犯不上得罪这种势力。反对的也不是没有,但总归还是通过了这样的结果。 至于杨希泰和梁铭,也终于再次被起用,杨希泰任江西总督,梁铭任江北道总督。沈皓这位还不到一年的江北总督功成身退,人家都王爷了,自然不能当总督了。 从形势上看,这江西、江北已经全部属于沈家的势力范围。其他各个参与的世家也都获得了相应的封赏。 从整体上看,这次算是一次江南门阀的彻底胜利,是在乱世中点燃的希望。而沈家无疑是这次的最大受益者。 这几天周曼云感觉走路都快飘起来了,她竟然成王妃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样的封赏必不可少,但当真正这份荣耀砸下来后,还是让周曼云恍若在梦里。 要说实际的好处其实没多少,说白了太后过的可能还没她这个沈家当家主母过的富足和惬意,现在几乎没有让她烦心的事,有的只是满意和感慨。 但这样的名分却还是让她的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异姓王妃,独一无二。谁让她有一个好女儿和好女婿呢。 抱着同样心情的是陆元戎和百里柔,这份荣耀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这都老半天了,都没晃过神来。 倒是沈言韵比较淡定,虽然也因为丈夫的这份荣耀而开心,但相对来说要平静好多。一是因为出身在沈家,这样的赏赐不能说经常见到,但也不至于太过惊奇。 更重要的是她有些担心自己的丈夫和父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她知道的,丈夫风光无限,但眼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呢。而父亲呢,在京都和大哥苦苦支撑,怕是也很不容易。 当然这样的顾虑也只能压在心底,眼下对于陆家来说是双喜临门,不光是因为丈夫一战功成让门庭显耀,还因为自己为陆家生下了嫡长子。 这样的双喜临门在古代来说,很难有其他的喜事超越,大部分人的人生追求无非两件事,光耀门楣和传承后代。陆家在这短短几十天全做到了。 还因为自己儿子生下来的时间特别喜庆,正是丈夫打完胜仗的时候,所以在这个时代自然格外有福气,连带着她这个当娘的也是。 作为陆家少夫人,沈言韵可以说来到了人生的最高处。 这几天,陆家连开了几天的流水席,作为江临新贵,陆家也是时候以显耀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从此以后,陆家可不是一个富户那么简单了,他们是真正的大梁显贵。 从此之后,江临陆家将成为江临沈家一样的高门贵族,而她沈言韵,是陆家的女主人,这一点尤其让她骄傲。 这几天里,沈言韵也是客人们关注的焦点,虽然因为刚生完孩子不便,可七八姑八大姨的还是见了不少。 虽然崔书琴一个劲的阻拦,但沈言韵还是能见就见,他已经不只是过去沈家的大小姐,还是陆家的少夫人。一个家族要兴起,哪里能不维护好关系。 虽然人还是那些人,但过去她是沈家女,现在却代表的是陆家妇。现在维护的这些关系也将是陆家的关系。 对于这些事情,陆瑾却不怎么关注,一个是他确实不怎么在乎,另一个也是插不上手。 所以他有时间的时候就逗逗儿子,陪着沈家两姐妹。更重要的是脑袋有些大。 江山末世,存在着各种魑魅魍魉,明面上不成,暗地里有的是办法。 就眼下京都的来信上看,暗流正在涌动,北部的局势不太平,强敌叩关不说,边疆的边军也开始蠢蠢欲动。 尤其是北王唐灿,这位藩王近一两年越发的咄咄逼人,这一年以皇室动荡,先帝莫名其妙死亡为由跟朝廷闹的越来越僵,似乎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趋势。 而此刻的陆瑾则坐在书房里发呆,桌子上摆着一张纸,那是南宫影月的信,信上的内容一如既往的简单。 “你个没良心的,你就看着我们孤儿寡母被欺负死不成?” 陆瑾犯愁的搓了搓额头,做个渣男好难。 第180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同样是在五月下旬,江东的局势再一次恶化。 面对神道门各处的攻势,世家豪族组织的力量疲于应付、节节败退,最终被神道门五十万大军赶回到了钱塘江以北。 钱塘,江东道治所所在。现在这座大城成了抵抗神道门的屏障。一旦钱塘被攻破,澜江至钱塘的大片土地将再无险可守,门阀集中的吴江、姑苏等地也将再不复往日繁华。 江东门阀一方面在积极组织人力加固坚守钱塘,另一方面也在安排后路。可问题现在天下大乱,哪有后路? 虽说各家原来商定万不得已就往江州搬,可听说山南矿贼比这边的神道门更凶。 别搬来搬去,刚出虎口又进狼窝。更别说一个大家族搬家哪儿能那么容易,就算不全部搬,也耗费不少精力。 从形势上来看,江东有可能被陷入到三面夹攻的境地,顺江而下的矿贼,南面已经快打到家门口的神道门,还有北面正在南下的临海暴民。 对了,听说中南道和江南道还流窜着几十万的澜江贼,对于江东人来说简直就是四面皆敌,想出去都出不去。 所以在江东,上至官僚士绅,下到贩夫走卒,全都陷入到了恐慌和焦虑之中。 吴江吴家,一辆马车驶入了后门,等到马车停稳,萧逸才从马车上下来。 “外公,你怎么来了?”正在吴家的吴姝和吴征的妻子顾婉清迎了上来。 “有事跟你们说,悠然呢?”萧逸问道。 “悠然也刚从钱塘回来,现在正在洗漱呢,我已经让人去叫她了。”吴姝回道。吴姝虽然嘴上说着话,但面上却是愁云惨淡。 萧逸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来到前院往中堂走去。 “把家里都整理整理,这些天就跟萧家一块儿搬到江州吧!”等到吴姝上了茶水,萧逸喝了一口才说道。 “外公,这……”吴姝有些茫然,这怎么突然就要搬到江州呢? 吴家与萧家不同,萧家是门阀,吴家只能算豪族。特别是吴悠自江临回来以后,家里人都尽量不提江州的一切,所以也不知道门阀联盟的事情。 萧逸也知道吴悠的状况,所以没什么着急的事情也尽量不提。但现在不提不行了,门阀豪族都到了一个新的十字路口,是做出选择和取舍的时候了。 而萧逸也不可能放弃自己女婿一家,所以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矿贼败了,大西没了,澜江上游清净了!”萧逸看着两人笑道,只不过这份笑容里有几分萧瑟。 萧逸当然开心,但内心里更多的却是年少有为和英雄迟暮的感慨。谁能想到就一个二十岁的小子却决定了天下大势,在全盘颓势中绝地奋起? “外公你说什么?”还没等吴姝和顾婉清开口,门外就响起了吴悠的声音。 萧逸忙欣喜的往门口看去,可眼睛里却已经是泪花闪烁。 今日的吴悠虽然还是一身男装,但却不再是过去那个提着一把剑闯荡江湖的俊逸侠客,就哪怕换上一身女装,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倾城国色的吴家小女。 就是陆瑾站在这里,怕是也难以相信吴悠成了这般模样。 身形消瘦的吴悠站在门口,一身衣袍看起来极不合身,原本如玉般晶莹剔透的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格外苍白。 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眼圈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虽然眼眸中依然闪烁着熟悉的光芒,但那光芒之下却藏着深深的疲惫与忧伤。 尽管吴悠努力保持着微笑,但笑容里的勉强与掩盖,让萧逸格外心痛。 “悠然快来坐下,外公说大西贼没了!”顾婉清忙拉着小姑子进了屋。但愿这个好消息也能让她稍微快乐一些。 “悠然,你……”萧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才几天没见,眼瞅着比前几天更加瘦弱了。 “外公,我没事的,就是最近劳累了些。大哥他们在钱塘守城,也不让我参与,我就尽量把其他事情做一做。”吴悠笑道。 吴悠说的大哥就是吴征,吴征本来常年随着父亲在西南边境征战。但眼下家都快保不住了,哪有心思抵御山戎? 但即便如此,西南总督吴汉仍然坚守在西南。家国两难,作为封疆大吏,朝廷重臣,他又怎么能置西南几道的安危于不顾? 或者说就算他有私心又如何?能带着二十万兵马回江东吗?朝廷不允,世家豪族不许,就连萧逸这一关都过不了,难道还能造反不成? 在大梁人心中,无论内部再怎么动荡变乱,都是家里的事情,无非最后是谁当家的问题。但山戎、奚戎可不同,那可是亡国灭种的大祸,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也正是这种认知,在大梁四处烽火不断的时候,边军却保持了相对的稳定,这是大梁人的家国情怀。 当然随着局势的进一步败坏,野心家的野心也开始暴露,这种相对的稳定也无法保持了。以顾影璋和唐灿为首的总督和藩王已经或正在割据自立,图谋造反。 但吴汉不同,不说西南道穷山恶水,就他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再说有老岳父和萧家在呢,不至于连一个吴家都护不了。世家有世家的生存门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江东被神道门占领了,神道门真就无智到要对一个手握重兵的总督家人动手? 所以吴汉让自己的儿子带了一万兵马回家助战。就这一万兵马都差点没回来。道路阻断不说,粮草补给都是问题。出发的是兵马,回来的是乞丐。 不过好在两三个月前还是回来了八千多人,吴征现在也成了江东抵抗神道门的重要将领,在江东总督麾下任职。 “今天来是有事跟你们说,澜江上游的大西贼被彻底打败了。陆瑾调集五十万大军将大西兵马全部引诱到鄂州附近,然后他趁机奇袭了江陵,抓了钟离万山,最后又合围了大西贼。” “此一战是大梁几年以来的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彻底消灭了大西贼。陆瑾此战立下滔天大功,想来朝廷的封赏过不了几天就会宣告天下。” 要在过去,萧逸是绝口不提陆瑾的,但今日不光是因为形势,还因为吴悠的状况,都让这位前首辅下定了决心,解铃还须系铃人,否则自家外孙女真要凋零了! “外公,你说的是哪个陆瑾?”吴悠恍惚了半天才开了口。她以为听错了,或者是又哪里冒出一个陆瑾来。 吴悠自从下定决心斩断情丝就绝口不再提陆瑾,也不让家里人再提起。所以这两年的陆瑾,吴悠知之甚少。 可无论是吴悠自己,还是家里人都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那个男人,否则又怎么会成今日这般模样? 可她记忆里的陆瑾不是一个秀才吗?不是在做些盐酒的营生和教孩子读书吗? 这么想着,那个男人的影子又浮现在了眼前,眼眶也不自觉的红润了起来。 大哥,你还好吗? 第181章 而今往事难重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吴姝和顾婉清一方面震惊于萧逸说的事,另一方面又担心着吴悠。看着吴悠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悠然,外公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外公本来想着过上些时日,你也就想开了,可你看看现在,怎么让外公放心得下啊!”萧逸痛心道。 “外公,您说什么呢,我就是最近有些忙,过上些时日就好了!”吴悠回道。 这就是两年来的吴悠,心里千丝万缕,但口上绝不承认。就是别人想旧事重提的想开解她,也因为吴悠的这种态度开不了口。 对于家里人提出的婚配建议,也更是不回应。就一天到晚忙着家里的事情,若有闲暇,也就是弹弹琴练练剑,生活枯燥而单调。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两年下来这人就看着一天天的瘦了下来,话也不多说,谁看着不心疼? “好,那你就听外公说,你也权当个故事听。我刚才说的陆瑾就是沈家二小姐的夫婿陆瑾,字南卿。这个孩子我在江州也是见过的,年少有为……”萧逸叹了口气说道。 “去年皇帝到江临,实际上皇帝看中了沈家二小姐,他甚至安排了杀手截杀陆瑾,导致陆瑾受了重伤……” “铛啷啷!”吴悠手里握着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就连洒在身上的热汤都浑然不觉。 “他……他怎么样了?”吴悠倏然就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萧逸。 她从没有想过大哥会有这样的危险,皇帝……她突然好恨自己,如果自己在大哥身边,大哥又怎么会受伤。 几滴泪水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衫,让吴悠整个人更加憔悴。 旁边的三个至亲之人看着眼下的吴悠,心里难受的发堵。现在听见人家受伤就什么都不顾了。 吴悠也是关心则乱,早就忘了萧逸刚才还说陆瑾打了胜仗的事情。 “他无碍的,这小子昏迷了一两个月大难不死,又醒了过来。并且沈家把沈家大小姐沈言韵也嫁给了他,成了陆家少夫人,陆瑾现在一人兼祧两姓。要说沈家对他还真是不错……” 萧逸自然不知道陆瑾趁着被刺杀的机会秘密外出并造反,逼迫皇帝逃离江州的事情。 吴悠听着萧逸的话,就颓然坐回到了椅子上,大哥又有了别的女人。 “上一年,澜江贼围困江临,他就拉了些人马成立了澜江青年军,慢慢的发展到了二三十万人。这次他和杨希泰各率领一部分人马对大西贼开战,但这小子敢想敢干,并且颇通军法谋虑,这才一举解决了大西贼。这些也都是萧遇来信告诉我的……” 萧遇是太平军的装备部长,同时也是萧家派过去的代表,按照辈分和萧逸是同辈。 “外公,陆瑾不是个秀才吗?”吴姝疑惑道。 其实吴姝知道陆瑾的消息要多的多,毕竟她又不跟吴悠一样几乎没有交际,也不让别人提陆瑾。但她知道的都是关于文艺才情,啥时候陆瑾连打仗都这么厉害了?甚至吴姝都怀疑是不是这大西贼根本就不经打? 至于萧逸倒是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消息要滞后一些。但现在当家做主的吴悠这里不能说,吴姝又是嫁出去的人,也跟她没多大关系,所以也就一直没提过。 “这小子天纵奇才,要不然沈家两个女儿能都给他?皇帝可都办不到。这次的封赏小不了,不过我看那小子倒也一般……” “嗯?外公刚才不还夸他呢么?怎么现在又一般了?”吴悠疑惑道。 “连我们家悠然是个女的都看不出来,有眼无珠,岂不是一般?” 吴姝有些想笑,原来外公在这儿等着呢,可看了一眼吴悠,也就没笑起来。 吴悠像个局外人一样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脸色。萧逸暗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开个玩笑,好像还没啥用。 “这次消灭了大西贼,江北那边至少安全了。原来各家就商定,这边要局势不好,就先把家搬到那边,等到这边平定了再搬回来。我今天过来也是跟你们说这个事情。” “这……”吴姝有些犹豫,她倒是没什么意见,眼下这里太乱了,而且那神道门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可现在的形势就是去投奔沈家和陆瑾,妹妹这里? “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还不太多,咱们要抓紧,如果全都知道了,怕是澜江都能堵死了。” “外公放心,我们这就安排家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以为必定会反对的吴悠却答应的痛快。 “好好好,这次有机会见了那小子,你好好骂骂他!”萧逸以为吴悠想开了,所以脸上也带了几分笑。 只要外孙女能走出来,什么都不重要了。关键以陆瑾眼下表现出来的能力实在太过骇人,所以很多事情都好商量。 吴悠勉强挤出了几丝笑容陪着萧逸吃了一顿饭,又具体聊了一下搬迁的事宜,萧逸这才放心的离去。 “嫂嫂,姐,你们都赶快收拾下,三天后就出发,到了江州就拜托给你们了。” “你不去?”吴姝惊愕道。 “大哥还在钱塘呢,很多事情还得我支应,我哪里离得开。你和嫂嫂带着孩子先过去,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们。”吴悠笑道。 “嫂嫂,你先去忙吧,我和悠然说会儿话!”吴悠对着顾婉清说道。 等到顾婉清离开,吴姝就坐到了吴悠旁边拉起了吴悠的手。 “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去?”吴姝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她哪里猜不出妹妹话里的意思。 “姐,你们过去就好了,这个家总是要有人守着的,更何况我也得陪着奶奶!”吴悠牵强的笑了笑。 既然决心已定,怎又可以在危难的时候回头?没有在大哥生死一线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又有何脸面去见他?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的固执与倔强,既然做了选择,无论多苦多难都要走完。知道大哥过的好,就足够了! “不行,我怎么能够抛下你,而且奶奶愿意看着你这样吗?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就去江州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陆瑾,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负心的人!”吴姝哭道。 “姐,求你了。我自小就与你亲近,我什么想法你也是知道的。不要告诉大哥,就让他一直恨着我吧!”吴悠眼眶里,几滴眼泪掉了下来。 “悠然!”痛心的吴姝一把抱住了吴悠,哭的撕心裂肺。 第182章 直教人生死相许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三天后,萧吴等家族的车队从吴江出发向江阴驶去,他们将在江阴换船再去江州。 江西大战胜利的消息也在今天陆续传了出来,但大家族都已经开始了行动。这就是这个时代大家族的信息优势。 吴悠送走几个姐姐已经到了下午,虽然吴悠留了下来,但也不是说吴家只有她自己了。远在钱塘的大哥不说,就家里也仍然有不少人,但他父亲一脉却只有她自己了。 姐姐和嫂嫂都是有孩子的人,虽然念叨了她好几天,可终究还是得为自己家和孩子着想,所以只能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 但吴悠并没有被遗弃的感觉,反而感觉真正轻松了下来。在这个家里,她再也不用伪装了,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见外公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悠然,你怎么不去?” 萧逸虽然疼爱吴悠,可到底也是萧家的老太爷,很多事情都需要他来拿主意,哪里时时顾得上吴悠这边。 今天也是把几家人送出城才知道吴悠居然不在车上。 “外公不是也没去么!”吴悠笑道。刚才放松早了,没想到外公也留了下来。 萧逸看着吴悠憔悴的样子,也就不忍心再说责怪的话,而是在榻上坐了下来。 “外公都一把岁数了,还折腾个什么劲,让他们年轻的过去就好了。我倒是要看看这神神鬼鬼的神道门能把我怎么样!” 萧逸虽然已经致仕,但素来在江南一带颇有威望,很多事情还需要他这位前首辅出面张罗,也有无数人看着他,所以他不能走。 就跟各家商量的一样,把年轻的后辈和妇孺先送到江州去,年纪大的男人们得留下来与贼寇拼杀,这是他们的家,保家卫国理当如此。 “那我陪着外公!”吴悠浅浅的笑了一下,倒是也没有劝萧逸。 “你啊!”萧逸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再劝。外孙女要是那么好劝的人,又何至于到今天这般地步。还有时间,再慢慢想办法吧。 “沈家和陆瑾的事情你听说了吗?”萧逸问道。萧逸现在也不避讳了,这个脓包总得挑破。 “怎么了?”吴悠这几天一直忙着整理家当,自然没有顾及到,最主要的是也没有直接的渠道让她获取到这些信息。 “朝廷的旨意下来了,沈皓因为总览全局之功被封为嗣王,成了咱们大梁第一个异姓王,陆瑾被封为大都督。他的叔父也被封赏了国公的爵位。陆家算是彻底兴起了。” 吴悠一边听着,一边脸上的笑意就慢慢的浮现了出来。大哥果然是天下奇男子。那个清溪的小地主之家再也不复存在了,替代的是门庭显耀的陆家。 “咱们这边的情况本来不乐观,眼下就更是危机。按照萧遇信中所言,陆瑾原本是要打算携兵马来江东,防范临海暴民和东南教众合流……” “外公你说什么?”平静的吴悠突然激动起来,双手扶着案几紧紧的盯着萧逸。 大哥要来江东了,南卿要来江东了。他会不会来找自己?可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见他?无数的想法一瞬间全涌进了脑子里,让吴悠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的红润。 可能也正是因为太过激动,突然的情绪爆发让本来就虚弱的吴悠激烈的咳嗽起来。 萧逸和丫鬟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一阵安抚,吴悠这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你着急什么,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外公,我就是觉得咱们江东有救了。”吴悠拿着手帕擦了擦干裂的嘴唇。就哪怕到了现在,非到万不得已,她也绝口不提陆瑾。 “本来应该是这么安排的,可是北边也不安稳,平夏总督顾影璋造反了,他这一反,整个平夏和西北两道就全完了。”萧逸叹了口气道。 他做首辅多年,顾影璋自然也是见过的,就现在而言,他也实在难以相信顾影璋居然反了。 “这次陆瑾固然立下了大功,但朝廷封赏这么厚,恐怕也有借重他的意思。现在西北一反,京都可以说就处在两面包夹之下了。而且听说北王也不安稳。” “眼下朝廷搞不好会让陆瑾先保京都再图其他,恐怕这江东就不一定能来了,还是得靠咱们自己。”萧逸说的是正常逻辑,也是朝廷的意见。 但他终究不了解陆瑾,对于朝廷的各项诏令而言,对我有用我就听着,没用就一边去。要不是因为大岳父和南宫影月在朝廷,他都懒得搭理朝廷的意思。 这也是他一直紧抓兵权不放的原因,枪杆子是一切的底气。你不服你来咬我啊? 前世他也看过很多小说,里面的主角都沉迷于各种权利争斗、阴谋算计,最后当个皇帝再搞什么朝堂制衡,活的和古人无二。 然后一堆人大呼过瘾,不是小白文。但就穿越的形势而言,陆瑾并不以为如此。 抛弃掉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然后去和古人玩人家擅长的游戏,在陆瑾看来,这才是最大的降智。 所以穿越以来的陆瑾似乎一直游离在大梁体系之外,他没信心玩,也不想玩大梁人的那套游戏。他就是要在站在棋局之外自创规则,天下人皆棋子,他就是要用不可阻挡的大势改变一切,我管你怎么下棋! 唯一制约他的是情感,左右他的也是情感。这才是他犹豫徘徊的原因。 吴悠听完萧逸的话倒也谈不上失望,本来就是不该抱有的指望。她指望的不是陆瑾来救江东于水火,而是能不能再看他一眼。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大哥伤心难过。他会伤心难过吗?吴悠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大哥好,就一切都好。 可是眼下的大哥似乎越来越忙了,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大哥吗?想着他要去北地平乱会不会有危险,可看了一眼枯瘦的双手,无奈叹了口气。 等到送走萧逸,彻底放下心中负担的吴忧好好的洗了一个澡,穿上了好久没有穿过的长裙,站在院子中如弱柳扶风。 接过丫鬟手中的剑慢慢的挥动了起来。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碰过了,原来这么沉。 姐姐和嫂子都走了,家事也算安排妥当了。至于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现在如璀璨的星光一样闪耀在天空,他有着两位出色的妻子,倒是也不用自己过分牵挂。 剩下的好像就只有在钱塘的大哥了,不过大哥向来沉稳有度,倒也不用她太操心。 听说神道门的门主也是个年轻的女人,吴悠有些想见见她。如果有机会用手中的这把剑杀了她,这江东是不是就能安定下来? 吴悠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手中的剑却越来越快。他仿佛看见了大哥在下河村的样子,那么不知所措,那么义正词严。 想着想着就感觉漫天的星光,在这些星光里,她似乎感觉自己与大哥越来越近,近的能看清楚他脸上细微的绒毛。 “噗通!”吴悠直接从半空中栽了下来,人事不知。这个饱经心理压抑的女人终于在一朝轻松后再也支撑不住了。 “小姐!”丫鬟们吓傻了,忙嚎哭着扶起了吴悠,然而吴悠就像睡着了一样。 第183章 玉佩崩裂心茫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写完信的陆瑾有些烦躁。 自己苦心经营的一战似乎在不断恶化的局势中无关紧要。刚打掉一个伪西,北方却又反了一个,而且还隐藏着一个。 这两个势力可不同于大西的草莽,他们拥有强悍的边军不说,自身的综合能力也非草莽可比。 陆瑾谈不上为大梁尽忠,只要能把家保护好,他也不在乎是大梁还是大唐。 但因为南宫影月的存在,又无法让他完全无视京都的危亡。而且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家国情怀。 这种情怀就跟中原的皇帝总想天下一统一样,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现在烽烟四起,已经席卷了过半的疆土,大量的田地荒废,大量的人口消亡,这些都让陆瑾尤为痛心。 与同情心相比,他更加痛心的是长期的无限制的战乱给这片土地带来的长久创伤。 他本来想着快点结束这乱世,好进一步推动他以商入道,彻底改革社会结构的想法,可这反贼无穷无尽,一个比一个强横。 难道真要进入五代十国那样的时代不成?陆瑾有些不甘心。 想了很久,陆瑾东去歼灭神道门的计划没有改变。江南事关全局,是他的基本盘,他不能意气用事而不管。 就算他真不管,带着兵勤王救驾,就哪怕他忽悠能力再强,麾下兵马也终将离心离德。要知道像澹台明、裴云瑞等等世家子可全都是江东人。 所以再三思考之下他还是给南宫影月和大岳父写了一封信,定下了先南后北,先保大本营再图进取的策略。 更何况现在澜江水军都快和侵入到江南道的神道门短兵相接了,更加退缩不得。 如果京都的形势确实危险,可以考虑迁都到江临。 这些也只是他的建议,只要掺杂了利益关系就变的不再纯粹。南宫影月会怎么想,朝臣是否会同意,这些都是他管不了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决定已经做出,可陆瑾的心里依然烦躁。是远离军队造成的心理忧虑吗?应该不是,那又是为什么呢? 陆瑾随手打开了抽屉,就看到了那枚安静躺着的玉佩。说来这玉佩倒也奇怪。 自从从婶娘那里知道这枚玉佩不是自己家的,陆瑾就没有再佩戴过,毕竟来历都不清楚的东西,他哪里敢随身携带?现在陆瑾身上的一应配饰全都是沈言溪给他置办的。 陆瑾拿起那枚玉佩,用手指轻松的摩挲着,才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温润如玉。 可一个来历不明的上等玉佩怎么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了呢?难道就永远成谜了? 就在陆瑾愣神间,手心里的玉佩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陆瑾就眼看着那玉佩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紧接着陆瑾就突然感受到一身胸闷,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莫名其妙的一阵悲伤涌入心头。 陆瑾趴在桌子上连喘了几口粗气,眼眶里酸涩难耐。 这样突然的变化让一直伺候在旁的追月吓了一跳,连忙给他轻轻轻抚着后背。 陆瑾缓了一会儿,才又拿起玉佩看了起来,翻到了另一面,倒是没发现裂缝。 尽管如此,可这是为什么啊?陆瑾不相信这种偶然,他相信这中间一定有关系。 虽然眼下他不知道这个玉佩来自何处,但他确定了一件事,这个玉佩对他很重要。 可叔父婶娘不知道,沈言溪和沈家也不知道,他又何处去问? 陆瑾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本想冷静的想一想,可眼角的泪水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姑爷!”追月看着心疼不已,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姑爷了。 陆瑾睁开眼睛想要解释几句,可是嘴巴里像被唾液粘住了一样,怎么也张不开嘴。 他的这种状态让追月更加痛心,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姑爷,你要什么你就跟奴婢说,就是再难,奴婢也一定给您去找。” 陆瑾难堪的朝着追月笑了一下,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就是这种荒诞的感觉让他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夫君!”得到消息急忙赶来的沈言溪刚进屋就看到自己的丈夫一脸悲痛。 “你这是怎么了?”沈言溪来到陆瑾身边就把他抱在了怀里,双眸里的泪水也掉落了下来。 沈言溪爱夫如命,看着丈夫难过,她的心就跟跟千百根针扎了一样。 “夫人,我没事了!”陆瑾说着就拉着沈言溪坐到了自己的怀里。这事情可太操蛋了,还解释不清楚了。 沈言溪双手捧着陆瑾的脸,就那么梨花带雨的看着他,都这样子了你说你没事? “说来也奇怪,我这不刚看到这枚玉佩么,正看着呢,突然它就裂开了。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特别难受……”陆瑾说着就把玉佩递给了沈言溪。 沈言溪接过玉佩一看,果然看到上面有一个细小的裂缝。这可真就奇怪了。 沈言溪虽然知道了丈夫流泪的原因,但一颗心却是更加沉了下来。这样的感受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加上玉佩裂开这样的巧合,让她不能不多想。 自己的丈夫现在可以说黛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唯有情之一字最纠结。可这玉佩到底是谁的呢?为什么会出现在丈夫身上? “夫人来了我就好多了,说不定就是我想夫人的缘故。”陆瑾抱着自己的妻子笑道。 一方面确实是沈言溪在旁边自己安心了好多,另一个方面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也不想让沈言溪多想,这与他不隐瞒并不矛盾。 可沈言溪依然皱着眉头看着那块玉佩,这让陆瑾也有些无奈,又给愁倒一个。 正当两人说着话,猜测着玉佩的来历,一个丫鬟却忙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小姐,姑爷,周姑娘羊水破了,要生了……” 沈言溪顾不上多想,忙起身快速地安排了起来。倒是陆瑾愣了一会儿神才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心里突然就有些恐慌,刚才玉佩的事情是不是猜错了方向,而是就应在周沫和孩子身上?毕竟古代女人生孩子真就是在阎王那里走一遭,太多的女人殒命于此。 “快,赶快多找几个郎中。我现在就过去……”陆瑾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拉着沈言溪就出了门。沫儿,你可不能有事啊! 第184章 不堪幽梦太匆匆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夜幕降临,烛光摇曳,周沫的住处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承载不起这份悲痛。 周沫的声音,那个曾经温柔如水、充满生机的声音,如今已经彻底沉寂,再也无法在这片空间里回响。 “姑爷,周姑娘和孩子都没保住!”稳婆低着头,不敢直视陆瑾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陆瑾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温度。 他想要质问命运为何如此残忍,想要嘶吼出心中的不甘与愤怒,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努力想要迈动脚步,冲进去看周沫最后一眼,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真……真没办法了?”过了许久,陆瑾终于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他多么希望稳婆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周沫还在等着他,等着他们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姑爷,咱们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姑爷请节哀!”稳婆行了一礼又赶紧回了房间。 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陆瑾全身都没了力气。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摇摇晃晃的就要摔倒,身边的沈言溪和聂无辞忙紧紧的扶住了他。今天这悲痛的一幕也让她们无所适从,只听人说生孩子难,却没想到这么难。 陆瑾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被吞噬在无尽的黑暗中。 陆瑾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周沫的样子和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夫君……”沈言溪想安慰几句,却发现此刻的自己笨嘴笨舌。 “溪儿,扶着孙婿回去。”老太太白露说道。 周沫名义上虽然只是陆瑾之妾,但因为本身出身门阀,又是岳母周曼云娘家的姑娘,所以沈家的至亲之人都一直守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一个下午的忙碌,终究一尸两命。 “我不回去,我去看看沫儿……”陆瑾说完就提了口气向着屋里走去,边上人急忙阻拦也没能拦住。 里面的稳婆和郎中见到陆瑾进来,忙让开了地方。好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要是刚才血呼啦啦的都不敢想。 陆瑾进屋看到旁边坐着一个妇人紧紧的拉着周沫的手哭的泣不成声,那是周沫的母亲俞氏。 陆瑾来到床边,看着昔日的那个周家娇女此刻毫无血色的安静的躺着,没有表情,没有光彩。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跪倒在床边,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周沫冰冷的脸庞,泪水如泉涌般涌出。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周沫就这样离他而去,也无法接受那个还未曾谋面的孩子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他跪在床边,双手依旧颤抖地抚摸着周沫的脸庞,仿佛想要唤醒她,但指尖传来的只有冰冷的触感,无情地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无法再看清周沫的面容,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淌,与心中的悲痛交织在一起。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吸进无尽的悲伤,每一次呼气则像是在试图将这份痛苦排出,但却无济于事。 他低声呼唤着周沫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不舍。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倾泻而出。 但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周沫再也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 沈言溪忙让屋里的人都出去,甚至就连俞氏也被掺了下去。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与其让他堆积在心里,不如就彻底释放出来,更何况,夫君和沫儿应该有很多话说要吧。 沈言溪和聂无辞悄悄退了出去,可也不敢走远,就在房门口候着。 屋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陆瑾和周沫两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陆瑾仍旧跪在床边,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周沫那毫无生气的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在他的眼中都化作了无尽的哀伤。 他轻轻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周沫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曾经的温暖。但冰冷的触感再次提醒他,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沫儿,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我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完,还有好多事没做……”陆瑾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撕裂出来。 他回忆起和周沫共度的每一个瞬间,那些欢笑、那些温柔、那些平凡却温馨的日子,如今都成了他心中最痛的回忆。 可是,脑海里的那些场景不断闪回,反复,陆瑾恍然才意识到,他与周沫似乎好简单,能够留下的画面也好少。 他好自责,自责于自己一个穿越者,仍然躲不过人世的苦难悲痛,自责于自己为什么不懂医学,为什么这几年来没有在这些方面多用点心思。 他好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多花点时间陪陪周沫,跟她多说说话。甚至就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沈言溪和聂无辞在门口听着里面那个男人的抽泣声,心里跟刀划了一样难过。 夜空寂寥,星光暗淡,这一夜的溪园沉默而悲伤。 房间里,陆瑾轻柔的把周沫的手放回在了身边,小心的梳理着她的乱发,整理着她的衣衫。 恍惚中觉得她笑了一下,可一回身却只有一张沉睡的脸。 那个花儿一样的女子走了,在满怀喜悦中迎来了人生最绝望的瞬间,再也看不见那张笑脸,再也听见他害羞的在耳边唤自己好郎君。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第185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周沫的难产离世,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陆瑾的心上。 穿越以来,虽然开局有些不顺,但说到底也是两个世界的差异和自己失忆导致的误会与不理解。 等度过了那个阶段,日子就逐渐的顺心了起来,娇妻在侧,亲人在旁,并没有多少苦难等着他这个穿越者去解决。 虽然江山离乱,打破了陆瑾吃软饭躺平的美好愿望,但对于陆瑾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展抱负的机会? 从一介低微赘婿,到如今拥兵近百万的大都督,现在的他可以说得上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他以为自己是一个穿越者,虽然没有离奇的金手指,但怎么也是受上天庇护的天命之子。他无往而不利,他只有欢喜没愁苦。 但惨痛的现实告诉他,生老病死是常态,所有美好终虚妄。 本来计划等着周沫生下孩子就去江东,可随着周沫的意外离世,这一计划不得不打断。 等着办完了周沫的后事,陆瑾并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但也没有只顾悲伤。 他找了些郎中、稳婆和年轻女子跟着他琢磨女人生孩子的门道,乃至在他这位二把刀指挥下搞医学研究。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再次发生。 自己是不会,但好歹还是听过不少知识的。不敢说一定有用,但眼下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等着下一个意外到来吧? 其实陆瑾也知道,这些更多都是安慰自己的理由,就说大出血你能怎么办?输血么?别开玩笑了,基础条件就不具备,陆瑾也没那个能耐。 眼下陆瑾的思路很简单,就给我从消毒、运动、人体的基本结构这等等入手,只要研究不死,就跟我往死里研究。子子孙孙的来,只要按照自己提出的方向,总是能搞出些名堂的。 像陆采薇和卢草,还有小姨子沈言茗等人也派上了用场,小小年纪不学医还学什么?而且自己教他们科学两年多,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在这件事情上,沈言溪也劝阻不顾,只好由了他,心里其实也抱着指望。他的夫君终究不是常人,如果真能有办法呢? 溪园观云楼里,几个女人一脸愁苦。 “娘,现在可怎么办啊?瑾儿就跟疯魔了一样,现在啥事也不管,就带着人在那里忙什么医学,他又不是郎中,忙什么医学?” “就算闲下来也是跑到舞儿那里,虽然他是想要多陪陪舞儿,可反倒把舞儿搞的也很害怕。”周曼云愁苦道,万没想到这件事情对女婿打击这么大。 “你别说,孙婿的这本事还着实了得,没想到居然如此逼真!”老太太倒没有多担心,反而是看着一张图画满脸赞叹。 “娘,你怎么还夸他呢,万一染了病怎么办?”周曼云急道。 “放心吧,我问过了,瑾儿自己又没有沾手,都是那些郎中动的手。再说瑾儿还能没我们懂的多?”老太太说着就把画纸放在了桌子上,那俨然是一张人体结构图。 “哪有天天倒弄死人的啊!”不说陆瑾如何,反正周曼云快疯了,好好的女婿魔怔了。 “死人怎么了?不倒弄死人怎么能弄明白活人?”老太太嗤之以鼻。 “你看你老说的,你老能看得开,别人不一定行啊,雪瑶都跟儿媳抱怨过好几次了,言茗好好的女儿家学什么郎中。” “哼!短视之徒,她要再抱怨你让她来找我,瑾儿能看中茗儿的天分,那是她的福气。采薇都学得,为什么茗儿就不行?”老太太气道。 旁边的沈言溪听着奶奶的话,想起了采薇这几天生不如死的模样,嘴角轻微勾了一下。 “夫君说只要他们好好学,以后就是千古名医、妇科圣手。娘你也知道,夫君的学问深远广阔,他也一向鼓励女子要多学经世之学。以后未尝不能更好……” “那也不能由着他这么弄啊,这都快半个月了。兵马都到了江陵了,结果他们大都督当起了郎中……” “曼云这话说的在理,瑾儿想搞那医学倒是无所谓,但凡事过犹不及。沫儿固然可惜,可天下间还有多少人指着他呢?他是胸怀天下的人,不能一叶障目!” “奶奶,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劝劝夫君的。”沈言溪回道。 “哎,以后娘也不催你了,怀不上也好。”周曼云看了沈言溪一眼。 本来生孩子这事的危险,她作为生了两子一女的人怎么会不清楚?可家里就这么一个心尖尖,女婿又是那么一个重情的人,她不用想也知道,万一女儿出个好歹,两人就完了。 什么传宗接代,只要两个人好好的就好,沈家也不是没有后代,没到非要沈言溪生孩子的份上。 “随缘吧,万事不可强求!”老太太说道。 她内心里倒不是赞同周曼云的话,女人生孩子一直以来就这么难,可还不是就这么一代一代的过来了?要都这么想,世上早就没人了。 这搁在别人那里都算不上多大的事,唯有自家孙婿这里有些不同。太重情了就是如此,是好事也是坏事。 而且沈言溪怀不上,这事儿也不好给两个孩子太大的压力,所以老太太才说随缘。内心里,她当然希望两人能诞下属于沈家的嫡系子孙。 她也理解周曼云的想法,为人父母就是如此,总为自己的孩子担心。 ----------------- 夜晚亥时,陆瑾仍然在书房里揉着脑袋,人体健康离不开血液,可血液又是很复杂的系统。 作为一个门外汉来说他就知道血型,可血型咋区分呢?不说这没有丝毫条件的古代,就换到现代他也一脑袋懵。就那些资料他看了也不一定能够明白。 “铛铛铛!”正当陆瑾出神的时候,书房的门响了。 陆瑾有些疑惑,晚上已经告诉夫人不过去了,现在又是谁找过来了? 陆瑾起身开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梁慕雪。 “慕雪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梁慕雪这几天去了舒州,陆瑾是知道的。 “刚回来一会儿,想着来看看公子!”梁慕雪笑了一下。 看着他乱糟糟的短发和一脸的憔悴,梁慕雪就好想上前抱着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也惦记着他,喜欢着他。 有时候他甚至有点羡慕周沫,人虽然走了,可终究留在了他心里。 而她,明明住的很近,却跨不过这几十米的距离。 第186章 落花有意随流水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快进来坐吧!”陆瑾尴尬地用手指轻轻梳理着略显凌乱的发丝,为梁慕雪让出了一条路。 梁慕雪凝视着他那略显笨拙却又不失真诚的模样,嘴角不经意间绽放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谁会想到权倾天下的陆大都督依旧保留着那份难能可贵的少年心性。 本来想给梁慕雪倒杯水,结果提着个空壶尬住了,平时喝的水哪儿来的? 冬天倒是知道,在屋里自然有火炉,可这大热天的再弄个火炉不是搞笑呢么?而且夏天的陆瑾也更愿意喝冰水,而不是热茶。 突然发现自己在朝着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迈进。离了丫鬟和小厮居然连喝水都搞不定了。 “公子,让我来吧!”梁慕雪看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陆瑾要做什么。 陆瑾倒也没有阻拦,问题是我都不知道,你到哪儿弄去?总不会现在去厨房烧水吧? 就见梁慕雪走到一边的冰鉴旁边,打开来上面的盖板,不光从里面拿出了一壶水还有几样冰镇的瓜果。 陆瑾都看傻了眼,这到底谁的房间啊?原来平时吃的冰凉水果都在这里啊。 “虽说是暑热难耐,但这些东西都太过寒凉,公子还是少用一些好。”梁慕雪说着话就给陆瑾倒了一杯水。 陆瑾看着梁慕雪有些恍惚,这个姑娘就一直就这么平淡而温柔,轻柔的说着话,仿佛总是能让人处于一个最舒适的状态。 还有一个姑娘也差不多,就是周沫。可惜已经不在了。 其实要说起来,陆瑾与梁慕雪的交集要多的多,作为麾下智障障盐业局的总办,陆瑾在商业领域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梁慕雪去做。 至少在事业上,已经习惯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可是一个人的离世也告诉他,你习惯了的人和事,也许在某一天早上醒来,就再也不见了。 “公子还是要想开些,周姑娘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与公子也无碍。周姑娘要是知道公子这般,还不一定有多心疼呢。”梁慕雪仍然絮絮叨叨的说着。 “慕雪放心吧,道理我都知道的,只是想着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情。重要的是不能当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也不能由着这样下去。总是可以想一些办法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少发生……” “公子能够想得开就好,这样小姐也能少一些担心。正好还有几件事情说给公子听。眼下到处都是战乱,商道不通,咱们无论是收粗盐还是售卖精盐……”梁慕雪坐下来说道。 她很想跟公子多说些心里话,想要安慰安慰他。可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自己的口舌实在笨拙,离了这些事情好像怎么也说不出口。 “梁伯父现在被朝廷再次起复,我听家里人的意思是梁伯父这几天就要去泸州上任?”等着梁慕雪把公事说了个差不多,陆瑾问起了私事。 “是,这都是公子的功劳,不然家父恐怕再无机会。”梁慕雪诧异的看了陆瑾一眼,过去公子是很少跟她聊私事的,两人之间似乎只有公事和生意。 她今天本来也是主要想说这件事,可总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没想到公子主动提了起来。 “别这么说,梁伯父本来也是无妄之灾。我太平军现在已经抵达澜江入海口一带,这次怎么都要与神道门决一死战,也算是为梁伯父出了一口气。” “是慕雪没用,就是想请公子带我去,都开不了口。”梁慕雪说着就低下了头。 “慕雪别这么说,不是沙场征战才叫有用,你管着盐业局诺大一摊子事情,军中的衣食住行哪个能离开暮雪的支持?要是没你,他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梁慕雪听着陆瑾的话,心里才算稍微有些宽慰。家庭的波折和感情的坎坷,让这位过去的高门之女现在小心翼翼,就怕连这虚幻的念想也破碎。哪怕到了现在梁铭官复总督,仍然如此。 “公子……”梁慕雪抬头看向了陆瑾。 “嗯?慕雪想说什么?”陆瑾也有些无奈,都说多少次了,可到现在了仍然一口一个公子,要是梁铭知道了恐怕得拍死自己吧? “我父母再过几天就去泸州了,我……”梁慕雪有些犹豫。 “哦, 是我疏忽了。”陆瑾一拍脑袋,这叫办的什么事情,过去也没时间细想,人家现在官复原职了,还能让女儿在这里做牛做马? “慕雪放心,如果愿意管着盐业局,就是在泸州也可以,不过这些到底也是累人的事情,如果不想再碰了,明天你跟我夫人交接一下就成……” “公子是要赶我走?”梁慕雪一下子就激动的站了起来,眼眶里垂泪欲滴,整个人都在发抖。 “啊?慕雪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赶暮雪走呢?我以为是你想要随梁伯父他们一起去泸州。”陆瑾急忙安抚,万万想不到梁慕雪反应这么大。 “呜呜……我以为公子要赶我走……”一向平和的梁慕雪崩溃了,坐回到椅子上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陆瑾一只手僵在空中,心里也有些难受。不曾深爱,又何须这般卑微?可是姑娘,我已经没有同样的情义去回报你。 自从梁慕雪和聂无辞跟着他来到这溪园,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能想见两人的最后归处。 聂无辞因为一份炽热和剪不断的纠葛,他最终接受了这段感情,那个炽热的红衣女人已经成了他不可分割的部分。 梁慕雪内敛而深沉,所以他就这么一直掩耳盗铃的装糊涂,直到装到今天。 梁慕雪不同于澹台月,虽然和澹台月也不能说陌生,但平时相处更多是基于澹台明的身份,对于澹台月也谈不上很了解,所以知道澹台月的心思他心里是烦躁的,不安的。那些情绪和情感都是超出他预料的,让他很难将澹台月放到一段男女关系里。 但梁慕雪不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意思,并且也掌管着他最核心的事业。他很了解梁慕雪,只是假装不了解。 “公子,我父母明天可能想见见你,我也劝不住。如果他们说了不合适的话,公子莫往心里去,公子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哭了一会儿,梁慕雪抬头说道。 她感觉自己今晚好丢脸,她迫切的想要说完来意然后逃离。 “我知道,我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而行的。”陆瑾看着梁慕雪笑了一下。 “那慕雪先退下了,公子也早些休息。”梁慕雪说完话就落荒而逃,在夜风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公子没有犹豫,哪怕是一刻的。想着公子最后的话和表情,明明是夏夜,梁慕雪却感觉走在漆黑的冰天雪里了。 不光是因为寒冷,还因为看不见一点光。 第187章 爱到深处心不悔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看着狂奔而出的梁慕雪,站在屋中久久没有动。 好多天终于是又回过神来坐回到了椅子上,眼睛虽然看着桌上的纸,脑子却仍然在发呆。 就在此时,门又响了。陆瑾无奈的又站了起来,今天晚上可是真够热闹的。 可他刚站起来,就看到沈言溪和聂无辞两个人走了进来。今晚的两人似乎格外明艳。 “夫君忙什么呢?”沈言溪笑着就到近前抓住了陆瑾的手。 “不是告诉夫人不用等我了么,怎么还半夜过来了?” “妾不是怕夫君晚上饿了么,所以专门给夫君做了夜宵等着夫君。” 陆瑾看着空甩着手的两人,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这夜宵正经不正经。 “这是什么啊?”聂无辞看着纸上的内容直迷糊。 “随便乱写的,正想着有没有办法把血液的种类分出来。”陆瑾随口说道,他也没细解释。不说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有了办法,他也不会把血液定义为A、B、O这样的。 “既然夫君没想出来索性就先放一放,夫君可是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研究过妾了,妾可是很好研究的,夫君要不要试试?”沈言溪说着就拉住陆瑾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聂无辞瞪大了眼睛,沈言溪还真是能豁得出来,还以为这话也就自己能说呢! “加上无辞,怕是能让夫君研究好久呢!”沈言溪笑着就捧住了丈夫的脸。 陆瑾确定了,今晚的夜宵不正经。 陆瑾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那明亮的双眸里柔情万千。陆瑾伸手抱住了沈言溪,闭上眼睛,仿佛一切都归于宁静。 “我刚看到慕雪哭着走了,夫君又惹着慕雪了?”沈言溪轻柔的拨弄着男人的发丝。 “还不是他像个木头人。”陆瑾还没有说话,性格直爽的聂无辞就忍不住吐槽,姐姐到底哪里不好,这个狗男人就愣是看不见? 姐妹一起不好吗?我看你和沈家姐妹倒是带劲的很。 “噗!怎么说你家郎君呢?木头人能让你又哭又喊吗?”沈言溪笑嗔道。 不说震惊的陆瑾,就是先来豪放的聂无辞都有些受不住,小脸都红了起来,沈言溪今晚是要疯啊,狗男人估计明天早上连渣都不剩了。 “是该有个结果了,总拖下去难为你也难为她。” “我知道的。” “嗯,夫君知道就好。无辞,让你家郎君看看你今晚的穿着。”沈言溪点到即止,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聂无辞白了一眼就脱下了轻薄的外氅,你就这么张狂吧,反正明天起不了床的不是自己。 刚要疑惑的陆瑾抬头就看到了聂无辞不可思议的穿着,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你们这是不要人活啊! “夫人是妖精变的么?”陆瑾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沈言溪问道。现在他哪里不知道,这所有的鬼主意都是沈言溪出的。 “妾没办法的,妾要再不变妖精,我那夫君还不知道要神伤到什么时候呢!”沈言溪的声音轻柔又诱惑,陆瑾就是再能扛事也扛不住妖艳美人。 可是这几天心里的顾虑却一直如影随形,让他就算在此刻也有些放不开。 “夫人,无辞,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好的就好。” “都听夫君的,只要夫君好,妾一生便无怨。再说妾不是已经有这么大一孩子了么,妾知足。”沈言溪自然知道自家男人焦虑的是什么,就这样也挺好。 “说的你能让人家怀上似的,光打雷不下雨!”聂无辞看着沈言溪纵容着这个狗男人,心里就颇为不忿,男人怎么能这么宠着呢,你还真当他是孩子? 可聂姑娘全然忘了,她才是最没有底线的那一个。沈言溪性格多变,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做派,当得了主母,做得了妖精。 只有聂舞娘,一直是个妖精,除了保护陆瑾的安全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任由他各种胡来。 陆瑾一口老血,聂姑娘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光打雷不下雨?自己下的雨还少吗?你咋不说搞不好是你这地有问题呢? “夫人,我们回观云楼,就让聂姑娘在一边看着,不让她动!”陆瑾起来拉着沈言溪就走。 两人今晚的心意他哪里不明白,自己也确实不能这么下去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还等着自己。沫儿,你在那里也好好的,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 “哼!想的美。”聂无辞笑着就拉住了狗男人的胳膊跟了上去。 ----------------- 翌日,梁铭夫妻设家宴招待陆瑾。梁慕雪也早早的就过来了,就怕父母为难了公子。 “你这是怎么了?”梁母看着梁慕雪红肿的双眼心疼不已。 “就是昨晚睡的晚了些。”梁慕雪支支吾吾。 “睡的晚了些,还能把眼睛睡成这般模样,说谎也不想着说周全一些。”梁母气道。 “爹爹呢?”梁慕雪说不过母亲,只好转移话题。 “请你家公子去了呗!”梁母说起这个来就更气,一码是一码,哪有自轻自贱当奴婢的? “娘,我就是习惯了,沈家和公子并没有拿我当奴婢,你见哪个奴婢还有丫鬟伺候着?”梁慕雪红着脸狡辩道。 “人家可能没有,可架不住我女儿自己有当丫鬟的心。昨天不是就说过了么,今天你不用过来。你这早早的跑来,还怕我们吃了他不成?”梁母自然明白自家女儿心里想什么。 人的心境都是随着地位环境而变化的,梁母随着丈夫的再次起复,心境上也慢慢的又自信了起来,越来越有昔日总督夫人的影子。 “娘,你看你说什么呢,女儿是怕你们不熟悉闹了误会。公子面上随和,但心思其实很细腻。再说人家不欠我们的,反倒是我们欠人家的,你可不能由着性子什么都说。” 梁慕雪开口否认,可说着说着又叮嘱了起来,她就怕父母拿自个儿当家长的做派,到时候恼了公子。 梁母看着女儿不停的嘱咐,心里就暗暗叹了口气。为人父母理解你为情所困,可你是否又理解父母的无奈与心痛?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有声音传了过来,显然陆瑾已经到了。 “娘,你就当我不在。”听到动静的梁慕雪跟兔子一样的就急忙躲在了屏风后面,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躲在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是真怕公子和父母聊不来?还是想听到什么?明知道无望,为什么还要抱着可笑的指望? 怕见又想见,想见不敢见,隔屏三五步,情丝十里长! 第188章 真就无巧不成书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原本以为梁铭就是派个人过去请他,万没想到是他自己亲自去了,搞的陆瑾很是难为情,权势再大,也架不住心虚理亏啊。 梁铭夫妻现在仍然是住在沈园,古时人家有条件的都是到当地人家借住,只有没有办法了才住在客栈,沈园有一部分区域基本上常年住着各类客人,条件也非客栈可比。 “小侄见过伯母!”陆瑾跟着梁铭来到里面就见梁母迎了出门,彼此之间见过几次,倒也不至于太过生疏。 “瑾儿快来坐,知道你现在事情多,平日也没好打搅,过几日我和你伯父就得去泸州赴任,所以想着把你请过来说说话。”梁母笑道。 梁母本就是大家之妻,自然表现的极为热情和周全,况且她本身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要不是沈家和陆瑾护着女儿,后果她都不敢想。 