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要任务,我要你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外勤很危险也很辛苦,忙中偷闲时,总免不了聊点八卦舒缓舒缓。 趴在灌木丛里的周文喝了一口水,艰难的把干粮咽进肚子里:“这次的任务很困难吗,怎么把军部那朵有名的霸王花都弄来了。” 张胜皱着眉头拔了几根草杆,挤出几滴汁液来涂抹在脸上,不屑的哼哼道:“任务嘛总归是不太容易的,不过那霸王花上赶着来我们队,可不是冲着啥任务来的。” 说完张胜挤眉弄眼的朝后面不远的指挥营地努努嘴又道:“人家来完全就为了当护花使者的,不管啥任务,只要我们的大校在,那霸王花就肯定在,追的可紧了。” 周文听了也只是笑笑,这在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比男人还男人的凶猛霸王花看上了比女人更女人的双硕士高才生,真是好一通穷追猛打。 桀桀怪笑,周文用手拐撞了张胜一下,耳边一点异响,张胜吓得咳咳两声:“笑什么笑,咬死了入货方,警醒点,这次可是大交易,随便溜走一件都是国宝。” 周文点头,表情认真,神态严肃:“嗯,保卫国宝,坚决打击文物走私。” 身后一声冷哧,渐行渐远……张胜和周文这才拍着胸口大喘气,觉得自己这是又死里逃生了一回。哎呀,不是怂,是惹不起呢,会被怼,会被揍,会很惨很丢人的好不好。 李小四故意弄出响动提醒他们,不是怕他们说,只是任务嘛,该有的严肃还是要有,老说那些有的没的,老勾着人家去想男人怎么行。 呵呵,李小四撅着嘴,心中想着那人的模样,一阵甜蜜,不觉自言自语的嘟囔起来:臭小子们有什么好议论的,本姑娘我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碍着你们了?看下次武练,我怎么收拾你们,哼! 说完脸颊飞霞,一阵发烫。 …… 度云作为这次任务的总指挥,心中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据他们所得的情报,这次文物走私的规模并不大,可交易的双方却很慎重,不仅交接的两大巨头均亲自参与,而且交易之前还故布迷阵,搞了几次声东击西,最后好不容易确定了这一回的暗渡陈仓。狡猾而又小心的罪犯玩的什么花招? 电光火石间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不对,情报有误,今晚他必须得亲自跑一趟市里,看看出货方的落脚点才行。 换下军装,度云叮嘱了几个监视点的负责人几句,便开着吉普离开了临时的野外指挥部。 据掌握的情报显示,今晚出货方的老大,苍鹰,会入住本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本次交易的重点交易物品,也很有可能会跟苍鹰一起抵达。 车停在酒店门口,门童还没来得及表现高水准的服务精神,影子一晃,一个娇俏的女子已经捷足先登,殷勤的帮度云打开了车门:“先生,请。” 度云望着一脸花痴傻笑的李小四,头疼的扶额:“你怎么来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啊,情报工作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好么,别忘了,我是特工出身。”李小四嘻嘻哈哈,笑的吊二郎当:“你来保护文物,我来保护你啊!” 不是因为她做特工时屡立奇功,他又如何能容忍她一直匪里匪气的围着自己转悠。 哎,罢了,老上级都明说了,他是科班正统路子,她是实践探索出的野路子,两个人正好相辅相成,互相学习。好吧,他忍。谁叫他打不过她呢…… 把面子放兜里,其实吧,看见她,他还是挺开心的,至少任务一定能完成了,传说,霸王花还从没有失败过呢。 李小四看度云并没有排斥她,打蛇上棍的伸手吊在他的胳膊上,笑得明媚:剑眉星目,皓齿红唇,这丫长的忒招摇了吧,这么醒目真的适合去接触目标吗? 抬头,酒店上方拉出一张广告海报:鬼节大派对! 我去,今天是七月半的中元节呢,天赐良机啊! 李小四是公私兼顾,玩乐和工作两不误,没太拿这次的接触摸底当回事。度云呢,嗯,反正没反对,那还有什么话说。 在酒店安排的商店里买了两套衣服换上,李小四扮的是白无常,一身白衣飘飘。度云选了黑无常,一袭黑裳冷俊,临出门,李小四还拿了一个鬼面具给度云带上。嗯哪,真是太帅,太漂亮,太出众了,不挡起来,简直影响大脑正常工作。 由她高兴吧,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去和一个小女孩计较吗,度云听话的带上面具,不由想起李小四的身世来,心中也是唏嘘:母亲早亡,自幼跟随做雇佣兵的父亲亡命天涯,后来父亲也死了,她被带回国进了特工组织,立下许多功劳,不到十九岁,已经升到中校军衔。跟她比,自己的大校可真是没费啥力气。 度云难得的对李小四露出一点笑意,眉梢风流,嘴角温柔。 哎呀,妈呀,亮瞎了李小四的狗眼啦! 滑进舞池,借着幽暗的灯光和旖旎的音乐,李小四小鸟依人般偎在度云身边,像一根被煮熟的面条,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在左右顾盼:苍鹰,你奶奶的熊,现在气氛正好,你若敢现在出现,老娘我灭了你。 天不遂人愿啊! 传说中的苍鹰刮掉了自己的络腮胡,粘上山羊须,戴了顶绅士帽,还狗模狗样的穿了套名牌西服,被手下哼哈二将领着推门而入,并迅速的穿过大厅上楼去了。 没情趣的玩意,居然对这么有意思的派对看都没看一眼,我去!被度云推开的李小四恨的牙痒痒。 李小四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电梯方向,撇撇嘴:真是胆小的小兔子,哼哼跟着苍鹰座电梯,至少摁下了五个楼层,哈哈还被留下来看着电梯门。至于玩这种幼稚小把戏吗,要想知道你住那个房间,我不会直接问前台,或者看监控吗? 李小四望向度云,度云无奈的摇头:据他们所知,酒店内苍鹰很早就安排了暗桩,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的所有行动均没有知会酒店方。直接去监控室是不行的,前台就更别指望了。苍鹰那样小心的人,自然不会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入住。不过,对于一个复合型高材生来说,这点小问题根本不算问题。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度云半环着李小四的腰,状似随意:度云手机里植入的软件可以开启一公里直径范围内所有的摄像头。 李小四窝在度云怀里,幸福的冒泡,你好好工作,我替你掩护,秒懂。 一低头,度云在李小四耳边轻柔的吐息:“2505” “亲爱的,我去开房间,你等我哦。”李小四朝着度云眨巴眼睛。 度云耳根红透,深深检讨:没毛病吧,工作啊,工作而已,应该可以理解的啊。扶额,总有一种被带歪了的感觉,是么,是吧! 手里扬着房卡回来,李小四拉住度云的手,眼波流转,娇嗔:“亲爱的,我们走。” 刚到25楼,李小四显得迫不及待,雪白的手臂环上度云的肩头,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嘴唇轻轻贴在度云的唇角。 度云惊了一下,刚想反抗,却一个抬眸,长廊那头转弯处,慢悠悠走过来一个人:这丫头还真是机敏,耳朵比眼睛还厉害。不过,为什么他总觉得怪怪的,这丫头是乘机占他便宜吧! 宾果,聪明的度云你真相了,不过,你能奈何? 莫奈何啊,谁叫他长那样醒目,见过的人都难忘。这一点,对于侦查人员来说绝对是缺点,多出现两次在别人视线里,没有疑点都会被人怀疑。所以啰,还是尽量给人看后脑勺比较安全。 嘟嘟一声,2506房门开启,两条人影闪了进去。 拿出监听设备,度云蹙眉:“没声音,好像屋里没人。” “没人,那正好,我去他房间看看。”说完,李小四急躁的开窗,翻了出去,手腕上的金属铁环吐出一种透明粘液,一遇空气瞬间固化,异常坚韧。 度云摇头失笑:“还真喜欢当蜘蛛侠啊,既然房间里没人,我们可以打开房门,光明正大的进去嘛,一个房卡的问题,怎么难得住我。” 一个翻窗,一个走门,先后进入了2505。 屋内的情景大出二人意料,屋内不是没人,只是没有活人。苍鹰半躺在床上,鲜血流了一地,胸口一刀,腹部两刀,均可致命。 “苍鹰随身携带的皮包不见了,是黑吃黑吗?”度云初步勘测,将房间检视了一遍:“这么短的时间,应该是苍鹰熟悉的人干的,凶手应该才离开。” “不管是谁做的,哼哈二将脱不了干系。”李小四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后悔:“刚才走廊遇到的那个人很可能是杀手,该死的,怎么会出现这种错漏,美色误人啊!” 等等,苍鹰脖子上挂的是什么……李小四将苍鹰脖子上戴的玉珏拿了下来,度云接过手来仔细观摩。 这只狡猾的兔子,皮箱很可能是障眼法,脖子上带的才是真家伙,白瞎了一条人命啊! 这是光武帝的陪葬品,独一无二的鸳鸯玉珏。 无价之宝啊!难怪了…… 耳朵微动,李小四收敛了玩闹的面容:“这么快就发现不对了,这些家伙果然有些本事。” “他们来了?” “嗯,硬査,十一个人,已经到在门口了,我们不能硬拼,走窗户。” “蛛丝承受不起我们两个的重量,你先走。” 李小四笑了,怎么可能扔下伙伴,自己溜。好吧,之前做亡命徒的时候不算:“我不会扔下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度云无所谓的笑了笑:“嗯,我相信你,绝不会扔下我。” 门被人打开,二人跑向窗户,没有一丝迟疑跳了出去,蛛丝的确承受不起两人的重量,李小四只能快速的增加蛛丝吐出的频率用以减少下坠的冲力。 不好,衣兜里的玉珏滑落。度云放开李小四的手就去抓玉珏。 “傻子。”李小四忍不住低声咒骂。 穷凶极恶的匪徒对着跳楼的二人气急败坏的拔出了枪。 李小四只觉得肩膀很疼,血从肩臂流到了手腕,滴在了度云脸上:“抓住我的手。”李小四掌握着下坠的速度,靠近度云。 两只手终于握在了一起,两个手掌交握,掌心玉珏滚烫。李小四手腕间的蛛丝吐出,这一次却没能牢牢粘在大厦墙壁上,玉珏发出诡异的光华,一切发生的都是那样不可思议,又在情理之中。 消失了,活生生的两个人从25楼跳窗,之后就凭空消失了。 第二章 还能更老土一点吗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也不知过了多久,凭空消失的两个人出现在了公元前……真特么的时间逆流成悲伤啊。 李小四因为容貌和耿家四小姐耿敏娴相似,被耿家的婆子弄回了耿家。等李小四有知觉的时候,怎么说自己不姓耿,都没人相信,靠之! 最后为了骗点吃喝,李小四捏着鼻子认了,心里却指天大骂了好一阵:还能更土一点吗?好的不玩,玩什么穿越,玩穿越就算了,你他叉叉个叉叉的,把我的度云扔哪儿了啊!把我的度云还给我,呜呜…… 耿家再讨厌,耿敏娴再不好,也是个身份的人不是,人家老爹好歹是个太守,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 度云就没这么好运气啦,昏迷的时候直接被人贩子捡了去,装竹篮里当做奴隶贩卖。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这次再没有下次,好货不等人,都来看一看啊,都来看一看。绝色美男子,做小厮有面子,做小倌有里子,细皮嫩肉,娇媚动人,世间难得一见。”人贩子捡了金元宝一般吆喝的起劲,用捉襟见肘的词汇量努力的形容着天上掉下来的美人。 董宽信摇着一把扇子,踱着八字步,眉眼轻佻的骑马观花,心中的不情不愿全都写在脸上:新皇登基不好女色,等一轮歌功颂德之后,那些善于谄媚的臣子们就试着送男宠。啊呸,害的京城里找个五官端正点的奴才都找不到。只能上这种地方来碰碰运气,只是,这种地方会有好货色吗?董宽信不太相信。 “喂,我说梁公子,虽说现在陛下不爱女色,可也不见得就喜欢男人吧,你们呀,也太喜欢扑风追影了。”董宽信笑得轻蔑。 梁其不以为然,晃着脑袋道:“难说,难说,可谓空穴无来风,你看京城里的小倌馆都空了,人伢子手上连个周正点的都没有,还是备着点好,免得急时抓瞎。” 说着说着梁其越靠越拢,对董宽信耳语道:“就算皇帝陛下真的不好这一口,也可以留下自己用啊,这男人也有男人的味道,是那些娇娇弱弱的小娘子比不了的。” 董宽信折扇一收,敲打在梁其肩上,笑骂起来:“你个纨绔,说的头头是道,莫不是已经尝过个中滋味?” 梁其也不避讳,直言道:“如今世下流行男风,我等俗人怎可免俗,自当消受一番,体验体验别样销魂滋味。” 董宽信唾了一口,伪怒:“你这厮,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有美人就够了,要脸何用。”话说着,眼睛却没闲着,顺着吆喝,梁其一眼就看到台子上被人扒掉了上衣的度云,惊呼道:“天人!绝色!” 随着梁其夸张的惊叹,董宽信抬眸望了过去:果然好姿容,肤白如瓷,剑眉斜飞,眸如点漆,唇若烟霞,宽肩细腰,身无赘肉。虽然蓬头垢面,眼神散漫,神态呆滞,可挡不住绝当风华的盛世容颜。 “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董兄你今天可是撞了大运了。”梁其搓着手,一面痛恨囊中羞涩,一面鼓动董宽信:“美人自古可遇不可求,这是你的机缘,万不可失,万不可失。” 董宽信本来就是奉了父命,出来买几个好看的小厮调教着,也是呼应眼下这股子风气,需要送人时,有好一点的货色可以拿的出手。既然遇到如此绝色,他又怎会放手。自然喜出望外,磨拳擦掌,根本不需要梁其鼓动。 周边人群因为人贩子的吆喝而聚拢,站在前排的人,在看见度云时,几乎看傻了一般,不知道动弹。而后面闻风而动的人群却在推攘拥挤,场面越发不可控制。 人贩子一心想要卖个好价钱,压着不肯轻易要价,可眼看这场面越发混乱,又有些着急。 董宽信这回倒是带了脑子出门,附耳吩咐小厮一番,自己揣着银票而来,倒是一副气定神闲,志在必得。 人贩子咬咬牙,一手拉着度云的手臂,一手抬起度云的下巴,叫出了起价,黄金百两。 真够黑的,一个花季少女也不过一二十两银子,还得是清白,貌美的。黄金百两,相当于白银六千多两,足够在繁华地段买上三进的院子,就是花魁也不过如此。 董宽信左右望望,并不见几个富人,心中大定,诚如梁其所言,遇到了也是缘份呢。董宽信得意摇着折扇,认下了这黄金百两的叫价。 只是他刚喊价,后面就来了个乡绅加价,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两百” 我去,这喊的可是黄金,这里是低端奴隶市场,哪那么多土豪。“不会是托吧。”董宽信和梁其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 身后有人拽了拽董宽信的衣摆,是刚才支走的小厮去而复返。董宽信神情更加悠然,看来他哪个老爹是闻讯赶来了。 “闪开,闪开,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在天子脚下买卖良民。”董恭穿着官袍,带着衙役赶了过来。 怎么就……良民了,人贩子显然措手不及了一把,觍着脸凑了上来:“官爷,官爷,有话好说,别抓人不是。” 民不与官争,人贩子求财,但也知道,有钱还得有命花:“官爷,您看,我们都是老实的买卖人,这些都是奴隶,没有良民,真没有。” 衙役头目一把推开近前来的人贩子,大骂:“放你娘的狗屁,没有良民?”说着指了指度云:“瞎了你娘的狗眼,这位公子哪里像是奴隶,有这般白净温雅的奴隶?” 人贩子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就知道这人要惹祸,早该卖掉的,早就该悄悄给卖了啊,亏! “官爷饶命啊,小得有眼不识泰山,小的鬼迷心窍,求官爷高抬贵手。”人贩子欺软怕硬,见到当官的就觉得腿软。 董恭也是慧眼,一见度云就知道此人不凡,心中大喜,却仍耐着性子仔细盘完:“好好说话,将公子来历说清楚,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与你。” 人贩子不敢隐瞒,期期艾艾说来:“这位公子昏迷在路边,被小人救了回来。还找了大夫来给公子治伤。大夫跟我说,公子受伤很重,还伤了脑子,恐有离魂症,什么都不记得了。小人也是好心,想着公子气度不凡,定是好人家的公子,所以冒险带他来京城寻亲,只是一直没找到亲人,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这才……”说着,那人贩子对着自己就是一通耳刮子:“小人该死,小人瞎了狗眼,求老爷饶命。” 董恭心中有了主意,大手一挥:“此人样貌颇似我那远房侄儿,待我书信一封与我老家兄长求证一二再说,来呀,将公子请回我董府。” 董宽信眼见自己老爹威风凛凛的将人带走,且,一分未花,啧啧啧,果然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梁其不甘心,拉着董宽信的袖子,道:“董伯父所言当真?那美人真是你家亲戚?” 董宽信狠狠瞪了梁其一眼:“当然。” 梁其白眼一翻:骗鬼呢,是亲戚你刚才认不出来,还舍得黄金百两?可,既然董恭众目睽睽之下认下了这个侄儿,只怕假的也是真的了,以后要想肖想一下这神仙般人物,只怕是不能够了,眼见美人不可亵玩,梁其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焉了。 此事,董宽信当着梁其是认下了,可心中却是疑惑,不明白抓人而已,什么名目不能用,怎么弄出个亲戚来。 面对董宽信的疑惑,董恭并没有拿乔,捻须而笑道:“好样貌自然需要个好出身,以公子的模样足当的我董家儿郎,真是天佑我董家,信儿,你可懂得?” 懂?懂什么啊? …… 难道……皇帝陛下……哎呀,不可说,不可说。 第三章 不嫁,就要等他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啪啪”三指厚的木板子毫不留情的打在段姨娘的身上。 “我们耿家绝不留如此歹毒的妇人。”耿家老夫人气的牙齿打颤:“我的敏娴,我可怜的敏娴早早的就没了亲生母亲,她一个姑娘家哪里就碍着你了,你就这般容不下她,居然想要害死她,打死,给我打死了算。” 段姨娘咬紧牙关,自事迹败露之后就一直不曾求饶:“是,妾身买凶杀人罪该万死,可是她已经那般年纪了还不愿嫁人,拖累了底下的弟弟妹妹也不能成亲,我就是恨她,害人精。” 李小四撇嘴: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好吧,还有两月她就十九了,可这种年纪哪里就大了,就非得嫁人不可,不嫁人就罪大恶极,就该死?他奶奶的,这都什么逻辑……真他叉的悲催,还我度云,老娘惹不起你们这帮古人,我还躲不起嘛。 嗯……这又不是逛大街,说出门出门,说回家回家,唉,还真是躲不起。 不过,嫁人嘛……想想李小四就觉得恶寒,不找到度云,老子不嫁! 四周寂静,耿太守的一妻四妾三子四女无一人敢在盛怒的老夫人面前多言多语,或许,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别人或许不方便求情,或许不能求情,但作为嫡长子,耿敏娴的胞弟,却不能装聋作哑,作壁上观。五少爷耿弇跪下求情:“祖母,请饶了段姨娘吧,家和万事兴,姐姐既然平安归来,何苦杖杀一条性命。再怎么样,姨娘也伺候父亲多年,是九妹的生母。” 没戏看了,这一出怒祖母严惩恶小妾的戏码,基本戛然而止,不会有悬念了。李小四啐了一口:“呸,无趣至极。”说完转身就走。 回到自己的小院,一盏茶尚未喝完,耿弇就跟了过来。雷声大雨点小,大戏收场挺快。 李小四显得无精打采,单手支额,慵懒的拿了根金钗在手上把玩。 “你是谁?”耿弇问得开门见山。 李小四眸星含笑,上下打量着耿弇,神情中颇有几分欣赏:总算遇到个讲理的了,呵,有意思。 “我就是我喽,我叫李小四。” 耿弇沉默……李小四撇嘴:还是不信么? “算了,反正我做孤儿很久了,姓李或者姓耿都好,随你们高兴吧。”李小四说的云淡风轻。 耿弇刀眉紧蹙,言辞犀利:“你说你不是我姐,可你怎么解释,你跟我姐长的一模一样。你若说你是我姐,你怎么解释一夕之间行为言谈完全变了一个人。” 买噶的,少年,你这是闹哪样,解释毛线啊,爱信不信的好么,李小四白眼都懒得给了。 房间一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好吧,少年,你赢了。毕竟耿家给吃给穿,还把她捡了回来,对她算是有恩的,那么,委屈点,给你多说两句。 李小四笑靥如花,却带着明显的敷衍:“你若认定我是你姐,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受了很大刺激,大到完全将我的言行彻底改变了。如果你觉得我不是,那就很简单了,两个字,巧合。” 耿弇死死的盯着李小四看,可惜,没什么收获:“不管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可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对的起,这张跟我姐一模一样的脸,别让我姐的名誉受损。” 好吧,聪明人一般都是多思多虑多疑心的。李小四耸耸肩:“你随意,我尽力。” 不想继续纠结,李小四迅速转移话题:“你刚刚为什帮那个姨娘求情,你可知道,她很有可能是个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吗,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耿敏娴,那么真正的耿敏娴很有可能已经……可是,耿弇不愿意承认啊。 “段姨娘不是杀人凶手,首先,你活着,她并未杀人。其次,她也不是凶手,那个行凶的理由听起来合理,可也只是听起来合理罢了,要认真起来,就会显得太牵强。段姨娘只有一个女儿,今年才十三岁,你今年都十九了,跟你比恨嫁,傻子都不信。而且,婚姻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九妹妹真的遇到了好姻缘,也不是非的等你先嫁人。重要的是买凶杀人,段姨娘还没那本事,她顶多算个帮凶,不必急在眼下收拾。” 对于别人家的家务事,李小四自认没哪个兴趣深究,既然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弟弟,什么都明白,那自己糊涂点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条件还是要讲的:“这么说,我嫁不嫁人都和他们,和你们,没关系喽。” 耿弇面色冷俊,眉宇间深藏解不开的恨,语调却很是清淡:“婚姻是父母之命,你说的,我说的,都不做数。” 又想骂人了,怎么破? 走到门口,耿弇又道:“如果段姨娘因为你被祖母杖毙,不仅九妹会恨你,对你的名声也很不好。报仇有很多种方法,我更喜欢,‘我在岸上看着,她在火里熬着’的方式。” 望着耿弇离去的萧索背影,李小四晃了神:看来这小伙子的脑子已经认定了耿敏娴的死亡,可嘴上却不愿意承认啊。不过这丫的狠起来还挺招人喜欢的,要不认下这个弟弟算了?! 挥挥手,就像要驱赶那些恼人的胡思乱想一般。 李小四很是随意的指着身后一位少女问道:“喂,春红是吧,你说,你们家小姐不丑,无缺陷,温柔,善良,聪慧,怎么就喜欢做老姑娘呢?” “小姐之前订婚的少爷,十年前离奇失踪,老夫人做主帮你退了亲。之后,也为小姐相看了几户人家,可不是老爷不满意,就是老夫人不满意,所以就一直没定的下来。后来,闲言碎语多了,小姐气恼,说是一心只等那位少爷回来,否则终身不嫁。”春红面对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小姐,心怀忐忑,可是回答的却很认真。 切,失踪了十年的人还找的回来?机会渺茫啊……在现代,失踪三年都可以注销户口。十年,在这个大多数人,通讯靠吼,出行靠走的年代,那就是死亡的婉转表述。 这么一说,这耿敏娴注定一辈子当老姑婆了,也罢,等不到度云,不嫁就不嫁!正合了本姑娘,嗯,本小姐的心意。 从认清穿越这一事实之后,李小四一直围绕着古代大龄剩女,未嫁,待嫁,即将被嫁掉,很有可能被随便嫁掉的问题纠结。 现在,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放下。吁出一口,李小四准备好吃好喝好好养伤,等待破茧成蝶,满血复活的那一天。 度云,你在哪儿,等到那一日,我一定去找你。 第四章 姐弟弃府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被董恭带进了董府,还真就把他当做了自己侄儿一般对待,不仅吩咐一众仆役好生伺候着,还请了名医来替他看病。 “公子身体并无大碍,离魂之症却是人力难为之事,只看老天爷的意思。有的人过几天就能想起来,有的人却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大夫被迎到书房,对董恭细细解释起度云的病情。 董恭笑得温和客气,确认过后也没有为难大夫,吩咐管家恭恭敬敬的将大夫送了出去。既然京城名医都说那人的病治不好,他也就放心了。 皇帝陛下登基三年,不好女色,三宫六院里只住了四位嫔妃。女儿董燕林进宫并不得宠,三年了,仍旧只是个良人。 好不容易从宫里传出讯息,他当然要竭尽全力。能得此美人,真是天佑董家。 董恭心情大好,铺纸挥毫,浓墨如漆,写下董贤二字,苍劲有力。 “好字。”董宽信肃立在侧,一脸濡慕:“父亲,妹妹真的说陛下喜好男风,要我们进献男宠帮妹妹夺得陛下喜爱?” 董恭放下笔,左右端看自己写下的墨宝:“你妹妹进宫三年,难道连这点事都打探不清楚?你不要在这种问题上操心,还是想想怎么把董贤送到皇帝面前比较好。” “怎么送,别人怎么送,我们就怎么送呗,又不是没有人送过。那人的姿色,还怕不得盛宠?”董宽信见了收拾整齐以后的度云,信心涨了百倍不止。 “什么这人,那人的,记住了,他是你大伯走失的儿子,是你的堂兄,名叫董贤。”董恭皱眉,不悦的强调。 董宽信不敢惹得父亲不悦,知错就改道:“是的,父亲,恭喜父亲终于找到了大堂兄,大伯父在天有灵也会欣慰了。” 董恭这才满意的点头,董宽信接着又道:“老家大伯母哪里,儿子也已经备了书信,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想来大伯母也会懂得知恩图报。” 董恭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神情欣慰,不愧是自己精心教养出来的孩子。踱步到窗前,董恭道:“献男宠以媚上,是会被人骂的,就算我们不怕背负这样的骂名,却不得不替皇帝陛下的清誉多想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先将董贤安置好,调养好身子,多带他出去走动走动,一方面多熟悉熟悉,增加感情,另一方面也好学习些玩乐的本事,多一点让陛下开心的资本。” 董宽信对父亲佩服至极,无有不从。 春日媚,阳光好,暖暖的,惹人犯困。李小四伸个懒腰,躺在铺了软垫的竹榻上,捏了块芙蓉糕放进嘴里,正是惬意之时,丫鬟春红怯怯的进来禀报:“小姐,五少爷院子里的梅娘求见。” 哦,不就是她哪个便宜弟弟的大丫鬟:“见。” 春红答应一声“是”,转身出去通传,不一会领进来一个女子,二十一二的年纪,眉清目秀,做妇人装扮……这是安排给耿弇,教授他知人事的女人,俗称通房丫鬟的那种? 对于李小四赤裸裸的打量,梅娘略有些羞赧,低下头来请安:“四小姐万安。” 李小四收回目光,再捏了块芙蓉糕送进嘴里,道:“找我什么事,说吧。” 梅娘绞着手中的丝绢,不安而紧张,抬眸看了看李小四,“扑通”一声跪下,这才说到:“求小姐救救五少爷吧。” 说话梅娘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少爷失踪已经三天了,奴婢们不敢去找,还得瞒着老爷夫人和老夫人,实在担心少爷,只能求到小姐您这儿,少爷离开前曾说,他只信小姐您一人。” 信她?还是信耿敏娴? 李小四翘起唇角,无谓的笑了笑:三天,这小子还挺厉害,这么快就查出了头绪,还敢单枪匹马的出门寻衅,有胆子,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 “回去吧,我一定将你的公子安全带回来。” 公子可不是她的,梅娘这样想着都觉得羞。可是,她可不敢还嘴,恭恭敬敬的行礼,退了出来:四小姐和五少爷是龙凤胎,一母同胞,少爷说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四小姐,那么她也就该信任四小姐,四小姐会带少爷回来的,一定。 取了马鞭,李小四径直去了马厮。后面跟着的三个丫鬟吓得脸色青白:“小姐,您就算非出门不可,也不能骑马呀,还是备马车吧。” 破规矩!这种破规矩哪里能让李小四忌惮,马鞭一挥,吓退了一众跟班,李小四翻身跨马,动作娴熟潇洒,姿态俊美恣意。 马扬蹄,“得得”小跑,从太守府内院冲到了大街上。看一路被惊掉的下巴,李小四心情美妙异常。 耿弇最近一直在查耿敏娴遇袭一事,他能去哪儿?查到了主谋却动不得,杀几个袭击的匪徒却不在话下。 听闻耿弇文武双全,可是单枪匹马去闯匪徒老窝还是有点莽撞。李小四对耿家不太走心,也并没有关注耿弇的调查进展,她其实并不知道耿弇在哪儿,可是追踪找人却也难不倒她。 循着蛛丝马迹出城,李小四在彤雍官道上发现了耿弇的痕迹。彤雍官道不正是她晕倒被耿家带走的地方吗? 难道…… 左边是宽阔的草地,右边是一大片乱石滩,像干涸的河床。越过这片乱石滩,那边会有一片树林。想想看,如果当日耿敏娴是在这里被袭击,那么肯定会从乱石滩逃生。 牵着马,李小四朝着乱石滩而去。不出几步,李小四就在乱石中发现了零星血迹,这血色挺新,耿弇受伤了? 走了半刻钟,乱石滩尽头出现一片小树林,树林中有一座新坟,坟边倒卧一人一马。那人衣衫被血色侵染成一片片妖冶的云纹,头发凌乱半黑半红,马儿估计跑了许多路,半跪着倒在离他不远的地上休息。饮血的刀被弃在一旁,刀锋有好几处卷刃,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大战。 李小四靠近,将人扒拉过来,一张憔悴的俊颜显露出来,脸上还带着骇人的狠厉。 大致查看一番,看着皮肉翻飞很吓人,却没有致命伤,这小子挺走运。李小四一声呼哨,被她牵来的马儿即刻从那匹倦马边跑过来,乖巧的立在李小四身边。 在马背褡裢里取出一袋子烈酒,李小四不客气的直往耿弇伤口上倒。 “嘶”被痛醒过来的耿弇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双目赤红,一双拳头不分青红皂白,带着劲风奔向李小四面门。 措手不及,李小四也没让拳头落在身上,后退一步,伸手擒住耿弇手臂,向左滑步,闪身跨向耿弇身侧,一拳打在耿弇肚子上,一点没有因为耿弇有伤而心软。疼痛有时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迅速清醒。 眼中的浑噩褪去,耿弇捂着肚子退后,皱着眉望着李小四发傻:“姐姐。” 一声低呼带着跨越生死的惊喜和悔恨。耿弇缓缓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姐姐不在了,被人害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因为继母怕他们姐弟跟她自己亲生的孩子抢东西?因为他占了嫡长的位子,因为他们姐弟威胁了她的儿女们的利益。 “哈哈哈”耿弇哭着哭着大笑起来。怪谁,继母?父亲?还是怪命运?不,怪他,堂堂男子汉,一身本领却庇佑不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明知道主犯是谁却杀不了她。 耿弇朝李小四伸出手去,好想可以碰触到,鲜活的,有温度,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小四不善于安慰人,走过去拍拍耿弇肩膀,坐在他旁边,默默的递给他一袋子酒:“你有什么打算?” 耿弇仰头猛灌了一口,呛得咳嗽一声,道:“谢谢你,长的那么像我姐姐,能看着这张脸,就是安慰。”顿了顿,耿弇才又道:“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做耿敏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只是夫人不会放过你,这个身份或许会给你带来麻烦。” 麻烦,李小四会怕麻烦?哼,耿敏娴的身份于她而言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付出和得到总是相互的,她李小四可不愿为了锦衣玉食把自己束缚在金丝笼里。 “我不喜欢耿府,可是,我挺愿意当你姐姐。” 耿弇转过头专注的看了眼李小四,笑的畅快:“好,我们走,再也不回耿家,太守夫人不知道,她所在乎的,其实我从未放在心上。” 那一夜,头顶星光璀璨,天穹墨兰如黑幕,深邃而神秘。 耿弇躺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追忆往事,却未曾问过有关李小四的一切。 “……祖父是武将,父亲却爱文,娶了家世不显的母亲。母亲是有名的美人,祖母很不喜欢,在我们之前,母亲还生下了一个哥哥,可惜没能养活。后来母亲给父亲纳了妾,生了二姐和三姐,一个殁于天花,一个死于意外。耿家连续失去三个孩子,流言四起,都说母亲克子。那时母亲正怀着我们姐弟,过的很不好,终于在生下我们姐弟不久过世了。父亲厌恶母亲不详,也一直不喜欢我们姐弟,后来娶了上司的女儿为续弦,生了六弟和七妹。祖母是独生女,一直喜欢拿捏媳妇,不管是母亲还是继母都不得她老人家欢心。为了隔应继母,祖母一直偏心我们姐弟,在耿府,姐姐唯一的仪仗就是祖母,处处讨好,可即便如此,祖母也没能为姐姐的婚事多说什么,害的姐姐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姐姐这次出门也是去庙里为祖母祈福的,可,人好好的去了,却没能好好的回来。” ……耿弇一夜巴拉巴拉说了许多,也不见得是想告诉李小四那些琐碎,倒像是在跟过去告别。 第五章 千山万水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染了花香的晨风,吹散了一场宿醉的不适,干涸的河床里,几股清澈凉爽的涓涓细流徜徉其间,天边蛋黄般的太阳,镶着金边,爬上了地平线。 李小四一夜好眠,此时已经就着草叶上的露珠洗了脸,正吆喝吃饱了夜草的马儿跑到细流边饮水。 耿弇把水壶里的水倒进昨夜燃起的篝火里,零星的火苗腾起一股浓烟。拍拍手,跑到马儿身边,掬一捧溪水洗掉脸上的血迹残痕,脱下衣袍反穿着,勉强整理了仪容:“耿府我们就不回去了,先进城,换身衣服,去京城找我一位朋友。” 李小四扯了一根草径,含在嘴里允吸汁液:“你不用再多带两个人么,别人就算了,梅娘你也不带吗?” 耿弇怔了一怔,反应过来李小四是误会了什么,不由脸上发烫,喏喏道:“梅娘,梅娘和我没什么,是夫人替我安排的,我没有……” 窘迫的耿弇牵过马绳,夺路而逃。李小四明白过来,笑得十分惹人厌烦:“等等我啊耿弇,看不出来,你小子挺纯情的,害羞的模样可爱死了。” 进了城门,二人囫囵用了些早点,在早开的商铺里选了几身合身的衣物,找了间偏僻的客栈住下休整一番,耿弇的伤口也需要处理处理。 李小四别的优点没有,可却十分重诺,既然答应了梅娘要带人回去,总不能没有交代就跑路。 在犄角旮旯里拉出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许了他一个小钱,让他给春红和梅娘各带了一封信。一封两字“告辞”,一封两字“安全”。 春红一直很怕李小四,却有点死心眼,当然这些小毛病一点也不妨碍她成为一个衷心,本分的丫头。 一听有人给她送信,机灵的立马跑了出来,拉着小乞儿不让他走,非的跟着,见到给她信的人。 梅娘却没有那样的运气,小乞儿的信没能直接交给她,连问句清楚话,都没有机会。 “小姐你不能扔下我,你走了,我也活不成,老夫人,夫人,老爷,会把我活活打死的。”虽然春红识字不多,可也明白告辞二字的含义。跟着乞儿见到李小四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死都不撒手。 李小四挠头,风餐露宿的,带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心不合适,很麻烦的!可,李小四拿嚎啕的春红也没什么好办法,得,耿弇有伤,有个丫鬟伺候着也好,带上就带上吧。 主仆二人商议好,买了必需品就去见耿弇。耿弇知道以后也没有反对,休息一天,一行三人,向着京城而去。 京城繁华,失去了记忆的度云一直低调的保持了沉默。先是遭遇了人贩子,后是冒出来一堆亲人朋友,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却也处处都透着诡异。 “我是谁,这是哪儿?”带着疑问,度云把整个大汉的堪舆图都看了个遍,地方杂志,历代帝王,名人传记也都读的差不多了。可不管怎样,他心里始终保持着一种奇妙的违和感,这些人,这些事仿佛离他很远很远,并不真实。 “大公子,大少爷和梁公子来访。”小厮忠全禀报。 在董府,度云被尊称为大公子,大少爷指的是董宽信,梁公子是梁其。 董宽信经常带朋友过来拜访,度云不喜欢那些人,对谁都有点冰冷,尤其对梁其,只觉得此人面目可憎。 度云不想见他们,趁他们二人还没进院子,躲到了花园去。 董宽信和梁其隐约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百折不挠,费力寻来,本就带着三分仰慕,三分怒气。 可当二人真见到度云时,哪里还有半分气恼,便是不好男风的董宽信也觉神魂为之一振,眼前一片惊艳。 瑰姿禀异,风流俊伟,玲珑潇洒,清幽静美……人间笔墨难诉其姿态容貌一二。 流水幽渠处,一树杏花绚烂,度云负手站在树下,花落入鬓,残红英英,一只翠鸟从树梢飞来,落在度云手臂,曲臂环胸,度云愉悦,唇角微扬,荡起笑意如涟漪阵阵,仿佛一朵花渐渐绽放,美的激荡人心而又不以为意。 “阿贤。”梁其忍不住轻轻唤道,怕是略大声些就会使的美人惊吓。 只闻其声已足够讨厌,度云未曾转身,直接拂袖而去。 梁其哪里舍得,还想紧追,被董宽信拉住:“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父亲已经证实,他真是我大堂兄,你可别再冒冒失失的去惹怒了他。” 梁其愤然,吼道:“我这一颗心,是真心爱慕,与身份无关。” 董宽信撇嘴:“堂兄不待见你,你是真心或是假意,根本就不重要。走吧,他现在连我都不搭理,就爱自己一个人呆着看书,无聊了就整那些诗啊,画啊的,再不然学点琴棋之类,搞得比高门贵族更像高门贵族。” “你懂什么,那叫志趣高雅,心存远志。”梁其妥妥的脑残粉,附带遭嫌弃的属性仍是痴心不改。 董宽信冷冷一笑:“那你就去高山流水吧,我等俗人应了卓公子之约要去醉香楼了。” 看自己原先的密友,如今半痴半傻的模样,董宽信就气不打一处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堂兄虽然失忆了,人看起来也斯文,可是力气却是不小,身手也很不错。上次游园会,陈公子,曲公子可都挨了揍,现在还没能下床呢。” “那是他们猥琐,言语不规矩,惹了阿贤不开心,活该被揍。再说,揍他们皮糙肉厚的,没伤着我们阿贤的手,算他们走运。” 呵呵,董宽信已经没有耐心跟这种鬼迷心窍的人多说。哼,影响心情,耽误玩乐。 梁其说别人猥琐,却没想过自己在度云心中,是不是也一样。觍着脸跟到门口,吃了一嘴的闭门羹,怏怏而去。 不胜其扰,度云烦躁的丢开手中的《京都杂说》,开门直奔董恭书房:“叔父,贤儿求见。” “快进来。”董恭放下手中公文,面容平和,神态慈爱:“贤儿身体可大好了。” 度云对董恭礼貌而恭敬:“多谢叔父关心,贤儿已经无碍。” “嗯,看上去气色还不错。”董恭点头,笑意盈盈:“这些年你流落在外,吃了太多苦头,如今,好不容易我们骨肉团聚……” 度云打断董恭的话,道:“叔父,我想回去拜望母亲。贤儿不孝,这些年什么都忘记了,或许回老家看看,能想起来些什么。” 董恭怎么愿意放他离开,忙道:“那一年流民作乱,你父亲不幸亡故,混乱中,把你也丢了。你母亲若不是念着你,在老家苦苦盼着,等着你回家,我早就把她接来京城了。如今找到你,不回去也罢,我已经派人去接你母亲,你就安心住下,养好身体就是。” 谁敢说这样的董恭不是亲人,这样的叔父不是好叔父。 “叔父,贤儿如今也大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游手好闲,如果叔父不反对,贤儿想出去做事。” “好孩子,叔父还养的起你。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就好。”董恭老怀安慰的表情,诉说着自己的护犊之心。 “贤儿知道叔父爱护之意,可贤儿毕竟是男子,将来还要养妻活儿,顶立门户,不能一直依靠叔父过日子。” “好吧,这事我知道了,我会为你安排。”董恭一脸认真。 度云告辞之后,董恭的确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一问题,脑中一个念头闪过,暗暗呼道:“有了……既然你想做事,叔父焉能不成全。”说完,董恭兴奋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笑意,止都止不住。 第六章 悍匪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行路,过程远高于目的,李小四和耿弇的进京之旅便是如此。遇到名胜就多停留几日,遇到有趣的人便结伴同行一段。 若是听闻有人长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容貌俊美,那也是一定要亲眼见见的,哪怕为此绕了远路。 “哐哐哐”百响炮竹过后三道响锣开道,罗经乘大红衣袍,跨骑大马,器宇轩昂。 听闻罗家小郎今日娶亲,四乡八方蜂蛹而来的看客,多半是为着能一睹罗经乘娇颜。 “快看,是罗经乘,果然仪表堂堂。” “这罗经乘所娶何人啊,也不知道新娘漂亮,还是罗经乘更好看。” “罗氏有美,天资聪慧,雅俊天成,世所共知,自然是罗经乘更好看。” “没听说吗,罗经乘娶妻是被逼的,新娘是傅家亲戚,要招了罗经乘做女婿,罗家哪里敢不依。” “听说新娘貌丑无德,真是可怜了罗家小郎,被逼着娶此无盐女。简直一朵鲜花被癞蛤蟆嚼了。” 沿途观礼的人,热火朝天,聊着别人的八卦,一点不嫌弃飞溅的唾沫星子。 李小四挤在人潮里,远远望了一眼迎亲的队伍,眼底难掩一股子失望。眨巴眨巴眼睛,失望之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庆幸,还好要娶亲的人不是他。 不过这人哪里好看了,不过皮肤白一点,五官端正些罢了。简直浮夸,言过其实,一群庸人,还以为自己这是见识了什么神仙般人物,其实不过一只立在鸡群里的鹤。 “这罗家小郎不过如此,认为此人好看的人只是没有见过更好看的,没有见过她的度云。”李小四恶狠狠的想,想着想着就想红了脸。 “小姐,你不舒服吗?都说了今天人多,气味杂,您千金大小姐的……”春红尽职尽责的提醒着自家小姐。 趁李小四还没发火,耿弇先发制人,卷拳抵在唇边,低咳:“再啰嗦,小心被你小姐扔回去。” 春红后知后觉的捂着嘴,冲着耿弇腼腆的笑笑,对着李小四却一副小媳妇被欺负般的怯懦,鼓着腮帮子敢怒不敢言。 等到脸上红云消淡,李小四端出云淡风轻,啥都没发生的模样,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现在这淡然的样子,跟最初听闻‘罗家有美’时的急切,反差巨大,耿弇想要忽视也难:她……在找人,应该是一个容貌出众的男人。 看着眼前谜一般的女子,耿弇心中疑虑重重,不过她既然不想说,那么他就可以什么也不问。 耿弇点头:“好,我们走。” “这罗家小郎的确好看,也不枉我们这么远跑来看他迎亲,这可真热闹。”春红一边抱怨人多挤的慌,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家小姐,一双眼睛也没闲的,能多看一眼罗经乘就多看一眼,一点不愿意吃亏。 “小心,你的眼珠子,别掉下来了。抱怨的最多的人是你,看的过瘾的人也是你。”李小四痞痞的调笑。 “小姐,你讨厌。”春红害羞的斜睇了一眼:“不好,有人抢亲。” 李小四转身,只见一人黑衣蒙面,拦在了迎亲队伍之前。 “叉叉,还真是抢亲啊,大白天一身黑,明目张胆,光面堂皇!” 看热闹的人群察觉到危险,纷纷避让。黑衣人横刀立马,也不啰嗦,动作简单直接,翻身与新郎同乘一骑,携着新郎从人群闪避出来的道路,扬长而去。 “这就抢亲了,就这么简单?”春红惊的目瞪口呆:“不是,这也太……” “假。”李小四帮春红说出来。 “对,就像是一出蹩脚的戏一般。”耿弇一挑眉,笑的高深:“四姐,你觉得呢。” “没有惊呼,没有斥责,没有问答,人就这样被带走了,除了事出突然的原因,更有可能是事先知晓。你们可看见新郎反抗了?还有再结合刚才听到的流言,这事的确是一出戏来着。不过……”李小四回以耿弇一个同样高深的笑,道:“这出戏可不蹩脚,围观的人群里有他们安排的人,迎亲的队伍里也有。你看他们来去无阻,而那些准备阻止的人却被人潮挡住了,在拥挤的人潮中做到不伤一人,不费一卒,可不容易。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安排和布局不可谓不高明。” 耿弇深以为是,不停的点头:“而且今天来观礼的人也太多了些,就算那罗家小郎名声在外,可,现在的人众之多,还是夸张了,很有可能有人故意煽动。可见罗家小郎逃婚之心非常坚决,准备也很充足。” 春红听得咋舌,感叹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这是什么比喻……耿弇和李小四忍不住一阵发笑。 笑声朗朗过后,二人异口同声:“去看看。” 春红挠头:少爷和小姐讲的什么,怎么听清楚了,却不是很明白,这龙凤胎的默契,真讨厌。 痕迹追踪对李小四而言,就是小意思,追来野渡凹真不是什么难事。 “这里风景不错,山势连绵险峻,奇峰错石嶙峋,山道崎岖狭窄,嗯,易守难攻。”李小四负手站在山脚下,一副指点江山的做派。 耿弇点头,张目四望:“若我盘踞此山,必会在此处设伏,于那山间小道设下机关。” 话音未落,几只羽箭扑面而来“嗖嗖嗖”落于脚边。 春红吓得一声尖叫,再看旁边两位,人家依然谈笑风生,面色不改。春红觉得自己给小姐丢了人,红着脸,低着头,退后一步,躲在了李小四的身后。 耿弇越过止步剪,抱拳在胸,朗声道:“上谷郡耿弇前来拜揭。” 树丛蓬草之间,乱石斜坡之后呼啦啦站出十几个手持弓箭之人。其中一个赤面汉子,看耿弇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说话便有几分不客气:“哟呵,本山寨今天走的什么运,刚劫回来一个美男子,现在又来一个送货上门的。” 旁边一个腰圆背粗的连笑两声:“王狗剩,你他娘的眼瞎,没看见后面还有两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嘛。” 看见了就好,李小四躬身如弦,一个纵身起落直逼二人,并没看清来人什么动作,只见一个漂亮的弧线,刚才还言辞不恭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哼,本姑娘不发威还真当本姑娘不存在呢。一脚踏在王狗剩脸上,李小四不由替倒在地上的二人庆幸,这事若发生在她做雇佣兵时,这些人早就死了,现在还能躺地上哼哼,算是烧了高香了。 山匪从惊诧到反击,说起来慢,其实也都不过一个眨眼之间。 “五弟,你说要先礼后兵的,现在怎么却作壁上观起来。” “四姐,你这几日吃的不少,不如让他们陪你练练,全做消食了。”耿弇一派悠然,护着春红退到战圈之外。 李小四沉眉勾唇:臭小子,还真贴心。 不过几个来回,山匪倒地一片,他们善弓,李小四便利用速度,几个跳跃,做近身搏斗。不过半盏茶……呵呵,打完收工。 第七章 野渡凹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英雄手下留情。”逼仄的山道拐出一群人,为首之人身高八尺,浓眉阔额,五官大气俊朗,一头短发半卷半懒。站在人群里,如危崖青松,盛气挺拔,英姿勃勃。 身后跟来的人扇形分开,行动有序,查看倒地的一干兄弟。略略看过,冯异心下大骇,受伤的人几乎都是被一招制敌,虽不致命,却招招奇险,让人没有丝毫反击的机会。 这些人居然都是面前这位女子所伤吗?冯异抬眸,只见那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大眼炯炯,红彤彤的苹果脸上一对梨涡若隐若现,粲然一笑如一朵仰望太阳的葵花。 冯异心中一阵异样情绪,是太意外吗?来不及细思,冯异抱拳:“多谢。” 谢什么?谢她没下杀手,饶了这十几人的小命?李小四自己虽不是个好人,却向来爱结交磊落之人,这冯异……人不错。 耿弇对冯异的印象也很不错,自觉此行不虚。抱拳回礼,再一次自报家门:“上谷郡耿弇幸会。” “哦,原来是上谷三绝公子,久仰。”冯异抬眉,目光落在耿弇身上,一片欣赏。 耿弇拉过李小四,一并介绍道:“家姐耿敏娴,多有得罪。” 得罪?得罪你个大头鬼,小子,好人你做,坏人留给她当。哼,坑姐姐啊……李小四撇嘴,双臂环胸,不太满意的冲着冯异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冯异只觉得眼前人儿,丝毫也不造作,很是可爱。伸手做请:“原来是耿小姐,冯异有礼了。二位若是不弃请到蔽处一聚。” 打这场架不就为了上山玩玩吗,春红不用等待指示,忙答应了:“好啊,好啊,此山不错,我们就小住几日好了。” 耿弇温和,不以春红僭越,笑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 难得遇到这般有趣的人,冯异侧身前面领路,心情从未有过的明媚。 山寨依势而建,外墙有一多半是自然山体,小部分用巨石垒就,足够三尺厚。难怪野渡凹能在此乱世占有一席之地。 “冯二哥,你怎么把他们带回来了,不是来抓我回去成亲的吧?”罗经乘一身红衣如火,飞扑出来,怒目瞪视不请自来的客人。 “贤弟不得无理,这位是上谷三绝公子耿弇和耿家小姐。” “这么说,他们和傅家那只母老虎无关了?”罗经乘不过十六岁年纪,粉嫩的脸上还带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稚气。 李小四本不喜他不负责任的逃婚行为,可也不愿意同一小儿计较。白了罗经乘一眼,不屑道:“我姐弟姓耿,不姓傅,自然和谁都无关。”眼风轻扫,语气轻蔑,又道:“就你这样的,油头粉面小鲜肉,做人家虎口食,还是抬举你了。” “你,说谁,谁油头粉面,小鲜肉是什么意思?你说你们耿家也算官宦,怎么会出你这么个抛头露面的千金,莫不是骗子吧。”罗经乘不经怼,一句话就炸了。 “罗贤弟休得无礼。”冯异扶额,没料到这二人一见面就不对付。 罗经乘气的小脸通红,不服气的退到一边,一双眼恨恨瞪着。 李小四笑得痞气,逗他:“不服气啊,不服气我们就来比比好了,免得说我们是骗子。” 罗经乘还没说话,前面聚义堂走出来一人,豹眼虎背,声洪如钟:“好,三绝公子名满天下,今日有幸相识,理该见识见识。” “大哥,来者是客,这样不好吧。”冯异神色带着窘迫。 罗家富甲一方,和这野渡凹多有钱财上的往来,插手罗经乘的婚事也是源于这样的交情。 罗经乘见来了撑腰的,气焰见涨:“程大哥,这二人来历不明,你可要当心啊,别是什么细作探子。” “罗经乘,闭嘴。”冯异真的恼了,对程老大道:“大哥,我们野渡凹没有这样待客的规矩。” 程老大哈哈一笑,对着耿弇抱拳:“耿公子不会介意吧。” “兴趣相投,彼此切磋而已。”程老大的小心眼,耿弇还不放在眼里。只是李小四看程老大的眼神颇有些鄙视和不满。 既然耿弇都已经答应,冯异也就无话可说:“耿公子,耿小姐,旅途辛苦,不如先住下休息,比试切磋之事大可择日再来。” 程老大打着哈哈连忙附和:“是啊,是啊,改天再见识耿公子绝艺吧。贵客远道而来,请容在下招待一二,先住下,晚上再给二位摆下接风宴,请二位一定赏光。” 耿弇还礼,笑意融融:“程寨主盛情,耿某惭愧。” 冯异领二人穿过聚义堂,来到一处竹瓦小楼,小楼四处栽种许多青青翠竹,看着倒也别致。 “罗小郎孩子心性,本无恶意,让耿兄见笑了。”冯异向来把罗经乘当弟弟一般,几多回护,不由替他多解释几句。 罗经乘不过一个被家人宠坏了的富家子弟,简单而又热忱,耿弇不会跟他计较。不过李小四看那少年有趣,逗逗他玩罢了。 倒是那程老大有点意思,看上去不太能容人,今日之事,看起来是给耿弇下马威,其实不过是想给冯异难堪罢了。 “无妨,冯兄不用放在心上,今日原也是我先招惹那孩子的。”李小四莞尔:“那孩子挺可爱的,难怪被人逼婚。” 耿弇微笑:“技艺不练也就生疏了,若冯兄不弃,耿某倒真想和冯兄请教一二。” 冯异也不推辞:“三绝公子以医,棋,剑闻名,可惜冯某粗鄙,对医,棋二道不曾学习,唯剑术还有些心得,愿陪耿兄练练。” “好,爽快!”李小四拍着冯异的肩头,故意压低嗓音,对冯异耳语道:“其实我五弟医术尚可,棋艺也还凑合,剑术却很一般,三绝的名号有些唬人。冯公子若是不吝赐教,倒不如与他切磋切磋兵法,阵图,这些才是他的最爱。” 耿弇被揭了老底,有些羞赧:“冯兄见笑了。” 抬抬手,耿弇又道:“想来劫亲的安排和山下的布置均是冯兄的手笔吧,冯兄大才,耿弇不敢班门弄虎,但请冯兄指教便是。” ……冯异木然片刻,道:“耿兄父亲官居太守,没想到耿兄却志在军伍?” 耿弇也不遮掩,直抒胸臆,淡笑道:“如今天下,盗匪四起,诸侯割据,长州有瓜田仪,海曲有吕母,CD有公孙述,烽火不断,民不聊生。耿弇无力挽狂澜之力,却抱救济天下之心。若能用己之所学,护一隅安宁,也不枉生于天地一男儿。” 冯异肃穆躬身:“耿兄高义,实在令人敬佩。” 耿弇又道:“耿某京中有一知交,愿为举荐,参加今年的武比,冯兄大才何不同往。” “耿兄抬爱,冯某……”冯异言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两位稍事休息,接风宴上,我们再痛饮相叙。” 耿弇不是追根究底之人,见冯异面有难色,再不多言,拱手送冯异出了小楼。 “我先回房洗漱,你也别有什么遗憾,人各有志。”李小四安慰的拍拍耿弇肩膀。 “是耿弇强人所难了。”冯异困顿于这小小的野渡凹,耿弇真心替他惋惜,却也知道强求不来。 夜幕四合,皓月当空,野渡凹的接风宴有着土匪窝的豪爽。李小四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春红受惊不小,拉着李小四早早的回了房间。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会就睡着了。 李小四对月难眠,抱了一坛从宴席上顺来的酒,翻身上了屋顶。 “喂,坏女人,你没事爬那么高做什么?”罗经乘脚步踉跄,大着舌头问道。 “烦人,你来这儿做什么?” 罗经乘仰着头说话累着了,干脆席地而坐:“你没长眼睛啊,清风,翠竹,圆月,这儿是整个野渡凹最适合赏月的地方,我自然是来赏月的。” 李小四也不说话,全当那讨厌鬼不在。猛灌了一口酒,抬头望月,心中思念如同月光一般倾泻了一地。 不知罗经乘从哪里搬来一个梯子,脚步虚浮的攀了上来。李小四白了他一眼,他却“嘿嘿”傻笑,眉眼弯弯,那眼神澄净,似曾相识。 一个不稳,罗经乘“啊”的一声惊呼,失足跌落。 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相似,也足以让李小四心软。慌忙使木梯翻转,将罗经乘险险接住。 罗经乘惊魂未定,拍着胸口暗呼“好险”,不料李小四突然出手,拎起他的衣袍,一用力,将他拽上了屋顶。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上来的目的达到了,可过程却有些狼狈,罗经乘气呼呼的大嚷大叫。 “闭嘴,或者扔你下去。” 罗经乘从小学习商道,最懂审时度势,立马乖乖闭嘴。 …… “那个,听说你们要去京城,不如带上我呗,我可以付你们银子。冯二哥说你们是英雄,是好人,还说你们武功高强……” “闭嘴!” ……哦…… “那个,我要去京城找傅家理论,他们凭什么仗势欺人,把一个母老虎塞给我……其实我想,我可以花点钱,给自己赎身,了断这场婚约……傅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出了一个皇太后,一个皇后嘛,我就不信,用钱砸不晕他们,换不回我的自由。” “咦,人呢?”罗经乘啰嗦完,这才发觉听众早已不见。 “耿敏娴,你怎么可以抛弃我,这么高,你让我怎么下去……” 第八章 朝阳郡主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皇宫禁军是除了太监以外唯一能进皇宫的人,大多由皇亲国戚,高门大族的子弟担任。 董恭为度云在皇宫禁军里谋了一个郎官的位置,耗费了不少心力。 “多谢叔父。”度云捧着官服,态度恭谦,可惜眼里却并未见到一丝涟漪。 “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你只需好好当差就是。”董恭说到这儿,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堂妹进宫多年,却是个老实本份的,并不得陛下宠爱,到如今也不过一个良人。不过,她到底也是陛下嫔妃,你入宫后,若有什么不便,只管找她,她自会照料与你。” “是。”度云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躬身一礼,告辞了董恭。 回到升云轩,小厮贾生已经等候多时。在董恭为度云挑选的一众丫鬟仆役之中,这个贾生不是最有能力的,也不是最聪明的,却是最衷心的。 “大公子,你看,这可是你要找的衣服。”贾生拿出一件黑袍,式样简洁,面料却很独特。 度云自从在人贩子的困笼里醒来,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唯一认得的是这件衣服,恍惚的印象里,这衣服应该还有一件,是白色的。 “嗯……”度云每次努力去回忆,就会止不住的头痛。 “大公子,你没事吧。”贾生关切道。 “没事。”度云挥挥手,道:“把衣服收好,我没事。” 度云一直都是超然世外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除了这件袍子,就没见他对外事外物在意过。 贾生奇怪着,将这件怪异的黑色袍子放到了衣箱最底下。却见桌子上放置的郎官衣袍,贾生带着讨好,问道:“大公子,这是您的官袍吗,可真好看,您要不要穿上试试。” 度云淡淡的,摇头:“不必了,上任还有两天,你去吧,我看会书。” 贾生依言离开,心中却忍不住嘀咕:公子可真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子总是不开心。或许有一天公子的病完全康复了,公子才会笑吧,也不知道公子笑起来,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 “董贤在家吗?让他滚出来,本郡主再三邀请他赴宴,却被他一再推诿。哼,让他速速滚出来见我,本郡主倒要看看这董贤凭什么这样傲慢无礼。” 朝阳郡主是当今皇帝陛下唯一的胞妹,因为顾及祖宗家法,不能被册封为公主,皇帝觉得多有亏欠,对她极为纵容,养出一身娇横。 刚踏出院子就被前厅的喧嚣止住了脚步,贾生惊慌失措的转身向后跑,推门而入:“不好了,郡主来了。” 度云半躺在软塌上,手中捏一本《春秋本纪》,眼中流露明显的迷惑:“郡主,是谁,与我何干?” 贾生以为度云不知朝阳郡主是谁,不辞繁琐的细细说到:“先帝宠信赵氏姐妹,导致膝下无子,这才将定陶王刘康之子过继为太子。后来陛下登基,认了傅昭仪为太后,王太后为太皇太后。而陛下的亲生母亲,却只能以定陶王太后的身份,在定陶居住。朝阳郡主是陛下胞妹,是陛下唯一留在身边的血脉亲人,很受陛下宠爱。” 度云听了,点点头,眼眸并未曾离开过书简:“你到是知道的清楚。” 贾生腼腆的挠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 度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手指如葱白,滑动在竹简上,旁若无人,继续看书。 贾生也是服气,可任凭他再怎么着急,也是枉然。不敢再多言,心惊胆颤的安静侍立一旁,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谨慎的服侍。 董府前厅,董恭早已躬身出迎,一面小心翼翼的应付郡主,一面让董宽信去升云轩支会度云。 “大哥,朝阳郡主驾临董府,父亲请大哥前去大厅接驾。”董宽信急匆匆而来,一脸与有荣焉。 可度云却没有什么兴趣:“请信弟待我告罪,我累了,不见她。” 董宽信愕然……这……也可以?郡主身份尊贵,能来董府是多大的荣耀啊,怎可不见? 再说,要是别的什么人,不见就不见吧。可这位,是她要见谁就一定见谁的主,连皇帝都拿他没辙。诺大的董府里,谁拦得住她,谁又敢拦她? 董宽信兴奋之色早已消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紧张的猪肝色:“大哥,你还是……” 董宽信劝解的话尚在喉间打滚,一转头却见朝阳郡主,一身华贵的淡紫色百花裙,立在门边。没有想象中的盛怒,朝阳只是傻傻站着,呆若木鸡。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身边的人和物,仿佛消失。天地苍茫,唯你一人。这种感觉太奇妙,是朝阳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是人吗?不,或许是仙,是精灵,不,不,是妖怪,让人脸发烫,心如鼓的妖怪。 剑眉入鬓,眸似星海,肤若凝脂,唇如红霞。龙章凤姿,媚骨雅韵,动如风拂柳,静若月当空。 蹙眉低叹,度云不得不从软榻上起身:“董贤见过郡主,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朝阳郡主没有说话,仍旧呆呆的,痴望着那人。不仅董府的人,连郡主的随从都紧张了起来,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一般,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深呼一口气,按住自己狂跳的心,朝阳慢慢缓过来,红着脸,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浅笑嫣然:“董公子不必多礼,是朝阳来的唐突。” 度云本性温和,只是不喜见人应酬罢了,他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为什么时时要给人参观。 可人家现在很客气,度云也不会太过分,一揖,道:“郡主严重了。” 低下头,朝阳羞涩的绞着手指:“董公子身体不适就躺着吧,不用管我。” ……众人一脸懵逼……您,一个郡主,在一个大男人房里站着,让人家不管你,躺下休息……咳咳,您别闹了成吗! 众人眼光异样,朝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逃一般的冲了出去,走一步,忽的停下,转身问道:“我以后还能见你吗?……就是等你身体好了以后,我请你,你会来吗?” 度云沉盈片刻,点头。 朝阳心满意足,笑靥如花的转身离去,只是这走一步,回头,走两步,回头,笑笑,再走……这是什么个状况? 等看不到朝阳郡主的鸾驾时,董宽信才发现后背衣衫早已湿透:“父亲,朝阳郡主今天这是抽的什么风。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位姑奶奶会发飙,拆了我们董府。” 董恭老奸巨猾,自然不是董宽信的见识所能比的。刚才朝阳郡主可是小女儿的娇态尽现,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 “以后少让董贤和郡主见面。” 董宽信不解,道:“为什么啊,能攀附郡主不好吗,多少人想要攀附还不得其道呢。” 董恭甩袖,怒其不争:“你懂什么,要能攀上皇帝,谁还去讨好郡主?董贤,董贤,果然奇货可居,这般人间尤物,谁见了会不动心。” 说完,董恭大笑起来,面容扭曲,狰狞可怕:“哈哈哈,我们董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第九章 切磋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所谓的比试是指旗鼓相当,否则就是一场玩闹。 “罗经乘,你还想怎么比?”李小四抖着腿,笑得得瑟。 罗家小郎今天穿了一件骚包的暗红色金丝镜文儒衫,美则美矣,然而并不适合年少的他。 “什么名医,背药方不行,针灸寻穴还输。”罗经乘虽然气愤自己找来的大夫技不如人,可也不会放肆的嚷嚷开,坏了人家的名声,只黑着脸,小声嘀咕。 两局三胜,耿弇已经赢了,第三场便选了对方最拿手的丹药炼制,结果不言而喻。 “你别说人家呀,有本事你自己上。”李小四眉眼飞扬,可落在罗经乘的眼里就是面目可憎。 “哎呀,不对,人家罗小郎亲自比过了,棋艺大师教授的高徒呢,可惜输了。哈哈哈……”李小四得意的狂笑,还不依不饶:“要不是冯二哥剑术高超,赢了我五弟半招,帮你挽回些颜面,啧啧,真不知道你会输的多难看。” “好,三绝公子名不虚传,我输了就输了,心服口服。”罗经乘虽然脸色难看,但到底还是个敢认输的男子汉:“说吧,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既然是心服口服,那你就写个服字贴脸上呗。”李小四逮着机会,自然是可劲的欺负。 “你……过份!” 李小四斜着眼睛盯着他看,灼灼目光,笑得意味深长。 罗经乘哪里守得住这种架势,气的小脸发白,抖着嘴唇道:“好。” 果然,罗经乘回房写了个大大的‘服’字贴脸上,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生气。 耿弇无奈的摇头:“四姐也不去看看,小郎把自己关屋子里大半天了,别闷出病来。” “没事的,玉不琢不成器嘛,他是挺可爱,可那‘老子天下第一’的臭脾气却不好。小孩子吃吃瘪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小四明明是恶趣味,喜欢折腾罗家小郎,却偏偏要摆出一副正义化身的模样。 捂脸! “笃笃笃……”冯异不放心,来到罗经乘的房门前:“小郎,出来透透气,别把自己闷坏了。耿公子与大家切磋只是彼此互证技艺,是互相学习的一个机缘罢了,你又何必认真。耿小姐跟你闹着玩呢,你也不要在意了,出来吧。” “不出来,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 “咦,原来冯兄在这儿呢。” “耿小姐。” “我五弟正找你呢,明天我们就准备告辞了,不如趁这会空闲,继续上回那次未完的对阵如何?” “……哦……现在吗……嗯,那好吧。” “冯兄,请。” 躲在门后的罗经乘听到门口的对话时,心里更加生气:这该死的耿敏娴,肯定是故意的,想把冯二哥拉走,这个坏女人,见不得人关心我。 “吱呀”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你们怎么还在门口……”罗经乘一脸懵逼。 见他一双凤眸带着湿漉漉的潮气,诧异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蒙,连一向严肃的冯异都乐了:“走吧,替冯二哥助阵,再赢耿公子一回。” 李小四眸星含笑,梨涡隐现,皱着鼻子冲罗经乘扮了个鬼脸:“罗经乘羞羞羞,还委屈上了,你还没长大吧。哈哈,其实你还真像个小弟弟呢,比耿弇那小子强点,要不你叫我姐姐,我认你做弟弟好了。” 罗经乘走在冯异身后,傲娇的道:“谁是你弟弟,我才不给你做弟弟呢!” “我做错什么了吗,怎么就被嫌弃了。”耿弇迎面而来。 李小四呵呵一笑:“整天一本正经的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夫子,哪里像当弟弟的样子,是挺招人嫌弃的。” “原来如此,那以后你就唤我四哥,我就唤你五妹好了。反正你我双胞胎,相差不大,换过来也不是不可以。”耿弇一脸恍然大悟,玩笑话也说的一本正经。 “当我傻,姐姐不当做妹妹,亏,不干。” 冯异是孤儿,无比羡慕的看着姐弟二人的玩闹:“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 呃,二人诡异无比的突然安静了下来。 …… “冯二哥,你羡慕他们做什么,我们也是好兄弟,我们感情也很好啊。你看耿姐姐刚才还想拉我做她弟弟呢,我不同意,我给你当弟弟。”罗经乘专治各种尴尬,卖乖的冲着冯异笑。 撸袖子,李小四作势要打:“你这混蛋小子,讨好你冯二哥就要拿我做脸啊。” 罗经乘小跑,转身一个鬼脸:“谁叫你欺负我。” “哼,你最好乖乖站住,让我打你一顿,否则,休想让我带你进京。”李小四威胁道。 “你……”好吧,识时务为俊杰,罗经乘一定练过奸商的基本功,变脸。“人家刚才不是已经叫过你姐姐了吗?别生气,我给你打。” 才不跟他客气,李小四拧着罗经乘耳朵道:“刚才没听见,好好的喊一声姐姐听听,我就饶了你。” “哎哟,疼,耿姐姐手下留情。姐姐,姐姐。”呸,罗经乘好不要脸。 一路玩闹回到小楼,沙盘摆在偏厅。 “哇,好精致的沙盘,哦,不,是栩栩如生,就跟真的的山川河流一样,不过是缩小了一点而已。谁做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沙盘。”