可眼下的形势却让他开心不起来,怨人家吧,人家也是一番好意。说来说去自家闺女是个死心眼,能怎么办呢? 这不把陆瑾请过来聊了么,为人父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就这么下去吧? “伯母客气了,说起来是晚辈太过失礼,一直也没来看看伯父和伯母,反倒让伯父亲自相邀,实在惶恐。” “你这孩子,快来坐下。”梁母笑的更开心了。要知道这年轻人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可无论言辞还是态度,都只是一个晚辈,这就让梁母颇为欣慰。 “无辞,把我们给伯父伯母带的东西拿过来。”陆瑾朝后看了一眼小跟班聂无辞。 聂无辞白了陆瑾一眼,真当自己丫鬟呢?这儿可是我舅舅和舅母,看不告你一状的,老欺负我! “哎呀,辞儿,你这是咋了?”梁母看着聂无辞惊道。 “舅母,无碍的,我就是不小心撞了下桌角。”聂无辞撇个腿,一走就钻心的痛。狗男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这怎么还能无碍呢,你看看都这样了,快去里面让我看看。”梁母着急道。虽然这个外甥女自甘堕落没名没分的跟着人,可也得管着不是。 “舅母,我已经上过药了,真无碍的。”聂无辞忙急头白脸的推辞,要真看了还要不要活了。 这个狗男人原来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也不知道练的什么神功,越来越对付不了了、自己都半残了,他跟没事儿人一样。 “伯母,无辞真无碍的,我本是让她好好歇着,可她又说想舅母了,晚辈也就不好再阻拦。”陆瑾也忙着搭腔。 “好好,以后可得小心着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撞桌子上呢。”梁母这才罢了手。 聂无辞讪讪的笑了笑,没撞桌子上,是让牛撞了,而且能够想见的以后,怕是也小心不了了。 “伯母,这是我们给你带的花露水和香水,都是女人用的东西,无辞比我熟悉,让她跟你说说。”陆瑾说着就递给了梁母一小盒子瓶瓶罐罐。 “瑾儿有心了。”梁母忙着接下,也不知道花露水香水的是啥玩意。 “舅母,你闻我香不香?”聂无辞自然不客气,很快的就跟梁母说上了。 “伯父,这是晚辈献丑写的一幅字画,还望伯父勿要嫌弃。”陆瑾说着就递给了梁铭一卷字画。 “好好好,老夫一直惦记着,还想着今天说什么也得讨要一份,真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你的书画作品老夫说啥也不推辞,快让我看看。”梁铭笑着就抢过了画卷。 对这个年代的士人来说,书画作品一直都是最顶级的风雅爱好,人人都一手好字,人人也能来几句,画几笔。但要成大家,那就是另说了。 而如今的陆瑾可以说是大梁一顶一的书画诗词大家,每一首书画作品都有价无市。 市井传言,就哪怕是沈二小姐有一天落魄了,只要把手里的作品一卖,又是一个大富之家。 现在的沈言溪就是各家女儿羡慕的对象,自己本就资质逆天,结果招了个赘婿更逆天。羡慕都羡慕不来,谁让人家慧眼识珠呢。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梁铭展开就读了起来。但越读节奏越慢,读完已是双眼含泪。梁母和聂无辞也是怔怔的看着这边,诗中的含义二人哪能不明白。聂无辞也是才知道这首诗词的内容。 “好啊,我梁铭能得此诗,三生有幸!”经过起起落落的梁铭越看越喜欢,好诗好词多矣,但能够入他心者寥寥几首。 “舅舅,你可别太夸他了,再夸他都天上去了。”聂无辞笑道。狗男人的诗词一直极好,但这首诗妙就妙在真正打中了舅舅的心。 “瑾儿的这首诗托物言志,赞赏竹子高风亮节,坚贞正直的品格,写的实在妙。反倒是舅舅受之有愧啊!” 几个人客套着说了一会儿话,才算是真正坐定。而屏风后面的梁慕雪百爪挠心,原来藏在这里能这么熬人。 她既想看看无辞怎么就被撞着了,也想看看刚才那首诗,更重要的是想看看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可惜现在就只能这么苦熬着。 “我听你岳父说,你这几天就要去江东了?”酒菜到齐,几个人也就开始了闲聊。 “嗯,队伍现在已经到了澜江入海口,本来是早该去吧,结果就耽误了下来。” “看开些,人活一世哪儿都能顺遂,老夫为官一生兢兢业业,可世道昏暗,就哪怕是一道总督也力有未逮。还拖累家人下了大狱……” 梁铭虽是长辈,但说话却不拿长辈的架子,更像是同道。其实要说起来,陆瑾现在的官阶比梁铭还高呢。从各方面来说也没法拿架子。 “具体怎么回事,伯父想来也知道了,神道门蓄谋已久,再加上蒲家在内地勾连,更有甚至军队内部都有内应。伯父就算是日夜不眠,也救不了这早已经破烂不堪的大梁。” “那你现在不是在救大梁?”梁铭疑惑道。毕竟明面上看起来,陆瑾才是现在朝廷平乱的刀。 几个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跑进来个小厮。 “梁公,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家里亲戚,您看要不要接进来?”小厮问道。 "可说是什么亲戚?"梁铭皱眉道,怎么还找到这儿来了呢。 不过心里也是嗤笑不已,一朝下狱,人狗不理,这才起复没几天,都有认亲的来了。 “说是京南颍州孔家……” “滚滚,让他们滚开,滚的远远的!”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聂无辞先炸了。 而梁铭脸也黑了,梁慕雪的母亲更是气的发抖:“好不要脸的孔家……” 本来想好好骂一顿,但现在陆瑾还在这儿。而且孔家的杂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简直就是他们梁家的克星。 “伯父,这孔家是?” “哎,就是早先和雪儿定了婚约的孔家。”梁铭这下犯愁了。对方能不远千里找过来,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啊?陆瑾也傻住了,这什么戏码?玩我呢,我就好好来说会儿话啊。 “赶快让他滚远点,我们不认识什么孔家。”聂无辞气道。 “无辞,让他们进来!”梁慕雪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满脸冰寒。 第189章 昔日良缘今陌路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公子,我……”梁慕雪气急之下就不管不顾的走了出来,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她气恼对方的薄情寡义,也气恼对方不知廉耻的不告而来,更担心公子对自己和家里有什么误会。 虽然这样的担心多少有些可笑,因为在她一直以来的观念里,公子心里没有自己。要不然也不至于昨天晚上又哭了一晚上。 “瑾儿,我们也不知道这孔家人能这么无耻。”梁慕雪母亲也解释道。 今天为何要请陆瑾来,说来说去就是自家女儿的终身大事。女儿死心塌地的要为奴为婢,做父母的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可哪知道这孔家人还来捣乱。 梁铭黑着脸没有说话,心情显然极为糟糕。这个时代可不流行什么打脸那套玩意,说来说去也算家丑,而且来的太不是时候。 “伯母,他们既然来了,就正好说清楚。”陆瑾没有动也没有假客气,就淡定的坐着。他要是真推辞着走了才是麻烦。 虽说来者是客,但梁家人并没有去迎接,别说没打算再有交集,就假使后续还有交集,这个态度也得拿出来,孔家人薄情寡义,哪里还值得他们出去迎接。 没一会儿功夫,小厮就带着三个人进了屋,一个年轻的公子还有两位中年人。 “小婿见过岳父岳母,慕雪也在啊……”年轻人笑的很是真诚,一点也不难为情。这种场合下能硬找上门来的主,自然是不要脸的狠人。 “孔得仁,你休要胡言乱语,当日你写了退婚书,你我两家已经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好歹也是读书识字的男儿,勿要闹了笑话。” 梁慕雪没想到过去那个还算谦和有礼的孔得仁能这么不要脸。 “慕雪说的什么话,你我是有婚约的人,婚约岂能儿戏?早些时候我知道岳父岳母落难,也是多方求助,可世人多凉薄之辈,晚辈千求万求也没能帮上忙……” 刚才没细看,眼下看得清楚了的孔德仁只感觉梁慕雪又比过去漂亮了几分,没了过去的青涩,多了些成熟的韵味。 “孔得仁,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我姐姐当日求你想办法,结果你却送回来一张退婚书。今日你又有何我脸面来我舅舅这里?”脾气爆炸的聂无辞气道。 “聂姑娘的话我怎么听不懂,退婚书在何处?”孔得仁试探道。先看看有没有,如果有了又是另一个说法。如果没有那就更好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梁慕雪,但梁慕雪和聂无辞却傻眼了,当日梁慕雪气急,就把退婚书撕了个粉碎。现在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亲家,你看两个孩子是不是有些误会?”这时候,孔得仁旁边的一个中年人站出来说道。 “孔守义,有没有误会,你们孔家清楚。当日我梁家落难,你孔家明哲保身也属常情。既然你我两家无缘,又何必强求?喝杯热茶就走吧!”梁铭让几人坐了下来。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梁铭都是高官,自然不会跟乡村妇人一般争吵。 “亲家……嗯?这位是?”孔守义刚要说话,就看到了一旁的陆瑾淡定的喝着茶。 “你们孔家一直这么不要脸么?”陆瑾放下茶杯看向孔守义。 屋子里安静极了,孔守义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是被气的够呛,自己就问下他是谁,结果他就直接把自己祖坟刨了。另一个他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但能被梁铭夫妻隆重的招待,必然不是简单的人,所以不敢冒失。 梁铭夫妻也算是见识到了陆瑾的直接,梁慕雪的心里也有了些许暖意,不管真心或是假意,公子能为自己出头这就足够了。 倒是聂无辞轻笑了一声,还得是自家男人,总是能云淡风轻的让人特别解气。 “你是何人?”孔得仁毕竟年轻,没有什么城府。 他刚才就有些看不过眼,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大剌剌的就坐在那里,现在更是口出狂言,真是没有一点礼仪。 “要脸的人!” 阿呔,孔得仁气麻了,你是听不懂话吗?你点谁呢?我孔家要不要脸关你什么事?脸能值几个钱? “这位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孔守义毕竟老成,可惜手段有些单一。 "有什么误会?难道你孔家要脸?" “我孔家与公子并不认识,也无旧怨。公子何以出言不逊?我孔家诗书传家……” “这就是你孔家不要脸的资本?” “竖子,老夫好言好语,你当我孔家可欺不成?”孔守义忍不了了,太欺负人了。 “元方进来,这几个人说他们孔家要造反!”陆瑾皱了皱眉,聒噪的慌。 他才不要跟这些人玩什么虚头巴脑的游戏。你玩文的我就跟你玩武的,你玩武的我就跟你玩文的。最主要自己还有好多事呢,可没空跟他们逗闷子。 算起来好像自己也没有拿权势欺负过人,有点太可怜了。 嘛玩意,啥就造反了?孔家三个人懵逼了,关键这个人根本天马行空的没有踪迹可寻,主打一个乱来。 还在愣神呢,元方就带着几个人凶神恶煞的进了屋。 “亲家,你可不能让他乱来,这里可是沈家,岂容他撒野诋毁……”孔守义一看不行了,急得朝梁铭大叫。 梁铭夫妻同样很懵逼,也抓不住陆瑾的行事轨迹,更不知道他现在目的何在。他可从心里没小瞧过这个拥兵几十万的大都督。 “哼!你等早就向那反贼李长青献了降表,今日更是潜入江临,图谋说降梁总督,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陆瑾厉声道。 孔守义吓了一跳,这个竖子到底是谁啊?降表倒是准备着呢,可还没献呢,毕竟人家还没打到京南呢。 “所言当真?”梁铭惊愕的看着陆瑾。 “岳父,你休要听他胡说,他就是栽赃陷害……”孔得仁急道。 本来他们来找梁铭一家都是有章法的,只要梁家在乎礼仪规矩,就不怕梁家不认。 孔家为什么抛弃脸面来找梁家?如果单纯一个梁家可能还豁不出来。但现在的梁铭身后站着的是沈家,家主沈皓成了王爷,沈家女婿更是拥兵几十万权倾天下。 能够预见的将来,这大梁天下就是沈家说了算,可孔家与沈家没什么关系。但不重要,他们与梁家有关系啊,为了这个强大的势力足以不要脸的主动登门。 不要脸就能成吗?别人不能成,但他们一定能成,因为他们家学渊源。可哪知道就多了句嘴,事情就完全变得不可控了。 “那还能有假?他们家里说不定藏了多少降表,这些反王肯定人人有份。搞不好连关外的白戎、奚戎他们都准备好了。”陆瑾言之凿凿。 孔守义惊骇莫名,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比自己还了解孔家? “你究竟是何人?”孔守义咽了口唾沫问道。 “瞎了你的狗眼,这就是钦命大都督陆瑾,你们有几个脑袋敢行刺大都督?”元方面目森然。 卧槽!孔家人彻底傻眼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么?而且他们什么时候行刺大都督了? 第190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你是陆大都督?”孔守义惊道。 “如假包换,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大都督当面,是老朽眼拙。老朽只是来看亲家,并没有行刺大都督啊……” “这么说家里降表堆成了山是真的了?” 阿呔,这个年轻人说的这叫什么话?有个十几封就差不多了,堆成山可还行?要不是看你权势熊天,好说教你领教下我孔家的厉害。 “大都督冤枉啊,我孔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会修降表那种东西。”孔守义叫喊道。 “那婚约怎么说?” “大都督,这……”孔守义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年轻的大都督不讲文德啊。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书为凭,大都督作为朝廷命官难道还想强行拆散他人姻缘不成?”缓过来的孔得仁自是不服。 都是同龄人,这个竖子凭什么就拥兵几十万?他才不信这个人有什么能耐,不还是靠着沈家这棵大树。本是同路人,相煎何太急,你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吗? 孔家祖上积累颇厚,但现在家中没啥实际的权势,全靠吃老本。而且乱世来了,发现老本也不太好吃了,兵强马壮者才吃香。 “看来你们是死心塌地要造反啊。无辞,写一封降表,让孔家人签字画押,然后调兵去颍州,鸡蛋都给我摇散黄,蚯蚓劈两半,鸡犬不留全都给我抄喽~” 卧槽,孔家人听傻了,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这个人居然当面就栽赃陷害孔家要造反,关键他拥兵几十万,真能办到啊。 “大都督,老朽只是来看看亲……梁总督,上次是家里做的不对,可我孔家现在也不比当日,塌天的案子也帮上忙啊,这婚退了就退吧,终归是我孔家理亏在先……” 孔守义急忙认怂,他们之所以腆着脸来认亲就是为了搭上沈家和陆瑾,现在正主儿都恼了,再固执的认亲还有什么意义。 “哼,孔老丈想的是不是太好了些?”陆瑾笑道。 老丈?啊,这……我孔守义何时受过今日之辱啊?你就叫声孔公也行啊。孔守义几人满脸憋的通红。 “伯父,这孔得仁尖嘴猴腮,目不识丁,哪里能配得上慕雪。伯父写一封退婚书就把这婚约退了吧。”陆瑾朝梁铭说道。 既然退婚书不在了,正好重新写一封。但退也得是梁慕雪这边退,你孔家算老几? “陆大都督,你别欺人太甚!”孔得仁睚眦欲裂,退婚你就退,还埋汰我长相,真是不能忍。 “得仁闭嘴!”孔守义忙阻拦道,现在不是鸡蛋碰石头么,等回家再想办法,你就算权势滔天,还能挡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梁铭也没多说话,在梁慕雪的帮忙下很快便写好了退婚书。虽然只是几个细节,但梁慕雪的内心却欢快起来。也不知道公子只是为了帮自己找回面子,还是……? 孔得仁和孔守义不情不愿的写了名字,又被陆瑾强制按了手印。今天真是主动找死来了,关系没搭上不说,还受此屈辱。 “孔老长不会是盘算着回去以后拿你孔家在士人中的地位跟我玩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那一套吧?” “大都督说笑了,老朽绝无此意。”孔守义吓了一跳,这个年轻人也太诡异了。 “没关系,反正我要听到不好的传言就记到你孔家头上,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孔家的嘴能说死我,还是我的刀能砍死你。”陆瑾笑道。 “大都督,老朽万万不敢啊!”孔守义慌道。 “不敢,你们能起这么不要脸的名字?你看看你们祖上像你们一般不要脸吗?你以为把这些字放到名字里就有仁义礼智信了?真是越缺什么越显摆什么。” “大都督,老朽回去就让家人改名字。”孔守义一怂到底。 “送客……” 直到孔家三人被赶了出去,梁家人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让贤侄看笑话了!”梁铭苦笑道。 “还是瑾儿有办法,要不是瑾儿在,还不知道那孔家人要闹到何时。”梁慕雪母亲也笑道。总算是解决了一桩旧怨。 “晚辈哪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以势压人罢了。”陆瑾笑道。 “压的好,你看你伯父好歹也是一道总督,过去就被孔家吃的死死的,现在更别提了……” “伯父是高风雅量不与他们计较,我不行,我这人气量小,所以我没法像伯父那样步步为营的做官,只能趁着乱世投机取巧捡便宜。” “你这孩子尽说笑,雪儿,你也来坐下吧,刚就说瑾儿是自家人,有什么难为情的?”梁母说着就看向了旁边站着的梁慕雪。 “姐,你干嘛藏在屏风后面啊,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聂无辞笑道。 “你哪儿被撞着了,要不我看看?”梁慕雪投桃报李,聂无辞骗骗母亲也就罢了,还真能瞒过她? 这么一想就更气了,昨天晚上自己哭了一晚上,自己的好妹妹在别处逍遥快活,关键时刻连姐妹也靠不住。 “姐……”聂无辞忙拉住了梁慕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瑾儿,我和你伯母只有暮雪这一个女儿,雪儿这两年也给沈家和你添了不少麻烦。这次我去泸州赴任,本来是想带着雪儿一起去,结果这丫头,哎……”梁铭说起了正事。 “慕雪这两年来帮我做了很多事,她才思敏捷,人情练达,执掌盐业局以来就没有让我操过太多心。伯父说是添麻烦,其实更准确的说是我收益颇多。” 陆瑾也严肃了起来,梁慕雪则是低着头竖着耳朵等着公开处刑。 “雪儿的心思你知道?” “晚辈知道!” “那你……”就现在的梁铭也有些忐忑了,是自家女儿的处刑,又何尝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被处刑?按道理他应该生气的,你明明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却装聋作哑两年。 但他也是能理解陆瑾的,毕竟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妻子,还是沈家女,不装聋作哑又如何?最好的结果就怕是跟无辞一样,没名没分的跟着,这样的结局对梁铭来说也不甘心。 “不几日我就要江东,若能平安归来,只要暮雪不嫌,我必让伯父伯母满意。”陆瑾看着三人郑重道。 “贤侄是何意?”梁铭觉得自己好像没听清。就连梁母也不可思议的看着陆瑾,没想到今天能这么顺利。 “正是伯父听到的意思!”陆瑾笑道。 梁慕雪一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没想到今日居然雨过天晴,苦尽甘来。从来没有想过的一幕出现在了眼前。 第191章 大梁女婿哪家强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那为何还要等你回来?”激动之下的梁母难免急迫,也顾不上想太多。 “瑾儿有心了。”陆瑾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梁铭接过了话。 梁母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梁铭。 “你啊,如果瑾儿再立滔天之功,定江南半壁江山,朝堂当何以封赏?至少也得是王爵才可。根据我朝规制,王爵可配一正妃,两侧妃。”梁铭解释道。 梁铭心里颇为欣慰,陆瑾现在能说出这番话,那就说明他家丫头不是单相思,陆瑾给了足够的礼遇。 虽然在他心里,自己闺女自当为正妻,可人家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要贪图再多真就不知足了。而且陆瑾正妻何人也?沈家的闺女。天下有几人不服气? “哎呀,瑾儿真是……”听丈夫一说也才明白过来的梁母自然也是非常感动。自家闺女没有白相思一场。 “公子,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巨大的喜悦过后,梁慕雪关心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分,而是陆瑾的安危。 刀枪无眼,她哪能心安理得的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为了一个虚妄的名分去拼命。 “我知道慕雪不在乎,我也可以不在乎,可名分是什么?是别人眼里的你,别人眼里的我。我可以装作听不见,你和无辞呢?特别是无辞,一直以来就没名没分,必然是受了很多委屈。我也一直觉得一个太过低微的身份配不上无辞,所以才耽误到现在。这次正好有这样的机会,你和无辞也不至于太过委屈。” “郎君,我真的早不在乎了。”聂无辞虽然嘴上坚持,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不停。 他一直都是在乎的,也一直都是记着的。没有什么是比心上人放在心里更温暖的。 “你们先别别激动,我还有两句话要说,先听我说完。”梁铭眼看着自家闺女也不行了,忙阻拦道。要说不说,这小子哄女人真是有两把刷子,难怪各个都对他死心塌地的。 “伯父请讲,晚辈听着。” “瑾儿的这番心意,我和你伯母,包括雪儿和辞儿都能够体会。我家雪儿和辞儿也不算所托非人。但我家和聂家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各家就只有一个女儿……” “与一个侧王妃的尊荣相比,我更希望你们能琴瑟相合,生活和美。除此之外就是我们两家能有个后代。” “伯父的心思我知道,但有所出,孩子可以随母性。”陆瑾说着话就看向了聂无辞。 最是精心栽种的两块地愣是没动静,真就见鬼了。估计聂家是无望了。聂无辞被他看的难为情,能怪自己么,自己可好好的呢。 “哈哈~,你有这个心思那就更好谈了,你跟韵儿是咋解决的?兼祧两姓不是?那怎么就不能再多兼祧几姓呢?”梁铭笑道。 啊?已经算是沉稳的陆大都督也傻住了,人家苏秦挂六国相印,我当十家赘婿?再说全国各地安一个家可还行?不说古代,就现代也受不了啊。 就连梁慕雪和聂无辞也吃惊的看着梁铭,倒是梁母比较淡定,显然这个想法是夫妻二人一早就商定好的。 “瑾儿别急,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担忧的是什么,放心,无论是雪儿还是辞儿,你们想在哪里生活就在哪里生活。你们在这里,以后我们也可以把家搬到江临。就像瑾儿说的,名分是什么,?名分就是给别人的看的。你们一个是梁家,一个是聂家。你们是各家唯一的儿女,要把门庭立起来。婚事不大办,但要光明磊落……”梁铭一连说了好多。 从梁铭的角度而言,这个方案要比陆瑾的好的多,首先是他家女儿不受委屈,侧王妃也是侧啊。再一个就是梁聂两家的实际情况,总不能到他这里断了后吧。现在各人立各门不光解决了地位问题,还没有侵占沈家的资源。无论是王妃还是侧王妃,这些都是和沈家高度关联的。但现在这样,只是占了陆瑾这个人。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讲,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他梁铭以后未必就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到时候陆瑾和梁慕雪的儿女继承他的福泽,不比当个侧王妃好的多?否则他现在努力的又有什么意义? “伯父,这个当时是老祖宗的权宜之计,咱们就这么照葫芦画瓢恐怕老祖宗未必同意。”陆瑾是很敬重老太太的,反正他当时是一筹莫展的,是老太太神来一笔给了他这份惊喜。 最大的惊喜不是和沈言韵在一起,而是彻底的解决了他陆瑾子身份的问题,可谓是真正的两全其美。 如果自己把这个法子发扬光大的去收女人,怎么看怎么不地道啊。要引起老太太和岳父母的微词就犯不上。 这也是陆瑾的原则,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一视同仁。自己在卑微时,老太太就护着自己,沈言溪更是因为自己一个寒门秀才差点没了命。 说的俗一些,这就跟投资一样,人家就该占有最大的权益,否则才是真的没了天理。看似差别的对待才是最大的公平。 “放心吧,你以为这事儿我没跟老太太和你岳父聊过,就直接跟你说?”梁铭笑道。陆瑾的顾虑非但没有引起梁铭的不快,反而格外欣慰。以己度人,道理都是一样的。 “老祖宗同意了?”陆瑾惊道。 “就跟我刚和你说的你一样,其实也算不上兼祧,你现在事情多,倒也不用事事累着你,形式上你就是我家的客婿,你们的儿女才是真正继承梁聂两家门庭的人。” “所以我算是客座女婿?”陆瑾不可思议道。 “对对,就是这样,当然你要愿意操心就更好了。反正这就是个形式,反正都得有一个梁家和一个聂家。至于你们到底在哪里生活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不干涉。” “舅舅,请容外甥女任性一回,我得时时护着郎君,而且爹娘在世时就常说只要我嫁的良人,其他都无所谓。我也不善经营,另立门庭对外甥女是负累,让姐姐另立门庭就够了。外甥女只想跟郎君在一起。” 江湖侠女聂无辞想的很开,她跟姐姐的情况确实不一样,她家就她自己了,立啥门庭啊,也没有福泽继承。对于她来说,跟自己的男人一直在一起才更加重要。 而且就眼下的形势,自己怀孩子估计没戏了。聂无辞自己也不想怀,有了孩子意味着多了一份牵挂,她就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跟着郎君天南地北的想走就走,这是属于她独有的幸福。 “这样也好,你也大了,跟着瑾儿我也放心。”梁铭倒也没有多劝说。 陆瑾都听傻了,就说自己玩人家的规则玩不明白,光这婚姻都让你们玩出花来了,女婿还有客座的? 第192章 提兵百万下江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以梁铭之意,希望就这一天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即可。梁慕雪更是如此,她苦心盼来了今天,一刻也等不下去。 但陆瑾拒绝了,他马上要下江东不说,周沫新丧,此时婚娶,也让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在大梁,一个妾的身亡对男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事情,所以梁家才没有顾及到这一点。 但对陆瑾来说,虽说没有达到一视同仁那样完全臆想的状态,但终究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当做一个妾。 不过陆瑾倒是主动提出让梁慕雪跟随自己去江东。既然已经确定接受,那么必然得有一个培养感情的状态,虽然过去陆瑾明白梁慕雪的心意,但跟眼下又不太一样。 当然最主要的不是如此,而是他此番下江东,必然连带着要处理大量的商业事宜,带上梁慕雪就显得尤为重要。 本来有些失落的梁慕雪眉开眼笑,这样的结果比成亲不成亲重要的多,她从来在乎的都是不是与他在一起,而不是什么形式。 至于沈言韵和白舞,一个孩子嗷嗷待哺,一个已经怀有身孕,自然待在家中。 六月初一,陆瑾夫妻拜别家人,乘船从江临出发直下江东,拉开了江东大战的序幕。 船舶向东开去,陆瑾站在船尾不断挥手,岸上的人影慢慢远去,此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在泪光里,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多舍不下的人,才知道自己的根脚已经深深的扎根在大梁这片土地里。 但愿归来时,你们都好,我们也好。 “夫君,回去吧,江上风大。”沈言溪挽着陆瑾的胳膊轻声道。 “出外征战,这么点风算什么,倒是劳累夫人跟我一起又要风餐露宿了。” “只要跟夫君一起,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而且你现在可是正经的都督呢,怕是我不让你出来都不行。”陆瑾笑道。 “哼,夫君莫不是有了新娘忘旧妇?把妾留在家里你自己带着美人逍遥快活?” “哦,怎么快活?我怎么不知道?”陆瑾笑着就拦住了沈言溪。 “夫人既然这么想逍遥快活,看来我这一路恐怕也难得清闲。”陆瑾对沈言溪说的话倒也不以为意,两人的感情早已经超脱平凡夫妻。 “你这脑瓜子怎么就只有那事,昨天晚上我和姐姐还没够?”沈言溪气的就掐住了自家男人的腰。 真就离谱了,老听人眼别人家夫妻过了新鲜劲就慢慢的淡下来了,自家男人可好,永远没够不说,关键好像还越来越厉害了。 令人尴尬的情况是,好像自己永远也没够,肯定是被他带坏了。 “哪能一样么?要说我还真没去过江东,以前向东最远就到过宋州,连江北道都没有出。听闻江东人杰地灵,此番前去倒是可以和夫人好好欣赏一番。” “像金陵,吴江、钱塘都各有特色,可惜现在都不太平。我上次去姑姑家也是好多年前了。” “神道门一群魑魅魍魉,咱们去平了它就是。”大江东去,陆瑾自然也不缺乏豪气。 “听夫君之言,妾倒是想起了夫君话本中的一人,雄姿英发,壮怀激烈。” “夫人莫不是说周公瑾?”陆瑾转过头问道。三国演义陆瑾也早就讲完了,但整个话本倒没怎么流传出去。 如果真要流传出去,恐怕现在就会成为好多造反势力的精神图腾。 “不过我家夫君自然不像周公瑾那么小的气量,肯定也万事顺遂,健康长寿。” “夫人自然也非大小乔可比。不过夫人说起周公瑾,此情此景倒是让我想起一首词。” “哦,夫君稍等,书青,快拿纸笔。”沈言溪一听这个就激动了。 等到丫鬟摆上笔墨纸砚,陆瑾挥毫泼墨,苏东坡的·赤壁怀古就跃然纸上。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 陆瑾在把最后几句改了一下,眼下的他不是暮年的苏东坡,他提兵四十万下降江东,在感怀周公瑾的同时,也有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气。 “诗词一道,妾是万万也比不上夫君了。”沈言溪读了好几番,越看越喜爱,自然而然的又收入囊中。 陆瑾和沈言溪立在甲板上一边欣赏着江景,一边惬意的舞文弄墨。在船上也没其他事情做,倒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而在船舱里,首次跟着陆瑾出来的梁慕雪则和聂无辞聊着天。此刻的梁慕雪仿佛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子,看哪儿都新鲜,关键是一颗激动的心很难安静下来。 “姐姐这次美了吧?”聂无辞笑道。最终的心愿达成,聂无辞自己也再无牵挂。不光因为姐姐和郎君走到了一起,最主要以后姐妹俩再也不会分开。 “哼,还能有你美?我看你倒是现在越发珠圆玉润了,看来公子滋润的不错。”本来姐妹之间就没什么顾忌,现在心思通透了的梁慕雪自然也不像过去那般内敛。 “姐,你怎么还公子公子的呢,虽然还没成亲,但这可都是定下来的事了,以后你就是正经夫人。” “对对,你是不正经夫人。”梁慕雪笑道。 “你就取笑我吧,有你求我的时候。”聂无辞笑道。就自家那头蛮牛,姐姐估计都顶不上两个回合,到时候还不是得靠自己。 “对了,无辞,他真的很厉害吗?”准新娘的梁慕雪现在一门心思全在两人的事情上面。 “你说呢,不厉害我能撞桌子?郎君就是个色痞子,说不定早就瞅上我们姐妹好久了。” “怎么会?”梁慕雪越说脸越红。在她的观念里,公子一直都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至于原来抓住聂无辞被折腾惨了的事情,自然的就忽略过去了。 “真的啦,那家伙可会玩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我还没有成亲呢!”梁慕雪说着就低下了头。与其说是羞涩,不如说是期盼和激动。 本来她接受的教育就不保守,再加上还在知春院待过,其实比平常女子要知道的更加多一些。 第193章 金陵世家澹台氏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六月五日,陆瑾一行到达了金陵。这是陆瑾打算在江东暂时驻留的第一个地方。 对于金陵,陆瑾的计划是是长远的,这里不光是一座江南大城,在陆瑾的规划里,也将是除江临外第二个重点布局的城市。 不光要在商业上把货运局、盐业局等等产业在金陵建立起来,还涉及到以后陆瑾的远洋战略。所以陆瑾此次在金陵就不是简单的经过。 到了江临,澹台家就不可不拜访,今日的陆瑾代表的已经不光是沈家或者陆家,而是江南世家事实上的领头人。 所以拜会金陵澹台氏既是因为和澹台明的私人情义,同时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公事。 现在第二第三军共计十万人已经驻守在金陵,等陆瑾的船到了靠了岸,裴云瑞、澹台明以及澹台家的人早已经等候在岸边。 这是权势最直观的体现,如果没有这逆天的战功,没有几十万人马,没有朝廷分封的官职,就算陆瑾再是有才,来到澹台家也只是一个晚辈。 但现在显然不同,拥兵几十万的陆瑾就在门阀澹台家看来,也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大都督,都督!”等到船停下来,澹台明和裴云瑞就赶紧带着人马上了船。 “两位久等了,家里出了点事情,耽误了点时间。” “大都督节哀!”这样的消息两人自然也早就接到了。 “无碍的,下船吧。以前总想着有机会来这金陵转一转,拜会下子玉的家中长辈,没想到是眼下这种光景。” “大都督请,都督请!”到了金陵,澹台明自然行使主人的职责。 “澹台氏见过大都督!”陆瑾刚下船,岸上的一众人就开始见礼。 “诸位请起,我此次来江东是为平乱而来,以后免不了给大家添麻烦,也需要大家精诚团结,共度时艰。但今日陆瑾只是一个晚辈,我与子玉情同兄弟,自当以晚辈之礼拜会各位。江州陆瑾见过各位叔伯!”陆瑾行礼道。 “南卿,这位就是我父亲,也是现在的澹台家家主。”澹台明解释道。 “陆瑾见过世伯!”,“沈言溪见过世伯!”陆瑾双方对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行了一礼。 “既然大都督和都督如此赤诚,老朽就厚颜受下了。早就听闻大都督与沈二小姐是天下间的神仙眷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世伯客气了,您叫我瑾儿或者南卿都可,你老再这般客气,我都不好登门了。”陆瑾笑道。 “好好,其实要说起来咱们世家都是亲连着亲,瑾儿和溪儿来金陵,就在府上好好住上一段时间,咱们也好好亲近亲近。”澹台益中笑道。 澹台益中是第一次见陆瑾和沈言溪,虽然听弟弟和自己儿子女儿都说过陆瑾,但见识颇丰的澹台益中总觉得言过其实。大梁有那样的人物存在吗? 虽说澹台家现在已经算是陆瑾体系中的骨干力量,但澹台益中总觉得更多是因为沈家鼎力支持的缘故。 直到他听到了与大西的惊天一战,直到今天见识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云淡风轻以及在万军之中舍我其谁的气势和拥有的威望,澹台益中信了。 当真是少年豪杰,盖不住的英雄气,只是可惜了自家女儿啊。 “那晚辈就打扰了!” “三叔,我们又见面了。”陆瑾对着在江临见过澹台兆中笑道。 “几个月不见,万想不到你能立下滔天之功。连我家明儿都成几人万的军长了。真正是让人刮目相看。” “三叔过誉了,要不是子玉和宁安他们,我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做不到,也感谢世伯和世叔对沈家,对我陆瑾的信任。” 与澹台家众人打了一番招呼,又接见了金陵的地方官吏,陆瑾一行这才算完成了码头的见面。 这次来金陵确实与过去不同,在江临自己固然做了多少事,可面对的都是家人,就算是官场中人,更多的也都还是依附于沈家。所以在氛围上更多都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 但在金陵,陆瑾终于体会到了一个权倾天下的人所拥有权势的滋味,无论是澹台家的隆重接待,还是地方官员的小心翼翼,都让陆瑾深刻感知到了自己现在身份的重量。 想想自己,几年前还是一个苦苦挣扎的社畜,现在却成了这天下众人仰望讨好的人,心里不能不感慨。感慨的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这个世界里庸俗的现实。 陆瑾一行上了马车,车队在兵甲护卫下就往澹台家行去。 到了澹台家,接风洗尘的流程自然必不可少,而且也见过了澹台家的重要妇人,这都是必要的礼节。 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甚至就连一个小厮丫鬟可能都看不上自己,到了现在,一个门阀家没什么身份的人居然连见陆瑾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陆瑾感慨和显摆的倒不是自己拥有的这份权势,只感慨人生如戏,戏台上全都是小丑。 倒不是陆瑾对澹台家有什么看法,而是对生而为人的虚伪有了更深切的体会。真还不如人家动物世界来的直白和痛快。 但他享受这份权势么?也是有的。瞧不上,还脱离不开,甚至沉迷其中,这就是人的形态。 在见过澹台家众人之后,陆瑾倒是留意到了一个细节,就是没有再见过澹台月。 周沫的意外离开,让陆瑾的感情观念也有了一些变化,那些人或情都是那么脆弱,在某一个时刻,可能就再也不在了,甚至就连挽回或者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子玉,怎么没见你妹妹呢?”陆瑾奇怪道。 “现在知道我妹妹的好了,想我妹妹了?”澹台明笑道。 “怎么说也都是相处了一两年,我真要不闻不问的,子玉难道不觉得我这人太过薄情寡义了些?” “南卿如果只是想知道月儿好不好,我只能说月儿挺好。”澹台明的脸色明显难受了起来。 “这话什么意思?” “南卿真想见月儿?” “我难得来金陵,如果澹台小姐方便,我还是想看看她。”陆瑾其实也不知道要看什么,说什么。 “我问问月儿吧!” 第194章 金陵闲度三两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虽然到了金陵,但按照严格的区域划分,实际上并未到江东。 金陵是江南道的首府,自然归属于江南道。但因为金陵与江东很近,所以一般将这一片统称为江东门阀。 所以陆瑾来金陵只是途经此处暂留几天。 在这几天里,陆瑾主要带着沈言溪和梁慕雪跟澹台家和金陵本地豪绅就组建金陵船务局、江南织造局和远洋船队等事宜进行了多轮交流,定下了大概的形式,出资比例及后续规划等。 “这些事情后续我可就全交给慕雪了,慕雪现在有没有后悔一起来?”陆瑾笑着看向梁慕雪。 “只要公子不嫌我笨,慕雪一定竭尽所能。” 梁慕雪一路以来,在私下里倒不叫陆瑾公子了。毕竟婚约已成,她和陆瑾也是平等的未婚夫妻关系,再加上一路上两人也没少接触,自然也慢慢适应了下来。 但在沈言溪面前,梁慕雪总感觉心虚理亏,所以还是如往常一般叫公子。 “慕雪,如今你和夫君虽说还未拜堂,但这么久以来你二人的情谊哪里还需要特意拜堂。以后就叫郎君便可,你我亦是姐妹。”沈言溪淡淡的道。 沈言溪倒不是光说句好听的话,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 当然在具体形式上还是有些不同的,不说沈言溪,就沈家也没那么傻,现在的陆瑾,一半属于沈家,一半属于陆家。在人身关系上,陆瑾只是这两家的人。 这也是所有事情的基本点,沈家没大度到把自己家的宝贝女婿让大家平分了的份上。 陆瑾只是梁家的客婿,什么是客?就是这个人并不是你家的,而只是去你家做客的。再说的俗一点,就是让你家姑娘借个种而已。 沈家之所以这么做,一半是因为利益一半是因为感情和现实。 联姻本就是世家巩固关系的重要途径,而陆瑾和梁慕雪的这种行式实际上就是联姻的变种。借陆瑾把梁家彻底绑死是最合算不过的事情。 另一个方面也是不得不如此,人家姑娘跟陆瑾两年了,不说才能还得说感情呢?如果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对谁都不好交代。 这就是这套婚约形式最核心的底层逻辑。但法理之外无外乎人情,到底陆瑾具体如何对待梁慕雪,这个就是陆瑾自己把握的事情。 所以才有梁铭多兼祧几家的话,他当然希望陆瑾能把梁家当陆家和沈家一样,如果陆瑾自己一视同仁,你总不能怪我吧?这是梁铭的小鸡贼。 虽然里面掺杂了各种利益的考量,但对于陆家和陆瑾来说都没有什么不接受的理由。从婶娘的角度,恨不得全天下的好女子都是自家儿子的。 至于其他孙子随了别家姓,自从沈念有了好大孙,这个问题就无关紧要了。当然要是换个时间点,比如沈言韵没有怀孕身子,哪怕是生了个女孩。婶娘的想法又是另一个样子。 所以做事要顺势而为,就同样的一件事情不同时间去做,结果也不一样。 而且此次事件中,沈家让白舞正式出府进了陆家。这可是已经怀了身孕的女子,陆家人丁壮大有望。而对于沈家来说,除了沈言溪的孩子,其他人生再多也没有意义啊。所以算是两全其美。 “姐姐,我记下了。”梁慕雪笑应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梁慕雪也不可能真当了真。连这个男人的人身权都没有,梁慕雪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不知进退。 否则沈言溪就不会说可以叫郎君,而不是夫君。一字之差,千差万别。当然梁慕雪也不是抱怨,今天的结果已经非她以前敢想的。 “慕雪也莫要太在意婚约的形式,我这个人你也是了解的,万事随心即可。”陆瑾看着梁慕雪小心谨慎还是安抚了几句。 “夫君说的是,慕雪切莫生分了。” “姐姐,郎君,那我和无辞先下去了。”梁慕雪说完就拉着懵逼的聂无辞出了门。 “姐,你拉着我干嘛啊?”聂无辞就疑惑的问道。 “你干嘛一天到晚缠在郎君身边,你没看郎君和姐姐有话说。” “说就说呗,我又没让他们不说。”聂无辞根本不当回事。 “哎呀,你自己不能心里没数。虽然郎君和姐姐大度,但咱们自己得知进退……”梁慕雪现在因为身份的转变,就自觉提点妹妹。 “姐姐,你想的太多了,是他们离不开我,又不是我离不开他们。”女侠有自己的骄傲。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不成,人人离不开你?”梁慕雪气笑道。 “那可不!你不知道他们……”聂无辞凑到梁慕雪身边嘀嘀咕咕起来。 “你……你这不是以色侍人么?”梁慕雪听的满脸通红,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伺候郎君应当应分的,怎么连女人也伺候呢。这简直颠覆了梁慕雪所接受的教育。 “这怎么叫以色侍人呢?而且那也不叫伺候。姐姐,你以前就是跟郎君光聊怎么做生意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知道!”梁慕雪说完便慌不择路的自己先走了。 聂无辞看着远去的姐姐叹了口气,姐姐的问题就在于太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这放在别处自然是极好的,可在郎君这里却不一样。 那个狗男人一直都这样,你要对他客客气气的,他比你还客气。可感情的事情光客气有什么用啊,这与庸庸碌碌的大众夫妻又有什么不同? “夫君心疼慕雪了?”屋里,沈言溪看向陆瑾。 陆瑾嘴角抽了抽,就知道自己在那样的修罗场里不该多嘴。 “就是看慕雪太过谨小慎微了。” “熟悉了就好了,这不,无辞不是回来了么?”沈言溪笑道。 陆瑾这才看到聂无辞又进了屋。这丫头现在是最没规矩的,无论是跟他,还是跟沈言溪。进了屋就撇着个嘴,一脸的不开心。 “行了,别拉着个脸了,今晚夫君就到你那里歇着吧,我也好好睡个觉。” “敢情是我耽误了夫人睡眠?”陆瑾不可置信道。 “你说呢?没个够!”沈言溪风情万种的瞪了陆瑾一眼。 “姐姐最好了!”聂无辞笑着就缠了上来。 “哼,别光图你自己痛快,你知道我意思吧?”沈言溪笑嗔道。 “知道啦,我的本事姐姐还不了解?” “真是什么都敢说!”沈言溪气的就在聂无辞身上拍了一把。 “小姐,姑爷,澹台公子来了!”几人正说着话,丫鬟进来说道。 “南卿、二小姐,月儿说明天想见你们一面。”客套了几句,澹台明就说起了正事。 但这话可把陆瑾几人给说懵了,就算见太后也没这么难吧? “兄长,是不是月儿不在府中?”沈言溪先开了口。 “嗯,明天早上我们过去一趟,你们就知道了……” 澹台明虽然走了,但几人却更加困惑了起来。可一切也只能等到明天再看。 第195章 佛前尘缘了无痕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小姐,姑爷走了,小姐也快点起来吧!”丫鬟又喊了一声。 但床上的梁慕雪用被子盖着头一动不动,昨天晚上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里闪回。 她终于成了郎君的人,同时她也理解了无辞的话。是的,不是伺候,是相互间的水乳交融,是恨不能融化对方的爱意。 只是想着无辞的所作所为,梁慕雪还是气恼不已,她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不过想着想着气恼的表情便又换成了明艳的笑脸,那些两年来积攒的压抑一扫而空,所能想到的美好都变成了现实。 从此以后,她将以梁家女的身份好好的孝顺父母、伺候叔父叔母,为梁氏一门顶门立户,绵延后代。 至于郎君是客婿?没关系,只要自己在他心里,他在自己心里,这就足够了。 自己将和郎君有一个,不,有好多的孩子。自己会好好养育他们,教他们读书识字,长大了像他们爹爹一样有才华。 教读书识字?猛然的,梁慕雪好像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时间,可为什么没时间呢? 哎呀,糟糕了,可不没时间么?以前是掌管盐业局,现在郎君更是把金陵的一大摊子事情全都交给了自己,自己要在这里帮郎君打下大大的天下,金钱的天下。 “快给我更衣!”梁慕雪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回味了,今天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嘶!”梁慕雪又被疼的躺下了,果然被无辞说着了,还是太过贪恋了。 也不知道郎君现在到哪儿了,说是去看澹台月,那是一个像花一样温婉的姑娘。 相同的遭遇让她更能理解澹台月,但愿月儿也能像自己一样守得云开见月明。 乱七八糟的想着,梁慕雪的脸色又开始泛红,赶忙又将被子盖在了脸上。丫鬟都看傻了,刚才是幻觉么? 而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陆瑾却脸色阴沉,若不是和澹台明的关系以及外面的护卫,他都怀疑是不是被人给绑架了。 但澹台月为什么会住的这么远呢?如果只是别院或其他,澹台家不可能安排自己来见澹台月。无论是权势还是感情,这么做都是相当无礼的。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比较小了,要么就是类似出家了,或者死了?难道自己真就无意中造了这样的孽? “夫君安心些,一会儿总会见到的。”沈言溪拉着丈夫的手轻言道。 “我知道。”陆瑾的心情很复杂。 “夫君不想知道去年我跟月儿说过什么吗?”沈言溪问道。眼下的状况她哪里不明白,显然是出了问题。 如果那样的话,好像自己去年说了什么就至关重要,至少自己嫌疑很大。 沈言溪虽然这么问着,脸上也笑着,可心里终究忐忑了起来。夫君会怪自己吗? 去年事后沈言溪从未有过任何解释,陆瑾也没有问过,因为他们相信彼此,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隔。 可现在因为澹台月,沈言溪忐忑了。如果是其他事情,沈言溪也不至于如此,但自家男人最光彩的亮点,也可能是唯一的弱点,就在于一个情字。 所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怪与不怪的问题,而是他们相互间的信任问题。她可以解释,但她会心痛。 “不许瞎想!”陆瑾顺手就把沈言溪搂进了怀里,沈言溪笑如百花盛开。 沈言溪现在突然说这件事情,他哪里不知道妻子的意思。自己想过各种可能,但从没有想过去探究和责怪妻子。 从他的角度而言,一定会觉得妻子没有气澹台月吗?倒也未必。要知道这丫头从来不是省油的灯。生活在俗世中的没有谁是圣人,都有私欲。自己和沈言溪都不例外。 就假使沈言溪说了过分的话,他也不会责怪沈言溪。不说他坚信妻子虽然偶尔会胡来,比如绑自己,比如杀皇帝,但归根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有大家风度的人。 虽然最终的原因可能有些残忍,但实际就是如此,没有什么能让他怀疑自己妻子。 如果真是因为沈言溪的话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他也接受。他接受了妻子的漂亮、睿智,不能说因为偶有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地方,就无法接受。 “姑爷,到了!”外面是元方的声音。 “走吧!”陆瑾拉起沈言溪下了马车。 下车转头一看,就看到了山门上的“清源寺”三个字,而在门口处,澹台明的父母澹台益中夫妻也早已经等候在此处。 陆瑾和沈言溪心里放下了一半,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世伯,伯母,这……” “哎,你们先进去吧!”澹台益中道。 陆瑾也没有再说话就往山门走去,其他通传流程自然早已搞定。陆瑾夫妻跟着一个尼姑来到了后院。 “施主,青玄师妹就在里面,施主请自便!”尼姑对着陆瑾道。 青玄师妹?终究还是出家了么?哎,都到这个地步了,陆瑾也放弃了所有的幻想。这古代女人真的好极端啊。 “铛铛铛!”聂无辞上前敲了几下门。 等了片刻,房门从里面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穿着一身素袍、头发全无的澹台月。 就是聂无辞也被惊着了:"澹台小姐,你……" 陆瑾和沈言溪站在院子里看着已经完全不同的澹台月说不出话来,昔日那个端庄文雅的女子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清瘦的尼姑。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种种前尘往事已经风吹云散,哪还有什么小姐。几位施主有心能来看青玄,青玄无以为报,几杯热茶聊表心意。” “月儿,你这是何必呢?”进到屋里,沈言溪就拉住了澹台月的手。 “佛说: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贫尼过去太过执着于相,给几位施主平添了许多麻烦。自皈依我佛,方明白万事不可强求,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所以又何必执着呢。” “月儿,你大好的年纪不该如此,这个呆子想开了,夫君快说句话啊!”沈言溪极为共情,路上虽然有猜测但终究没亲眼所见,可眼下就再也绷不住了。 她也曾经在无奈的时候想过这样的路,好在上天垂青她。可眼前同样的世家女儿却真正走出了这一步,怎么能让她不心痛? “月儿,咱们不在这里了好不好,出去我就跟世伯提亲……”陆瑾也不知道说的些什么玩意。 澹台月笑了,眼眶里的泪水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能听南卿叫一声月儿,澹台月此生足矣。” “月儿,你听到了么,回去这个呆子就娶你。”沈言溪急道。 澹台月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陆瑾:“南卿喜欢我吗?” “会的!”陆瑾回道。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陆瑾看着那双眼睛也说不出谎话。 “那就是了,我爱南卿源自我喜欢,但南卿喜欢我只是因为不忍。谢谢南卿的赤诚,就是这样的你让我以前放不下。但我现在放下了,我寻到了更大的自在!南卿和溪儿应该为我欢喜的。” “月儿,你……”沈言溪抱着澹台月泪如雨下。 “去年的事情南卿知道吗?”澹台月拍了拍沈言溪的胳膊。 “这个呆子不听!” “两位果然是神仙眷侣,是我徒增烦恼了。”澹台月擦了下眼泪轻笑了一下。 “不过今天想着见南卿和溪儿,就想着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南卿,去年溪儿曾对我说让我回来等三年,如果三年我不改其志,她会亲自成全我们……可到底是我辜负了溪儿……” “月儿,别这么说,现在不用三年了。” “与两位相交两年,是我一生的福泽、南卿,溪儿,忘了我吧。贫尼青玄愿为两位每日祈福,只愿两位施主能万事顺遂,洪福齐天。阿弥陀佛!” 澹台月整理了一下僧袍,简单的动作中透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宁静与庄严。 她是比丘尼青玄,她不再是为情所困的澹台家嫡小姐。 第196章 情深缘浅难相守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房门的,悲伤?痛苦?好像也不是,只感觉脑子里空空如也。 “澹台兄长,你怎么不早点跟我们说?”沈言溪看着站在院子里澹台明问道。 “告诉你们又能如何?很多事情就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也是月儿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我说。”澹台明低头道。 陆瑾和沈言溪相顾无言。是啊,如果在之前又能如何?不说法理上走不通,难道每一个单相思的女子只要一出家,自己就得接纳吗?那以后还有的完? 感情的事情只要认真,总是掺杂着数不完的矫情,怕对方难过,也怕自己难过。 有时候陆瑾其实也很羡慕那些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能人,不走心,便不会如这般痛苦。 “世伯,伯母,全是晚辈之过!”出了门口,陆瑾就走到澹台益中身前致歉。不管有意或无意,都导致人家女儿如今走了极端,这份歉意是应该的。 “瑾儿言重了,这也怪不得你。”澹台益中忙扶起了陆瑾。 澹台月的母亲只在一旁哭泣,澹台明不断地安慰。人家好好的女儿如今却成了尼姑,已经为人父母的陆瑾是能体谅这份心痛的。 “月儿自小就喜爱读书,所以并不像其他人家女儿那般跳脱,大部分的时间不是看书就是作画,性子也冷淡些,见的人见的事也没那么多。”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读书太多了,家里又没让她受过什么苦,脑子里的想法就不切实际。这人世间哪里有纤尘不染的人和事?” “这个道理她知道的,所以她才拒绝家里的安排,老夫就这么一个闺女,也不好强迫她,便由了她,想着再大一点,应该有好一些。” “可没有想到遇见了你,那个她以为不可能存在的人,书里的人,梦里的人。可你和溪儿已经成婚了啊,她是我金陵澹台氏的嫡女,又能如何?”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直到她从江临回来,就再也没见过什么笑脸,人也越来越瘦,甚至还大病了一场。” “也许就是在你昏迷那一个月的去了太多的寺庙,就已经结下了现在的因果。醒来后就执意要出家,我和你伯母哪里能许?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啊……” “可我们不许又怎么办?就看着女儿这么一天天消瘦下去吗?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到了这清源寺,至少她能活着!”澹台益中老泪纵横。 “世伯和伯母也无需太过忧愁,世伯说的对,月儿至少好好的活着呢,后续咱们再慢慢想办法,让她回心转意。”沈言溪安抚道。 “溪儿,月儿这孩子怕是不会回头了!”澹台月的妻子看了一眼沈言溪和陆瑾,又伤心的哭上了。 陆瑾自己明白澹台月母亲的意思,澹台月母亲能不能回头,症结在于自己。 “世伯,伯母,过去都是晚辈之错,辜负了澹台小姐这番深情。我本寒微,与溪儿结为夫妻已是天大的福缘,实在不敢贪恋。况且澹台小姐贵为世家之女,晚辈又怎么能委屈澹台小姐……” “瑾儿,你和溪儿都在,伯母也不说见外的话,我澹台家虽然比不得沈家,但我家就这一个女儿,只要她好好的,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为人母亲的澹台益中妻子爱女心切。 “你这说的什么话 ,感情这种事情也得你情我愿,是咱闺女没那个福分。”澹台益中听不下去,澹台家是比不上沈家,但就能不要脸面吗? “是晚辈考虑不周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如今晚辈来江东平乱,如果天意在我,晚辈的境况可能会有些变动。” “晚辈因为国事在身,无法在金陵久住,如果世伯和伯母能劝得澹台小姐回心转意,二位也能看上陆瑾,晚辈必不敢再辜负,必以礼相待澹台小姐!”陆瑾行了一礼。 如今他能做的也不是太多,只能尽力而为,如果世事如此,他也能接受。 陆瑾说完话也没再停留,就拉着沈言溪上了车向金陵行去。 “明儿,瑾儿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澹台月的母亲一时也没想明白。 “大都督愿意接纳月儿了。按他的意思,如果此番再立滔天之功,一个王爵少不了,而我大梁王爵一正妃俩侧妃,如果月儿能同意,便能得一个侧妃之位。”澹台益中接话道。 “可月儿现在心意已绝,她也不在乎这些。”澹台明低头道。 “这可怎么办才好,夫君,你想想办法啊!” “慢慢劝吧,还能怎么办呢!好在他们都还年轻。”澹台益中哀叹了一声,忙指挥下人赶紧启程跟上。 ----------------- 三日后,陆瑾随大军启程奔赴江东,而刚刚尝过情爱滋味的梁慕雪只能留在金陵。 一是因为这里是相对的后方,安全有保障,另一个就是大量商业事宜需要梁慕雪去布局落地。 小院里,梁慕雪自然是难分难舍,抱着陆瑾久久难言。 “雪儿,这边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澹台明的第二军也会驻留在金陵,形势一旦有变,就快速转移回江临,万不可迁延,更不能等我们。”陆瑾交代道。 “姐姐,你务必得听他的,我们在军旅之中,安全无虞。而且行军打仗,变幻无常。你只要好好管好自己就好,莫让我们牵挂。”聂无辞也在一边叮嘱。 “知道了,我能给郎君添乱么?”梁慕雪瞪了一眼聂无辞,自己只是舍不得,但不表示自己就是个小女人样。 “好了,我们出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等到几人到了门口,沈言溪、澹台家的人都已经在等候。 “世伯,伯母,雪儿就拜托给你们了!”陆瑾行了一礼。 虽然自己留下的人手不少,但还是住在澹台家比较放心一些。无论是情理还是现实,这样的安排都是最好的。这是陆瑾对澹台家的信任,彼此都能明白这个意思。 “瑾儿放心,刀枪无眼,你和溪儿也千万要小心在意,伯父伯母就在金陵等着你们凯旋。”澹台益中拉着陆瑾的手嘱托道。 陆瑾拖了拖手就上了马,旌旗飘荡,长枪如林,几万人马缓缓出了金陵东门。 在澹台府的门口,直到人影都看不见了,梁慕雪还在抬头张望,只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去了一般。 第197章 钱塘骤破势危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六月二十日,陆瑾抵达姑苏,这是裴家的大本营,也是大都督府临时驻地。 因为陆瑾现在的权势再加上两家本就是姻亲关系,裴家自然对陆瑾夫妻进行了隆重的接待,但因为妇孺都已经去了江州,反而不如金陵澹台家热闹。 晚间,陆瑾夫妻在裴云瑞等人陪同下上了城楼。 “南边就是吴江,吴江和姑苏离的极近,萧家就在吴江,前些天他们家后辈也都去了江州……”裴云瑞在旁边介绍道。 陆瑾拿起望远镜看过去,但江南多树,地势又起伏不平,陆瑾也只能隐隐看到几座楼宇的屋顶,其他一切都在迷雾之中。 而在这遥远的迷雾中,有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吴悠在陆瑾心里是特殊的,虽然陆瑾也和裴云瑞、澹台明等人称兄道弟,但吴悠终究是不同的。自己真是拿他当自己的弟弟。 这份情感在陆瑾花红柳绿的情感生活中就显得尤为独特,可惜,故人已经别离两年了。 “回去吧!”陆瑾拿下了望远镜就回身往城楼下走去。 “南卿这是怎么了?”裴云瑞有些懵逼。 “表哥说什么不好,说吴江。”沈言溪说完就急急的跟了上去。 裴云瑞更愣住了,吴江怎么样了,你都都姑苏了,吴江还能绕过去吗?再往南才是钱塘呢。 裴云瑞因为居住在江临的时间更多,再加上陆瑾跟吴悠相处的那段时间不在,所以也根本没有想起吴悠这档子事情,当时一听一笑也就过去了。 “夫君,反正都已经到这边来,莫不如找个时间过去看看?” “见了说什么呢?问问他为什么不认大哥了?”陆瑾苦笑了一下。 “他不认你这个兄长是他无情无义,但夫君身为兄长,如今来江东若是不去拜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沈言溪劝道。 陆瑾没有说话,夫妻二人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江东总督王道宗携道州官员来到了临时大都督府。 从品秩而言,江东总督与大都督是同级官员,并不需要来拜见。可几十万大兵压境和当前的扛敌形势,王道宗就不能不来拜见这位年轻的大都督。 而且今天就来,显然是前几天就从钱塘出发了。 而陆瑾也并没有摆架子,率全体将官在门外迎接,给了王道宗足够的尊重。 “形势危急,未能恭迎大都督,实在……”王道宗下车就笑着打招呼,好一个英武的少年郎。 “世伯,客气了!是晚辈来的匆忙,给世伯添了麻烦。”陆瑾急忙上前就抓住了王道宗的手,凡是世家中年,叫世伯世叔就对了,陆瑾现在可以说世伯世叔遍天下。 眼下虽是公务场合,但陆瑾执晚辈礼,这是表达亲近之意。 同样的话不同的身份书说出来效果就不同,如果陆瑾不是今日这份权势,那么现在这么说就是不知所谓的表现,但现在却不同。 “来的好啊,贤侄要是再不来,老夫怕是只能以死谢罪了。”王道宗借坡下驴。 “世伯勿急,进屋再说。” 一行人分别讲理后进屋坐定,王道宗这才将现在的形势跟陆瑾说了下。 总结为一句话,就是形势危急,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世伯没注意过钱塘入海口的动静?”陆瑾笑道。 “入海口?”王道宗现在哪儿管得了入海口,所以一脸懵逼。 “世伯,我太平军第一军,第四军共计十万水军从上月末已经从澜江入海口杀出,现在已经将神道门水军赶到了钱塘江以南……”沈言溪笑着解释了下太平军现在的用兵方向。 “溪儿说的是真的?”只要把私人关系一搭上,彼此之间的关系就亲近了很多。 虽然王永德在江州做过知府,但整个王家目前不属于江南门阀体系,也不在陆瑾的战船上,这也是陆瑾释放善意的原因之一,就是拉拢北地门阀王家。 “总督,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前几天贼人调了大量战船往东去了么?莫不是?”一个属官惊道。 “对对,原来是贤侄这里的兵马,我说这些贼人这几天消停了不少,老夫还以为他们搞什么诡计呢。” 钱塘在钱塘江北岸,和神道门隔江相峙。古时攻城也不是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打,各方面的条件都支撑不了这种烈度的战役。所以围困、休战这些都时常发生,谁也奈何不得谁。 “世伯放心,除了水军外,我太平军还有二十万兵马现在已经到达各地,正在向钱塘方向转进。估计再过五六日……” “报告!” 陆瑾正在介绍,就听见了门口的报告声。 “何事?”陆瑾看向进来的军情部长苏沐,本能的就感觉不好。要不然苏沐不至于这么冒失。 “大都督,都督,钱塘被攻破了!”苏沐面寒道。 “你说什么?”王道宗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差点都没站稳。 “神道门四天前突然猛攻钱塘,钱塘守将彭朗临阵反叛,从里面打开了城门。神道门攻入钱塘大肆杀戮,现在都不知道还生还多少人……” 王道宗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眸中,此刻却满是不可置信与深重的绝望。 他踉跄了一步,身旁的桌椅仿佛都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发出轻微的吱嘎声。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 “不……不可能!”王道宗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彭朗……他怎么会?”王道宗喃喃自语,心中如遭重击。 彭朗,那个他曾视为左膀右臂,委以重任的将领,竟在关键时刻选择了背叛,将钱塘拱手相让于敌人。这份背叛,比任何刀剑都要锋利,直刺王道宗的心脏。 陆瑾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王道宗,却被他挥手拒绝。王道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汹涌波涛,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已黯淡无光。 “怪我啊,是我王道宗上负朝廷,下负江东百姓啊!” 王道宗现在是有苦难言,神道门居然就在他离开后给了他致命一击。知道的他是因为来见陆瑾,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怯战脱逃。 这突然来的消息不光震傻了江东道州官员,也让陆瑾有些措手不及。脑子满负荷运转思考对错。 现在钱塘丢失,他只能在湖州,吴江等城池据守,可湖州到钱塘一带的土地和人口就只能放弃。这让陆瑾很不甘心。 “逸之,传令第一,第四军向会稽进兵。传令其他各军,接到命令即可快速向钱塘推进,做出誓要夺回钱塘的决心。”陆瑾快速部署。 “大都督,你这是要?”不光是麾下将官,就是江东道的一众官员也吃惊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大都督。 “以攻代守,绝不容许神道门再往北推进!”陆瑾气势凛然,再也不是刚才那个谦和的后辈。 第198章 铁腕除奸定乾坤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在布置完军事行动,确保每一环都紧密相扣后,陆瑾转身面向了面色凝重、心绪未平的道州官员们。 “诸位大人,钱塘之事虽急,但我们太平军上下一心,定能共克时艰。请大家放心,本督已做了周全部署,必不让神道门得逞。今夜,本督特设宴款待各位,既是为了犒劳大家连日来的辛劳,也是为了凝聚我们共同抗敌的决心。” “谢过大都督!”虽然各人有各人的境况和心思,但都到这步田地了,谁敢不给陆瑾面子? 晚宴之上,灯火辉煌,丝竹悠扬,但气氛却并不轻松。 陆瑾亲自举杯,向每一位官员致意,用言语和行动表达着对他们的信任与尊重。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太平军的英勇事迹与未来展望,试图在欢声笑语中抚平官员们心中的不安。 晚宴过后,其他官员各自散去,陆瑾夫妻留下望道宗闲叙。哪怕王道宗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可丢城失地,也完全没了底气。现在陆瑾成了他挽回罪责的指望。 “大都督是不是有些多虑了?”王道宗的脸色并不好看。 “世伯请想,神道门一直以来攻城略地使用最多的手段是什么?” 王道宗沉默着没有说话,几个大城无一例外都是内奸作祟。可现在就被一个年轻后辈明晃晃的指着说自己的官员里可能有内奸,王道宗的心里岂能好受? 但眼下的陆瑾也不会再搞人情世故那一套,在军事行动上绝无人情可讲,所以也不会给王道宗留什么虚假的面子。 夜过三更,沈言溪等人都已经退下,只有陆瑾还陪着王道宗等在大堂中。是与不是将很快见分晓。 烛光摇曳,映照着陆瑾坚毅的脸庞和王道宗阴沉的神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氛围,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苏沐踏入大厅时,脚步轻盈无声,但他的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王道宗的心弦上,引起一阵微颤。 ““大都督,有异动者十二个人,抓捕企图出大都督府者六人……”苏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空气中的宁静。” 王道宗一口老血,十二个人,那不说明自己领导下的江东官场不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么? 王道宗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怒视着那些即将被揭露的内奸,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原谅,这种从内部发起的背叛,比任何外敌的侵袭都要来得更加致命。 “世伯也不用多想,这些人未必就都是内奸,毕竟钱塘城破,不知道有多少官员的家人沦丧在城里,心里岂能不担忧?” “对对对,他们好多人的家眷就在钱塘……”王道宗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瑾沉默片刻,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声音冷冽而坚定: “苏沐,抓捕所有异动者并挨个审问,一定要把内奸蛀虫给我挖出来!” 夜色中,苏沐指挥着军情部将士如同鬼魅般穿梭。他们利用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扑向了那些内奸的住所。 “世伯,休息吧,明天早上就能看到结果了!” 王道宗行尸走肉般的回到了安排的住处,今天这位年轻的大都督给了他太多的震撼。 言语之中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几十万大军的调度举重若轻,而在那张温和的面目背后,行动起来却果敢坚决。 王道宗作为一道总督并不陌生这些,之所以让他惊奇,是因为那张年轻的脸。可就是在那张年轻的面目下,手段却并不下于自己。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翌日,陆瑾和王道宗来到了大厅,已经有八个人全部被绑缚着跪在地上。 “范文成,你……”进门的王道宗看到跪在前面的一中年人差点气冒烟。范文成可是杭州知府啊,没想到居然也是神道门的人。 此次他来见陆瑾,带的大部分都是文臣,毕竟武将还得留着守城呢。没想到居然带着一堆内奸过来了。幸亏自己亲自压阵钱塘,要不然这钱塘怕是早就丢了。 早已经面目凄惨的范文低下了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陆瑾没有说话,而是接过了苏沐递过来的册子。 “范知府隐藏的可是真够深的,居然都已经加入神道门五年了,世伯,你不知道吧,范文臣之所以两年前能到杭州任知府事,都全是神道门在后面运作的……” 陆瑾说着话就把册子递给了王道宗,心里也不得不赞叹,这神道门的布局可真是够深远的。 “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范文成倒也硬气。不过倒也正常,如果不是死硬分子,神道门怎么可能给他安排仕途?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就再是死硬分子,现在不还是在苏沐的手段下交代了么? 对于现在的结果,陆瑾也必须接受,哪怕是有人被冤枉的,有的人疏漏了。 到了他现在这个境况就不可能所有细节都能去把控,只能依赖于下属。倒不是地位什么的,而是根本没有心力,当然也是用人的手段。 “范文成啊,范文成啊,你家中并不丰裕,考中进士尤为难得,好好的仕途不走,怎么能走歪门邪道?”王道宗痛心道。 “呵呵,总督大人出门王氏,自然不知道我们寒门的苦处,考中进士又如何?不是照样做了十多年小官不得寸进?要不是神道门,我范文成恐怕到现在还是一个县令……” “你真不知道你这官怎么买来的?”陆瑾没听范文成的废话。 现在大梁全国变乱,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这些也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就算他同情范文成,也不可能网开一面,皆因他依附的是邪教。 “不知道,只是告诉我会接到官身,后来我就真接到了……” “苏沐,午时三刻,斩逆祭旗!”陆瑾也懒得再问。 “陆瑾你敢!我乃朝廷命官,就算等依附神道门,也需要朝廷与皇帝定夺,岂能容你坏了规矩!”被抓住的官员万没想到一会儿就要身首异处。 “那你等看着本督敢不敢,拉下去!”陆瑾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眼神中锋芒毕露。 第199章 病榻思君泪成河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在太平军大规模向钱塘用兵时,距离姑苏几十里外的吴江又是另一番境况。 自从吴悠多日前昏迷,吴府的气氛便更加压抑。好在吴悠昏迷了几日便在郎中的诊治下转醒,但身子骨却已经大不如以前。 虽然经过多日的调养,吴悠的气色好转了许多,但因为身体太过羸弱,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卧床静养。 不过家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唯有大哥在钱塘需要支应,加上管家下人的帮衬,吴悠才没那么慌。 可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过来了,谁也不知道答案。郎中说小姐太过劳累,忧思成疾。丫鬟倒也想到了陆瑾,可自家小姐平日绝口不提,现在更是矢口否认。所以丫鬟也就迷茫了。 好在有小姐的外公在,吴家下人们才算没那么慌张,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姐,你再少喝一点吧!”丫鬟小心的伺候着。 虽然是一个丫鬟,可到底也是一个大活人,被小姐留在这里当真就没怨言么?也不一定。现在更是不知道那神道门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可一个丫鬟又能怎么办呢? 这样的心态和气氛几乎感染了吴府中的每一个下人,甚至有的下人已经逃跑了,总不能等在这里送死吧?这就是乱世中千家万户的常态。 高门的吴家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普通之家了。在这样的时候几乎是狗有狗道,猫有猫道,都在各显其能。无论是主人还是下人,心里都安定不下来。 “不喝了,听说今天又跑了几个奴婢?”吴悠用手帕擦了擦嘴说道。 “小姐,是他们该死,忘了平时小姐对他们的好。” “锦绣,你也走吧!”吴悠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 无论是主人与主人,还是主人与仆人,只要世道太平,家庭中兴,那就万事皆好。但只要世道乱了或者家庭破败了,所有的都是假象。丫鬟眼里的徘徊吴悠怎么又会看不到。 “小姐,奴婢不走,奴婢只是有些害怕。”锦绣倒也坦诚。 吴悠与丫鬟的关系不像沈言溪和丫鬟的关系那么亲近,主要是她以前经常一个人浪荡江湖,就算在家里,也是尽量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也算出外行走养成的习惯。 “我这不是在呢么,而且大少爷还在钱塘呢?如果事情真不可挽回,我会安排好你们的。”吴悠安抚道。 掌管这样一个家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如果只是吴悠自己,她巴不得就这样慢慢死去,再也不醒来,想来在另一个世界,大哥未娶,她未嫁。 可不说吴家还有其他人在,就大哥也还需要支应呢。真就让下人们全都走了,她又怎么操持这么大一个家? “奴婢什么时候也不走,奴婢就一直陪着小姐,可小姐得好好将养自己身体。”锦绣哭道。 作为贴身丫鬟,他们比其他奴婢有优势的一点就是只要主人在,他们的安全就相对有保障。不说主仆感情,就从利益而言,锦绣也希望小姐能够好起来。 小姐过去是多么好看的女子啊,可现在人都快成了皮包骨头,更是连走路都费劲,她怎么能不心疼,不心忧? “好好,那我就再吃几口。”无奈的吴悠只好又吃了几口。 “我外公这几天没来过么?”吴悠问道。 “没有来过,可能萧家有事吧。” “嗯,我这几天好了很多,外公岁数大了,也不好老来这边。” “对了,小姐,我想起来个事正好跟你说呢,刚才又忘掉了。”锦绣的表情这才开心起来。 “哦,何事?”吴悠奇怪道。 “太平军已经到江东了,这下那神道门可不好过了!”锦绣笑道,随着陆瑾灭大西的传言到了江东,经过各种各样的演化,已经是天兵无疑。 “太平军?”吴悠有些困惑,这又哪儿冒出来的军队?现在真就是乱七八糟什么人都能开府建军了吗? “小姐,就是陆公子的军队,现在不叫青年军了,改叫太平军了。我听传言,陆公子就是陆大都督说他要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为什么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消息像一针强心剂打在了吴悠心里,忙挣扎着要起身,可身体太过羸弱,所以又开始咳嗽不止。 “小姐!”锦绣忙安抚吴悠,好一阵吴悠才缓过来。 “小姐,你说陆公子会不会来看你?” “看我干什么,我与陆大都督早已经没了关系,他来江东只是国事。”冷静下来的吴悠躺在床上,声音轻柔了许多。 对于陆瑾来江东,吴悠的心里是矛盾的,他当然希望大哥的军队能平定江东,还老百姓太平。可现在尴尬的处境和两人的关系,又让她想见不能见,心里全是失落和痛楚。 “小姐,你是不是就因为陆公子成了这般?但陆公子官做的好大,却也是个薄情寡义的。”锦绣气道。 “不许胡说,当日是我离大都督而去,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我身体成这般,也是这一两年太过忙碌所致……”吴悠仍然是坚决不认。 “小姐,你真不是因为陆公子?”锦绣有想过,如果是因为陆瑾,她说什么也要找到陆公子。反正听说陆公子就在姑苏,距离吴江并不远。 “真不是!”吴悠脸色有些微寒,锦绣也就没敢再问。 “听说太平军的动向了么?他们会去支援钱塘吗?”吴悠问道。 “还没有呢,咱们老百姓哪里能打听到这些,只是上午才听说陆公子前日已经到了姑苏。” 吴悠现在倒是想让外公过来了,毕竟军事和朝堂动向,家里的下人确实很难知道,但外公不同,虽然致仕了,但这些消息却是能最先知道的。 “锦绣,你下午吧,我自己躺一会儿……”吴悠只感觉心里乱糟糟的。 “小姐,那你有事情叫我。”丫鬟忙收拾了下才退了出去。 等到丫鬟退出房间,吴悠才缓缓从衣襟深处取出了一块玉佩。她将玉佩紧紧握于掌心,细细摩挲着每一条纹路,看着每一个细节,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温柔与哀愁。 看着看着,泪水就悄然滑落,沿着她干瘦而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让本就病色的脸颊更显苍白和憔悴。 风归花历乱,日度影参差。容色朝朝落,思君君不知。 第200章 垂死病中惊坐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细雨中的吴江南门,一行人马仓皇失措地闯进了城门,连守门的兵士都未来得及反应,他们便已掠过,留下一串纷乱的马蹄声。 “行了,别管了,那是吴家的人。”守门的队正唤回了呵斥的兵将。 “队正,您说钱塘那边不会真出了什么大事吧?”返回的士兵问道。 “现在江东的局势就跟这鬼天气一天一个样,再说吴征将军就在钱塘,来往报信倒也正常。”队正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也忐忑了起来。 “小姐,小姐……”一行人快马奔到吴府门口,上面的人就连滚带爬的下了马向里面冲去。 正在屋里拿着玉佩的吴悠突然就听见外面吵闹了起来,刚要收拾好准备下床,锦绣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锦绣,外面怎么了?”吴悠问道。 “小姐……”锦绣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吴家的天塌了。 “快说啊!”吴悠急道。越看丫鬟这个样子,吴悠的感觉就越不好。 “小姐……咱们家送粮草的人回来了,他们说……钱塘被神道门攻破了!”锦绣回道。 陆瑾那边的军情渠道自然比吴家快,但吴家因为有吴征在钱塘,所以吴家的消息要比其他普通百姓的快。 “你说什么?”吴悠的心猛地一紧,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 “而且……而且……”锦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姐眼下这样肯定不合适听到,可不说又能怎么办,现在吴家是小姐当家做主。 “而且什么……让他们给我进来……”吴悠挣扎着下了床。 “小姐,将军战死了!”早已经在门口等的不耐烦的士兵听到小姐召唤就冲到屋里跪在了地上。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吴悠瞬间如坠冰窖。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努力想要站稳,却感觉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 吴悠的世界彻底崩塌。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锦绣连忙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倒下。 吴悠努力稳了稳心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悲痛:“你说什么?……” “小姐,我们还没到钱塘,就遇见了大批的逃民和溃兵。他们说神道门已经攻进了钱塘,没逃出来的官兵全都被杀了……” “属下本想杀过去追随将军,可将军早就命属下保护好小姐,属下这才快马加鞭来回报消息。”士兵本是吴征留下 的亲兵。 “小姐,属下是将军亲兵,将军战死,属下又怎么能够苟活?小姐保重,属下这就去为将军报仇!” 吴悠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兄长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却又逐渐模糊。她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你捣什么乱?少爷让你保护小姐,你就这么保护的?滚出去候着!”刚才还温和的锦绣突然就爆发了。 她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充满了悲痛与无助?吴家的天塌了,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但眼下小姐这个样子,一个不小心恐怕真就没了,她哪里还听得了报仇不报仇的,让小姐活下来才要紧。 士兵看着吴悠呆滞的状态,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悄悄的退了出去。 “小姐,你得节哀啊,少爷说不定还活着呢。”后进来的老管家忙安慰道。 “对对,他们只是听说,少爷说不定还活着呢。”锦绣擦了一把眼泪。 “管家,去整军备马,锦绣,给我找铠甲来!”吴悠提了一口气,此刻的她反倒格外冷静了下来。 对,大哥一定活着呢,这个信念几乎成了吴悠唯一的指望。 “小姐,万万不可,你的身体情况你最知道,老奴派人去找大少爷就是,要是小姐再出个意外,你让老奴怎么跟老爷和少爷交代?”老管家吓了一跳。 “对啊,小姐,你可好好的!”锦绣也忙安抚起来。 “父兄不在,是我吴悠当家做主,兄长生死不知,我又岂能安坐?管家休要多言,否则勿怪我不念旧情!” 此刻的吴悠哪里容别人劝说,她本身性格就有执拗和刚强的一面,否则怎么可能闯荡江湖,又怎么可能与陆瑾说断就断。 “小姐……”老管家还要再劝。 “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吴悠的脸色冷了下来。 “老奴这就去,这就去……”管家哀叹一声出了门。 管家都劝不住,锦绣也不敢再劝。只好扶着吴悠来到了梳妆台前帮小姐梳洗打扮。看着铜镜里憔悴枯瘦的小姐,锦绣一个劲的掉眼泪。 “莫要哭了,父亲不在,兄长生死不知,我身为吴家儿女,自当去做这些事情。”吴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如看一个陌生人,过去那个吴悠彻底不在了。 “小姐,要不要擦一点粉?”锦绣出言道。 “我是披甲骑马去钱塘,扑粉干什么?再说我如今这副样子扑粉又有什么用?”说到这里,吴悠直接打断了丫鬟的伺候,自己从椅子站了起来。 转身就随手把一头干枯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结,利索倒是利索了,可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枯瘦。 锦绣忙低下了头,如果是过去的小姐用这样的发饰该是怎样的英姿飒爽,可是现在只让人心疼。 等着其他丫鬟抱着铠甲走了进来,锦绣忙帮着吴悠穿戴,可笨重的铠甲哪里是病弱的吴悠现在所能承受的。 但吴悠硬是提着一口气穿戴好了铠甲,她知道自己体弱,但她更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就是凭着这口气,原本走路都费劲的吴悠现在看起来仿佛是个常人。 穿戴好铠甲,吴悠又拿起放在旁边的剑握在了手里。说是断了,但陆瑾说话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刻在她心里,一刻也不曾忘。 吴悠提着剑往门口走去,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好在都坚持了下来。 冒着细雨出了府门口,近百名留下的亲兵已经整装待发,管家一脸忐忑的站在旁边。 “出发!”头发已经打湿的吴悠没有多余的话,说完便要跨马。 但脚踩在马鞍上刚要跨腿,脚下一滑,吴悠便感觉天旋地转起来,整个人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在漫天的眩晕和耳边的吵闹声中,她像是看见了大哥陆南卿,大哥的怀抱好温暖啊,可大哥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着急啊,他是在叫自己名字么? 大哥,我后悔了,如果能回到两年前,悠然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哪怕是做一辈子的兄弟! 看着大哥脸上的雨水,吴悠把手伸向了那张脸,如果这一刻是真的该多好。 大哥,对不起,知道你在姑苏,可是悠然没法见你了,就这样见一面也挺好。 梦中你我同淋雨,此生也算共白头。大哥,悠然无憾了! 第201章 知识传承千古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姑苏,临时大都督府。 送走了王道宗等道州官员,陆瑾这边的工作也就按部就班开展起来,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他也不需要亲临前线,而是棋盘上的执棋手。 “苏沐,澜江水军现在到哪儿了?” “大都督,还是昨天传回来的消息,今天按计划应该是到信州。”苏沐回道。 苏沐也是最近才知道那澜江水军居然也是大都督麾下的军队,难怪上次大西之战莫名其妙的连他都懵逼半天。这消息实在让他吃惊不已。 不过让他开心的一点是,现在能得到这样的信息并获得情报互通的权限,说明他在大都督的心中的地位明显提高了。 “嗯,信州这边根据现在的情报,已经有近五万神道门的人马,免不得有一场战斗。解决了信州,只要四十万兵马扑到江东和东南两道交界处,这边的局势就能有所缓解。” 现在的澜江水军在数量上比太平军更为夸张,已经接近了六十万之众。 虽然人数众多,但在补给上却基本不用陆瑾这边操心。要知道这六十万在世人的面前可是水匪和反贼。所以各方面都灵活机动的多。 几乎是打一路抢一路,沿路的土豪劣绅抢了个遍。虽然陆瑾三令五申,但因为队伍本身性质的原因,为非作歹的事情估计也没少干。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以江南世家之力,也供养不起百万军队,无论粮食兵甲人员,全都需要澜江水军自筹。 所以陆瑾也在考虑等这边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就南下,自己这个大都督老不在军中,各方面的风险就会急剧上升。 “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注意监控各军动向,有变化立刻来报。”陆瑾挥了挥手。 等到各部长官退下,屋里就只有陆瑾和沈言溪几个亲近之人。 “夫人,我过几天得去澜江水军坐镇,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不好,而且澜江水军的行动也关乎到江东战局的成与败。” 陆瑾每次说这种事情就不敢看妻子的眼睛。倒不是怕沈言溪不同意,而是看不得对方眼里的失落。 果然,陆瑾等了好久都没听到妻子的回话。 “夫君不会想着直接经过神道门的地盘吧?”就在陆瑾疑惑的时候,沈言溪开口了。 “啊,不会,我肯定会绕道湖州,徽州,再转向东南。”陆瑾听沈言溪没有直接反对,就抬头急忙解释。 按照直线距离,从姑苏到信州一带,肯定是经过大片的敌占区。但陆瑾现在可不敢说这个,所以只好曲线救国。 “对了,夫人,眼下咱们攻城掠地重要,但忽略了很多地方。”陆瑾说话就直接转移了话题,反正自己说过了。 眼下各条战线还没有战报传来,陆瑾就亡羊补牢,想起了上次大西之战的缺漏之处。 “哦,何处?”沈言溪瞪了陆瑾一眼,你不会以为就这么能糊弄过去吧?等晚上再找你算账。 “上次咱们也注意到,每临战乱,大量的书籍、古董都流失殆尽。这些都是子孙后代的财富,我们怎么能看着这么流失呢?” “夫君所言极是,虽然上次妾也尽力补救,但还是遗失了好多。”对于这些,沈言溪这个世家之女其实比陆瑾更明白它们的价值。 “夫人上次就有做,我怎么不知道?”陆瑾惊喜道。 “夫君忙于军务,这么点小事哪里需要夫君操心。上次收集缴获的大部分都运到了和园,父亲已经安排了一部分人在整理。” 陆瑾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变成沈家的了吗?这与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 “小气鬼,父亲的意思是说等整理完了,再交给你,看你怎么处理。”沈言溪气道。 陆瑾老脸一红:“夫人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想着尽量收集这些,等天下平定后,我要在大梁选择挤出要地建书馆、博物馆、大学等机构……” “还请夫君给我详细说说……”沈言溪听陆瑾说的认真,就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所谓书馆,就是收集天下图书整理印刷并借阅售卖,我想要的书馆是要穷尽天下学问,无所不包,无所不知,它应该是读书人的圣殿,知识的海洋……” “所谓博物馆,就是收集天下奇珍,收集的目的不在于我要去把玩,而是要展示我们人子诞生以来的各种工具器具,比如这样一个茶壶,他不只是一个茶壶那么简单,他反映的是我大梁的瓷器水平,生活水平,放大一点说就是我们的生产力水平……” “所谓大学就比较好理解了,就是要穷尽天下最有学问的人,教授青年学习和研究万物,比如农业,比如物理……” 陆瑾讲的这些,对于现在的沈言溪来说并不难理解,比如这些学科陆瑾早已经给孩子们都讲过。只是这几个机构形式是陆瑾第一次提出。 “夫君心怀天下,是真正的大志向、大气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几句话从未让妾像今天这么明了,妾以夫君为傲。”沈言溪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 沈言溪身为世家之女,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说的好听的人多了去了,可有几个人当真?他的丈夫心中有天地山川,有江河万古,沈言溪怎么能不开心。 “夫人可莫要夸我了,咱们江临就是第一座选中的城池。必须建成全世界首屈一指的文教圣地!”陆瑾豪情万丈。 但沈言溪和旁边的聂无辞对全世界这个概念就比较模糊了,虽然听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但心里确实缺乏这个概念,这就是知与行的差别。 “如果夫君信得过,这件事就交给我。” “夫人来办这件事再是合适不过,但这件事情我却不能就这么交给夫人,毕竟无论是人力物力都是一项非常复杂庞大的工作。我有意成立一个文教部专门来操办此事,但现在我们缺乏大量的人才!” “夫君说的倒也是,我这就跟家中去信,包括澹台家和裴家都可以协助。” 几个人正说着话,元方就慌不择路的跑了进来。 “小姐,姑爷,萧逸老爷子来了……” 陆瑾一愣,对啊,萧逸就在吴江,还真是疏忽了。 “夫君,你要的人这不是来了么?萧老致仕首辅,在江南士人中,领袖群伦,号召力非同凡响,由萧老操办这件事,事半功倍……”沈言溪笑道。 陆瑾眼睛一亮,还真是,这就是他家夫人的厉害之处,有沈言溪在,很多事情真的是事半功倍。 “我得夫人,如刘备得孔明,曹操得荀彧!”陆瑾笑道。 “夫君这话可是小家子气了,那刘玄德与曹操顶多一诸侯,何以与我胸怀天下的夫君相比?” “小姐,姑爷!那萧老爷子好像很生气,叫你出去……” 元方有些无语,人家萧老爷子杀气腾腾的杀上门来了,你们夫妻还互相吹捧上了。 这反倒把陆瑾夫妻给说懵了,萧逸生哪门子气? 可人家的地位和岁数都在那里,还是个致仕闲臣,陆瑾也只能执晚辈礼,出去看看吧,还能咋整! 第202章 昔日兄弟女儿身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不知萧公大驾光临,陆瑾有失远迎,还请萧公恕罪。“陆瑾出门就看到一脸老态和憔悴的萧逸站在车架前。 萧逸看着这个一年多不见的小子,差点老泪纵横,可总算是找到了啊! “赶紧跟我去吴江!”萧逸拉着陆瑾就要走,就连跟出来打招呼的一众人都没顾及得上。 “萧公既然来了姑苏,就先让晚辈好好招待一番,改日再登门拜访。” “谁稀罕你的招待,我外孙都快活不成了!”此刻的萧逸再也不是名士,也不是高官,只是一个舐犊情深的外公。 “啥,你是说吴悠?”陆瑾也愣住了。 “哼!难为你陆大都督还记得吴悠!”萧逸气恼的冷哼一声。 自从吴悠病倒,知道事情症结的萧逸就派了很多人,要么直接去江州,要么就顺着澜江截人,可一个消息也没传回。 倒是听说陆瑾已经到了姑苏,萧逸这才马不停蹄的亲自赶来,不过好在这次抓个正着。 “咔!”旁边的护卫立刻拔出了刀对萧逸怒目相向,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作为大部分护卫,他们哪里认识萧逸是什么重要的人,只看见他对自家大都督无礼,大都督岂能由一个老汉随便出言阴阳怪气。 “呵呵……是老朽不知轻重了,不知道今日来面见的是大都督……” “住手!这位是萧公,前首辅大臣,更是我敬重的人,岂能由你等造次!”陆瑾也吓了一跳。 “萧老,护卫不认识您老,也是他们职责所在,还望萧老勿怪!”沈言溪忙致歉。 “罢了,是老夫没说清楚。”萧逸也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吴悠性命攸关,带着些情绪也属于人之常情。只是看着现在的沈言溪,萧逸也感觉心有愧疚。 自己外孙是委屈,可又怪不了任何人,尤其对于沈家女儿又何尝公平。 这些事情也只是在萧逸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那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情,能够让吴悠活下来才是他关心的。 “萧公,晚辈现在一脑袋雾水,还请萧公解惑!” “也好!”冷静下来的萧逸点了点头。 一行人进到屋里坐定,其他人也退了下去,只留下沈言溪、聂无辞等亲近之人。 “萧公,到底怎么回事情?”陆瑾也没再客套,可吴悠怎么就活不成了呢?找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呢? 陆瑾看向了一脸痛心的萧逸,虽然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但陆瑾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你知道我外孙喜欢你吗?” 萧逸看着陆瑾问道。 卧槽!本来拿着茶杯的陆瑾尬住了,满面都憋的通红。今时今日的陆瑾已经很久没在外人面前这么尴尬了。 “萧公,还请慎言!”沈言溪脸色也不好看了。 连带着旁边的聂无辞也冷冷的看眼萧逸,又看了下自己的男人,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萧逸这话并不是故意没说清楚或者误导陆瑾,时下对晚辈的称呼很多时候并不那么细致的区分男儿,比如我儿,我孙儿等,都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 心里有些急的萧逸也并没有特别的区分,再加上陆瑾夫妻早就知道吴悠是个男人。所以两边的信息完全是不对等的。 “哎,我家悠儿是个女儿家啊,你们当真没看出来么?”萧逸痛心的问道。至于吴悠当初是怎么骗过陆瑾,或者是不是陆瑾眼神有问题这样的细节就是萧逸不知道的了。 “萧公,你可不能胡说啊,晚辈一开始也以为悠然是个女子,可确确实实是男子啊!”陆瑾惊的差点从榻上掉下来。 沈言溪则完全愣住了,作为一个女人,她在这方面要敏感的多,如果不是在上清让人验过一次,她是绝不可能认为吴悠是个男子。 现在的她已经有些怀疑当初的验证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跟沈言溪不一样,“见多识广”的陆瑾则是想到了更多的可能,比如吴悠是不是男女性别兼具,所以才这么自适应? 想说男说男,想说女说女?当初的验证也能说得过去,否则实在讲不通。 “你怎么确信我家悠儿是个男子?”萧逸疑惑道。 “萧公,如果单论外表,晚辈再是眼拙也不会以为悠然是个男子。当时晚辈也是不信,可悠然坚持说他是男儿,并且晚辈唐突,当时也是找人验证过的,确实是男子无疑……” 陆瑾只感觉脑袋都要炸了,一个人的性别怎么还能成了谜呢?而且再加上萧逸说吴悠现在活不成了,就更加心烦意乱。 “哎,老夫也不知道那丫头用了什么办法瞒过了你等,但悠然确实是女子无疑,是吴汉最小的女儿。只不过从小她就喜欢女扮男装……”至于怎么验证的,作为长辈的萧逸也不好细问。 “两年前她从你那儿回来,结果正赶上他祖母去世,那丫头甚至就连她祖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至此她悲痛万分,再加上在你这里又没有出路,所以才决意跟你断了关系……” 虽然萧逸说吴悠是女人,但陆瑾也并没有轻易就相信萧逸的说辞。因为在他心里吴悠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另类,所以也可能存在别的可能。 但听着两年前吴悠遇见的这些事情,陆瑾的心也沉痛起来,就说吴悠怎么会转变的那么快,原来隐含着这样的内情。 “这两年来她口口声声说放下了,可老夫知道,她哪里是放下了,只是逼着自己绝口不提罢了……直到前段时间把家人送走,就彻底倒下了,到现在已经骨瘦形销,连床都下不来了……” 萧逸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任谁能看出这曾是前任首辅。陆瑾听着也是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眼眶里泪花乱转。重要的不是是男是女,而是这份厚重的情谊。 “萧公,悠然现在怎么样,在何处?”陆瑾拉住萧逸问道。如果还在吴江,那就只咫尺之遥,直接去吴江好了,怎么能受得了这般心焦? “就在吴家!”萧逸现在还不知道钱塘被攻破,吴征可能已经战死的消息呢。 “夫人!”陆瑾说着就站了起来,看向沈言溪。 “去吧!”沈言溪又能说什么。 “萧公你安坐,门口的人我带走几个。无辞,跟我去吴江!”陆瑾跟懵逼的聂无辞说完就出了门。 “哎……”萧逸忙伸手阻拦。你就这么去吗? “萧公,就让他去吧。” “溪儿啊,老夫给你添麻烦了,可人命关天的事情,老夫又怎么能看着外孙就这么没了……” “萧公舐犊情深,溪儿能理解的。不过萧公能来,溪儿还正好有事要拜托萧公!” 沈言溪赶紧转移了话题,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能想。 可心底里却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吴悠非是寻常女子,甚至在她之前就认识了夫君,只不过夫君失忆了。 今时今日,吴悠为情所困,甚至到了香消玉殒的地步,比梁祝化蝶也不遑多让,那自己又算什么? 第203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南卿,我听萧公来了……”沈言溪和萧逸说话间,裴云瑞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裴家小子,你也来了!”陆瑾直奔吴中,最紧要的事情已经解决,萧逸的心思也就放松了下来。 “晚辈裴云瑞见过萧公!”裴云瑞急忙执晚辈礼。 “免了吧,花姑娘呢,也跟着来了姑苏?”萧逸笑道。 “萧公,成亲后我就带夫人回来江州,咱们这边的形势你也知道,所以就让夫人待在了江州,并没有跟过来。”裴云瑞回道。 “也好,虽然你们来了,但这江东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好不了。” “萧公放心,以大都督之意,誓要将神道门堵回钱塘,再也不能北进……” “你什么意思?”萧逸站了起来。 “萧公不知道?钱塘已经被神道门攻破了!”裴云瑞也算看出来了,萧逸好像并不知道这个信息,就跟姑苏绝大多数人一样。 “什么?”萧逸差点一个趔趄,钱塘一破那不是江东半壁要沦陷?关键钱塘北面再无险可守,就靠湖州和杭州几州的大城,又怎么能相抗? “王总督本来是携道州官员来见都督,商量平定江东大计,结果钱塘守将彭朗开门降敌,钱塘遂破。大都督更是在拜见官员中挖出了七八个内奸……”裴云瑞简单说了下情况。 “那你说你们大都督堵回钱塘是什么意思?” “萧公请恕晚辈无礼,军事计划没法具体告诉萧公,萧公只需知道我们太平军已经做了部署,必保江东安泰!”虽然萧逸是长辈,但具体军事动向肯定是不能告诉他的。 “是老夫冒昧,老夫这就回吴江……”萧逸心里也急迫了起来,不说沾亲带故的好多人在钱塘,就吴征,还有萧家不少人都在钱塘,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萧公安坐,现在军事行动有南卿协同王道宗已经做了部署,萧公就是去了也于事无补。反倒是南卿有一项大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托付,萧公领袖江东,再合适不过!”沈言溪道。 “何事?”萧逸又坐了下来。 “非大事不敢劳烦萧公,正好表哥也在,就一起听一听……”沈言溪这才把陆瑾关于文教方面的事情说了一下。 “老夫真是空活百岁,当真是汗颜啊,贤伉俪二人是这世间真正的贤者,圣者!”刚才还有些不情愿的萧逸起身弯腰就对着沈言溪行了一礼。 刚才他还在想,眼下自己都一堆事情,这两个晚辈却看不出眉眼高低,非要帮什么忙。现在真正是心里叹服。 跟听愣的裴云瑞一样,同样的大世家,他们能不懂书画文玩等等这些东西的用途么?就光是财富都无法衡量。 所以别看江东现在不太平,但世家也趁着这样的机会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可那都是家资,用来家族珍藏,用于家族传承。就算他曾是首辅,陆瑾提出的这些也是他未曾想过的。 什么是心怀天下?什么是万世太平?什么又是大公无私?萧逸今天彻底拜服了。 “萧公快快请起,如今天下离乱,不知道多少好物要沦丧在乱世中,我与夫君也只能尽力补救。可无奈军务缠身,又无专能,所以心忧不已。萧公若是能接下,我夫妇感激之至!” “真是羞煞老夫也,溪儿快快起来,跟老夫说说,你们什么想法。”沈言溪的说辞也把萧逸的雄心壮志给勾起来了。而且有种舍我其谁的自信。 “夫君之意是专门成立文教部,专门负责文化教育事宜,这些图书好物的收集整理也是其专项内容。就怕萧公嫌这文教部部长的官小……”沈言溪笑道。 “溪儿莫要取笑老夫了,老夫冢中枯骨,能勉强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于国于家无悔矣!” 几人这才又重新坐定聊了起来,对于大体的方略萧逸也明白了个大概,作为个中名家,萧逸也提出了不少切实的办法。 “溪儿,咱们的亲属关系在此,所以老夫也不瞒着,大都督属下这文教部与朝廷有何关系?” “萧公,夫君常言,所谓国,非一人之天下!非一家之天下!非一族之天下!而是万千黎民之天下。朝代可以更迭,是大梁或大楚并无关系,但国却不能亡,而我世家自当以家国为先……” 就在沈言溪给萧逸洗脑的同时,一队人马急速的出了姑苏南门,直向吴江奔去。 江东的夏天,说变就变,姑苏城内还是阴天,出了姑苏没几里便是绵绵细雨。 “郎君,咱们没带雨披!”聂无辞急道。 “没带就没带吧,用不了多长时间……”陆瑾打马不停。 聂无辞嘴一撇,狗男人有了新欢忘旧爱,一堆男人就我一个女人,淋个落汤鸡像什么话? 就在抱怨间,眼角就看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急忙伸手遮挡,这才发现是是一件斗篷。 聂无辞莞尔一笑,竟然直接就腾空跳到了陆瑾的马上,陆瑾都被吓了一跳,聂姑娘这是要疯啊。 “郎君不舍得我,我又怎么舍得郎君!”聂无辞说着就把斗篷遮在了两人身上。 旁边的远方呵斥着赶紧跟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雨中。 半个时辰,陆瑾一行便到了吴江北门,但一行人根本不曾停顿,直接就冲进了吴江。 “前头先行,赶快带我去找吴悠!”陆瑾也没管身后门卫的叫喊,就对着萧家的人喊道。 七拐八拐,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吴江东南。 “大都督,前面就是吴府,可怎么门口这么多人……” 距离越来越近,陆瑾恍惚中看到了人群中那人就是吴悠,可如今怎么这般消瘦?这是要去做什么? 陆瑾直接被聂无辞抱下了马,刚要说话,就看见吴悠正要跨马。他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吗?还是故意不搭理自己? 就在愣神间,吴悠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陆瑾一个健步,这才抱住了吴悠。看着怀里憔悴的吴悠,陆瑾心里就猛抽了一下。 “悠然……”陆瑾想要大喊,可嗓子里却是化不开的粘稠。 第204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悠然!”陆瑾看着躺在怀里晕过去的吴悠心如刀绞。那个明媚的姑娘怎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陆公子?”锦绣看着陆瑾惊道。 “赶快带我去!找个郎中过来。”陆瑾也顾不得多想就抱着吴悠往门里进。 “锦绣,这……”老管家一脸懵逼,这几个都是什么人?刚才自己和家兵愣是没敢动分毫。当然,最主要也是看来人对小姐无恶意,可现在都抱上了还了得? “哎呀,赶紧都散了,管家,赶紧去叫郎中。”锦绣说完就带着丫鬟和聂无辞一起跟了出去。 “你家小姐到底是男是女?”聂无辞在姑苏和刚才路上,也算明白了个大概。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 “我家小姐当然是女的,当初见认识陆公子是女扮男装!对了,陆公子怎么过来了?”锦绣问道。 “萧公去姑苏找大都督,大都督这才知道吴悠这样了……” 锦绣眼眶泛红,看来小姐真就是因为陆公子到了这个地步。 “你们都出去,无辞,看着门,我不叫不许任何人进来!”陆瑾进了吴悠的闺房就交代道。 现在人只是昏迷了过去,郎中也还没有来,那自己就必须确认个清清楚楚。反正吴悠不管是男是女,他都管定了。 “陆公子……”锦绣差点撞门上,就算我家小姐钦慕你,可你已经有妻室,孤单寡女的,自家小姐又昏迷不醒,你就这么进去像什么话? “不许聒噪,就在外面等着!”聂无辞的脸色冷了下来。可以在心底里腹诽自己的狗男人,也可以私下跟他置气,但真有正事的时候,聂无辞也执行的最坚决。 陆瑾进屋就把吴悠放在了床上,又费力的翻腾着脱下了铠甲,都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几十斤的东西怎么穿身上的。 等到铠甲全部脱下,吴悠的女性特征已经较为明显,但陆瑾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剥了个精光。 就以陆瑾今日的定力,都有些口干舌燥,就今日的吴悠都这般,那健康的吴悠又该是何等风情?吴悠如果真是个双性人,可真就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等到陆瑾确认完成,脑子都陷入到了短暂的懵逼中,吴悠竟然是个女人,百分百的女人。就说啊,哪有老拉着自己袖子哭哭啼啼的男人? 陆瑾现在一半开心,一半沉痛。开心倒不只在于他和吴悠的关系,还开心在于吴悠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异类,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 陆瑾也对过往的事情沉痛不已,在下河村大树下的见面场景犹如昨日,在那样的场景下,吴悠又是何等的心痛才坚持说自己是男儿。 同时也更理解了吴姝的话,如果当初执意让吴悠学男人走路和说话,恐怕就以这丫头当日的情况,一定会照着自己的话去做,那自己又如何面对? 情到深处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以一个男人的样貌陪在自己身边,该是何等的心疼? 嗯?陆瑾看向了吴悠双峰间的玉佩,整个人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急忙拿出了自己的玉佩,将两块玉佩放在了一块。那是一对玉佩! 陆瑾再也坚持不住了,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从开局就困扰着自己的玉佩,原来是悠然送给自己的 。原来他早就对自己或者说原身情根深种,否则又怎么会送这样的玉佩? 她喜欢的是原主还是自己?现在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他和吴悠从下河村相识以来,我们是有深厚感情的,只不过那时候他把吴悠当做弟弟! 这个玉佩前些日子还以为是一个神秘的预警神物,就在裂开一个小缝的当天,周沫走了,现在看来纯粹是一个巧合。真实的原因是吴悠病倒了。 虽然心里各种情绪无以言表,但当下到底也不是时候。吴悠还昏迷着呢,赶快得让郎中来救治。 但脱下来容易,再穿上可就千难万难。他现在穿的制式军装,要不然就古代那套繁琐的衣服连他自己都还得别人伺候,遑论吴悠的衣服,而且现在也不适合再穿着劲装。 而且由于心底的压力放下很多,面对此刻的吴悠,陆瑾也难免心猿意马。 “无辞,你带一个贴身丫鬟进来,其他人不许靠近!”无奈的陆瑾喊了一声。 冲进来的聂无辞看着床上精光的女人傻眼了,你把人急匆匆的抱进来就干这事?难道平时委屈着你了? “陆公子,你怎么这样?”锦绣也傻了了,小姐都这般地步了,这个陆公子还是不是人? “赶紧给你家小姐穿上衣服,等一下让郎中来看。”陆瑾跟丫鬟说了一嘴就退到了后面。 锦绣现在还能怎么办?只好赶紧和聂无辞又找了衣衫给吴悠换上。 “你干嘛啊,我又不是不给你。人家都这样了,你也下得去手?”忙完了的聂无辞走过来道。 陆瑾一口老血,聂姑娘心里到底有没有正事?所以忙附耳在聂无辞身边解释了下,聂无辞这才明白过来误会了。可哪有你这样验的?让自己来不成么?这下看你怎么办。 陆瑾还真不是没想过让别人看一下,但上次就让别人验证出问题了,这次不亲自上手,万一再搞错了怎么办? 没一会儿,管家就带着郎中过来了。郎中也是早就给吴悠看过病的,一番把脉之后摇了摇头。 “郎中,到底怎么回事?”陆瑾吓了一跳。难道终究来晚了? “你们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见好了么?这怎么又严重了?”郎中冷脸道。 “要怎么救治,还请你明言,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们都不放弃。” “哎,吴小姐这病是长期劳神,再加上心气郁结才这样。要让吴小姐醒过来,你们得找到病因啊,老朽先开个方子调养吧。” 等送走了郎中,管家进屋把陆瑾叫了出来。 “不知道公子和我们家小姐……” “我叫陆瑾,不知道你以前听过多少。但现在我有个新的身份,就是你们家姑爷……”陆瑾知道吴悠是女人,自然再无顾虑,都当了好多家女婿了,不差这一家。 这话让老管家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下,好个不要脸的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205章 别时容易见时难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管家因为吴悠平时也不提陆瑾,所以确实对陆瑾不怎么了解的。刚才也是问了下丫鬟才稍微了解了点,没想到小姐竟然是因为这个小子相思成疾。 穿的一身奇装异服不说,连头发都剪的这么短,要不是丫鬟知道其来历,还以为是哪里的狂徒。 可就算自家小姐对你有点意思,你也不能顺杆子就爬啊?本想斥责两句,可听丫鬟说这小子带甲几十万,只好从了心。 “姑爷……”管家话刚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 “管家,我来时你家小姐要去哪里?”这么关键的问题陆瑾自然没忘。 “陆大都督,钱塘是不是被神道门攻破了?”管家问道。虽然家兵已经说了,但这方面的信息哪里比得上拥兵几十万的大都督。 “前几天就被内奸里应外合攻破了,你家小姐莫不是要去钱塘?”陆瑾拧眉道。 “哎呀,这可怎么办啊,那我们家少爷不是真悬了?大都督,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大少爷啊……”管家哭丧道。 “管家别着急,具体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说……” 管家把吴征可能陷在钱塘,以及吴悠要去找吴征的事情讲了出来。陆瑾这才理解刚到来时门口的场景。 好在自己没有犹豫,好在自己赶上了,如果吴悠真带病去了钱塘因此而香消玉殒,他如何面对萧逸,又如何面对吴家人,又如何面对自己? 但吴征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十有八九应该没了。内奸破城,但凡有点气节,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逃亡。而吴家也算将门之家,自然不缺乏气节。 “管家放心,我太平军已经派兵马赶往钱塘,但有你家少爷消息,必定传回。但管家也需要做好准备,眼下钱塘已失,你家大少爷恐怕凶多吉少……” 老管家一边哀叹,一边念叨,陆瑾也没再管,而是把聂无辞叫了过来。 “无辞,钱塘写信,将大都督府前移至吴江,并传令各军,注意下溃兵中有没有一个叫吴征的将领,但有消息,立刻汇报。” 等到把相关事宜处理了个差不多,陆瑾这才又返回到了吴悠的闺房。 “药喂过了?”陆瑾看向丫鬟。 “陆公子,奴婢刚才喂小姐吃过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陪你家小姐待会儿!”陆瑾挥了挥手。 “陆公子,你可不能再乱来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都这样了,你可不能再欺负她了……”锦绣说着就哭了起来。 要是家主在,还能拦着他。现在吴家一堆老弱病残,谁敢拦一个权势滔天的大都督。 “以后别叫陆公子了,叫姑爷吧。你们家小姐我娶了!” “啊?可是我们家小姐没答应呢,你也没提亲啊……”丫鬟一脸懵逼,虽然知道小姐钦慕你,但嫁不嫁你又是另外一回事,你都有妻子了,我们家小姐才不要做小。 “可我已经欺负过你们家小姐了,不嫁我嫁谁?” “啊……”锦绣彻底懵逼了,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欺负就算了,还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行了,这是我和你家小姐的事情,你一个丫鬟就别操心了。去给我们安排个住的地方,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了。”陆瑾是一点也没客气,毕竟都姑爷了。 等到丫鬟下去,陆瑾这才坐到了床边。 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瘦弱人儿,曾经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陆瑾的脑海。 陆瑾拉起吴悠的手紧紧贴在了自己脸上,那温暖而细腻的触感,仿佛让他觉得与吴悠的心神连接在了一起。 “悠然,都怪我,怪我完全忘记了你,怪我当初把话说的太决绝,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其实就算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当初和你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你当时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我也不想再去纠结那些缘由……” “你一直跟着我那么久,应该比原来在上清的时间要长吧,你应该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也不至于成了这样。” “悠然,你对我的感情我当了真,原来你说你是男人,所以我把你当弟弟,现在你是个女人,我把你当爱人……” “这可是我到大梁以来,第一次这么主动,所以你不能拒绝,也不许拒绝……” “只要你能快点醒过来,以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好久没见你舞剑了,也不知道你和聂姑娘谁厉害一些。对了,悠然,你不知道聂姑娘是谁吧……” 陆瑾坐在床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而躺在床上的吴悠只感觉如梦如幻,似真似假。 她仿佛看见她躺在了大哥的怀里,她仿佛看见大哥就守在自己的床边,那些话是那么的真切,那么温暖。 大哥终于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吗?他说永远在一起是真的吗?她甚至都不愿意让自己醒过来。 她怕醒过来,这一切都立刻会烟消云散,又变成以前那样,大哥在江州,她在吴江。她与大哥中间不光有一条宽阔的澜江,还有几千里的距离。 可是大哥,你知道吗?悠然真的好喜欢你啊!好想念在你身边的时候。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正在絮絮叨叨的陆瑾就看着吴悠的眼角流出了一行眼泪,自己的心也不可遏制的颤动了一下。 “悠然,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听见了是不是?”陆瑾赶紧把手放在了吴悠的脸上,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悠然,我是你大哥陆瑾啊,我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可是任凭陆瑾怎么呼唤,吴悠都只是流泪。 许久,陆瑾才阴沉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 细雨已经越来越大,廊庭和院子里都已经积攒了好多雨水,看着那滴滴溅落在雨水里的雨滴,陆瑾只感觉像万千根针一样扎在自己心上。 别时容易见时难,现在明明咫尺相隔,自己与吴悠却像远隔天涯。 多想再看看她的笑脸,多想再听她唤一声大哥,多想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死死不放。可终究只是惘然! 第206章 两女相见口难开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翌日,沈言溪便带着人马来到了吴江,因为有萧逸在,大都督府在吴江安营扎寨都十分顺利。 “夫君,悠然怎么样了?”沈言溪的车驾到了吴府门口,陆瑾上前扶着沈言溪下了车。 “昨天我过来时,悠然正好昏迷在门口,到现在仍然不见醒来。” “那悠然到底……”沈言溪眼神里有些纠结,想听到又怕听到。 