罗经乘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围着沙盘两眼发光。 不怪罗经乘这样夸张,就是冯异和耿弇第一次见到这沙盘时也很惊叹,喜爱的不行。 “不要崇拜姐,姐会骄傲的。”李小四双臂抱胸,满脸得意。 竖起大拇指,罗经乘一点也不吝惜自己的赞叹:“耿姐姐,这个沙盘做的真好,改天也做一个给我呗。” ……这孩子,就这点最讨人厌。怎么就不忍心拒绝了呢。“好吧。” 屋子里一派笑语嫣然,仿佛世外桃源,隔绝了外面的纷繁和悲苦。 耿弇和冯异在沙盘上变幻着阵型。冯异处处领先,除了天赋,定然受过名师指导。 “耿弇认输。”耿弇抱拳,输的值得。 “承让。”冯异赢的并不轻松,却十分痛快。 “冯兄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冯异知道耿弇诚心相邀,他也敬佩耿弇的为人和才华,彼此相处也很融洽,大有相逢恨晚的节奏。只是…… 沉默良久,冯异才缓缓开口:“我是孤儿,自幼被师傅带回野渡凹,师傅一身本领未曾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倾囊相授与我。我不能离开野渡凹,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家人,我有责任护他们平安。” 如今乱世烽烟四起,战祸不断,以程老大的本事,确实保不住野渡凹。冯异若是离开,野渡凹只怕就会沦为别人口中的肥肉。 “想必,程老大就是你师傅的儿子吧,难怪他处处针对你。”李小四喟叹道:“罢了,山高水长,若有机会你来京城寻我们便是。” “冯兄,耿某能与你相识,实乃三生有幸,明日别过,也不知几时能再相逢,今夜,我们不醉不归。”耿弇相邀冯异秉烛夜谈。 “我那儿有上好的杜康。”罗经乘立马拿出友情赞助。 “嘿嘿,你们喝,我让春红做几个拿手菜来。这丫头,现在越发懒,也不知道疯去哪儿,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李小四自己不会做菜,就拉春红出来顶缸。 欢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一觉天明,耿弇,李小四,春红和罗经乘很早就离开了野渡凹。 最是不喜离人泪,醉卧纱帐到天明。冯异昨晚喝的太多,没有来送行,减少了不少的离愁。 耿弇抱拳:“多谢野渡凹的兄弟们,多谢程老大的盛情款待。” “耿兄弟,以后我们也是自家兄弟了,若路过野渡凹,别忘了,上山喝口水酒。”程老大声音依然洪亮,亲自前来相送。 “告辞。” “一路顺风,保重。” 第十章 皇宫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魏巍皇宫宏伟庄严,朱墙碧瓦,拱梁飞檐,又长又高的围墙好似一把把巨大的刀,斩断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七情六欲。 度云穿一身禁军轻甲,眉眼便多了些许凌厉和飒爽。指腹在宫墙上感受砂石的粗蛎,眼眶里有扬威猎猎的旌旗,看周遭整齐威武的队伍,度云感到一种奇妙的踏实。 “大人,小的佐鸣,是您的副官,在您麾下,有三支小队,轮班听昭,一会我引他们几个小队长去廊舍见您。”佐鸣在初见的震撼后,晕头转脑的接待这位新来的上司。 佐鸣算是禁军里的老人,汉成帝那会就已经在这个位置。当年也是见识过汉宫飞燕的人物,没想到多年之后,还可以见到能与赵氏姐妹相提并论之人。虽然这人是个男子,不过,帝王之事,谁知道呢。小心服侍着,总不会有错,皇宫这种地方,佐鸣也算是混明白了,不求有功,但求无错,唉,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 “郎官除了听昭,传达陛下旨意,可还有别的职责?”度云再一次确认。 佐鸣热情而又有礼,恭敬却不显卑微。一字一句认真答道:“还当守卫门户,大人若闲了,还可以在演武场伸展身骨,也可以在前宫里随队巡视。我们虽是文职,却行武官之权,可于宫中行走佩剑。只是……” 停顿不是说不得,而只是一种说话的技巧。度云抬眸看了佐鸣一眼,道:“说吧。” “是。”佐鸣避开度云的眼睛,低下头,道:“若非传召切不可入后宫,即便有传召也需在仪门登记,最好,别独自一人。”佐鸣向前走了半步,又道:“这不是规矩,只是大家都会这么做。” 这种示好,度云领受,点头道:“多谢。” 宫里的郎官总共十二人,对应宫中十二道宫门,因官位同侍中,也被称为黄门侍郎。度云是其一,十二间廊舍,他居第七间,算是他的办公候命之役所。 马成,钟纯,丁富三人陆续赶来参见新任郎官,还未来的及自我介绍,便听到一人爽朗而厚重的声音:“董贤弟,我来迟了。” 那人宽眉大脸,垂耳厚唇,一脸憨厚。“今日董贤弟新任就职,王某该当早来。”那人抬眼望向董贤,片刻的呆愣中透出一股子别样的惊诧和厌恶。只是那样的情绪太过短暂,几乎察觉不到。 “这位是射声校尉王莽,王大人,负禁宫安全之责。”佐鸣笑哈哈的替度云介绍:“王大人不仅是太皇太后的侄子,更是我们大汉的贤臣,谦恭俭让,礼贤下士,对我们一直十分关照。” 度云躬身一揖:“幸会。”抬头正好望见门边一人鬼鬼祟祟,喝到:“谁?” 那是一个小内侍,被度云一惊,连忙走了进来,对着众人行礼后附于王莽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王莽脸色大变,抱拳告罪:“抱歉,王某有事需要处理一下,明日自当设宴请罪,忘众位同僚不弃,王某告辞。” 其他人可能并未听清刚才那小内侍多说内容,可却瞒不过度云的耳力。只是,听见与没听见有何区别,廊舍在前殿东北50米处,总是最早得知前殿消息的地方。 “原来是司棣校尉解光在陛下面前弹劾大司马王根和CD候王况。想来,射声校尉是去长信宫见太皇太后去了。”出去片刻即回的马成,带回了这样的消息。 钟纯蹙眉,貌似高深:“看来是傅家和丁家连手了,要对付王家呢。” 丁富摇头:“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掌管后宫五十多年,王家更是百年世家,对付起来可不容易。” 佐鸣点头附和:“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哪路神仙我们都惹不起,躲着点吧。” 度云仿佛一点没听到他们的谈话,望了望门外天色:“时候不早,该回家了,若无其他,今日董某就先走一步。” 留下几人在廊舍面面相觑…… “这位大人可很不同啊,以后该怎么伺候啊。”马成苦笑。 佐鸣絮絮叨叨:“怎么伺候,小心伺候吧。” “真好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比陛下的妃子还好看。”丁富望着度云离去的背影感叹。 “哼,红颜祸水,还不知道长这样是福是祸呢。” “没听说吗,陛下不爱红装爱男颜。” “啪”佐鸣一巴掌拍在丁富和钟纯的头顶:“上司的闲话你们也敢议论,找死,找死。”说着就是一人一巴掌。 而此时长信宫…… “内塞王路,外交藩臣,骄奢僭上,坏乱制度,无人臣之礼。” 太皇太后听侍女将解光弹劾之语一一诉来,心中虽然气恼,可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莽儿,你怎么看?”等侍女读完,太皇太后这才问道。 “姑母被百姓称颂为‘圣母’,以大德泽天下万民,傅家和丁家想要以王家些许微瑕陷害,只怕还不行。”王莽察言观色,躬身答曰。 太皇太后刚想说话,却看到匆匆赶来的淳于长。 “姨母,陛下将大舅父的大司马一职撤了,还消去了王况表兄的爵位。”淳于长行色匆匆,连见礼都忘了。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太皇太后不悦的皱着眉头。 淳于长面色羞愧,这才行礼道:“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长乐无极。”而后转身一揖:“王莽表弟大安。” 王莽侧身避过,还礼:“见过表哥。” 太皇太后踱步看着二人,不知在想什么,好一阵子,室内落针可闻。 “罢了,王家也着实招摇了些,月满则益。”挥挥手,有些倦怠的说:“你们去吧,好好约束家里的人,别以为我老了,在宫里就什么都不知道。别怨怼陛下,这天下终究是他刘氏的天下。” 二人不敢复言,行礼退下。走到门口,王莽又折返了回来:“姑母……” 太皇太后看他欲言又止,更加心烦:“既然有话说,就说吧。” 王莽将身子低的更低了,道:“侄儿刚才在廊舍,看见一人,实乃难得一见的绝色,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会夸张。” “廊舍?” “是,廊舍,新来的黄门侍郎,御史董恭的侄子,名叫董贤。” “一个男子?” “是,一个男子,一个足以媲美当年的赵氏姐妹的男子。” 太皇太后闻言脸色惊变,一双犀利的眸子变着浑浊,似是想起曾经那痛彻心扉,惶恐不安的日子。 “赵氏姐妹,男子……”太皇太后闭上双眼默默念叨。忽而,睁开双眸,眼神狠厉,拍案而起:“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宣,给本宫宣董恭来见。” 王莽连忙拦住:“太皇太后息怒,此事尚不至于如此,不如交于侄儿悄悄处置,免得惊动了陛下,反而不美。” 太皇太后平复了极怒之心,道:“你说的对,这事你去办,无论如何不可让赵氏之祸重演。” 即便将赵氏姐妹赐死,也难消太皇太后痛失爱子之恨。若非这两个狐媚女子魅惑她的儿子,毒害她的孙子,何至于落得现在这尴尬处境。被逼着立了情敌的孙子做皇帝,还被他们母子当做眼中钉,处处为难,压制。 ……董贤,绝不可成为第二个赵飞燕…… 第十一章 鸿门宴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果然,第二天度云便接到了王莽的请帖。 唇边一抹极淡的笑意,似嘲,似嗔。度云拿着请帖看了又看,最后慎重而小心的收入怀中。 下职之后,遣了小厮回董府,度云独自去了大司马府。 大司马府位于北阙大街,离皇宫不过区区百米,若论奢华,大司马府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口铜马金鞍,院落逶迤交错,华屋重轩镂槛。不愧是出了三位大司马,十七位侯爷的王家。 度云来的尚早,请帖刚交于门人,王莽已经亲自迎了出来。倒不负他礼贤下士,豪爽好客之名。 “董侍郎,董贤弟,快请进,快请进,今日光临,我王家真是蓬荜生辉。”王莽拉着度云进府的样子,就像是多年不见的亲兄弟。 “京都盛传董贤弟的风姿,昨日一见,果不其然,当真钟灵毓秀,气度不凡。”王莽说着夸人的话也比别人更显真诚。 度云淡淡道:“过奖。” “上茶。”带度云在偏厅分主客落座后,王莽唤了位女子来,表演茶道。 “王大人好风雅。”度云说道,既没有褒,也没有贬的意思,只是这么觉得,便这么说了出来。 “风雅谈不上,只是喜好而已,贤弟莫要见笑。”说着哈哈一笑,眼尾扫过那表演茶艺的女子。 女子长的本是极美,可惜有度云在一旁,便只能算是清秀。 端一杯新烹的茶汤,迤逦而来:“请大人品尝。” 女子端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本不应该啊,她是做惯这件事的人。透过茶汤氤氲的雾气,度云在女子眼中分明读出了一丝不忍。 度云笑了,恍若久雨的天,突然放晴。那女子乱了心,看度云的眼神更加局促,是不安的意思。 无妨! 度云端起杯盏小深嗅浅尝,赞了声好茶,然后一饮而尽。 搁下茶盏,度云见到王莽的肩膀稍微松了松,笑起来的样子更加坦诚。 喝完一杯茶,作陪的客人也都到了,除了副将佐鸣,三位小队长,还有多日不见的梁其,曾经因为言语龌蹉,被度云揍过的陈公子和曲公子。 王莽很会选客人,都是熟人,就不会担心客人不自在。不一会,桌案摆上了珍馐,满目琳琅。 梁其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满脸放光,举杯道:“今日为董郎贺,梁某自饮三杯。” 曲公子冷冷一哼,问道:“董公子做官与你何干,你为何自饮三杯。” 梁其也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可以在度云面前装孙子,却不会在曲襄面前认输:“我梁家和董家世交多年,人所共知,为董郎贺,还要你管?” 陈公子抢在曲襄之前怼道:“羞死人了,别说什么世交来做借口。瞧你一口一个董郎喊的,再看看你那满屋子的画像,好像谁不知道你那点龌蹉心思似的。” 曲襄接口道:“这算什么,听闻梁公子府上新进了许多小倌,眉眼都有几分与董公子相似,几个大男人日夜厮混在一起……哦,对了,听得人说,耳摩丝鬓之际,梁公子口中喊的就是‘董郎’二字。” 梁其被人当着度云的面说起这些私下里的事,满脸涨红,怒指:“胡说,你们两个混蛋污蔑!” 曲襄和陈承相视大笑,不搭理梁其,互敬一杯,饮了。 佐鸣和三位小队长全程不语,低头吃菜。哎呀,这宴会气氛不对,少说多吃,埋头苦干。 “我们再怎么混蛋,也比不上你梁公子。”说着曲襄夸张的靠近陈承,做耳语状,可声音却是不小:“也不知他哪里得了董贤衣裤,整日里搂在被窝里绞缠,弄得一屋子秽气熏天……” “乒乓”梁其恼羞成怒砸了桌案上的杯碟,怒不可遏:“曲襄,陈承,我跟你们没玩。” 这里是大司马府王家,梁其不敢得罪,一跺脚转身离去,临走心虚而羞愤的看了度云一眼。 那人,一如往常,云淡风轻,自饮自酌,一派娴雅。 梁其走后,王莽这才打着哈哈做和事佬:“哎呀,二位道听途说不足道,此事休得再提,喝酒,喝酒。”说完举杯,邀众人同饮。 度云端起酒杯,握在手里,只是不饮。 王莽问道:“董贤弟怎么不喝?” “不与拙舌妇人同饮。” 谁是拙舌妇人,不言而喻。 “你……” 此时,王府下人来报:“三少爷,郡主来了。” 王莽没想到朝阳会来凑热闹,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快请。” 朝阳郡主被人拥簇着进来,满屋子的人都起身相迎,可她眼里却只有一人,素衣锦袍长身玉立。 “董郎……”朝阳郡主脱口而出。 “噗”这个称呼让马成想到了离开的梁其,不小心笑出声,被旁边的佐鸣狠狠瞪了一眼。 朝阳郡主羞怯的看着度云,对王莽道:“本郡主听说王校尉今日设宴贺董公子新任黄门侍郎,所以这才不请自来,还望王校尉莫怪。” 朝阳郡主身份贵重,颇受皇帝宠爱,王莽曾一心求娶。朝阳郡主虽不曾答应,可也没有言词拒绝。 可自董贤出现以后,朝阳郡主就变了个模样,对王莽冷淡的如同陌路。这让本身就忌讳度云的王莽心中更增加了一笔仇恨。 一番见礼过后,王莽为朝阳郡主又上了一轮酒菜。 “郡主尝尝,这是塞外进贡的牛羊,府里请荟聚楼的厨子来做的肉糜羹,甚是鲜美爽口。” 王莽依然殷勤如故,而朝阳郡主却只是应付似的点点头。 王莽虽然惯于隐忍,善于伪装,可他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自己中意的女子眼睛一直粘着别的男人,心气也会浮躁。 “听陈公子和曲公子说,董贤弟功夫不错。” “没有多好,只是揍他们足够了。”度云不爱夸张,也不懂谦逊,只是说实话。 王莽明知度云喜静不喜动,故意说道:“董贤弟客气了,能进禁军武艺定是好的。不知贤弟平时最擅长什么武器。” 度云抬头平视王莽,眼神不温不火,不答反问:“听说王校尉善射,所以这才被封为射声校尉。” 朝阳郡主应道:“是啊,王校尉箭术了得,能蒙上眼睛,听风辨位。” 佐鸣带着三位小队长齐声附和:“是啊,是啊,蒙上眼睛也能箭无虚发。” 度云眉梢微扬,道:“我觉得,我的准头也很不错,也想试试弓箭。” 王莽还没说话,朝阳郡主已经张大了眼睛惊叹,急忙答应道:“好啊,那就试试,让王校尉也下场练练,比一比。” 回过头,朝阳对王莽道:“王校尉以为可否?” 王莽怨念了:在这里,你最大,你都说了要比,还问我做什么。 大司马掌管天下兵马,府里自然设了靶场,一行人罢了宴席,直奔此处。 第十二章 小试锋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大司马府的靶场里有三种靶子,一种为立靶,就是常见的草垛子上画红心。 一种为悬靶,就是在木板上画好红心悬在绳子上,再配以滑轮,让人匀速或者变速拉动绳子。 最后一种难度最大,叫活靶,用的是府里专门驯养的鸽子。这种靶子要在鸽子双腿上各绑一个铜钱大小的铁环,然后放飞鸽子,箭射出,一箭双环使鸽子落下而不伤。 “董贤弟想怎么比?”王莽介绍了几种靶子,问道。 度云回头问郡主:“我之前并没有试过,也不知道怎么比好,请郡主做主吧。” ……众人默,第一次射箭你就挑战射声校尉,是无知呢,还是狂妄…… “既然射声校尉蒙着眼睛也能中,那就蒙着眼睛比。董郎第一次玩,他就不用蒙眼睛了,随便比吧。靶子嘛……”朝阳郡主想了想,道:“三种都放出来,喜欢射那个就那个,最后看谁中的多。” 这算什么?这样比,王莽还有的选吗,他不能去和董贤抢草垛子吧,只能射活靶,还是蒙着眼睛。 度云点头:“就依郡主。” ……众人默! 第一箭,度云请王莽先,王莽选的悬靶。度云认真观摩后,试着射向草垛子。 王莽中,度云脱靶。 第二箭,度云仍是请王莽先,王莽这次选的是活靶,一箭双环,鸽子落地未伤。度云仍是先看后试,目标草垛子,虽未中红心正中,好歹比第一次强,箭在靶上。 朝阳郡主雀跃:“中了,董郎你真厉害。” 众人捂脸。 第三箭,王莽被朝阳郡主故意打岔,活靶,只中一环,鸽子未落地。度云选了悬靶,中! 众人眼神亮了,这个,初学者能这种水平,算厉害吧,算! 朝阳郡主忍不住鼓掌,王莽更加烦躁,双箭齐出,目标活靶。 度云双箭搭弦,目标活靶,众人惊了,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可能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那样……度云双箭离弦,一箭挡开王莽的双箭直中悬靶,一箭穿云射月般中四环,双雕……两只鸽子…… 神迹一般,全场掌声如雷。 王莽不由掀开眼幕,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王莽中两箭,度云中三箭,王莽输了…… 扔下弓箭,度云告辞,脸上没有喜乐。怎么高兴的起来?人家对他用毒,安排梁其几人来羞辱他,让他在下属面前丢人,一次就出了三招呢。他呢,不过赢了一场比试而已。 贾生怕他赴宴喝多了酒,早早就来大司马府接他:“公子,酒宴可还开心。” “嗯,还好。”度云坐了贾生带来的马车。 回到升云轩,度云面色发黄,神情很不好看,贾生忙过来扶着:“公子,你怎么了?” “无妨,中毒了而已。” “中……中毒!还而已……不是去赴宴的吗,怎么会中毒,我去找老爷和少爷。”贾生慌了。 “没什么,死不了人的,我在书里见过,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让人精神恍惚,憔悴,等过上几月才会慢慢死去。这种毒药有一种好处,就是任谁都查不出来,最后只以为那人是纵情声色,被掏空身子而已。” “……还有这样的毒药啊……公子既然在书里见过,那书里可写了解毒的法子。” 度云认真的想了:“没有。” 看贾生急得不行,度云才又道:“这种毒药的优点就算没有行迹,可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能一次要人性命,至少需要三次才行。若想那人死的快一点,多几次就可以。” ……贾生无语,中毒的人是你吗?怎么说的好像是别人。 好吧,其实度云莫名就觉得他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种毒药之下。 他现在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会有一些破碎的画面,和一些听不懂的只言片语。他觉得那些梦,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在模糊的梦里,有个人是很喜欢用毒的,特别是这种无迹可查的毒药。她说,这种毒药适合暗杀。 度云笑了。 武关不大,也不算小,算是一座中型城镇,曾经一度繁华。 当年始皇帝堑山堙谷,建成驰道,一条通南北,一条通东西,两道交汇,便在这武关附近。 “我们过武关从弘农走华阴到新中就到长安了。”罗经乘挥舞着手里的與图,兴奋的像第一次出门的孩子。 “不行,连续骑马四天了,我不休息,我们家小姐也需要休息。”春红大声抗议。 他们一路骑马,虽然走的不急,可是连续的赶路还是叫人受不了。何况春红也是这次出门,被逼着,才学的骑马。以前根本被锁在耿府后院哪儿都没去过,更别说骑马跑这么远。现在她真是哪儿那都难受,特别是屁股蛋子,被颠……好叉叉个酸爽。 李小四耸肩,好吧,她不需要休息,她们家小春红也是要休息的。 “嘶……”马儿打着响鼻,扬起前蹄嘶鸣。罗经乘的马,被突然窜出来的醉汉惊了。 “你怎么回事,你是想害死自己,还是想害死我。”罗经乘差点被惊马掀翻在地,扬着马鞭大骂。 醉汉打着酒嗝,一个不稳,踉跄倒地,摔了个灰头土脸,唯怀中酒罐安然。 “完了,大汉完了,奸商,贪官,佞臣,小人,哪里都是乌烟瘴气,那里都有流寇匪徒。”醉汉一边大喊大叫,一边笑着高歌,形态狂放:“金风起兮玉骨凉,君子邈兮意难忘,江山付兮鸳鸯帐,夜欢枕兮汉将王。” “哪里来的恶匪在这儿妖言惑众,辱骂朝廷。”从武关跑出来一队官兵,衣宽帽斜,不似官军倒像流寇。 为首一人睡眼惺忪指着耿弇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和这个恶匪什么关系。” “我们是察举的士子,准备进京,和这人不认识。”罗经乘花钱买了个地方上的举荐,现在也是长安太学院的士子了。 “我管你是什么士子,和和恶匪在这儿嘀嘀咕咕就是通匪。”那官兵头子如此说到。 欲加之罪……哼,不就是看他们一行人衣鲜亮丽,想要借故讹点钱吗。这事容易啊,身边不带着罗经乘这么一尊大财神吗。 只是……人家李小四不愿意呢! 扬鞭,如灵蛇吐信,直奔为首的官兵。手腕下沉,再扬起,似巨蟒缠枝,摧枯拉朽一般将几只虾兵蟹将打翻在地。 耿弇笑着抬头,对地上打滚的官兵视若无睹,却对着春红抱歉:“看来今天我们是不方便进城了。” 而后头一偏,对着罗经乘道:“我们直接去弘农如何?” 罗经乘一本正经的考虑:“可以是可以,快马加鞭,今夜就能到,只怕赶不上进城,要歇在城外。” “无妨!”耿弇催马就走。 第十三章 过弘农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武关和弘农相隔不远,郡城规模也差不多,只是弘农比之武关更近京城一些,且有一条直道,直通长安。 所以这儿的驿站要比武关大许多,守城的官军也更威武些,看上去有模有样,一片井然。 “弘农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今天驿站这么多人。”罗经乘摆出富家子的架子,扔出一锭银子,向驿丞打听。 收了银子的驿丞笑得像个弥罗佛:“今天是我们郡守大人寿辰,这些都是远道来送寿礼的。结果遇到城里闹匪,城门关的早,不就都没能进的来城门嘛,所以就都宿在了这儿。” 环顾周围,驿站住的满满当当,耿弇问道:“光看你们这儿,没能进城的人都这么多,那今天已经进城贺寿的不是更多。” 驿丞道:“谁说不是呢。”驿丞压低了声音又道:“我们这里的郡守是宫里许娘娘的叔父……” 话到这里驿丞就打住了,后面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懂。 罗经乘冷冷一哼:“闹哪样,不就一个美人吗?还敢称娘娘。” 耿弇了然:“是个小小的美人没错,可为什么人家一个小小的美人,你堂堂罗家小郎却知道她呢。” “因为本少爷神通广大。” 切! 耿弇白了罗经乘一眼,道:“因为陛下统共就只有三位嫔妃,皇后以下就是这位徐美人。最重要的是,这位徐美人是皇帝陛下亲自择选的,颇得圣宠。” 桌上陆续摆上了酒菜,春红累的趴在桌子上,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呜呜呜,我饿。佘大哥,我饿。” “我说你们这人怎么回事,看你们可怜,让你们住在屋檐下,遮个风雨,你们怎么还要吃要喝起来,我们这儿也不是善堂,可供应不起。” “这位小哥,孩子还小,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罗经乘拨开人群,只见一个黑脸的汉子,带着三个五六岁的孩子正给驿站的伙计赔礼作揖。 罗经乘叉着腿,抱着肩,歪歪斜斜的站在人前,冲那几个孩子一乐,一口白牙晃的人眼疼。 “想吃东西吗?过来。”罗经乘说完,朝那几个孩子招手。 有罗经乘示意,驿站的伙计也不再驱赶他们,人群散开,罗经乘领着他们到了饭桌前。 耿弇他们早一听明白了门口的对话,指了指桌上的食物,说道:“吃吧,桌上的食物都是你们的。” 几个孩子睁着眼睛,看着桌上的食物咽口水,却一动也不敢动。 身后,跟来那个黑脸汉子,左右打量耿弇和李小四他们,确信他们没有恶意,最后才点点头,对孩子们说到:“饿坏了吧,吃吧。” 几个小家伙,这才冲到桌子边,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 “你也吃。”李小四让春红挪出一个位置给那黑脸汉子。 “谢谢。”黑脸汉子这种时候也没有客气,一边看顾着孩子,一边大口嚼肉。 春红是个有眼色的好丫鬟,拖着疲惫,拍着胸口对那黑脸汉子道:“你好好吃饭,我帮你照顾孩子们。” 黑脸汉子腼腆的笑了笑,这才想起来,对着几人自我介绍道:“我叫佘黑虎,是外八村的里长,这次是来给郡守老爷送寿礼的。可怜孩子们跟着我走了一天一夜的路,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多亏遇到几位侠士……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饱饭。” 李小四觉得好生奇怪,皱着眉,问道:“你跟郡守是亲戚,还是故交,怎么会赶那么远的路来送礼,这几个孩子,看着都差不多大,跟你什么关系?” 佘黑虎大口扒饭,几口吃完,放下筷子,用袖口抹了抹嘴,道:“我跟郡守老爷能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个里长,就是按照老爷们的吩咐,收齐寿礼送来,我就是个跑腿的。只要寿礼交上去不被怪罪,不给乡亲们惹麻烦,可以交差就好。这几个孩子都是我们村里的,因为家里实在穷,没法子交寿礼,只能把孩子送过来为奴为婢。” 听着佘黑虎的叙述,李小四只觉得心口燃起一团熊熊大火,压都压不住。 “乓”罗经乘这暴脾气! 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混蛋玩意,过个生日,还得逼着人家送礼,没钱送礼还得用孩子来抵,这当官的,都是些什么人,这都是什么世道。” 耿弇把手放下颚,轻咳:“这么激动做什么,拍桌子有用?别吓着孩子。” 春红安抚着茫然停下筷子的孩子们,为他们夹菜,盛汤。 佘黑虎黝黑的脸泛起红云,羞愧而又无奈的道:“谢谢几位好汉,拿孩子抵寿礼这事,在我们这儿都不算稀奇。实不相瞒,不管是我,还是孩子的亲生父母,还都指望着,这几个孩子,能被郡守大人留下。为奴为婢也好,至少还是条活路,若是看不上,被带回去,只怕就只有饿死一条路。” 说完佘黑虎带着吃饱的孩子们告辞:“多谢几位英雄,孩子们已经很久没吃这么好过了。” 罗经乘叫住他,拿出一锭银子,道:“我知道,银子只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可救得了一时是一时,我只有银子,帮不了你别的,你别跟我客气,好好收着。” 五大三粗的汉子,被罗经乘三言两语,一锭银子,搞得泪流满面:“多谢英雄,请问英雄大名。” “我只是个商人,按律不得为官,我不是什么英雄,也做不了英雄。”罗经乘说完指着耿弇道:“但是,他们可以,你记住,他们叫耿弇,耿敏娴。” 佘黑虎拉着孩子们跪下,砰砰砰,磕头:“我记住了。” 李小四撑着下巴望着罗经乘,第一次表扬他:“罗经乘,你真好看,刚才,特别帅。不过,我觉得,世上只分好人和坏人,不分读书人和商人。你是英雄,真的特别英雄。” 说完,李小四笑着,捂嘴,打了个哈欠,道:“好累,我去睡了。” 春红赶紧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 耿弇拍了拍罗经乘的肩:“你小子焉坏焉坏的,自己做好事,还要拉别人下水。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把我坑这么惨,以后可别怪我报复你。” 罗经乘的人生就这样被写下了伏笔,难怪耿弇以后会被人骂狡猾。算了,这些都是后话,我们现在就不说了。 现在我们只说这窗外……月黑风高。 第十四章 红颜一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初夏,子时,整个驿站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厚实的云层,挡住了挂在柳梢头躲懒的月。只留下驿站门口,一对残旧的灯笼,泛着橘红色的微光。 风吹起,一个暗影晃动,惹得门口的灯笼,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呀”。 站在屋脊,那人望向弘农的城门。高么?不算! 一个转身,出其不意,攻向屋脊另一端。 拳头不大,却带着疾风,自以为躲藏的极好的人吓了一跳,想避其锋芒,只是哪有那么容易,肩膀挨了一拳,脸腮被手肘击中。 连退了三步,唇角溢出一丝红色的腥甜:“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李小四觉得,如果想不伤害人家的自尊心,这个问题就不好回答。想了想,斟酌着,道:“如果你不喝酒,或许发现你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人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个酒囊:“那还不如杀了我。” “为什么跟着我们。”如果不是感受不到此人的杀气,李小四早就解决了他,不会现在再来问他这种问题。 那人把酒囊抛给了李小四,道:“你帮我打狗,我请你喝酒。” 李小四笑着接过酒囊,狠狠的灌下几口:一个嗜酒的人,把酒送给你,那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你。难道就因为在武关那会,帮他教训了几个不入流的官差? 这个理由如此牵强,相对而言,李小四更愿意相信这是缘份,王八看绿豆,彼此顺眼而已。就像现在,李小四愿意相信他,跟他坐下来喝酒一样。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暗中跟着?” “你不是已经发现我了吗,怎么算暗中跟着。” “你功夫不错。” “打不过你。” “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还能好好聊天不! 好吧,今晚李小四还有别的安排,能不能好好聊天,并无所谓。 几个腾跃,配合着腕上蛛丝,李小四借着夜色,人不知鬼不觉的翻过了城墙,躲过了巡夜的卫士,跳进了郡守大人的府邸。 郡守府西南面有一个角门,角门通一处杂院,院子很小,却种了一棵榕树。榕树有些年头,枝繁叶茂,适合藏身。 李小四和醉叔商议,一人查探前院,一人查探后院,最后在此集合,互为呼应。 醉叔,是李小四对哪位嗜酒如命,又喜欢当人家尾巴的无名氏的称呼。 郡守府才闹了贼,现在守备更加森严。移动的灯笼是郡守府原来就有的家丁,因为是固定的人数,因为是惯有的,所以配备的照明是灯笼。 而现在郡守府,有几个院子,是使用的火把。集中,固守,看来是为了保护贺礼新增的人手。 这些院子大小不一,人员配置也多少不等,李小四心中了然。 顺手薅了点适用的树叶,李小四直奔西偏院而去。 院子不大,可守卫的人员却很多,其中还有几个是高手,这种地方收藏的贺礼才对李小四的胃口。 扬起手中的树叶,夹带奔雷之势,却在暗夜里无知无觉。 李小四多年未曾这样杀人,心中竟然有些怀念,难怪度云曾说,她是天生的杀神。好在她从不杀好人,无辜之人,否则,她就是魔。 解决掉门口几个碍事的,李小四并没有再隐藏身形。转如旋风,腾挪跳跃,速度,是最好的防御,是最好的攻击,也是最好的隐身衣。 手指间流光溢彩,这是李小四惯用的武器。杀人者从不离身的武器,翻飞如花,好似指尖跳舞的精灵,也是收割性命的利器。 “谁……”等院子的人感觉到有杀气时已经晚了,甚至连来人的身高胖瘦都没看清楚,问话的字眼只吐出半个音节,人,已经死了,均是一招致命。 看到最后一个人软趴趴的倒下,李小四存在心口的那团火,总算是消了。 拍拍手,李小四嘴角飞扬,大踏步的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堆放了九只朱漆大木箱,箱子上贴了郡守府的封条。 把每一只箱子都打开,李小四挑挑选选,好不容易把自己喜欢的选出来,塞了个满怀。 回到约定好的地方,李小四在榕树上为自己找了一个窝,小憩。 “悉悉索索”小院子里传来不起眼的响动,像是一个人摸黑起身的声音。 起的够早啊,离鸡还远着呢。 “妹妹,妹妹,快起来。”声音压的很低,还带着害怕的颤抖。 李小四估计,说话的是一个年龄不超过七岁的男孩。 “嗯……哥哥,这么早,做什么呀。”妹妹睡眼迷离,揉着眼睛嘟囔着问道。 “嘘,别说话,快,哥哥带你走,我们回家。”小男孩板着脸,小大人模样。 “为什么呀?爹娘都不要我们了,把我们送到这里。”小女孩不解:“这里有饭吃。” 小男孩急了,吓唬妹妹,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再不走,小心郡守把你吃了。” “哇……”小女孩大哭起来,不知被郡守吃人吓到了,还是被哥哥凶起来的样子吓到了。 小男孩伸手去捂小女孩的嘴,手忙脚乱的哄道:“别哭了,妹妹不能哭,吵醒别人就完了。” 可惜,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还是被吵醒了。 一个老太婆,脸上的皱纹好似院子里的榕树皮,手里拿了根烛火,咱在房门口。 “呵呵呵”老太婆桀桀怪笑:“想跑,小兔崽子,你跑的掉吗?” 别看老太婆一把年纪,动作还挺灵活,说话间已经扑向小男孩。 贫苦家的孩子,片山片野的跑惯了,又怎么会轻易就被抓住。加之他年纪小,身体灵活,把老太婆累的半死也没能得逞。 老太婆也不去抓他了,反正郡守府里都是人,他根本跑不出去。走过来坐在小女孩床边,拉着小女孩的手细细的摸拭:“跑吧,有本事你就跑出去,我一会就把你妹妹的皮剥了给郡守大人做早餐。” 小男孩不动了,小手攥紧,怒视着老太婆。 “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老太婆要吃你们。是郡守大人爱上了这一口。”老太婆坐在床边摸着小女孩一身柔嫩的肌肤,满意的点头。 “小孩子的皮嫩,剥下来洗干净,裹了新鲜的莼菜,再放到油锅里滚上一滚,那味道可真是香啊,也难怪郡守老爷会这么喜欢。” “呃……”李小四简直听不下去了,香个屁,香你个头。 恶心! 无声无息的靠近,一个错手,拧断了那老怪物的脖子。 “害怕吗?”李小四问那小男孩。 对于突然出现,杀了老太婆的女人,小男孩只是感觉奇怪,并不感到害怕,摇头。 “这里的郡守连卖红薯的都比不上,姐姐去帮你杀了他,你在这里照顾你妹妹好吗?”李小四觉得有种人渣,连让你生气发火都不配,死都是便宜他。 小男孩点头:“好,我会好好照顾妹妹。” 风影摇曳,酒香阵阵。 …… 醉叔,你回来的好慢啊,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回来慢了,我要把计划改一改。 第十五章 初面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哎呀,怎么杀人了,不是说好偷东西的吗?”醉叔跨过老太婆的尸体,看着两个小孩子直皱眉。 没人说偷东西就不可以杀人啊! “你回来的正好。”李小四转身,一如一柄出鞘的刀,又似万年孕化的冰锥,锋利而寒冷:“帮我把他们送回家。” 醉叔满肚子牢骚全被这气势憋回了肚子里。 “……嗯,好……” 他敢说他不喜欢小孩子吗,他能说他不喜欢血腥吗,他能问问分手后都发生了什么吗,他想说他可以当做没有认识过李小四这个人吗……他敢吗?他,不敢。 “谢谢。”那是李小四留在风里的两个字。 醉叔嫌弃的一手一个翻墙过屋:“你们怎么那女魔头了,她就要去杀人。” 小女孩被醉叔带着飞,即兴奋又害怕,抓着醉叔的衣领不放,哪里说的出话来,连哭都不敢哭。 还是小男孩胆子大:“我们家养了五只鸡,官老爷说要交一只做税钱,后来发了鸡瘟,五只鸡都死光了,我和妹妹就被当做那只鸡被抓到这里。老婆婆说,郡守老爷要把我们当做鸡吃掉,姐姐就把老婆婆杀了。” 小男孩讲的混乱,但大致的意思,醉叔听明白了。 “呸,该杀。”醉叔恨恨的啐了一口,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去帮李小四多剁那种畜牲两刀。 杀人,很容易。可,李小四并不想让郡守就这样死的痛快。 解决掉守在门口的侍卫,拔出侍卫腰间的刀,李小四一脚踹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人被惊醒,尚未缓过神来,就看到了脖子下的刀。 “好汉,饶命。”郡守好不容易把舌头捋直了,求饶道。 “郡守大人不要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听说贵府有一道名菜,做的甚是地道,想找您借个厨子。”李小四黑夜里的眸子黑亮凌厉的吓人。 郡守拍着胸口,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这算什么事,好汉要是喜欢,多少都可以吃的。府里这种细崽子多的很,厨子和剥皮的刀手都是现成的。好汉把我放了,我这就叫人去给您弄来。” 看着旁边抖成筛子,却一动不敢动的郡守夫人,李小四笑得邪佞:“不必了,我有个怪癖,从不吃别人准备的食物。小崽子,我哪里也有,缺的只是厨子和刀手。不如这样,郡守大人跟我走一趟,天亮以后,麻烦郡守夫人把人给我送来。” 也不等郡守夫人答应,李小四一个刀手将二人打晕:真他奶奶的沉。 拽着郡守跑了一路,李小四翻身回屋,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 “嘿嘿,五弟,你怎么在我屋里。”李小四将郡守狠狠扔在地上,故意装傻。 耿弇没有问李小四今晚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只是浅浅吁出一口气:“回来就好。” 看了眼地上的大麻袋,耿弇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有人担心了自己一整夜,这种感觉即熟悉又陌生,曾经度云也会这样温暖。 李小四低下头,摇头,等耿弇走到门边,李小四又改了主意,拉住耿弇衣袖:“帮我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适合处理人渣的那种。” 耿弇宠溺的微笑:“好。”随后又叮嘱道:“折腾一整晚,早点休息吧。” “嗯,知道了。” 挥挥手,送耿弇离开,李小四关上门,躺倒在床上。心绪仍是难平,走过去踢了大麻袋一脚,心里才好受许多。 代表朝廷,啊呸,这个朝廷还是算了吧。咳咳,我要代表人民,代表月亮消灭你! 念着念着,李小四睡着了。 今天,是度云第一次值夜。褪去夏日的炎热,皇宫高高的城墙上,熏风阵阵。 度云只是笔直的站着,目视前方。风扬起他的发丝,凌乱的亲吻着他的脸庞。 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人跟他一样喜欢这一片城墙。相视对望,两个人都挺意外。 走上城墙的人显然喝过酒了,穿一身黑色暗纹的家常衣衫,年纪不大,却自有一种威仪不凡。 是同僚吗?度云盯着他看。 那人却没有看度云,只是意外没有看见他意想中的诚惶诚恐,和三拜九叩。 走过去,脚步虚浮,度云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如玉管,如葱段,这人的手长的不错,比他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强。 醉眼迷离,看不清楚,刘欣靠近,更近。眼前人,穿禁军轻甲,威风凛凛,英姿不凡。眉如斩剑,斜飞入鬓,发似鸦羽,光彩可鉴。 刘欣呆住了,喊了声:“神仙。” 有什么东西在度云脑子里闪过,然后飞快的运转。 这人是谁? 禁军?不会,再高的职位也不会在值班时穿着便服。衣服,这衣服款式虽然家常,可面料却是贡品。 如此深夜,能在皇宫自由行走,不是禁军,更不像是太监……是陛下! 难怪他刚才会诧异!因为没有下跪行礼吗?不,度云莫名感受到危险,刚才刘欣看他的眼神异常熟悉…… 一阵恶寒,度云从没觉得如此厌恶自己的脸。 身份!对,刚才度云没有认出皇帝,同样,皇帝也没有表明身份,没有问过他的身份。 …… 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机会稍纵即逝。手起刀落,度云将皇帝打晕,迅速的撤离。 回到廊舍,度云想了很多。是皇帝啊,他刚才所做的,根本不会有什么用。传闻皇帝好男风,这难道是真的,不,不是好像,是真的。 度云若有所悟,之前浮在眼前的疑惑,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叔父,莫名其妙收容他的叔父,王莽,没仇没怨却想要毒死他的外戚。呵,他的这张脸还真是……让他厌恶! 天亮前,听闻中常侍,在一处僻静的城墙上,找到了喝醉的皇帝,好几十人受到牵连,被带进了罪奴所。太医进了好几个,在度云离开皇宫时都没出来。 流言四起,说那晚皇帝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醒来一直发呆,嘴里念着“神仙。” 中了邪的皇帝陛下成立了内卫,挑选年轻漂亮的禁卫军,日夜近身守卫陛下。年轻男子的阳气充沛,足以辟邪,多么荒唐的说辞,居然堂而皇之的在朝廷上说了出来,并已在皇宫里实施。 度云才不要掺合这些,他病了,不能进宫当值,甚至递交了辞呈。 董府里来了许多大夫,连御医都被董良人送进了董府。多亏了王莽的毒药,随便他们怎么查,也只查出他精神不济,不能劳累,宜静养。 第十六章 失踪的郡守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飞鸟谷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要想进来山谷,除了有翅膀就得有船。 考虑到即将面临的血腥场面,和罗经乘,春红二人的幼小心灵,李小四把他们二人仍在了驿站。 飞书已经传给了郡守夫人,李小四料她也不敢不来。安排醉叔断后,切去郡守夫人后面的尾巴,李小四和耿弇撑一叶竹筏进了飞鸟谷。 饿了两天,郡守大人脸带菜色,没受过罪的人,真是吃不得一点苦。才两天而已,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郡守夫人带着厨子和刀手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老爷,你受苦了。”声音凄婉而深情。 郡守大人也是一副患难见真情的模样,凄风惨雨的声音一波三折:“夫人,快救我。” “呸,一对贱人。”李小四示意耿弇上船查看一番后,把这些人又带回到船上。 “既然东西都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李小四一上船就大咧咧的坐下吩咐道。 “开始?细崽子呢?”负责剥皮的刀手难掩忐忑的问道。 李小四笑了:“细崽子吃腻了,今天郡守大人要换个花样,我看郡守夫人的皮肤就很不错,保养的真好。” “不,不,女侠,我们的约定可不是这样的。”郡守夫人慌了,尖声叫唤。 “你不愿意啊,那就算了,我不喜欢勉强人。那么,不如……就用郡守大人的皮好了。这两天把他养在我这里,可没少用我们的吃喝,他付点代价也是应该的,对不对。”李小四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如果现在郡守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对李小四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也太对不起他多年混迹官场的脑袋了。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谋害朝廷命官,皇亲国戚。放了我,快放了我。”郡守临死,嘴硬了一回。 可惜,晚了,现在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快动手。”李小四对着刀手喊到:“你平时剥皮不是挺麻溜吗,现在磨蹭什么,快点,否则,我先油炸了你。”说着,李小四指了指船头已经煮的沸腾的油锅。 “早就说了,来不得,郡守夫人那个傻婆娘偏不听,这回完了吧。”刀手心里一边骂人,一边考虑着自己活命的机会。 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害了那么多人命,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郡守也是个混蛋,报应,活该。 打定主意,刀手走向郡守,像提溜小鸡似的将郡守往案板上拖:“对不住了大人,小的也是为了活命,只能听这两位好汉的。” “不,你敢,我是朝廷命官,我是皇亲国戚。杀了我,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郡守一路挣扎,一路高喊。 郡守夫人吓得尿湿了衣裙,抖着身子,躲在船舱一角,动也不敢动,哪里还有刚才的生死相随。 刀手每次帮郡守,剥的都是小孩的皮,案板做的就小了点:“女侠,这皮不好剥啊,案板太小了。” 李小四真是随和的人,一点没有难为他的意思:“哦,那就不要整的了,一块一块随便剥。” “好汉饶命,女侠饶命啊,我错了,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女侠饶了我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做牛做马,肝脑涂地,求女侠放我一马。我郡守府的金银财宝全送给你,求您放了我。”郡守大人威严全无,一个劲的求饶,哭的没有人形。 求饶,他伤害过的那些人,难道没有求过他,可是他放过了谁。死,去死,万死都难以赎罪,怎么可能放过。 “动手”两个字,几乎是李小四咬着牙齿吐出来的。见过作恶多端的,可是没见过这样作恶多端的。 刀手不愧是老手,三下五除二就将郡守去掉包装,进入正题。 “啊……”还没开始下刀,郡守已经吓晕了过去。 李小四可不想这样便宜他,这么麻烦,这么费劲,不就是为了让这位郡守老爷不得好死,遭受报应吗。 “浇醒他。”李小四命厨师在一旁协助刀手剥皮,吩咐道:“不准他死,不准他晕,否则……” 懂,别说了,他们都懂。 杀猪般的嚎叫,惊飞了飞鸟谷的鱼,惊沉了飞鸟谷的鸟,惊的耿弇邹起了眉头:“太难听了,先把他舌头割了。” 得,也是一个凶残的。 …… 这下清净了。 刀手和厨师不愧好搭档,没一会就完成了一大半任务。 郡守大人现在的样子就不去看了,李小四还没有那么变态的爱好。只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既然老天不小心看漏了,这么巧,又让她遇上,也就顺手办了。谁叫她是执法者呢,惩治恶人,也是份内之事。 吓得半死的郡守夫人,这时也不知道是吓疯了,还是中邪了,忽的扑了过来。李小四抬脚一踢,郡守夫人就摔了个大马叉。 郡守夫人捂着被踢疼的胸口,也不计较,再一次爬过来:“好汉,女侠,我有话说,放过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些被剥了皮的孩子,都被送到了神龙山,炼制不死人。”郡守夫人还怕李小四他们不信,掏出一块玉佩。 说是玉佩,其实是玻璃做成的令牌,是成色最好的琉璃。 玻璃在这个时代很难看到,只有极少数的炼丹师会做,其作用一般是炼丹的配料,有时也会充做玉石,拿出去骗钱。 拿这样的玻璃做成令牌,防伪能力其实很高,想必,这也是令牌主人的用意。看来,这神龙山的事,是真的。 “谁?” 除了船上的人,李小四还感觉到有别人,而来人绝不是殿后的醉叔。 杀气……硝石的气味……不好! “跳”李小四只来得及提醒耿弇这一个字。 一颗硝石正好砸翻船头的油锅,大力的碰撞,产生火花,火星遇到油,便是一场不可遏制的激情。而这样的激情正中硝石的下怀,火势不可收拾,不把木船烧成灰烬,这场大火就不会罢休。 好在,耿弇反应快,李小四不用照顾他,紧追偷袭者而去。 敢偷袭,就要有接受,被偷袭者追杀的觉悟。 追到山谷出口,偷袭者迎头遇到醉叔,一个在前面堵截,一个在后面穷追不舍,还有一个耿弇紧随而来。 偷袭者自知不能力敌,一咬牙,服毒自尽。 面对偷袭者的尸体,汇合在一起的三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阴谋,一种诡异。 特别是在揭下偷袭者的蒙面之后,三人皆是面面相觑,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面纱之下,那人脸上根本没有脸皮,衣服之下也是重重叠叠的棉纱,没有肌肤。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剥皮,以及被剥皮以后,被送去的地方,神龙山。 第十七章 美人图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病了,来势凶猛。 “公子,您怎么又在看书。”贾生放下药碗,半跪在度云身前,来夺他手中书卷。 “你又不是不知,这些药与我,半点用处都没有,何苦端来。”度云丢开书卷,姿态懒倦,从软靠上坐起身,黑发如瀑散在肩膀。 贾生仍旧保持了半跪的姿势,以袖掩面,嘤嘤啜泣起来:“公子这般人物,与他无冤无仇,又不与人争什么,他怎么就这样狠毒的害公子。”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不过是自己不知道,而别人也难以启齿罢了。”度云说着,缓步走到书案,提笔,却怎么也想不起,这画中美人的五官轮廓,一声叹息,终又将笔搁下。 “公子即不肯求王大人赐予解药,又不肯与老爷,大少爷如实说这病的缘由。难道听从大夫的吩咐,安心静养也不成吗?”贾生说着,把脸上泪水擦干,赌气一般又来收拾书案上的美人图。 这都画了多少张了,美人姿态不同,服饰迥异,唯独却丢了一张脸,生生画不出五官来,何苦在这上头费神思。 “大夫都说了,您这病最忌讳多思多虑。您身上这毒虽不是立马就会要了您的命,可却最会消耗人的精神,您可爱惜着自己一点吧,连毒药也敢瞎吃。”贾生一直唠叨,大有你不听我就没完的架势。 罢了,度云端起药碗喝了,依旧躺在软榻上假寐。 毒药他也敢瞎吃,他敢吗……不敢,又如何。躲过这次,总会有下一次。人家视你为眼中钉,不除不快,这次他们还有所顾及,还只是慢性毒药。那么,下次呢,狗急跳墙时,将会是见血封喉,一刀致命。 所以,他才敢喝,他才装作不知,云淡风轻的把毒药喝了。难道是他想死吗?不会,他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清楚,他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要他死,他不会死。 他想活着,且有很多办法可以活着。可,活着也分很多种活法,有些活法他万不敢尝试,生不如死的活着……那不叫活着,那叫苟且! 梦境,半真半假,坠落,无边无尽,度云靠在软榻,似入梦靥,额间轻汗,细细密密。 贾生晃着度云胳膊:“公子,公子,您醒醒,郡主来看您了。” 朝阳来了! 她现在倒是乖巧,收敛一身娇纵,天天都来探病,却从不敢擅闯,学会了通禀,学会了等待。 “请她进来吧。”度云强打了精神。 “董郎,你今天精神可好些。”朝阳郡主穿一件百鸟朝凤彩锦衫,配一条押金丝的流仙裙,端庄又不失俏皮。 “多谢郡主,董贤无碍。”度云若想,哄人也是很拿手的:“郡主,今天很美。” 一句话足以让朝阳心旗摇曳,怒放如花。红脸,低头,绞手指,朝阳早已忘了追问。 度云并不想终日跟人说他的病,道:“郡主若是不弃,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自然……”冲口而出的话又觉不妥,不够矜持。朝阳郡主找回端庄优雅:“今日晴好,本郡主也想去院子里坐坐。” 夏日,日头毒辣,可主子们想要出去,做奴婢的也只能安排。 升云轩的院子,是董府最好的院落,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特别园中那一棵杏花,茂盛而又艳丽,树下有张石几两个墩子,颇有些雅趣。不远处又新添了一洼水池,大少爷怕大公子闲在家中无趣,还在池子里养了几尾鱼。 此处甚好。 在石墩上铺了薄薄的软布,石几上摆上几枚冰镇的果子,沏上茶,坐在树下倒也清凉。 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风一吹,树丫晃动,度云伸出手掌,光影便乖巧的落在他的手心,翩翩起舞。 “郡主可愿意一直这样陪着我,春日听琴,夏日吹风。”度云看着手心里的光圈,问道。 “什么……”朝阳没听明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觉得难以置信。董贤对她一直礼貌有余,亲近不足,这话何意? “哪怕我这病一时好不起来,哪怕我终究会早逝,郡主,您还愿意陪着董贤吗?”度云再一次问,问得明明白白。 “不,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管要奇珍还是要异宝,我都会为你寻来。哦,不对,我是说我愿意,陪着你,去哪儿都好,怎么样都好。”朝阳心里发慌,如战鼓雷动,她显得有些傻气,手足无措。 度云朝她笑笑,温暖的,比当空的烈阳还要耀眼:“郡主,我们就赌这一次吧。输了,我就把命给他们,赢了,我们就远离京城。” “什么?”沉溺在粉红的美梦里,朝阳一点没听明白度云的话。 只是度云再不肯多说,朝阳也没有追问。至少,此刻是美好的,便好好享受这一刻。 …… “都说了不要让董贤见朝阳郡主,你总是不听,这下好了,这回可怎么办。”升云轩里的事转眼就传到了董恭耳里,难道用尽全力就为了讨好一个郡主?董恭不甘心的指着董宽信大骂。 “父亲别急,郡主的婚事岂是儿戏,私相授受的罪名,哪怕她是郡主也够她难受。”董宽信倒不以为意。 “你懂什么,董贤病的蹊跷,突然对郡主示爱,也不像他的性格。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董恭忧心忡忡。 董宽信劝慰道:“父亲想的太多了,我们只要把他送上去就可以了,别的,何须我们操心。他姓董,从我们家出去的,那他就是我们的登天路。” 说着董宽信摇起手中折扇:“妹妹有信传来,说陛下最近一直在禁卫军中找人,几乎都快要疯魔了。虽然他只在禁卫军里,呆了不足十天,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见过陛下。可我相信,陛下要找的人,一定就是他。” 董恭凝眉,细细想着董宽信的话,虽无证据,可他却是信了。如此便好,只要陛下见过了,只要陛下上了心,那他们还担心什么,还有什么可怕的。 若不是怕太刻意,董贤的画像早就被送到皇帝面前,何苦这样折腾。好在,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度云精神不好,在外面不敢久坐,而朝阳郡主今日也比往天走的早。 贾生服侍度回了屋子,想问又有些不敢:“公子,你刚才对郡主所说,可是当真?也没见你在意郡主,今天怎么就突然提起。” “这种事我怎会玩笑,以后若能真如今日这样闲暇平淡,到不失为一种福气。怕只怕,是我痴心妄想了,他们,只怕他们都不会同意。我也只是赌,赌一那万分之一的机会。”度云笑意苦涩,不爱却也不讨厌,或许也是可以相伴到老吧。 如能离开京城这些波谲云诡,若是可以冲破这些重重牢笼,他会对朝阳好的,一定可以! 第十八章 赌婚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王太太后居永信宫,和太皇太后的长信宫遥遥相对。 望着气势雄浑,层次疏朗的宫殿屋宇,朝阳郡主脚步轻快,心情雀跃。 董贤今日许她一世相伴,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要能让王祖母答应,只要能求的皇兄答应,那…… 朝阳郡主忍不住笑意,女孩子最简单的快乐全部刻在脸上。董贤,她的!幸福就是这样突然,也这般容易的和她不期而遇。 “朝阳见过王太太后,皇祖母长寿无极。” 端坐在宫殿的女人,四十多岁,可岁月在她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痕迹,依然美丽端方,不愧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傅昭仪。 “朝阳郡主越来越像王太太后年轻时的模样了。”赵嬷嬷一边给王太太后捶着肩膀,一边宠溺的看着朝阳,跟王太太后说话讨趣。 “我是皇祖母的孙女,不像皇祖母还能像谁?”朝阳提着裙子跑向王太太后。 “你们呐,都把朝阳宠坏了。”王太太后笑骂着赵嬷嬷,伸手拉朝阳坐在她身边,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还知道进宫看看我这老太婆。” 朝阳泯着嘴笑得羞赧:“皇祖母要是不嫌朝阳烦,朝阳以后天天进宫陪皇祖母。” “哟,你们瞧这小嘴甜的。”王太太后瞥向身后的赵嬷嬷说笑,而后转过头来,促狭的点着朝阳的额头:“说吧,小祖宗,你是闯什么祸了,还是又看上什么东西了。” “皇祖母……”朝阳撒娇,声音甜腻。 跟在朝阳郡主身后的大丫鬟蝶溪,适时的站出来,磕头:“禀告王太太后,郡主这是有喜欢的人了,想要请王太太后为郡主做主。” 笑容渐渐从眸子里淡去,王太太后的微笑只浮在唇角,不再有温度:“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的朝阳长大了,也该有个郡马。” 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王太太后话锋一转,问赵嬷嬷,道:“前些天,太皇太后过来跟我说起她王家的那个侄子,叫什么来着,我看就挺好的。” 赵嬷嬷会意,接口道:“回王太太后,叫王莽。那可是位了不起的青年才俊,模样英武不凡,还是百年世家的大家公子。难能可贵的是,没有半点纨绔习气,文武双全。” 朝阳呼的站起来,脸色发白:“不,我不嫁,我……” 朝阳急得眼眶蓄泪,事情怎会是这样,一向疼爱她,有求必应的皇祖母怎么会不顾她的感受,想把她嫁给王莽。 不,去见皇兄,她还有宠爱她的皇兄。 “郡主,您跑慢点。”蝶溪紧紧跟着,退出永信宫。 到未央宫门口,朝阳郡主被中常侍拦在门口:“郡主您改日再来吧,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好,您就别进去惹他生气了。” “你给我让开,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惹皇兄生气,你个狗奴才,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皇兄。” “哐当”有个物件被砸在门上,响起了破碎的声音。“吵什么吵,谁在外面,进来。” 皇兄心情真的很糟! 朝阳被皇帝阴沉的声音吓了一跳,把眼泪都吓没了,现在杵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溜。 “是朝阳吗?进来吧。”刘欣在里面开口,情绪比刚才稳定一些。 “皇兄。”朝阳怯怯的推门而入,大殿里面门窗禁闭,大白天的却像是夜晚。 “皇兄。”朝阳半眯着眼睛适应这大殿的光线。 刘欣站在大殿左侧一座屏风面前,穿了一件黑色暗纹家常便衣,远远的闻着,像是喝了酒。 “皇兄,您怎么了,在喝酒吗?你怎么不开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朝阳不明所以,有些担心。 刘欣朝朝阳招手:“朝阳,你过来,过来看看神仙。他们都说朕撞邪了,可朕是真龙天子,邪祟不侵,怎会撞邪。你看看,你看看,这分明就是神仙,是神仙,对不对。” 朝阳也听闻皇帝在禁卫军里找神仙的事,可皇帝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了,朝阳也没把这事放心里,但是现在看来,皇帝还真是着了魔了。 …… 画中人剑眉若飞,凤眼含情,一身轻甲英姿飒爽。眉眼气度,居然和董贤有七分相似。 心里“咯噔”一下,朝阳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世界崩塌。 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就她一人还是个傻瓜,他的皇帝哥哥居然爱上了她的心上人,这个世界还能有比这,更疯狂,更荒谬的事吗? 王太太后和太皇太后是不是也知道了,她们不会放过董贤。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皇帝的威仪还要不要了。 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她是不是把董贤害惨了。……朝阳突然觉得好害怕,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就变了,怎么就这样可怕。 “啊……”朝阳颤抖着跌倒,疯狂的摇着脑袋,眼泪如海,决堤一般,冲刷着她还未真正活过,就已经死亡的爱情。 刘欣也被朝阳的样子吓到了,一边急忙的唤人,一边走过去搂着朝阳:“朝阳你怎么了,你别吓朕,你别吓哥哥。” 朝阳的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拉着刘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救救他,救救董郎,如果皇兄真的喜欢他,求您救救他。朝阳无能,朝阳没办法保护他,皇兄,这个世上只有你能救他,求你了,快去。晚了,要是晚了,董郎就……” “噗”朝阳郡主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此刻,朝阳才明白董贤说的赌是什么,他们赌输了。可是,董贤曾经拿自己性命来赌过他们的未来,如此便够了。 此生,足以! …… 兄妹相争,争一个男人,皇家最大的丑闻,天下最大的笑话! 两宫太后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毒药慢慢的发作,杀手已至,取的是塌上美人的性命。 度云是会功夫,平时强身健体可,斗个小怪兽也可,但是要面对皇宫豢养的杀手,度云就显得力不从心。 刚刚躲过杀手割喉的一剑,却躲不过黑衣人穿心的一刀。 刀刃划破衣衫,刺进皮肤,离心脏还有一寸。停下,不得不停下,因为我到的手已经离开了身体。 浓重的血气弥漫,度云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杀手的,临倒下时他恍惚看见一个怪物,一个没有头,挥舞着一根奇怪软鞭的怪物。 眨眨眼,然后,他又看到了哪天夜里喝醉的人,依旧一身黑色暗纹的家常衣服。 浓眉紧锁,身姿俊伟。 偏偏这个人,是不能做朋友的,偏偏这个人,荒唐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度云苦笑。 还是逃不过吗?难道这就是他的命运? 第十九章 擦肩而过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一行,离开弘农以后,就再也打探不到,有关神龙山的半点信息。 所有有可能知道神龙山秘密的人,都死在了飞鸟谷,尸骨无存。李小四一行,只能按原计划进京。 一路从华阴到新丰,从中山到长安,除了偶尔手痒,伙同醉叔,帮着贪官豪强,做了几回散财童子以外,也可算得上是风平浪静,安全平顺了。 一进长安,可了不得……遇到了皇帝! 呵呵,说的有点夸张,准确讲是遇到了皇帝的帝撵,和为皇帝开道,护驾的禁卫军。 这个可是运气,虽然皇帝住在京城,但绝对不是什么人,刚进京就可以遇到皇帝帝撵的。 怎么这么巧? 李小四觉得这是个祥瑞,是个好兆头,必须弄清楚。打听半天之后,没明白,具体的内容各说各话,有点复杂。 既然如此,还不如找个酒馆,听说书人慢慢道来。 “你怎么来了。”李小四很嫌弃的看着罗经乘。还有被罗经乘拽过来的耿弇。 “听八卦呀,皇家新鲜出炉的八卦,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罗经乘笑出一口白牙。 春红热情,乖巧的给罗经乘和耿弇让出位子,私底下还拉了李小四的衣袖,悄悄道:“小姐,您可不知道吧,京城啥都贵,咱们能省点是点。有罗少爷在,我们可以吃的更好,花的更少。” “好丫头。”李小四咧着嘴,笑着表扬了春红一番。 罗经乘直翻白眼,若不是这皇家的八卦太难得,他保证,一转背就走,有这样的主仆吗,明目张胆的算计他的银子。 哼! 惊堂木一拍,“啪”的声音直接掩盖了罗经乘的哼哼。 “话说某年某月末日,一次百花宴上,董家大公子霓妆彩衣,站在百花丛中,回眸一笑,百媚千娇,惹得无数公子小姐趋之若鹜,心生念念。 大家只道董公子娇媚动人,雌雄莫辨,却不知,董公子和皇帝陛下早已暗通款曲,私定终身。莫说董公子乃一男儿,可世上哪有女子有他这般倾国颜色。 董公子和皇帝陛下的私情瞒得过别人,如何瞒得过董公子的叔父,御史董大人。 身为男子却魅惑君上,大罪也。董大人爱国爱君,怎能眼见家中出次妖孽,于是大义灭亲,怒斩亲侄。 皇帝陛下得知后,赶来相救,抱着董公子发出宏愿,‘你若不活,我便同死’。 谁道君王无情,只可惜,情根深重是男儿。” 台上说书人真真假假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台下店家游说看客购买各式董贤画像,甚至还有以董贤为主角的各色活色生香图,男男,男女,群p,花样百出。 “奸商!啊呸!满嘴胡说八道,哗众取宠,说到底就为卖这些污糟玩意,骗钱!”李小四充满不屑的冷哧,气哼哼的吩咐春红:“拿上些画册,画像啥的,我们走。” 捂脸! “不行!”罗经乘首先反对:“这种画像岂是你们女孩子看的,不要脸。” 李小四乐了,这点级别,算个啥,只是懒得废话,道:“那我买给你们看行吗?” 耿弇脸一红,连忙拒绝:“非礼勿视。” 这两个混蛋! “那我买给醉叔看。”李小四抓了一把画像转身就走。 讨厌死了,人家看起来很小白花吗,人家明明很污的好吗。 我就看,偏偏就要看,岛国动作片都看过,还在乎这些食古不化的古人作品,能画成什么样,还能比3d厉害,还能上天不成…… 呆……住……了 李小四翻看第一眼就呆住了,这是……这是…… 李小四感到一股来自洪荒的恶意,天雷滚滚啊…… 她的度云,这画中人分明就是她的度云,千里追寻,爬山涉水,穿越千年,她始终不改初心的男神。 啊…… 慢着,不对…… 李小四一个转身,飞奔,单手支撑栏杆,纵身从楼上跳下,一个健步跑上台去,一把抓住说书人的衣领,面额青筋鼓动,双眼含冰带戾:“你说他受伤了?” 说书人被人突如其来的揪住,害怕的双脚站立不稳:“谁,你想干嘛。” “董贤,你口中的董贤,受伤了,生死不明,是真是假。”李小四面如修罗。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耿弇三人都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 “是,是真的,很多人都看见了,皇帝陛下亲自抱着董贤从御史府出来,浑身是血,生死不知。”说书人这一次一句假话都不敢说,太吓人,这女人凶起来,是真骇人。 李小四放了手,任凭说书人滑倒地上,瘫成烂泥。 怎么会这样,度云,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度云,对不起,我来晚了。度云,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不,我不会再让你等我,我现在,立马就去救你。 李小四出了酒楼一路向北,直奔皇城而去。 耿弇这时明白过来,拿起画像看了一眼。 为什么,一路而来,她总打听长的好看的男子。 为什么,每次看过之后都会有深深的失望。 她,一直在找的人,是他吗,画像中,那个绝美的男子。 她,终于找到他了吗…… 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耿弇伧然而失,扔下画像对罗经乘道:“不好,拦住她,她要闯皇宫。” 李小四一路飞奔,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该陪在他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该陪在他身边。他受伤是她的错,他被欺负,她要为他讨回来,如果谁敢亵渎,她必用鲜血来清洗。 没有谁可以这样对待他的度云,她纤尘不染的度云。 临近宫门,耿弇和罗经乘终于赶了上了,只是走火入魔的女子哪里会听他们的。 恨,胸中烈火熊熊!挡我者,死! 掌中飞刃如花,妖冶而致命的危险。每一次攻击都是不带温度的弑杀,耿弇不敢大意,步步坚守,步步退让。而罗经乘的三脚猫功夫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着急。 