按照常理,如果吴悠真是女儿身,而且因为夫君到了相思成疾的地步,那么他们在自己之前必然有着厚重的感情。这也是如今的沈言溪忐忑的地方。 “悠然是女儿身!” 沈言溪听到吴悠确定是女人,一颗心就直往下沉,沉默了半晌道:“我去看看她……” 陆瑾也没说什么拉着沈言溪就往里走。 “姑爷,这位是?”锦绣上来含笑一礼。 正在迈过门槛的陆瑾差点绊了一个趔趄,这个丫鬟诚心给自己上眼药。昨天让你叫姑爷你不叫,今天倒是挺有眼力见。 “恭喜陆公子抱得美人归!”沈言溪转身看着陆瑾嘴角微勾了一下,都已经成姑爷了吗?好的很! 锦绣不知道,她要不说这话还好,沈言溪只会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可她一句姑爷,反倒激起了沈言溪的斗志,倒要看看谁能抢走她夫君。 陆瑾与沈言溪夫妻日久情深,哪里看不出沈言溪皮笑肉不笑,这要说不清楚,指定没好果子吃。可这要怎么说清楚啊? “这位小姐不知,我家小姐与陆公子三年前就已经相识,两人相约白首一生。可谁知陆公子移情别恋,置我们家小姐于不顾,我们家小姐返回家中便一病不起,好在陆公子还有些良心……” 正在思考对策的陆瑾眼睛都瞪圆了,这个丫鬟怎么可以胡说呢?昨天看起来还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啊,今天怎么就成这样了? 锦绣瞥了一眼陆瑾,让你欺负我家小姐!锦绣上次去江临就在沈园住过,自然认识沈家二小姐沈言溪,也知道沈言溪的身份。 “锦绣,你可不能胡说啊,我原来都不知道你家小姐是女人……” “所以陆公子是打算不认账?” 陆瑾脸色一滞,被堵了个半死。等吴悠醒过来,先让收拾这个丫鬟一顿,可是太刁了。 “带我去看你家小姐,放心,陆公子真要是不认账,我给你家小姐做主!”沈言溪冷哼了一声就往前走去。 走到房门口,陆瑾就跟着往里走。 “陆公子留步吧,就算你和吴家小姐情深义重,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吧?” 看着沈言溪消失在门口,陆瑾尴尬的看向了旁边嬉笑的聂无辞。 “聂姑娘,热闹很好看么?”陆瑾气道。 “好看的很,谁让你乱看别的女人。”聂无辞笑道。 “那请聂姑娘教我,我当如何?”陆瑾转身朝聂无辞行了一礼。 聂无辞尬住了,事情不在自己身上,确实觉得这不该那不该,可如果真换成自己,又能怎么办? 屋内,沈言溪走到病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吴悠也吓了一跳,过于误以为是男人的吴悠都让她忧虑不已,可见其颜色。可今日的吴悠如枯萎的花儿一样,再也不见当日的风采。 本是被丫鬟激起的斗志也淡了几分,都同样是女儿家,她又有何辜?如果吴悠果真在夫君失忆前就与他情深义重,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怪罪她?反倒是自己…… “你下去吧,我跟你家小姐说说话。”沈言溪顺势就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锦绣撇了撇嘴,这夫妻两人什么毛病,沈二小姐不会也做些奇怪的事情吧?可就算心里腹诽,锦绣还是被书青和司棋带了出去。 等到屋里安静下来,沈言溪就看着静静躺着的吴悠发呆,想着自己的事,也想着吴悠的事。 可看着看着,沈言溪就发现了吴悠脖颈上的红绳,那红绳总感觉似曾相识,像是在哪儿见过。 沈言溪身体往前探,手就往吴悠的脖子上抓去,就在快要碰到绳子时,沈言溪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拉出了玉佩。 当看到那个玉佩完整的形状时,沈言溪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这玉佩居然和夫君手里的是一对。 是夫君送给吴悠来护佑她平安的么?沈言溪几乎一瞬间就排除了这种可能,一个来源不明的玉佩,夫君又怎么可能送给吴悠。所以只能是一对才说得过去。 真就是相约白首一生么?沈言溪只感觉心里一丝丝的绞着疼。虽然知道那个呆子确定忘记了,但在玉佩面前,沈言溪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看了片刻,沈言溪擦了下眼角,便将玉佩又放回了原处,坐在旁边盯着吴悠的脸庞看着。心里则想着夫君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玉佩了。 “悠然,你打算昏迷到什么时候,你不知道他都急疯了么?还是就想这么躺着看我笑话?”沈言溪淡淡的说道。 本来还宛如昏迷的吴悠睁开了眼睛,只是脸色有些泛红,眼神有些躲闪。 “嫂子,对不起……”吴悠尴尬道。 “还愿意叫我一声嫂子呢?不怪我抢了他?” “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哥原来真不知道我是女子,那块玉佩我当时以留个念想的理由给大哥的……”吴悠挣扎着就要起来。 她固然喜欢大哥,可并不想破坏大哥跟沈言溪的感情。 “快好好躺下,现在能说说了吧,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沈言溪起身忙扶着吴悠躺好。 “就今天早上……” “这一两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包括你大哥知道你是女儿身的事情?” “知道了!”吴悠把头垂的更低了。 “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嫂子,我无意纠缠大哥,等我好一些了,我就离开此地!”吴悠心痛如绞。 “都躲了两年了,还要躲么?况且你大哥可都是吴家姑爷了,你难道要扔下他不成?”沈言溪一直盯着吴悠。 “嫂子,我……”吴悠醒来就一直处在惊喜、羞赧、忐忑等各种不一的情绪中,但沈言溪的到来,却撕开了一直不愿意揭开的创伤。 她能怎么怎么办?大哥已经有妻室,作为吴家女儿她怎么又能坦然?关键沉浸在情绪里的吴悠不知道沈言溪怎么想。 “你为了他都成这般模样了,我要再不成全,岂不真成了恶人?往事不究,遇事不拖,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至于身份也断不至于委屈了你,自有两家大人商量。倒是你要帮姐姐一件事?” "什么事?"吴悠想要不问,可话已经说出来口,伴随在心间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自己和大哥真可以在一起了吗? “你这样……”沈言溪凑到吴悠耳边一阵嘀嘀咕咕。不给那个呆子点教训,还不知道要当几家姑爷。 第207章 悠然醒来终相见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夫人看完了?”看到沈言溪出来,陆瑾就凑了上去。 “嗯,悠然好好的女儿家,却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哎……”陆瑾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哎什么,还不是你造的孽?”沈言溪冷哼一声就往院外走去。 陆瑾愣在了当场,这话说的……好像挺对,确实只能怪自己。 可现在怎么办?是要去看看都督府,还是留着照顾悠然啊? “无辞,你站那儿干嘛呢,人家陆公子是要留下当姑爷,难道你也是?”沈言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哪儿能呢,问哦自然是随着姐姐!”聂无辞心灵福至,忙跟了上去。 陆瑾就更尴尬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终还是心一横跟了上去。 “陆公子还有何事?”沈言溪瞥了一眼陆瑾。 聂无辞和丫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陆瑾也根本指望不上。 “夫人说笑了,咱们这不得去看看大都督府弄的怎么样了么?” “难为陆大都督还记得大都督府,我当是大都督心中只有悠然了。”沈言溪说着就上了车。 完犊子了,自家夫人好像真吃醋了。这个时候可马虎不得,所以陆瑾忙不迭的也上了车。 “怎么,陆大都督还有事?莫不是要给我写……” 陆瑾一个箭步就扑了过去,死死的捂着沈言溪的嘴,猝不及防的沈言溪差点都以为这个呆子要谋杀结发妻子了。 “呜呜……”沈言溪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瞪着陆瑾。 边上的丫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道这么好的夫妻也进展到家暴那一步了么? “夫人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说那么难听的话。写什么写,夫人索性不如在我身边轧两刀算了,省的碍你的眼~”陆瑾说着说着就放下手在旁边悲伤难以自制。 被憋了半天的沈言溪看傻了,本来想大口呼吸几下都忘了。自家男人什么时候学的这个调调啊?转身看了一眼书青,书青也大张着嘴。 “我本是想着与夫人长长久久,一生一世,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厌烦了我……”茶言茶语的陆瑾戏精附体,演的停不下来。女人生气的时候,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胡乱来了。 “夫君就收了神通吧!”沈言溪忙捂上了陆瑾的嘴巴,这个冤家可真是好本事。让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夫人不生气了?”陆瑾见好就收,忙嬉笑着就贴了上去。 “夫君莫不是就想这么糊弄过去?”沈言溪自然没那么容易就放过陆瑾,仍然冷着一张脸。 “为夫知错了,昨天也是因为心急,所以才没来得及跟夫人商量!”陆瑾自然知道沈言溪在意的问题是什么。 “还有吗?”沈言溪抬眼道。 “啊?还有吗?就是那个悠然,你也看到了,无论是情感还是现实,我都没办法再置悠然于不顾。但夫人也需知道,夫人在我心里一直未曾变过……” 陆瑾说着也就严肃起来,拉着沈言溪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我与夫人如激流之于小鱼,如荒林之于小鸟,如草屋之于火焰,始终未变。我知道夫人以为悠然不同,但夫人可知夫人对于我,一直是燃烧在心间的火焰?” 沈言溪听到丈夫的话,心里也就彻底安定了下来,双眸里更是泪光闪闪。前面的这些句子来源于夫君曾经送给她的一首自由诗,那里面字字是他们的情谊。 “夫君莫怪妾使小性子便好,可夫君可知,妾固然有顾虑,固然有些小性子,可这些都不是妾最生气的原因。” “在姑苏的时候,听萧公说悠然是女子,妾便知道一切都拦不住了,妾也不能拦着,所以妾才让你来吴江……” “但妾没有想到你第二天就下令将都督府前移。夫君,你现在不只是我沈言溪的丈夫,更是几十万澜江军的主心骨?大都督府和军队布防更是大事,怎么可以如此随意而行?你让妾听是不听?这次迁就了你,下次呢?下下次呢?”沈言溪拉着陆瑾说道。 “这世间,兵强马壮者称王称霸,权势熏天者任意妄为。可我知夫君理想,所以才更加心忧。我不希望我的夫君最终也走了那条路。其实走那条路也没关系,我只怕你辜负了你自己……” “夫人提醒的是,昨日我想着悠然一直昏迷,我又暂时无法脱身,吴江与姑苏本就很近,索性不如将大都督府前移到这里。” “夫君的意思我是理解的,但吴江咱们毕竟没有事先做部署,到底潜藏着什么人也不清楚,而夫君身担国之重任,一举一动都可能惹人注目,临时变换驻防更是大忌!” “为夫受教!我就知道夫人在我身边,我就万事不惧。夫人安排驻防了?” “嗯,我已经安排陷阵营和神机营接收吴江城防,第二军直接出吴江南进,在桐乡一带布防……” “好,这边有夫人在我也能安心,等到悠然醒来,我便南下去信州,你我夫妻两面夹击,必能将神道门打回夷州岛。” “我看着悠然气色好转,说不定明天就能醒过来。如果悠然身体可以,夫君此去就把悠然也带着吧。” 在军国大事面前,沈言溪终究还是放弃了冷淡丈夫的心思。而且经过刚才那些话,沈言溪堵在心里的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但愿吧!”陆瑾自然不知道吴悠早就醒过来了。 第二日,当陆瑾再次进入到吴家的院子时,就看到吴悠已经站在在院中当中看着自己笑,笑着笑着,脸上就满是泪水。 “悠然……”陆瑾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过去的那个弟弟终究变成了一身女人的装扮。 “大哥!” “嗯,醒过来便好,赶快回屋躺着。”陆瑾忙朝锦绣使了个眼色。 “姑爷,你都来了,还要奴婢扶么?”锦绣笑道。 陆瑾老脸通红,这丫头真是欠收拾。吴悠的目光也躲躲闪闪,这几天陆瑾的所作所为她自然也应丫鬟讲过了,关键全身还都被看过了。 “我来!”陆瑾心一横就扶着了吴悠,这关反正都要过,不如就现在,越慎着反而以后越尴尬。 “我想在花园里转一转!”吴悠道。 “好,咱们就去花园。”陆瑾扶着吴悠就来到了后花园。 “大哥,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吴悠忐忑道。 “怎么会,悠然一直都好看。”陆瑾也不得不说吴悠恢复的确实很快很好。气色比前几天好了太多。 “那前天呢?大哥对我做了什么?” “悠然……”陆瑾忙着就要解释,自己可不是个流氓啊。 “好看么?”吴悠红着脸低下了头。 陆瑾:(⊙ꇴ⊙)这是好看不好看的事情吗? 第208章 乱世危局急转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在吴江驻留了半个月,而在这半个月里,吴征面目全非的尸身被陆瑾安排人从钱塘拉了回来。 好不容易有些开怀的吴悠再一次伤心欲绝,能够想见兄长遇了难,可终究抱着一丝侥幸。 可现在兄长的尸身确定无疑,吴悠只能面对这惨淡的现实。好在现在有陆瑾在,总算没至于再度病倒。 陆瑾张罗着为吴征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葬礼,也算是对这位将门之子给予了最大礼遇。 吴悠的身体也好了许多,陆瑾也花了不少心思陪着,就怕吴悠因此而香消玉殒。 而在军事方面,太平军以强悍的战力将试图继续北进的神道门堵回到了钱塘。这也是两军最大规模的对战。 因为钱塘位于钱塘江北,太平军水军又从渔海进入钱塘江,神道门如果死守在钱塘必然极为被动。 叶清黎审时度势,直接命神道门部队撤退到了钱塘以南,放弃了钱塘这座好不容易攻下的大城。在军事形势上转成了守势。 太平军趁势收服了钱塘,这座千年古城又再一次恢复到了朝廷治下,只是人口损失近五分之一,房屋破败,人心慌张,再也不复旧日繁华。 现在太平军与神道门隔着钱塘相峙,而第一第四军则攻入了越州东部沿海地区,态势上处于攻势。 临时大都督府内,陆瑾正与众将研究军情。 “大都督,澜江水帮那边已经好几次接到神道门派的使者,那边已经有些应付不过来了。”苏沐递给了陆瑾一封密信。 陆瑾拆开看了一下,心里也就有了数。看来还是得尽快赶过去。 “大都督,大都督府要不要迁到钱塘,一方面可以收拾钱塘人心,另一方面也更加靠近前线,也好方便及时了解军情和方便指挥。”沈言溪道。 “不可,如今神道门动向不明,钱塘又是一座弃城,大都督府搬到钱塘太过冒险,可操作的空间也太小。”陆瑾哪里不清楚沈言溪的意思。 如果是他自己在,将大都督府搬到钱塘自然是应当,但他马上就要离开,岂能容许这么冒险的安排。打了败仗他不怕,如果让自己的妻子陷入绝地,他得疯。 沈言溪无奈的叹了口气,了解他的意思,自然也没再多言,等后续再说。 “沈青川、郭铁、上官虎、沈重听令,等我走后,大都督府的前移之地不可距敌最前部队小于两百里,此为大都督命令,非我亲命不可更改!” 陆瑾看了气急败坏的沈言溪一眼,笑了。还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四人急忙接令,从他们的角度而言,当然也不想让都督冒险,陆瑾的命令就算是有了尚方宝剑。 “报告,第三军军情急报!”正在说话间,门里进来一个士兵。 苏沐忙接过来撕开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 “大都督,第三军传来的消息,李长青那边已经到了扬州,现在看来神道门必然与李长青达成了什么交易,要不然李长青不至于这么急的往澜江方向推进……” “大都督,扬州已经靠近澜江,我们可能陷入两面夹攻!”沈青川急道。 陆瑾接过信看了一眼,一颗心也往下沉。本来想着快速收拾掉一个,现在看来已经不现实了。 本想着四十万兵马天下大可去得,现在却仍然捉襟见肘。 如果从战争策略而言,陆瑾完全可以带兵西撤,只要叶清黎与李长青真的接壤,这些乌合之辈打起来也有可能。 但这步路他却不能走,不光是江东万民无法舍弃,还因为江东门阀在这里。如果他真的抽身而去,对他的威望是一个巨大打击,对他构想的战后发展也损失巨大。 乱世中好人难做,因为他们割舍不下的东西太多,只能左右受制。这就是陆瑾的尴尬状况。 “大都督,莫不如咱们退守澜江,将李长青和神道门引到澜江一线,置之死地而后生?”沈重道。 “此议莫要再提,本督不怀疑我太平军的战力,但我太平军何以叫太平军,就是希望给天下人带来太平?我等岂能因为战局将千万人弃于战乱?我等与神道门、暴民又有何异?” 听到陆瑾说的话,在座的江东世家之人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属下愚钝!”沈重忙低头道。 “看来我这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去了!”陆瑾苦笑了一声。 倒是旁边的沈言溪明显开心起来。虽然眼前是有些困难,只要有他们夫妻在,就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大都督,莫不如让第一军和第四军撤出越州,北上支援第三军?” “可知神道门现在还有多少水军?” “经过澜江入海口和钱塘一战,神道门战船所剩无几,因此属下以为完全可以调十万兵马北上,神道门眼下的水军力量也无力支持水战……” “扬州能支撑多少时日?” “扬州是海东首府,朝廷把海东的兵马收起来,还能有二十万左右。如果按照临海暴民惯常的攻城情况看,扬州至少可以坚持月余。” 但陆瑾心里没那么乐观,朝廷兵马在海东可以说节节败退,现在大半个海东已经沦陷,要是首府再保不住,那海东也就算完了。 “大都督,以属下现在来看,可以安排第一军和第四军陆续从越州北撤,然后从盐城以东上岸,给予暴民压力,让其无法全身心攻打扬州。暴民没有水军,这是我方的优势……” “嗯,逸之你继续说!”陆瑾看着地图道。 “命澜江水军直接进攻衢州,做出从背后攻打神道门主力的态势,拖住钱塘以南神道门兵力,好方便我们主力北撤。” “等澜江水军主力到达衢州后,兵分两路,一路北进,一路东出,分别沿着睦州和处州方向进攻,而我太平军届时可撤出四个军北上。这样就能打破神道门向两面夹击的盘算……” “可这样的话,澜江水军就是明牌了!”陆瑾道。 “大都督,其实只要这一战打败神道门与暴民,也该是明牌了。要不然这天下的阴谋家们还以为自己是个角儿!” 陆瑾摇了摇头:“在座各位都是我太平军高级将官,我让你们知晓澜江水军的存在也是为了更好的进行战略部署,但不光是现在,就是未来,澜江水军也不能成为明牌。” 与其他将官相比,陆瑾能想到的更多。如果澜江水军一旦成明牌,那很多方面都将面临极大的压力,特别是道义和声望上的压力。 比如当初包围江临怎么解释?澜江水军一些为非作歹的事情又怎么解释?那样陆瑾在大义上就站不住脚。 只要陆瑾不承认,就算有人怀疑,又能如何?这是明面与暗地里的差别。 第209章 谁言女子不如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萧山,钱塘江南岸的县城,也是如今神道门几十万兵马的驻地,通过宽阔的钱塘江向北看去,对岸就是钱塘。 在城中的一处高楼上,神道门门主叶清黎一身深色男袍屹立在栏杆处,远远的看着北岸的钱塘。 如果陆瑾在此处,一定会感觉非常吃惊,因为叶清黎手里举着的是一个双筒望远镜。 叶温言留下的遗产不多,但那只是相对的,简单的几样东西足够让叶清黎了解母亲是何等样的奇女子。 这个望远镜并不是叶清黎后来弄出来的,而是当初父亲交给自己母亲遗物时所得。 除了父亲交给自己的《宝宝日记》外,叶清黎还在床下的箱子里发现了大量的手记和物件,这望远镜就是其中之一。 根据母亲的记述知道,母亲做出这样东西并不是有什么大用,而是因为父亲老要出海打鱼,母亲等的心焦,所以做了望远镜,就是想能在第一时间就看到父亲。 叶清黎也是偶然才发现这东西的奇妙之处,没想到这等好物母亲仅仅只是为了看父亲一眼。 根据母亲的图纸,她也一直积极的想办法仿造,可是精度上都差自己这个好多。 通过望远镜的孔洞,叶清黎看到了钱塘城墙上也有一个人举着一个物什向这边看。如果是别人,必定感觉莫名其妙,但叶清黎知道,那是单筒望远镜。 在叶清黎的身后,除了大量的女护卫外,还站着不少长老和叶清黎的义兄们。 叶清黎虽说起于草莽,但承接的父母遗泽就是一个世家也未必能比得过。不说母亲留下的日记和图纸物什,就光是父亲为她经营的这些人马也足够她逐鹿天下。 可父亲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奇怪的人,沈家女婿、太平军大都督——陆瑾,这个人的奇怪之处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如果一开始她通过大量的情报获取到的一点蛛丝马迹还可以看做是偶然,但日积月累,就让她再也不敢忽视。 细如白沙的盐,清澈如水的酒,一样样在母亲笔下的好东西竟然都从江州流传了出来,而陆瑾就在江州。 如果是一般的人说不定也不会在意这种巧合,但以神道门强大的情报能力和叶清黎的阅历见识,陆瑾在叶清黎的眼里并没有多神秘。 自己的母亲也会这些东西,但叶清黎通过记述知道,母亲只是为了能和父亲吃上好饭,喝上好酒。而别人却用这些来图谋天下。 叶清黎有时也很难说清楚自己的感受,想着说母亲胸无大志的女儿心家,可是她也知道母亲这一世并非所托非人。 她给了一个男人所有的爱,就是所谓的《宝宝日记》,字里行间的嗔怪里,也全都是对这个男人的爱。 而这个男人同样也把一生都给了她,爱给了他巨大的勇气和力量,让人他从一个渔夫成了逐鹿天下的枭雄,可说到底最终还是为了了却这份相思,甚至临终前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他们是那样的相知相爱,哪怕原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海底。叶清黎是羡慕父母感情的,可她却不能。不说良人难遇,就说父亲的遗愿也让她不敢多想。 说回当下,叶清黎一直有些好奇陆瑾的来历。但通过打探,陆瑾就一直是个上清富户家的孩子,并没有如她母亲突然出现那样的情况。 所以直到今日,叶清黎也仍然不知道陆瑾为何会这些东西,不光是几样物什,还有他惊天的军略能力。 她原本还想着大西应该能拖住沈家很久,哪知道就是这个陆瑾几个月就灭了大西。也是在那时她确信陆瑾绝非常人。 可惜这个人不在自己一方,而是在对面。举着望远镜的会是他吗?叶清黎不知道。 本来大好的形势,却因为陆瑾的到来急转直下,太平军的战力让她第一次领略到了何为天下强军。 原本雄心壮志的叶清黎有些迷茫了,有了这只强大的拦路虎,所谓的称霸天下还可行吗?她并不怕困难,而是怕陆瑾这个异数。 但她无法对人讲,她也不能心灰意冷,因为她的父亲一手创立了神道门交给了她,她的母亲是天下奇女子,而她,是神道门现任门主叶清黎。 “宗主!” “二哥请说。”停下思绪的叶清黎转头看到是何不器。 “宗主,李长青那边已经按照咱们的约定快速向南推进,现在已经到了扬州。不日扬州便可攻下……” “太平军也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他们只会比我们更早知道,我们现在被他拦截在钱塘以南,原本图谋的大好局势生生被他见缝插针的割裂了,当真是好狠的手段。”何不器回道。 “二哥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只要有宗主在,一个赘婿能成什么事?”旁边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说道。 “八哥,莫要小瞧了陆瑾,你也曾渗透到沈家试图离间,可效果如何,沈家铁板一块,反倒是我们的人没了性命!” “宗主,我……”严肃面色涨红。 “八哥,我并不是怪你,而是跟你说明白一件事,陆瑾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能够让沈家铁板一块,而且根据情报,他与江南世界几乎同气连枝。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们大意不得。更何况我们还被人逼退至此!” “宗主,就算李长青现在到了扬州,恐怕攻下扬州也绝非易事。我等在此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而那些澜江贼已经快到浦城,我等再无决断,恐怕腹背受敌。”一个长老出言道。 “高长老莫要心忧,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如果李长青十日内拿不下扬州,还要他有何用!”叶清黎面色冷峻,不再是刚才那个满腹愁绪的女子。 “宗主,可那李长青后面是姜家!”高长老忐忑道。 “姜家如何?这天下,能入我眼者不过一人尔!”叶清黎转过身体笑道。 “今晚未时,全军再攻钱塘,也是时候让太平军知道我神道门不可欺!” 等到众人惊诧过后,楼上已经不见了叶清黎的踪影。 第210章 世事无常总意外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夜幕来临,钱塘江两岸格外静谧。 然而城墙上站着的江东总督王道宗却总感觉难以安心。 “总督大人,现在钱塘不光有归拢征兆的十万兵马,更有太平军五万人在此驻守。神道门新败,连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钱塘都丢了,哪里来的胆子敢在此时来攻……”一个守将说道。 “杨军长怎么看?”王道宗没有回属下的话,而是问起了旁边的杨行知。 杨行知放下了单筒望远镜,叹了口气,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楚。 “总督大人,以本将看来,神道门虽然退回到钱塘江以内,但兵马却并没有大的损失。而且现在退守南岸却再无动向,必然有着图谋。” “但到底是什么图谋,本将还未参透,要说想着在此进攻钱塘,那轻松妻城又是何故?”杨行知拧眉道。 “杨军长说的是,神道门进不进,退不退。几十万兵马就一江之隔,城中军民都元气大伤,防也不是,不防也不是,这才是我心忧的地方。”王道宗面对太平军也拿不起总督的架子来。 “总督大人不是已经安排百姓往北撤离了么?” “话是这么说,可故土难离,还是有很多老百姓不愿意离开。而且就算离开的人也得逐一检查,否则万一漏了神道门的内应过去,可就麻烦了。” “总督大人顾虑的是,不过大人放心便是,以大都督之意,我军当稳住钱塘江以北,不可冒进。我军几十万兵马部署在各处,神道门未必敢再来。” 杨行知话虽这么说,但内心也一直焦躁不已,可他作为钱塘现在实际上的军事主心骨,却没法把这种心思表现出来。 “那就……不好,教贼攻上来了!”王道宗本是随便的看一眼,没想到江岸火光大起。 杨行知急忙举着望远镜向岸边看去,果然见大批神道门教徒趁着夜色已经上了岸。杨行知无奈的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没想到这些人真是不挑日子。 “王总督早些下去吧!”杨行知行了一礼。 “杨将军只管下令便是,本督身为一道父母,怎可望风而下城楼?” “好,全军备战!” 随着杨行知的一声令下,各种旗帜开始纷纷飘动,在警钟和急促的哨音中,城楼上的兵将纷纷被叫起,在懵逼中就被各级将官哄上了城墙垛口。 钱塘城并不是紧邻着江岸,而是隔着一段距离。随着神道门的主动撤退,钱塘江上的大小船只也被神道门全部席卷一空。而太平军水军又在入海口,所以官军这边实际上没有任何水面力量。 这在防守上也就极为被动,无法在水面上进行有效侦查和拦截,只能在岸上部署。这就是今晚一开始就陷于被动的原因。 现在除了在城中的兵马,在城外也同样部署了几处阵地。而现在,奋勇而至的神道门教徒已经跟岸上的官兵厮杀在了一起。 杨行知纠结的看着城下的士兵如庄稼一般一茬茬的倒下,而神道门的教徒们却越来越近。 “军长,要不要放灯?”下属问道,这是请求其他各军支援的信号。 “两军相持,对方来攻城也属正常,现在钱塘十多万兵马足以固守。”杨行知否决了这个提议。 倒不是他自大固执,现实情况确实如此,对方依赖就叫支援,十多万兵马是摆设么?而且灯信也是在形势万分危急的时候才用。 “派快马报备,暂时无需支援,但不可不防,不可无备。”杨行知挥了挥手。 很快,在如潮水般的攻杀中,部署在岸上的一万兵马便被淹没,凄厉的喊叫声和火光中的红色染遍了整个天空。 然而城墙上的各级将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万兵马很快就折损殆尽,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万兵马就是在绝地,就是死人。为的就是预警。 没有人吵闹,也没有人说话,就站在城楼上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甚至就是逃回来的拍门或者爬墙,也只能这么看着。 如果是白天,可能还可以想办法支援,但这样的夜里,身负守卫钱塘之责,没有人敢轻动。 杨行知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然后脸上青筋暴起,那双手恨不得把望远镜都捏碎。 虽然下面的士兵非他所属,但不说都是官军一方,就是作为钱塘现在的统帅,他又怎么能看着麾下兵将就这么死去,然而,他却不能动。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胆敢后退一步者,斩!”作为第五军的军长,具体的战术命令已经不需要他来下。 随着神道门冲入到一箭之地,漫天的箭雨便从城头纷纷飞出城墙,成千的神道门教徒应声而倒。真正的城池攻守战开始了! 虽然官军箭矢凶猛,但对于神道门这种宗教洗脑的队伍而言,损失人命从来都是小事。 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继续悍不畏死的往前冲,随着人数的增加和盾兵的加入,官军的弓兵虽然射杀颇多,但在人数庞大的教徒队伍里,好像作用了了。 这不,没等射上几轮,教徒们便已经冲杀到了城墙下。 神道门的教徒们如同潮水般涌至,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不顾一切的决绝。盾牌手们高举着厚重的木盾,形成了一道移动的防护墙,为后续的同伴开辟道路。 尽管官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但教徒们的攻势却丝毫未减,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忽隐忽现,仿佛地狱中涌出的恶魔。 随着第一波教徒接近城墙,他们开始疯狂地攀爬云梯,或是利用攻城器械猛砸城门。 城墙上,官军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手持长枪、大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坚定而有力。每当有教徒接近,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去,或是用长枪刺穿敌人的身体。 然而,神道门的教徒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他们仿佛无穷无尽,即便倒下一片,也会有更多的教徒补上。 城墙下的尸体越堆越高,但攻势却并未因此减弱。相反,教徒们的狂热与愤怒似乎被同伴的死亡所点燃,他们更加疯狂地冲击着城墙,企图撕开这道防御的裂口。 虽然形势看似危急,但杨行知却并不慌张,五万太平军就是他的底气。 “军长,我们该行动了,再晚怕是损伤太大了。”下属道。 杨行知点了点头,精兵当一击而定,现在确实是时候了。 然后当杨行知刚要张嘴下令,突然就是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整个城楼和城墙上都感觉地动山摇。 在尖叫和慌乱中,杨行知脑袋都炸了,没有人比太平军将领清楚那个声音,那是火药。 杨行知一颗心直往下沉,平静的脸上再也不复淡然。神道门有火药,这是比一战的胜与败更为重要的事情。 火药是大都督创造出来的攻伐利器,连他们都舍不得大规模使用,并且管控极为严格,可神道门为什么会有火药? 第211章 马蹄未动信先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太平军方面,陆瑾已下令第一,第四军从越州地区撤离。而澜江水军的前进方向仍然未变,就是要做出一副“火中取粟”抢地盘的架势,而不是与太平军“配合无间”。 至于其他方面仍然未做大的变动,二十万太平军仍然沿钱塘江以北布防。但相关的暗地撤离工作已经开始部署。 翌日,陆瑾正在院子中准备出行,现在形势困难,说什么也得到钱塘亲自看上一眼才放心,也好进一步安排后续的决策。 吴悠一身干净利索的白衣,虽然依旧有些敲碎,可仍不失英姿飒爽。跟聂无辞一红一白,当真是绝代双骄。 然而就是这位飒爽的白衣女郎,此时却抓着陆瑾的袖子不松手。 “大哥,我也要去,我以后就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吴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仍然还叫陆瑾大哥。 “悠然,你身体才刚刚好转,我去几天就回来了。你好好养着身体等我回来……” “我不要,我上次不在你就受伤了!”吴悠低着头杵在陆瑾胳膊上就是不撒手。 “你什么意思?”旁边的聂无辞本来就看不过眼去,这到底是哪里的要紧,就没见过这么缠着男人的女人,更何况含沙射影的指责自己护卫不妥当,更是不能忍。 “大哥……”然而吴悠根本不搭理聂无辞,聂无辞气的快要爆炸了。 “可大哥这次准备是快去快回,一路上也没法带着车驾……”陆瑾也很容易被带偏了。因为吴悠的深情和现在的境况,陆瑾也不忍太直接的拒绝。 "大哥放心,我能骑马,断不会是大哥累赘!"吴悠丝毫不让。 “悠然,放开你大哥!”身后传来沈言溪的声音。 吴悠听见沈言溪的声音,忙“嗖”的一下就放开了陆瑾,站远了一点。 聂无辞看着冷笑了一声,还以为你谁也不怕呢。不是,凭什么你就不怕自己啊?聂无辞想到这点更气了。 刚收拾利索的沈言溪带着书青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吴悠又拉着夫君的袖子不撒手,不自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吴悠怎么回事,平时都好好的,英姿飒爽,大家闺秀,言行举止无一不妥当。可一见夫君面就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关系已经挑明,再加上吴悠身体柔弱,沈言溪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 其实对于吴悠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经过两年的伤心失忆,性格上较以前更加沉稳,加上她原本就具有的教养,现在与别人相处时更加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可每次见了大哥,吴悠就自然的想亲近上去。她也不想,可每次都控制不住。 其实这方面陆瑾倒是有过猜测的。吴悠的成长环境有些不同,有个父亲,可父亲常年在外并不亲近。有个长兄,不亲近不说,现在还彻底没了。 而过去与自己的相处中,还掺杂了兄弟之情,男女之情。这些复杂的情感并不会随着一句话挑明就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说白了,现在陆瑾在吴悠的心里集合了各种情感,如父如兄如夫。 这当然不是说吴悠会把陆瑾当做父亲和亲兄长那样的形象,而是不自觉的就想要在陆瑾这里获取这三个方面的情感。当然也是因为过去陆瑾确实把吴悠当弟弟宠爱,才有了这样的基础。 “悠然无礼,请姐姐责罚!”冷静下来的吴悠忙歉意道。此刻的吴悠迥然看不出刚才的模样。 “你啊,责罚什么啊!”沈言溪看着柔弱的吴悠又怎么可能责罚,反倒是拉着吴悠的手温言安慰起来。 是吴悠现在的状态也罢,还是吴悠天然就有这样的本事也好,反正能让陆瑾和沈言溪不自觉的就带入大哥和大姐的角色,也是见了鬼了。 其实就是到了现在,沈言溪有时候都恍惚,悠然到底是男是女啊。也就夫君告诉她确定无疑,她也才彻底安下心。 要是对方还是个男的或者不男不女,那自己断然得注意相处分寸。 “军情急报!”就在几人说话间,就听见前院有声音传过来。 陆瑾几人倒也不以为意,来就是打仗的,接到军情急报自然也属正常,但他很快就变了脸色。 只见苏沐和白逸之满脸急色的冲了进来。 “大都督!”苏沐走到近前,二话不说就给陆瑾递过来一个已经开封的信封,信封上贴着一个红色标记,这在太平军内部,是最高级别的军情。 “去中堂!”陆瑾迈步就往前走,沈言溪也急忙示意身边人先各归原位,自己也跟了上去。 陆瑾和沈言溪走到前院,就看到好几个士兵扶着两个人已经等候在门口。 进屋后,陆瑾这才取出了信,然后刚读了几个字,陆瑾就惊在了当场,神道门居然有火药。 如果太平军将领知道火药是一顶一的大杀器,但对于陆瑾而言,则意味着更多的可能。就以他今日处乱不惊的气度,一颗心也急往下沉。 “夫君……”沈言溪担心的看了眼丈夫,丈夫现在的这种表现可不多见。 “让沈重来见我!”陆瑾说着话就把信递给了沈言溪。 沈言溪看了一眼也傻了,太平军战力是强悍,他他们都知道,这份强悍的后面是因为有火药等物什作为底气。但现在别人居然也有。 而且根据信中杨行知的描述,对方的用量更大,整个一面的城墙被炸开了好几个大口子,传信时,神道门已经大规模的涌进城内。那么现在,钱塘还在吗? “大都督,都督,属下在来时已经传信沈重查验火药库存。但以卑职来看,从我军这里失窃的可能性极小,就算失窃,也不可能这么大的量。” 白逸之说的陆瑾又何尝不知,但不查验难以心安。但他眼下也确实顾忌不上太多。如果没有奇迹,钱塘已经不在了。 那么杨行知等一众将官呢?虽然早有铁律,在形势危急时高级将官必须撤退。因为他亲自培养的人才损失不起。 “杨军长可有口信?”陆瑾看向了报信的士兵。 “杨军长说城在人在……”士兵有气无力的说道。 “啪”的一声,案几上茶水四溅,起身的陆瑾脸色铁青。 “这个杨行知怎么能如此迂腐?!” 第212章 铁血丹心守钱塘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钱塘,这座千古大城从未有过的残破,在濛濛细雨中无言的诉说着战争的惨烈和悲壮。 城内,到处可见断壁残垣,昔日的繁华与安宁已荡然无存。 街道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眼中还残留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 鲜血染红了石板路,与泥土、灰烬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河,在雨水中的汇集中形成了无数个血海。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气,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破碎的盾牌、断裂的长枪、散落的盔甲,血染的旗帜,战斗的痕迹无处不在。 生还的士兵正三三两两的分辨着地上的尸体,每找到一个能喘气的就喜极而泣,大声呼喊。 在神道门攻杀进来的南城墙,原本高大的城墙早已经被炸开了好几个大豁口,而在这些豁口内外,尸体堆积如山。 在一层层的尸体堆叠中,都已经分辨不清楚哪些是神道门的,哪些是官军的尸体。只有偶尔落下的秃鹫踩在尸体上,似乎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在这片到处都是血污的大地上,杨行知如一个血人一样矗立在凄风苦雨中。 “守住了……钱塘守住了是不是?”杨行知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行之,钱塘咱们守住了!”百里清看着杨行知也是满脸悲戚。 要说杨行知其实倒还好,虽然有些小伤,但也并无大碍。只是这惨烈的一战几乎把第五军打光了。 “谢谢!”杨行知拉着沈默和百里清的手恨不能大哭一场。 他本是世家子,从军以来也顺风顺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次更是勇挑重担,负责钱塘城防卫。 但从没有想过这一战等这么惨烈,要不是百里清和沈默两部赶到,就算第五军再是血勇,这钱塘也受不住了。 就算他杨行知生死,又何以向大都督交代?钱塘的战略位置本就重要,加上知道神道门居然也有火药,杨行知就知道他决不能退。 只要钱塘在,两军就可以继续在这里隔间相峙,可一旦溃败,太平军首败带来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他不知道太平军会不会一直不败,但决不能是他杨行知来开这个头。 “是我们来晚了,要是来早一点可能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沈默沉痛道。 虽然大家都知道陆瑾给每一个人都下了令,危急时高级将官必须撤退保全,但没有几个人放心在心里。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身为几万人的最高军事长官,他们怎么能做出逃跑之事?他们有他们的骄傲,谁言世家子就打不得硬仗,谁言世家子就贪生怕死? 其实就陆瑾本身的教育形式也是割裂的,平时的教育都是死战不退,将官更要奋勇当先,怎么又能指望随便一嘴就能让人退下来。 在一个势力兴起时,队伍从不缺乏血勇之气,更何况是陆瑾用现代军事思维教育下的队伍。 当然,随着势力的稳固,时间长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你天天念叨不许退,人家该跑还是跑。 “若不是二位,我杨行知恐怕就成了太平军的罪人,杨行知拜谢二位!”血里呼啦的杨行知躬腰行礼。 “行之,我等兄弟不必如此……哎,行之!行之!”本来要把杨行知扶起来的两人眼睁睁的看着杨行知直接累垮了过去。 一个晚上的心力交瘁,就算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快,把人抬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百里清忙指挥亲兵把杨行知抬走了。 “哎,以后的仗不好打了!”百里清看着坍塌的城墙叹道。 “说来也奇怪,神道门怎么会有火药呢!”沈默则是看着朦胧的江面。 而在吴江,陆瑾带着五千骑兵快速的冲出了城门。 本来都打算尽量不去第一线了,一方面现在培养的人都能独当一面了,另一个方面也是没必要,反而去添乱。 但形势总是变幻莫测,半点不由人。 连续又接到几个传信兵,陆瑾已经接受钱塘丢失的事实,但关键钱塘太关键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刚到江东就把神道门堵了回去。 钱塘的丢失意味着整个战略要调整,但更重要的是神道门有炸药这个信息几乎快把他脑袋烧焦。 太平军内部盘查,火药并没有丢失,那么神道门的火药哪里来的?陆瑾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对方难道也有穿越者,否则实在解释不通。 这是陆瑾自穿越以来面临的最大压力,他不与大梁其他人混同,游历在体系之外,就是因为自己有挂,岂能再和你们玩活泥巴?但现在好像别人也有挂。 陆瑾一边拍马往前,一边就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就算平时跳脱的聂无辞也不敢吱声。 等到一行人到了桐乡附近,陆瑾就接到了传信兵传来了钱塘未丢的消息。陆瑾这才轻呼了一口气,看来局势不至于一塌糊涂。 到了晚间,陆瑾才带着人马赶到钱塘北门,甚至人还没进门,陆瑾就感觉到里面的死气,甚至就连旁边的几匹马都焦躁不安的不愿意往前。 “大都督!”门口迎接的是百里清和沈默。现在第五军损失殆尽,他们就必须肩负起守卫钱塘的职责。 “行之呢,怎么样?”陆瑾跳下马来急道。 “大都督放心,行之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整个人劳累的够呛,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只是第五军十不存一,太惨了!”沈默回道。 “大都督,神道门有火药!”百里清提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我知道,将士们的尸骨都有没有找到,伤员有没有妥善照顾好。”火药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陆瑾更关心部队。 “现在都找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实在凑不齐了。” “尽量吧!”陆瑾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也理解沈默说的,有的人都零碎了怎么凑。 “大都督!”正说着话,门口处走来了王道宗。 “先随我进城吧!”面对如此惨淡的场景,陆瑾也没心思跟人瞎客气,迈着沉重的脚步就向里面走去。 第213章 旌旗百万斩阎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翌日。 穿着一身新式军装的吴悠看着残破的钱塘城满眼红润。昨天晚上进城后,黑咕隆咚的也没怎么看得清楚。 现在则不然,断壁残垣和尚未清扫干净的血污残肢都告诉她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战斗。胜且如此,当日兄长又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 本来两个人动不动就不对付,但看着吴悠神伤,聂无辞还是忙安慰起来。 虽然都是侠女,但如今的聂无辞跟着陆瑾实在看多了这样的场景,尸骨堆成了山,不是敌人的就是自己人的。什么是乱世,这就是! 而陆瑾也没多余的心思照看两人的情绪,在这样的时刻她们就是军人,而不是自己的女人。陆瑾就再是多情,也不会在此时把心思用到她们身上。 成千上万人倒下,血污遍地,城池残破,几十万人正看着他的行为,等着他的决断,他怎么可能有心思只顾男女私情。 陆瑾正带着众人站在一堆破砖中看着被火药炸开的豁口皱着眉,神道门用的火药质量和数量远超他想象。 “我们没有用火药吧?”陆瑾转头看着杨行知。 “没有!” 得到预想中的答案,陆瑾就再次向坑中看去,脑子里则是乱七八糟的。 自火药问世,陆瑾就一直用的很小心。一是因为火药数量有限,二是他无意将冷兵器时代快速推进到热兵器时代,而大规模的使用必然会泄露。 以陆瑾的估计,神道门并不知道太平军已经有了火药,太平军几次使用火药,都是在大西的攻城战中,这个信息泄露出来的可能性极小。 但如果对方真有穿越者,自己的身份可能已经瞒不住了,不说火药,就盐糖酒,这个局,那个局的,身份已经暴露的很明显了。可自己对对方呢,好像一无所知。 陆瑾并没有天然就以为对方的门主叶清黎就是穿越者,毕竟也有一些人善于苟,搞不好就是隐藏在叶清黎身边的人,出谋划策,发明创造帮助叶清黎成一代女帝也不一定。 然后接下来叶清黎会先磨杀驴,男主远走高飞,然后叶清黎如何如何后悔……好像想的有点多了。 “见他们用过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除了火药,也没有。主要是书青不知道他们有火药,这才没有防范,是属下失职!”杨行知道。 杨行知说的也是实话,火药虽然威力巨大,但最大的威力却是奇效。就像他们安放的时候,对方也完全注意不到。 但要是知道了火药,多加防范,火药的威力就会受限。要进一步提高效用,就需要大炮枪支这些东西来加持。 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宝贝,陆瑾这边倒是也在搞这些东西,但这玩意儿比弄个炸药包可是要复杂上很多倍。 以陆瑾的半吊子水平,除了给个大概的图样和运行逻辑外,其他也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催着等着。 现在大炮的问题在于铁管子根本支撑不了炽热的炮弹,而怎么造炮筒子则完全是他的盲区,只能靠工匠去摸索。 枪管子也是,除了炸膛的问题外,还有精细化制造的问题,陆瑾都没太指望能搞出枪来。 那对方有没有这些玩意儿呢?要按照昨天的战损,神道门至少损失十万人马,还说要真有的话也该使出来了。 可万事无绝对,万一对方就是个苟比,就是想让自己误判呢? “大都督,军长,这是对方射过来的信。”几个士兵从城墙外跑过来道。 “这……”百里清看完信一时有些懵。 陆瑾接过来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近日与大都督连番会战,丢城失地,损失惨重,加之闻君才高识远,诗画双绝,亦让妾更加钦慕。妾厚颜请大都督江上一见,让妾一睹雄姿……” 对方这也太嚣张了,居然公然勾搭自己! “哼,好个不了脸的女人,也不知道多大岁数了,还做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聂无辞看完气道。 “就跟咱们差不多大!”陆瑾回道,毕竟他这边有花似锦的信息。 “你动心了?”聂无辞瞪道。 “什么话?对方公然挑衅,难道让本督咽下这口气?” 要说陆瑾想见么,肯定是想的,没人比他更想知道对方的底细,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搞出来的火药,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到底是不是穿越者? 但心里却又很忐忑,如果对方是大梁土著,一般会讲究君子风度,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种见面其实没啥风险。毕竟都是要面子的人。 但如果对方是个穿越者就比较麻烦,意味着对方没有道德。 万一到了近前,对方拿出一把枪给上自己一梭子怎么办? 可这要是直接拒绝了,好像也显得太怂了,毕竟他穿越两三年了,难免又找回来一点正道的光。 “大都督,不可,以昨晚的战况看,对方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好相与的!”其他将官自然否决,这是一个站位的问题。 “哼!见上一面又如何?大都督还能怕了她?”聂无辞才不管那个。 一个方面对方是女人,让她心生愤慨。另一个则是自家男人怎么能比不上一个女人?再次就是有自己在,对方能如何? “聂将军万万不可,对方是些魑魅魍魉,搞不好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万不可置一时之气!”众将急忙反对。 在陆瑾的教育下,自然不信神道门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可一旦两边相见,对方随便使个什么法术,己方又不能立刻破解开,那不是完犊子了么? “好了,都先别吵了,让本督想一想。行之,战事当前,本想让你休息几日怕是都做不到。”陆瑾转向了杨行知。 “你的第五军虽然折损颇大,但骨架犹在。本督准许你在江东募兵,但其他军的人却没法补给你了,这次本督决意要先消灭神道门!”陆瑾脸色格外凝重。 “请都督放心,太平军第五军不会倒下,必能在血与火中再次涅槃重生!”杨行知敬了一礼,但眼眶里却是雾气腾腾。 “第五军在此次战斗中悍不畏死,保住了钱塘,保住了江东大片土地和百姓,这样的功绩应该让世人知道。除了向朝廷发出的表彰请求和后续的各项奖励外,本督授予第五军定骧卫称号!” 这样一来,太平军已经有两个军获得了专属称号,第一军以湘江大捷获“龙骧卫”称号,今日第五军以死守钱塘获“定骧卫”称号。这在太平军内部是最高的集体荣誉,也是军卫的立身之本。 陆瑾除了安抚参战队伍外,在昨夜也已经下命令重新调回第一和第四军进入钱塘江,同时命令澜江水军从东南方向夹攻。 明牌不明牌的,陆瑾已经顾及不到了,反正自己不承认,你能奈我何? 现在最要紧的危机是要通过强大的兵力尽快消灭神道门。一个可能有穿越者的势力让他不能不慎重。 在兵将们一声声的高呼中,陆瑾登上了破败的城楼,举着单筒望远镜往南岸看去。 在小小的镜筒里,他好像看见对面城楼上也有人举着个望远镜向这边看。 第214章 黑夜攻伐定成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整个七月下旬,陆瑾都在与神道门见不见面,如何见面的外交拉锯中度过。 在军事方面,除了让澜江水军的四十万步兵直插神道门主力身后,还调动了二十万停留在云梦泽的水军出澜江。 连同二十万江北军同时行动,为的就是防范李长青的暴民势力跨江或者向上游推进。 至于太平军的主力部队和澜江水军的主力部队,陆瑾全部用来合围神道门。 神道门原本攻略的土地上,澜江水军与神道门部队互相攻伐,到处都是战火。但好在澜江水军势如破竹,非神道门主力不能挡,所以一路朝着钱塘而来,目前主力都已经过了睦州。 但就在这个时间点,扬州不到十日就被李长青攻破的消息传来,不光引得江东人心再次浮动,也让陆瑾直皱眉头。 城破不是关键,根据传过来的情报,破城的原因又是火药,这才是陆瑾心忧的原因。 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火药?到底是谁拥有火药? 就以目前了解的可能性而言,陆瑾还是将目光放在了神道门身上。因为不光是火药,还因为对方有疑似望远镜的东西。 陆瑾其实在意的也不是火药一样东西,如果只这一样,作用其实相当有限。他担心的更多可能潜藏的东西。 至于拉锯半个月的见面不见面,可一边去吧,本来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调动队伍,陆瑾可不冒险去送死。 现在不是穿越之初了,他有着太多牵挂的人和事,自然不能枉送性命。 “行了,都按计划传令各军,开始行动吧!”陆瑾挥了挥手就让众人散了去。 现在各部队已经基本到位,再加上北面李长青给他的压力,陆瑾不想再磨叽了。 而在钱塘江南岸,叶清黎同样冷着一张脸。 “门主,现在李长清已经得手,这太平军不可能就跟我们耗下去……”有将官出言道。 “但问题现在是这澜江贼步步紧逼,反而大有和太平贼合围我们的趋势。现在的形势再清楚不过了,这澜江贼和太平贼早就一伙儿的,难怪大西那么快都败了!” “我们本想让他们顾此失彼,但眼下我们却有被困的危险。这陆瑾当真是好盘算!”何不器道。 “门主,是时候做出决断了!”说话的是一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任无道的义子,叶清黎的大哥余不问。 “今晚再攻钱塘!”叶清黎站了起来。 “门主,万万不可,这次要是再次无功而返,则我神道门元气大伤,又如何再战?”余不问吓了一跳。 “大哥,现在我们等了好几日了,扬州的消息对方必然收到了,可到现在仍然没有动静。以我看,陆瑾在北面的部署决然没那么简单,可惜现在被他堵在中间,消息打探和传递都极为困难。而我们则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是因为粮草不济,二是身后的澜江贼已经过来了。如果我们不能攻下钱塘,就没有退路了!” 叶清黎也是无奈,其实她是诚心诚意的想见陆瑾一面,不光是因为陆瑾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才情,还因为他看到了陆瑾掌握着与她母亲日记里类似的学识。 开始以为这个狗贼拒绝是没胆子,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不过你拖,我也拖,直到李长青那边传来消息,看你如何作为? 可没想到那个狗贼居然和澜江贼沆瀣一气,反而把自己给包围了。虽然现在主力还相距甚远,但包围之势已成。 现在则是不能不做决断的时候了,但自己的心里没底。 上次本想靠着火药之力一举拿下钱塘,但太平军的悍不畏死让神道门功败垂成。这一次,如果仍然不成功,神道门又该何去何从。 叶清黎目光扫了一下站在下首的众人,这些好哥哥们面上恭敬,可哪一个不是瞅着她和她下面的那张椅子。在这乱世中,一个女子要掌控几十万人太难了。 “门主……”余不问还要再劝。 “就这样吧,今晚我亲自率军督战,敢后退者立斩不赦!”叶清黎挥了挥手就带着侍卫回了后堂。 留下来的一屋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谁也没有开口。 “大哥,老门主让我等帮助门主成事,可眼下门主一意孤行,神道门有败亡之忧……”一年轻将领出言道。 “住口!门主岂能由你置喙?门主叫我等一声哥哥,那是门主重情。但我等皆是门主之臣,岂能在背后胡言乱语?况且门主自带领我等起事以来所向披靡,你等哪个有这等本事?” 余不问看着几个低头的将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怒气更甚:“我等当日跪在父亲榻前是发过血誓的,若是再敢有乱军心者,定斩不赦!” 众将忙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下了余不问和何不器。 “大哥无虑,我等被拦在这钱塘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兄弟们也只是急迫并无他意!”何不器出言道。 “二弟当真并无他意么?”余不问横斜了一眼何不器。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何不器气恼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二弟,父亲如何待我等兄弟,门主又是如何待我等兄弟?还望二弟三思而后行,否则休怪我不认兄弟!”余不问冷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好个恶人先告状,何不器也冷笑了一声跟着走了出去。 偌大的正厅里安静了下来,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女子怔怔的看着门口出神。 缓了片刻,女子便回转身体直向后堂走去。进到后堂就看到叶清黎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只是心思显然早就飘到了别处。 女子忙将刚才的所见所闻说给了叶清黎,叶清黎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 “看来我这些哥哥们终究坐不住了,这样也好,省的我下不了手!” 当夜,钱塘江上发生了两方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水战。 在神道门向北岸发起全面攻击时,太平军第一军和第四军突然从下游介入,将神道门主力分割成了三部分。 在连绵不绝的战火和冲杀中,无数战船和士兵都沉沦在了宽阔的钱塘江中,整个江面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如流动的血色绸缎。 第215章 血流漂杵闲渡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黎明的阳光中,北岸的二十万太平军开始在登临南岸,神道门残余弃城败逃,太平军在此一战中大获全胜。 陆瑾站在船首,江面上到处都是破烂的战船和尸身,昨晚在城楼上的所见终究变成了惨淡的地狱。 对于胜利的战果,倒是在陆瑾预料之中的,除非对方持续开挂,否则没有在硬仗上打不过对方的道理。 别看这些暴民邪教在起事的时候声势浩大,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但其本身的战力却并不怎么样。 每一个王朝末期,类似的势力都势如燎原之火,但正面战场上很少能正经打过官军,更别说他的太平军,神道门其实已经算是很强悍的了。 通过这一战,陆瑾对于对方的身份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就算对方是穿越者,也不会超过晚清。在整个战斗和组织形式上,看不到神道门有这方面的痕迹。 所以过江的部队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南推进。在北岸的二十万军队也正在过江,过江后将替代现在的主力继续追击。 基于现在神道门的战力,陆瑾也不怕他们玩什么阴谋诡计。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看不下去就别看了!”陆瑾拉过了吴悠,吴悠自然的就抱着他的胳膊。 虽然也算是女侠,但这等惨烈的场面实在是没见过。前段时间进到钱塘虽然场面也凄惨,但都是尘埃落定后的死人。 现在不说满江面飘动的尸身烂肉,甚至还有偶尔活着的在挣扎和呼叫,结果又被砍了个稀烂。这是吴悠过去行走江湖从未见过的。 然而在旁边的聂无辞看来,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就是故意缠着郎君。 “郎君,我也害怕!”聂无辞拉住了陆瑾另一只胳膊。 陆瑾有些无语,自己都没你胆子大,你说你害怕?但聂无辞那点心思陆瑾还是了解的。 所以趁势就抽出手把聂无辞搂在了身侧,还摸了摸头发,无奈道:“多大人了,还玩这个?” “噗!