这哪里还是他熟悉的耿敏娴,这分明是失去理智的猛兽,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醉叔,你在不在,快出来帮忙,再不出来,耿弇就死定了。”罗经乘急得大呼小叫。 他发誓,以后宁死也不敢得罪耿敏娴了,他以后肯定不会再跟她斗嘴了,这女人简直比恶魔还可怕。连耿弇这种难得一见的高手,在她手下,走了不过三招,就已经伤痕累累了。 醉叔出手也不过稍缓两招,两招过后,耿弇和醉叔加起来也不过勉强纠缠,不让她脱身而已。 关键时刻,还是罗经乘想起,李小四嫌弃他武功太弱,送给他防身用的毒烟丸。 这个应该有用吧,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就指望这玩意了。 手里捏着毒烟丸,罗经乘用力咂向混战中的三人。 口里含着耿弇配的解毒丸,罗经乘等浓烟过后,看去,还好,三个人都倒了,没人丢命。 万幸! 第二十章 夜探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残阳如血,席卷天地。 “你醒了,来喝点粥吧。”耿弇面色苍白。 李小四抱膝,卷在床榻上,问道:“你的伤……”后面的话有如蚊音。 “放心,我就是大夫,一点皮外伤,无碍。” 皮外伤不假,可是架不住受伤的地方多啊,伤口又多又细又密,好似鱼鳞。失血过多,又守了她一夜,耿弇脸色能好看才怪。 李小四自己的刀法,自己知道,是真的,原来自己疯起来真的是连自己都害怕。 度云就是她的逆鳞,碰触就是死穴。 “对不起。” 李小四将头抵在膝盖上,把自己团成一团:“他,怎么样了,可有消息。” “你放心,你在乎的,我们都会帮你。不管以前你是怎么样,现在,你有家,有我,还有朋友。你若想做什么事,都不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拼。” 耿弇放下碗,坐在她身边,温声细语:“罗经乘已经出去打听了,他们家在京城营生几代人,关系多,人脉广。而且,我也已经托朋友打听,天黑之前一定有消息。” 李小四点头:“嗯,你去休息吧,让春红来照顾我就可以了。” 想说谢谢,却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什么也不用说,相信他们也都会懂。 春红不是君子,拿捏自己家小姐,春红最拿手的是唠叨:“小姐你想吃什么,粥不合你胃口,那么米饭可以吗。要不我去给你做大饼吧,要不然吃面条,或者包子,听说京城猫眼胡同那家勾记包子很有名……” “把粥给我。”李小四一口干掉。 春红乐了,这才乖嘛。谁说她们家小姐吓人,很凶。开什么玩笑,她们家小姐最乖了,这根本是只小猫咪。 “罗少爷。”春红招呼一声,行礼,退了出去。 李小四从床上跳下来,冲到罗经乘面前:“他怎么样了,他……” 罗经乘皱着眉头,深深的看着李小四:“胸口中了一刀,不过与性命无关,没有危险,只是现在还在昏迷。” “我心里不安,我要去看看他,你们别拦着我,我自己会小心的。” 罗经乘冷笑:“你想去就去,耿大哥受伤了,现在谁还能拦得住你。你可知,昨天你失去理智的样子多可怕。若不是醉叔护着他,你会杀了他的,你怎么狠的下心。” 李小四可以想象,当时自己一心一眼只有进宫找度云。若不是耿弇豁出命去拦着,怎么可能阻止得了自己,若没有醉叔死命护着耿弇,耿弇岂止皮外伤。李小四知道,自己太冲动,以后,她一定不会了。 度云活着,活着就好。 李小四站起来,拍着罗经乘的肩膀:“帮我照顾大家,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罗经乘头疼,从怀里拿出一张图:“这是皇宫地图,上面还有巡逻部署,这是耿大哥吩咐我给你准备的,就知道你会用得着。” 说着,罗经乘又拿出几瓶药:“这些都是耿大哥准备的,或许对他有帮助。”叹口气,接着说:“知道你武功高,可是也别莽撞,更别逞能,皇宫藏龙卧虎,自己多加小心。” 真是啰嗦,夜探皇宫而已,又不是要刺杀皇帝。 只是这图,这么机密的事,得来不易,可想而知。耿弇说,她不是一个人了,说的真对。 “醉叔”李小四来到大街上,喊了一声。 “我不跟你去皇宫,那地方太脏。”醉叔的人没见,声音飘了过来。 李小四点头:“我也不想你跟着,免得拖累我。” 醉叔翻了个白眼,继续在房顶睡觉。今晚月色不错,凉风习习,谁要去那种肮脏地方,不去! 皇宫城墙比别处要高,也比别的地方更厚。可这又如何,即挡不住一个王朝的覆灭,也拦不住李小四夜探皇宫的步伐。 好似树影摇曳,风吹云跑,不过一个晃眼,李小四就已经跃到城墙之内。 四宇飞张,舒展如翼,虚实交错的殿宇在夜晚看着更觉诡异。如同一个妆点精致的暮暮老妇,阴森,华贵,带着压抑的死气。 飞掠如鸟,李小四行走在背光的阴影里。穿过漕渠,越过未央宫前殿,进入东阙门,直达刘欣所在的宣室。 宣室门前禁军威武,宣室里面内卫森严,来来回回的宫女,太监都像是穿了猫垫一般,行动走路,没有半点声音。 翻身上了屋顶,屋顶四角各有一名大内高手护卫。这是多怕死,如此严防死守。 可这样严密的防守,如何能防得住李小四这样的人。若不是答应了罗经乘这次不惹事,她…… 算了,不杀人。 李小四跳下屋脊,悄悄尾随一个身形和他相似的太监,一个刀手,打晕,拖走,换衣服,跟上。 说的复杂,其实不过是一个吐息的时间。排好队,低下头,和缓呼吸,天衣无缝。 手里捧着铜盆进殿,运气很好,这是一队伺候换药的队伍。 大殿门口六根沥粉金漆盘龙柱,气势磅礴。殿宇内青铜仙鹤香炉,熏烟袅袅。 皇帝比李小四想象的年轻,面容清俊带有疲色,一身黑色金丝纱素袍,只在袍子袖口,领口,衣边绣了龙纹。 夜已深,他还守在床边。单手支额,或是有些头昏,指尖揉捏着眉骨。 李小四偏头想看一眼度云,却被皇帝的后背挡了个严实,并没能看清他的脸。 “陛下,这里有御医,您还是去休息吧。”中常侍是一个没有胡须的中年男子,皮肤白净,五官柔和。 “陛下,请保重龙体。”三位御医跪在一边,磕头谏言。 皇帝没有说话,抬头望向李小四一行人,挥挥手:“不要行礼了,赶紧过来换药。” 皇帝的语气不善,带着明显的不赖烦。御医们连忙起身,净手,拆布条,准备换药。 药是御医带的葯童早就配置好的,李小四善毒,却不精通医药,只是她记忆过人,把这味道牢牢记住了。 揭开纱布,看到度云的伤口,李小四觉得自己的呼吸,突然间都变得疼痛起来。 伤口一掌宽,正是心脏的位置,凶器是一把宽口阔刃的刀,攻击来自正面,好在度云当时向左躲偏两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闭上眼睛,往里吸了一把鼻子,顺带把眼眶里的液体也吸回去。咬紧牙关,让自己一切如常,这里有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高手,一丁点的错漏都会变成致命的错误。 御医手脚麻利,一会功夫,药已经换好。皇帝起身,亲自给度云盖上被子,度云苍白的脸突兀的显露出来。 “啊”一声情不自禁的惊呼在喉间打转,然后被李小四生生压制下来。嘴里一抹腥甜,嘴唇内里的肉已被咬碎。 行礼,退出,一转身,泪已夺眶。走至转角,扔下手中的铜盆,李小四飞身上了屋檐。 剑,从身后呼啸而来。 第二十一章 战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好高的警觉,李小四知道,那些细微的异常已经被人发现。 跑,并不意味着害怕,只是麻烦,只是不想给家人朋友添麻烦,如此而已。 可若是一味躲避,也不是最好的办法。进攻才是她最擅长的方式。 三个人的围攻,包围圈在逐渐缩小。李小四轻蔑的扬起眉梢,极速向前,像逆水而上的鱼。 速度让她占尽优势,围拢而来的人,变成鱼儿游弋的后尾,不论怎么追赶,始终被甩在身后。 三个人憋足了劲头,大内顶尖的高手,何时受过这样的戏弄。对,是戏弄,她还可以更快,狠狠的甩掉他们。 然而李小四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因为她不是想逃,她想要的是,杀人。 吐出手腕中的蛛丝,反身向后,速度,这一次更快,加上三个人本身向前的冲力。攻击,出其不意,避无可避。 李小四手中刀刃飞旋,流转恍若飞萤,一刀一式,三条人命。 人还保持着向前全速飞奔的姿势,血还没来得及滴下,人,已经丢掉了性命。 李小四是个重承诺的人,她说过,天亮之前,必会回来。 “这是猫眼胡同的勾记包子,吃吗?”李小四闯进罗经乘的房间,问了,却没等他回答。 扔下一屉包子,人已经走了,像一阵旋风。 “该死的,耿敏娴,我还没穿衣服呢。”身后传来罗经乘的大叫声。 切,小破孩,谁看你,穷讲究! “吃包子吗?还有白粥。”李小四问耿弇。 披上外袍,耿弇大大方方坐在桌子边,道:“多谢。” 拿起包子轻轻咬开一角,里面流出鲜美的鸡汁。新鲜出锅,鸡汁还有点烫,冒着几缕热气,等热气散了,这才一口吞下。 “好吃。”耿弇赞叹着。 李小四笑笑,让他喝粥,同时摆了一堆药材在桌子上:“这是御医给他配的药,我勉强记住味道,刚才去药房抓了来,却不清楚用量,你一会帮我看看,可对症。” 李小四站起来,挠挠头:“有人要杀他,我不放心。”耿弇放下筷子,看着她,她坐下来,又道:“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送我进宫。闯皇宫不安全,以后恐怕更难,我回来时,跟了尾巴,被我杀了。” 李小四第一次求人,略有些不自在:“他一时半会好不了,我想进宫陪着他。” “我知道了,我帮你。”耿弇笑意温和,就像窗外徐徐升起的旭阳。 “嗯,如此,我便先走了。你慢慢吃,多吃点。”李小四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和药材。 一个上午,李小四不见踪影,回来时,已经又是傍晚。 “今晚,你别去了。”耿弇有些忧心。 “嗯,好哇。”李小四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昨晚我看过,他呼吸平稳,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你也说了,那些药没有问题,我对你的医术有信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昏迷。” “或许,我知道。”罗经乘总是喜欢夸张的颜色,大红大紫,看的人晃眼。 李小四双臂环胸,望着他:“说来听听。” 罗经乘坐到桌子边,手指轻叩,望着在一旁装鹌鹑的春红。 “哦。”春红机灵,连忙上茶,然后靠墙,继续装鹌鹑。 “你所说的他,现在叫董贤,是御史大夫董恭,从奴隶贩子手中找回来的大侄子。找回来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据说得了失魂症,京城有名的大夫都来看过了,没治。” 李小四打断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的这些,我今天都已经打听过了。有关董贤的一切,都!” …… 好吧,罗经乘觉得自己今天白辛苦了,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不如人家出去溜达半天! “有没有可能是董贤,就是你的度云他自己不愿意醒来。”罗经乘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扬,问得小心翼翼:“啊,我就是这么一说。” 罗经乘也是男人,一个颇为漂亮的男人,他以己度人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看,那个正常男人会喜欢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而且那个人,还是不能反抗的帝王。要是我,我也晕” “装晕解决不了问题。”李小四了解度云,又道:“以我的观察,他是真的昏迷。” 耿弇这会一直没有说话,现在突然问道:“你不是想进宫吗?” “你已经有办法了?”李小四急切的抓住耿弇的手。 耿弇不自然的把手从李小四的手里抽出来,道:“进宫的路子,从董家下手,最合适。” 耿弇解释道:“第一,董贤现在是董大公子。第二,董家在宫里有一位良人。第三……” 耿弇看着李小四,喉头感觉被人堵住了一般,蠕动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第三……什么呀”,李小四追问道。 咬牙,耿弇终是讲了出来:“耿敏娴有一个未婚夫,失踪多年,正是董家董贤。” “这么巧?!”罗经乘惊的怪叫。 “是呀,就这么巧。”耿弇答的心不在焉。 “你可以通过董家进宫,但却不能是董贤未婚妻的身份。我出面去找董家,让他们安排你去做董贤的侍女。他生病了,需要熟悉的人进宫陪伴,相信董家做到这一点,不会有困难。” 若不是时代不对,李小四真想冲上去抱耿弇一把,有智多星在身边,什么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谢谢'!” “你是我姐,有什么值得谢的。”耿弇语气清淡,可低头寡欢的样子却骗不了人。 从什么时候起,对身边的这个人,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连自己都一点没察觉,直到,看见她为他而疯狂,心中那种无法言语的苦涩。 心,仿佛被掏空,被撕裂,疼痛的直不起腰。而他,连诉苦,喊一声疼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鹌鹑中的春红这才明白过来,她的小姐要抛下她,进宫。那她呢,她怎么办。 “小姐,不要抛弃我。” 李小四扶额,这都是什么节奏:“乖,别闹,你就在外面帮我照顾五少爷。我进宫只是暂时的,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回家了。” 拍了拍春红的背,李小四继续道:“你看,罗少爷不是卖给五少爷一间小院子嘛,那呀就是我们在京城的家。我现在把家交给你了,你负责帮我好好把家照顾好。” 罗经乘很想插嘴的,可看着春红哭的难看的脸蛋,只腹诽了一句“那房子半价,只收了一半的钱好么。” 两只手在脸上扒拉,春红看看李小四又看看耿弇,最后很艰难的点头:“小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和五少爷在家等你。” “嗯,放心,我会的。”李小四看着耿弇笑得开心。 有家真好! 耿弇笑得也很愉悦“你高兴就好!” 第二十二章 董家大夫人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耿弇准备了不少礼物登门。 去时,在董家门口遇到一辆马车。青詹布,黄梨木,说不上宽大,但绝对适合赶路。 车夫是个粗壮的汉子,露出的胳膊,显出精壮的肌肉。耿弇猜想,会是个略有些功夫的家仆。 汉子越过耿弇,跨上台阶,对门口的仆人抱拳:“速去禀报,丹阳董大夫人来了。” 望了眼汉子,又看了看汉子身后的耿弇,仆人飞快的跑向内宅。 真巧! 耿弇朝汉子笑笑,走下台阶,来到马车旁,躬身,执晚辈礼:“耿家五郎见过董大夫人。” 门帘微动,一双素手掀起一个帘角,门口跪坐一位侍女,里面端坐着一位妇人,面容憔悴,风尘仆仆。 若没记错,这位便是董贤的母亲。十年前,父亲在丹阳任职,耿弇曾见过她,印象十分深刻。 因为这位夫人完全符合了,耿弇姐弟俩,对于母亲的全部想象,美丽而温柔。 可,十年后的再一次相见,她的变化却很大。耿弇几乎不敢相认,不过三十几岁的妇人却已满头白发,看上去足有五十好几。 “董伯母。”耿弇心中感概万千。 董大夫人很意外,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耿家人,还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好孩子,伯母几乎认不出你了。”小孩子的变化大,认不出很自然。 “若我的贤儿,没有……那他早就该是你姐夫了。苦了敏娴了,听说退婚以后,她也没有再许人家。” 这话说的其实相当唐突,只是现在董大夫人一颗心早已落到了董贤‘找到了,还活着’,这样的问题上,别的她也没有细想。 董贤失踪七年以后,耿家才来退亲,董大夫人觉得耿家并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家,对耿弇十分客气。 擦着眼泪,董大夫人扶着丫鬟的人下了马车:“快,好孩子,咱们进去说话。” 此时,董恭已经迎到了大门口:“大嫂,一路辛苦,快快请进。” 回过头来,看着耿弇,又道:“是耿世侄吧,怠慢了。没想到你伯母也是这会到京,还真有缘份。都是一家人,别客气,一起,都请进来吧。” 耿弇吩咐小厮回客栈,自己跟着董恭和董家大夫人进了董家。 小厮是进京以后新买的,人还算机灵,耿弇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墨烟。 耿弇提前递了拜贴,所以董恭今天留了董宽信在家作陪,酒宴也是早就备好的。 只是没想到董大夫人也是今天到,这让董恭感觉有些微妙。 董恭妻子去的早,一直也没有续弦,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茱姨娘。 寡嫂远道而来,自己这个小叔子接待,多有不便,也只能勉为其难,叫了茱姨娘过来伺候。 董大夫人风尘仆仆的,自然被茱姨娘领到后院去洗漱一番。董宽信忙去安顿丹阳来的家仆,奴婢等,前厅便只剩下耿弇。 “耿贤侄是何时进京,家父家母可好,你祖母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安康。”董恭闲唠嗑。 “劳董世伯惦记,父亲母亲都好,祖母也很健朗。我于三日前进京,进京当日便见到了董世兄。”耿弇才不跟他瞎白乎,直接奔主题。 三天前……那不正是董贤遇刺,被皇帝抱走哪天…… 董恭立马不自在起来,他想过很多方式让董贤进宫,却唯独没想过遇刺,被袭,身受重伤,被皇帝当众抱回皇宫,这样满城风雨的方式。 如今,不仅自己大嫂赶在这个节骨眼来了,耿家也来凑这个热闹,讨厌不讨厌啊! 董恭内心是崩溃的,可是脸上仍旧慈祥,可亲。 “唉,贤儿命苦,失踪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失去了记忆。我费尽周折帮他谋了一个职位,没想到却是害了他。” 假意掉了几滴泪,董恭又道:“这孩子也是太实诚了,见到刺客,他眼里就只有陛下的安危,对自己是全然不顾。结果被刺客伤的那么重……好孩子啊,不愧我董家儿郎。” ……这话里的意思是,救驾?好吧,耿弇是来交好的,不是来查案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董世伯严重了,董世兄高风亮节,忠君爱国,实为我辈之楷模。” 遮羞布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吧,耿弇话题一转,道:“我姐姐自幼和董世兄定亲,虽说当年世兄了无音讯,祖母做主,替姐姐退了这门婚事,可姐姐多年宁肯不嫁,也一直等着世兄,如今……” “如今贤儿身受重伤,生死难料。”董恭可不敢让董贤娶妻,他现在已经算是陛下的人了。 耿弇有所料想,也没有要他立马就认下这门亲事。悠悠道:“家姐心系董世兄,这几日挂念世兄安危,惶惶不可终日。耿弇实不忍心,今日登门便想求的董世伯答应,将家姐当做董家侍女,送进宫里照顾世兄。” “这怎么使得。”董恭差点跳起来。 “怎么就使不得。”董大夫人已经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如今知道董贤受伤在皇宫,已是悲不自禁。又念及耿敏娴一片痴心,哪里会不成全。 董恭扶额,头疼不已。 耿弇笑笑,又道:“世侄并非只能求董世伯一人,只是这件事耿弇想,还是由董世伯出面最为妥当。说到别出去,难免家姐名声有碍,对世兄也不好。” 董恭咬牙切齿,威胁他! 不过,耿弇说的不无道理,与董贤相关之事,只能在私底下,暗地里解决。否则,谁的脸上都难看。 “好,难得敏娴一片心意,做世伯的一定成全。”现在董恭要处理的事太多,焦头难额之际,先打发了耿家吧。 耿弇躬身一揖:“感谢董世伯成全,感谢伯母成全。” 目的达到就行,饭就不吃了,耿弇怕自己,对着董恭这种小人,倒胃口。 站起身,耿弇客气道:“今日是耿弇来的不巧,伯母远道而来,想必有许多话要对董世伯说。耿弇就先告辞了,改日定与家姐一起来拜会两位长辈。” 董大夫人拭泪轻言:“酒宴已经备好,五公子还是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伯母千万不要客气,耿弇改日再来叨扰。”耿弇说着行礼做辞:“世伯,伯母留步,我们也不是外人,不讲究那些虚礼。” 董恭也是没有心力再去应付耿弇,光看着寡嫂那迫不及待,势要打破砂锅的架势就觉得头疼欲裂。 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遮盖,何况这是一个弥天大谎。 耿弇走的轻快,身后隐隐传来董大夫人的哭泣声和董恭虚假的宽慰。 第二十三章 中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重伤昏迷,一天正常,两天尚可,三天四天,怎不叫人着急。 度云重伤昏迷已经整整五天,一溜的御医跪在床前,竟找不出原因来。 愤怒的皇帝陛下像一个歇斯底里的妇人,揪着御医的衣领又踢又打。 “混蛋,废物……混蛋,废物,朕养了一群的废物。” 刘欣丢下手中的御医,在房间里转圈,如同焦躁不安的困兽:“怎么会昏迷不醒,伤口也没有恶化,呼吸也平稳。” 说话间,刘欣留下一个迷茫的表情,随后又像个疯子般咆哮起来:“你们都想跟我作对,我喜欢的人,你们偏偏都不喜欢,我要他活着,你们就盼着他死。” “哗”刘欣从近身护卫的内卫身上抽出一把剑,冲着御医而去,龇牙咧嘴。 剑,停在半空,朝阳郡主实在看不下去,挡住刘欣握剑的手,轻言道:“皇兄息怒,董郎需要静养,您生气反而让董郎不安。我们出去吧,再给御医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给董郎医治。” 皇帝诸事受挫,屡屡被太后,被外戚,被重臣压制,脾气越来越古怪。可对朝阳,他却十分疼爱,放下手中的剑,二话不说,跟随朝阳离开宣室。 度云眼皮微微颤抖,他不是昏迷不醒,只是眼皮沉重,精神倦怠。可是他心里却十分清楚明白,有人要他死,刺杀不成,便用了之前的法子。 药,再给他喝一次罢了。御医是查不出来的…… 跟皇帝一样烦躁的还有一个人,她也想要杀人。 昨天夜里,李小四又摸到宫里去了。该死的,是毒药,度云被人下毒了,还不止一次。这就是度云昏迷不醒的缘由,皇宫这么多人守着还是被人钻了空子,简直叉了狗了。 李小四焦躁不安,按照这毒药的剂量,再来一次,度云很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该死的,皇宫果然是个肮脏又危险的地方。 李小四急得团团转,她想杀人,把下毒的人找出来,杀了。她想杀人,把那些垂涎度云美色的人杀了,将他从泥潭里带出来。 如果,杀人就可以了,那就太简单,太容易。 在她暴怒的边缘,春红问她:“您能杀光整个禁卫军吗,您能血洗整个皇宫吗,您能屠了整个大汉?” 呵呵,她不能! 耿弇已经去忙她入宫的事情了,罗经乘在帮着布置他们的新家,连醉叔这两天也离她远远的。 急不来,由得春红教她,绾发梳妆,行走,站,坐……李小四这辈子,上辈子都没发现,这些日常玩意,居然暗藏了这么多名堂。 郁悴!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李小四把自己的头发奋战成了一团鸡窝。 一个少年,小厮打扮,探头探脑:“请问,您是耿家四小姐吗?” 清咳一声,李小四道:“嗯,是啊,我是。” 小厮扑通一声跪下,眼泪说来就来:“听说小姐会进宫,我想请小姐救救我家公子。” 什么跟什么,莫名其妙呢。李小四让他站起来好好说话。 “我叫贾生,是董御史府上的小厮,负责伺候董大公子,董贤。” “你说清楚,叫我救他什么意思。”李小四蹙眉,眉目严肃。 “听老爷说,我家公子还在昏迷,贾生想了很久,猜想公子的昏迷,是不是跟毒药有关。”说着贾生把度云在大司马府中毒之事说了出来。 “王莽”李小四念这个名字,如在嚼肉。 “公子说过这件事不可告诉老爷,也不得告诉大少爷。听说耿小姐为了公子准备进宫,所有贾生大胆,前来求小姐您。” “来的好,这件事交给我,你回去吧。你们公子说得对,以后这事也不用再对别人以及。”撇开先前的浮躁,李小四一直很靠谱。 沉下心来,李小四好好替自己挽了一个堕马髻。还不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嘛! 下午,罗经乘过来报喜:今晚就可以住进新居。 大家这些日子都辛苦了,晚膳,李小四亲自准备了一桌子酒菜犒劳大家。她甚至专门从皇宫里顺出来一坛好酒,给趴在屋檐下的醉叔送了过去。 进宫之事也已经妥当,耿弇要准备武试,罗经乘也要去太学院读书,这一顿饭就有了离别的意思。 “暂时的,别摆出这样舍不得的臭脸。”李小四提溜着酒坛给四只碗都满上了。 罗经乘和耿弇很给面子,笑这举杯,只有春红笑不出来,嘴一瘪,哭着嚷嚷:“小姐,你进宫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啊。记得,千万别乱发脾气,别太任性。呜呜呜……真不靠谱。” ……哪里不靠谱了,不过最近因为担心度云稍微冲动了一点罢了。以后进宫了,她忍还不行吗! ……忍无可忍,就不关她事了。 “知道了,春红大姐,进宫以后多动脑,少动手嘛,你小姐我很聪明的,放心。”李小四不以为然的拍着啜泣不止的春红。 晚饭过后,李小四请耿弇帮忙打探董贤那天去大司马府的详情。 王伋是王莽的堂弟,同住大司马府,曾和耿弇同学,关系不错。耿弇便给王伋送了信,约王伋在纽尔咕看歌舞。 王伋二话没说就应了,二人去纽尔咕时,还顺带捎上了罗经乘。 纽尔咕是时下最受追捧的胡人酒肆,听说哪里的舞娘,热情大方,豪迈火辣。 当男人遇到酒精和美人,嘴一般都不牢靠,这是李小四多年特工总结的经验。 果然,耿弇带回的消息很详尽。 “酒席是大家一起用的,想做手脚不容易。可是王莽单独请董公子看了一会茶艺,那位表演茶艺的姑娘据说不简单。”耿弇辞别王伋,一身酒气回来,已快到午夜。 李小四拿春红准备好的醒酒汤来,耿弇借着酒气,眼眶泛红,耍赖一般,一把抓住李小四的手腕,就着李小四的手去喝,那一碗醒酒汤。 “四姐姐,真好。”说话时,耿弇发红的眼珠子,看的人心里发毛。 不知为什么,李小四为此,心突的狠狠的疼痛,脸上一片滚烫。 李小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逃出耿弇房间。 耿弇一直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是她坚强的后盾,无言的支持,可刚才是怎么回事? 啊呸,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李小四如此想。 第二十四章 我来了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夜色融融,李小四跳上屋顶,旁边蹲着一个醉酒的汉子。 “我总觉得夜晚比白天好看,美的让人战栗。”李小四抢了醉叔的酒壶,喝了一小口,无限感概道。 醉叔不知咕囔一句什么,李小四一点没有听清楚,只看到他翻起不满的白色眼球。 “放心,我戒了,以后不会随便杀人。找解药而已,连刑讯都不必。”李小四眉梢眼角俱是飞扬,唇边笑靥如一朵花开,甚是诡异。 夜,有莫测的暗影,滑进大司马府,如同一尾游进海里的鱼。 潇湘楼因为周边数十里的潇湘竹而得名,月光清辉徐徐,竹林影动绰约。一人,从竹林而来,拔地而起,如离箭,冲上二楼房间。 “谁?”女子惊呼,欲要拔剑。手刚放在剑柄上,又颓然的放了下来:“你刚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毒药而已。”李小四呲牙一笑,面容狰狞而阴沉,如同地狱里收命的厉鬼。 “我没什么可说的。”对于冒夜前来的刺客,没有直接取她的命,自然就是来打探消息的,那女子倔强着咬紧牙关。 好,很好。 当年在雇佣军时,李小四曾跟一位泰国人,学过一种摄魂术,是幻术和催眠术的结合,这一回正好拿这女人来试试。 这种摄魂术在泰国是禁术,因为这种方法对施者和受者都有很大损伤。 李小四背对窗户,指着衣柜旁边的大墙,道:“暗门……解药。” 醉叔慢吞吞的翻窗进来,发现李小四居然晕倒在桌子边。 麻蛋,这个疯女人! 醉叔抱怨着,推开大墙,伸手去拿了解药。回头,很委屈的扛了李小四,翻墙过府,离开了大司马府。 回到柳青街的新宅,醉叔气的胡子翘。耿弇和罗经乘烂醉,春红睡的死沉。对了,还有一个新来的墨烟…… 算了吧,小厮半夜三更进小姐房间,多不合适。虽然,醉叔也不觉得李小四算什么小姐。 “丫头,你醒醒。”醉叔紧张的擦掉李小四唇角的血:“你说你这是干什么,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何苦,何苦。” 睫毛如欲飞的蝶,颤抖着,展开了翅膀,露出羽翼下晶亮的眼。 “我没事。”李小四深呼浅吸,调节着自己的内息。 “以后可不能再用这种邪术,醉叔光看着都觉得可怕,太吓人了。”醉叔不满的嘟囔:“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杀了她。” 李小四阴阴的冷笑:“她敢给我男人下毒,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摄魂术过后,她会疯。” “狠毒,你这女娃太狠毒了。”醉叔见她醒来,自己摇着头,依旧上了屋顶去睡觉。 狠毒吗,李小四觉得她的确不善良,可是跟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比,自己还不算狠毒。 摄魂术相当于一个小偷,偷走了那人一切的记忆,换张脸,李小四就能替代那人活着。这是一种霸道而阴邪的法术,施者重伤,受者疯癫。这是代价,毒害度云的代价。 李小四拥有了那女子的记忆,她知道的秘密不少。或许有人该提醒王莽:你的野心很危险! 比对付王莽,李小四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进宫,救人。 寅时刚过,卯时未到,李小四就必须赶去金华门。今天会有一批宫女进宫,董家通过董良人给她安排了一个名额。 跟普通宫女一样,李小四要先在掖廷学规矩。然后董良人会安排李小四分配到她的宫殿,然后会以她的名义将李小四送给董贤。 这份婉转迂回,也不考虑考虑人家李小四什么感受,乐意不乐意。 嗯~记得李小四当时回答的是:一切仅凭良人娘娘安排。 呸,谁信! 反正,耿弇不信,罗经乘也不会信,就连春红都抬眼看天,听听就罢了,认真就输了。 这一回进宫的宫女不多,总共不超过一百人,算是临时的一次补充。 掖廷有六处:丹景台、云光殿、九华殿、鸣鸾殿、开襟阁和临池观。李小四被分配到了云光殿,她们这处的人数是最少的,总共七人。 负责教她们规矩的姑姑叫子兰,年近三十,细眉细眼,有些严肃。 “子兰姑姑,我可以跟敏娴一个屋子吗?”说话的是一位小姑娘,这次进宫宫女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子兰看着她,半晌无话,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像个板着脸的泥塑。 “池念,你跟敏娴一个屋。”子兰没有搭理小姑娘的话,直接分配了住房。 然后是入宫注意事项,各种不准,不行,不能和各种必须。训话内容挺长,可是李小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最后训话完成,是杀鸡儆猴。最开始要求和敏娴一起住的哪位小姑娘就是鸡,被拿来儆了,罚了三个耳光。官方曰:掌嘴! 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宫规!真他奶奶的叉叉个叉叉。 池念姓乇,少见的一个姓氏,李小四很容易就把她记住了。 看这位室友的样子,让李小四想起上辈子度云在她念扫盲班文化课时,送她的一本书,也是她唯一看完的一本书,《石头记》。 池念长的就跟书里面哪位林妹妹一样,弱风扶柳,不像是来做宫女伺候人的,倒像是来被人伺候的。 如果可以选,李小四觉得还不如跟那只被掌嘴的‘鸡’住一起。 没得选的时候也就罢了,哼,反正别指望李小四伺候就行。 第一天总是轻松愉快的,说说话,收拾收拾屋子,妥妥的就到了吃饭时间。 七个人叽叽喳喳的跑到饭厅,还处在刚来皇宫的兴奋中。 一看子兰姑姑的泥塑,顷刻安静。还是反应慢了,童鞋们,刚颁布的诸项规矩就忘了,敢大声喧哗,没饭吃! 说不吃就不吃,比反应,李小四稳操胜券。就在子兰发飙,童鞋们傻傻发呆的时间内,李小四已经吞了一碗大米饭。 膛目结舌! 被掌嘴哪位小姑娘还捂着脸,冲李小四笑,比了个大拇指。 没饭吃的七个女孩子,低下头,鱼贯而出,各回各屋。 李小四到房门,那小姑娘又挤了过来,小声道:“我叫贵宝,住你隔壁。”说着吐着小舌头指了指旁边的房子。 李小四突然觉得自己魅力值猛涨啊,这吸引力要是用在度云身上多好,被这小丫头片子用了,真浪费! 第二十五章 误会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夜,是她的战场。溶于夜色,化身精灵,她是夜的主宰。 喜欢黑夜,早不是李小四的秘密。太阳刚刚落下帷幕,她已迫不及待,吹灭了桌上的烛火,用被子裹了一个茧,闷着嗓子,呢喃了一句:“别吵我,睡觉。” 风吹的窗户啪嗒一声清响,人已经越出了窗外,怀里揣着解药,猫一样跃向宣室。这一段路径,她早已滚瓜烂熟。 月华如水,照在玉阶上泛出白光,宣室已在眼前。 李小四虽然不喜欢宫规,但是最为一名特工,她有极强的模拟能力和‘溶入’这种特质。 提一盏宫灯,放轻了脚步,含蓄的扭动腰肢,让自己端庄而娴雅。行走的姿态标准,一看就是宫里的老人。 “奉太皇太后令,前来探望董侍郎。”李小四目下无尘,晃动了手中的令牌。那是她今天刚从子兰姑姑哪里顺来的,一殿掌事姑姑的宫牌。 守门的禁卫军并没有说什么,退开让路。这后宫,最大的还是太皇太后,王根被弹劾,头天才被免了大司马的职位,第二天大司马的职位就给了王凤。 换来换去,还是王家人。王家的府门上,依旧挂的是大司马府的门匾。 所以,太皇太后的名头很好用,没人敢质疑。 “度云。”未语泪先流。 从跳窗穿越,到现在皇宫相对,李小四觉得这份跨越生死,穿越千年的思念实在沉重。她本不是一个人好哭的人,可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 捧着他的脸,用额头轻轻碰触他的额头,仿佛如此才能证明,他在,他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梦。 “谢谢你,度云,陪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让你恢复记忆,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吸着鼻涕,李小四小心翼翼的查看了度云的身体。 