反正我就要!”聂女侠虽然心里也别扭的慌,但争宠的阶段可不能怂,只能硬上。 “幼稚!”吴悠气道。 “哼,你不幼稚,跟我抢男人?”聂无辞毫不想让。 “我认识大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吴悠说着就贴陆瑾贴的更近了。 “你认识早就如何,还不是个弟弟?你都不知道我和郎君天天晚上怎么过的吧?”聂无辞笑道。 聂无辞向来言语大胆,陆瑾第一次见面就被拿捏了的狠人。 “你……不要脸!”吴悠气的吐血,这个女人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好了,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见面就老吵架呢?”陆瑾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他还庆幸自己的女人都知书达理,彼此关系都算保持的不错,哪知道这两个见面就掐。 不过两个人到底也是高门出身,不会不分场合的无理取闹。就像眼下船头也没有外人,嗯……除了一个元方。 身后的远方目光游弋的看着四周,自家小姐不在,姑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实在过的太苦了!当男人当到这个份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元方替自家姑爷默哀了三秒钟,然后就将目光移到了对岸。自己虽然现在也是个将军,可天天就只能当护卫,实在心不甘啊! “我知道咋回事?”聂无辞笑道。 “你知道?”陆瑾看着聂无辞一阵无语,你知道你还掐? “我们找个时间把她收拾一顿就好了!”聂无辞凑到陆瑾耳边小声道。 陆瑾一口老血,不可思议的看着聂无辞,你脑子里还有没有正事啊?作为知根知底的两人,陆瑾自然知道聂无辞口中的收拾一顿是啥意思。 “聂姑娘,你不会是上瘾了吧?”陆瑾忐忑的问道。 他总有种感觉,是不是聂无辞才是特殊的那一个?借着一个女儿身,把他的女人们收拾了个遍? 艾玛,不能想了,陆瑾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大哥,她跟你说什么啊?”吴悠好奇道。 “她跟我说……你挺好!”陆瑾转头看着吴悠壮观的风景咽了口唾沫。没想到他这个兄弟居然这么有料。 现在随着吴悠身体的逐步恢复,再加上再也不需要男装掩藏身份,吴悠的美貌正在一天天的开始绽放。要不然聂无辞也不至于醋劲这么大。 “你大哥说要找个时间收拾你一顿!”聂无辞嗤笑道。 “聂姑娘,收了神通吧!”陆瑾慌忙捂上了聂无辞的嘴巴,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听懂了的吴悠狠狠的瞪了一眼聂无辞,然后脸色通红的假装看着别处,可一颗心跳的根本停不下来。 等船只靠了岸,陆瑾就看到江上行已经等候在岸上,只是脸上看着并不轻松。 而船上瞎胡闹的两女也早已经恢复了正常,任谁看着都是英姿飒爽,不苟言笑的女军官。 对于陆瑾带着这几个女人,军中倒也没有人敢置喙,陆瑾的地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两人武功高强,平常人根本近不了身,你不服也不行。 而且不光如此,还承接着侍卫、文书等诸多工作,属实不是能随便小瞧的。 “怎么了?”陆瑾还没下船,江上行就先通过踏板上了船。 “大都督,我们在萧山县衙围住了几个人……” “为什么不抓住呢,问是什么人了么?难道没跑掉?”陆瑾疑惑道。 “是三个女人,其中有一个说是神道门门主叶清黎!”江上行到现在都感觉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神道门门主叶清黎,她怎么可能还在,你们没弄错?”陆瑾一脸看着智障的表情看着几人。 此战是太平军大获全胜不假,但并不是把神道门围在城里了。不说神道门门主,就是其他人要想跑也早跑了,一门门主怎么可能还留在城里? 江上行无奈的左右看了一眼,那意思是说,你看,连大都督也不相信吧,这事情可真见鬼了! “大都督,那女子看样子可能真是神道门门主,虽然带着面巾,但长相极为漂亮,最主要的是城府气度,见了我们围困完全不慌,反而气定神闲的……”沈默补充道。 “那她留在那里干什么?”陆瑾才不信人家是主动投降了。而且投降的话不该留下兵马吗?其他人都跑光了,门主自己留下来想搞什么? “她说想见见你!”江上行说着话还又仔细打量了下陆瑾,难道自家大都督有什么吸引女人的特质不成? 江上行几人的目光反而把陆瑾瞅的老脸一红,难道自己真就是女人的克星不成?这不连门主都主动俯首了么? “哼,本督岂是她想见就见?先给我绑起来!”陆瑾背着手一脸威严。 “大都督,那女人说她知道大都督的秘密……” 卧槽!陆瑾一个激灵,忘了穿越者这档子事情了,难道这叶清黎就是穿越者? 可她见自己干什么,难道就为探听个秘密?这女人虽然胆子大的没边,但脑子有些不好使!罢了,既然送到自己嘴边了,就让你死个明白! “头前带路!”陆瑾迈步往前,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妖孽! 第216章 初次相见各攻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说是去见叶清黎,但实际上还是在进入到萧山县城后转悠了半天。 一方面是查看战后状况,另一方面则是盘算着这个女人见自己的目的。如果说对方是打算来白送的,说什么陆瑾也不会相信的。 “他们倒是跑的干净!”陆瑾看着已经烧成黑炭的粮仓皱眉道。 “难怪他们孤注一掷的要攻打咱们,虽然各处的粮草都烧了,看这样子也没剩下多少……”沈默回道。 “有没有发现炸药一类的?”陆瑾问道。 “没有,都搜过了,特别是县衙,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 “大都督,他们留下来的人怎么处理?”百里清问道。 “大概统计了吗,有多少?”陆瑾自然知道百里清说的什么人。像这些暴民和邪教起事,最爱裹挟大量百姓,用来充当门面,用来充作炮灰,万一没粮食,还能当做粮草。 战乱中的世界比血淋淋的动物世界更加变态。在动物的世界里,除了满足日常的饮食,他们并不贪婪。但人不同,因为有着无尽的权力欲,所以更加残暴和贪婪。 但到眼下,至少陆瑾还没发现人肉充作干粮的事情,也算是一件颇为欣慰的事情。 “估计不下于五六万……”百里清无语道。 陆瑾也有些无语,这些人他刚才已经见过不少,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行尸走肉差不多。人最起码会跑啊,但这些人好多都懒得跑,对一切都是木然的,就在四处挺尸或要吃的。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知道官军来了才不跑,可现在陆瑾哪有闲心和余力来管他们? 从社会结构和作用上来说,这些人已经废了。不说一个个骨瘦如柴的,不定里面还藏着多少被邪教洗脑的,为非作歹的。 可能怎么办?这个时代也是有价值观的,就算陆瑾想直接消灭了都不行,这种行为在这个时代被认为是有伤天和的,说白了就是道德层面不允许。 就比如攻打大西,同样也获得了不少人口。但那些人好在没有邪教洗脑,而且都扔给了杨希泰。哎……对啊! “给他们一顿吃食,然后把王道宗叫过来甄别安排,这些都是他的分内之事。”陆瑾心灵福至,一推六二五。 “大都督英明!”百里清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英明个屁!”陆瑾无奈道:“走,去看看这位如花似玉的神道门门主!” 陆瑾带着众人来到县衙,就见县衙已经被近卫营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 “人在何处?”陆瑾问道。 “大都督,那三个女人就在县衙正堂。要不要把他们绑起来?”沈青川说道。 “无辞,你和悠然给这几个女人搜身。搜完身后把那个什么门主带到院中凉亭来!”陆瑾交代道。 陆瑾自然是不会去中堂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 陆瑾坐到凉亭等了一会儿,就见聂无辞和吴悠带着一个高挑的女子走了过来。看着聂无辞点了点头,陆瑾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叶门主,这位就是我家大都督!”旁边的沈青川介绍道。虽然刚才厮杀完,但说了见面,自然要讲礼仪。 “些许琐事耽误了点时间,劳烦叶门主久候了。叶门主请坐!”陆瑾也起身谦让道。 “倒不着急坐,倒是大都督这一身制服颇让我好奇,听说是大都督的主意?”叶清黎并没有坐下,反而是围着陆瑾看起来。 “叶门主,请别让我等为难!”沈青川“咔”的一声就抽出了宝剑,你围着自家大都督这么瞅还了得,你当相马呢? “噗!我听闻陆大都督才高志远,今日一见更是英武非凡,莫不是还怕了我一介女流不成?”叶清黎并没有停下,而是围着陆瑾转了一圈才在对面坐定。 沈青川脸色憋的通红,可到底也没拿对方如何。 陆瑾自然也很意外对方的不按常理出牌,算是对方先声夺人,不过问题不大,先让你一回便是。 陆瑾挥了挥手就让沈青川等人退下,自己身边的几个都是高手,如果这几个挡不住,就算沈青川等人在也枉然,反倒让对方小看了。 “叶门主,如今我们已经相见,丝帕遮面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陆瑾给对方倒了一杯茶笑道。 “大都督是想取下我这丝帕?”叶清黎轻笑了一声。 陆瑾虽然看不清叶清黎的面貌,但通过对方的身条姿态还是能一窥端倪,光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就透着一丝魅惑与狡黠。只要脸面不是太惨,应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陆瑾其实已经通过花似锦知道叶清黎是个美女,只不过听别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又是另一回事。 “叶门主想见我,按照当下的状况,本督完全可以不见叶门主,只需要抓了了事。可我诚心而来,倒是叶门主遮遮掩掩,莫非见不得人不成?”陆瑾直视着叶清黎,现在的他又不缺女人,见了美色抵抗力已经很高了。 “大都督何必气恼,非我不愿取下这丝帕,而是取下丝帕就得娶我,大都督还要揭这丝帕吗?”叶清黎笑道。 陆瑾看了眼聂无辞和吴悠,才明白为什么还让叶清黎带着丝帕。不过陆瑾作为穿越者能信你这个歪门邪道么? “哦,我陆瑾竟有如此之幸?娘子快快取下面巾让为夫一看,若是娘子自己不愿意,为夫也可以代劳,正好可以一亲芳泽!”陆瑾笑的邪性。 “……”叶清黎一时语塞,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又恢复常态,轻笑间带着几分无奈。 “大都督不是已经有家室么?还能娶我?”叶清黎拿起茶杯就遮掩着喝了一口,显然是在表达见面的诚意。 “叶门主有所不知,我家夫人大方,并不排斥我再娶,眼下我已经快成了十家女婿,自然不差一个叶家!” 此言一出,叶清黎手中的茶杯险些失手,心中暗自腹诽:这陆瑾当真是厚颜无耻,却也让人难以捉摸。 “大都督说笑了,我虽不是高门女子,但择婿也自有条件,婚姻大事,岂能随意乱来……”本来智珠在握的叶清黎被陆瑾不讲常规的话语搞的心神恍惚,只能尽力斟酌着措辞。 “哦,这倒巧了不是,我所娶之女尽是高门之女,正好差个小家碧玉。娘子快说说什么条件?是作诗还是作画?这些我都很擅长!”陆瑾笑道,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聂无辞明知道他在演戏,可还是看不得狗男人这副猪哥样。要不是有外人在,非得让他知道好赖,自家姐妹哪个比不上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叶清黎更是被气的脑壳疼,自己就是自谦一下,你还真当我是小家碧玉?传言陆南卿不是温文尔雅,才高志远么,这是个什么货? 当然陆瑾也不是非要胡言乱语的调戏人家,而是一直没想明白这叶清黎到底要做什么,自然也不能循规蹈矩,就非要你先破防不可。 第217章 风轻云淡显惊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我与大都督不过才初次相见,大都督就强人所难,是否有失男儿风度?”叶清黎平复了下心情笑道。 “叶门主好歹几十万人马在手,又特意留在此处指名道姓要见我,可见了面又只做女儿态,是否有失门主风范?”陆瑾身体坐直了些,言语上毫不相让。 “看来倒是我小气了!”叶清黎轻笑了一声,一只晶莹如玉的小手就向面纱边缘伸去。 随着叶清黎轻柔的动作,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纱缓缓滑落,仿佛揭开了世间最精致的画卷一角。那面纱下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的仙子,不染尘埃。 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睫毛轻颤间,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鼻梁挺直而精致,为整张脸庞增添了几分英气。唇色淡然,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当完全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四周仿佛都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 陆瑾也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虽已有所预料,但亲眼见到这份绝美容颜,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生赞叹,这叶清黎还当真是个绝色佳人。 “不知道蒲柳之姿,是否能入得了大都督的眼?”叶清黎自然也看到了陆瑾眼里的亮光。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陆瑾看着叶清黎一脸可惜。 正要自得的叶清黎差点一头栽在桌子上,刚才还明快妩媚的表情黑成了炭。身后的聂无辞和吴悠也笑了起来,你真当我郎君是普通男人呢? “聂姑娘还笑得出来?”陆瑾转头不乐意道。 “我……”聂无辞也尬住了,自己笑一下怎么了?又哪儿招惹你了?想着想着一双大眼睛就瞪了过去。 “你老自诩多漂亮,可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看叶门主冰肌玉骨,已经不差你几分了。所以我常言切忌骄傲自满,虚心才能使人进步,记住了没?”陆瑾语重心长道。 “郎君,妾记住了!”本来微怒的聂无辞听着陆瑾的话立刻换上了笑脸,昂着头跟个骄傲的公鸡一样,虚心是什么?郎君说的对,本姑娘压她一头! 叶清黎听着陆瑾的话俏脸憋的通红,恨不得当场呼死这个王八蛋,怎么一点不讲风度呢,这是人能说的话吗? “叶门主也不必灰心,我家聂姑娘与悠然都是天下绝顶的女子,叶门主比不上也属正常。”陆瑾一直笑的很淡然,只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叶清黎。 “想不到大都督一介文弱书生倒是风流多情。”叶清黎冷笑道,玉手恨不得把茶杯都捏碎。没有什么耻辱能比一个男人当面对你挑三拣四评头论足的更让人上火。 “人不多情枉少年,也是几位佳人有情,陆瑾才不敢辜负。倒是忘了问,看门主年岁也不小了,应该孩子都好几岁了吧?说不定见了我还得叫……” “啪!”叶清黎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对着陆瑾怒目相向:“你别欺人太甚!”实在是再好的涵养也对付不了这样的地痞流氓。 叶清黎当然知道这个狗贼就是故意气她,无论是她调查的结果,还是陆瑾作为沈家女婿,太平军大都督,她都不相信陆瑾能是这样的无赖。 “唰!”几乎同时,吴悠和聂无辞的剑已经架在了叶清黎脖颈上,你有几个脑袋敢对着自己郎君大呼小叫? “人道陆南卿玉树临风、才华横溢,是罕有的文武全才,智计无双、算无遗策。本是慕名相见,但现在看来,无耻之徒、胆小鼠辈罢了!”叶清黎凛然不惧。 “你当真要死?我家郎君如何需要你一个邪教头子来置喙?”聂无辞剑芒凌厉。 “只要你等不怕天下人嗤笑,我叶清黎的这颗头颅尽管拿去便是!”叶清黎昂首道,只是双眸里似乎蕴含着许多委屈。 陆瑾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叶清黎,看似这女人是现代人穿越的可能极小。就那些怂货也就网上叫喊的厉害,有几个人真有这份气势?而且言谈举止里也看不出一丝现代信息的痕迹。 “无辞,悠然,把剑放下。叶门主请坐吧,要找本督聊什么?”旁敲侧击没效果,陆瑾也只好直接面对。 聂无辞和吴悠这次收起了剑,只是看着叶清黎的脸色不善。 叶清黎也没有再矫情,顺势就重新坐了下来。毕竟她要关心的事情到现在连开口的机会都还没有。 “大都督何必这么防着我,就算我是神道门门主,可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更何况几次战斗,我神道门未讨到丝毫便宜不说,还折损了近二十万兵马……” “我军虽然战力强悍,但架不住贵军会妖法,我倒是好奇门主使了什么法术竟能让城墙瞬间坍塌?”陆瑾并没有露自己的底。 “大都督当真不知?可我听闻江州精盐、美酒皆出自大都督之手。”叶清黎疑惑的看着陆瑾。 “那些只不过是工匠偶然所得。”陆瑾懵懂无知。 叶清黎心里冷笑了一声,她不同于陆瑾在这里撞大运和瞎猜测,收集到的信息足够她做出判断。但看来这个狗贼嘴里是探听不出实话了。 “看来是得换个地方跟大都督聊聊了!” 陆瑾唰的一下就急速往后退,自己一直提着一颗心,怎么可能着了你这个妖女的道。 聂无辞几人虽然被陆瑾的动作搞的莫名其妙,但还是痛快利索的拔出剑又架在了叶清黎脖子上。 陆瑾退出了几步才放心下来,但看着叶清黎还是不太放心:“无辞,把她绑起来!” 聂无辞和吴悠倒也二话没说,直接让人拿来绳子把叶清黎的双手绑了起来。叶清黎全程都没有反抗。 “叶门主还要换个地方么?”陆瑾坐回原位戏谑道。 “有何不可,这茶好喝么?”叶清黎笑道。 卧槽……陆瑾一个激灵,但不对啊,这茶一直是自己控制着的啊?! 但还没等到他想出个所以然,无边的困意突然就席卷而来,陆瑾甚至来不及应对,就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妖女,你敢!”聂无辞吓了一跳,剑光直接就在叶清黎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丝。 元方与周遭护卫如同被同一声号令触动,身形暴起,剑光如龙,倏忽间已握于手中,直指前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寒芒。 四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冻结,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急促,每一道目光都紧绷如弦,剑拔弩张的氛围达到了顶点。 “既为妖女,有何不敢?不想让你男人死,就把剑拿下去!”叶清黎伸出原本绑着的手轻轻拨开了剑刃。 聂无辞和吴悠都看傻了眼,刚才明明是绑好了啊! “借你家大都督一用,来日奉还!”叶清黎风轻云淡的站了起来。 “休想,赶快给我解药!”聂无辞双眼赤红。 “你猜是我怕还是你怕?”叶清黎靠近了几分,探身看着聂无辞问道。 郎君的生死掌握在这个女人手里,聂无辞自然担心不已。正要张嘴呵斥,一阵烟雾便弥漫开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到烟雾散去,众人都傻在了当场,哪里还有自家大都督和那个妖女的身影。 第218章 沈家女儿心志坚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吴江至钱塘的官道上长枪林立,甲兵威严,几万人的太平军精锐正向着钱塘前进。 在队伍最中间的宽大马车上,沈言溪正坐在软榻上看着各类军报,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小姐,你是不是想姑爷了?”书青从冰鉴中端出几样冰镇的鲜果放在了案几上。 “自然是想的,书青,这几日我们也收到了好多军报,那却没一封是你家姑爷的,你说他是不是忘了?”沈言溪抬首道。 “肯定是因为吴悠和聂无辞那两个狐媚子缠着姑爷脱不开身!”书青气道。 “不许瞎说。”沈言溪瞪了书青一眼,书青便撇了撇嘴再也没有言语。 要说姑爷也真是的,就是再忙怎么能忘了给小姐写信呢?小姐可是一天一封,姑爷却两天没回信了,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车里闷的慌,下车走一会儿吧。”沈言溪烦躁的盖上了案几。 “停车!”书青忙喊了一声, 等马车停稳当,沈言溪和书青才从里面走出来,苏念早已经在旁边等候。 “小姐,外面乱哄哄的,而且晒的慌,您怎么还出来了?” “出来看看,把赭白给我牵过来!”沈言溪说着话就往前走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苏念看沈言溪脸色不善,忙问向书青。 “姑爷已经两天没有给小姐回信了!”书青愁苦道。 啊?苏念有些懵逼,虽然知道小姐与姑爷恩爱,但就两天没回信也算不上大事吧? “苏念,你说男人终究会变心?” “瞎想什么呢,前线战事紧张,姑爷可能就是忘了……” “不可能,姑爷过去不管多忙都一天一封信从不间断。” “真就一天一封?”苏念吃惊道,虽然她也知道,但从没关心过这些细节。 “要不然呢,要我说肯定是那俩狐媚子缠着姑爷。”书青也想不到别的原因,姑爷肯定是好姑爷,要变坏的话肯定是因为别人。 “我看是你吃醋了吧?”苏念嗤笑道。 “我才没有,我就是有些担心小姐。” “别瞎想了,今天晚上就能到钱塘。” 说话间,赭白便被马夫拉了过来。沈言溪沉默的上了马,一行人就向前奔去。 沈言溪原本想着可能是车里憋的慌,可现在就算狂奔,心里亦如刚才。 沈言溪倒不是纠结于夫君是不是被聂无辞和吴悠缠住了,时至今日,她对两人的感情毫不怀疑。 可问题是过去哪怕是相隔两地,每日一封信也从不间断,那里面不光是他们的情丝,更重要的是她与夫君通过这根线紧密的连接在一起,从未分开。 可现在这根线断了,这让她很是慌张和不安。 如果只是夫君忘了倒还好,可她就怕出了别的意外。可别的军情都正常传递,神道门也已经溃散,几十万大军在侧,又能出什么意外呢?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 大军行至中午,沈言溪就看到了很多的来往的士兵,而这些士兵显然不是跟自己出发去钱塘的。 沈言溪刚想询问,就听见了前军处传来了马蹄声,没一会儿功夫,聂无辞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面前,沈言溪几乎是本能的心就悬了起来。 聂无辞作为丈夫的贴身护卫和女人,可以说形影不离。现在怎么单独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等到看清楚聂无辞脸上的表情,沈言溪已经不能淡定了,不管是聂无辞憔悴不堪,还因为满脸的急色,显然是出事了。 但此刻也来不及让她多想,打马就迎了上去。 等到两方只剩几米远的距离,沈言溪本想张嘴询问,哪知道聂无辞动作更快,直接冲过来拉住了沈言溪的马缰绳。 “都督,属下有紧急军情汇报!” 沈言溪虽然心里着急,但眼下到处都是士兵,也没法直接开口询问。 “跟我来!”沈言溪示意其他人继续前进,自己则打马离开了队伍。到了附近的一处高坡上,沈言溪这才勒马停下。 但身后的聂无辞动作更快,还没等沈言溪反应过来,直接跳下马就跪在了地上。 “姐姐,郎君被人神道门那个妖女掳走了!”昔日的江湖侠女说完话便泪如雨下。 “你说什么?”下马的沈言溪差点脚一软栽倒在地上,好在有书青和苏念赶忙扶住了沈言溪。 “姐姐,前日我们攻打到萧山,神道门全军溃散,可叶清黎那个妖女却只带着两个女子留下,言明要见郎君……一阵白烟过后,那个妖女带着郎君就不见了人影,那两个女子也不见了……” “那为何不早点来报?”沈言溪虽然被人扶着,但只感觉天摇地晃,就感觉呼吸一口气都好困难。 “我们和各军军长商议,先从萧山四周开始搜索,那妖女带着郎君,想来也跑不远,可到现在郎君和那妖女都毫无踪迹!无辞失职,请姐姐责罚!”聂无辞头杵在了地上。 她为何能一开始就被沈言溪接纳?除了自己放弃了自尊之外,就在于自己可以保护郎君的安全。可一次让郎君重伤,这次更是直接把人丢了。聂无辞实在无颜面对沈言溪。 “我让你跟着夫君左右一步不离,你就这么照看的?” 气急的沈言溪举着马鞭就打了下去,匾梢打在聂无辞的后背上,聂无辞闷哼一声,夏日本就轻薄的衣裳立刻渗出血来! “小姐!”苏念和书青吓了一跳,虽然姑爷丢了是天塌的祸事,但也没想到小姐气的直接动手打人。 “当日我怎么跟你说的?”沈言溪满眼泪花的看着聂无辞。 “是我没用!”聂无辞痛哭道。 “小姐,那妖女首都了得,就是聂姑娘武艺再高也是惘然,这也不能全怪她。”书青忙安抚沈言溪。 “我不怪她怪谁?他是你聂无辞的命,他也是我沈言溪的命,我把我的命交给了你,你却说你把他弄丢了。聂无辞,我打你,你可怨我?” “姐姐,对不起!”聂无辞又怎么能不理解沈言溪。现在这不光是一件公事,更是她们的私事。如果打死她能换回郎君,她聂无辞都毫无怨言。 “起来吧,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呢!”沈言溪哭着就拉起了聂无辞。 “姐姐!”聂无辞扑在沈言溪怀里哭的停不下来。就连旁边的苏念和书青也一个劲掉眼泪,现在可怎么办啊。 “现在都多少人知道了?”两个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沈言溪擦了一把眼泪重新站好,现在不是她沉沦的时候。 “现在就近卫营和各军军长,不过都下了封口令。现在全军寻找的也只是叶清黎,郎君掳走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聂无辞回道。 一个几十万军队的最高领袖被掳走,这样的消息如果真扩散开了,影响是巨大的,后果也是不可想象的。 “好,书青,你带无辞上点药,然后无辞回去叫各军军长在钱塘等我。” “苏念,让人通知裴军长加速行军,申时必须到达钱塘。” 此刻的沈言溪已经没了女儿家的伤心悲痛,她的丈夫丢了,但她她沈言溪还在。 她要找到自己的夫君,夫君所走的路,所做的事也不能停下。没有什么人和事可以打倒他们夫妻。 第219章 钱塘城中定军心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钱塘总督府内,沈言溪高坐在上首,江东总督王道宗陪坐在一侧。而在下首,太平军高级将领整洁肃穆的立在场中。 按照正规的军中礼仪,太平军内部早就废除了如下跪,高级将官会议全程站立等规矩。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大都督却被人掳走了,他们哪还有脸面坐下来。 “都督,眼下的战事情况就是这样。”百里清回报道。 “逸之,参谋部可有安排?”沈言溪看向了站在前面的白逸之。 “都督,大都督是我军领袖,无论是对于太平军,还是对于整个天下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所以属下以为这个消息不能传出去,同时我们应该继续以搜捡神道门门主为名扩大搜索范围。” 白逸之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军事上,我们一方面应该派人直接去找神道门交涉,另一方面加紧对他们主力部队的合围,逼他们交出大都督。” 对于白逸之来说今天也是震惊的够呛。陆瑾留给沈言溪的绝不是一个大都督府的空架子,而是除了各军指挥官外的大部分高阶将领全都留给了沈言溪。 所以像白逸之,苏沐这样的各部长官也是今天跟着沈言溪才知道大都督被人掳走的消息。 沈言溪站了起来,就站在前首把各个将官挨个看了个遍。 “大都督在你等面前被人掳走,这是你等的耻辱,更是太平军的耻辱!” 沈言溪张口就把话说的很重,下首的各级将官都不自觉的把头低了下来。 “但就算是大都督想来也不怪你等,我亦如是。但大都督现在生死不知,如果大都督一直不露面,几十万太平军难免人心浮动。” “大都督高瞻远瞩,过去曾对我言,说让我当这个都督是以防万一,我只当他是玩笑,没想到果真走了今天。大都督在我军威望无二,我作为他的妻子也只能勉力为之,就是不知道各位将军还认我这个都督否?”沈言溪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都督,我等效死!”众将肃穆道。 太平军是陆瑾直属军事力量,麾下将官都是他亲自教导成长的。不说现在只是被掳走,就算是生死,哪怕就再是人心易变,在这个节点也不会有其他心思。 “好,既然如此,众将听令!江上行,裴云瑞出列!” “现在命江上行为北线总指挥,裴云瑞、澹台明为副指挥,全面负责对面对抗李长青的战事。第一军和第二军明早就从钱塘出发,出钱塘江进渔海再北上,不可让李长青越过澜江……” “是!”江上行和裴云瑞虽然觉得找到陆瑾最要紧,但眼下也只能听令行事。 任命江上行为总指挥也合情合理,江上行以湘江一战奠定了他在太平军中的威望,是军事战争和谋略的典范。 “其他各军除第五军外继续追击神道门,务必将其主力留在婺源一带。”因为有王道宗在,沈言溪也没有具体细说怎么个具体打法,但众将对于澜江水军合击的整体战略是知道的。 “逸之,派出使者,以我军名义与神道门交涉。苏沐,我要你继续扩大情报收集区域,要全面覆盖东南、夷州等地。主要从暗处探听那妖女和大都督的消息!” 沈言溪话音落下,所点之人纷纷出列领命。 “都督,现在不找大都督了么?”沈默出言道。 “这都三天了,那妖女要么带着大都督回了神道门主力,要么就藏在了他处。我军如今如果停滞不前,正好不就给了神道门脱身的机会?所以我们不能盲目的找,而是要形成战略上的压制,逼他们交人!” “可万一他们对都督……”沈默没把话说全,但意思每个人都清楚,那就是万一把人逼急砍了都督怎么办? “大都督天命之人,岂能被那妖女拿捏。”冷静下来的沈言溪倒不怎么担心自己夫君,反倒是趁机加持了一把天命。 上次陆瑾遇刺,那诡异的恢复速度和状态都让沈言溪记忆犹新。她的丈夫非常人,她越来越确信这一点,不是自我夸耀,而是确定的事实。 再说只要那妖女当时没害自己丈夫性命,以丈夫的能耐,保命的问题应该不大,反而要担心别到时候又带着个女人回来。他丈夫这方面的本事比诡异的身体更离谱。 “行了,都下去按命令行事,不得有误!”沈言溪又补充了几句就让大家散了。 “都督,老夫还能做些什么?”王道宗问道。 当知道陆瑾被掳走的那一刻,王道宗差点疯掉。不说几十万大军的首领在他的地头出事必然要面对江南世家的问责,更重要的是几十万人群龙无首更加让他心忧。 一个不好,原本解救江东于水火的王师就变成了为非作歹的军阀,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知凡几。 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和今天沈言溪的到来,让他完全放下了心。虽然主心骨不在,但这支队伍却并没有乱,也没有看见谁有乱七八糟的心思。 随着沈言溪的到来,大家似乎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原本以为沈言溪当个都督真就是小夫妻俩胡来,没想到今天还真是让他见到了这个沈家女绝不只是一个花瓶。 “世伯能好好安定地方,并为粮草转运提供方便,我与夫君便感激不尽。” “溪儿言重了,这是老夫分内之责,不敢推脱。倒是你也莫要太过心忧,大都督吉人天相,必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王道宗也安抚了几句才退出去。 沈言溪坐在榻上看着门外出神,手不自觉的就揉了揉额头。太多的事情需要她来考虑,一刻都不敢松懈。 同时心里也更加心忧丈夫,虽然觉得那个妖女不会下杀手,但夫君难免受委屈。也不知道夫君眼下在何处,能不能吃好睡好,人是不是又瘦了…… “姐!”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沈言溪这才看到沈言伦走了进来。 “姐,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姐夫!”沈言伦哭丧道。 “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好好的当你军法官便好。”沈言溪轻笑了一下。 “姐,你放心,要是谁敢不听命令有歪心思,我这剑可不是白练的。” “想哪儿去了,正常执行军法就好,他们都是你姐夫的生死兄弟,断不会乱来。”沈言溪安抚道。 “姐,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家里?”沈言伦愁苦道。 要不要告诉家里?沈言溪也有些茫然,刚才恢复清明的眼神又再一次的恍惚起来。 第220章 月下孤影独自悲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先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沈言溪想了一下回道。 其实就算告诉家里,除了徒增担心也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毕竟现在这边的力量已经足够。但问题现在夫君的消息涉及方面方面,早已经不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 所以如果过几天要还是没有结果,也只能把这个消息告知家里,好做好相关方面的应对。 “书青,无辞和悠然呢?”沈言溪看了一圈却没发现聂无辞和吴悠的身影。 “聂姑娘刚才还在呢啊,吴姑娘倒是一直没有见过。”书青疑惑道。 “赶快去把她们给我叫过来!”沈言溪心里一慌道。 等到书青出去叫人,沈言溪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弟弟:“你要早些回去吧,现在你姐夫不在,我也顾不上你太多,万事不可胡来,切莫让我操心。” 沈言伦已经是十八岁的少年,哪里能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忙答应了下来才退出去。 没过一会儿功夫,书青就慌里慌张的带着元方走了进来。 “小姐,我没找到聂姑娘和吴姑娘,元方你来说。”书青忙示意了下跟进来的元方。 “小姐,自从姑爷被那妖女掳走了,吴姑娘也就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去找姑爷去了。刚才聂姑娘也说去找姑爷去了,让小姐莫要担心她!” “他们这也太乱来了!”苏念气道。 “你怎么没去呢?”沈言溪看向元方。 “小姐,如果姑爷知道的话,他一定是希望属下保护好小姐,听小姐的安排。”元方回道。 “嗯,算是没有白跟你家姑爷。”沈言溪的脸色这才算好看起来。 她当然知道两个女人也只是心忧丈夫,但越是这样的时刻就越是要团结谨慎,而不是自行其是。 “那你怎么没拦着她们呢?”苏念瞪道。 “……”元方讪笑了几下,那都是姑爷的女人,自己能拦得住? “行了,她们岂是元方想拦就能拦得住的?”沈言溪是对二人有些生气,不过想着两人虽是女子,但武艺高强,安全倒是无虞。如果能早点找到夫君倒也是好事。 不过她就怕二人莽撞,如果真去了神道门大本营,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兵将,你就是武艺再高也是无用。 “元方你去叫沈青川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们去衢州。”沈言溪把思绪收回来道。 “小姐……”书青吓了一跳,小姐去衢州不就是去澜江水军那边么?先不说距离遥远,就现在姑爷不在的情况下,澜江水军到底有没有异心都不好说。 “这边都是跟着夫君时日已久的心腹之人,有整个世家体系在,他们就是想脱离也脱离不开。反倒是澜江水军,我与夫君都好长时间没有在那边了,而且合围神道门的成与败也在澜江水军,所以此行不能不去。不过你们也放心好了,就算那边有人生出坏心思也是极少数的……”沈言溪大概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小姐,可这里距离衢州那么远,而且陆瑾还可能有神道门的人……”书青自然心疼自家小姐,这哪里是一个女儿家该干的事情。 “怎么,你家姑爷能去得,我就去不得?咱们绕远一点就好了。”沈言溪轻笑了一声,劳累倒不是她在意的事情,但安全却不能不考虑。如果她再出个意外,江东的整个局面真就不可控了。 “书青,去信我大哥和萧公,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钱塘一趟……” “苏念,去传百里清和钟鸣来见我……” 等到沈言溪忙完了诸事,已经月上中天。 “元方,带着近卫跟我到城里去看看……”沈言溪起身戴上了军帽。 “小姐,这都四更天了!”书青急道。 “睡不着,索性就到城里看看吧,钱塘饱经战火,亲人离散、百姓无依,怕是日子都不好过,而且也不知道埋藏着多少魑魅魍魉,不看看怎么能放心?”沈言溪说着就率先走出了房门。 沈言溪走在街道的灯火中,到处都是残破的房屋和院落,甚至有哭声传出。在路上也时不时能碰见哭泣烧纸的,见了他们慌忙逃跑。 几乎在各处的角落里都躺着流民,就是见到他们也懒得看一眼,倒是也有些人看见他们冒着被杀的风险讨要吃喝。 这是战后的钱塘,这是末世的人间炼狱。 “书青,记得明天早上叫王道宗来见我!”沈言溪终是不忍,想问问王道宗战后重建和抚恤的安排。 虽然看着是有些越权,但沈言溪也顾不了那么多,这样的场面绝不是太平军要想要保护的。 “啊……我杀了你们!”突然一个黑影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直接举着一把木刺冲向沈言溪。 护卫忙要举刀拦截,就正要劈砍下去时,才发现就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半大孩子。 “你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可以直接砍了你?”另一个护卫直接卡着小孩的脖子把小孩提溜了起来,小孩一张脏兮兮的脸在月光下憋的黝黑。 作为近卫,保护长官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不管来的是鬼怪还是神仙,都不可越过他们。大都督当着他们的面被劫持已经成了奇耻大辱,岂能再次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就是太平军,换一个别的队伍,不管是官军还是暴民,早就一刀砍了下去。 “我杀了你们!”小孩被拎在空中,气势上却仍然不弱,一边踢脚一边嘶吼。 “先放他下来吧!”沈言溪道。 小孩这才被护卫放在了地上,只是脖领子依旧被护卫抓在手里,木刺自然也早被收走了。 “为何要冲杀我们,你可知道我们是官军?”苏念怒道。 “我爹娘都被杀死了,你们都不是好人……”小孩哭喊道。 “你这个小孩不可胡说,如果我太平军滥杀无辜,你明天自可到总督府去状告,自有人给你做主。如果是神道门杀你爹娘,是我们帮你们赶走了神道门,反过来要杀我们是何道理?” “那你怎么不早来,你们要早来我爹就不会死,你们要是能守住不让贼人进城,我娘就不会死……”小孩子终于弱了气势,只顾呜呜的哭泣。 “哼,你倒是有血性,怎么当日不去杀贼人?反倒冲着官军胡来,要换成神道门,怕是你连叫唤的勇气都没有!”虽然对方是一个小孩子,但苏念一点脸面也没给留。 “我……”小孩气急想要争辩。 “你什么你,难道你杀贼人了?杀了几个啊,说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个英雄好汉!” “我娘让我藏在地窖里了……出来后才知道我娘已经被他们杀死了,呜呜~” “你娘就教你找恩人报仇的?” “你不许提我娘,呜呜……” “苏念,好了,给他几块饼,让他回去吧。”沈言溪阻拦道,这样的场景连她都见的麻木了。 “如果你真想给你爹娘报仇,明天就去参加招兵,太平军专门有一个童子军,全都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去了有吃有穿,长大了还能报仇……” 沈言溪终究还是给小孩子指了一条明路,看似连小孩子都抓了壮丁,但沈言溪知道,这是他们的活路,也是他们的出路。 说完话沈言溪便再也没有停留,带着众人在孩子的目光中慢慢消失在了街角。 在这零零散散的灯火中,似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有的人失去了亲人,有的人三餐无依……有的人则忍着丈夫生死不知的痛苦,假装无事。 一声幽怨的笛声传来,沈言溪差点当场崩溃。 就在前年,她和夫君在云梦泽隔船诉相思,一幕幕仿佛就在昨日,但现在却天各一方,不知道他在何处。 月亮躲进了云层,大地变得更加昏暗。沈言溪微扬着头,这样的黑夜其实挺好,至少没有人能看清自己的眼泪。 第221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第二日,沈言溪见完王道宗后又与大都督府各部长官开会。 沈言溪坐在上首,其下依次是参谋部长白逸之、军情部长苏沐、军法部长沈言伦、监察部长崔慕。 “如今在北线,我已经授权江上行为北线总指挥。十五万太平军加上二十万澜江水军,就算不计江北军,兵力也达三十五万。虽然与李长青的兵力仍有差距,但以我军战力,不说消灭了李长青,至少短时间内压制住李长青的势头应该问题不大。”沈言溪看着众人说道。 “现在我们的剩余兵力,不计各独立营外仍然有二十万人左右,对于围堵神道门来说已经足够。我意参照北线模式,择一南线总指挥,你等可有推荐?” “都督,你这是要?”白逸之疑惑道。 要按照常例,有大都督或都督在前线,自然是全军总指挥,参谋部在旁辅助,这才是合理的指挥体系。但现在听都督之意,是要另行授权? “包围神道门的除了太平军,还有澜江水军。以大都督原本之意,过几天也要亲自去澜江水军指挥作战。虽然现在大都督不在,但整体的计划却不能变更……” “都督,不可!”白逸之等人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 “为何不可?”沈言溪拧眉道。 “都督,大都督在自己的地盘被敌人掳走已经让众将羞愧莫名。如果都督再出个意外,将来……将来我等如何面对大都督?” 白逸之无论是从和陆瑾夫妻的私人感情还是从公事出发,都不希望沈言溪再冒险。只要好好的待着这里,就能定万军之心。 “澜江水军的情况你等也是知道的。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与大都督已经很久没有直接控制澜江水军,但这支队伍又名义上是一支造反势力,无论是军纪还是粮草补给都差太平军很多。如果长时间放任不管,只是遥控指挥,你等可想过后果?”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沈言溪也没有隐瞒。 “可就算如此也不值得都督亲自去一趟,都督身为女子,现在澜江水军又千里万里,去一趟的艰辛和危险都督自己也知道。万一真就……” “去是一定要去的,我夫君去得,我沈言溪就能去得,我夫君不怕辛劳,我沈言溪又岂能只安享富贵?此点不必再议,我心意已决。”沈言溪果决道,那双眸子里的坚定如山川。 “如果都督执意如此,那属下建议南线指挥官由杨行知担任,一是他在钱塘保卫战中立下了卓绝的功劳,二是整个第五军都正在重建,招募练兵这些只需交给下属即可。以其军略能力,正好可以担此重任!”白逸之道。 “在我军后续的计划中,太平军主要是拦住神道门,粉碎其北进的企图,合围则主要交给澜江水军。杨行知稳重果决,尤其善于步步为营,属下也建议由杨行知来担任!”苏沐道。 沈言溪又问了下其他人的建议,这才开口道:“既然各位都推荐杨行知,那就由杨行知来担任南线总指挥。” “我此去衢州轻车简从,不会带太多兵马,带多了反而不便。所以我走之后,太平军大都督府交于逸之代管,你等要同心协力,切不可相互拆台,枉费了大都督的苦心。” “都督放心,我等俱是青年会和军官团人员,岂能做出那等事情来!” “好,有你等在此,我也能放心,散了吧。书青,叫杨行知来见我。”沈言溪挥了挥手道。 “逸之还有事?”沈言溪疑惑的看着没有退出去的白逸之。 “二小姐,就非去不可么?” 沈言溪一愣,明白这是白逸之从私谊来劝说,继而轻笑道:“逸之,若是南卿在,我倒不用去的。可他不在,我就必须去。不光因为澜江水军是他的心血,还因为整个战局都需要我亲自去稳定军心。” “我当然知道重要,可眼下我们实在经不起了,万一你真有个意外,咱们几年的努力和志向全都没了。”白逸之急道。 “逸之,你说南卿他会活着么?”沈言溪突然问道。 “当然,只要那个妖女留给南卿说话的机会,南卿不说能脱身,活下来肯定没问题的。”白逸之回道。 如果对方是个男的还不好说,是个女的,不就送到南卿嘴里的菜么?谁人不爱陆南卿? “那就是了,我也坚信他活着。所以只要有他在,何言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且青年会、军官团、太平军都非沈家或者陆家的,而是我们大家的。就算一时困顿,只要你等不忘初心,一切照章程行事,必不能像过去一样人亡政息。” “那二小姐打算带多少人去?”白逸之问道。 “几十人足够!” “不可,如果二小姐执意如此,那我白逸之就是万死也难从命。不为青年会,不为军官团,也不为太平军。二小姐可否想过,如果你真要出个意外,南卿他可怎么活?” “可是人多了终究不便,反而目标比较明显。”沈言溪犹豫道。 “我不这么看,从钱塘到衢州,现在第四军正好在此,都督完全可以走水路。都督可以带着第四军和近卫营、陷阵营一起光明正大的出发,也能对神道门侧翼造成压力。而神道门现在丧失了内江水军,就算一时不能占据上风,都督也完全可以依靠水军从容撤退,他们就是想追赶和拦截也没办法。而依靠富春江,队伍也能获得沿途各家补给……” 除了战略上的考虑,白逸之还想着不要让沈言溪太过辛劳。如果连日的骑马奔波,男儿尚且不行,更何况女人。 “好,就以逸之之意,让逸之费心了!”沈言溪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下来。 最主要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如果自己真有个好歹,她不忍想丈夫是何等的痛苦。 自己要找到他,等着他,和他一生一世,绝无意外。 等到白逸之出了门,就看到刚才开会的几个人就一直等在门口。 “表哥,怎么样了?”表哥满天下的世家子沈言伦急忙上来问道。 白逸之摇了摇头,你姐夫和姐姐都是主意正的人,岂是我三言两语能劝得动的。 “那我陪着我姐姐去!”沈言伦一看白逸之也没有劝动就出言道。 “言论,别给你姐姐添乱了,她不是莽撞的人,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咱们能做就是把各自分内的事情做好,不要让都督操心……”白逸之看着众人道。 到州县募兵的杨行知到了晚间才来到临时大都督府,进了房门就看见沈言溪正坐在主位。 “行之的兵马招募的怎么样了?”沈言溪等着书青上完茶才问道。 “劳都督过问,以我军在江东的威望和民心,百姓当兵热情很高,用不上一个月,第五军就能恢复建制。”杨行知回道。 “我军需要什么的士兵行之是知道的,宁可慢一些也不要滥竽充数,更不要急于求成。人道你杨行知成熟稳重,可你今日如此心急,我又怎么敢将重任交给你?” “都督,属下……属下汗颜!”杨行知低头道。 沈言溪跟杨行知又聊了一会儿才把设置南线指挥官的计划跟杨行知说了一下,杨行知激动的脸色通红。为将者谁不想指挥千军万马?更别说他现在没自己的部队,都快憋屈死了。 “都督放心,只要我杨行知在,神道门休想再北进一步!”杨行知起身立正道。这几天那个魂不守舍的汉子再次恢复了元气。 “你去吧,任命会在明天的军事会议上宣布。时局艰难,我和南卿就将太平军二十万将士拜托给行之了。”沈言溪起身道。 “我知道,必不敢辜负!”杨行知应了一声就退出了门。 一时间轻松下来的沈言溪又望着门外出神,如果夫君真是被那妖女胁迫,不该是要求自己一方退兵或者提出什么条件吗?为什么都四五天了,还没有一点动静? 一阵冷风吹进了屋里,枯黄的树叶也掉进来几片散落在地上。沈言溪打了个哆嗦,恍惚间才想起已经是秋天。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可是我的郎啊,你在哪里啊? 第222章 又是一年到中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三日后的上午,沈言溪坐在中堂的椅子上一直怔怔的看着门外,可终究没有等来她所期盼的消息。 门外包括王道宗等地方官员和太平军将领也都安静的站着,本来是送别,可他们又何尝不想此时突然传来大都督的消息,可终究没有。 “小姐,时间到了!”苏念低声在沈言溪身后道。 “嗯,是该出发了……”沈言溪说着话,但眼睛里的光芒却再一次黯淡了下去。 如果说开始她满怀着信心,相信自己夫君活着,而且对方不管什么目的,都很快传信过来。可现在,她的心思开始茫然了起来。 “小姐,要不再等几天?”书青在旁边试探道。 作为贴身丫鬟,她自然更加了解小姐的状况,现在她看着小姐的样子就直心疼。 往日小姐是那么光彩照人,可如今,那眼中的光芒仿佛被连日的忧虑一点点侵蚀,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不安。 就是绝顶的容颜现在也憔悴不堪,晚上更是时时惊醒,偷偷哭泣。往日不施粉黛的脸上现在却也用了淡粉来遮眼圈。 沈言溪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能再等了,现在的局势不容拖延,我必须尽快赶过去。而且,我相信你家姑爷一定好好的呢!” 说到这里,她仿佛是在说服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站起身,整理了衣衫,转身向门外走去。 “都督!”门外的人看着沈言溪出来,都急忙的围了上来。想要劝说和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这便走了,这边的一切就交给你们了,务必同心协力,保我江东太平。”沈言溪看着众人道。 王道宗等人见状纷纷出言道:“都督放心!” “好了,不要再相送了!”沈言溪说完话没有再停留,直接就向大门外走去。 在大门口早有护卫和马车等候,他们将先到达钱塘江边再换乘船只西行。 随着沈言溪一声令下,一行人踏上了征程。马蹄声起,尘土飞扬,向着码头的方向疾驰而去。 等到了岸边,也早有太平军的部分将领在此等候,其中就有沈言伦和昨日才赶过来的沈言诚。 “大哥,记得我昨天给你说的话……” “溪儿,这边你放心就是,可你这……”沈言诚双眼湿润。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风霜雨雪的他哪里能舍得? “大哥不要再劝我了,我与夫君本就一体,我们的事情他能做得,我也就能做得。”沈言溪笑道。 “是大哥没用,要不然也不用你们受这等苦。”沈言伦说的也是实话,人家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赘婿,按照正常情况,这些都不是人家要担的事情。 “姐,今天都是中秋了,你就不能晚一点走么?”沈言伦红着眼睛道。 沈言伦虽然已经十八岁,但到底也是沈家一堆长辈呵护下的少年。虽然这两年陆瑾教导严厉,但怎么说也是玩乐居多,并没有真实的压力。 但现在的沈言伦经过多场战斗的洗礼不说,更是见多了人世惨淡,也才知道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活的竟然那么难。 可就算如此,他也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可忽而,那个在自己心里如山岳一般高耸的姐夫被人掳走了,再也不见了。 而向来风轻云淡和满是幸福的姐姐也忧郁了起来,虽然姐姐极力隐藏,但已经成年的沈言伦又岂能感知不到。 这样突然的变故让沈言伦也茫然和忐忑了起来。过去无论如何,他都有姐夫和姐姐护着,在军中也是如鱼得水。可现在呢? 他想要强大,想要替姐夫和姐姐承担,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能做的很少很少。 “咱们出门在外,哪里能顾得了那么多,我再晚去怕赶不上了,倒是你和大哥好好过。”沈言溪笑着帮弟弟整理了下军帽,但内心里的眼泪如河流。 中秋了么?千家万户团圆夜,自己的团圆又在哪里? 沈言溪眼眸中的泪水似乎快要决堤,所以忙转过身子向着船上走去,只是不疾不徐的话语传了过来。 “苏沐,一切军情务必及时传递!” “都督放心!”站在岸上的苏沐忙回道。现在钱塘江、富春江一带水路畅通,神道门的势力也被压缩,传递军情自然没有问题。 沈言溪站在船尾向岸上的人挥了挥手,庞大的船队便开始向上游慢慢驶去。 岸上的人影越来越远,沈言溪的心里忐忑而又期许。如果再一次回到这里,岸上的人中会有自己的夫君吗?亦或者就在衢州也能相见? “都督,船上风大,早些回舱歇息吧!”近卫营长沈青川劝道。 “嗯,尽量让船快一些,时间不等人!”沈言溪从善如流,带着书青和苏念回了舱室。只有元方依旧如雕塑一般的站在船尾。 作为陆瑾的贴身侍卫,除了小姐和几个女人,没人比他的心更痛、更屈辱。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像吴悠和聂无辞那样,就是挖地三尺也把姑爷找出来。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姑爷在乎的是什么,姑爷已经出了事,小姐就再也不能出意外。所以他必须守在这里。 所以沈言溪晚上出来的时候,看见元方依旧站在甲板,只不过从船尾换到了船头。 “元方,我和你家姑爷都不会怪你,那个妖女使的伎俩防不胜防,就算你武功再高也是惘然。而且我相信你家姑爷好好的呢。” 沈言溪这几天就是这样,一边给亲近的人打气,更重要的也是给自己打气。夫君好好的活着,这个信念是支撑她的全部。 “小姐,我知道,我就是看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圆。小姐,你看着月亮,说不定姑爷也在看着月亮,你们都看着月亮……”元方抓耳挠腮的说不下去了。 “行了,不会说就少说吧。”苏念嗤笑道。 沈言溪也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元方能说这种话。几个女人一笑,把元方更加弄的面红耳赤,也不知道姑爷怎么就能随口就来。 沈言溪也没再管元方,而是朝那圆月看了过去。今晚的月色很好,一如往年的中秋。但人不是…… “书青,望远镜拿来。”沈言溪转头道。 等着书青拿来了望远镜,沈言溪就举着望远镜向着月亮看去。在那圆筒里,月亮竟然是如此的清晰,甚至能看到斑斑点点的痕迹。 原来就算完满的圆月也并不是完美无瑕。夫君说月亮就是个球,什么也没有。 可沈言溪看着看着,却看见了那张笑脸。似乎就远远的朝着自己招手,说夫人你过来啊,这里太冷了,我也有点饿了…… 沈言溪嘴角微勾轻笑了一下,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甚至就连镜筒上都沾了几滴。 恨君不似钱塘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钱塘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第223章 行侠仗义吴悠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上虞县城,吴悠一手持剑一手牵着马行走在石板路上。步履看似悠闲,实则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位过客,生怕与大哥错过。 帷帽下本来已经恢复了七八分的脸色也因为连日的奔波和忧虑,一天天的重新黯淡了下去,只有那双透亮的眸子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此时的上虞,经过太平军与神道门多日的拉锯和神道门的最终退去,暂时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残破的城池内横行着各种魑魅魍魉。 时间已经到了暮色时分,再加上又是中秋,本就萧瑟的街道上更没有几家商户开门。 吴悠牵着马,来到一家小饭馆前。屋内飘出的菜香,引得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多日的奔波让她早已饥肠辘辘,然而,囊中羞涩让她在门口犹豫不决。 过去,她作为吴家小姐,江湖对她而言更像是一场场富足的旅行。 但大哥突然被妖女掳走,吴悠哪儿顾得了那么多,换了一身衣服,骑马便四处找了起来。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大哥,结果到现在好多天了仍然杳无音信。多日来风餐露宿的也算是体会到了另一种江湖生活。 “姑娘,进来吧,别家都关门了,要是再晚了怕是连我们家也要关门了,进来随便吃点……”正在吴悠犹豫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一个老汉向自己招手。 吴悠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将马拴在门外的马桩上,走向了门口。 大哥没找到,自己总不能先饿死吧?一会儿,一会儿……吴悠转头看了一眼正吃吃草料的马,还是坚定的走了进去。 饭馆不大,里面只摆着四五张桌面,除了吴悠外,还有一桌坐着三四个男人,正在高谈阔论的大吃大喝,桌子上更是摆满了就餐。 吴悠轻皱了一下眉头,就在靠门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姑娘想吃点什么?”这次问询的是一个老婆婆,显然这家小店铺是老两口的营生。 “……给我来两个饼和一碗水。”吴悠轻声道,就连帷帽下疲惫的脸色都有点微微泛红。 事到临头,吴悠还是不舍得马了。如果没了马,找大哥不是更加慢了? 老婆婆听到吴悠的话愣了一下,倒也没多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没多大功夫,老婆婆就端着一碗面和两三样小菜来到了桌前。吴悠看着桌上的饭食以为老婆婆上错了。 “老婆婆,我要的是饼……”吴悠掀起帷帽看向老婆婆。 “天气凉了,吃碗面热热身子吧。”老婆婆笑着说,“出门在外不容易,谁没个难处的时候呢?” 老婆婆从吴悠的容貌衣冠和马匹就能看出来,这个姑娘断然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也就一时有个难处,大过节,也看不过眼去,反正就一碗面的事。 吴悠看着老婆婆的背影,双眸里雾气腾腾。在这寂寥的初秋,似乎也并不到处都是糟心事。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桌子上那三四个男人中的一人突然大声喊道:“小娘子,既然来了,何不摘下帷帽,让我们看看你的真容?若是长得好看,哥哥们请你吃顿好的!” 男人显刚才显然被吴悠的惊鸿一瞥吸引住了,只是可惜重新放下帷帽的吴悠让几个男人意犹未尽。 吴悠微微皱眉,她并不想在此惹事,但这些人却如此无礼。她本想不理会,但那男人却得寸进尺,竟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伸手就要去掀她的帷帽。 吴悠急忙起身就退了几步,这才躲开男人的手。 “哼,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让哥哥看一眼怎么了?”汉子嗤笑道。 “对啊,让我们哥儿几个看看,若是好看,不光有好酒好菜,说不定哥哥晚上还能好好疼疼你,哈哈~!”跟过来的几个汉子喝的醉醺醺的,更是言语无忌。 “几位客官都是英雄好汉,犯不上为难一个姑娘家的。”老汉忙过来阻拦。 “你滚一边去吧,又不是你家闺女,需要你这条老狗充好人?”老汉被那男人一把推开,摔倒在地。吴悠见状,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几位英雄何苦为难我们老夫妻和一个姑娘,这顿饭全当我们请了……”早已经跟上来的老婆婆忙和吴悠搀扶地上的老汉。 “哈哈~,我等来你家吃酒是给你两个老东西天大的面子,你还敢想银钱?”一个汉子嗤笑道。 “小蹄子,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长啥样,能把我兄弟的魂勾走?”另一个汉子更是趁着吴悠搀扶老汉的时候一把就揭下了吴悠的帷帽。 当吴悠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露出来时,几个男人一下就愣住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仿佛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一般。 “咔!”一道寒光闪过,冰冷的剑就顶在了汉子的脖颈,吴悠的一双眸子冰冷的看向几人,她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小蹄子,你以为拿一把破剑就能吓唬住我们哥儿几个?我大哥是黑虎帮的王六,你倒是扎我一下试试?”汉子惊诧了一下就迅速反应了过来,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地痞流氓。 “哼,你以为我不敢?”吴悠说着就把剑往前送了几下,那汉子的脖颈很快便有鲜血流出。几个汉子也吓了一跳,这小娘们是真敢? 吴悠敢吗?她当然敢,但她并不想多事,她此行主要是为了找大哥,再加上如果真出手对老夫妻也是后患。所以才一忍再忍,哪知道这些人得寸进尺。 “姑娘,使不得啊,犯不上为这事丢了性命~”起来的老汉和老婆婆急道。