刀伤愈合的不错,不愧是宫里的御医。中毒虽然重,不过好在并没有入骨入髓。 这毒有了解药,方法也很有点讲究。第一次用毒的剂量,和第一次解毒的剂量,必须完全一样。毒药分几次喂的,解药也必须分几次喂。 用摄魂术,除了惩罚的原因,也有原因是因为要得到这解药完整的剂量。 允一口解药含在嘴里,李小四低头覆在度云的唇上,解药必须保证一滴不多,一滴不少,全部渡到度云口中。 任务完满,而李小四却舍不得结束,轻轻的勾画,生涩而虔诚。 停下。 李小四好似才发觉自己的行为一般,跳了起来,一把大火,从脸颊一直烧到了耳根,脖子。 跺脚,李小四羞的睁不开眼睛。走两步,觉得自己状态不对,迅速调整,再恋恋不舍的看了度云几眼。然后,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宣室。 宣室内,度云紧闭的眼皮下,可见眼珠微微的滑动,脸上的气色也没有了之前的苍白。 看来,这解药喂的不错。 走出宣室,李小四的手不由抚上嘴唇,笑意荡漾在眼里,脸庞梨涡浅现。 一阵凉爽的夜风吹拂,李小四昂头,感受清凉,让滚烫的脸颊和狂跳的心湮灭在无人的角落。 悄无声音的回到云光殿,同室的池念妹妹居然还在悲春伤秋,拿着块帕子背诗。 你她叉叉的眼泪多,不睡觉,瞎背什么鸟诗,显摆你有文化啊。得!你牛掰,我走窗户,哼! 轻巧跳进窗户,犹如一只魅,人不知鬼不觉。四垂的床幔微动,依旧一声呢哝:“你有完没完,快睡觉。” 啜泣的声音嗄然而止,然后是悉悉索索的响动和女子隐忍的叹息。 ……好个惹人怜爱的‘林妹妹’,可惜李小四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她就是个棒槌,女霸王! 裹了被子,蒙头睡觉。 早睡早起是至理名言,不信邪的,大多数会顶着黑眼圈开始学习宫规。其中以‘林妹妹’最惨,不仅是黑眼圈,还有一双鱼泡眼。 凄凄惨惨,哀哀怨怨,柔柔弱弱,我见犹怜。可惜,这种风吹弱柳的病西施之美,不仅李小四不懂欣赏,连子兰姑姑也欣赏不来。 “这里是皇宫,只能为主子哭,为主子笑。有事没事流眼抹泪的,做哀怨状,就是自找晦气。这里是皇宫,行的是宫规,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子兰姑姑双眼犀利,仿佛悬飞的鹰,眼光机枪扫射一般,把几位姑娘看了个心里发慌。 走到池念身前停下,指着她道:“拖出去,杖二十。”子兰姑姑的雷霆手段吓坏了这群娇弱的鲜花。 “这里是皇宫,天底下最讲规矩的地方,你们是进来做宫女的,不是来做秀女的。想要飞上枝头的,在我这儿,最好都把你们那些花花肠子掏干净了。别整这些歪的,邪的,给我丢人。” 子兰姑姑说着严厉的话,声调依旧没有起伏,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厉害啊!李小四不由佩服,人家这可是真功夫。 好吧,皇帝不好女色,直接导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选秀没了。 想送女儿入宫的大小官员只能走宫女路线,虽然起点低了,但是好歹进了宫。至于别的,咳咳,孩子们,看你们的本事了。 所以莫怪宫女里头有那么多不像宫女的宫女,陛下,这都是被你逼得啊。 池念妹妹刚开始还扯着嗓子嚎呢,结果三五板子下去就渐渐没音了。 看她的样子也是大家族养出来的娇小姐,模样自是没的说,性情和才情估计也不会差。至少大多数男人是喜欢的,可偏偏走进了皇宫…… 二十大板对于一个健壮的大男人来说,或许可以撑。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很危险。把这二十大板放在‘林妹妹’身上,那就是要命。 这一次的刑法,血淋淋的让姑娘们认识到,这里是皇宫,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 能被家族选出来,送进宫,就不会太笨。有了池念用生命做出的警示,这一批新进宫的小女孩们果然老实了很多。 本本分分跟着子兰姑姑学习宫里的行事做派和规矩。 小女孩安分了,李小四就更不安分了,毕竟少了个室友,四处晃荡会方便很多。 偷偷送了几坛子御酒给醉叔,又把之前罗经乘给她的地图实地考察了一番。 累,进宫这些日子还真充实。好在度云的身子大有起色,人也清醒过来,只是余毒还在,仍然精神不济,总喜欢嗜睡。 第二十六章 罪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日月如梭,时光最是经不起蹉跎,曾经鲜活的人,没几天就已经被人淡忘。 池念的死不过换回几声叹息,很快大家就不记得,曾经有她这么一个人了。 可李小四记得她,不仅因为她有一个很罕见的姓氏,还因为她很爱哭。最重要的是,最近有人造谣,说池念的死和她有关。 呵呵,有趣!住一个房间就有了嫌疑? 切…… “听说了吗,云光殿那边,‘七仙女’死了一个。” “嗯,听说第一天就死了,被人害死的,是……” 见到李小四进来,议论声突兀的消失,李小四一脸懵逼的左顾右盼。 哎呀,童鞋们,大家近百人聚在一起不容易,十二天才一节的文化课,别浪费好么。都看着她做什么,她脸上又没有字。 “别理她们,她们这是嫉妒。”宝贵痴心不改的往李小四身边凑。 “嫉妒?为什么。”李小四虚心求教。 宝贵羞赧,低头浅笑摆出淑女娇羞模式,可一双大眼睛却透出狡黠。 “陛下不是不选秀吗,所以每一次进宫的宫女里面,都会有各家族安排的贵女。太皇太后和宫里的主子们都是知道的,也隐晦的支持这种事。所以每一批宫女里头都会根据家世,容貌等条件选出几个特别有潜力的来。” 这话…… 言下之意,她们七个就是被看好的七只潜力股。是为皇帝陛下准备的“特殊宫女”,“宫”克皇帝的那种? 去!我去!还有这种潜规则,我要换团队! 她想换,别人更想,要不然那些人怎么就喜欢议论她们云光殿。还取个“七仙女”的外号,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 在皇宫里,如她们这样的小鱼小虾,谁又能替谁做主呢。谁在哪里,有什么样的位置,都不是自己的意愿能决定的。 清脆的铜铃响过三遍,老的都快成精的老太监德富海,慢悠悠的走进了学识堂。 他曾做过两位皇帝的掌笔太监,还协助过一代名儒刘向,在天禄阁整理文史档案和重要典籍。 给几个宫女上课,有点屈才。好在他并不在意,宫女们也没拿他当回事。 毕竟嘛,跟各自的姑姑学习宫规和日常侍奉,那是必须,做不好会死人。而在学识堂,学习十二艺,则不会要求人人都会,样样都精。 若能学会,自然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若能精于一艺,也可能成为飞黄腾达的资本。 只是不一定非的学,文章诗词这一项。 “……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 德富海在师座上唱催眠曲,李小四单臂支额,顺从的打着瞌睡。遥想当年,度云也给她上过课,教她读书写字,她就从没觉得有这般瞌睡过。 “哇……”李小四及时伸出手掌,捂住打哈欠的嘴。 “姐姐,你的书掉了。”坐在李小四后排,一位长相甜美的姑娘好意提醒。 “谢谢啊。”李小四弯腰,将一本塞在桌子下面的《女德》拾起,继续趴在桌子上酣睡。 铭响一声,下课。李小四伸了一个懒腰,准点醒来。 抱起书桌上的书本和课业,李小四匆匆往外走。不小心和一个女子撞在一起,霎时,书页乱飞。 “这是什么?”一个女子从纷乱的书页里发现一张丝绢,并好奇的打开来看。 “明月不知离别苦,霞光一盏破门户,天禄阁上通天路,云光门前秋千树……这是敏娴姐姐写的情诗吗,写的真好。” “我看看。”另一个女子伸手夺去。 “哎呀,果真是情诗,好不不要脸。等等,这纸是天禄阁的专用纸筏。” …… “哟呵”,李小四歪着嘴乐,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啊。还捎带上了,日薄西山的德富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小四把袖子撸起,来,撕! 斗志昂扬的李小四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闯进学识堂的禁卫军包抄。 不至于吧,一首来路不明的情诗而已,要出动禁卫军,送到宝刑司问话吗? “德富海私通宫女,你可认罪。”禁卫军头领问道。 ……这就定罪了? 李小四突然恍然大悟,自己自作多情了。这场戏,人家德富海才是主角,她只是那个附带伤害的赠品。 话又说回来,人家德富海虽说现在无权无势了,可毕竟也是有曾经的风云人物。看来去宝刑司都纯属奢望,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去慎刑司。 啊……呸,乌鸦嘴! 慎刑司啊,宫里专门审讯重案,要案的地方。自来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这飞来横祸,殃及池鱼!李小四想锤墙,刚刚还在呼呼大睡的人,怎么顷刻就落到了阶下囚的地步。 “唉,我说老头,你这是招谁惹谁犯了啥错。有问题就赶紧交代,我这儿还有急事,赶着救人呢。”李小四晃着栏杆跟隔壁的德富海商量。 老头子吧唧一下嘴,气定神闲:“你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我这种都快要入土了的老太监。喜欢就喜欢吧,还要写情诗给人家抓住。” “呸呸呸呸……叉叉个叉叉,谁喜欢你,我眼瞎啊,你个老不死的臭太监。怎么还会有你这种人,啊呸。”李小四抓狂。 “私通宫女,秽乱后宫,罪名定的还真是……合适。”德富海笑得得意。 “合适?一个太监?呃……吐!”李小四是真的抓狂了,这种绯闻要是换个女主,她会觉得更合适。 禁卫军把他们带进来,直接收监,没有问,没有审。这事不妙啊,老太监是个老蛇精,偏偏今天又……该给度云送解药。 急! 李小四脑中飞速转动:流言,《女德》书一本,写好的情诗,坐在后排的宫女,撞她的宫女,事发,出现堪称神速的禁卫军,老太监,罪名,慎刑司……他们要干嘛? 这个局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简单粗暴,他们要的就只是想把德富海关起来。并且,不想真的伤害他,一个太监私通宫女,笑话! 笑话有时候不仅仅有惹人发笑的功能,还能把关押的人,说放就放,连个理由都不需要。 罪名,太不靠谱,太儿戏,只是一枚笑话啊。“可是,我是无辜的啊,谁来管管我,我冤枉。”李小四仰天悲鸣。 是谁?要害她。 撇开德富海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这场设计里,她只是一个道具,如同那首情诗。也就是说,故事里并没有非她不可的理由。 可偏偏就是她,那就一定有原因,有人想害她。 是谁?为什么? 第二十七章 活着的理由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记得谁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李小四摸着自己的脸,很好奇,难道自己真的长了一张天怒人怨的脸。 先把一个“秦始皇是外国人”的历史文盲,一脚踢到千年前。现在又把窝在课堂打瞌睡,啥坏事都还没来得及干的人,一把推进慎刑司。 搞什么事情,她要出去! …… 不理不睬,野蛮关押是吧……好! 还以为姐姐在精英雇佣兵团白认了那么多师傅,小小的慎刑司就想留人,小瞧了不是。 李小四从头发丝摸到脚后跟,除了这身囚服就只有贴身的内衣,连丝织的宫花都没让戴一朵。 抠门! 转头,墙角发现一蓬干草,选了桔梗在手中捻实。咔嚓一声,铁门外的锁,应声而落。 “丫头,唉,姑娘,小仙女,我,带上我。”眼看李小四得瑟着大摇大摆离开,德富海慌忙伸出手用力摇晃。 “呵呵,带上你,怎么可能。有人请你在牢里做客,你就该乖乖听话,别想着出去,给大家添麻烦。”李小四靠在囚笼之外,份外悠闲。 “你不带上我,我就喊,把侍卫喊来,看你怎么走。”德富海厚颜无耻的威胁。 李小四丢了一个大白眼给他,懒洋洋的舒展了小蛮腰:“我若想走,就凭慎刑司里这些废物能拦住我吗?” “……”德富海不服气,张嘴想喊,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砸中,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抓了你,又不杀你,那你自然是个有用的人,人有用就好,就不会死。”李小四笑意吟吟,冲着德富海拌了个鬼脸:“好好待着,回来我给你带鸡腿。” 德富海泪流满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孩子不错,好学生。 默默目送李小四冲速,眼前虚影一闪,人已不见。 德富海目惊口呆,书……天禄阁那本奇书,说的都是真的,真有这种人。黑白降,双星临,一人瞬无踪,幻分影,杀人于无形,一人御敌于千里,前知万年古,后知千年事…… 德富海心中大骇,两股战战,状似疯癫,泪雨滂沱:“有救了,大汉不亡,有救了。” 李小四故意在德富海面前露了一手,即是为了震慑威吓,也为了心底那一点恶趣味。老头子,吓死你,看你还敢小看人。 哦哈哈哈…… 听说度云伤势已经大好,皇帝却不肯让他回家,任命他为内卫统领兼黄门侍郎,依旧住在宣室。 品阶虽不高,却是皇帝近臣……她叉的,太近了,同居一室,日夜相伴。 宫中诽言恶语不断,后宫四大巨头震怒,朝廷内外震惊。 “王莽呢,给哀家……宣!”太皇太后听到度云未死,整个人都不好了。 长信宫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华丽的,却因为住了最有权势的女人而显得更加威严肃穆。 现在的大司马王凤身体不太好,而王莽却以他多年恭谦礼让的个人形象,在声色犬马的王家子弟中脱颖而出。 他几乎成为这个时代的道德楷模,和士族大家的权利领军人物,颇受太皇太后倚重。 “姑母。”王莽的规矩一丝不苟,把一个即是亲人又是臣子的分寸把握的十分到位。 “说吧,那个董贤怎么回事。”太皇太后怒气不小,单刀直入。 董贤之事,是他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也是他禀告了太皇太后,亲自揽下了这个差事。 毒药已经下了三次,期间并无错漏,可是为什么董贤未死。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养在府里的那名伶优无故疯癫,这让他不由惶惶。 “姑母息怒,是侄儿办事不周,欠缺考虑。”王莽神情带着诚惶诚恐。 太皇太后眸光冷寒:“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于长会看着办的。” 于长?淳于长!现在这跳梁小丑是越来越出息了,很会替太皇太后分忧嘛。王莽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太皇太后叫他进宫不会是要告诉他,董贤之事由淳于长接管吧。 王莽低头,冷冷一笑,态度更加恭顺:“是,姑母。” 太皇太后蹙眉,并没有因为王莽的恭敬而缓和。端过茶杯浅浅一抿,问道:“你留着德富海想要做什么?” 王莽手掌握紧,连忙跪下:“姑母,此人妖言惑众不可任其自流,所以侄儿私下做主将他锁了。” “锁了?为什么不杀了他,你想干什么?”太皇太后语气温缓,王莽却觉得如芒在背。 “姑母,此人杀不得,天禄阁的那本书事关天下兴亡,侄儿以为不论真假都要拿在自己手里才能安稳。” “金风起兮玉骨凉,君子邈兮意难忘,江山付兮鸳鸯帐,夜欢枕兮汉将王。你可知道这首诗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一场眉睫之祸。” 太皇太后语重心长,又道:“现在王家就像在火堆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你当有分寸。夜欢枕兮汉将王,好狠毒的一个汉将王。” “是,侄儿定然更加小心,姑母放心。”王莽低下的身姿显得卑微,挂着微笑的脸看上去是如此忠诚。 退出长信宫,王莽吁出一口气,挺直了腰,仰天一叹:姑母,你即想汉室江山长安,又想王氏家族永贵,怎么可能。王家早已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如那逆水的舟,不进则退,再无两全。‘汉将王’有什么不好,又有什么不对。我为何要留德富海,就因为他说的这首诗,就因为他说这首诗出自天禄阁奇书,是上天之意。那么他就该活着,好好活着。 越是靠近宣室,越是安静,太医说,度云虽然醒来,却仍需静养,所以皇帝下令,近宣室者静音,赤足,不配金玉。 还真是“我有权我任性”,不管不顾,万分宠爱。 可惜,刘欣你个死乌龟选错了对象,度云是我的,我李小四的男人。 远远的看见,白衣胜雪,度云青丝松挽,面带病容,愁眉倦姿坐于树荫之下。 四周侍从三三两两,屏息静气,低头敛目,缓步慢走,生怕用力一个呼吸,这神仙一般的人儿就会如烟散去。 李小四闪身,爬上一颗树,手里提着鞋子,身子探出树冠,如一只四爪着地的猫。 飘出一叶树叶,落在度云手上。没搭理,继续,继续,再继续。 第二十八章 解药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皇帝的恩宠如同躲避不急的雷雨,狂风暴雨中的度云,除了冷寒还有一身狼狈。 这样的活着,可有什么道理。度云从不悲观,却也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束手无策。 四面楚歌,敌我难辨,天雷滚滚,还处处陷阱。他,没有了记忆,如同一叶飘零的浮萍,无所适从。他,所谓的亲人,一步一个算计,把他送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笑至极,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和依靠却来源于昏迷中那个不算亲吻的亲吻。 柔软的碰触,小心翼翼的呵护,诚挚而滚烫的眼泪,已是他现在能拥有的全部美好。 树叶一片一片累积,落在他的手上。抬眸,大树浓荫,一张小脸露了出来。弯眉如月,杏眼溜圆,忽闪忽闪的眼睫如同一对会飞的鸟儿。 度云冲着她笑,多特别的女子,是他从未见过的自由和明媚。 看见她手指放在唇边,他就顺从的闭嘴,看见她遥指远处的假山,他就配合的支走了侍从,独自来到山石背后。 “伸手。”李小四说话的方式近乎命令。 度云温和的看着她,伸出自己的手。 李小四搭了脉,脸上有满意的的轻松:“嗯,身体恢复的很好。”从怀里拿出解药:“这次喝十毫升。” “……?” 李小四一拍额头,不会吧,失忆连“十毫升”这种量词的概念都会忘记。 尴尬,难道又…… 上次对象是昏迷的,李小四已经羞怯的想要晕倒,如果……如果这一次……那她是要吻他呢还是要吻他呢。 猥琐! 什么吻,这种占人家便宜的事,是李小四的风格吗?那是喂解药,懂吗,是形势所逼,是解毒! 有趣! 当李小四拿出解药时,度云看到一张纠结到变形的脸,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是她?怎么就是她!她是谁,为什么救他,私闯宣室,一次又一次,她是怎么做到的。 解药她是怎么拿到的,她和自己梦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会是一个人吗?他和她是什么关系。 “嗯。”度云想的入神,突然被人勾了脖子,唇上一阵温热,一片酥麻…… 脑子一片空挡,天地一片茫然,缓缓的,一点一点苦,慢慢的,一滴一滴甜,弥漫唇齿舌尖。 四目相对,两只煮熟的虾。 退开,度云伸出手指轻轻弹在李小四额头:“下次可以比划给我看。”说着度云在药瓶上比划出份量。 哦,还可以这样! “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李小四低头认错,生怕度云误会。 ……在说什么,占便宜的不是他吗?奇怪的丫头。 “陛下万福无疆。” “董郎,董爱卿。” 听到远处的声音,度云脸色一僵:“你先走。” 度云脸上微妙的变化落在李小四眼里,一阵心疼。 面对一脸的担忧,度云勉力笑笑,嘱咐:“别担心,我很好,你路上小心。” 李小四点头,依依不舍的转身,藏进阴影里又探出头来,粲然一笑:“你保重,我不会被发现的,改天再来看你。” 度云点头,目送她远去。 刚才……嗯啊,度云并没有推开她……嗯……会不会是喜欢……好吧,至少不会是讨厌吧。 甜蜜好似浪花,一朵一朵乍然开放,又悄默消散,心如跷跷板,忽上忽下,忐忑不安。 捂脸,用手背上的凉,让自己脸上的火辣褪去,李小四低头痴痴的笑。 茫然走在路上……我这是在哪?李小四张目四望——学识堂。到学识堂做什么? 不来都来了,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就进去看看呗。 虽然宫女习文,要么因为早就学过了而倦怠,要么因为学不懂而放弃,认真的极少。 可德富海对待学生却一视同仁的认真,课业或多或少总会交代下来,不管是否愿意,学生的课业还是会完成,会上交。 找找看吧,说不定那首情诗还真是某位宫女的手笔。 “明月不知离别苦,霞光一盏破门户,天禄阁上通天路,云光门前秋千树” 这诗虽不是她写的,不过这种拙劣文笔倒是和她般配,她用尽全力也就这种水准。 还有笔迹,虽然仿的很像,可也仅仅只是很像。她写字张牙舞爪,个人特征明显,也就意味着很容易模仿。可是也正因为太容易做到,就会忽略细节。就跟很多东西,易学难精一个道理。 细节,度云曾经教过她,细节决定成败。李小四一篇一篇翻看宫女们的课业,两个多时辰,还真是不辜负苦心人。 她找到了——乇思思。 都说这个姓氏很少见了,怎么这么巧,不到一百人里会有两个人都有这个姓。更巧合的是这个人的字迹,许多细节都能吻合。 李小四手指头有序的敲打着桌案,咬着唇,歪着头,仔细捋着头绪。 流言……听到流言……复仇……会是这样吗? 问题是,流言最初是来源谁,是因为纯粹对“七仙女”的恶意造谣,还是针对她一个人。 流言的制造者,和这次的布局者,是否同一个人,目的是什么。 乇思思是什么角色,为姐姐复仇,是目的,还是遮掩真想的借口。她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还是一枚听命于人的棋子。 脑子里有点乱,应该回去同德富海聊聊,才能最后下定论。 对了,德富海,还答应给他送鸡腿的。偷偷离开监牢,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 虽然看似不可思议,却正因为不可思议而不会被人发现。谁能想得到,防卫严密,机关重重,铁通一般的慎刑司,会被犯人不声不响,轻轻松松的走脱。而好不容易走脱的人,居然还会自己跑回去。 另一方面,慎刑司从来没把他们两个人当重犯。一个老的快要死的老太监,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巡逻都是浪费人力。 这样也好,李小四方便多了,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哼!”令人谈之色变的慎刑司,在李小四眼里,其实还不如眼前的御膳房困难。 …… 刚做好的汽锅鸡太烫了! 李小四的某位师傅曾经教导她:速度是杀人的刀,是逃命的法宝,如果到达极致几乎可以隐身…… 然后呢,还可以从众多御厨眼皮子底下,偷出一只汽锅鸡。 “该死的,烫烫烫,真他叉叉的太烫了。” 第二十九章 聊聊天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怎么今天牢房里一股子汽锅鸡的味道。”巡逻的禁卫军皱着鼻子一阵猛嗅。 “明明味道就在附近,味很浓,很正,绝对是御膳房的手笔,可怎么就是找不到鸡呢。”巡逻的禁卫军百思不得其解,四处张望着。“奇了怪了。” “不奇怪,不奇怪,味儿正,好吃。”监牢深处,德富海满嘴流油,撕咬着一块鸡胸脯。 “好吃吧,你若告诉我,谁在背后害你,我保证天天给你拿好吃的来。”李小四以食物贿赂。 “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我猜跟一首预言诗有关。”德富海边吃边说一点不显狼狈,果然是宫里的老人,规矩已入骨髓。 “……又是诗?还是预言诗?”李小四耐着性子问道:“什么诗?” “金风起兮玉骨凉,君子邈兮意难忘,江山付兮鸳鸯帐,夜欢枕兮汉将王。”诗念在嘴里,却像是骨头梗在喉间,连汽锅鸡也变得不好吃了。 李小四记得醉叔也曾念过这诗,只是当时并未多想。这么说,这诗已经不是秘密…… “是王家?”李小四咂摸着猜测:“如果是王家,这不是说王家将要代汉家江山?那皇帝若是知道,岂不是会对王家不利。如果是这样,那么王家为什么不杀了你。” 李小四还在自己揣摩,而那边德富海已经开始嚎啕:“还不如杀了我,还不如杀了我!” 面对情绪突然崩盘,变得激动的德富海,李小四又一次感叹,封建社会对于忠君的教育,是多么的成功和难以跨越。 留下他,只是为了证明预言的真实性,王家篡位就是天意,名正言顺。 “得了,别哭了,小心把守卫哭过来,你以后就不能吃好吃的了。再说,管他谁当皇帝,只要能称职就行。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到以后,皇帝这种东西都不会再有,可江山却依旧。” 李小四还在苦口婆心的劝人,可德富海已经哭晕了过去。 身为汉臣,他绝不臣服于乱臣贼子。 当初德富海也曾力谏于陛下,可恨却被太皇太后当做失心疯,赶出了天禄阁,若非他还有些功劳和名望,早就被杀了。也不会有王莽设局,李小四被连累。 如此再来想这场局,许多细节就已经明朗了。 而根据李小四用摄魂术得来的讯息,乇家早已成为王家的附庸。那么乇思思,就可以被认定为,是一枚听命的棋子。 李小四对一只听话的狗,并不会有痛打的兴趣。 谁散布了最初的谣言呢? 王家的目标一直都是德富海,不可能对她这样的小宫女费事。王家只不过利用谣言,让乇思思的行为合理化。让大家看到这场闹剧是因为私人仇恨,把大家的注意力调集到她身上,而忽略德富海,以及那会招祸的预言首诗。 好筹谋,李小四想为这布局的人点赞,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貌似危险,貌似莽撞,简单,可其实每一点都有深意。 王家有高人,段数比她高呢。要是度云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会更厉害。怎么办,好想好想他。 李小四倒在枯草堆里打滚,不如想想谁散布的流言,毕竟散布流言的人才是针对她的人,这个才是和自己切身相关的。 可是……不行啦,人家还是很想度云呢…… 鄙视,花痴女人! 今天李小四在慎刑司里呆了一整天,老老实实等盒饭。米是发霉的,菜是馊的,馒头是硬邦邦的。 靠之!这不是逼着李小四同学自力更生嘛! 李小四嫌弃的把粗陶碗扔到地上,饭菜洒落,里面露出一张纸条,打开,里面只写了一个字“弇”。 听闻她进了慎刑司,担心了?该死的,李小四习惯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忘了现在自己也是有家有口有人关心的人了。 李小四眉头蹙起,心中却很温暖。挑起眉梢,露出袖中工具,手指稍作动作,锁已打开。 拍拍手,李小四抬脚就走。 “喂,你又要出去吗?你还有点坐牢的觉悟没有,唉,我说你能不能带上我啊……好吧,至少给我带点吃的回来,这里的饭菜忒难吃了。”德富海眼睁睁看着李小四离开,各种羡慕嫉妒恨,也不知他说的话,她有没有听到,特别是最后那一句。 柳青街之所以叫做柳青街,那是因为之前有一个名叫柳青的名人住在这里。 柳青旧宅就在耿弇安置的新家旁边,另一边……别猜了,对的,就是罗府在京城的府邸,罗经乘的窝。 谁敢说罗经乘当初给耿弇找了这么一块地方,是没有私人原因,拖出去掌嘴! 李小四翻墙而过,就看见罗经乘趴在耿家饭堂里蹭吃蹭喝。 “酒香,醉叔又在喝酒了,嗯,不对,是宫中御酒。敏娴,是敏娴回来了。”罗经乘一转脸看见门口的李小四,飞扑过来:“耿姐姐。” 李小四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该夸醉叔心太急,还是罗经乘反应快。 一尺之外,罗经乘被一只手掌阻止在一尺之外。 耿弇伸直手臂,用手掌拍在罗经乘额头,拒绝他进一步靠近耿家四小姐,李小四。 “耿五哥,你,小气。”罗经乘噘嘴。 “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耿弇煽动嘴唇,心中千言万语,说出口的,不过这样短短一句。 门被打开,春红端着一盘子点心进来。看见李小四时,神情有一秒呆滞,然后一把抱住李小四,开始嚎啕。 李小四眼疾手快把那盘可怜的,被春红舍弃的点心捞了回来,一手高举,一手托住盘子,把自己的身子当成柱子贡献给了春红。 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白白糟蹋了一套,她专门为了回家,而换上的新衣服。 哭吧,你先哭着,我肚子饿了,先吃口点心。李小四任由春红抱着,自己托了点心往嘴里塞。 “小姐你没事吧,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你被关进慎刑司了吗?哪里可是宫里最可怕的地方,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欺负你,用刑没,你有没有受伤。”春红自说自话,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哭的更厉害了。 “你先放开你家小姐,让她坐下来吃的东西,慢慢说。”耿弇友情提示。 “哦,好吧。”春红放开李小四,从善如流的接受了意见,拉着李小四在桌子边坐下。 “小姐,你都瘦了,多吃点。”春红拿了一双筷子一个劲给李小四夹菜。 她有瘦吗?罗经乘点头,耿弇默默看着。能不能别这样,一个二个盯着她,这叫人家怎么吃嘛。咽不下去,想哭怎么算。 第三十章 报平安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这顿饭吃的……唉,李小四发誓,绝对不能有下一次了。这不是害人害己吗,让家里人担心,让自己也难过。 虽然一个慎刑司自己并没放在眼里,不会害怕。可是家里人不清楚,他们难免会忧心自己。 “我错了。”李小四认错态度相当认真:“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让大家担心的事情。” “说说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德富海那个不要脸的老太监扯上关系,还被送进了慎刑司。” 等她吃饱喝足,罗经乘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小四放下碗筷,接过春红递过来的茶水漱口,然后再慢慢将她进宫以后发生的事,细细说给了他们听。 春红心疼的替李小四喊冤:“那个乇思思也太坏了,王家也是大坏蛋,仗势欺人。” “大司马掌天下兵马,后宫又有太皇太后,王家树大根深怎么会跟你过不去。”罗经乘想不明白。 耿弇一直默默看着,没有说话,此时突然问道:“你进宫以后可曾见过董良人。” 董良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进宫不过一个无名小卒,跟谁的利益都碍不着。谁会害她? 她以耿敏娴的名义进宫,只和董家有利益抓扯。那么在宫里,有能力,有动机,散布流言,教唆乇思思的,只有一个董良人。 无非怕她靠近度云,影响度云,妨碍董家的计划。好一个不声不响借刀杀人,能在宫里安身立命的女人,果然没有简单的。 李小四冷冷一笑,度云是谁,是不是真的董贤,李小四最清楚。想把度云当棋子,还的看李小四答不答应。 给耿弇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应付的来。” “不,你不明白,宫里波谲云诡,处处算计。”耿弇一脸严肃看着李小四:“你功夫好,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大可以逃出皇宫。不要想着你是耿敏娴,不要害怕连累了谁,按着你的性子来,不要委屈自己。” 春红不答应了:“五少爷您说什么呢,按着小姐性子来,那还不翻了天去。” 想了想,春红又道:“咱们呀,还是忍忍吧,实在忍不了就把坏人杀了。不用怕,咱们老爷在上谷也是要兵有兵,要权有权的。虽然比不上王家,难道还怕了董家不成。” 嗯……怎么越说越跑偏。 罗经乘无语,春红现在也越来越凶残了啊。近墨者黑!他走了,耿敏娴既然没什么事,他还是回去高床软枕……看账本去了。太学院的功课也多,头疼……告辞。 “父亲派人找过我了。”送走罗经乘,耿弇说道。 李小四不是耿敏娴的事,只有耿弇一个人知道。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耿家四小姐。 老老实实坐着,李小四蹙眉,问道:“父亲,怎么会突然找你。” “你我姓耿,终究还是他的儿女,不声不响离家出走,他总是要找一找的。” 这都多久了,他们一路进京可没有更名换性,掩藏行踪。耿况对前妻留下来的这一双儿女也太不上心了。 “他找你,可说了什么?”李小四不想评论耿况,再不济他也是耿弇和耿敏娴的亲生父亲。 耿弇苦笑:“说不怪罪我们贪玩离家,要我好好考武举,说你既然进宫了,就好好服侍。” 难怪离家出走也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原来是知道,一个进宫,一个得了推荐,有出息了,能给耿家带来利益了。 耿况长什么样子?李小四想了想……咦,没见过。 当初耿敏娴差点被人害死,(其实是已经害死)耿况居然都没有出现过。 李小四被带回耿府那些天,耿府的人,溜串的来探望,唯独没见过老爹耿况。 好吧,耿弇都不在乎了,李小四又介意啥。问道:“你最近可有好好练功,武举准备的如何,可有把握夺魁。” 如今大汉出仕,有察举,选举,征辟,考试,任子和捐献六种。 而耿弇的这次武举,既有举荐名额,又是占地方选举名额,出仕是一定的。只需参加比试,拿个好名次,就一定可以出任要职,官阶也一定不会低。 李小四笑着打量,又道:“三绝公子嘛,文武双全,有才有貌,眼看高官厚禄在望,不知会惹得多少姑娘动心。” “夺魁耿弇还是有信心的,至于芳心,耿弇从没想过。如今朝局混乱,内忧外患……” “得,打住。每次一提你的婚事,你就这样,你也不小了……” “行了,我知道的,你越来越像敏娴了。”耿弇说到这儿不由打住。 …… 四目相对,窗外月光清冷,不觉已经这样晚了。天亮之前,李小四必须回到慎刑司。 “我走了。”李小四站起来,望向天边:“耿弇,你要自己保重,等你比武,我去看你。” “好!”临行,耿弇再三嘱咐道:“德富海的案子关系太大,你别去碰,王家也暂时动不得。我想个法子让你从慎刑司出来,老在那里面呆着也不是事。” “嗯”李小四点头。 