在老两口看来,就算这个姑娘有把剑,可怎么能是这几个地痞的对手。 “姑娘,是我等冒昧了,我们这就走,姑娘犯不上跟我们生气~”一个精瘦的汉子忙出言道,只是眼睛里狡黠的光芒一闪而逝。 说话间,精瘦的汉子就忙拉着几人就要往门口走,毕竟现在剑指着脖子,不小心送了命就不值当了。出了门有的是机会整治这个女人。 “酒菜钱!”吴悠厉声道。 “好好好,我们给!”汉子忙讪笑着扔下一点碎银子就拉着几人跑出了门,吴悠也没再追究。 “姑娘,他们都是黑虎帮的人,我们老两口忍忍就过去了,可你现在恶了他们,怕是难了~”老汉一脸忧愁。 老夫妻虽然开个小饭馆,但三六九等,何样的人没见过,几个地痞能放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老丈,无碍的,你们把银子好好收起来,他们奈何不了我。”吴悠把剑插入剑鞘重新坐了下来。 老两口满脸忧色的叹了一口气,他们就是想帮忙也是无力,也不知道这混乱的世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吴悠这次倒是没有再戴帷帽,而是慢慢的吃着面条,可是吃着吃着,大颗的眼泪就掉进了碗里。大哥,你到底在哪里啊? “姑娘,要不行今晚你就跟我们老两口先回家住一晚?”老婆婆一直就在看着吴悠,以为她是因为害怕。 “老婆婆,没事的,只是我家郎君丢了,我一时找不到他有些着急!”吴悠难为情的擦了一把眼泪。 “这……总会找到的,姑娘莫急~”老婆婆的安慰很无力,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道太过平常。今日的夫妻,明日便阴阳两隔。 “是,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吴悠坚定的说了一句,便大口吃起面来。 “吃点菜!”老婆婆索性就坐在旁边和吴悠闲聊了起来,主要还是想安慰一下这个姑娘。多好看的姑娘啊,没想到这命也这么苦。 圆月当空,华灯初上,吴悠才辞别了老丈和老太太出来,她还要赶到下一个地方去。 “小蹄子,看你现在往哪儿跑?今晚好好让哥哥们快活快活!”当吴悠转过一个街角时,毫无意外的被十多个人围住了。 “是该好好快活快活,要不要叫上你们家帮主一起?”帷帽下的吴悠冷笑道。 “那敢情好,没想到姑娘这么上道。姑娘放心,我等都是怜香惜玉的好汉,断不能让姑娘受了委屈~”当头的汉子嗤笑着便把手伸向了吴悠。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一道凌厉的剑芒闪过,汉子的半个手臂就掉落在地上,映红的鲜血在月光下洒出一个弧线。 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无人的街巷很快变成了人间地狱。 “女侠,求你放过我~”剩余的最后一个汉子边往后爬边哭道。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的剑居然不是摆设,他们甚至连近身都做不到。今天着实踢到了门板上。 “不是想要快活么,带我去见你家帮主!”吴悠冷清的声音在汉子听来仿佛是阎王在索命。 夜半三更,一身白衣的吴悠骑着马奔向了残破的南门,她还要去找寻大哥。 而在吴悠的身后,漫天的火焰将一个硕大的院落淹没,那熊熊的火焰埋葬着乱世的肮脏,也照亮着她前行的路。 她相信,在某一个地方,在一个清晨,他的大哥一定就在阳光里等着她。 第224章 长风破浪会有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同样是在中秋,陆瑾则站在船头一脸茫然,因为脚下的大船正行驶在苍茫的大海上。 当日他突然人事不知,栽倒在桌子上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算是完了。 他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自他清醒过来之后,眼睛就一直被蒙着,手脚更是被捆的结实。就哪怕吃饭和如厕,都有人帮着他,反正一点自由是没有。 直到今天他才被放开手脚,可一睁眼居然就在大海上了,这找谁说理去?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像是回到了穿越之初。 不过对于现在的陆瑾来说,已经没有多少人真的能让他惊诧和慌张,只有虚浮的脚步和四肢的勒痕提醒着他这一次的遭遇。 “陆大都督,是不是很意外?”清亮的声音传来。 陆瑾转身才看到叶清黎披着轻薄的外氅站在身后,双眸里有些得意。 “还好吧,倒是叶门主意欲何为?几十万兵马不管,专门陪着我到大海来钓鱼?叶门主难道也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陆瑾揉着手腕轻笑道。 “想不到陆大都督就到了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知道可曾想过自己的小命就在我手里?又可曾想过你的太平军?”叶清黎脸色冷了下来。 “这些倒是不劳叶门主操心,叶门主的消息应该很灵通吧?我太平军可是乱了?恐怕倒是你的兵马现在正在四处逃窜吧?” 陆瑾对于当初定下沈言溪为都督的策略欣慰不已,要不然真就乱套了。谁能想到会在万千人中出了这等意外。 虽然当时他在昏迷状态,但一路以来的所听和刚才的所见,都能够让她做出判断,这女人必然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直接把他掳掠来了。 “你……”叶清黎气了个半死,原本以为陆瑾被绑,太平军不说成一盘散沙,哪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 当然叶清黎绑架陆瑾主要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是为了其他。 “叶门主恐怕是忘了,我是个赘婿,顶着个大都督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个傀儡啊。难道以叶门主的智慧看不破?”陆瑾笑道。 “说不定陆大都督凭的就是这张利嘴呢?”叶清黎嗤笑道,她对陆瑾了解颇多,哪里能信了陆瑾的鬼话。 “这倒是让叶门主说着了,我这张嘴还真是深受我家夫人喜欢。叶门主要不要尝尝?”陆瑾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叶清黎的身上。 叶清黎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被出言调戏了,身上更是被开的如同长了毛一样。 陆瑾只感觉一道光影闪过,画面再次清晰起来时,他已经被叶清黎推向了船沿,半个身躯都已经探了出去,身下波涛汹涌。 “你当真要死?!”叶清黎居高临下的站在栏杆上,目光如剑。 陆瑾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妖女居然会功夫,而且是很高的功夫,真就离了个大谱。 “没想到叶门主还有这么高强的武功!”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你以为就凭一个花似锦就能知晓我的一切?”叶清黎嗤笑道。 “叶门主放我下来吧,既然叶门主大费周章的把我带走,总不能只是为了在大海上杀我吧?想要做什么不妨说来听听。”陆瑾淡淡的道。 从他清醒过来就知道,对方不可能直接要他性命,否则用不上这么麻烦。 或者说自己作为沈家女婿和太平军大都督,活着的价值要远比死了的高,所以他才有恃无恐的出言试探,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退兵!” “那叶门主还是杀了我喂鱼吧!”陆瑾眼睛一闭道。 要真是出言退兵他还要不要脸了?另一个空间的叫门天子?而且面子事小,影响事大,他在太平军中是什么地位和影响?结果到头来是这个德行? 就算他苟得一命,无论是在太平军亦或是沈家,别人还怎么看他?就算用强权压制,可自己的内心也不通透。 叶清黎看着半个身子都已经出了船的陆瑾,心里也有些叹服,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还真是毫不畏惧。 陆瑾能畏惧么?当什么都能看开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他当然留恋这个世界,留恋自己的妻儿,可与其窝囊的活,不如痛快的死,以一个高大的形象。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坚信叶清黎不可能杀他。 “如果只是我与叶门主两个人的事情,我让上一回未尝不可。可朝廷无道,致使天下纷乱,民生困苦。我军为何叫太平军?就是要结束这天下的乱世,还百姓太平。而你神道门,亦或者李长青等人都裹挟万千百姓,所到之处一片白地,你叫我怎么停手?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到处哀鸿遍野,生灵涂炭不成?” “那你就甘做朝廷鹰犬?”叶清黎气道。 “叶门主这话从何而来?我陆瑾这一生一为我家人安泰,二为天下黎民苍生。如果叶门主要我杀皇帝,我绝无二话……好像也不行啊,现在的皇帝就是个孩子啊~” 陆瑾突然想到现在的皇帝好像跟自己有些关系啊,后爸也是爸啊,不能太不讲道义了。 “但你要说我是朝廷鹰犬,这话就在太平军内部,恐怕都会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叶门主作为一教之主,应该不会不知道澜江水军吧?” “是不是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否则一伙水匪为何要跟你们南北夹击我们?”提到这个,叶清黎更加来气。 但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个书生才是澜江水军的主人。顶多能想到的是两伙人狼狈为奸,或者朝廷许了澜江水军什么好处,比如诏安? "呵呵,我要说澜江水军也是我的人马,叶门主会不会有些惊喜?"陆瑾笑道。 “怎么可能?”叶清黎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动摇了起来,尤其看着陆瑾那双眼睛时。只有澜江水军是他的队伍时,一切才能解释的最顺畅,但问题是怎么可能? “澜江水军是我在前年组织起来的队伍,那时候我只是一个秀才,但我已经预感到乱世要来了,可我该怎么保卫我的家人?流窜在澜江上的水匪给了我机会……”陆瑾简单讲了下澜江水军的发家史。 而叶清黎听陆瑾说的认真,慢慢的也就听了进去,更是把陆瑾拉了回来。 安全了的陆瑾叹了一口气,直接就在甲板上坐了下来。也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第225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去年皇帝到江临你应该也知道的,那个狗皇帝色胆包天,竟然觊觎我夫人,甚至派了杀手杀我。我陆瑾生当人杰,死亦鬼雄,岂能被一个昏君欺凌?” “所以我在明面献给了皇帝澜江三策,募兵,分封,推恩,为的就是彻底毁掉大梁根基。我毁大梁根基不是为了造反,而是无法容忍一个昏聩的皇帝,也不忍一个无道的朝廷,更加不能看着世道就这么乱下去。” “这个世界需要改变,只有彻底毁掉皇帝赖以存在的根基,我才能着手改变这个世界。后来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的……” “你说这都是你的主意?皇帝还能听了你的鬼话?”叶清黎震惊道。 “陆瑾不才,些许雕虫小技让叶门主见笑了。皇帝能采纳我的建议,自然是因为我的建议有可取之处。叶门主只觉得募兵分封太过明显,又可曾想过推恩对皇帝的诱惑?这三策有先有后,缺一不可……”陆瑾拖了拖手,然后详细的给叶清黎讲了下这三策的门道。 叶清黎听完也不能不信了,这里面几乎严丝合缝,只可惜是煨了毒的美味佳肴。 叶清黎一双明亮的眼睛又细细的打量了陆瑾一遍,往日只觉得已经了解颇多,没想到只不过是管中窥豹。这天下的乱局和自己的困境竟然全部出自这个文弱书生之手。 “暗地里则是趁皇帝派人刺杀我后,我假意昏迷,实际则是潜出江临在宋州带领澜江水军起事,也是在那里与花似锦有了交集。我为何要起事?就是为了逼皇帝归京,甚至要杀死他。但皇帝不能死在江州,否则我和沈家都脱不开关系,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直接派人将皇帝杀死在了营帐……” 陆瑾说的半真半假,倒不是他占自家夫人的功劳。自家夫人本事了得,但刺杀皇帝这样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看来还是太过逆天,尤其是对一个女子而言,名声上并不太好听。 随着陆瑾的讲述,叶清黎一双眸子瞪的老大,皇帝竟然是死于他之手? 其实倒不是说陆瑾说什么叶清黎就信什么,关键是陆瑾的讲述从大局到细节,无一遗漏,非亲历者绝无可能。 “所以叶门主现在再看看,我还是朝廷的鹰犬吗?”陆瑾笑道。 陆瑾之所以讲这么大半天,一方面是说自己绝无妥协的可能,自己也不是那种人。另一个方面则是与朝廷剥离开来。 “你是要自己当皇帝?”叶清黎问道,除了这个可能,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为何你们总是这么痴迷于一把椅子呢?”陆瑾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我知道叶门主不信,但我陆瑾只为天下苍生,从未想过那个位置。对于我来说,能在一个平和的世道天天钓鱼为乐也好过天天面对尔虞我诈,那个椅子对我毫无吸引力。” “叶门主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完全不慌么?太平军加上澜江水军近百万的军队,从南北两面夹击。你神道门就再是本事通天,就是有再多火药怕是也插翅难逃!” 火药的作用在古代毕竟有限,要真那么厉害,大宋大明都早该称霸全球了,还能那么窝囊? “你知道火药?”叶清黎眼睛一亮,这才是她掳掠陆瑾的真正原因,就是她怀疑陆瑾与她的母亲拥有同样的学识。 陆瑾神色一滞,这才知道露了底。虽然那玩意挺吓人,但这样的描述却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哈哈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这个不重要~”陆瑾随意打了个哈哈,强制转移了话题。 “好,不急,大都督慢慢说,小女子慢慢听。”叶清黎也直接坐在了陆瑾对面,脸上笑意盈盈。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叶清黎态度大变。 “呵呵,好!”陆瑾尴尬的忙往后挪了挪,这叶清黎该不会是狐狸精吧? 叶清黎瞪了陆瑾一眼,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 从某一方面讲,自小就被父亲严厉教导和掌握了一部分母亲遗产的叶清黎是孤独的,很多个夜晚她都陷在母亲的日记里无法自拔。 那些杂七杂八的描述既留着母亲对父亲浓重的情思,也描述了一些她未曾接触过的知识。从情感到学问,母亲的想法与现在的世界迥然不同。 而面前的这个家伙却极有可能了解那些东西,这是叶清黎觉得陆瑾格外亲近的原因。 当然她自己不会想到更重要的是陆瑾的外貌与气度加成更大。要是换成一个丑汉,就哪怕掌握着外星尖端科技,怕是也很难觉得亲近。 “叶门主一定以为我在太平军和澜江水军是依靠我的个人威望来领导,其实并不是。我采用的方式是大梁从未有过的,没有什么皇帝,也没有什么奴隶。有的只是兄弟姐妹般的热情,有的只是共同的志向和追求。” 陆瑾气定神闲的开始了对邪教头子的洗脑之路,是擅长也罢,无奈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呗。 “我建立了一个组织叫澜江青年会,我们青年会的最高追求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也是太平军的真正由来。在这个组织中有明确的主张,而不是我陆瑾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能居于会首位置也仅仅是当下我最合适。这个位置是由选举产生,而不是我来指定,而且后续也不是由我的子孙来继承,而是有能者居之……” 选举也并不是完美的,陆瑾在后世见多了把选举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事,但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这是他的阅历所限,就如同大梁土著也受其阅历所限一样。 “所以叶门主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陆瑾在巴拉巴拉讲了一大通之后看向了听的认真的叶清黎。 “明白了,陆大都督是告诉我不是为了个人权势,也无意当皇帝。同时我胁迫你也没有什么用?”叶清黎轻笑道。 “跟叶门主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哪里,小女子也就是些小聪明,比不上大都督的大智慧。以大都督之意,我神道门该何往?” “为天下计,叶门主率领教众投诚如何?” “大都督未免想的太好了些。如果大都督给不出一个良策,怕是今生回家无望。” 自从确定澜江水军也是与太平军一伙的,叶清黎就知道大势不可逆。她就是再是有能力,也无法抗衡近百万军队的包围。 陆瑾一脑袋包,不投降还能怎么办?只能消灭了啊,这片土地上一山不容二虎,哎……等等! “叶门主可知道扶桑?”陆瑾兴奋道。 “扶桑?”叶清黎眉头轻皱,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又想到扶桑了。 “对,正是此地,此地在海东以东,夷州往北,由几片大岛组成,风景秀丽,风光宜人。但这片土地上的人却是不怎么开化,形同半兽。” “在中土,为了天下万民,陆瑾哪怕是九死也不能退半步。但神道门同样也是我神州子民,陆瑾也不忍几十万人就这么内耗在搏杀中,与其无谓的死亡,叶门主何不另辟扶桑?” “只要叶门主带着神道门攻略了扶桑,完全可以建国,实现你的宏图伟业。而我方也可以放神道门主力归夷州,并且为你们攻伐扶桑提供便利和帮助。夷州可以暂时维持现状……” “陆大都督真是好盘算!”叶清黎笑道。 “是不是好盘算,我相信叶门主自会思量,可就怕时间不能等人!” “陆大都督放心,我会好好思量的。”叶清黎站起身向舱室走去。 今天陆瑾洋洋洒洒的话语给了叶清黎很大的震撼,她确信陆瑾跟她的母亲就是一类人,都没有礼法规矩,想法都是那么天马行空。 关键陆瑾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讲了很多事,不光增长了自己的见识,也让她更深刻的了解了神道门的危机。可是父亲的梦想就要这么夭折了么? “叶门主,我能不能给我夫人报个平安啊?”陆瑾急道。 “陆大都督刚才还说我是聪明人的。”叶清黎轻笑了一声就进了舱门,天天就惦记你那夫人,你那夫人是仙女儿是咋地? 第226章 身不由己心茫然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船舱里,陆瑾坐在榻上,郁闷之情无以复加。 他本以为凭借着这几年无往而不利的手段能赢得转机,然而叶清黎那个女人,能跟你聊的好好的,最后却油盐不进。 眼下的处境看似平常,但陆瑾确确实实是一个囚徒,哪怕身上并无枷锁。 他可不会以为叶清黎抓他来玩闹的,作为百万之军的首领,他做了阶下囚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白天那些半真半假的话无非是诳叶清黎而已,但陆瑾自己知道。如果叶清黎真拿自己胁迫太平军和澜江水军,自己的妻子和众将领有选择吗?自己有选择吗? 如果真是以一个俘虏的身份出现在太平军面前,自己还有何脸面面对众人,又有何面目面对妻儿? 当日他被水匪绑架,说白了没什么牵挂,除了那条命之外什么都是虚的,甚至就是那条命除了本能渴望活着之外,其实也无关紧要。 可今日在形势大好之下却着了妖女的道,但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人。他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人。 他的兄弟,他的两个家,他的女人们,对了,还有一个儿子。 沈言溪希望他活着么?当然是的,哪怕是以最屈辱的方式。但他能以最屈辱的方式活着么?不能! 他一直是他的女人们心里的那个奇男子,也一直在兄弟和军中讲述他的家国理想和高远志向,然后你要让我们退兵苟活? 不说其他人怎么想,就是陆瑾在心里都无法直面这样的场景。 生命固然重要,但陆瑾绝不苟活。 可现在自己被掳在这大海之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算现在没有急迫的威胁,可这一天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叶清黎也不可能是请他做客,必然有着图谋。 可这个女人现在又什么都不透露,就这么吊着他,出路又在何方? “铛铛铛,陆大都督,我们家宗主邀请你到甲板赏月!”门外传来声音。 陆瑾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他是一个囚徒,他没有自由。 出了舱门,陆瑾才看到明月高悬。 “今天是中秋?”陆瑾问道。 “正是!”侍女并不多言。 陆瑾来到甲板,就看见叶清黎端坐于软榻上,身前的案几上瓜果点心琳琅满目,前面更有人弹琴助兴。月夜美人当如是。 但眼下的陆瑾早没了白天的淡定,只是满心思的烦躁。 “叶门主好雅兴!”陆瑾按下心思笑道。 “中秋赏月不是你们文人雅士的喜好么?所以我邀请陆大都督来共赏。陆大都督才名卓著,我可是听闻了不少诗词大作,不知道小女子有没有荣幸能亲眼得见?” 叶清黎笑的如夜晚的微风,但陆瑾却一直紧紧的盯着叶清黎的脸。看着叶清黎说起诗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陆瑾这才坐了下来。 “叶门主大费周章的绑架我不该只是为了找个人赏月吧?我这个人向来坦诚,叶门主白天也该知道了,所以不妨直言!” “看来陆大都督着急了啊!”叶清黎没有回答陆瑾的问题,反而笑的更加肆意。就在在这样的夜晚,叶清黎也光彩照人。 “叶门主好歹也是几十万人的一门之主,此中的道理不明白?如果叶门主也被我绑架了,难道还能安之若素?” “说的倒也是,那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陪我赏月,饮酒……”叶清黎放下酒杯笑道。 “我如果不呢?”邀请一个囚徒赏月,你也能想得出来? “陆大都督白天不是说太平军根本不会因为你被我抓来就让步么,那小女子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果真如此!” “叶门主恐怕早就已经传信给前线了吧?现在却拿来与我讨价还价?” “这都让陆大都督知道了啊,那陆大都督能拿我怎么办呢?莫不如我们就安心等结果好了,总不能空耗了时光是不是?”叶清黎笑的越发开怀,微红的脸颊在月光下妩媚动人。 陆瑾刚才他只是按照常理判断对方必然不会抓着他这张牌不用,结果还真TM用了?而且这夜晚的叶清黎真成妖女了。 “看来白天我跟叶门主的话终究是白讲了,就算你暂时脱困,大局如此,就算赢得一时生机,可终究会败亡,又何必徒劳呢?叶门主要的出路,我也诚心诚意的给了出路……” “那陆大都督怎么自己不去打扶桑,让我来收拾天下呢?”叶清黎气道。 “叶门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那有什么关系呢,你在我手里啊,哈哈~”叶清黎看着陆瑾笑的花枝乱颤。 陆瑾一口老血,女人要不跟你讲道理,孔夫子来了也白搭。陆瑾抓起桌上的酒就灌了下去,酸涩的滋味顺流而下。 “陆大都督,我这可是上好的葡萄酒,听说那澜江春也是出自沈家,还以为你是品酒高手,怎么可以牛饮?岂不是糟蹋了好东西。” “我是一男儿,自当饮烈酒,叶门主的酒不够烈,只能牛饮才知酒味。”陆瑾说完又倒了一杯灌了下去,心里则急速的盘算着眼下的事情。 叶清黎紧皱着眉头看着陆瑾一杯接着一杯,叶清黎虽然出身看似平凡,但却自小就受任无道严格的教导,极富贵族教养。自然看不得陆瑾这种饮法。 “如果叶门主只是想要退兵,完全用不上这么麻烦。我可以承诺暂时罢兵,给叶门主半年的时间找寻出路。无论是扶桑还是安南,其实都有大片的土地够你称王称霸……”陆瑾只得退步。 “如果陆大都督说要完全退兵,我反而不信。但陆大都督现在这么说,我还真就信了,但小女子不想去啊,怎么办呢?”叶清黎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眸里可怜巴巴的。 陆瑾忙放下酒杯往后挪了挪,这个女人有大病。 “哈哈哈~,陆大都督不是娇妻美妾无数么,怎么还能这么害羞?” 陆瑾无语,这与害羞有什么关系,自己难道还能见个女人就贴上去?更别说你是个妖女。 “刚才小女子闲的无聊,学着文人士子附庸风雅作了一首小诗,还请陆大都督指点一二。”叶清黎说着话就从案几旁边拿过一张纸递给了陆瑾。 陆瑾接过来展开看去,当看清楚上面的诗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一股刺骨的寒风遍袭全身。 第227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床头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陆瑾看着上面的诗怔怔的发愣,难道这个叶清黎真的是穿越者?所以她才会这事,所以才能捣鼓出火药? “可还能入得陆大都督的眼?”叶清黎自然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瑾的表情,看着他呆愣的状态,心里就更肯定了几分。 “诗自然是好诗,没想到叶门主居然是诗中高手。叶门主既然这么想故乡,为何不回去呢?倒是忘了问叶门主的故乡在哪里?”陆瑾短暂的愣了下就反应了过来。 可真是R了狗了,别的还好,那自己原来作的诗词在叶清黎这里看来不就是个笑话? 真恨不得手里有一把枪,直接一枪崩了个女人,这样就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太尴尬了! 听到陆瑾真看懂了这首诗,叶清黎的脸色更加明艳,他居然真的懂得。 陆瑾注意的是诗词本身,但叶清黎关注的却是他认识不认识上面的字。因为上面写的字和她父母一脉相承,大梁并没有人熟悉这种字。当然她并不知道有简体字这种叫法。 “哪还有故乡,只是一个孤女罢了!”到了此刻,叶清黎也有些伤感起来。 自小就没见过母亲,父亲也已经故去。神道门门主,看着风光,但谁又能知道一个花季女儿家的艰辛。 “叶门主也不必如此,如果叶门主要的是一世安稳,其实唾手可得,心安处即是故乡。” “陆大都督才气盖天,随口就是佳句,小女子佩服之至!”叶清黎举杯道。 陆瑾也举着杯碰了一下,眼睛则看着叶清黎的表情,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把握不准。 要说她真是一个穿越者,知道了自己的老底,难免说这些的时候有取笑之意,但陆瑾却并没有发现。难道是伪装的太好了? 而且如果对方真是一个穿越者,那么事情可就大条了,他是个废柴,现在搞枪搞炮都属于瞎摸索阶段,但如果对方真有这个能耐呢?大局还能定吗?而且对方会不会有金手指? 这么一想,陆瑾整个人都更加清醒了几分。可问题是怎么才能知道她的底细呢? “叶门主过誉了,我也只不过班门弄斧罢了!”陆瑾随口道。 叶清黎眉头微皱:“班门弄斧作何解?” “就是在叶门主这样的诗中高手面前显摆自己的文采。”陆瑾回着话,心里就更困惑了,第一识啥也看没出来。 “小女子算什么诗词高手,也就是偶得几句。”叶清黎自然知道自己的诗是怎么来的,那是母亲的小册子里唯一的一首诗词。 现在两个人看似聊的还算平和,但彼此关心的点却完全不一样。 就在此时,陆瑾突然一个激灵,浑身直冒冷汗。刚才看的那首诗是简体字? 这一下陆瑾心里更乱了,要说对方小心,可这首词还有这字都是显露无疑叶清黎是个穿越者,可对方又不知道班门弄斧?难道文化水平不咋高?可这字很好看啊! “是偶得么,这诗是你写的么,叶门主也算是君子,将他人之诗占为己有,岂是君子所为?”陆瑾直面叶清黎。 按照正常的逻辑,叶清黎非破防不可,大骂自己抄了几十首还有脸说自己。陆瑾也做好了对方破防的准备。 叶清黎“唰”的一下红了脸,这个时代这种事本就深以为耻。可他为什么言辞凿凿的知道这首诗不是自己所作? 两个人的思维逻辑明显是不一样的,叶清黎猜测陆瑾跟自己的母亲可能有些关系,懂她母亲所会的那些东西。但却无法知道他们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叶温言也从未提过这点。 在她看来,那首诗是自己母亲作的,自然也不会怀疑陆瑾的诗词有问题。 “陆大都督不可信口雌黄,虽然小女子文才比不上陆大都督,但陆大都督也不能这么把人看扁了!”叶清黎气恼道。到了现在她也只能狡辩。 “are yOU kidding me?”陆瑾“震惊”道。 “你……你说的什么?”气恼的叶清黎疑惑道。 “那首诗根本不是你所作!”陆瑾道。 “胡说,那明明是……”叶清黎气急,一门之主的眼睛里眼花都开始乱转。在古代,没哪个女人能承受这种指责,哪怕是门主也不行。 就在陆瑾眼巴巴的等着下文时,叶清黎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气的站了起来。 陆瑾也有些麻爪,这个叶清黎看着像穿越者可又不太像,说她隐藏着吧,可有的东西又表露的很直白。 “叶门主,非是我故意如此,而是叶门主说话遮遮掩掩……” 陆瑾一边说着话,一边心里就有种诡异的感觉,这个场景怎么就似曾相识呢?可真是见鬼了! “我只问一句,你是不是穿越者?”陆瑾直白的问了出来。 “何为穿越者?”站起身的叶清黎眉头紧皱,她心里也紧张了起来,难道母亲是穿越者,可这穿越者是什么? “就是兴趣爱好比较广泛的人。”陆瑾看着茫然的叶清黎随即胡扯了起来,既然装傻那就装傻吧。 兴趣爱好比较广泛的人是穿越者?这是什么说法?要说兴趣爱好比较广泛,自己的母亲倒是。 陆瑾看着叶清黎的表情疑惑更深,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可是太难搞了,但他话题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对方还不回应,他也就不会再问了。 倒也不是叶清黎不想说,而是她母亲留下的东西是她最深处的秘密,没有说见了几面就和盘托出的道理。更何况你小命拿捏在自己手里。 “陆大都督可否告诉我,你怎么认得我写的字?” “连蒙带猜啊,其实咱们的字少几笔也无关大局,就算偶有字不认得,也不妨碍觉得是一首好诗。我倒是奇怪,叶门主的字跟谁学的,看起来也不是个正经先生!” “那你为何说那诗不是我作?”叶清黎也没管陆瑾夹枪带棒的话。 “叶门主一教之主,岂不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叶门主高才,陆瑾佩服!” “那大都督可识得此物?” “这是什么?叶门主从何处得来?”陆瑾看着摆在案几上简陋的双筒望远镜心里还是有些震惊。每当他快要排除掉对方是穿越者时,对方总能够来个反转。 “大都督军中就有望远镜,问我从何处得来?” “啊?怎么会?原来如此!可我们叫千里眼啊,工匠偶然所得罢了,叶门主的倒是精巧……” 陆瑾一边把玩着望远镜一边就感觉很无语,你把牌都亮明了,可又死不承认是穿越者,难道? “难道那些字和这东西都是你们原来门主教你的?”陆瑾突然感觉到摸索到了点什么。 第228章神道门主诉往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叶清黎看着陆瑾叹了一口气转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叶清黎还是决定还是沿着这个话题说一下母亲的事情。看这个男人刚才之意,如果自己再搪塞,恐怕真听不到实话了。 她为何要绑架陆瑾?挽回战场的颓势只是很小的原因,而真正重要的是想要追寻母亲的踪迹。 叶清黎从小就以为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若不是老宗主收养她,凄苦的人生并不难想象。 哪知道有一天老宗主突然变成了亲生父亲。虽然有了这个名分,但因为与父亲的长期相处以及很快故去,并没有多大的惊喜。反而是各种情绪交杂在无限的遗憾中而去。 让她真正意外和惊喜的是通过父亲的只言片语以及留下的一些东西接触到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人,她的母亲,一个似乎完全不同于世俗的奇女子。 叶清黎虽然是一教之主,但在内心里终究是也是一个女孩。 她曾羡慕别人有母亲,突然有一天,她也找到了母亲,母亲是那样的出色,字里行间满满的是对自己的爱。想要了解母亲的一切的渴望并不难理解。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是过往对他的了解,还是这几天的言谈,叶清黎依稀都能看到母亲的影子。 身为太平军之首和现在的阶下之囚,却一点也不慌张,说话有着风轻云淡的随和,甚至很多时候有些随意和跳脱。要知道这世间哪个权势熏天的人不是八面威严?每一个表情都处心积虑。 叶清黎偶尔都恍惚,对面的这个男人是天下权势不二的人吗?他知道自己是天下权势无二的人吗? 但也正是这样,她更清晰的看到了母亲的影子,都是那么随和和跳脱。似乎没有什么能拘束和限制他们。 而且以了解到他和夫人的故事看,他似乎是一个很重情的人,这点也和母亲一样。 但叶清黎并不知道,陆瑾这样的人在他的原世界才是奇葩,并不是同类人的特点。 叶清黎为什么绑架陆瑾以来就一直没采取过过激措施,也算是以礼相待? 都是正当芳龄的男女,尤其是叶清黎并没有什么情感经历,面对一个天下无二权势,长相绝顶、才情出色的青年男子,说实话要没有好感真的很难很难。 女人慕强本就是天性,叶清黎也不例外,尤其是自己经营这么神道门,很多事情就更加理解陆瑾能做到这个份上的能力。 这样的因素有一些,但却并不是叶清黎以礼相待的主要原因,她要那么浅薄,也不能走到今日。这么做还是因为她的母亲。 要通过陆瑾了解自己的母亲,通过强硬的做法是不行的,对方说或者不说,说多说少,是真是假,她都左右不了。 所以她需要一个真诚坦率的陆瑾,无话不说的陆瑾,至少眼下是。而这些是强硬的手段做不到的,尤其是通过这几天的交流,她更确信了这一点。 原来不想说是因为她觉得两个人还没到那个份上,她还需要对陆瑾了解的更多一些。但形势所逼,叶清黎现在转变了想法。 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最终没有自己满意的结果或者怕他泄密,那就永远待在这里,或者直接死了好了。 “既然陆大都督有疑惑,那小女子就讲一个故事给大都督听。我从小就在神道门长大,是老宗主收养了我……”叶清黎徐徐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陆瑾虽然有些疑惑这个女人怎么突然就坦诚了,不过倒是也认真听了起来。 “但我们攻下福州时,老宗主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把我叫到身边交代后事,却拿出一些凭证告诉我,其实我是他女儿……”叶清黎的目光有些悲伤。 陆瑾听着突然就解开了很多心头的疑惑,这样的传承关系就不难理解了。原来还瞎想过叶清黎肯定和那个老宗主有一腿,否则凭啥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陆瑾有些汗颜。 “不光如此,他还告诉我了我母亲的很多事,我父亲本是一个渔夫,我母亲是他在海滩捡回来的,后来两个人就成了夫妻。父亲说我母亲因为生我的时候难产……” 叶清黎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疑惑的看向陆瑾。这个男人也太容易动情了吧,自己还没怎么样呢,你自己比我还要难过悲伤是个什么意思? 叶清黎并不知道,陆瑾并不是因为她的故事,而是因为想起了周沫。花季女子,却因为生孩子就那么走了。现在听到同样的故事怎么能不悲伤? 看着陆瑾一个外人都如此动情,叶清黎也稍微放开了一些心底的闸门,脸上的悲伤更加明显。 “父亲自小就教我写这种字,我也是长大了才知道我写的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母亲这么写,教给了父亲,父亲又教给了我……” 叶清黎讲完了本以为陆瑾必然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哪知道他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可真是奇怪了,自己都没事了,你听个故事走不出来了? “陆大都督,陆大都督……”叶清黎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啊?怎么了?”陆瑾眼眶湿润,声音也有些嘶哑。他自己倒是没注意到这些,总归是没流眼泪就是了。 叶清黎差点气死,自己讲了半天,你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你问我怎么了? 可看着他悲伤的眼神,叶清黎的还是有些感动。与他相比,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冷淡了,都不像一个为人子女的样子,更不像一个女儿家? “我刚才说的陆大都督可听到了?”叶清黎的声音有些轻柔,总感觉眼下两个人的关系有些怪怪的。 “叶门主讲什么了?”陆瑾这才想起好像叶清黎刚才一直在说话,可自己想着周沫就陷了进去,根本没听到说什么。 “那陆大都督这是怎么了?”叶清黎冷清了几分,难道自己会错意了,这个人就是在发愣? “哦……”陆瑾这才感觉可能有些失态了,忙严肃了下表情道:“感怀于叶门主和母亲的遭遇而一时有些悲伤失态,所以后面没怎么听清,请叶门主见谅!” 啊?还真是因为这个啊?叶清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男人真是的,是不是自己得哭一场才合适啊? 第229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小女子一些家事,倒是没想到引得陆大都督难过了!”叶清黎的声音格外柔和。 “叶小姐也不必句句都是陆大都督了,如今我已经成了阶下囚,哪里还是什么都督。如果叶小姐无碍,叫我陆瑾或者南卿都可……”清醒过来的陆瑾乘势而为。 不说眼下的陆大都督叫的有些尴尬,但说拉近两方的关系,也有利于自己的处境。 你不信问问我大哥,对了,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他知不知道他兄弟被人绑了?搞不好和王二娘还在逍遥呢。 “这……”叶清黎有些麻爪,原来那么叫不是挺好的么?叫你这么熟,我以后还怎么动手啊?可到了眼下好像也没什么选择。 “如果叶门主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个提议。” “哪里会有什么不方便,只是怕唐突了南卿!”听到陆瑾的话,叶清黎只好硬接,以后再说以后吧。我一个妖女不讲道理岂不正常? “我刚才说南卿问我写的字,其实来源于我母亲……”叶清黎只好和颜悦色的又讲了一遍,人家为自己的故事悲伤,自己总不能因为这个生气吧? “你说这些字,还有你会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来源于你母亲,你母亲是你父亲从岸边捡回来的?” 陆瑾呼吸都紧了几分,叶清黎的母亲居然真的是穿越者!这世界可太疯狂了,穿越也搞批发吗? 不过让陆瑾更忧心的是还有没有别人也是穿越者啊,如果有的话是不是悄悄潜藏在某处?这NM可太恐怖了,比鬼怪还可怕! “所以南卿可以告诉我穿越者到底是何意了吗?”叶清黎眼巴巴的看着陆瑾,你不说我遮掩么,我坦诚相告了,你呢?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只是大概知道是这么个意思。”陆瑾回道。 就算叶清黎说的都是实话,陆瑾也绝无可能讲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情。连沈言溪都没说,又怎么可能讲给别的女人。 非是他故意隐瞒或者不够坦诚,实在是关系他的立身之本,不能对人言说。 如果你看到一个极为漂亮出色的女人,千方百计的赢得佳人归心,结果她却告诉你,她全是整的,你会如何想? 陆瑾面对的情况就是如此,她现在依赖的所有长处只不过都是穿越带来的时代优势,最明显的是诗词,那都是别人的。 如果这些真的不再是秘密,那么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就哪怕是他自身拥有的能力,别人也只以为他是从哪个世界带来的。 如果说外物无所谓,那么感情呢?陆瑾不是圣人,否则他身边的女人不会一个比一个漂亮。沈言溪也不是,如果自己不是显露的才华,恐怕最好的结果也是分道扬镳。 陆瑾不怪任何人,这个世俗的世界就是如此。自己尚且满腹私欲,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是圣人?再说别人凭什么看中自己,不看外貌,不看才华,看我缺爱? 这样的结果陆瑾无法承受,所以穿越的秘密也就不可对任何人讲。 陆瑾看着叶清黎明显有些不乐意,所以只好继续说道:“刚才听了叶小姐的故事,叶小姐不妨也听听我的故事。跟你母亲不同,我的出生以来的轨迹是很清楚的,我出生于江州上清县……” “我因为得中案首,可能也是过于兴奋,所以直接在榜前晕了过去。幸得遇见了我家夫人 ,她为人心地善良,将我救治并带回了家……”陆瑾慢慢的在叶清黎面前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只是一个小地主之子,但我夫人是门阀嫡女,不光是倾国倾城,才情也极其出色,花季之年便名满天下。”陆瑾说着脸上就慢慢浮起了笑意,妻子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这样的场景叶小姐应该不难想见,宛如尘埃于白云。可就算如此,也挡不住我的痴罔之心,那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况且她就在眼前。可天与地的距离哪里那么好跨越?” 叶清黎抬头看了陆瑾一眼,没想到他讲的这么细,特别是看他说起自己妻子的表情,叶清黎总是会慌神,像是走进了母亲的日记里。 “也算是机缘巧合,彼时我家夫人受泰和帝觊觎也是心生烦恼,正想办法躲避。我本以为是痴心妄想,没想到我家夫人答应了。虽然不可思议,但对我来说却是天降隆恩。” “就这样,我们成了夫妻。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哪里会一帆顺风,而且我家夫人也不情愿,想她门阀娇女,莫名其妙嫁给了一个小秀才,又怎么能心甘情愿?” 虽然江湖传言很多,但叶清黎还是从陆瑾这个当事人嘴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一个更实际的版本。以人度己,这样的婚姻确实有些荒唐。 “所以成亲当日我们并没有同房,那样的场景对于我这个满心欢喜的秀才来说有多惨淡?可能正是因为太过痛苦,所以我病倒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所有的前程往事通通不记得……”陆瑾这才讲到了重点。 叶清黎一脸吃惊,还有这等事情? “所以前面这些事情都是后来我才慢慢知道的,包括找回我的家人。我具备一些别人没有的能力,我不知道是原来就会还是怎么回事,因为我的失忆就都已经不可考……”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我与叶小姐的母亲并不太一样,但似乎在学问上又有相通之处。叶小姐说你母亲留有遗物,如果方便可以让我看一看,我能知道的自然知无不言。”陆瑾讲到这里也就算是解释完了自己的身份和和叶清黎母亲的关系。 谎话说多了就成了真话,陆瑾一推六二五,反正失忆了不知道。这套话术他已经驾轻就熟。 “好好,东西我都放在福州,到时拿给你看就是……”叶清黎听的极为认真:“那个你不是都那样了么,怎么又跟你夫人重归于好了?” 陆瑾吃惊的看着叶清黎,这个是重点吗?自己这么讲主要是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怎么失忆的。 可是看着叶清黎一双明亮的眼睛,加上自己也是满脑子都是妻子的身影,陆瑾还是很乐意跟别人分享他和妻子的感情。 在中秋之夜的海上,陆瑾深情的讲起了他的感情生活,叶清黎则是听的投入了进去,时而欢喜,时而愤恨。 若是有外人看到,绝难想到他们一个是拥兵百万的大都督,一个是神道门的妖女门主。人家聊的都是天下大事,你们搁这儿儿女情长? 第230章 东南战火乱纷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整个八月下旬至九月中,太平军、澜江水军和神道门在江东道和东南道发生了几次规模较大的战役。 虽然外人看起来更像是三方激战,但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是两个打一个。 虽然采用的是南北夹击,全面包围神道门的策略,但沈言溪还是尽量避免将澜江水军和太平军混同在一起。 澜江水军的身份问题终究是她的顾虑,这个问题他们夫妻也早有共识。 虽然他们知道通过澜江水军赶走皇帝,包围江临等一系列事情都是为了沈家和江州。但如果澜江水军一旦公开成为自己的一方,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沈家早就把水匪收编了,甚至用水匪逼迫皇帝,长达半个多月的封城也是他们的自导自演,世人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吗?恐怕会炸了锅。 沈家是什么形象?陆瑾是什么形象?他们是不是天生阴谋家?是不是根本就不安好心?百姓还能不能指望? 澜江水军从现在的官方层面是站不住脚的,是天生缺失大义的。除非直接以澜江水军的名义推翻天下,再造乾坤。 最理想的结果是通过两方的不断“战斗”,太平军不断地吞噬澜江水军,用夫君的话说,就是将他们洗白。 沈言溪现在一边在主持着与神道门的战争,一边也在逐步做这方面的工作。当然更加忧心的是自己的夫君。 神道门曾派人说陆瑾在他们那里,要太平军停手。 事关夫君安危,沈言溪不能不慎重对待。但对方却拿不出夫君的任何凭据。 沈言溪只好继续主导包围神道门的战斗,想着逼他们拿出凭证和夫君的人来,结果对方反而彻底没回应了。 现在太平军和澜江水军已经将神道门压缩到了温州以南,江东道大半的领土重新回归朝廷治下。但却是再也没有了陆瑾的消息。 这反而让沈言溪更加忧心。 按照常理,对方掳掠夫君总归会有目的,比如逼自己退兵。可现在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夫君会不会真的出意外了? 处州,临时的大都督府内灯火通明,沈言溪正在和澜江水军的几位将领商讨军事策略。 因为太平军和澜江水军差不多一样的军事架构,所以沈言溪切换起来并不困难,反正在哪儿都是都督。 “都督,虽然这一个月,我们差不多消灭了近三十万神道门兵马,但属下发现了一个事。”第五军指挥使陈冲说道。 “何事?”沈言溪抬头看向陈冲,在灯光下,沈言溪的脸色也憔悴的明显。 “根据都督所说,神道门曾经大规模用过火药,但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却再也没有用过。” “他们现在主要都是守城,也用不上火药啊!”第七军指挥使段北说道。 现在大家对火药的认知还比较粗浅,那就是渣城墙。炸开城墙往里冲,作为守方肯定用不上。 “也可能他们就没有多少储存的火药。”军情司指挥使陆良说道。、 作为陆瑾的嫡系弟子,他自然知道火药并不好搞,自家这面都能省则省,一般情况下都舍不得用。 “不止如此,这几仗他们的主力似乎越来越少。月前我们在衢州打过一仗,那时候他们的战力和现在截然不同。虽然比不上我军,但也称得上强兵。” “会不会他们本来就没那么多主力人马?毕竟也折损了不少。”第三军指挥使徐山道。 这个年月的情报根本就没那么细致,大家都是猜来猜去,本来十万人,人家就号称八十万,直到打起来,结果才发现只有五万。 “不会,这些教民别的不多就是人多,而且各个不怕死。”陈冲道。 “陈指挥使说的是,我今天汇总了下情报发现,他们陆续都将精锐人马调出,转向东南道。”陆良说道。 “难道他们是想死守东南道?”第六军指挥使冯玉疑惑道。 其实道理上也能说得通,毕竟东南道是神道门真正的老巢。 “也不尽然,我们在南平的人传来消息说见到有几万精兵向东而去,要知道南平已经是算是东南腹地,东边又没有战事,为何还有大军向东?”陆良道。 “难道他们是知道打不过想要逃?”第八军指挥使王扶惊道。 “可往哪儿逃啊,东南道可是他们的老巢,难道是要回夷州老家?还是转道去岭南道?” 听着众将议论纷纷,沈言溪也皱起了眉头。这些天都就感觉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没想到对方退缩的这么快。可是下一步他们会去哪里呢? 焦头烂额的澜江水军将领完全不知道,把他们搞的云里雾里的正是自家大都督。 当然陆瑾也是不知道的,毕竟他就劝说那么几句,到底有没有听,叶清黎也没有给过他回应。 最终的方向是不是如此,也是未定的。可能只有叶清黎自己才知道。 “我建议还是按照原计划,两军合兵推进,一举把他们先赶回东南,再赶下海,爱去哪里去哪里。”王扶道。 “不可,也是今天接到的消息,北王那边可能要正式起兵,说不定已经起兵了。”陆良叹道。 “什么?他一个王爷怎么还能添乱呢?结果反倒是我们这些水匪到处平乱,这像话么?简直是乾坤颠倒了!”王扶气的吹胡子瞪眼。 其他将领听的也是哈哈大笑,可简直成天下奇景了。 “王扶你又不是不知道,北王早就有反心。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现在朝廷在北边根本就没有正规军队,如果北王真的起兵,恐怕北方就完了。” “也不一定,北方也有好几支朝廷名义下的自募军队,但人家到底出不出力就不知道了。” 就比如李长青,为什么南下扬州,一方面固然是和神道门联合,另一方面也是被京东,临海的几支队伍打的扛不住,占地为王谁不想呢?沈皓就是现成的典型。 “按原有计划,先将神道门赶出江东然后再看形势决定,都下去吧!”沈言溪挥了挥手。 随着众人的声音远去,屋里总算是难得的清静了下来。 “沈指挥使是有事?”是苏念的声音。 沈言溪抬头才看到沈青云仍然没有离去,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 “青云,部队整编的事情你这边怎么样了?”沈言溪就正好问起了改旗易帜成为太平军的事情来。 “都督放心,抽调的十万人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都督的命令。” “好,青云辛苦了。” “小姐,你也要多些休息,姑爷一定会平安的。”沈青云的眼眶有些红润。 作为从少年开始就一直在心里爱慕的女人,他是真的希望小姐好。 别人只看到小姐以一个女子之身统领近百万军队的风光,但他看到的却更多是小姐的憔悴,小姐的辛苦,还有小姐的相思。 他想要帮着小姐做的更多一些,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他没有资格,也帮不了小姐。只能远远的看着心里难受。 “我知道,他一定会平安的!”沈言溪微微牵起了嘴角,笑容在灯火里如迷人的海棠。 只是沈青云看见小姐的眼里泪光闪烁。 第231章 黑道帮主聂无辞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闽州,连江县。 一个灯火映照的小院里,敖江帮主赵长乐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脸色肃穆,心里则是烦躁的不行。 “帮主,我们怎么办啊?”下首站着的一个矮胖男子问道。 赵长乐不满的瞪了男子一眼,一天到晚就知道问怎么办?真是个废物! “哼!我几十号人马守着,还不信她能奈何我何。”赵长乐冷哼了一声。 “帮主,那可是闽江帮啊,咱们势力~”矮胖男子心里发虚。 闽江帮那是东南道第一大帮,自家哪能抗衡的过? 帮主吃了猪油蒙了心,不知道非要作对干什么! “嗯~”赵长乐不乐意了,一双细眼就俾睨了过来。 他这一生好强,就是听不得自家不如别人。 “帮主,我的意思是说,闽江帮都是些浑人,他不讲道理啊!”矮胖男子急忙改了口。 “咱们也不讲道理啊!凭什么怕他们?”赵长乐不乐意道。都混黑帮了,谁会讲道理? 矮胖男子一口老血,自己给个台阶你就下呗。我还能不知道你也不讲道理么? “可就怕他们比我们还不讲道理啊,毕竟他们不是人~”矮胖男子赶紧把话堵死了,要不然没完了。 你有本事说自己也不是人! “我们也……你这次说的算是有点道理。他们是畜生。不是,连畜生都不如~”赵长乐急忙反应了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啊?”矮胖男子急道。 “官府就不管管么?”赵长乐眼神有些躲闪。 “那些狗官本来就是草台班子,他们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心思管我们,一听说是闽江帮,早早就关门了。” 矮胖男子也是无语,黑帮找官府保护,官府又不敢出头,这到底是什么混乱的世道。 “容我想想~”赵长乐拧眉苦思,反正现在也指望不上别人了。 矮胖男子有些无奈,你这都想了好几天了,除了找官府救命,还想出来个啥? 可没奈何,谁让人家是大哥呢,等着吧! 赵长乐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又顾影自怜起来。回想自己这风云激荡的一生实在有些不甘心。 少时就在海边讨生活,半大小子就开始混帮派。 在这沿海一带,没个帮派没法混。 人是卑微,但他素有大志。 一直就想当个帮主,可惜困顿半生都没法实现理想。 不过苦心人天不负,几年前这里开始闹起了神道门。这里就逐渐混乱起来了。 神道门那玩意就是骗傻子的,智慧的他岂能去做傻子? 但这却是个机会。所以他凭借着投机钻营,不讲道理,敲人蒙棍等各种技能逐渐的拉起了一帮人,圆了少年的梦。 特别是这两年随着神道门的起事,他更是在这样的乱局中如鱼得水。控制着连江县的地面,也控制着敖江水面。 地方不大,但也是个家。 这敖江一带谁不知道他敖江帮主赵长乐? 可日子过的好好的,也这一个月不知道哪里出来的红衣女侠,把好好的江湖搞的兵荒马乱。 你武功高,我不惹你就是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如今的自己家大业大,一帮之主来之不易。犯不上跟你拼命,自己管好自己就完了! 可你不招惹人,人家来招惹你。 也不知道闽江帮的几个老头子怎么就挂了,也不知道红衣女侠怎么成了帮主。 最气人的是他们还传话过来,要敖江帮听他们调遣。 老子创业不易,现在好不容易当家做主,凭什么听你调遣? 居然放话过来要收拾自己,自己怕你咋的?哼!你当这里是闽江呢? “哐啷!”一声。 赵长乐吓了一跳,忙朝门外看过去。 就见到院门已经被砸开,安排在门外的几个守卫躺在地上哀嚎不止。而门洞门,一个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蒙着面,周围则是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 虽然院子里安排的人马已经围了上去,但赵长乐还是感觉自己的腿有些发抖。 他们怎么真敢来啊! “你就是赵长乐?”女子虽然站在门口处,但屋里的赵长乐听的格外清楚。那声音不光冰冷,更是带着些许轻视。 “铛!”随着女子的声音,一把飞镖同时激射而来,就直直的擦着耳朵插在了身后的壁画上。 “赵长乐恭迎帮主!”赵长乐咔的一声就跪下了。不跪不行了,小命要紧,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战力。 这还只是人家旁边一个汉子的手段,红衣女侠的本事就更不能想了。 矮胖男子和一院子护卫都看傻了,我等正欲死战,帮主何故先降? 聂无辞轻笑了一声,就带着众人大剌剌的穿过人群来到中堂的椅子上坐下。 “早这样听话不就好了吗?” “是是是,是小人罪该万死!”赵长乐跪在地上点头如捣蒜。 “起来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你们找个人。”聂无辞说着话就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摘下了面巾。 赵长乐和一院子人都看傻了。你要这么漂亮你早说啊,水里火里我们去啊……什么,就是找个人? 不是,你找个人你搞什么大动静?差点都吓死了!赵长乐站起身擦了擦汗。 “帮主!”跟着的人忙要阻拦聂无辞,谁知道这茶有没有问题。 “无碍的,赵帮主还能给自己下毒?” “不会不会,老二,快来给咱们帮主沏一壶新茶。” “不用,就这一壶我喝着才放心。” “是,是,不知道帮主要找什么人?” “神道门门主叶清黎!” “什么?”赵长乐差点又跪下,自己活的不耐烦了吗?这里可是神道门的地头。 “帮主,神道门门主不该就在他们部队或者福州吗?听说他们跟太平军打的很厉害。我们就是些地痞流氓,哪里能知道门主在哪里?” 赵长乐欲哭无泪,敢情真是要命的差事。 “她和队伍分开了,她带着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从钱塘跑了。至于福州,我会去的。” “我也探查过他们不少队伍,但都没有发现踪迹。那么多队伍我也没法一个个找,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找。” “还有她可能也会带着人就隐藏在市井,所以这些地方也不能放过,一旦有线索就回报我。” “好好,属下必定尽心尽力。”自己到哪儿找去啊?找不到你总不能找我麻烦吧? “这是他的画像……”聂无辞说着就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画像放在了桌子上。 好家伙,你这是找男人呢? 不是,就这长的跟个娘们似的,连胡子都没有,我等好汉哪个不比他强? “还有,招募你的人手,尽快渗透到福州城,我有大用。”聂无辞也没管赵长乐的心里怎么想。 (⊙ꇴ⊙)赵长乐傻了,不是就找个人么?怎么还多出个任务来? “赵帮主不愿意?”聂无辞笑道。 “愿意,愿意,属下万死不辞。”赵长乐哪里敢不愿意,边上的一堆人恨不得当场砍了自己。 “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忙,谁找到我要的人,这闽江帮主之位就是谁的,毕竟我也没心思管这些闲事!” “真的?”赵长乐眼睛一下子亮了,不自觉的就吞了一口口水。 闽江帮可是东南第一大帮啊,要不然自己能这么怂? 但现在似乎有一步登天的机会? “放心就是,我心不在此处,我只在乎这个人。” 聂无辞说着话,脸上的表情就柔和起来,在夜晚的秋风里显得有些哀伤。 第232章 姐妹重逢有悲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帮主,不好了……” 正在聂无辞发愣的时候,门外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几个人。 “何事如此慌张?”聂无辞奇怪道。 自己现在收服了闽江帮,难道还有人想不开来找死? 聂无辞虽说是主要通过统一江湖帮派来帮她找郎君,但不得不说还是在其中找到了很多滋味。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生活。与军旅生活不同,江湖倒是更为随性一些。当然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很多,比如眼下。 “几个巷子口值守的兄弟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女人打了,死了三四个,还伤了好几个。” 嗯?除了自己还有这么厉害的女人?聂无辞心中就有些不乐意了。 “是不是你们又招惹人家了?” 喽啰头一缩,帮主说的这叫什么话,不招惹别人进什么黑帮? “帮主,这次真没有。我们把这个巷子封了,可那人非要从这里过。这我们哪里能让,争了几句,结果那人一言不合就拔剑……” “这么嚣张?”聂无辞惊到了。 “啊,对啊,可嚣张了,说是要灭了我们。” “啪!”聂无辞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老娘给她脸了! 还没等到继续发脾气,远远的就听见打杀声传来,聂无辞脸更黑了,好歹现在这是自己的产业啊。 “帮主,我去看看。”旁边的一个汉子请示道。 “一起去吧,我倒要看看何方神圣敢拦找我闽江帮的麻烦。” 聂无辞说着话,就重新戴上面巾,拎起剑就迈步而去。 赵长乐有些傻眼了,自己刚刚认怂的好像有点早了啊,现在到底跟不上啊? “还愣住干什么呢?你献投名状的机会来了。”旁边的汉子一把就拉上了赵长乐。 卧槽!不就找个人吗,为什么还要献投名状啊? 那人听起来就很厉害,自己不是送菜么? 聂无辞出了门,居然就见到门前已经躺倒了一片,好几个人眼看着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那人长剑如风,所到之处,喽啰们跟秋天的庄稼似的,一茬一茬的倒。 如果聂无辞只是装腔作势,但现在真的生气了。 她当然不在乎这些败类,可她需要这些玩意帮她找郎君的下落,要不然她一个人能找到何时? 可现在人就这么一片片的死,她还用什么人?还怎么有威望驱使这些人。 还没等聂无辞动手,她旁边的另几个当家人已经杀出去了。 