天亮之前的夜色最是黑暗,李小四提步轻纵,今日勾记包子铺居然已经出了第一屉。 算他德富海有口福! “今天是早上的包子你吃了吗?”慎刑司守门的禁卫军问道。 “你值夜累着了吗?今早上哪有包子给你吃。”另一个兵士答道。 正巧巡逻的人出来交班,说道:“包子,你们说什么包子,今天牢里的犯人不就是吃的包子吗。我看见德富海吃的可香了,一会交了班,我也去买几个。” “……”守门的禁卫军突然觉得,自己的待遇还不如一个囚犯,好扎心。 餍足的允指,德富海打着饱嗝:“敏娴呐,老奴活了几十年,可没见谁坐牢跟你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来老奴还觉得自己不用受刑,挺好,可是跟你一比简直就活不下去了。要不你还是出去吧,别再我眼前晃了。” “好呀,你就去跟陷害你的人说一声,放过我呗。”李小四嘻嘻一笑。 “他们不会要我死的,就像你说,有用的人不会死。敏娴,谢谢你请我吃这么多好吃的,你是做大事的人,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老头,她最大的事就是度云。这种事,在他们这种忠君爱国的人眼里,算什么大事。”李小四独自腹诽。 “救命啊!”德富海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救命啊!” 巡逻的侍卫闻声赶来:“吵什么吵。” “告诉太皇太后,我要见她。”德富海说完,拿出一块碎瓷片直接割了自己的手腕。 第三十一章 旧故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德富海可以死,但他的死却不能跟王家有关,更不能跟太皇太后有关。 德富海当着天下人,指责王家有代汉的野心,用天禄阁的奇书传过预言诗。皇帝申饬了他,贬了他的职,却继续让他在学识堂教书。 没什么,让他闲散着,让他悄无声息着,他都翻不出浪花。可如果他死了,并且和太皇太后有关,那么之前的事就会再次被人提及,会比之前更凶猛。 所以,德富海不会死,太皇太后会救他。李小四很快就会从慎刑司出去,因为德富海已经拿他的命去威胁了。 “唉……这个老太监,其实要离开这里,很多办法的,何苦这样做。”李小四叹息一句,跨出慎刑司的大门。 望着身后黝黑恐怖,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慎刑司,李小四想,她再不会来这里了,德富海也不会再回这里来。 离开慎刑司就只能回云光殿,宫里的事,没有一件简单的。子兰姑姑这样的人,知道厉害,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多问。 “回来就好,宝贵搬去了你屋子,你要和她好好相处。”子兰姑姑不喜不怒,语气平缓。 “是。”李小四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宫礼离开。 李小四几个转弯,回到房间,宝贵穿了新发的初秋宫装,喜气洋洋。只见她远远的迎了出来,门口摆了个火盆,手里的铜盆装了柚子水。 “敏娴姐姐,快来,我们洒了柚子水,垮了火盆,去去霉气,从此以后平安顺遂。” …… 宝贵这孩子,终于如偿所愿,李小四有一种“被得到”的错觉。摇摇头,把无厘头的奇怪念头甩开。李小四欢快的跨过火盆,进了屋。 宝贵拉过李小四的手上下打量,然后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水喝。 “敏娴姐姐,你没事就好了,宝贵没本事,救不了你,只能替你守着屋子,宝贵相信你一定可以回来。”说着竟哭起来:“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以后宝贵再也不离开你。” 面对小姑娘突来的热情,李小四明显不适应,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像个小花猫。” 拭去泪,宝贵露出笑脸:“敏娴姐姐,子兰姑姑说,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云光殿了,也不知道我们会被分派到哪里。” 一说分派,李小四不由想到董良人。这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女人。再要李小四按事先约定,去给她当宫女已经不可能了。 接下来该去哪儿,李小四心如明镜。何必这么麻烦的迂回,她进宫本就是为了度云而来,分派最好的地方自然是宣室。 宣室,现在是皇帝的住所,自然也就成了众矢之地。想要去宣室,并不容易,宫女分派前会有一个小比,算是宫女入宫学习以后的一次考核,小比夺魁或许还有希望。 子兰姑姑这里学习的是基本功,学识堂里有十二位先生,教授宫女的十二艺。基本功自然是最重要的,考核占据了一半的分数,剩下的分数,十二艺均分。 李小四蹙眉,不知道从现在努力,是否可以夺魁,拿下分派到宣室的名额。 度云的伤,在宣室养的很好,喝了两次李小四送来的解药,毒也去的差不多。 宣室如铁桶一般,外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可是即便如此,宫里的流言碎语还是流进了度云的耳朵。 即便这些流言传不进宣室,即便度云对这个世界再怎么陌生,他也看得出异常。 皇帝看他的眼神炙热而温柔,周围宫人看他的模样,小心翼翼,带着敬畏和讨好,也流露出不屑与猎奇、探究。 怪异和尴尬无处不在,这使得度云心情一直很郁闷,每一次难过时,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李小四的模样来。 那个女孩子的眼神里是干净的烈火,明媚的阳光,意往无前的勇敢,她的笑就像干洌山泉一般的清甜。 心,突突的跳动,充满了力量和节奏。度云把手放在心坎,眉眼飞扬,唇角笑意荡漾。 是喜欢吗? 此刻,度云恍若大梦初醒的稚子,知道了思念,期待着那个她下次带着解药来看他。她说过她会来看他的,他就等着,度日如年一般,期待着。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他依然没能等到她。皇帝倒是天天来,陪他下棋,陪他吃饭,那种异样的呵护,让度云浑身不舒坦。 皇帝待度云倒是千般好,只是再好也是他笼中那只金丝鸟。不准他回家,不准他踏出宣室。他的喜怒哀乐,在皇帝眼里都是一副美好的画,世间绝无仅有的瑰宝。 于是,度云又病了,卧床不起,谁也不搭理,紧蹙的眉头让人看了心疼,心疼的让人难过。 皇帝退步,终于准许他在皇宫自由。 第一次踏出宣室大门,度云心里是雀跃的,哪怕身后跟了无数宫女和太监,还有整整一队禁卫军。 他自由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去找她,可诺大的皇宫,苍苍茫茫,他该去哪儿找她。她叫什么,住哪里,是什么人,他居然一无所知。 挫败……度云像个无头苍蝇在皇宫里乱窜。 “大哥。”一个女子婉转的呼唤,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 度云转眸,左前方的花园小径,一位女子,二八芳华,纱衣素锦,袅袅婷婷。 度云现在的身份颇有些尴尬,董良人不知见着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堂兄,该怎么见礼。 疾走两步,停在度云面前三步距离,董良人见着久别的家人,眼眶泛红,最后行了兄妹间的家礼。 “堂兄,我是沁茹,董沁茹,您的妹妹。” 度云恍然,哦,是有这么一个人,妹妹,董家小姐,进宫做了皇帝良人的堂妹。 度云弯了弯唇,施礼,然后面无表情的错身而去。 度云可以不恨,躲不开的算计,或真或假的亲人,把他陷进皇宫这样的深渊。可是要让度云像傻子一样心甘情愿被人利用,却是绝无可能。 面对扬长而去的度云,董沁茹气的脸色发白,她并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露出马脚,何以招致度云的冷待。 “娘娘,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他不就是娘娘送给皇帝陛下的一个玩意儿嘛,仗着陛下宠爱,竟张狂到这般地步。”董良人身边贴身丫鬟愤然怒道。 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董良人斥责道:“休要胡说,他是我的大哥,血脉亲人。” 说完,董良人转身,带着楚楚可怜的泪痕,离开了花园。 第三十二章 又逢君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最近,李小四在云光殿的表现是能圈能点。老实,认真,努力,学习宫规一丝不苟。 虽说她天生反骨,吊儿郎当又带着桀骜和叛逆。可架不住她聪明,又有敏锐的观察力和超凡的记忆力。 短短几日,在一板一眼的子兰姑姑教导下,李小四稳稳的长成了一棵秀于林的大树。 宫女之间的嫉妒在所难免,不受人待见的她,好在还有一个宝贵鞍前马后。 “敏娴姐姐,你真厉害。”宝贵由心赞叹。 练了一个上午的行走进退礼仪,下午的歌舞,李小四竟然也能应付自如。 好像除了琴棋诗词书画,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得住她。宝贵也是服了气,宫女里面的大家闺秀又不少,许多都是家里人精心培养,送进宫来的,怎么就都比不过耿敏娴呢。 就算丢掉琴棋诗词书画这几样的分数,耿敏娴在这一波宫女里,也算是拔尖的。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显然不能,李小四要的是魁首,是进入宣室的资格。哪怕只有一个名额,也要是她的。难吗,难,再难也一定做到。 没有四处晃荡,没有擅自出宫,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李小四都在背诵那些晦涩的宫规,无趣的礼仪。 度云,等我,不论多么远,我一步一步终能走到你身边。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如同滚墨,李小四狡黠的乐了一脸。 “宝贵乖,帮姐姐一个小忙。”李小四低头对着宝贵耳语。 …… 宝贵皱眉点头:敏娴姐姐居然想出去走走,也是,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是天天看着,最近敏娴姐姐也太辛苦了。 帮敏娴姐姐做个掩护而已,没问题,宝贵拍着胸脯保证。 走出云光殿,宣室的路万分熟悉。他……可还好。 …… …… 树叶如刀,又如旋转扑火的蝶,然而每每触及度云的衣衫,又好似缠绵的丝线,绻缱流连一番又温柔的跌落。 她? 度云笑如浮光,掠过绝色容颜。“别跟来,我只去戏鱼池小坐罢了。”度云冷冷交代一众随从,提步走出,顺着杂乱零落的飘叶,一路闲庭信步。 “你怎么知道是我。”李小四低头敛目,双手负在身后,靠在假山之间。 是她,果真是她,不曾食言。 度云想往前多走一步,又怕远处遥望跟随的人起了疑心,定定的望向一池碧水,心中浪起千尺,面上却不见一点涟漪。 “我就是知道。”度云语气里的笃定,带着许少年意气。可爱的让李小四一颗芳心,化作一锅浓鸡汤。暖暖的,充溢着香气和满满的能量。一洗满身疲惫,一扫前途危险。 “我要考试,你帮我可好。”李小四问道。 这句话似曾相识。 曾经,李小四特工学院毕业考核,也这样来找度云求助。度云虽不记得往事,可此情此景也让度云有了倍感熟悉的恍惚。 “好。”度云问:“我们以前是否认识。” 李小四一脸惊喜,是想起来了吗,是想起她了吗? “认识,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认识的。” “果然。”度云深思,喃喃自语。一会,度云又问:“我该怎样做,才可以帮你。” 此情此景犹如昨日重现,李小四忍不住泪眼如雨:“教给我,你会的。” “好。” 耳边脚步声近,李小四一个闪身,累石碧水之间只余一个虚影。 “董大人,中常侍大人说陛下一会就到,请大人吩咐晚膳。”走近过来的人是度云近侍,也是中常侍的徒弟,皇帝赐名小豆子。 “我没有什么要特别吩咐的,按规矩准备吧。”度云厌烦的甩袖而去。 她说他们是认识的,什么时候,是怎样认识的,他们什么关系,他都不记得了。度云心里莫名沉坠,思绪翻腾,而最最让他气闷得,是他居然又忘了,问她姓名。 不过,见到了,度云心里又安稳一些。认识啊,他们之前就认识,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么她就不会突然消失,不会扔下他孤身一人,突然消失吧。 她让他如此熟悉,他们认识,有关联,那就好,很好,莫名安稳,踏实。名字算什么,下次,下次他一定记得问她。 度云觉得心中有一团火苗,烧的心口滚烫,不安又充满期盼。 宣室不同宫中别的地方,守卫十分严密,李小四也不敢多逗留,匆匆一眼又忙别过。 度云说熟悉,他记得了吗,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如果说以前曾经说过的话,做从前做过的事,度云恢复记忆会更容易吧。 抿着嘴,李小四忐忑,欢愉,轻快又忧心忡忡。 闷着头乱走,“砰”头撞在树上,惹来树上“噗嗤”一声笑。 李小四摸着头,朝树上望去,哪儿来的熊孩子,敢笑话她李小四,哼,活的不赖烦了! 小男孩跳下树,大大方方一笑,自报家门:“我叫刘衎,衎,和乐之意,你是谁。” “我就是我,我叫李……我叫耿敏娴,聪敏娴静的敏娴。”李小四胡诌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看样子,你是新进宫的宫女吧。”刘衎笑问。 这衣服,很明显么,不会吧,衣服都一样的,只是装饰和腰牌不同。“小鬼,你怎么知道。” 刘衎得意,笑道:“因为你不认识本世子啊。” “世子?”皇帝并没有子嗣,皇宫里住的,只有几位未成年的王孙,各地藩王的儿子,说白了就是质子。 切,李小四白眼:“不就是陛下家的小亲戚么,姐姐今天忙着呢,你找别人玩去吧。” “啪”,腰间抖开一条软绦,刘衎气呼呼的站成一个“大”字,指着李小四,怒道:“狗奴才,你敢看不起我,本世子是中山孝王的儿子,汉元帝的孙子。即便是质子,也是正统,是龙子凤孙。” …… 哟哟,这娃的玻璃心哦,还没咋他就已经碎了一地了。 所以不喜欢熊孩子呢,李小四好冤枉,根本没有瞧不起他,就是不想带他玩儿而已。 手伸过头顶,折一截树枝。好吧,既然你哭着闹着要找教训,那李小四就不跟他客气了。 反正四周无人,玩玩呗,臭小子,哭吧哭吧,小孩子哭过才算长大。 树枝扫过,如飓风拔地,卷席尘烟枯叶,团成一团,直奔刘衎。 刘衎也是自幼习武,不管是在中山还是在皇宫,武师无不是捧着,护着,练就的也不过是好看多过实用的花枪。 哪里挡得住这一招来势汹汹……“哇”刘衎不争气的吓到,腿软的跌坐在地,还大哭起来。 李小四得意的扔掉手中树枝,拍拍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谁要理熊孩子,她忙着呢! 第三十三章 董良人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回到云光殿,时辰已经不早。晚膳,宝贵会以她身体不舒服为理由,帮她领回房间。顺利的话,她现在已经回到屋子里,欢快的进餐。 可是宝贵现在站在云光殿前面,焦急的伸长了脖子,如同一只引项向天歌的鹅。 不顺利……大写的! 李小四快步向前,拉着宝贵的手,仗义的说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别怕,有事我扛着。” 宝贵泫然欲泣,身子扭成拨浪鼓:“敏娴姐姐,董良人身边的闲情姐姐过来找你,我拦不住……” “拦不住就拦不住,没什么大不了,最多知道我不在云光殿,罚我少吃两顿饭而已。” “不是啊……我说你生病了……” “然后呢。”李小四停下脚步,问道。 “闲情姐姐听说你病了,就去找了御医来……” 李小四感到不太好了,道:“你好好说,一次说完。” “董良人亲自来了,御医也被请来了,你却不在。董良人大怒,质问子兰姑姑,可子兰姑姑哪里知道你去哪儿了啊。”宝贵说着害怕的哭起来:“敏娴姐姐,子兰姑姑快被打死了。我……我就偷偷跑了出来,子兰姑姑都会被打,我肯定也跑不了,敏娴姐姐,我怕疼。” 董良人,她又想做什么,李小四觉得最近有点忙,都没空搭理这些魑魅魍魉。上次害她,她还没找她麻烦,她就又找上门来,难道是觉得她好欺负。 宽宏大量一定是一种罪孽! “走,小小一个八品的良人,我看她是否要翻出天去。”李小四毅然决然回去。 小斗怡情,谁怕谁。 刚刚跨进云光殿,已可以看见正厅上位之上,端坐了一位女子,雪肤娇颜,二八年华,黛眉膻口。 想必这位就是传闻中的董良人了,李小四俯身一礼:“云光殿宫女耿敏娴见过董良人。” 董沁茹一见到李小四,连忙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迎了上来:“好姐姐,你与我还有什么客气的,快起来。” 一把扶起李小四,董良人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总算回来了,回来就好,敏娴姐姐,你去哪儿了,可担心死我了。听说这里有人欺负你,难为你。你别怕,都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说着亲密的拉着李小四在她身边坐下:“她们说你病了,快坐下,让御医替你看看,可是什么要紧的病。” 泥煤的,够阴险啊。这是过来拉仇恨,挖坑呢。 李小四淡淡的谢过:“良人娘娘一声姐姐,敏娴实不敢当。敏娴进宫多日未曾有机会拜见娘娘,还请娘娘海涵。今日之事皆因敏娴而起,错在敏娴,娘娘若要罚,当罚敏娴,与别人无关。” 董良人笑着挥退行刑的侍从:“是我太紧张了,看到你无故失踪,不明所以,错怪了子兰姑姑。” 李小四挑眉,身姿半蹲,笑容睥睨:“错怪,良人娘娘好大口气,娘娘八品,子兰姑姑虽为宫女,却是正七品的长使。若有错,当请皇后娘娘责罚,何时轮到良人娘娘出手。” 你敢给我挖坑树敌,就别怪我甩你一脸高冷,不领情。 董良人愣了愣,笑着走向子兰姑姑:“是,今日之事,是我错了。敏娴姐姐与我董家,不仅是世交,还是儿女亲家。关系非比寻常,自然多关心了些,因此错怪了子兰姑姑,还请子兰姑姑莫怪。若是子兰姑姑不肯原谅,去请皇后娘娘做主,我也绝无二话。” 子兰姑姑,被打了十多板子,鬓发凌乱,站都站不稳,勉力行礼:“子兰为奴,娘娘为主,主子罚奴才,不敢有怨。” 董良人这才回过头来,笑着问道:“敏娴姐姐,子兰姑姑也不怪我了,你可否也不要再生气。” 高,笑里藏刀,好人坏人无缝转换,还能伸能屈,不可小觑。 “在家里,你我当是姐妹,在宫里,你我名为主仆,敏娴不敢,还请娘娘恕罪。” 董良人无谓的笑笑,眼神中已经不带丝毫温度:“敏娴姐姐实不该与我这样生分,改日我还想着求了皇后,让敏娴姐姐去我哪里,与我长长久久的做个伴呢。” “敏娴也想伺候娘娘去,可是也不知道敏娴有没有这个福气。” 董良人抬眸盯着李小四,如一条带毒的蛇:“今日乏了,我先回去了,改天还请敏娴姐姐一定要来看我。” 李小四退步恭送:“良人若不嫌弃,敏娴自该拜会。” 董良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云光殿里聚集的宫女们该散的都散了。子兰姑姑有人照顾,御医正好帮子兰姑姑治伤,被请去了东院。 留下的宝贵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围着李小四转悠:“敏娴姐姐好威风,敢当着良人的面,说她越俎代庖,处罚子兰姑姑。” 李小四吊儿郎当:“嗯,宫规背了,总要有点好处嘛。” 宝贵高兴了一会,又担忧起来:“今天白白挨了这一顿打,也不知道子兰姑姑会不会生气,记恨敏娴姐姐。” “是我惹的祸,是我连累她的,记恨就记恨吧。”李小四觉得自己该当这份罪过,也不奢望人家宽宥。 宝贵和敏娴回房,一路遇到的宫女们,看她们的眼神都特别奇怪。 别人的眼光和看法对李小四而已,啥都不是,愿意怎么想,怎么看她,她也根本不在乎。 可董沁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李小四是绝不会这样听之任之,被动挨打的。 蛇打七寸,想想看,董良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呵呵,李小四忙得很,没空跟她玩心机,还是快准狠比较适合。 入夜,天空如洗,深邃的墨蓝色,泛着宝石的光泽,群星闪烁,仿佛精灵在调皮的嬉戏。 李小四摸黑滑进兰林殿,一管带毒的迷烟吹进董沁茹的屋子。拍拍手,搞定! 跟我斗,哼,想要杀你就杀你,想要害你就害你。根本用不着耍什么心眼,玩什么手段,布什么局。 姐姐就是这样不一样的烟火,绝对的碾压,没商量。在真正有本事的强悍牛人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哇哈哈……李小四叉着腰,站在兰林殿屋顶上,笑得得意而猖狂。 乐极生悲……眼睛一花,李小四看见一个暗影。 揉了揉眼睛,到底是错觉还是眼花。怎么背脊上一阵发冷,心口一阵狂跳,刚才那个没有长脑袋的影子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四章 拜师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暗影一晃就消失了,就像是不小心遇到了路过的幽灵。没有攻击性,没有杀气,连一丝人气也没有……什么状况? 李小四不会真的认为自己眼花,或是错觉。李小四是顶尖的特工,最优秀的雇佣军团队集体培养出来的杀人武器。 她怎么可能眼花,怎么可能错觉,那那个暗影是怎么回事? 唯一的解释是,她遇到高手了,真正的高手,不逊色于她的人。 转身,提高自己敏锐的知觉,火速冲回云光殿。以后行事定要更加小心,皇宫果然藏龙卧虎。 天色渐渐发蒙,亮光一点一点跳跃,李小四骨碌一下起身。想起昨天谋划到一个法子,今日正好试试。 穿衣,洗漱,吃早饭,然而因为子兰姑姑受伤,集中学习改为自习。李小四不禁朝宝贵眨巴眼睛。 不会吧,昨天才惹祸,今天又来……好怀念那个闭门不出,刻苦学习的耿敏娴啊! “敏娴姐姐,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宝贵泛着水汽的眼睛死死粘着李小四,无限可怜的说道。 “放心啦,哪有那么无聊的人,天天来找我这样一个小宫女的麻烦。”李小四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算啦。“早去早回。”宝贵一再嘱咐。 溜出云光殿,李小四直接奔向质子所,刘衎所在的麒麟殿。 刘衎正在写字,一看到跳窗而进的李小四,吓得笔都没拿稳,笔尖落在绢纸上,毁了一副好字。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侍卫呢,都是死人吗。你来干嘛,你,你不要过来,妖女,走开。” 看来昨天被李小四吓得不轻。 “什么妖女,没见识,那叫武功,不是妖术。”李小四走过去,心疼的拿起绢纸。要知道现在大多的书还是用的竹简,绢纸珍贵,堪比黄金。 “本世子才不管你是人是妖,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你走,离我远点。”刘衎从没见过谁的武功可以聚叶为球,想把李小四当正常人都难。 熊孩子就是不识好歹,李小四走到刘衎前面,转身跳到桌子上,痞笑:“井底之蛙没见识,本大侠也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着李小四探出身子,靠近刘衎,低声道:“我观世子爷根骨奇佳,相貌惊伟,想要收你为徒,教你那招聚风凝气,你可愿意。” “愿意。”刘衎一听可以学那招古怪招数,什么害怕,妖女,通通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李小四格格的笑,还搞不定一个熊孩子。 “愿意啊……可在你拜师之前,我还得考考你,你能做到吗?” “你说吧,还想怎么为难本世子爷。”刘衎无知而无畏。 “你可知宣室现在住了一位董大人,人美,心肠好,还特别有才华,什么都会哦。在拜我为师之前,你得先跟他学习一个月。” 刘衎长大了嘴巴:“你说的是那个被皇叔藏起来的黄门侍郎,董贤董大人?” “你知道他,是的,就是他。” 刘衎噘嘴,一脸沮丧:“皇叔不让人靠近宣室,也不许人见哪位董大人,这个,你是故意刁难本世子的吧。” “不难,还考你?你就说你做的到不吧。”李小四故意激将。 刘衎眉头都隆成一座小山了:“放心,本世子一定做得到。” 刘衎这边妥了,李小四又去找了度云。 宣室前庭小花园里,这次居然遇到了皇帝…… 刘欣特别钟爱黑色,今天也穿了一件黑色玄纹长衫,罩金丝纱衣,绣红色龙纹。 少年登基的天子,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岁,俊朗丰神,儒雅俊逸,自有一股子天潢贵胄的威严气质。如果撇开他不良的取向,他和度云站在一起时,还真是赏心悦目,一对璧人。 可惜……皇宫这种地方总是盛产怪伽。 听闻,刘欣幼时,也是品学兼优,聪颖异常的三好学生。只是进宫以后,目睹了,亲身经历了,那些不堪的阴谋,和诡谲的算计……然后突然感悟,女人好可怕! 至此,皇帝就在弯弯的道路上一去不回,更是在见过度云以后,到达死不回头的地步。 “董郎画的怎样了。”刘欣问正在认真作画的度云。 度云看了一眼皇帝,又低下头去勾勒:“快了陛下,臣马上就可以画完。” 刘欣敞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细腻的肌肤,斜躺在美人靠上,邪魅的勾唇,淡淡的巧笑。 度云的画技纯熟,尤其擅长人物,好一幅轻奢靡艳的帝王小憩图,已得了九成。画中的刘欣比美人靠上的更美,更有清灵之气。 现实中的皇帝则更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伸展着他的美貌,权利和财富。每一根抖动的翎羽,都华美的炫目,足以让世间所有的女子为他倾倒。 可惜,他的魅力施展的对象是度云,注定了一场无果的悲剧。李小四来自现代,对于同性之恋并无偏见,只是因为对象是度云。 度云啊,她的! 抓紧时间,趁着别人不注意,李小四取了一片半黄的树叶,以指尖为笔,迅速写下一行小字,落入度云手心。 看见度云把树叶悄悄收入掌心,配合的天衣无缝,李小四真想为度云点个赞。可惜,不行啊,李小四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熟悉的感觉……是哪天晚上出现过的那个高手。李小四凝眉,不可逞强,不要危险,不能惊动别人,略一思考,李小四匆忙退出宣室。 离开宣室,准备大打一场的李小四,却发现敌人根本没有追过来。她离开宣室,那股杀气就消失不见。看来哪位是守护者,不是猎杀者,只要在他安全范围之外,他就不会再出手。 李小四还真好奇,这位高手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打一场,一决雌雄。 宣室暂时就不再去了,相信度云收到信息,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创造一个机会,留下一点空间而已,还有刘衎那个小鬼打掩护,不用担心。 事情还没有确定,可是李小四已经满满的得意了。又可以借着学习和度云相处,虽然这一次多了一个刘衎,不过……这种感觉……依然是那么幸福。就像是漫出糖罐子的蜜……甜甜的,腻腻的,粘粘的,充满五色阳光。 第三十五章 赏赐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将手指微微弯曲,把一片树叶轻柔的握在掌心。眼眸里跳耀着一种光彩,唇边漾起一丝涟漪。 指尖在叶面摩挲,一点微凉传达到心房,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感受,幸福,快乐,舒适,安宁,还有一种小窃喜……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我能懂。 是的,李小四的心思,度云完全能懂。那是他答应过的帮助,能帮到她,他乐意之至。 心情大好的度云,神采飞扬,最后几笔,更显传神。“陛下龙颜,臣已经画好了,还请陛下过目。”退后一步,度云躬身站在书案前。 墨迹未干,刘欣倾身向前:画是极好的,每一笔的勾勒都堪称完美,线条流畅,色彩饱满,人物鲜活。 龙颜大悦,刘欣拍着度云的肩头,大笑:“如此佳作,当的天下第一,此后朕再也不敢作画了。哦,不,至此以后,朕谁的画都不愿意再看一眼了,只看董郎一人之画,足矣。” “陛下过誉,臣愧不敢当。”度云向左面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避开刘欣搭在他肩头的龙爪。 男人之间撘个肩本没什么,可谁叫你是那啥呢,对不,避一避也好,免得我们家那谁心里疙瘩。 趁着刘欣高兴,度云提出一个请求:“陛下,臣以此画相赠,不知陛下可有回赠送于臣?” 这算是度云第一次向刘欣开口,刘欣虽然吃惊,却不会拒绝:“董郎是有什么想要的吗?但凡你说,无有不应。” 度云微微一笑,并无狂喜和惶恐,也无不恭和忸怩。 “臣只想要一处安宁,请陛下将那戏鱼池,和池子三尺之内的地方赐给臣。”度云遥指和李小四会面的假山和戏鱼池。 “戏鱼池之地赐给了臣,便只有臣一人能进,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没有臣的许可,谁都不能过来扰了臣的清静,陛下也不能。”度云补充着,一点一点细细说来。 “这算什么事,朕准了。”刘欣大方的御笔一挥,将鱼池定为禁地,擅入者死。 刘欣看画越看越好,越看也越开心,若非心中有情,怎能画的如此传神,有韵致。 自作多情的皇帝,觉得一个鱼池难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直接给度云升了一个卫将军的官,还赏赐了黄金千两,锦缎五百,夜明珠两对。 几家欢喜几家愁,度云升官发财的消息传的极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太皇太后最先得到消息,气的不轻,星夜召见了淳于长,随后又叫来了王莽。 王太太后显然忧心大过于愤怒,陛下是她亲孙子,虽没有长在膝下,可总算是血脉至亲,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万劫不复。 皇帝宠信谁都可以,要喜欢一个男人也行,可不能这样明目张胆,让人诟病。更不能专宠,男宠再好也不能生孩子吧,皇帝的后嗣关系国家兴亡,怎能由着他胡闹。 不行,这绝对不行,陛下必须宠幸女人,选秀不行就选宫女,宫女不好,就…… “写信,叫荟儿进宫。”王太太后下定决心,吩咐心腹道。 …… 相对两位太后,后宫中,皇帝的几位女人,就显得淡定多了。男宠,怕什么,男宠能生孩子吗,能做皇后吗。宠吧,反正这种事,在皇宫也不算稀罕。 虽然这颗棋子不太听话,可毕竟是一颗好棋子,能的陛下欢心的好棋子自然要好好利用。 “闲情,这些日子需格外关注宫里的动静,特别是云光殿和宣室,王家,傅家也要盯紧。”董良人轻蔑的冷笑,一脸和她年纪极不相符的阴狠。 皇宫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这些与李小四而言,都只是擦过耳边的风。 想要搞事情,那就放马过来。可想要她为了这个那个而忧虑,花费心思去应对……哼哼,不可能!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目前哪里还有事情,比入选宣室更重要的。而入选宣室,李小四的秘密武器就是度云。 当然,若是度云开口,她自然也是可以去宣室的,不过这样一来,她会变得被动,很多事就不方便做。 还不如跟着度云,把她欠缺的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这些,好好学一学。一方面增加拿第一的机会,二来可以多接触接触度云,增加感情,帮助他恢复记忆。 嗯,就这样,挺好。 上午的自习结束,午饭之前李小四回到了云光殿,宝贵终于松了一口气。 “敏娴姐姐我们一起去前厅吧,今天有酸菜鸭,董良人还给我们添菜,赏了蘑菇鸡和八珍汤。” “怎么,她今天又来了?” “嗯,今天是闲情姐姐带了补品,来给子兰姑姑赔罪的。顺带给我们加菜,给大家压惊。” 李小四撇嘴,倒是挺会做好人,收买人心,狡猾的女人,大大的坏。打顿板子,给棵枣子,谁稀罕啊,不过吃的又没有罪过,嘻嘻“走,我们吃好吃的去。” 好久没吃这么丰盛的大餐,李小四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肯休息,宝贵只能扔下她独自一人在花园里遛弯消食。 不知不觉走到子兰姑姑的房间,只见服侍子兰姑姑的小丫鬟领着一位嬷嬷进了屋。 哪位嬷嬷面生的很,不过李小四眼尖,看到了她腰间的令牌,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人。 李小四尾随其后,趴在门边。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暗哑的声音:“子兰姑姑该知道池念是乇家的嫡女,你把她打死了,可是为了给傅家那个丫头挪位置?” “子兰不敢。”从门缝里,看见子兰姑姑吓得不轻,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你是王太太后一手提拔的,帮她做事,也是应该。不过,王太太后是你主子,太皇太后难不成就不是了吗?”嬷嬷的声音不大,带着令人压抑的威慑。 子兰姑姑已经跪在了地上,道:“池念之事并非子兰故意害她……”说这个,现在也没有了意义,人都已经没了。 “敢问太皇太后有什么吩咐,子兰万死不辞。”解释既然没有意义,不如问眼前。子兰姑姑知道,在贵人眼里,她们都是蝼蚁,谁都可以轻易碾死。 嬷嬷很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伸手扶起子兰姑姑,道:“乇家可不止一位姑娘。” 子兰姑姑那还有不明白的,点头应承:“请嬷嬷放心,请太皇太后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悉心教导。” 嬷嬷满意的笑了笑,拍着子兰姑姑的手,殷殷叮嘱:“太皇太后知道你在董良人哪儿受了委屈,赏了你不少补品,好生养着吧。你也别记恨,董良人还小,多担待她一些。” “是,奴婢不敢怨怼,娘娘是主子,责罚奴婢是因为奴婢有错,主子让奴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主子给奴婢的恩典,奴婢感激还来不及呢。” 子兰姑姑坚持亲自送走嬷嬷:“请嬷嬷放心,请太皇太后放心。” 