虽说知道自家帮主有个男人,但帮主这等女人,哪个男儿不钦慕? 别的不说,要是找不到那男人,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可兄弟们这么多,凭啥自己有机会?那就得让帮主另眼相看?所以此时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叮里当啷”的一阵打斗,闽江帮总算是止住了被人收庄稼的窘境。 虽然那人功夫了得,但这边几个当家人自然也不是普通喽啰可比。所以一时间有来有回。 聂无辞看的异彩连连,这女人可以啊! “让开,让我来!”聂无辞拔剑就直向那人扑去。 白衣女子听到聂无辞的声音愣了一下,急忙躲开后退了几步。 “聂无辞?”吴悠试探了一句。 嗯?聂无辞傻住了,这是……吴悠?“吴悠?” 眼看着两把剑就要击杀在一起,可确认了彼此身份的两人急忙拿开了剑。 可人却受不住了,直接撞在了一起。“噗通”,聂无辞直接把吴悠扑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喽啰们傻了,帮主这是搞什么啊?刚才也没怎么听清,这怎么直接就这样了? “帮主!”喽啰们急忙上前。 “不许过来!”聂无辞喊了一声。 两个人扑了个满怀,尤其吴悠,感觉自己都快昏过去了。 “你真是吴悠?”聂无辞说着话就直接拉下了吴悠的面纱。 “真的是你啊?”聂无辞一瞬间就泪流满面,不光是因为熟悉对方,还因为郎君。 “你怎么在这里?”吴悠也撕下了聂无辞的面纱,露出了那张勾魂夺魄的脸。 “呜呜 ~”虽然说着话,但两个人早已经忍不住了,还没说完就抱头痛哭起来。 其中的心酸,其中的相思一瞬间都倾泻而出。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聂无辞哭道。 “我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听说那妖女最常居住在福州,我就想着去福州……”吴悠也哭的不能自已。 与聂无辞当江湖帮主不同,吴悠一切都是亲力亲为。 就哪怕武功卓绝,但一个女子,还身无分文,其中的辛酸困苦可想而知。风餐露宿是常态,就是饿着肚子也寻常。 所以与依旧明艳的聂无辞相比,吴悠的状态极差。也就黑灯瞎火的看不了那么细,要不然聂无辞一定会心惊。 “那个狗男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呜呜~” “你不能这么说大哥,大哥还不一定被那妖女怎么了……” “他能怎么了,说不定把我们都忘了。” 聂无辞也就说说气话,某种层面而言,他对陆瑾的了解可能比沈言溪更深刻。 比如那个狗男人在沈言溪面前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在自己这里就是个臭流氓。 “你先起来,快压死我了!”哭了一会儿,吴悠终于受不住了。 “噗!我说怎么这么软呢。” “哎呀,你~”吴悠满脸通红,大哥还没碰一下,倒是被这个女流氓抢了先。 “没想到你的也这么大。”聂无辞女流氓本性显露。 “你赶快起来!”吴悠快气死了。 原本还有些不对付的两人,经过陆瑾被掳走这一事情,内心的那点芥蒂全没了。那个男人才是他们的天。 “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呢。”起来的吴悠整理了下衣服道。 “我整合了闽江帮,让他们帮我找人,要不然我一个人找到何时?”聂无辞拉着吴悠进了院子。 虽然手下们就在边上,但聂无辞也不瞒着,毕竟她向来直来直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像当初她直接砍了三个当家的,这闽江帮就是她的了,谁不服砍谁。 “还是你聪明!”吴悠叹道。 “可是现在怎么办啊?我也不知道是你……”吴悠有些尴尬,大水冲了龙王庙。 “砍了就砍了吧,还能怎么办。无非少几个人罢了!”聂无辞倒是无所谓。总不能为了这么些祸害找吴悠算账吧? 边上的人都听傻了,你好歹假装一下也行啊! 灯光下,聂无辞终于看清了吴悠的脸庞,那好不容易恢复几分的美貌又再次黯淡了下去,憔悴不堪的脸上满是风霜。 “你怎么……”聂无辞再也绷不住了。这丫头到底是受了多少苦啊! “没事的,找到大哥就好了……”吴悠泪流不止。 可是大哥,你到底在哪儿呢? 第233章 身入囹圄无自由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福州。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秋日的黄叶随风飘落,多了些秋日的寂寥。 陆瑾转头看了眼四周,暗叹了一声。 那水中的鱼漂一上一下不停地颤动,但陆瑾旁边插在架子上的鱼竿却是纹丝不动。 “陆公子,鱼上钩了!”旁边一个护卫提醒道。 陆瑾这才拿起鱼竿,轻轻一提,鱼线紧绷,水中的鱼儿似乎感受到了更大的危险,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水面泛起一阵涟漪。 随着缓缓收线,一条银光闪闪的鱼儿逐渐露出水面,跃入了眼帘。 护卫赶忙将鱼钩上的鱼儿取下,就要投入到旁边的桶中,这位大爷可算是愿意拉杆了。 这可是第一条鱼啊!护卫一时间都有些泪目。 “放了吧!”陆瑾皱眉道。 “啊?这……”护卫握着鱼尬在了当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可我等生于这天地之间,何别于禽兽?” “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 “这鱼儿本是天生天养,自有大道,我垂钓取乐已是不该,何忍困其身,害其命?放其归去吧!” 护卫都听麻了,差点把鱼都攥死在手里。 “陆公子,虽然我读书没你多,但你的话我还是听明白了。陆公子以鱼自喻,指桑骂槐,无非就是说我神道门都不是人呗?” “看来你这书倒是没白读,还算不是太笨!赶紧放了吧,等会儿就被你捏死了。” 护卫一口老血,你都说的这么直白了,我要还不懂,得笨成啥样啊? 护卫把鱼重新扔到了湖里,看着那鱼三下两下就没了影子,心里倒是也有了难得的愉悦,嘴角牵起来了浅浅的笑。 哎,不对啊,差点被拐带歪了!护卫有些脸黑。 “陆公子以鱼自比实在不妥,我家门主待公子至诚至礼,我就没见门主对谁这么好过,对公子所言无所不应。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鱼儿?” “你家门主见猎心喜,将江海之鱼养于家宅,以为每日喂食是便仁爱之心,是鱼之幸?可你等可有想过,鱼以为如何?” “其心在江海也。就是家宅再华美亦是囚笼,鱼食再精细亦是毒药,所以这真是对鱼好吗?还是你觉得鱼应该感谢你家门主?” 护卫嘴角抽了抽,自己多这个嘴干什么啊! “陆公子,这都快晌午了,咱们回去吃饭吧。”护卫索性不搭理陆瑾的话茬了。 “我昨日便已经说过了,你们不放我,我就不吃饭!” “陆公子,我家门主看重你所以才对你以礼相待,按道理你太平军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换做他人,陆公子可想过自己的处境?” “那你让她来杀了我啊!” “……”护卫一滞,这位大爷是油盐不进啊! “你说你家门主对我以礼相待,可我又何尝不是?开始时我就对你家门主无不坦诚,就算来这福州我也没有抱怨,更是为你们的出路操碎了心。” “你家门主倒好,什么都听,然后转头就把我圈在这里,说是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岂不是太过分了?我有家有业,岂能跟她亡命天涯?” “我神道门本来也有家有业,若不是你插一脚,我等何苦要另谋他路?说不定早已经过澜江,上京都,去把那皇帝杀了!” “闭嘴,那皇帝就是个孩子,何错之有?要不我说你们是歪门邪道,一点道义不讲。你们这样,就哪怕取了天下,天下有几人能服?” “所以我们门主才请陆公子出山,我们门主说了,只要你不再提回去,我们都可以听你的。” “说的倒是好听,我让你们归附我太平军,你们听我的了吗?”陆瑾气道。 “陆公子此话好不讲理,我家老门主和门主苦心经营才有今日神道门,并且立志要推翻昏聩的朝廷,岂能到头来又与朝廷为伍?我们何以面对老门主?” “你以为你们推翻朝廷就好了?不还是另一个朝廷?你们家门主做皇帝真就天下太平了?无非还是一己私欲罢了!” “你这个护卫头子也是白当了,连这么点事情都看不分明。懒得跟你说了,别打扰我睡觉~” 护卫的嘴角又抽了抽,不是你跟我讲大道理的么?到头来还怪我? 陆瑾说完就躺在躺椅上闭起了眼睛,不光是有些困顿,还因为饥饿。 没想到穿越一世,在各方面都开始宏图大展的时候,又陷入了绝境。 他跟着叶清黎来到福州,本着自己的处境和叶清黎母亲穿越的原因,给予了叶清黎最大的善意。 叶清黎的母亲叶温言留下的东西其实有很多,有些乱七八糟的小册子,还有些小玩意,甚至有几张似是而非的工艺和配方,火药就是其中之一。 之所以说似是而非,是里面很多都是一个笼统的描写或者猜想。 火药因为简单,反倒是最容易的一个。 一硫二硝三木炭,所谓的火药配方就是这么简单,简直跟他一时瑜亮。 其他还有诸如海盐加工之类的,叶清黎这边没琢磨出来,他也不知道行不行。反正看写的就不太靠谱。 但这些东西他也不会告诉叶清黎,反正自己不会。 叶清黎母亲的日记里更多都是记录自己的心情和怨念,也没有大用。 总之,这些东西是有些让他失望的,还以为能有大收获呢。 通过多日的相处,他和叶清黎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融洽,该帮忙的也帮了,该说的也说了,出路也给你们给了。 我这离家多日杳无音信的,我得回去了。 妖女翻脸了,要他留在神道门,跟他们一起回夷州,要啥有啥。 开玩笑,我跟你们去哪门子夷州?我妻儿老小都在这里,跟你们瞎混什么? 眼见不放自己,陆瑾也是无奈,他能怎么办呢?给我夫人写个信报个平安总成吧?至少让那边别着急,后续自己再想办法。 妖女倒是答应了,拿着信走了。 然后过了几天拿着一封信递给了他,陆瑾都有些惊到了,效率这么高么? 迫不及待的展开一看,陆瑾差点被气懵过去。 “寻君良久,未得音讯,以为君殁,遂另嫁人。夫待我甚善,吾心亦满足。闻君尚存,心中甚慰,然夫妻之情如流水,难复回。愿君安好,各自天涯,各安其命。” 不说沈言溪不可能给他写这个玩意,好歹字写的像一点啊,就这么硬糊弄? 叶清黎:“没糊弄啊,我觉得她就是这个意思!” 第234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这是隐藏在湖边树林中的一处寻常小院,也是陆瑾的幽禁之所。 但就是这样的一处小院,里面和外面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人,里面的护卫和下人更是三天一换。 这是陆瑾拒绝进食的第四天。今天的他就是想去钓鱼也没那个心力了,只能窝在院子里。 黑夜慢慢到来,但小院里灯火依旧,陆瑾正躺在躺椅上吹着晚风。 其实陆瑾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吃,水还是喝的。他最终的目的也不是逼死自己,而是让叶清黎做出让步。 但即便如此,头晕乏力还是逐渐侵袭了陆瑾的身体,他曾经以为自己的身体有些特别,但现在似乎也就寻常。 秋日的福州在灯火中依旧颇具生气,但躺椅上的陆瑾却没有功夫再去欣赏。 在昏昏沉沉的脑海中,那些过往的人和事,一个个的都冒了出来。 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沈言溪,从初始时候的误会到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都仿佛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回。 她的美貌,她的言语,她的情趣,每一件都像是蜂蜜一样滋润着陆瑾干渴的内心。 陆瑾也能够想见自己的妻子现在是何其之难,是怎么一边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同时,一边又维持着东南大局。 还有无辞和吴悠,陆瑾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怎么样了,就本心而言,他希望两个人都好好待在妻子身边。 可就聂无辞的那性子,是能安稳待得住的人吗?吴悠刚刚与自己重聚,便又这样离散,怕是人比黄花瘦。 还有沈家老祖宗,两个岳父岳母,当他们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也会担心? 还有叔叔婶娘和采薇,陆瑾都能想见婶娘痛心的眼泪。对了,好在他还留了一个儿子,是不是也能稍微有点慰藉? 还有姐姐,陆家当家少夫人,不会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又开始胡思乱想吧? 还有白舞和其他亲近的丫鬟们,白舞的肚子是不是已经大了起来?那些丫鬟们是不是也在流泪? 陆瑾不敢深入的想下去,每一个人,每一件都像一根针扎在心上,每想一下,就疼一下,鲜血淋漓。 至于权倾天下的权势,百万的人马,这些在这样的关头似乎都无足轻重。 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堆土。 萦绕在陆瑾心间的永远是那些细小的往事,那些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情丝是温养他的土地,让他在这个世界有了牵绊,有了留恋,割舍不下。 他仿佛又看见妻子的笑脸,只是笑脸上挂着流不完的泪,陆瑾的眼泪就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陆公子,你就吃一点吧?!要不然小姐回来我们怎么交代?”旁边伺候的丫鬟又轻声道。 “拿走吧,我说过了我不吃,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们无碍!”陆瑾的声音有些嘶哑。 “可是你这样糟蹋自己又是何必呢?小姐对你也是一片好心……”丫鬟又开始了碎碎念。 但陆瑾恍若未闻,打断了丫鬟的话:“你们小姐不是有求必应么?给我找一张筝来!” “真的?好好好!”丫鬟喜极而泣,就怕你不动弹,只要动弹便好。总有动弹饿了的时候。 没一会儿功夫,一张筝便摆在了陆瑾旁边,看上去倒是也颇有来路。 “你们这又是抢谁家的?”陆瑾抬眼道。 丫鬟一口老血,你弹就弹呗,你管我们抢谁家的。 陆瑾倒也没有去等着人回答,而是站了起来,等着站定,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好在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陆公子,你也看到了,你这样怎么弹的了琴?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弹,那样弹出来的肯定好听……” 陆瑾轻轻笑了一下,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弹出什么好听的曲子来? 陆瑾来到筝前的软榻上坐下,试着随手拨弄了几下,居然有些生疏,好久都没有摸过了。 轻挑慢捻,一首《枉凝眉》便从手指间慢慢流淌出来。 前世他就很喜欢这首曲子,更准确的说是曹雪芹作词,王立平作曲的一系列曲子。 陆瑾总觉得王立平真的是一个很懂古人,很懂曹雪芹的人,那些音符像是从古书里走出来一样。 实际上并不应景,但陆瑾弹着弹着不知道怎么就弹到了这里。 边上的下人从没有听陆瑾弹过曲子,没想到他能弹的这么好听。 一首《枉凝眉》弹完,陆瑾的脑子里更加昏沉,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晕倒过去。 他费力的挑动琴弦,那首梁祝便又从指尖流出,这首曲子可以说是他与沈言溪的定情之曲。 彼时,妻子生死不知,他渴望用这首曲子打动她,告诉她自己回来了,自己喜欢她。 可是现在,自己还能回得去吗? 恍惚间就感觉手指一股钻心的疼,忙往琴上看去,就见琴弦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一根。 陆瑾喉咙一甜,一股血气便从嗓子里冒了出来,古筝上惨烈的红,如同红梅怒放。 紧接着在丫鬟的惨叫中,他就人事不知了。 同样的夜晚,江东道龙泉县,沈言溪正披着外氅站在阁楼外。 今日的沈言溪经过一个多月的孤身挑重担,已经非比往日。她本身就有着出色的智慧才能,往日也有不断的历练,成长到今日也很正常。 若非那张祸乱众生的脸和一身精致的华服,谁也不会想到过去她曾只是沈家养在深闺中的娇女。 沈言溪透过那层层叠叠的云雾和星光,试图找到自己夫君的影子,可终究只是枉然。 一双玉手紧紧的抓着栏杆,眼眸里尽是哀伤。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小姐,风大了,咱们进屋吧!”书青在旁边小心道。 沈言溪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低沉的哀叹了一声就转回到屋子里。 就在书青帮着脱下外氅时,沈言溪瞥见了角落里的古筝,夫君过往给她弹奏的那些曲子便窜进了脑海里,让她差点泪奔。 “这原来是张家小姐的闺房,想来应该是她留下的。”书青怎么会不注意小姐的神态。 等到脱下外氅,沈言溪来到琴前,扯下覆盖在上面的布帘,那一根根琴弦便如自己自己的一根根情丝。 书青急忙拿布把筝擦拭了一下,那明镜般的面便在灯火里依稀照出了沈言溪的影子。 如今憔悴异当时,飘零心事,残月落花知。 沈言溪轻轻坐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挑动,化蝶便如晚风浮动,从阁楼里飘出,在这秋日的夜晚,格外寂寥。 琴弦越来越快,但沈言溪的眼泪更是决堤般的倾泻而下。 这些天,她很少流眼泪,因为她不能流眼泪。 可今晚,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心痛,心痛的让她难以呼吸。 书青想劝又不敢劝,只好也一个劲的陪着流眼泪。 世人只道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可又有谁会知道这个丫鬟的心里也有天,可是她的天塌了半边。 “铛”的一声,琴弦终于经不住崩断开来,而沈言溪却直接伏在琴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纵然他是世家女儿,是百万兵马的实际统帅。但终究,也只是一个爱夫如命的女人! 第235章 终见黎明曙光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福州西北角一个黑灯瞎火的小院里,聂无辞正坐在门槛上一边撕着面饼往嘴里塞,一边看着夜色发呆。 往日虽然是流落江湖,但好歹也是闽江帮主,过的日子还是挺精致的。 可自从三天前潜入到福州就不行了,这座几乎癫狂的城市对陌生人极为防范。而且早前就把帮会组织抄了个遍。 本来早先还有个不错的院子,可惜昨天也被抄了。害得聂无辞这个一帮之主只能躲在一个破烂院子里啃面饼子。 不过聂无辞自己倒也不讲究这些,一心全都在郎君身上。 心里忧愁的是要在福州还找不到郎君该去哪里找。 院子里当然也不只有聂无辞,还有一些精干属下,全都默默的围着聂无辞坐了一圈,兄弟们都显得有些落魄。 就在聂无辞愣神间,突然传来几声鸟叫,随后院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两个乞丐般的弟兄。 “怎么样了?”聂无辞的双眸里全是希望。 “帮主,我们差点被抓住……”来人感觉似乎都没缓过劲来,说话都还在嘚瑟。 “谁问你这个了,有没有打听到我找的人?”聂无辞急道。 来人一口老血,你好歹关心下手下兄弟啊,就一天到晚惦记小白脸。 “我们本来是发现一个院子有些蹊跷,我和铁柱就打算溜进去看看……” “直接说是不是……”旁边的三当家一看自己老大要发火了,急忙提点俩兄弟。 “不是!”来人尴尬道。 “滚一边去!”聂无辞立刻蔫了,就像秋日破败的花朵一样。 “帮主也刚回来,找了好几天难免心情不好,你们也先回去吧……”懂事的三当家不忘安抚手下兄弟。 很明显这是个收获的时节,两兄弟刚下去,又响起了鸟叫声。蔫了的聂无辞又再次复活了…… 可失望的消息一个接一个,聂无辞的头越垂越低…… “帮主,帮主这是咋了?”进来的敖江帮主赵长乐有些懵逼,自己带着重大线索来了,这个女人咋还不理人呢? “赵帮主有话就赶快说,帮主听着呢!”三当家感觉自己太累了。 “帮主,好消息啊,我今天带兄弟去了一趟石家井,就是原来总督衙门那地方,听那里的人说十多天前神道门主和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过,门主叫那人为陆公子……” “你说真的?”聂无辞激动的一把抓住了赵长乐。 那一定是郎君,一定是! 这是聂无辞第一次打听到陆瑾的确切消息,就是江湖帮主也禁不住潸然泪下。 聂无辞倒也不是没想过依仗自己的功夫去把那些总督衙门之类的地方探一遍,但她却一直谨慎的没去,因为她冒不起失败的风险。 她不怕打打杀杀,也不怕自己被抓或者身死,但如果那样郎君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她需要一个相对确定的消息,然后再制定对应的计划,这些也是跟着陆瑾言传身教的结果。 “帮主,帮主,你快撒手,赵帮主快被你勒死了……”三当家急道。自己可是太操心了。 聂无辞这才回过神来,眼看赵长乐都开始翻白眼了。 “赵帮主抱歉,我以前说的话依旧算数,只要你找到人,闽江帮主之位就是你的。你接着说,他们去哪儿了,还有没有见过……” “咳咳……帮主……我先缓口气……咳咳……”赵长乐快憋死了,趴在地上一张脸都快黑了。这娘们下手是真狠啊! “帮主啊,要属下说你找那狼心狗肺的干嘛?我听那人说人家和神道门主谈笑风生,而帮主却在这里风餐露宿……” “赵长乐,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聂无辞脸上冰冷如铁,双眸如剑。 “属下知错……”赵长乐吓了一跳,这女人真是,你有能耐朝那小白脸使啊! 人家搞不好都又成门主的小白脸了,就你还惦记。 也不知道那个小子到底拜的哪路神仙,桃花运也太旺了,专门给这些自己够不着的女人当小白脸。简直没天理! 其实聂无辞又何尝不知道自己郎君招惹女人的本事大的很。倒是希望他把那妖女哄的五迷三道的。 这样至少还能活下来,而且说不定自己就能出来。可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聂无辞虽然私自跑出来寻找,倒是没断了跟沈言溪的联系,尤其是有了闽江帮更是如此。 可到现在两边都没有消息,听沈言溪说军中对郎君会不会活着都已经越来越悲观。 聂无辞尽量不去想那个不愿意想的结果。她相信自己的郎君一定还活着。 今天终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这就够了…… “他们说后来就没见过,而且我还打听到神道门主好像这几天不在福州。我估摸要么那人就被关在总督府,要么就跟着那门主外出了……” “知道那妖女去哪儿了吗?” 赵长乐嘴角抽了抽,同类相残啊,你自己不也是个妖女么? “属下没用,这等机密实在打听不到。”赵长乐尴尬道。 “帮主,以赵帮主刚才所言可以看出,陆公子似乎过的还不错,那应该就不会囚禁在监牢等地,而是有可能安置在总督衙门,毕竟现在的总督衙门算是神道门的皇宫!” “对对,属下就是这个意思。”赵长乐急忙附和。 “摸清楚附近的驻防人马了么?” “哎呀,帮主使不得,咱们就是个帮会,哪里是人家正经兵马的对手!”赵常乐吓了一跳,这娘们是要疯啊! “算了,你们下去吧!”聂无辞挥了挥手,她笼络这些人最大的用处就是探听消息。 看来自己确实有必要去探探总督府,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正思虑间,聂无辞眼角就看见一道白光闪过,忙要拔剑迎上,看到是吴悠这才住了手。 赵长乐看着直接从院子外飞进来的吴悠不自觉的就咽了口唾沫,这俩娘们一个比一个离谱,关键还都钦慕一个小白脸,简直是世风日下啊! “无辞,我找到大哥了!”吴悠落地就一把抓住了聂无辞,未语泪先流。 “你……你说什么?”聂无辞愣了一下才结巴道。 “我本是追踪一队士兵,却在一个树林里听到有人弹琴……” “弹的是化蝶,极悲,极哀,而且没弹完曲子就断了。我探查了下,那里有一个院子,里面有不少人守护,一定是大哥……” 嗡~聂无辞的脑子一下就炸了,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没有多少人会知道这首曲子意味着什么。 聂无辞只感觉自己的心都揪到了一起。郎君,等我,你的聂姑娘和吴悠来了,你千万要挺住啊~! 第236章 月光半夜照轩窗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躺在床上看着黑沉沉的房间发呆。 自己的这身体真是好奇怪,弹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感觉心气郁结,然后真正的吐了一口老血。 本以为这下算是完犊子了,不说挂了,怎么也得昏迷几天。哪知道刚才就突然醒了。 醒过来的陆瑾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发现了一个机会。 人在被困时,最基本的操作是什么?发送求救信号啊! 而自己弹琴为什么不能呢?虽然机率比较渺茫,但总好过这看不见明天的日子吧? 当然给自己信心的还在于自己的几个女人,还有自己特殊的曲子。 沈言溪因为大局,也因为没有身手,所以很难潜入进来。但聂姑娘可不一定,他哦聂姑娘一贯不走寻常路。 所以陆瑾一边发呆,就一边盘算,想着弹什么曲子,什么时候弹。 反正也是撞大运,万一撞着呢? 就在愣神间,陆瑾突然听见外面有刀枪的声音一闪而逝。 陆瑾打算起床看看,万一乱起来说不定也有机会。自己醒过来的事情现在没有人知道,隔间的丫鬟还睡的死死的。 可刚下地站好,窗格上便“砰”的一声,然后陆瑾就看到一柄闪着寒光的飞刀直冲自己而来。 卧槽!陆瑾顾不上其他,慌忙躲避,短刀便划过自己的耳边钉在在了墙上。 陆瑾也顾不得多想,赶紧先趴在了地上,然后又一闪身滚到了床底下。 虽说是个菜鸡,但不得不说陆瑾的反应还是很灵敏。 就在刚松了一口气时,听见外面隔间的丫鬟好像醒了过来,然后紧接着一声闷哼就再也没了声息。 陆瑾心里一沉,看来丫鬟已经挂了! 尼玛,这到底什么人啊?是冲着自己来的吗?就自己了解的情况,这个院子里没别的,就只有自己啊。 想着会不会真是找自己的人,可又不敢冒险,如果是敌人,可真就没指望了,叶清黎虽然可恶,但确实不会要自己的命。别人可不一定。 就在愣神间,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陆瑾顺着外面的亮光看到一个人来到了床前,而且似乎在床上摸什么。 陆瑾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只希望这人赶快走开。 可是那人似乎犹不死心,就绕着屋子看了起来。 但陆瑾也有了发现,就这个人的步伐和鞋子,似乎是个女人? 赌还是不赌?陆瑾心里有些纠结。但以这人的执着劲头,恐怕这里也不保险啊! 算了,大不了再犯到另一个妖女手里。 就在陆瑾想要爬出时,似乎又进了一个人。 “吴悠,找到郎君没有?”来人轻声道。 卧槽!陆瑾一瞬间脑子都炸了,居然真的是自己的聂姑娘,还有吴悠。虽是惊慌,但眼眶里依然泪水萦绕。 今生何其有幸,能得这般佳人,更能如此心意相通! “无辞,悠然!”陆瑾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也不管多狼狈,直接就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郎君!” “大哥!” 两声娇唤,陆瑾还没有站好,就已经被两人紧紧的抱了个满怀。 “我好着呢,你们怎么来了?”陆瑾也紧紧的抱着两人。 “大哥,我今天听到你弹琴了,我猜想就是你,刚才我们又探查了一番,发现这里守卫森严,就更加确定你被那个妖女关在这里……”吴悠边哭边说。 “好好,来了多少人?”陆瑾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先逃出去再说。 “就我们两个!来的人多了怕惊动守卫!”聂无辞捧着陆瑾的脸边看边流泪。 聂无辞的话陆瑾倒也理解,两人都属于高手,带些平常的人反而束手束脚。 “我这不好着呢么?倒是你们……悠然,你怎么又这么瘦了?”陆瑾心疼道。 虽然没有灯光,但有月光照样,陆瑾还是看到吴悠又憔悴了许多。 “大哥,我们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带着你出去!”吴悠急道。 “有没有把握?如果没把握,不要逞强,咱们再想办法,我在这里并没有生命危险!”陆瑾提醒道。 “郎君怕是忘了,是谁带着你去寻花问柳?”聂无辞笑的梨花带雨。 陆瑾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当日的荒唐,今日却都是点点情丝! 倒是旁边的吴悠一脸震惊,这个女人还带着大哥寻花问柳?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吴悠的脸色冷了下来。 “好好,我们走!”陆瑾急忙找出外套穿在了身上,又打了几个结,让自己看起来精干一些。 “走!”陆瑾招呼一声就赶紧往门口走。 大爷我要自由了,叶清黎你这个瓜女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三人出了门口,陆瑾就看到小院子里躺着几个人,显然已经被聂无辞和吴悠灭了口。 虽然平日这些人待他还算不错,但双方必定敌对,陆瑾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愣神间陆瑾只感觉自己又飞了起来,只不过原来是欺负太后,现在是逃命。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和皇帝怎么样了,毕竟现在的大梁瞬息万变,陆瑾也已经很久不知道天下形势了! 聂无辞和吴悠带着陆瑾在屋脊上急速穿过。可能因为带了陆瑾这个累赘,终究还是被守卫发现了。 虽然吴悠和聂无辞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可功夫也不像电视剧里那样一直飞。只能借助外物在短时间内可以飞檐走壁。 但好在聂无辞和吴悠两人绝非平常的军士可以抗衡。在不断被唤醒的守卫呼叫声中迅速的窜出了这片院子。 聂无辞剑光一闪,整个人便冲向了已经惊醒过来的哨亭上,几声痛苦的喊声随即消散在夜里。 几束哨亭上的火把被聂无辞直接拿下来扔回到了院子里,江南房屋本就多木,现在又是秋天,瞬间火势漫天。 陆瑾也顺手捡了一把刀,自己杀人还是没问题的。 面前再也没有阻挡,三人立刻向附近的林子里窜去。 “大哥,这里的人已经被我们灭掉了,林子里有马……”吴悠边走边向陆瑾介绍情况。 陆瑾这才放下心,三个人瞬间冲到林子边上。 站在树林边缘回望,那个曾经住过的小院已经彻底的燃烧了起来。 在冲天的火光中,陆瑾似乎看见了大队人马。陆瑾叹了一口气,就进到了林子里。 而在院子这边,慌乱中,大队人马从南边而来,兵甲林立,气势雄壮。叶清黎穿着一身银光铠甲居于其中。 “门主,陆公子跑了!”护卫急忙跪在地上请罪。 “废物!”马上的一青年冷喝一声,一柄长枪便直挺挺的刺入到了护卫胸膛。 “门主,我这就去追,谅他插翅难逃!”青年狠厉道。 “不必了,放他离去吧!任何人不得阻拦!”叶清黎轻声道。 “门主!”青年急道。 但叶清黎却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马上一直看着远处的那片树林。 自己知道你受伤了,便急匆匆而来,可到底也还是留不住你。 这样离去也好。总好过自己杀,舍不得杀你,放,舍不得放你。 自己也曾动心,也曾犹豫,但自己是任无道和叶温言的女儿,绝不会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南卿,但愿你我此生不再相见! 第237章 三骑狂奔终自由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三人骑马奔了一段,出了林子就弃了马匹拐进了巷子。 “这里有个简陋的院子,郎君先委屈几天!”聂无辞难为情道。 “说的什么傻话!”陆瑾摸了摸聂无辞的头发,都这个时候了哪儿那么多讲究。 “但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今晚就出城。” “大哥……”吴悠急道,毕竟与她们相比,陆瑾就是个普通人。 “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如果他们全城搜索,必然也会重点布防,我们怕是很难躲过去,也更加不好出城。” “就听郎君的!”聂无辞心一横,那些闽江帮什么的本来还想安排下,现在也顾不上了。 三个人一路走街串巷,很快来到了北门口。 “大哥,这……” 陆瑾本来还盘算着要怎么过城门,可前面探路的吴悠却一声轻叫。 陆瑾也急忙走到墙角,顺着月光看过去,一下就愣住了。 北门已经打开,城门口更是一个守卫都没有,而在城门旁边的一个柱子上则拴着三匹马。 陆瑾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有些描述不清楚。 “郎君,这会不是想让我们上当?”聂无辞也探过头来问道。而且这计谋似乎也太拙劣了些。 “不会的,我们走吧!”陆瑾从巷子里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 夜色深沉,主路上格外安静。 陆瑾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三匹马前,抬头看到马上还各吊着一个包袱。 “这个妖女到底在搞什么?”聂无辞也早就反应过来了,要不然就太奇怪了。 “大哥不是说她这几天不在么?”吴悠奇怪道。 “应该是回来了!”陆瑾回道。 至于为什么会来,陆瑾心里大概也有数。 而且自己所猜不错的话,就在某一个角落或者高处,叶清黎一定在远远的看着他。 可是他真的不能留下,他有他的事,他有他的情,他一定要去做,也一定要去守护。 叶清黎也同样如此,她一直是个骄傲的人。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因为叶温言的存在,陆瑾觉得自己应该是理解她的。 那么就此别过吧,叶清黎,我愿你也好! 陆瑾解下缰绳,把马拉了出来,踩蹬跨鞍,对于如今的陆瑾已经不再是难事。 可他却差点一脚踩空。 “郎君!”聂无辞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天黑有些看不清楚!”陆瑾蒙着头上了马。 聂无辞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到底也没说什么,干净利索的上了马。 陆瑾拉着缰绳让马前行了几步。 就在这夜色的长街上,陆瑾勒着马缰转了几个圈,终究也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 “叶清黎,如果你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那就带着他们去临海,去燕云。我跟你讲过的,不要再搞你们那一套……” “带着你的人马去剿灭那些叛贼。他日功成,我保你为王,天下独一份的女王!” 陆瑾喊完便不再停留,打马向城门外冲去。 夜色中,三匹马狂奔出了城门,一路往北,只有一缕烟尘慢慢的消散在月色里。 叶清黎缓缓从城门楼上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烟尘,脸上终究露出了一丝笑容。 陆南卿,我走不到你身边,但我要你记我在心里,记一辈子! ----------------- 陆瑾三人一路往北,到天亮时分才来到一个集镇。 “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陆瑾知道了叶清黎的心思,自然也不再担心被抓回去。 况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更别提这一路奔波。不说人了,就马还得喂呢! 三个人牵着马就慢慢行走在街道上,一边找着两侧的店铺,一边说着话。 “你这丫头这段时间到底吃了多少苦?”陆瑾看着憔悴的吴悠就直心疼。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在一起,就以在江州的记忆,他都认不出来吴悠。 “她可傻了,就风餐露宿的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不说吃不好了,就一个女人还老在破庙野地里过夜,能不吃苦么……”聂无辞道。 陆瑾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抚了抚吴悠的头发,但眼眶里早已经湿热。 “大哥,我没事的,只要大哥能回来,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吴悠笑着就把脸庞紧紧的靠在了陆瑾的手心。 “听聂姑娘的意思,你们两个不是一起的?”陆瑾惊道。 这一路上急着赶路,还有心里乱七八糟的,倒也没好好细聊。 “无辞比我聪明,大哥怕是不知道,人家现在可是闽江帮的帮主,手下有几千兄弟~”吴悠笑道。 “啊?你兄弟呢?”陆瑾惊道。这倒像是聂姑娘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就还是在城里么?”聂无辞感觉自己有点对不住人。 “本来有一些人就在我们想带大哥去的院子里,还有一些就藏在城里……”吴悠解释道。 陆瑾一口老血:“那你们怎么没说啊,我们岂不是把人家扔那里了?” “你别管他们了,他们本来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地痞无赖,平日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要不是我需要他们探听你的消息,才不会找他们呢!” “聂姑娘真是大有长进啊,那么大一个帮派说扔就扔了?”陆瑾笑道。 对于一帮地痞流氓,陆瑾倒也没再放到心上。 “那要不你跟我回去做帮主?悠然也封个三当家!”聂无辞笑道。 “那可不行,我可是正经人!”陆瑾笑道。 “郎君!”聂无辞笑着就靠在了陆瑾肩膀上。 陆瑾看着一左一右,心里也很是愉悦,可算是又恢复了自由,那些熟悉的,想念的人终究已经和即将回到自己的身边。 “大哥说的就是,你怎么还能带着大哥去寻花问柳呢?”吴悠想起这事就来气。 “哈哈哈~下次我们还去,不带你~”聂无辞笑的更加畅快。 “我才不去,大哥也不去,就你自己去吧!”吴悠气道。 “那是,我们悠然还想着自己洗白白等你的好大哥呢!”彻底放心的聂无辞开起玩笑来自然毫无节制。 “哎呀,你~”吴悠哪里是对手,只能作势要推开这个趁机占大哥便宜的女人。 “但你现在这样可不成,都经不住你大哥折腾几下,要不要我帮帮你啊?”聂无辞笑道。 “我才不要你帮~”吴悠已经脸色通红,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等到陆瑾凑在吴悠耳边解释了下所谓的寻花问柳,吴悠的一双眸子更是恨不得挣脱出来。 这个女人真是把自己大哥带坏了,怎么太后都敢绑? 第238章 一片惊魂到沈园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就在陆瑾脱身时,陆瑾被神道门掳走的消息却已经传回了沈家。 不传信也不行了,不说已经在江东大地上开始纷乱的流言,就陆瑾已经消失一个月,再不跟家里说也说不过去了。 万一控制不好引起更大的动荡怎么办?现在全国的眼睛都盯着这个年轻的陆大都督,一旦确定陆瑾消失不见,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而且北王已经造反了,太平军该如何应对。就算沈言溪向来聪慧,面对这等全局性的战略也有些茫然。 从大处到小处,都不能继续再瞒着了,至少家里还有奶奶,父亲和伯父等人拿主意,要好做出应对。 沉心堂里,老太太白露拿着信纸看了半天,好久都没有说话。混沌的眼睛里难过而又悲伤。 沈皓等了老半天也没见母亲回话,想要主动问一下,却发现母亲已经打起来了盹。 沈皓才恍然意识到,那个严厉而睿智的母亲真的老了,就如同这寂寥的秋天一般。 沈皓走到近前,本来想悄悄拿过信,结果还是惊动了母亲。 “浩儿,你啥时候来的?”老太太恍然道。 “娘,儿子就是来看看你,看你打盹想着把你扶好躺下……”沈皓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悄悄的把信纸放在了袖袋里。 “哦,娘这……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呢?”老太太迷茫道。 “什么事也没有,就算有事,也有儿子在呢!” “倒也是,你现在都是王爷了,娘也帮不上你太多……”老太太拍了拍沈皓的胳膊。 “娘,只要您好好的便好,你好好的便是我们的福。”沈皓有些不敢抬头。 “你也忙去吧,让溪儿和瑾儿有时间来这边坐坐,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来看看奶奶……” “好,他们过几天就来看娘!” 沈皓交代了丫鬟几句就在老太太越发苍老的目光里走出了沉心堂。在出门的那一刻,大梁江临郡王沈皓差点摔倒在门槛上。 看着那夕阳下的沈园,如今的江临王府,沈皓仿佛看见了过往的几十年在他面前闪过。 那时候,父母正当年轻,父亲玉树临风、美如冠玉,母亲国色天香、睿智大方。他也曾经只是这华丽沈园中的一个稚子。 可恍惚间,这一切都如一场光影一场梦一般,光影下,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他。 从此之后,他身后再也没有人提点他了。 沈皓一路无言的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而沉心堂中,老太太白露正由丫鬟扶着细细的看着屏风上的画像。 “老祖宗,你刚才都吓着我了!”丫鬟笑道。 “吓着什么?以为我老糊涂了?”白露笑道。 “那您跟家主……” “你都说了是家主,还能事事指着老母亲么?当娘的固然想要一直护着他们,可又能护到几时?他也该自己拿主意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去哪儿了?也真是难为溪儿了!”老太太一边看一边叹道。 “姑爷会不会有危险啊?”丫鬟问道。 “能有什么危险,一个月了没消息那就是没有危险。你知道你家孙姑爷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吗?” “那可太多了,长的好看、聪明、博学……”丫鬟如数家珍。 “那就是了,这样的人天下间能有几人?当日他困顿于云梦泽,一个草莽都能被他说动,况乎一个女子?” “你家孙姑爷就如同发光的珍宝一样,只要能看得一两眼,其他人就暗淡了颜色。谁家女儿不想嫁给他?你不想吗?” “老祖宗,奴婢哪有那等福分?”丫鬟笑道。 “如果是一个莽夫还真有点不好说。但一个女子对你家孙姑爷构不成威胁,可如果连一个信儿都没有,说明太不太顺畅,那就说明你家孙姑爷境况恐怕也不太好……” “哎!他也是有家的人了,怎么会留住他呢?可别都犯了倔……” 虽说是内心里宽心不少,可老太太还是忧愁起来,世间万事哪有定法?走着走着都能遇见无妄之灾,更别说这种生死存亡的大事。 老太太站直了身体看向门外,门上珠玉般的门帘上闪着五光十色,白露晃了一下眼,仿佛又看见自己的孙婿带着溪儿微笑着走了进来。 ----------------- 沈皓回到院子进了屋,沈言诚就急忙迎了过来。 “父亲,奶奶那边……” 陆瑾被掳走的消息和信件是沈言诚亲自带回来的,他倒是也能跟着父亲去沉心堂,可慌乱的母亲缠着他过问,所以他只好留下来陪母亲。 “咳!”沈皓咳嗽了一声,在周曼云疑惑的眼神中就坐在了榻上。 “为父想了一下,你奶奶年纪也大了,尤其要是知道瑾儿出了这般意外,我怕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 沈言诚忙点了点头,父亲还是考虑的比较全面。 “那我女婿怎么办?”周曼云自然听不得这些虚头巴脑的话。 “还能怎么办,溪儿不是说找着呢么?百万大军都找不到,你觉得我派过去些人就能找到了吗?” 现在的情况是显而易见的,沈言溪写信也不是让他们去找人,而是做好全盘的考虑和应对。 “沈皓,你要把我女婿弄丢了我跟你没完!”周曼云啪的一拍桌子,然后怒气冲冲的走了! 沈皓的心好歹没从嗓子眼吓出来,这个娘们讲不讲理了,你女婿又不是我给你弄丢的,你以为我不急吗?可我能给你变出来么? 沈言诚自然也是吓的惊魂未定,母亲这脾气越来越大了。 “父亲,娘也只是有点担心妹夫,不是针对你!”忠厚老实的沈言诚急忙安抚尴尬的父亲。 “你也是,就眼巴前的,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沈皓气恼的从榻上坐起,一甩袖子走了…… (⊙ꇴ⊙)沈言诚呆住了,我能怎么办?我就是个管后勤的!而且现在都走了,这事情怎么办? 沈皓来到另一间屋,也就是周曼云惯常住的卧房,就看到周曼云正趴在床上呜呜的哭,旁边的丫鬟也劝不住。 “要不说你们女人家家的就是经不住事,我好好参详了下溪儿的信,瑾儿应该无大碍……” 沈皓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给自己的夫人做起了“宽心丸”。 塌天的大事犹在眼前,沈家更不能自乱阵脚,安抚好自己的夫人就是沈皓的第一步。 第二步?这不才想着呢么! 第239章 千里噩耗传陆府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府,阳光正好。 沈言韵和婶娘正抱着陆瑾的儿子陆衍宗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与其说是晒太阳,不如说是日常的休闲活动。婆媳俩会将陆衍宗带出来活动活动,周围的奶娘,丫鬟不少,倒是也劳累不着两人。 虽然如此,百里柔主要的心思还在孩子身上。倒是沈言韵经常忙自己的事情,反正孩子也插不上手。 今日,陆采薇也在此处。虽然也依旧有人上课,但哥哥都好长时间不在了,管理上自然也没有那么严苛。 好不容易溜回家待一会儿,没想到被沈言韵抓个正着。只好拉个苦瓜脸给沈言韵展示这段时间的琴艺水平。 “倒是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但仍然寡淡了些,手也不是太稳……”等着陆采薇弹完一曲,沈言韵适时的给予了指导。 沈言韵的琴艺水平虽然比不上沈言溪,但作为世家嫡长女,教导陆采薇弹琴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了,嫂嫂!”陆采薇应付道。 “要我说,采薇哪里是学这个的料,还如绣绣花啥的。”旁边的百里柔笑道。 学女红、嫁人、生儿育女,这是百里柔的人生哲学。像学琴这类的好是好,但已经成为一个富家主母的百里柔看来,仍然不实惠。 “娘,我才不嫁人呢!”陆采薇气道。本来想着偷个懒,结果这个让弹琴,那个让嫁人的,还能不能活了? “你都多大了,都十四了,还当小孩子呢?”百里柔气道。 “反正哥哥说我还小,不到十八不嫁人!”陆采薇嘟囔道。 “婶娘,咱们家不必过去了,夫君说咱们家采薇要嫁也得嫁文武全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行。自然,咱们也不能差了,该学的还是要学的……” 倒也谈不上劝说,类似的话更像是平日的家长里短,遇上了就说一嘴,然后就过去了。 虽然现在陆家是陆元戎当家做主,但说了算的还是自家儿子,百里柔也只是念叨。 “我儿这好长时间也没来信了,婶娘这心里就空落落的……”百里柔的心思果然被拐跑偏了,又担心起自家儿子来了。 “婶娘放心吧,叔父不是过去了么,说不定这次就能有信过来!”沈言韵安抚道。 婶娘百里柔都牵挂陆瑾成这般,更别说她了。可自己也只能在心底里偷偷的想,甚至有点小抱怨。 沈言韵知道夫君往常与溪儿分开,基本上会一天一封信。自己倒没有过那样的奢望,毕竟人不同,情也不同。 但这次都快一个多月了,只字片语都没有。沈言韵的心里不可能不忐忑。 她以为自己为夫君生下长子,应该会在夫君心里的重量比往常更重要一些。可似乎也没有。 甚至几次都偷偷的在无人的深夜哭过,哭完了她想着夫君应该是忙不过来,或者不方便。总之会找很多的借口来开解自己。她还是相信夫君心里是有自己的。 就哪怕没时间给自己写信,难道也没时间给叔父和婶娘写吗?这么想着,沈言韵又担心起来,担心夫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她在江州,夫君在江东,隔着千山万水不说,夫君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人马,实在也想不到能出什么事情。 今天不一样,叔父(陆元戎)被叔父(沈皓)叫去了。应该是有信来了。 所以与其说沈言韵在这里和婶娘闲聊,看着陆采薇练琴,不如说就是眼巴巴的盼着夫君的信,能有一封给她的信。 当陆元戎慢腾腾的走到院子里时,沈言韵“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甚至比丫鬟还快。 “叔父回来了?”沈言韵笑着跟陆元戎打招呼,但陆元戎却没什么精气神。侄子都丢了能有什么精气神? 没错,沈皓经过三思,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亲家公。毕竟曾经也是个军汉,这点压力还是应该能扛得住的。 可沈皓哪里知道,陆元戎几乎是飘着回来的,一路神思不属,抬头才发现已经回家了。 沈言韵一看陆元戎的表情不太好,眼光立刻也就黯淡了下去。 世家女儿本该有很好的为人处世技巧,但对于此刻的沈言韵而言,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又没有夫君的信,又没有…… 眼泪几乎是很快的便充盈了眼泪,沈言韵不得不赶快低下了头。 “爹,我哥哥没来信吗?”陆采薇十四岁了,嫂子的表情她哪里看不明白。这个狗哥哥也真是,娶了这么多就丢家里不管了? “啊?什么信?没有信啊!”陆元戎甚至连自己回答的什么都可能不太清楚。 “那亲家公叫你去做什么?”百里柔一看儿媳妇的状态不对劲,便也急了起来。 瑾儿也真是的,没时间给叔父和婶娘写信,你倒是给韵儿写一封啊! “没,没事,就是说了会儿话……”陆元戎这才回过神来应付。 “瑾儿这孩子准是忙不开,韵儿你别急,那傻小子回来,看我不好好说他!”百里柔急忙安慰儿媳妇。 “叔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沈言韵虽然刚才有些难过,但却注意到了陆元戎的表情。 陆元戎作为曾经的一名军汉,也许别的事情能藏好,但自己侄子丢了这事太大了。陆瑾就是陆家的一切,就是军汉也扛不住。 “没事儿,就跟溪儿的爹爹聊了几句。”陆元戎就蹲在那里看着丫鬟逗弄陆衍宗。这个还不满一岁的男孩现在成了陆元戎的全部指望。 与睿智的沈家老太太不同,也与见惯世面的沈家主不同。作为军人,侄子被掳走,陆元戎想的就更加现实。 那里是战场,谁跟你过家家?怎么可能把掳走的人给你放回来?而且他也怀疑沈家主只是宽他心的话。 “到底怎么了?”百里柔一扒拉,陆元戎居然直接被扒拉着坐到了地上。 百里柔刚才就看出自己男人脸色不对劲,本想着先安抚了儿媳妇再细问,但眼下不行了,儿媳妇也注意到了。那么不管什么事情都必须得说在明处。 否则一个不好,出了什么事情不说,儿媳妇难免多想。 人心隔肚皮,一家人要和和美美,就需要用些心思。大家小家都是同理。 “瑾儿被人掳走了,已经一个多月了……”陆元戎垂着头道。 “什么?”百里柔几乎是随着声音同时,也一下就歪倒在了地上。老天,瑾儿可是他的命啊,怎么会这样啊~ 而已经被扶着的沈言韵似乎感觉自己的心沉入了水底,无法呼吸,也不知道怎么呼吸。 陆采薇愣愣的坐在琴前,伸着的手指被琴弦割破了也浑然不觉。 场中一下子极其安静,只有陆衍宗哭闹的声音慢慢的大了起来。 第240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十月下旬,东南道,南平县。 夷山位于南平西北二十里处,灵峰秀色,仙气氤氲,自古就是名刹宝寺所在。 今天的净尘寺显然不同往日,不光寺庙内洒扫一新,所有僧人更是早早就穿戴整齐的迎候在山门前。 本是佛门净地,但此时的山道上兵甲肃穆,寺庙内外更是被包围的水泄不通,站在门口的道士站的心惊胆颤。 “方丈,今天到底是什么贵人来我们这里?”一个大和尚小声道。 “好好等着就是,我佛慈悲,贵与不贵于我佛门来说皆是众生,众生平等……”老和尚一派高人气象。 但在心里比大和尚更加纠结,谁知道哪里的贵人,自己好好的睡着,结果突然就被一帮大头兵从被窝里薅起来了,一问人家不搭理,就让好好伺候。 这说的叫什么话,我们是佛门圣地,你来这里是要跪拜佛祖的,要我们伺候像什么话? 可惜佛理讲不过刀枪,只好无奈的从了心。可这都来了半天了,贵人呢? 而问话的大和尚也撇了撇嘴,说的倒是好听,众生平等,咋不见你来迎其他香客啊?都是糊弄人的鬼,你骗谁呢? “肃静!”旁边的兵将看着这些满脑肥肠的家伙就恨不得来一刀。 现在江东大地上多少人家吃不饱饭,你看看一个寺庙各个都肥头大耳的,修佛修的一身肥肉。 方丈老和尚赶紧鹌鹑似的闭了嘴,等我佛法大成,就超度了你。 日上三竿,山路上总算是有了动静,不断的有兵将来到了山门,要么直接进到了庙里,要么就守在门口。 而且有几个还穿着奇怪的衣服,不成体统。而且这些兵将一个个光头短发的样子,不会是是要集体剃度出家吧? 老和尚点头哈腰的接待了半天,结果说真正的贵人还没来呢。 你这不是逗闷子呢么?我几十岁了容易么? 终究,在一片肃穆的甲士中,几辆宽大精致的马车停在了山门口,真正的贵人来了。 沈言溪一身戎装在苏念和书青的陪同下走下了马车。 “都督好!”将士们突然的一声齐吼把几百个和尚差点吓掉半条命,这些人都什么毛病啊? 而且这个女人居然是大人物?老天,这长的也太离谱了。本就六根不净的和尚们眼珠子都瞪圆了。 “阿弥陀佛,老衲无尘见过施主。施主能来敝寺,敝寺上下诚惶诚恐!”方丈赶忙来到沈言溪身前施礼道。 “大师多礼,本督贸然到访,多有打扰!”沈言溪回了一礼。 老和尚嘴角抽了抽,你倒是介绍下自己是谁啊?但沈言溪已经带着几人往前走去,老和尚只好急急忙忙的招呼寺内众僧让道,并跟了上去。 沈言溪看着满地的和尚皱了皱眉头,一个寺庙竟然有这么多的和尚?而且这些和尚们也吃的太好了吧?满面油光的。 “不知施主今日到敝寺是祈愿还是……”老和尚小心道。 “大师佛法高深吗?”沈言溪转头道。 老和尚一脸呆滞,这话你让我自己咋说?再说净尘寺是名刹宝寺,我一个方丈佛法还能不高深? “施主说笑了,我佛智慧如山,慈悲如海,不堪人间悲苦才普度众生,老衲也只不过是众生之一,能参得几分佛中真意已是心满意足,不敢言高深。但愿尽力为施主解答心中困惑。” “嗯,我丈夫不见了,大师可有见教?”沈言溪一边说着就一边进了山门。 方丈一口老血,你丈夫不见了你找我们有什么用?你说什么……你丈夫?老天,这般人物怎么还会有丈夫,那他丈夫该是什么样的人? “敢问施主是?”老和尚小心道。 “回答都督的问题,不该问的别问!”旁边的护卫呵斥道。 今天沈言溪上山还真没打旗号,老和尚也不至于没听过太平军。可也都是道听途说。本来想验证下,结果又被堵了回来。这些匹夫真是的。 沈言溪也没指望和尚能给她一个什么解释,而是直接进到了大雄宝殿。 毕竟跟陆瑾夫妻几年,丈夫怎么看这些寺庙的,她心里还是清楚的,耳濡目染,夫妻同心,自然对事物的看法也差不多。 可丈夫已经不见快两个月了,沈言溪也越发迷茫和担心了。找不到出路,就想着求神拜佛,沈言溪也不例外。 可她也知道,无论是这些和尚,还是这大殿里的泥胎佛像都解决不了她的问题,看起来更像是个自我安慰。 老和尚本来想着就算你美如天仙,权势熏天又如何,不还是要向我佛低头? 哪知道这个女施主就站在佛像前直愣愣的看,直到把大雄宝殿的佛像看了个遍,也没点一炷香,没磕一个头。 “大师,你能不能回答本督一个问题?”沈言溪转头道。 “施主请讲!”老和尚沉下的心又提了上来,还不是要指望老衲? “为什么这些佛像,还有你们寺庙的僧人,都这么胖?” 老方丈呆住了,你看半天就研究这个?不是来找丈夫的吗?那你祈愿啊! 你管我们胖不胖,对啊,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想不到这么奇怪的问题? “都督,这些僧人不事生产,但却广占田地,像净土寺这样的寺庙,怕是一个寻常高门都比不上。”跟在后面的百里清说道。 沈言溪虽然眼睛又盯着佛像看了起来,但眼神里却精光四射。 她倒不是真奔着寺庙财产来的,但作为百万兵马的都督,粮草也一直是她心头的大事。更别说江东大地上到处都是饿肚子的人。 “施主不可胡说,就算敝寺稍置薄产,也是香客供奉,朝廷允许的。而且敝寺早晚都在焚香念经,为天下万民祈福……”老和尚急了。 “大师有心了!”沈言溪轻轻的说了句话,就出了大雄宝殿向后面的大殿走去。 老方丈一颗心才落了地,真是吓死人了! 终于,经过大半天的晃荡,沈言溪把寺庙内外看了个遍,有时候甚至想,自己拜一拜会不会真的灵验?但到底也没有拜下去。 沈言溪拒绝了方丈留在寺庙用斋饭的邀请,而是重新踏上了马车开始回城。 一路上沈言溪都在琢磨着彻底整治寺庙的计划。于强权而言,只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情。但身在这个位置上,就需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不能随意而行。 “书青,回去后,传白逸之、苏沐、崔慕、萧遇来见我!”沈言溪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在书青刚要回答时,马车突然停顿了下来。 “都督,城门关上了!”马车外的沈青川说道。 什么?沈言溪一颗心直往下沉,就算现在城门已经关闭,但她的车驾和护卫看不出来吗? 沈言溪也不顾上犹豫,直接就从马车前面钻了出来,站在车架上远远看去,夜色中,城门居然真的关闭了,前面的兵将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 然而,就在沈言溪愣神间,城门打开了,赭白顶着一缕红穗奔腾而来。城门处,一匹黑马慢慢行来,额前红穗如火。 马上之人虽然还看不真切,但沈言溪一瞬间就泪流满面。 泪光中,那个想念千万次的身影越来越近,沈言溪终于笑了出来,如夜风中吹拂过的海棠花一般摇曳生姿。 第241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夫君,让妾好好看看你!” 宽大的屋子里,沈言溪紧紧的抱着陆瑾的胳膊,晶莹剔透的泪珠仿若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源源不断地滚落而下。 虽然他们刚刚一同从城外归来,然而直至此刻,沈言溪感觉一切仍恍若梦中。 她满心惶恐与不安,仿佛只要轻轻眨动一下眼眸,这个伫立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便会如烟云般消散无踪。 沈言溪紧紧地凝视着丈夫,双眸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深情,目光中扫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与记忆不相符的变化,都让沈言溪心肝儿乱颤。 “溪儿,我真的回来了,就在这儿呢,好好的呢~”陆瑾看着妻子流了一路的眼泪,又哪里能不心疼。 “不好,瘦了,也黑了~”沈言溪的手指轻松拂过丈夫的额头,脸颊,那每一寸的皮肤都寄托着她的无限情丝。 书青和苏念一边忙着准备归家后的洗漱,一边也陪着沈言溪掉眼泪。 她们既心疼姑爷受了那么多的苦,也心疼小姐这段时间的相思与劳累。 他们同样也感动于此间的情与事,姑爷终究还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小姐没有空盼一场。当然,书青何尝又不惦记着眼前这个男人,也是她的男人。 “大概是饿的~”陆瑾一边擦着妻子的眼泪,一边笑道。 “怎么还这么贪嘴~”沈言溪终于展露出了笑容。略显憔悴的脸庞上是让陆瑾沉醉的柔情与蜜意。 “我得靠着靠着这个念想才能找到回来的路。也是因为这个念想,我才发现无论到哪里,我都吃不好,睡不着~” “夫君~”沈言溪一把就搂住了丈夫的脖子,眼泪更加汹涌的流出,那些相思,那些害怕,那些日与夜的所有所有期盼,都在这一瞬间侵泄而下。 丈夫那些看似荒唐的语话语里埋藏着他们夫妻最深的爱恋,最难解的情丝。 她相信丈夫是念着她的,不管千里万里,也一定会回来找她。 而眼前,这一切终于成了现实,空荡荡的怀抱里终于再次充实起来,原本消散的颜色也再次五彩斑斓。 “乖,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陆瑾轻轻的拍打着沈言溪的后背,眼眶里也酸涩难耐。 陆瑾看了书青一眼,书青心领神会的赶紧来到近前“小姐,姑爷虽比咱们早一点回来,但也没顾上好好洗漱用餐……” “对,对,夫君,快让书青伺候你先简单洗漱下,咱们吃完饭,妾再伺候夫君好好沐浴一番,去去晦气……”不等书青说完,沈言溪就忙松开了手。 当然陆瑾阻止的原因不在于不耐烦了,他也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却不能让妻子一直就这样哭。 等到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夫妻二人才在案几前坐定。 沈言溪就坐在旁边一筷子一勺子的亲自给丈夫夹着菜,喂着汤,看着丈夫吃下,脸上的笑容比蜜还甜。 陆瑾倒也没有阻拦,反倒是旁边的书青有些无所适从,原来不做事是这么尴尬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妾本来想请无辞和悠然一起来用餐,也想好好谢谢她们。可妾终究是自私了些,想了好几次,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沈言溪一边给丈夫夹着菜,一边就在旁边歉意道。从心底而言,如果这次没有吴悠和聂无辞剑出奇招,她要见到自己的丈夫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虽然她知道他们救丈夫不是为她,但她终究是承了这份情,而这份情是她的命。 这次两人可以说是立下了滔天之功,对百万太平军和澜江水军是,对天下亦是,对她更是。她不能心安理得的来承受。 可是,她就想好好的霸占这个男人一天,不眨眼的看着他,不松手的拉着他。就怕一眨眼,一松手,这一切都会不见。 “夫人不用这么想,今天只有我,只有你,就是这天塌了我都不会管……” 吴悠和聂无辞之所以没露面,就是把时间留给了陆瑾和沈言溪。陆瑾自然也知道这份心思,但却没多提两人的名字。 不是说两人对他不重要,而是当着妻子的面老提别人,不是缺心眼么! 饭后,沈言溪果然如之前所说,沈言溪亲自伺候丈夫洗浴,一寸寸,一缕缕,真就是浑身都检查了个遍才放心。 倒是贴身丫鬟书青今晚闲的够呛。但很快她就发现还是丫鬟的命。 沈言溪本来确实是想着好好把自己得男人看上一遍,可看着看着,两人就再也分不开了。多日的刻骨相思都化作了无尽的缠绵,割不断,分不开…… 两人再次说话,已经是到了床上,沈言溪憔悴的脸上恢复了明艳的色彩,慵懒的窝在丈夫怀里前所未有的心安。 而陆瑾仍旧絮絮叨叨的给沈言溪说着这两个月的生活和叶青黎的事情。 “夫君回来就好好歇息几天,剩下对神道门的追剿就交给妾好不好?” 这一两个月来,虽然太平军和澜江水军陆续恢复了江东大片土地。但实际上并没有对神道门下死手,沈言溪心里终究还是有顾忌。 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妖女居然敢关她沈言溪的男人,更何况掳走自己的丈夫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该是她沈言溪算账的时候了。 陆瑾嘴唇子抖了抖,自然明白沈言溪想做什么,这可是连皇帝都敢弄死的女人,叶青黎你就自求多福吧。 陆瑾绝对站在沈言溪一边,虽然叶青黎也算对他有情,自己也感念她没有对自己下死手。但够不上他在这里和稀泥,叶青黎又不是他什么人。自己不找她算账,并且承诺她封王已经报还了这份情意。 “那就在江东地面,如果她出了江东,就不可再置气了。夫人总不能让夫君言而无信吧?”陆瑾轻轻地摸了下妻子的鼻尖。 “知道了……”沈言溪一个反身就又搂住了丈夫的脖子,明艳的脸上满是春情,双眸里勾魂夺魄。 一段奇幻的经历,丈夫并没有瞒着他,她倒不担心丈夫移情别恋,但她不知道那个妖女在丈夫心里占了多少份量。现在,她知道了…… “夫君,我休息好了,还要~” 沈言溪轻轻的一翻身,陆瑾就再一次走进了明媚的春光里。 第242章 立地成佛有捷径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连续三天,陆瑾和沈言溪形影不离,难舍难分,属实又过了几天小别胜新婚的日子。 三天后,沈言溪开始部署对神道门的围剿战役,不光从陆上部署了超过五十万的兵力快速向福州方向合围,更是急调战事暂缓的第一军和第四军南下,从海上堵截,一副誓要消灭叶清黎的架势。 前线被“没收”了兵权,陆大都督只好在后方称王称霸。第一个目标就是对准了夫妻二人这几天聊过的寺庙。 澜江水军指挥部里,消失很久的陆大都督肃穆的走了进来。众将纷纷报以问候,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但陆大都督并没有给面子,沉着一张脸把马鞭扔到了案子上。 “徐山,我问你,我们澜江水军的大旗上绣着什么?”陆瑾看向了这位最早跟随自己的汉子。 “替天行道!”徐山一个立正。 “口号喊的倒是挺溜,怎么替天行道,光喊口号能让饿死肚子的百姓吃饱饭么?能让那些贪官污吏把钱粮交出来吗?我不在这一年多,你们是不是就放羊了?” “大都督,我们抄了很多地主老财啊!江南道,中南道,东南道对我澜江水军肝胆俱颤啊!”徐山觉得很冤。 “那为什么漫山遍野的和尚庙?年纪轻轻不事生产,霸占大量土地,养一堆膘肥体壮的和尚?别说你们不知道!” “大都督,和尚庙也抢?”陈冲一脸吃惊,大都督被妖女掳走了一趟,节操好像越来越低了。 因为普遍搞封建迷信,所以像寺庙这样的地方就像后世的军事禁区一样,除非混蛋到不行,否则很少人会动这里?毕竟谁会没事干,得罪神佛? 这就是澜江水军与太平军的差距,思想上的教育不彻底,或者说就光打了些鸡血。以至于还有这么落后的认知。 陆瑾倒也不是随便发脾气,澜江水军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散养状态,也就是说由着他们瞎胡搞,结果瞎胡搞还没搞出个名堂来,像话吗? “抢的就是和尚庙,这些秃驴躲在山中搞些歪门邪道也就算了,关键是通过大量放贷低价囤积大量土地,老百姓辛辛苦苦的供奉的香火钱非但不能保他们的命,结果反过头来养了一帮欺压他们的和尚,是可忍孰不可忍。阿良,给各位将军读一读这些和尚都干了些什么勾当……” “各位将军,按照初步估算,光是江东、东南、中南、江南四道,就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和尚庙近五千座,他们用百姓送的香火钱借给活不下去的百姓施以高利……” “只能拿田地低价偿还寺庙,甚至把儿女卖给寺庙为奴,通过长期的盘剥,就这五千座寺庙却霸占了超过两千万亩土地,大的寺庙囤积数十万亩,小的几百亩……” “这些寺庙不光广置田产和蓄养僧侣,好多寺庙甚至连表面的伪善都做不到,他们直接通过欺骗和武力手段裹挟大量民女供他们玩乐,稍有不从就呵斥打骂,甚至不少人都葬送在那里……” 随着军情司指挥使陆良的讲述,恶贯满盈的寺庙形象渐渐显露在众将领面前,一个个听的满脸愤恨,真是耻辱啊! “这些秃驴竟然如此可恨?看得一个个慈眉善目的……” “这正是这些秃驴高明的地方,他们披着伪善的外衣,挂着迷惑人的笑容,在你心甘情愿,不知不觉中就要了你的命!”陆瑾接过了话头。 “这些秃驴以虚无缥缈的来世哄骗蒙昧无知的百姓,百姓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积累香火钱供奉他们,结果这些秃驴呢?喊几句骗人的口号就算了,还拿着他们的活命钱反过来勒索他们,将他们彻底推入地狱,世间焉有此等道理?” “他们号称普度众人,救苦救难,但实际上呢?这天下的平定哪一个不是靠普通百姓和我们武人?这些狗贼躲在山里不事生产,各个吃的膘肥体壮,还无恶不作,世间焉有此等道理?” “我早跟你们讲,这世间没有什么神仙,也没有什么佛祖。普通百姓不好过活就想找个寄托,结果这些秃驴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口袋等着你呢,等着把你抽筋扒皮、敲骨吸髓,此恶不除,我等怎么对得起那替天行道的大旗,怎么面对受苦受难的江南百姓?”陆瑾高声喊道。 “抢寺庙,杀秃驴!抢寺庙,杀秃驴!”一声声的呼应很快便将屋子里的气氛带向了高潮。 “寺庙要抢,秃驴也少杀。但你们也知道,虽然我们外表是土匪,但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却是救天下。所以不能哄抢,更不能乱杀。此次我决意全面整顿江南的宗教,详细统计他们的产业,人员,罪行……” “一旦确定目标,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覆灭,但他们不能是亡于土匪,而是要亡于人心。我们要将附近的百姓召集,审判和公布他们的罪行,彻底揭开他们恶鬼一样的面目……” “所以这一次的行动统一部署,按命令行事,对首恶要犯要坚决予以消灭,对于大量僧侣,他们不是号称普度众生么?全都给我拉到矿上去……” “只要他们日夜不停的开矿,把挖矿当做修行,众生一定能普度,这是行善积德的大福报,是立地成佛的不二法门,他们应该甘之如饴!” “大都督高明,这些狗贼一般人还真识不了他们的真实面目,这一次过后,看还有几人上他们的当!” 陆瑾没有言语,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惨淡,不说当下,就后世送钱的都一大把。 “好了,方向就是如此,现在一道派一个军,到了地方都给我摸清楚,这次要彻底把江南给我犁一遍,一个和尚都别给我跑了,否则我拿你等试问。具体行动计划等都督府发出……” 这些事情也就战乱的时候好操作,等到天下太平了反而不好搞。现在江南已经陆续平定,所以这项工作也刻不容缓。 随着澜江水军的这一决策发出,江南半壁的寺庙算是彻底来到了清算时间,大量寺庙被封禁,大批秃驴成了新一代矿工,一股新风席卷江南。 至于有不服的,还想要跳的,很好办,砍了!这就是强权的道理! 第243章 一路笙歌归金陵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金陵城南,大队的骑兵护着几辆宽大的马车向北而行,而马车里正躺着下野的陆大都督。 东南道围剿神道门的战争他插不上手,所以在部署了抄和尚庙的计划后就开始北返金陵。 自己消失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人回来了总是还得要善后。江临那里只能写信告知,毕竟短时间内还是回不去。 但在金陵的梁慕雪还是要好好去安抚一下,那丫头估计惶恐的不行。要不是沈言溪强令她不许南下,说不定也早跑过来了。 当然如果只是一个缘由,陆瑾是没脸回来的,妻子在前面打仗,自己在后面逍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如今北方的战事更加激烈,虽然李长青被自己一方牢牢的控制在了扬州以北不得寸进,北地门阀也基本控制了临海。但其他地方反而更加纷乱。 北王唐灿不知道和奚戎达成了什么卖国协议,放下边关不顾,携三十万边军悍然南下,开始所谓的为国“锄奸”。 像宇文永嘉、沈睿这样的都是大奸臣,太后更是不行,祸乱宫廷,连着害死了几位皇帝。他唐灿不能忍! 陆瑾也不能忍,你造反就造反呗,可是拉扯上自己的大岳父和自己的女人像话么? 更何况随着江南战事的逐渐平定,太平军的注意力也将转向北方。所以陆瑾此行是公私兼顾,一是安抚自己的女人,二是统筹计划北方战线。 陆瑾哼哼唧唧的躺在聂无辞怀里好不享受,聂无辞则一边给陆瑾喂着葡萄一边调笑吴悠。 “悠然,你就不能出去到别的车里吗?我想和你大哥要做点别的事情。”聂无辞向来最是豪放,敢爱敢恨,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哼,你休想!”吴悠脸红道。 这个女人一天到晚就想缠着大哥做那种事情,大哥的身子可不能让她这么糟蹋了。 “你不能自己不行,也妨碍我啊。这一路了,你就这么看着你大哥,难道你想让我守活寡?!” “谁说我不行……大哥!”吴悠眼巴巴的看向了陆瑾。 啊?陆瑾有些懵逼,你俩一路上没完没了的斗嘴,自己能看不能吃,还让我说啥啊?! “郎君,管管你妹妹,别耽误我们的好事。”聂无辞笑道。 “我才不是妹妹!”吴悠气道。 “不是妹妹叫什么大哥?” “……”吴悠张了张最终还是没叫出来,不光是因为改口难,还因为这声大哥里面有她吴悠和大哥的独特情谊。 “悠然别听无辞瞎胡说,叫大哥挺好的。她想叫都叫不了。” “谁说的,大哥,郎君……”这能难住聂无辞么,娇俏着就扑了上来。 “你不许叫大哥~!”吴悠气道。这方面吴悠根本不是聂无辞的对手。 “我不但叫大哥,还要做别的呢,小悠然,好好学着点,得记住你大哥都喜欢什么样的~” “无辞,不许胡来!”陆景一惊。 “哪有胡来啊,难道郎君不想让悠然先有个准备?”聂无辞说完就开始直接动手。 卧槽!陆瑾刚要说话就直接被铺天盖地的堵了个严实。 火苗已经点起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熄灭,而且车厢里也确实没有外人。 只是可怜吴悠,陆瑾以她没有恢复好为由根本不动她,哪里想到却在车厢里面看了一场大戏。 作为高门女儿,还经常行走江湖,吴悠并不孤陋寡闻。但她在车厢里看到了简直颠覆了她的所有认知。 吴悠满脸通红的就坐在角落里看着疯女人为非作歹,她想拦下来,可使不上半点力气。 等到大戏演完,聂无辞虚脱了,她也虚脱了。但是金陵到了! 陆瑾容光焕发的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到大队人马已经迎候在城门口,不光有官员,还有相熟的世家之人。更有无数的兵将和老百姓。 想到一年前,他还是在江临作为一个小透明来迎候皇帝,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今时今日这些人却是专门迎接他的。 “大都督好!”将士们的高呼响彻云霄。 陆瑾站在马车上高举着手挥动,双眼雾气腾腾。这样的场景他在十多天前曾经见过,但如今仍然感动。 这是他的人,这是他的地方,这里有他的兄弟,有他的女人。 当先迎上来的不是地方官吏,也不是世家长辈,而是自己的兄弟,一直在北线的澹台明、裴云瑞、江上行等人。 “南卿!”澹台明眼睛里也雾气腾腾。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几年来的路,也没有人能体会他一个无奈放弃仕途的世家子从经营生意到如今全天下最瞩目的年轻将军。 虽然有诸多缘由都可以解释如此激荡的人生,但澹台明心里知道,就这个看似文弱的秀才才是他们的领路人,才是让这一切成为可能的掌控者。 澹台明如此,更别说原来只是一个带领五百人家兵的沈家家兵都尉江上行了。 从一个看不到什么希望的都尉成了现在领导几十万军队的北线总指挥,短短的两三年变化,是江上行做梦都不敢梦见的事。 “大都督!”如果说澹台明更多的是兄弟情,那江上行则对陆瑾更多的是敬重。虽然如今已经不再是沈家家奴,但在心里却把自己当成了小姐和姑爷的家奴。 “辛苦了!”陆瑾跳下车挨个拥抱,彼此都有些动情。 只有不长心的大表达裴云瑞在旁边龇牙咧嘴的笑着,笑着笑着就是满眼的泪。 “我跟你说,我都想好了,你要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决定去抢溪儿。怎么都不能让溪儿守寡……” 陆瑾抱完裴云瑞就嫌弃的擦了擦手:“你肚子里花花肠子这么多,你夫人知道么?” “哪有什么办法,你不说了么,男子汉自该勇挑重担!” “大表哥,前几年你可不是这么无耻啊~”陆瑾无奈道,这都谁教的,好好的世家子跟个流氓似的。 “南卿,我听你这次出来全都是聂姑娘和吴姑娘的功劳,怎么不见人呢?难道在都督那边?”澹台明问道。 “这个……她们偶感风寒,在车里歇着呢,没啥大事,明天就好了!”陆瑾尴尬的回道。 “那就还好,要不我们……” “好了,先跟我一起见过各位长辈和官员,然后进城!”陆瑾意气风发,自己可算有大军了。 “大都督,你看看,这是给你准备的车驾!”裴云瑞说着就让围着的众人让开了道。 陆瑾这才看到十几步远的地方居然停着一辆巨大的马车,代替车厢的是围挡,车顶是一顶巨大的伞盖,倒是挺适合跟将士们打招呼。但关键前面是五匹黑色骏马。 “这谁搞的?”陆瑾脸黑了。 人心终于到了乱七八糟的阶段,老子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就是陪你们搞这套的么? 第244章 敢叫日月换新天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并没有选择乘坐诸侯车驾,而是在跟地方官员以及世家之人打过招呼以后,沉默的坐车回到了澹台家。 跟在后面的澹台明、裴云瑞、江上行等人也终于知道,大都督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可他们也感觉有些冤,这车驾又不是他们准备的,而是地方官员和世家长辈准备的。那现在还能怎么办呢?等着挨批评呗! 等马车到了澹台家正门口,更多的人等在门口迎接,其中就包含了大量的世家女人和老人。毕竟在城门那里也不方便。 陆瑾一下车就到就看到了那个被很多女人簇拥在中间的梁慕雪,虽是有些距离,但陆瑾仍然能看到梁慕雪脸上的憔悴与喜悦,泪水与笑容。 不管梁慕雪有怎么样激动的内心,又是多么渴望投入到郎君的怀抱,但此刻都只能强忍着,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哭着,笑着。 陆瑾也只能假装无视这一切,现在走到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已经身不由己。同时让他愧疚的是,他对梁梦雪的感情并没有梁梦雪对他一般深沉和炽热。 不是他不愿意,也不是他不感动,只是他的心就那么大,已经被别人占去了更多,留给梁慕雪的并不多。就是表现的再炽热,也是虚情假意更多。 “你们先去看看慕雪,我去见过其他人。”陆瑾对着下车来的聂无辞和吴悠说道。 两个人到底是习武之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好了。 与开放大胆的聂无辞相比,下车的吴悠根本就不敢看自己的大哥。原本温顺的大哥仿佛是一头随时要糟蹋自己的猛兽。 陆瑾倒也无所谓,反正和吴悠总是要经过这些事情的,现在就当是学习了。 “那可不行,现在人这么多,你的安全更重要,光元方一个人也不方便。”聂无辞拒绝道。 陆瑾想了一下也就没有再言语,自己遇见的刺杀还真是蛮多的。这里又不像甲兵包围的车队,反而是聂无辞和吴悠更方便一点。 “大都督战功卓著,还江东太平,我等欢迎大都督重归金陵!”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声音洪亮。 “二太爷太客气了,晚辈也是受各家各户鼎力相助,才有今日局面,实不敢居功!”陆瑾拖住了澹台家二太爷的胳膊。 就本身来说,陆瑾能居此功名正言顺,虽然后半程在打酱油,但前半程能顶住神道门的攻势并进入相持和反攻却是相当关键,避免了江东被全境荼毒的下场。 而且就后半程来说,打仗的仍然是他的军队,指挥打仗的是他的妻子和兄弟。所以陆瑾当之无愧。 “大都督虽然年少,却年少有为,是我等世家之福啊,听说这次吃了不少苦头?” “哪有什么苦头,无非是那妖女想让我当她夫婿。我堂堂男儿,岂能与歪门邪道为伍?” “对对,大都督说的是,我世家子女众多,大都督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别的不说……”老头笑的很是欢畅。 “二太爷不知,就是我身边这两位姑娘不辞辛苦,孤身入福州才让我脱困,要不今日还真见不了各位。” 陆瑾急忙拦住了老头,现在的都忙不开了,再要真要打成一锅了。 “两位姑娘当真是让老朽汗颜呐~”老头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不不太认同。 这么大岁数了,他心里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女人家家的待在后宅相夫教子就行了,呜呜渣渣的像什么话。 陆瑾相继又见过了其他人,每个人客套一番感觉嘴都快说麻了。 要按照地位而言,陆瑾完全不需要如此,但一个是因为这里是澹台家,另一个是他并不想做个孤家寡人,他喜欢这样的烟火氛围。 终于,陆瑾带着聂无辞和吴悠来到了梁慕雪身前。 “姐!”聂无辞不管不顾的就抱住了梁慕雪,反而是陆瑾和梁慕雪干瞪眼。 “郎君!”虽然被聂无辞抱了个满怀,但梁慕雪还是轻轻的唤了一声,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就是这样的几尺的距离,陆瑾才感觉对梁慕雪的情分似乎比他自己想的要深一些。那憔悴的脸庞和满脸的泪痕终究打在了他心里。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陆瑾还是做出了一个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的举动,伸手擦了擦梁慕雪的眼泪。 “嗯~”梁慕雪哽咽的嗯了一声,泪水就更加汹涌。就那小小的举动让她所有的忧愁和苦恼全都变成了心里的蜜。 可惜聂无辞是个没眼色的,抱着姐姐哼哼唧唧。 “你赶快起开!”吴悠实在看不过去,一把就拉开了聂无辞。 聂无辞无奈的撇了撇嘴,自己走开难道你让他们俩抱在一起么? 当然不抱在一起,陆瑾拉过梁慕雪的手就往门里走去。 “明儿,你们大都督怎么没坐我们的车?”落在后面的二太爷问澹台明。 “二太爷,你快别提你那车了,大都督生气了!”澹台明无奈道。 “倒是也正常,虽然此次平定江东还留了点首尾,但大局已定。只不过朝廷的封赏到底也还没有下来,名不正言不顺……”老头子摇头晃脑。 “二太爷,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情,我们大都督要想坐,没有朝廷封赏也照样坐,不坐只是因为他不想。” “啊,那大都督意欲何为?难道是想一举……” “就是二举也不坐,我们大都督心怀天下,不想走你们想的那条路!” “这怎么可能?你们大都督拥兵几十万,是当今天下最强的无冕之王,还能有别的路可走?要知道狡兔死走狗烹,怕是也由不得他,再说我等世家……” “二太爷,大都督早就说过,观前朝历史,一朝接着一朝,开始还算清明,后续就昏聩不堪。所谓改朝换代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与天下何益?” “可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大都督既然能有今日作为,说明天命如此,岂能因噎废食,置天下万民于不顾?”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 “二太爷,自古以来就是对的么?大都督说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是皇帝,也不是必须要有皇帝!” 澹台明说完就赶紧跟了上去,还要等着挨批呢,至于二太爷?澹台明也知道,人老顽固,哪能那么好接受这种思想。 二太爷看着远去的曾孙,眼珠子瞪的溜圆。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这个大都督到底要干什么? 第245章 满身花雨又归来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澹台军长,裴军长,又见面了!”吴悠看着两人笑道。 “见过吴小姐!”裴云瑞早就见过吴悠,自然不用再言。 “恭喜吴小姐得偿所愿!”澹台明也回礼道。 这位姑娘也算苦心人天不负,总算是恢复成女子之身了。就是可惜自己妹妹啊! “兄长,你还是应该多劝劝月儿,她这是钻了牛角尖。人活一世本就不易,何况兄长也知道,大都督向来不喜欢佛门,觉得他们不事生产……” 吴悠作为过来人,哪里不清楚澹台月的心思。 就她现在想来也极为后悔这两年来的选择,不说把自己快消耗的命悬一线,也白白的耽误了和大哥的两年时间。当初要是勇敢一些该多好。 “子玉,吴小姐说的是,不说大都督,就我太平军多少江陵,大部分不还单着呢么?” “宁安,收了神通吧!”澹台明无奈道,自己妹妹要是能看上别人,还用走到这个地步? “噗,兄长若是方便,改日带我去看看月儿……”吴悠有着极好的心肠,以己度人,就也想尽力不要让澹台月空耗了一生。 这点跟聂无辞截然不同,聂无辞除了想拉着自己的姐姐梁慕雪,对其他人都毫不在意。 “谢谢吴小姐了。”澹台明诚心致谢。 “两位兄长不用如此客气,我过去在闯荡时,以男子之身给自己取了一个字,就是悠然。两位兄长叫我悠然就好。你们也知道大都督向来希望我们都有独立的人格和精神……” “悠然让我俩汗颜呐,我们一直跟在大都督后面,今日却猪油蒙了心办了这样的事情……” “两位兄长倒也不必过分自责,大都督也只是一时之气,明日必然要召见你们。如今整个江南百废待兴,大都督身上的担子比天更重,倒是军旅之事恐怕以后还有几位兄长多多分担……” 几个人忙又客套了几句,吴悠这才回了陆瑾一家所住的院子。 全新归来的吴悠给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澹台明而言,今日的吴悠距离当日他见过英姿飒爽的吴悠还有些距离,但也不再冷傲,也没有小女儿家的娇羞,反而大方有礼。 甚至就是交流起来,也很难将他只当作大都督的女人,而是在心理层面能够共通。 吴悠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以一个什么的角色存在在大哥身边?或者更纯粹一些,她想帮自己的大哥,帮自己的郎君,而不只是作为一个依附的女人存在。 如果单纯是一个女人,谁能比得上沈言溪,比得上聂无辞?就哪怕吴悠知道自己恢复过来也不差她人几分,但也得看跟谁比。 比沈言溪,光是外貌就比不过,更别说她在大哥心里的特殊地位。比女人伺候男人?聂无辞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自己不可能,也做不出那些事情来。 聂无辞纯粹是一个为自己和郎君而活的人,活的很纯粹,很洒脱,很热烈。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乎。 要是郎君说明天抛下所有去饮马江湖,聂无辞都不带眨眼的,能拎着包袱骑马就走。白天跟着郎君四处浪荡,晚上就跟郎君痴缠不休。 倒不是吴悠看不上聂无辞,而是作为大家族的女儿,很难像聂无辞那么纯粹,那种勇气就更是难得。 当初自己的处境可是比聂无辞好很多,但结果呢。她自己躲了起来,聂无辞却用自己的勇气赢得了大哥的心。 就算如此,聂无辞的样子也不是吴悠想要成为的样子,如果说有一个参照目标,那就是沈言溪。她希望方方面面都能帮到大哥。 敏锐的吴悠发现了机会,郎君与底下的下属和官员缺乏一个缓冲的渠道。 就比如眼下,郎君生气,但澹台明等人就不委屈吗?甚至那些官员士绅又怎么想?是不是想大都督不好伺候,不分好赖? 沈言溪基本和郎君一样都在最顶端,很难也不方便事无巨细的跟下面的人既交代好事情,还要照顾好下面人的情绪。 至于聂无辞那就更不用想了,天天就想守着郎君。其他人也不合适。所以这是她吴悠可以有所作为的机会。 能不能做好她不知道,至少她想试着做一做,能帮郎君分担一些。 果然,吴悠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房间,就看到大哥正拉着梁慕雪的手说着话,梁慕雪的眼泪就没断过。 而聂无辞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女人就挤在旁边大大咧咧的吃着水果,甚至动不动还给郎君和梁慕雪喂一个,弄的梁慕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悠然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慕雪,咱们家有没有钱可全看慕雪。”陆瑾看到吴悠进来就忙给两人介绍。 “暮雪姐姐!”吴悠紧走几步就拉住了刚起身的梁慕雪的手。 “妹妹一路上辛苦了,快来坐下说会儿话!”梁慕雪比吴悠和聂无辞就更像个当家主母的样子,五官柔和,笑语晏晏,无论行为举止还是言语都极为妥帖。 其实就单纯比较而言,陆瑾一众女人里面,谁更像古代一家主母的形象,估计也得是梁慕雪。 沈言溪虽说各个方面都很出色,但光是长的太漂亮在一些人眼里就不是好事,更别说她还有着极为凌厉和跳脱的一面。更像是个真正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 要不然能做出把丈夫赶回来,自己带着大军征伐这样的事情来? 沈言韵性格里倒是大家主母的风范,但长相太过妩媚,而且床上也野的很,所以也不太像。 只有梁慕雪,从外表到性格,真正就是书里大家主母的样子。 “姐,她辛苦什么啊,一路上辛苦的都是我好不好?悠然,你怎么不叫我姐姐?”聂无辞抱怨道。 吴悠一口老血,你还有脸说一路辛苦的都是你?有哪个姐姐当着妹妹的面演活春宫?吴悠的脸色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真是太离谱了。 “你有什么辛苦的,我看倒是连累的郎君和悠然很辛苦!”梁慕雪哪能不了解自己这个妹妹话里的意思,必然是一路上胡来。 “姐,你到底是谁的姐?”聂无辞不干了,手伸过去就耍赖。 “哼,早不认你了,悠然才是我妹妹~”梁慕雪拍了一把梁慕雪的手笑道。 随着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已经冷清了一段时间的小院再次恢复了活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梁慕雪的眼里更是山水流转,柔情无限。 第246章 我有宏图三千册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宽大的屋子里,坐满了世家主事之人和江东官场顶尖人物,甚至就连江东总督王道宗都赶了过来。 陆瑾虽然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再是个穿越之初那个茫然的人。 时间会推着你,如果生活一直没有大的起伏,虽然也会成长,但终究变化不大。 陆瑾三年来从最低微出来到了最高处,无论阅历或者心性自然非往日可比。不说和自己关系莫名其妙的太后和皇帝,至少江南半壁,是他陆瑾说了算的。 不行?不服?那就出门看看我的百万雄兵! “大都督,老朽观大都督近日作为,是否想尽灭佛道?”一个世家老汉起身问道。 陆瑾一方面让澜江水军对江南寺庙劫持一番,后续又以太平军名义重整佛门。 解散了大部分庙宇,严格限制了规模,更不准囤积土地和财富,所有香火钱必须明示用途,张贴在寺庙前面。所以才有今日之问。 “老先生请就坐,本督早有所言,此次会议我们畅所欲言,所以也无需多礼,但有所说,举手示意一下就好。在回答老大人的问题前,本督倒是想问各位,为何会有佛道?” “昔日释迦牟尼顿悟,创立了佛教,想引导众生脱离苦海,达到涅槃之境。佛教强调因果报应、轮回转世和四谛八正道……”一个老者缓缓说道。 “老先生说的很好,所以无论是佛还是道,本身是因为对很多人来说现实太痛苦,所以寻找一个寄托。比如家里有长辈生病,就想求神拜佛的来保佑,但真能保平安吗?” “老朽知道大都督所言,也知道大都督向来不待见佛道。但世人有人信之,而且确实有不少人求神拜佛的好了起来……” “怎么好了起来?亲眼所见神仙下凡来治病了?怎么不能是因为郎中的救治本身起效了?佛家求来世,道家讲今生,无论是成佛还是飞升,你们谁见到了?” 陆瑾也没有让老头继续延展下去,宗教本身是个复杂的问题,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把大家说服的。 君不见就是科技普及的后世不也是该求神还是求神,该拜佛还是拜佛?甚至连邪教都能忽悠一片人。 他讲这些话只是为了解释自己治理佛道的合理性和今后执政的方向。 “之所以佛道风靡就在于太多人过的不容易,现实找不到出路。也在于佛道本身故意创造虚无缥缈的幻境,让普通百姓不知真假……” “现实的不易,无论是豪强还是官吏,各位都有责任,你们是否巧取豪夺,你们是否为官无道,才让普通百姓没了生路?” “大都督切莫如此说,我等之人虽是世家但并非大都督所言强取豪夺,无论是土地还是财富也是祖上一代代积累才有今日……”一个老汉急眼了,起身激动的辩解。 “老先生不必急迫,如果你们真是十恶不赦,我们也就不是坐在这里谈了,各位也知道本督本就是世家女婿,言其本质其实是一路人……” “但现实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我们占的太多,其他人就没办法,就吃不上饭,就要造反。这是大家想要看到的么?到时候可能你连人都保不住了,更别说钱财……” 大家一时也沉默了下来,毕竟现成的例子才刚刚过去,要不是这位横空出世的大都督,江东世家算是完了。 “这个问题后续我们再细讲,现在还是回归到佛道的问题。本督只是告诉大家现实的困境是存在的,佛道也正是利用了这种困境,给人制造了遥不可及的假象来骗钱骗地……” “你们看看江南各家寺庙,他们不是讲究普度众生么?结果呢?自己躲在华贵的庙宇里避世,有着吃不完的粮食,有着挥霍不完的钱财,甚至巧取豪夺土地钱财和女人,这就是佛吗?” “如果各位有疑惑,可以查阅我们收缴上来的寺庙账本,穷苦百姓本就不易,结果这些满脑肥肠的家伙非但不普度众生,还趁火打劫,甚至比各位过的更逍遥,焉有此理?” “所以本督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从两个方面来着手,一个就是让天下百姓怎么能够活下去,减少现实的困境,不用把老百姓逼到求神拜托的路上……” “我澜江青年会及太平军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最高遵旨,就是希望各阶层能和谐共生。这不也是圣人治世的理想?” 陆瑾现在也不遮掩,不伪装。不说北地如何,江南各地将以澜江青年会为主进行政改,来实现陆瑾的政治宏图。 “另一个方面就是要加强佛道的监管,要成佛飞升不该是经历最难的痛苦才能顿悟么?天天吃的饱,穿的暖,什么也不干,怎么能知道生民之苦,怎么普度众生?” 好多人心里一沉,以后佛道怕是难了,这位大都督心也是够狠的,直接是绝户计。那么苦,谁还愿意去? 不过大部分对此倒也谈不上多关注,没了就没了吧,虽然各家各户难免都有人当了和尚当道士,但也不是主流。最关键陆瑾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是世家之人。 就现在江南大批世家子弟在哪里呢?都在陆瑾麾下呢。所以他们本身并不担心陆瑾真正把屠刀指向世家,那是掘自己的坟,只要大家有出路,一切都有的聊。 “再说大家的心思,大家不说想吧,至少以为本督会称王称霸,进而登临天下。但很抱歉,本督从始至终没有这样的想法。这天下是换一个皇帝就能彻底改变的么?” “不提太过遥远的过去,就说近千年来,换了多少王朝,又有多少皇帝?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这片土地彻底摧毁再重建,还是避免不了一个个的轮回?” “从来没有什么神仙和皇帝,也没有什么天授,无非就是利欲熏心,想要长久的驱使天下生民,但即便如此,今日的天潢贵胄,明日就是国破家亡的待宰羔羊……” “人人都言圣人难做,私欲难填,但本督就舍弃掉你们以为的至尊之位不要,就是想要看一看能不能彻底改变这天下的面貌,改变这一个个的轮回,否则本督对不起此生来这一趟……” 这样的会议相继开了七八天,议题涉及宗教治理、江南政改、世家出路、土地改革等等方方面面。 第247章 元日风暴惊天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陆瑾在主持全面歼灭李长青的同时,于十二月元日掀起了震惊天下的“元日风暴”。 这一天,陆瑾推出了江南治理的最高理念,以法为纲,以道济法。 同时推出了第一部法律《大梁宪法(草案)》,以此为蓝本征求各行各业的意见。 同时成立了四大机构:国家立法院、国家总理府、国家执法院、国家道统院。四大机构并列存在,互相制衡,各有主业。 特别是国家道统院是陆瑾结合当下现实与历史经验以及自己的愿景成立的机构。 道统院以“天下道义”为遵旨制定礼仪、公俗良序的道德标准,统管教育与慈善体系,维护文化传承和独立性。 在人员上,陆瑾更是在大部分关键岗位都启用年轻人,特别是最高长官,基本一水的青年俊杰。 国家立法院方面,周到出任首任院长,杨希泰和朝廷侍中慕容述出任副院长。 总理府方面,澹台明出任首任总理,沈言诚和裴云瑞出任副总理。总理府和下属各部位基本也都使用的是年轻人。 国家执法院方面,崔慕出任首任院长,梁铭和王道宗出任副院长。 国家道统院方面,陆瑾的老丈人江临郡王沈皓出任首任院长,致仕老臣萧逸再次出山任副院长。 一时间天下皆惊,这陆瑾到底是造反没造反啊?说没造反吧,这都是什么玩意,置朝廷于何地?说造反了吧,人家也没称王称帝,也没说定都在哪里啊。 但相比百姓而言,能够直接接到文书传达的朝廷官吏还是知道些内情,没看是大黎宪法么?皇帝不还是国家元首么?只不过好像权力更小了。 与巨大的朝政变动相比,大梁的年轻人出山更是引起轩然大波,这都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家做主,一棒子老家伙打下手,不是闹呢么? 闹不闹的陆瑾不管,他只需要那些没有沾染所谓“为官之道”和“人情世故”的年轻人,而不是官场老油子。他们拥有最远大的梦想,敢想敢干。 怨声载道么,肯定是有的,可你抬头看看上面坐着的年轻人,那可是自己的大孙子,你就说怎么弄吧? 你要真想不开,陆瑾的百万兵马就让你尝尝厉害。 他就是要使用强大的军力和世家年轻一代开天辟地。 他就是想要理想主义一回。原来做不到,但现在他就是要试一试。 正在江西道当总督的杨希泰万万没想到被千里之外的大侄子封了个官,站在总督府衙门里无语望天,这官当还是不当? 而朝廷的侍中慕容述面对群臣异样的眼光有口难辩,自己真的与那陆瑾没有关系啊,你们咋还不信呢? 你们不信问问沈大人,哎,沈大人,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睿:你说我什么眼神,我女婿封官,我这个老丈人连个毛都没有,反倒是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你还想要什么眼神? 慕容述尴尬的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这立法院副院长都能干啥啊。 坐在上首的太后南宫影月皮笑肉不笑:“恭喜慕容大人啊,没想到人在千里之外,这心却在大都督那里啊~” “呀,太后,老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慕容述慌忙就低头认错,这个陆瑾太坑人了。 陆瑾之所以选用慕容述主要是了解到这个人属于比较守身持正之人,当然最主要的他选了一个代表,向朝廷中枢表达一个友善的态度。 南宫影月坐在龙椅上那个气啊,北王都打不过来了,他也不来管管自己的死活,就窝在江南东搞西搞。 现在这些事情也没说跟自己和皇帝商量一下,就那么直接干了。说他真有谋朝篡位之心吧,到底也看不出来,儿子还在那个位置上。 而且从现实的角度考虑,儿子以后安全反而比以前要高的多,毕竟现在真就是孤家寡人了,说不定就被哪个逆贼砍了。 陆瑾也确实没跟南宫影月打招呼,他跟南宫影月虽然有男女关系,但他又不是给南宫影月打工。 南宫影月和小皇帝要知道好歹,他们就会好好的,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但如果他们给自己来歪门邪道,他也不介意彻底把皇位去掉。 这些消息传到江临沈园,差点把老太太惊的掉下榻来,这个孙女婿终于毫不遮掩的张开了他的爪牙。 老太太一时也有些难言,虽然说沈家应该算是知道最详细的,可这些与固有的思维哪里那么好协调? 老太太也早就知道陆瑾不想当皇帝,一直想他到底会是怎么个搞法。万万没想到居然惊天动地。 沈睿拿着任命书尴尬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说什么好,女婿出息了,给自己封了个大官。算是中老年里面的独一份。可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女婿烤岳父,这像话么?可沈皓也生不起气了,怎么办呢?自己的女婿自己宠着呗,自己不支持他谁支持他? 而陆元戎和百里柔夫妻,以及沈言韵等人也没想到陆瑾刚刚逃出生天,盼着他早点回来呢,没想到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但身在金陵的陆瑾倒没什么感觉,别处不说,至少东南地面,这些也都是通过多日沟通定下来的事情,除了老百姓哗然之外,在官场之中倒没那么多想法。 而且也没有时间去想,现在都比拉磨的驴忙了,一大摊子事情都百废待兴,更别说这种完全没有见过的体质。 但能怎么办呢?一大帮子年轻人完全控制了局面,而且还都是世家子弟。就算不服的世家中老年也只能躲在屋里大骂陆瑾是个竖子。 而陆瑾则迎来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妻子。 “还不是夫君帮着她,要不然我能让她跑掉?” “夫人,我可早就说了,我只是出了个主意,可啥都没参与过。人家跑了也正常啊,总不能留在原地等着你被杀吧?” “噗,是本督放她一马而已。”沈言溪笑的风情荡漾。 “夫人大度,夫人此次彻底平定东南道,厥功甚伟。朝廷要不封个女王给你,我找他们算账!”陆瑾揽住了沈言溪。 “我才不要当女王,我只当夫君的女王,现在就要……”沈言溪气吐幽兰。 第248章 卢苇终圆富贵梦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云梦泽,青山。 “铛铛铛!天王,马指挥使来了!”门外响起了丫鬟的声音。 “二娘,你快下来,我真不行了!你没听见有人敲门吗?”卢苇一个激灵。 “我再试试!”被子里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 “大哥,是我啊,马苏啊!”门外的马苏扯开嗓子喊道。 王二娘气急败坏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时间满屋皆是春光。 “当家的,昨天不是才给你补完么,怎么两回就不行了?你是不是找哪个狐媚子去了?” “你拉老倒吧,你都把我糟蹋成啥样了,我还能找那个狐媚子?再说你连丫鬟都不我靠近……” 威名赫赫的卢天王想起来就委屈,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万万没想到这辈子折到一个王二娘手上,花活实在太多了。 “噗,当家的这话不是冤枉妾么?你看看你这一身腱子肉,你那兄弟都比不上!”王二娘笑道。 提起这个卢苇更来气了,这娘们也不知道哪里寻摸来的歪招,一边逼自己强身健体,一边检验效果。我卢苇堂堂天王,我这…… “当家的,你怎么还哭了呢?要说也怪你那兄弟,把你扔在这里不管……”王二娘抱怨道。 “你闭嘴,我兄弟也是你说的?你现在一件正事不干,就想方设法的折磨我。还不是因为我兄弟让咱们过上了好日子……”卢苇气的坐了起来,一身腱子闪闪发亮。 “哎呀,奴家也就是随口一提,赶紧穿衣服吧!他现在可是厉害了,被朝廷封了夏王,还总摄国政……” “你个娘们胡说什么呢,我兄弟不是把摄政推了么,说没这么个职位,也不需要这么个职位……” 两个人边说话边穿衣服,总算是穿戴利索,然后走出了寒酸的天王府。 “吆,这不是三当家么!”王二娘打开门看着靠在门口的马苏笑道。 “呀……卧槽!大哥,快来拉我!”马苏受王二娘的惊吓一脚就踏空了木板,直接栽倒在下面的泥地里。 马苏要不是没有大事,一般也不敢来,主要是王二娘这个娘们吃人啊。 马苏的日子倒是过的逍遥,和徐重一样娶了个土豪劣绅的女儿进行再教育,日子过的倒是有模有样。 只是可惜大哥贵为天王,结果被王二娘吃的死死的,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白天呼哈呼哈的练功,晚上鬼哭狼嚎的叫唤。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哎呀,兄弟你快起来!”卢苇伸手把马苏拉了出来。 马苏看着大哥浑身发凉的肌肉,赶紧挪开了眼睛。估计二当家来了都不认识大哥了,实在太离谱了。 “大哥,你咋不穿着点外衣呢?”马苏无语道。这大冬天的,你显摆什么呢? “哎呀,这个天气太热了!凉会儿再穿!”卢苇老脸一红。 卢苇也是崩溃,有时候他想着万一不行王二娘找其他人也行,好歹他能松快几天。 可也不知道是自己兄弟吓的,还是王二娘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所以就可着他一个人来。 其实除了那点事情有些吃不消外,其他方面王二娘还是很好的,把他照顾的妥妥贴贴,真就是啥都不用操心。 有个家,对于卢苇来说这也就够了。 要不然芦苇又不是啥善人,如果王二娘实在不堪,说不定早下手了。 “三当家,你和你大哥进来说!”王二娘邀请道。 “没事,我就在院子里说吧,大哥不是也挺热的么~”马苏打着哈哈。 “说吧,什么事?”卢苇问道。 “天王,说让咱们建国称王!大哥当真正的国王!”马苏道。 “噗通!”芦苇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脸上惨白如雪,终于还是走到这步了么? “哎呀,大哥,你这是咋了?” “当家的,这是怎么了~”王二娘也全身晃荡着就从门口跑到了院子中间。 “兄弟啊,咱们的富贵恐怕也没几天了~”卢苇苦笑道。 虽然是一个草莽,但很多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去想。虽然和陆瑾这两年已经很少见面,但总想着他们是兄弟,过命的兄弟。 所以虽然澜江水军几十万,但卢苇却从没有想过插手使坏。他知道陆瑾的心很大,不是一个小小的澜江水帮能放得下的。 现在,自己的兄弟成了夏王,大梁最有权势的男人,但也是世家的人,朝廷的人。而让自己称王意欲何为?不就是要把暗里的反贼弄成明面的么? 自己有什么本事称王?称了王不就成了天字第一号反贼了么? “大哥胡说什么呢,咱们兄弟的富贵才刚刚开始呢!”马苏也不知道卢苇想哪儿去了。 “啊?怎么说?”卢苇被王二娘和马苏扶着站了起来。 “夏王说了,让咱们建国,然后再带四十万澜江水军向朝廷投诚。这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军队不就在他那儿呢么?” “但通过这个事情,咱们兄弟的富贵可就有了。我们几十万军队投了朝廷,朝廷还能不封大哥一个正经的王爷?”马苏笑道。 “真的,信呢,快来我看看~”卢苇这下彻底来精神了,就说自己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他们还不信。 “这儿呢,这不就拿给你看的么?”马苏笑着就把信给了卢苇。 “哎呀,好好好,不愧是我兄弟啊,我卢苇没有白活~”卢苇老泪纵横。 “还有呢,夏王妃给大哥寻了个良配,是金陵虞家的女儿,家风严正,知书达理,给大哥当个王妃正合适。现在就在码头等着大哥去接呢~” “噗通~”王二娘一屁股坐地上了,全身都在震颤。完了,好日子过去了。 在码头,穿戴一新的卢苇站在岸边候着,高大的船舱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女子带着丫鬟下了船,就来到了卢苇身前,玉手轻轻一抬,卢苇就看傻了眼。老天,这样的女人是他卢苇敢想的么? “妾见过夫君~”女子低头行了一礼。看着岁数是大了些,但这身体倒好是雄壮,衣服都恨不得炸开。 女子倒也大方,而且说白了这又不是寻常的婚姻,而是虞家与夏王一系的联姻,也是虞家的诚意。 当然夏王妃也是找她聊过的,说她要是不愿意就不用勉强,夏王主张婚姻不可无视当事人意见强制包办。 “好好,快起来……你见过我那兄弟么,他还好么?”卢苇没敢多看,生怕多看一眼就看坏了。 更重要的是卢苇的眼泪一直流不完,倒是让虞氏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眼病或者就是没见过她这般的人。 但虞氏哪里知道,卢苇流泪只是因为通过这方方面面的事,感念他与陆瑾的情谊。人越漂亮,他就越感动。说明他兄弟把他放心里。 “妾不知道夫君兄弟是何人?”虞氏尴尬道。 “啊?你没见过么,就是夏王啊,陆瑾陆南卿!”卢苇有些迷糊。 “夫君原来是说夏王,妾只是远远见过一面,妾倒是见过夏王妃。妾惶恐,妾实在不知道夫君竟然和夏王是兄弟。” 虞氏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和天下人仰望的夏王是兄弟,她还以为是夏王妃的一句客气话。 关键她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就成兄弟了,看样子八竿子打不着啊! “奴婢拜见王妃!”王二娘全身晃荡着忙到前面来请安。 “你是何人?不可胡说,哪里来的王妃?”虞氏脸黑道,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瞎说什么呢? “这个……夫人,这是王二娘,这几年陪我过日子的女人。也是我兄弟帮我找的。”卢苇尴尬道。 这辈子自己好像啥都没干,就交了一个逆天的兄弟。 “你起来吧!”俞氏并不太看得上王二娘,全身晃荡着像什么样子。 宣武三年二月,澜江水帮帮主卢天王卢苇在江南道信州建国大殷,自号殷国王。 宣武三年五月,卢苇感怀于夏王天下为己任的胸怀,主动率四十万澜江水军投诚夏王。朝廷以其功封其为殷王。其他诸将也各有封赏。 至此,在外人正等着盘踞在江南最大两个势力火拼的时候,陆瑾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完成了江南的彻底平定。 同时,经过整编的八十万太平军开始剑指北方。 第249章 何须更问浮生事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在神道门彻底被赶出东南道后,陆瑾真正迎来了他人生的高峰。 他被朝廷敕封为夏王,他的奇葩婚姻也一时为天下人津津乐道。 人家要么娶一家,或者入赘一家。夏王可好,人家入赘了好几家,还基本都等同于兼祧。 除了早已经落定的沈家二女外,陆瑾与梁慕雪、吴悠的婚事也在百忙中正式完成,他又成了梁家和吴家的上门女婿。 因为梁家与吴家要么就没有儿子,要么儿子死了,所以他在这两家也成了顶门立户的男人。 特别是他兼祧沈陆两家,算是两家的人。但他实际上就一个人,怎么办? 尤其是朝廷在封赏一事上算是愁坏了。总不能封两个王给陆瑾吧? 最后有大聪明出了个主意,既然陆瑾兼祧了两姓,那这个王位也兼祧两姓好了。 所以封了陆瑾一个夏王,但仍然是兼祧两姓,也就是说陆家有个夏王,沈家还是有个夏王。 至于你这个夏王到底算谁家的?你爱算谁家算谁家的,有本事你就修两个夏王府好了、 反正朝廷也没钱,现在大部分疆土也是你说了算了,你自己看着来好了。 陆家与沈家基本成东西分布,所以戏称夏王东宫与西宫。沈言溪与沈言韵姐妹都是夏王正妃,分居于东西两宫。 至于子孙爵位的继承?你先和沈言溪生出个孩子来再说吧。都没孩子,那不白扯么,自然就是嫡长子陆衍宗的。 而且沈言溪以其跟随丈夫卓著的战功和能力,除了理所应当的夏王妃之外,还被敕封为云梦郡王。成了大梁第一个女王。 这是太后南宫影月力排众议的封赏,从功劳上来说,沈言溪完全足够,但问题她是个女人。群臣有着不少微词。 但南宫影月却有更现实的考量,总不能视人家的功劳不见吧?按说女子最适合封赏和公主之类的。 但问题是因为和陆瑾的关系,封个公主不是差了辈了么?不说沈言溪如何,陆瑾就得炸了毛。 那总不能封沈言溪一个妃嫔或者太后吧?别说没有先例,陆瑾也还是得炸毛。所以才有了第一个女王。 人家能统帅几十万兵马打仗,怎么就不能当女王了? 当然更现实的因素是,她和她儿子以后如何,全看这夫妻俩怎么想。 甚至她以后和陆瑾的关系到底如何,也得全看这个女人的脸色。那可是一个能弄死皇帝的女人,南宫影月没信心正面硬刚。 等到太平军真正平定了天下,沈言溪就可以直升一字王。这就是南宫影月的盘算。 沈言溪倒是也接下了这个封赏,无论如何都是对她个人的肯定。但平时却还是喜欢以夏王妃这个身份来处事,因为这是她人生最得意的名分。 至于其他女人,聂无辞自然占了侧妃的位置,他唯一的小妾白舞也成了侧妃。反正就这么几个人,还分那么多名堂干啥。 梁慕雪和吴悠都以各家名分被封为一品国夫人。 也就是我陆瑾到梁家,他就是一品国夫人的男人。他自己在梁家是没什么爵位的。 当然如果他们有子女倒是可以继承梁铭和吴汉的爵位——国公。人家都不是普通人家,也不差这个爵位。 以上只是爵位,不等同职位。在职位方面陆瑾被升为大将军,沈言溪升为骠骑大将军。太平军就在这夫妻二人的执掌之下。 这些无非就是些空头名号,南宫影月倒想把边军也给陆瑾,反正都管不了了。也想尽可能的表现出诚意。 反正我们娘俩就赖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可朝臣的意见很大,只好作罢。 在其他方面,陆瑾以江南寺庙的半数财产成立了澜江慈善总会,交给了沈言溪来管理。 陆家娇女倒是成了左手大棒,右手胡萝卜的真正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而在天下形势方面,北王大规模的进攻,朝廷和北方世家根本无法抵挡。有的甚至直接选择了北王。 大奸臣宇文永嘉在图谋劫持太后和皇帝未果后,直接归附了北王。 姜家姜无道企图以李长青为刀进而图谋天下的计划也在淮北被太平军彻底击垮,进而也选择归附了北王。 仓皇出逃的太后和皇帝率领着群臣又来到了江临。 而整合完成的八十万太平军也已经北上,开始了平定江北的步伐。 至于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人家小两口回了江临老家。 队伍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还事事亲力亲为吧?而且陆瑾也有信心掌控军队。 现在自己着力培养的将领已经越发的成熟,是该担起重任的时候了。 陆瑾以江上行、沈青云、杨行知、百里清为帅,各统帅十五到二十万不等的兵马鏖战于北地。北方一片战火。 而江临沈园可是热闹了,不光是汇聚了好几个王爷,更是又迎来了皇帝和太后。沈园绽放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荣光。 按照陆瑾和沈家的财富,完全可以大兴土木,盖上好几个王府,但陆瑾拒绝了,人生不过就一瞬,修的再好也都作了土。 更别说太引人注目,招致灾祸。沈园已经足够好了,最重要的是想要守护的人都在身边。 老太太白露极力赞赏,纵是权倾天下,却依旧一颗赤子之心,这比盖多少府邸都珍贵。 懒散的陆瑾终于实现了他一直以来梦想的生活,在出云台的躺椅上,陆瑾正抱着白舞给他生的女儿逗弄,皇帝在一旁给他拿着鱼竿。 “爹,这鱼怎么还不上钩啊?”皇帝皱眉道。 陆瑾一个趔趄,差点把女儿摔下来。旁边的白舞笑的停不下来。 “唐世宁,我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儿子么?这都谁教你的?” “您也别管谁教的了,反正你也没几个儿子,捡一个现成的儿子还不好啊?”唐世宁相比前几年倒是开朗了许多。 陆瑾无奈的叹了口气没说话,小小年纪,出口就伤人。要不看你是皇帝,一脚给你踹下去。 “世宁,怪我吗?”陆瑾问道。 “爹,这两年政事都是我娘处理的,我主要就是学你教的那些东西,不会的我就自己琢磨,我发现比当个皇帝有意思多了……” “而且这两年,别看我和我娘在那个位置上,其实日子过的并不好。我娘经常吓的哭,总跟我说你一定会管她的,也一定会管我的……” “其实我倒不怕死,但我觉得我才刚刚看到这个世界有意思的一面,有些舍不得。但现在好了,那个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了自由……” 沈念安看着一边举着杆子一边徐徐说话的唐世宁有些欣慰,自家大儿真的出息了! 第250章 只此浮生是梦中(终章) - 大梁赘婿 - 执伞问道 天下间的事恍然只是一瞬,距离那段激荡而短暂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在这二十年中,从江州崛起的一个赘婿,在几年间就权掌天下,并力挽狂澜。虽然也乱了几年,但天下还是一天天的安定下来。 这位崛起的夏王以江南为基本,快速的覆灭了北王唐灿、军阀顾影璋等在内的造反势力。 并铲除了姜氏、宇文一系在内的附庸门阀豪族,以凌厉而果决的手段再次统一北方,并北逐蛮戎千里,再不敢南进。 夏王并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最终称帝,皇帝仍然是皇帝。但大梁正式进入了虚君时代。整个天下的运转全靠他建立的“两府三院”来运转。 与其他几府隔几天就要换一代不同,太平军府一直就牢牢的掌控在夏王和云王的手中,从未有过变更。 夏王不光掌控着军府,这些年也在不断推进社会的变革。世家不再满足于土地,或者说夏王不准他们囤积土地,而是都投入到了工商业里面。 通过工商业的初步建立,庞大的资源和财富都不断的涌向大梁,北地的蛮夷热衷于畜牧养殖,将牲畜全部卖给了大梁的商人,来换取美酒华服。 倒也不是蛮夷突然转了性,而是骑马砍人的收益远远比不上养殖带来的收益,谁还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再说就算想打,不是也打不过么? 夏王还组织了航海局,将大梁生产的各种精美商品销售到世界各地,并且时不时的有军队参加,听说收益颇丰,有很多穷苦的汉子还带回来了身高腿长的异域女人。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大梁人才知道这天下很大,只不过别的地方的人又蠢又傻。 夏王还热心于搞他的“两馆一院”,也就是在顶级大城必须有图书馆、博物馆、大学。 在图书馆和博物馆里听说有全世界的稀罕货。而大学都学夏王所说的“科学”。 大梁每天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但夏王和云王的消息却越来越少,听说人到中年的皇帝都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爹了。 但陆瑾实际上哪儿也没去,除了想做点事的时候就指手画脚的让别人去做,其他时间都在东西宫晃荡。但这样的日子却没法持续了。 夏王东宫,陆家主母百里柔已经年近六十,虽然是富贵闲人,但到底是岁月催人老,时光的痕迹还是印刻在脸上。 院子里阳光正好,百里柔一身华服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周围围了不少的男男女女。 而在老太太前方,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静静地给老太太画像。旁边围着两个年轻的男子在观看。 “爹,我看云初已经尽得你的真传。”一年轻男子出言道。 陆瑾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陆衍宗,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行你还是叫我哥吧!” “噗!”!坐在老太太旁边的沈言溪先笑出声来。 沈言溪按岁数已经快四十了,但岁月在其身上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比二十年前更为明艳。 只是人生有得就有失,她和陆瑾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嗯,有一个,不是就在那儿站着呢么?四十岁的人了也长不大。 随着沈言溪的笑声,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坐在榻上的老太太也有些无奈。 其他事情啥都好,可眼前的事情真是离了大谱,儿子看着快比爹老了! “那宗儿岂不是得改口叫我姐?全都乱了套了~”夏王妃沈言韵不但没帮亲儿子,还跟着丈夫一起打趣。 沈言韵按年纪与陆瑾同岁,但现在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外人看了陆衍宗和她,都绝难想到他们是亲母子。 “爹,娘,你们太过分了……”陆衍宗脸如黑炭。 “爹爹,你别老欺负哥哥!”正在画画的沈云初抱怨道。 “那要不行,你也叫我哥?” “我……我给你画个大脸猫!”气急的沈云初拿着画笔起身就往陆瑾脸上怼。 名震天下的夏王被自己亲女儿追的满院子跑,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但老太太越看越愁苦,这可怎么办? 追累了的沈云初无奈的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座位上画画,谁能想到上蹿下跳的居然能是她亲爹。 谁要是给她讲这么离奇的故事,她都怀疑对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可这么离谱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自己家。 说起来她和哥哥陆衍宗都是生在福窝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忧愁的事情。 但近些年不行了。眼睁睁的看着爹爹比哥哥还年轻了,亲娘快变自己姐姐了。 上学的时候总听同学说他们最痛苦的事情,那时候总觉得这些事情离自己很遥远,哪知道来的这么猛烈。 以后怎么办?自己满头白发了,自己的爹和娘跟自己孙子似的可还行? “爹爹,你就是偏心……”沈云初流下了眼泪,她和哥哥仿佛才是这个家里被遗弃的那个。 “别瞎说,以后你们都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工作,好好孝敬奶奶……我和你娘还有姨娘们想到处去看看!” 陆瑾的眼眶有些湿润,几个女人更是泪光闪闪。本来是天大的福分,却也有着诸多无奈。 “爹爹!”沈云初起身一把就扑到了陆瑾怀里。 “我们都好好的……”陆瑾抱着自己的女儿有些无言。 下午,繁华的江临码头,陆瑾和自己的女人们正准备出发,陆瑾只让沈言伦和陆采薇来相送。 陆瑾看着已经三十多岁的夫妻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愿你们都好! 楼船驶离码头,陆瑾和沈言溪站在船尾一直挥手,直到远处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幻。 陆瑾转头就只看到沈言溪、聂无辞和吴悠在身旁。显然沈言韵和白舞伤感于和儿女们的离别。 “郎君,我们先去哪里?”依旧娇艳的聂无辞眉眼里全是色彩。对于她来说真的是没有忧愁,几乎是神仙的日子。 “先去金陵找慕雪吧!”自己的女总裁还在那里挣钱呢。 “然后是不是就去找太后?”聂无辞跃跃欲试。 “你还上瘾了你?”沈言溪气的拍了一巴掌聂无辞,这个女人实在太离谱。 几个女人笑闹了一会儿,船上也就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陆瑾站在船头,沈言溪就靠在他的怀里,亦如当初。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夫君,谢谢你!”沈言溪的笑容让山川都失去了色彩。 陆瑾看着妻子的笑容有些恍惚,忽而,也笑了起来。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