第三十六章 好好学习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乇家不止一位姑娘,看来太皇太后要把乇思思塞进云光殿。 子兰姑姑为人刻板,却并非食古不化,对于宫中规矩可没人比她更熟知,教的更好。所以各势力选出来的人,自然都要送来云光殿。 乇家是王家的附庸,池念和乇思思就算是太皇太后的人。论样貌,宫女里,只有穆蝶儿跟池念不相上下,照刚才太皇太后宫里的嬷嬷所说,那穆家就是王太太后的人,依附的就是傅家。 那么自己呢?在外人看来,耿敏娴是董家的人。可董良人那个阴险小女人,只怕早已明里暗里的,把她是董贤未婚妻,耿家四小姐的身份透露了出去。 这样也好,至少现在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担心她去爬皇帝龙床。 这样一想,那她是不是该配合一下,收敛锋芒。 很好,下午的歌舞李小四决定继续装病,学识堂暂时就不去了。偷偷的,找度云学习去。 哈哈哈,李小四觉得自己挺机智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刘衎这孩子挺实诚,和李小四约定好,就一直在想主意。 刚刚听到皇帝心情不错,提了一只小兔子就来了宣室求见。 中常侍磨不过他,替他进去通禀,没想到刘欣兴致高,还真就同意了见他。 “陛下长乐无极,万岁万岁万万岁。”刘衎提溜这一双大眼睛,机灵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刘欣点头,叫起:“不好好在麒麟殿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刚在院子玩,听见几个宫女在小声说话,我本想着过去吓唬她们一下,没想到让我听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堂堂中山王世子,却去听宫女说悄悄话,真是长本事了。”刘欣伪怒,笑骂道:“说吧,你这促狭鬼,听到什么了” 刘衎嘿嘿一笑,道:“听说皇叔父您得了件宝贝,我正巧在院子里抓了一只小白兔,就想着送给您,让您高兴高兴,也好让我饱个眼福,瞧一瞧那宝贝呗。” 中常侍也来凑趣,点着刘衎额头,调侃道:“世子爷,您可真行,抓了陛下的兔子来送礼,还想着陛下的宝贝。” 刘衎涨红着脸,急忙道:“是,兔子是在陛下园子里抓得,自然是陛下的,可话说普天之下又有什么不是陛下您的呢。只这兔子是我亲手抓得,也就这一点,算的是我的心意了。” 呸,马屁精。可偏偏这马屁拍的不错,正入刘欣心坎。 “好,难得你一片孝心,皇叔父就收下你的兔子了。”刘欣点头示意,拿出董贤为他画的小憩图。 刘衎小心拿了,仔细看着,啧啧称叹:“好画,能做此画着只卫将军一人也。” 刘衎本就长的可爱,加上这一张嘴,真是花见花开,即便做了质子,也很受皇帝宠爱,活的颇为风光。 刘衎乘机跪下,对着度云磕头:“请卫将军教我。” 这突然的,刘欣也懵了:“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卫将军人美心善,才艺高绝,刘衎不才,想拜卫将军为师傅,教授我一些本领,也好过整日世事不知,在皇宫里胡闹。求卫将军成全,求皇叔父成全。”说着刘衎又是跪拜。 刘欣大笑起来:“起来吧,你这孩子。”说完又看向度云,道:“你的身子不好,这孩子又顽劣,无法无天的,我看这收徒还是算了吧。” 刘衎还想说话,度云先站了起来,伸手从侍女怀里,拿起那只小兔子,偎在自己怀里:“这兔子很可爱,我收下了。” 而后又走到皇帝身边,一边抚摸着小兔子的皮毛,一边懒懒的道:“拜师礼我既然收了,有空时教他一些琴棋书画,也没什么要紧,不过是玩罢了。只要陛下不担心我误人子弟,耽误了世子爷的学业就行。” “哪里话,你高兴就好。”刘欣见度云愿意,他自然是没意见。 刘衎也连忙说道:“卫将军这样神仙般人物,肯教授与我,就是我的福气。刘衎一定乖乖听话,绝不惹您生气。” 啧啧啧……这孩子,一定是专业的吧,马屁拍的……水准不错,有前途! 从宣室出来,刘衎故意在上次那个小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在一棵不打眼的大树叉上,果然找到了李小四。 “喂,耿敏娴,你快下来,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教我那招什么,聚风凝气。” 揉着太阳穴,李小四睡得迷迷糊糊,望着仰着头,看向她的刘衎有间歇性失忆。 “唔,什么聚风凝气……” “耿敏娴!”刘衎怒了,这是玩他呢。 脚尖几个点触,李小四恍如流云飞絮一般,翩然而落。 “好啦,不会骗你一个小孩子的。你现在既然认了卫将军做师傅,那你以后就得叫我师娘,不可以再耿敏娴耿敏娴的喊。” 刘衎一个白眼:“不害臊,想做我师娘,你的先把自己嫁给我师傅再说。” “哟,一口一个师傅,看来你挺喜欢卫将军啊。小子,算你有眼光,来,跟本姑娘站好,我来教你基本功。” …… “这么快,这就开始?”刘衎大感意外。 “呸”李小四吐出嘴里沾上的树叶,痞痞的坏笑:“就你这年纪才开始练,不知道要学到何时才能略有小成,还不抓紧的话,哼,以后别说是我们的徒弟。” 人不要脸,鬼都害怕。刘衎虽然嫌弃,却仍是老老实实扎稳步子,学习最基本的冥想。 “若想运气为己用,必先知之何为气,而在知之前,需的感知,感知之前必得冥想。” 李小四打坐,陪在一旁,教的倒是像模像样,难得的认真。 回过头单手支脸,李小四万分嫌弃道:“嗯,你这身体,杂质太多,虽有几分天赋,却到底入门晚了,随便练练,别太认真啊。” “……耿敏娴,有你这样说徒弟的吗,你在旁边这样捣乱,我还怎么冥想。” “话说,你今天看见他了,他气色可好,他穿的什么衣服,可好看,你说他今天吃的什么,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命,竟然可以拜他为师。” “滚,我自己练。” 李小四笑嘻嘻的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尘土:“你以为我愿意陪你啊,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去看看你的美人师傅,即便不能靠近,远远瞄一眼也是好的。” “快走,不送。” ……熊孩子,口诀交给你了,自己慢慢练吧,一个不小心,这辈子你都练不成。 呵呵呵,我得意的笑啊,得意的笑! 第三十七章 夜袭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今夜星月暗淡,灰铅色的浮云接地连天,有一种连风都吹不动的沉重。 远远听闻,宣室内歌舞正欢:切,还真不幸言中,只能远观! 一旦靠的太近,就会触动那个护卫者的诡异杀气。那应该是专属皇帝的暗卫,太强了,不用生死搏杀,难决高下的品种。 仰躺在树杈之上,与度云共享着,同一曲美妙音乐。李小四透过树枝缝隙,窥探着天空中传来的稀薄夜光,一派遐逸。 眼前飞速掠过几人身影,穿着黑色夜衣,隐匿一身凌厉杀气,仿若一只只夜飞的鸟儿。 这些人是谁? 李小四眼眸微微眯起,由心赞叹:“好俊的轻功……”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来人众多,却不曾惊动宫里那些护卫,连屋顶上的几个高手也未曾察觉到他们。 这么大手笔,难不成是来刺杀皇帝的? 李小四乐了,严肃的坐起身来,决定当一个标准的吃瓜群众。如果能诱出哪位强大的皇帝专属护卫者,李小四一定给他们记一个头等功,等今夜过后,再给几位无名英雄立个碑呀啥的。 对,不用怀疑,这几个人在李小四的眼里已经是死人。就算他们能躲过所有人,一定也躲不过那个守护者,刺杀皇帝啥的,就是浮云。 本着尊重生命的原则,李小四决定作壁上观,一定好好观察,看看哪位,躲在最后面的护卫者,究竟是何底细。 剑,凡间精铁所铸,杀人饮血无数,染就一身戾气。 出鞘,寒光乍现,若流星,从天而降,却不是对着皇帝。 靠之! 他们要杀的人竟是度云。 手比心动作快,飞速旋转从不离身的秘密武器指尖刃,赶在剑气伤人之前,一招,凶狠准确的取走杀手性命。 一击不中,再来就没那么容易,半醉的皇帝骇出一身冷汗。中常侍护着皇帝后退,尖细的嗓子,直呼“护驾。” 被惊动的禁卫军倾巢而出,躲在背光处的暗卫也都闻风而动。 度云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已经拔出身边禁卫军的佩剑,不是顶级杀手的精妙偷袭,度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李小四一颗被人揪在手里,差一点窒息的心,这才慢慢缓了过来。心脏恢复跳动,四肢却变得无力,“啪嗒”,一个不小心从树上跌落下来。 酣战在一起的两队人马,谁都没把她当自己人,叉叉个叉叉,谁见谁砍她。 晕,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走,我走可好,各位老大,你们慢慢打,慢慢杀,本姑娘不奉陪了。 越过人山人海,再一次确认度云已经没有危险。李小四虚晃两招,一头扎进暗夜,一滋溜,不见了身影。 好险,今夜若不是自己在,度云可就真的危险了。 害她,没有问题,有空就料理一下,没空就晚一点收拾,都是无所谓的事。 可是想要害度云就是不行,这一次,定要一查到底,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谁也别来劝她,谁来劝也不顶用。 哼! 刚走到云光殿,雨就开始落,一来就态势凶猛,如瓢泼的豌豆,大颗大颗的下。不待李小四冲回屋子,已经湿透了衣衫。 宝贵早已入眠,睡得香甜,李小四不敢点灯,蹑手蹑脚的换了衣服,缩进被窝。 左翻,右翻,在被窝里烙饼的李小四总觉得今晚的事不简单。勾勾画画,挑挑拣拣,嫌疑人总逃不过两宫太后,这一次出手的是傅家还是王家? 李小四的想法和度云不谋而合,这一次的夜袭不是傅家就是王家。想要他死,凭什么要他死,没看出来吗,他已经很委屈了,可以后他不想再继续委屈下去了。 他心里有了一个人,他将那人放在了心上,为了她,他也不会再受这份委屈。 佞臣又如何,奸臣又怎样,风雨已至,何惧飘零。逆来顺受,韬光养晦,呵呵,以后都不必了。 …… 一夜的倾盆大雨,洗刷了满院子的血腥气。清晨的天空如玉如碧,清澈明亮的找不出一丝阴霾。 刘欣一夜胆战心惊,清晨才囫囵着眯了一小会。想起昨夜的刺杀,跳下床,趿了鞋,带着中常侍就跑了过来。“董郎,董郎。”刘欣推门而入。 度云已经洗漱完毕,长身玉立,云淡风轻。既没有一夜辗转难眠的疲惫,也没有夜袭厮杀的惊惶。躬身一礼,只叫人神清气爽,心情跟随他一起莫名安定。 “陛下受惊了,是臣失职。”度云满脸担忧和自责。 “与你无关,不要这样说,都是哪些乱臣贼子的错,敢进宫行刺,这些人该死,不,该灭九族。”刘欣激动,后怕,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臣是近身内卫首领,负责陛下安宁,又兼卫将军之职,管辖京城禁卫军。这次夜袭,不管怎么说,都是臣的错。” 刘欣拉过度云的手安慰:“你不是一直病着吗,那些官职也是给你挂着玩的,不必如此认真。谁敢说你失职,朕就砍了谁,你不用害怕。” 度云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避开:“有陛下在,董贤自然不怕,怕只怕,我枉为男儿,上不能为君尽心,下不能为民尽力。如今连自保都做不到,什么事情都只能躲在陛下身后。臣,羞愧难当。” 度云冷俊了眉眼,紧抿了双唇,幽冷的眸子,若即若离的盯着刘欣。 “好,好,你别生气,身体才刚刚好些,千万别气坏了。”刘欣踱着步子,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昨夜的刺杀你就去查,不论是谁,朕绝不放过。” 说着,刘欣吩咐中常侍去拿了一张盖好玉玺的空白圣旨来交给度云:“董郎,你放手去做,万事有我。此次,朕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让天下人知道,我董郎的才能。” 啊呸,才能?在你刘欣眼里只有度云的美色,你那只眼睛长了有本事,居然发现他了的才能? 度云毫不客气,拿过圣旨,恭敬的应答:“是,陛下,臣领命。” 刘欣陪着度云一起用过早膳,这才依依惜别。临走,殷殷叮嘱,有如一妇人一般:“别累着,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只管来找朕……” 帝王之爱,至此验证……叉叉个叉叉,绝壁是真爱啊! 又不去上朝,昨晚被刺客闹得,一夜都没睡好,现在头疼,刘欣要去补眠。 中常侍心领神会,宣布:“陛下遇刺,受了惊吓,今日罢朝。” 而后又贴心的安排人守门,挡住那些听闻皇帝遇刺,跑来慰问献殷勤的鱼鱼虾虾。 第三十八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能挡住的都只是小鱼小虾,宫中几位巨头,朝上几位权臣,中常侍自然会另作安排。或者亲自跑一趟,或是叫人私底下传了信,总要面面俱到才好。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中午,事情总算妥帖。皇帝遇刺这么大一件事,一个上午居然没有闹腾到宣室来。 中常侍果然是中常侍,有本事! 皇宫表面的祥和,并不妨碍私底下的暗流涌动。此刻长信宫里,淳于长跪在太皇太后面前,战战兢兢。 “姨母,于长没想到这次会失败,我们该怎么办啊,陛下怎么会把这种事交给那个男宠来办。” “慌什么,行刺这么大的事,你都敢不跟哀家商议就自作主张。现在倒是知道怕了,有什么用。”这事的后果太严重,太皇太后纵使生气,也不可能不管。 自进宫以后,始终保持了安静的王莽,这时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不过一个男宠,他能有多大本事,陛下让他去查,就由他去查。于长行事虽然大胆了些,可也还仔细,十一名刺客,并未留有活口,他查不到于长身上。” 眼见太皇太后神色放晴,淳于长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这妖孽什么运气,上一次刺杀被皇帝救了。王莽哥给他下毒,他居然莫名其妙就好了。这一次于长重金请来十二名顶尖杀手,也被他躲过。” 说着淳于长还得意的摇头:“要说实力,这十二位可都不弱,就算是要杀皇帝也该够了,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啪”一声,太皇太后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放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你想害死谁,是淳家,王家还是哀家。” 淳于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的傻话,吓得一个哆嗦,瘫在地上。 王莽没有看他,而是问道:“你说你雇了十二名杀手,可进宫的只有十一人,还有一人……?” “啊”淳于长眼神呆滞,全无往日的机敏和嚣张:“哦,是,还有一人为策应,并未进宫。” 太皇太后扶额,已往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侄儿如此之蠢。派人进宫行刺,不用自己培养的死士,算是为免事发,被人追查,尚还说的过去。可雇人了,还想着让他们离开皇宫,还留什么策应……这不是明晃晃给人留刀子嘛。 失望透顶的太皇太后怒目:“你这个蠢货,给哀家滚,滚!” 王莽其实并不想帮淳于长收拾这个烂摊子,往日这小子得意时,可没少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他坏话,给他下绊子。 如今……如今却不得不管。 “姑母还是要保重身体,不用太过忧虑,剩下的事,侄儿会倾尽全力,处理妥当。” 太皇太后也知道这事是捅破天的大麻烦,颓然坐下,喃喃道:“好孩子,现在也只能靠你了。你叔叔虽官居大司马,到底身子不行,如今已经卧病在床,王家早晚要交到你手上。虽然这一次,我们想杀的是董贤那个妖孽,可进宫行刺这种事,如何说的清楚,若被人抓住把柄,那就是大罪,剿灭九族……” 王莽诺诺点头,一派胸有成竹,可眉目却始终不得舒展。 先是有潇湘楼里那个女人离奇发疯,而后又有董贤身中剧毒,却不药而愈,王莽便一直隐隐不安。无数个夜晚被噩梦惊醒,似乎黑暗处有一双淬毒的眼睛,无形中有一双遏制他咽喉的手,让他每每都冒出一身冷汗。 敌人在暗,他在明,这种不安,已让他停下脚步,开始学会默默蛰伏。可如今,如今这事已由不得他,董贤,董贤,你究竟是个什么样人…… “董贤,又是这个董贤。”王太太后在永信宫也不安宁,听到底下人的汇报,心如火燎。 “皇宫禁卫军是干什么吃的,京城郡守是怎么维护京城安危的,都是饭桶吗,让刺客都杀到陛下眼目前了,这还得了,这还得了。” 王太太后盛怒,永信宫人人噤若寒蝉。只有苏姑姑一人还敢劝上两句:“太后息怒,陛下真龙天子,遇难呈祥。那些刺客并未伤及陛下龙体半分,听中常侍说,陛下只是吓着了,昨晚没休息好,这会还睡着,并没有什么事。” 王太太后并未因此而宽心,眉头紧蹙,问:“听说这些刺客是来杀那董贤的。” 苏姑姑,如实道:“刺客第一刀的确是朝着董大人去的,厮杀中,有禁卫军听到,那些刺客口中多有秽语,也是说的董大人。” 王太太后看董贤也是万分不顺眼,刺杀她也用过,可不想却被皇帝救了。进了宫,人被皇帝拘在宣室,她也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可皇宫是什么地方,怎容刺客说来就来,一来还十一个。不,这事简直不敢细想,比董贤之事更急,更可怕。查,必须严查。 王太太后神色凝重:“这次刺客之事,陛下交给谁在办。” “……”鸦雀无声。 王太太后皱眉看向苏姑姑,厉声问道:“是谁?” “回王太太后,是卫将军,董贤。” 王太太后双目紧闭,哀叹:“妖孽啊妖孽,老了,管不了,管不了了。” 话是这么说,可…… 王太太后还是在永信宫,先后召见了,孔乡候傅晏,太子少师穆忠国以及安阳候丁明。 汉室天下从来少不了外戚的身影,往日也还,今日也罢。 李小四坐在高高的未央宫东阙门,用手指头计算着进进出出的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 还真是热闹,不仅长信宫和永信宫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就连皇帝所住的宣室也是人来人往。 大司空何武,丞相孔光,左将军公孙禄,司隶校尉解光几乎在同一时间受到了皇帝陛下的亲切接见。 而我们美貌如花的度云也不觉散步走到了廊舍,和蔼的跟新旧同事聊天喝茶。 难道就李小四一人觉得无聊吗?查动机,查幕后指使不如说是查证据。 刺杀这件事,既然针对的是度云,那么能怀疑的人就不多,有这个能力的就更少。可人家站在你面前不否认,你也拿他没办法。 唉,没想到万恶的封建社会也有讲究证据的时候。李小四手指在指尖刃上滑动,跳跃……真的不能全部杀了完事? 那么……咱就查! 第三十九章 你怎么来了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查案而已,不管对度云还是李小四,那不都是老本行吗。度云虽然失忆,但不是变傻,有些东西在血液里,只要有机会就能星火燎原。 这么多人进出,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在皇宫,谁能比住在皇宫里的人更清楚异常。 查,从宫女和太监开始。以禁卫军为主力,宝刑司为协助,度云亲自坐镇慎刑司,将皇宫查个天翻地覆。 度云在乎,李小四怎么可能袖手,他在明,那她就在暗好了。证据嘛,证据而已,一定找得到。 度云在慎刑司待了整整一天,里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凡可疑的,被人指证的,都必须从在宝刑司虑一遍。最后送来慎刑司的,不是某某细作就是谁谁眼线。 连李小四都不愿意去第二次的地方,度云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天,现在还未出来。心,好疼,李小四为度云心疼不已。 如果一定要有人脏了手,李小四希望那个人是自己。她是雇佣兵,是特工,是杀人机器。而他明明那样温暖的性子,明明是如玉如月一般的人物,如今…… 隐隐的李小四知道,度云现在在做的事,不仅仅只是在查刺客。清洗皇宫,获得能力,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清洗啊,用血,滚烫的鲜血,度云,你的心不难过吗,勉强自己做这样的事,可否值得。心,好疼,李小四为度云心疼! 天,终于暗下来,夜风习习,带着夜露,披着秋霜,冰冰凉凉,不冷,只是让人觉得舒服。 李小四是从柳青街急匆匆赶回来的,她这样做并不明智。李小四知道的,现在的皇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不该出去。 可是有些事,需要醉叔,需要耿弇帮忙。所以,她还是出去了,即便这样做十分冒险。 好在她能,她比皇宫这些守卫都能。她安全的出去,也安全的回来了。 现在,天色已晚,在皇宫里活动正是好时候。李小四投鸟入林一般,一头扎进夜色里,顺着记忆中的路,进入慎刑司。 慎刑司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有让人害怕的东西存在。而李小四上一次来,并未真正见识过,是因为她和德富海还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重犯。 慎刑司布局分为上中下三层,内中外三个部分,对应的囚犯等级共有九种,最轻微的居外中,最严重的居内下。 刺客算得上是级别最高的重罪犯人,可惜都是些不踹气的。所以按照中等级别,把他们放置在了中下部分。也就是说,刺客尸首在慎刑司中部的地下室。 李小四溜进中下,也累出一身大汗,叉叉个叉叉,古人的聪明智慧果真不容小觑,机关和布防,同外中那种档次,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喳”两道寒光几乎同一时间照着李小四砍来。这么晚了还有人守在尸房,李小四很意外。 避开一刀一剑的锋芒,李小四和度云四目相对:“是你。” 哦,认识啊,马成立马收回佩刀,跳出圈外:这女娃好快的身手,好诡异的武功,好辛辣的手段。若不是自己武功了得,只怕刚才那女娃的一招已经要了自己性命。 还好,认识啊,要不他很怀疑自己会命丧于此,也会护不住董大人。 “你怎么来了。”度云板着脸不高兴的问道。随即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又紧张道:“你怎么进来的,可否受伤。”说着伸出手扒拉起李小四来,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打量。 不是错觉吧,真不是错觉,度云,她的度云这是在关心她,紧张她……哇!脑子开始不好使了,嘴唇犯抽,翘起的唇角拉都拉不下来。 怎么办,度云的手刚才在碰触她,碰到手臂了,抓着她的肩膀了,撩起了她的发丝,哇塞,手指,刚才差点握住她的手…… 神魂开始颠倒……鼻血……鼻血快出来了吧。 马成一张脸褶皱成一种诡异的程度,他看见了什么,不会被灭口吧,不,他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看了会地板,看了会天花板,转过头,现在开始看墙壁。 算了,还是啥都不要看安全:“我,我出去看门,你们,你们随便聊,嗯,慢慢聊。” 马成急不可待的冲出房间,然后还贴心的帮他们掩好房门。 度云蹙眉,不放弃的继续问道:“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这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李小四怎么看怎么觉得度云好看,生气的样子也很美。 “你叫度云,我很早就认识的那个你,就叫度云。而那个时候,我叫李小四,我们在那个时候就经常合作,查案子,捉坏蛋,有你就有我。所以,你该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 李小四嘻嘻一笑,调皮的看向他,又道:“不要小看女孩子哦,这不是你的风格。” 她果真是不一样的,度云笑了,由着她在尸体上查查看看。 每一具尸体都被李小四扒光了细细查看,连指甲盖和头发丝都没有放过。每个人的衣物也都仔细看,从款式到布料,从外衣到内裤。 很专业,度云不得不服,可是用的着这么仔细吗? 度云红着脸,捂住李小四眼睛,说的斩钉截铁:“你说想查什么,我来。” 李小四抿着嘴笑:“好啊。” 李小四听话的退开,开始当起指挥来:“嗯,都查的差不多了,最后解剖弄完就好了。” “怎么解?” “嗯,就是划开肚子,查看内部器官有没有什么异常,再看看他们吃的什么,说不定也会有发现。” “……” 度云让开位置,呐呐道:“还是你来吧。” 果然,这种事不适合度云,千年前和千年后都一样。李小四呵呵大笑,带起事先准备的手套,麻溜的开始干活。 李小四怕场面太血腥,特意让度云离得远了些,手不停,嘴也没歇着,一边做事,一边说话。 “我还是喜欢度云这个名字,董贤是他们骗你而硬塞给你的名字。好用时,你就用,不喜欢了,就做回度云,知道吗,我很厉害的,若是有一天,必须离开,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可以带你远走高飞。” 说道这里,李小四特别的慎重,严肃:“我要你一定记得,你不必勉强自己做任何事,我会保护你的。什么时候,什么状况,你都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 度云很喜欢听她说话,说什么都爱听。想要保护他的女子,其实,他也想要好好保护。 第四十章 自然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十一具尸体一个晚上解剖完成,简直逆天,李小四的效率连自己都万分佩服。高效的劳动,带来的是成倍的疲劳。 手,脑,心,眼,嘴,一夜没闲着。解剖完最后一具尸体,李小四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果然,她站着都睡着了。 睡着的人自然没办法善后,善后的人肯定不会是度云。倒霉催的马成啊……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还活着吗,确信不是不小心走到了地狱……血流了满地,肠子啊,五脏六腑啊……不可描述…… 马成肯定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三五天别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那场面简直平生未见。 明明看到两个人情义绵绵的,这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干点啥不好,偏偏……这都什么嗜好啊……绝对的,两个变态! 被马成当做变态的两个人已经在慎刑司某个房间睡着了。累了一个晚上,能不困吗。 眼帘拉扯,眨巴眨巴,李小四好梦醒来,周围油灯若残,光线微微,不甚明亮。 舒服的一声喟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肚子饿了”咕噜一句,猛然发现,不对!这里不是云光殿。 趿鞋,李小四翻身下床,走一步又停下。打量周遭,这里……这里是慎刑司。 曲腿,手指勾上鞋跟,李小四又向前两步,撩开帷幔,桌案上趴着一人,玉颜侧睡,高鼻挺直,剑眉飞鬓,一头黑发仿若泼墨,丝丝缕缕披在肩头,缠绕人心。 李小四只觉得心头被什么动物的羽毛悄悄划过,似痛似痒,欲说还休,想动却未敢动,恐惊天人。 蹑手蹑脚取回来一件袍子,轻轻帮他披上,见他睡颜甜憨,李小四突然文艺了,脑子里突兀的冒出一句:岁月静好莫如是。 就这样站在他边上,默默看着,默默守着,就是幸福,是此生最大的幸福,是她李小四此生最大的幸福。 那桌上趴着的玉人被李小四如胶的眼神看着,看着看着,似有所感,微微一动醒来。 唇角带勾,一抹浅笑从明亮的眸子里溢出来,还带着点睡意朦胧:“你醒了,辛苦一夜,我不知道该带你去哪儿,就擅自做主让你留在了慎刑司。” “哦,谢谢你,我睡得很好。”扶额,这貌似并非重点。重点……“噢,笔录,昨晚一夜的劳动成果,你收好了吗?” 度云点头,将手放在胸口,拍了拍:“放心,我放在了身上。” 这是重点吗?李小四又问:“案子有线索了吗?”不等度云回答,李小四摇头自我否认了这个重点,肚子一声咕噜叫,对,这才是重点:“我肚子饿了。” 度云拿下披在身上的衣服,靠近李小四,目光柔和,语气宠溺:“好,我们吃饭去。” 本来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工作,累了,累了就睡啊,睡醒,饿了,饿了就吃啊,人生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此。多么正常,对,这就是重点。 呵呵……二人相视傻笑。 回到云光殿时,李小四还泛着迷糊,满脑子都是度云,心里就跟装了一千吨蜂蜜一般。走路都绕着弯,跟醉叔喝多了一个样。 手突然被人握住……咦,已经到房间了,宝贵一脸担忧握着李小四的手,嘴巴一张一合,在讲什么呀? “……” “你怎么又去慎刑司了啊,他们没有难为你吧。”宝贵急的眼泪花花:“昨晚你没回来,我还以为你有贪玩跑出去了,也不敢声张,直到今早,天还未亮,禁卫军就来报告子兰姑姑,说请你在慎刑司问话,问完就让你回来。” 宝贵转了个圈,敲着自己的头道:“你说你怎么就跟慎刑司纠缠上了,唉,你吃饭没有,你……” 人呢? 趁宝贵唠叨,李小四已经蹿进屋里,度云怕自己无故消失,回云光殿不好交代,这才派人来跟子兰姑姑打招呼的吧,好细心,好贴心,度云……我的! 石子一颗一颗敲打在窗户上,这叫人怎么睡嘛,气愤。 李小四披衣下床,没好气的推开窗户:“世子爷,你不知道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事吗?” 刘衎坐在树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悬着,手中石子被他忽上忽下的抛在手里。 “师傅刚刚派人请我去宣室,要教我学琴,难道你不想跟去?” 度云教琴,去,怎么不去。若能,一秒钟都不愿分开,他们已经分开足足两个时辰这么久了。能见,怎舍得不见,去! “世子爷稍等,不,别让度云等,世子快先去,我马上就来。” 放下窗户,李小四一番洗漱,换了一件掐桃花蕊的秋装。 打开房门……宝贵怎么叉腰站在门口摆造型。 “这是怎么了?”李小四偏着头问宝贵。 “她们想搜屋子。”'宝贵鼓起脸腮,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青蛙。 “她们是谁?”李小四一脸懵逼。 “她们是……”这一问,好尴尬,连宝贵都语塞。 拜托,昨天这妞已经带人过来闹过一出了好嘛。 时光倒退到昨天,李小四急着出门,她脑子里想着刺客的事,心里乱糟糟的。正想着找个理由躲过下午的课,碰巧就从身后飞来一个花盆,李小四想都没想,直接用自己的肩膀就去接。 然后,理所当然的受了伤,需要在屋子里养伤。等人散去,借着这个理由她去了一趟柳青街。 其实,当时那个飞奔的花盆就是眼前这位美人的杰作。当然,人家也是有借口的,被人撞了,花盆脱手飞了,伤了人,美人垂泪,也倒过歉了,各取所需,事情完美落幕。 复杂的阐述,归纳起来,不过是眼前这位美人,一次最简单的套路。既然昨天事情已经结束了,现在又在闹哪样? “敏娴姐姐,我知道昨天伤了你,是我不对,可罗霞的这副耳坠子是她娘的遗物,还请你归还。”那美人泫然欲泣,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罗霞是什么鬼,耳坠子为何物,怎么越说李小四越不明白。 “昨天花盆谋杀事件,撞人的就是这位罗霞。”宝贵好意提醒:“她们非说昨天罗霞的耳坠子掉在了我们这里,说我们拾了不还。” “哦,原来如此,好办呀。在哪儿掉的就在哪儿找找吧,昨天你们可都没进屋,现在说东西在屋里,就得拿出证据来,否则恕我不能接待。” 李小四挑眉,睇视众多美人,遥指为首一人,问道:“看你眼熟,你是谁。” “……” 这得多不长心啊,乇思思,这位美人已经自报家门三回了。她就是太皇太后安排,昨天刚来云光殿的乇思思。 拍着宝贵肩头,大有一切交给你的深刻意义。李小四哦了一声,头也不回,云袖一挥,大步离开。 宫斗,要玩李小四也要找董良人这种档次的。乇思思,全是小孩过家家的把戏,不够味道,俺走也! 第四十一章 梦好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琴丝铿锵,如刀锋剑刃,琴弦疾走,若雷霆万钧,琴音清悦,似雨打玉盘,琴韵悠远,恍然一场宿醉梦醒来。 这是度云的琴,也是度云的心,男儿豪气冲破云霄,利刃在手却未得锋芒,恍然一梦,醒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李小四听的入迷,差点被人发现,回过神来,赶忙躲进戏鱼池。 “师傅,你的琴弹的真好。”刘衎虽为贵胄,却不好风雅,赞琴好听,不过是为了附庸。 度云把琴案设在戏鱼池,还特意多放了一台在假山幽避处。 李小四对着刘衎鬼脸,盘膝坐于琴案。她不善音律,可强在记忆力好,依葫芦画瓢,一指一势丝毫不差,连每一次挑拨琴弦的力道和方向都没有偏差。 观察力不错,学的也好,可惜艺术这玩意不是样子做到一丝不苟就行。 刺耳的魔音让人胆颤,不由想起百鬼夜哭的场面。大写的服字,李小四你得多有才,才能把琴弹成这样效果。 面对戏鱼池外频频投射来的怪异眼光,刘衎很想大呼一声:“我是无辜的,这琴音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张张嘴,还是算了吧,背黑锅也好过被那变态女人折磨。闲暇无聊时,就会被李小四拉起来练基本功的刘衎,认命的低头,装模作样的抚琴,很配合。 度云笑得温和,风光霁月:“怕你回去睡觉,这才拉你过来学琴。” 度云说着把手再一次放在了琴上,声音比手中古琴更悦耳动听:“这会睡多了,晚上就该失眠了,还是出来坐一会好些。昨夜把你累坏了,不如你休息,我弹琴给你听。” 眼波流转在指尖,心却系在那人身上,度云说的,怎么都好。李小四点头,闭上眼睛假寐,仙乐飘飘,仙姿漾漾,这里一定是人间天堂。 入夜,宝贵非的冲过来跟她挤一张床,喋喋不休在耳边絮叨下午她是怎样的大战乇思思。 过程还挺精彩,结果也令人满意,瞧把宝贵乐的……乇思思还是挺有用的。 说的累了,宝贵心满意足的睡去。李小四却睡不着,翻身下床,穿一身黑色锦衣,偷偷摸出皇宫。 秋夜,天渐冷,醉叔依旧高卧屋脊,这人就这样犟性。李小四欣赏这样的人,坚持原则,无视甘苦。 “空了去酒楼转转,看看哪里的酒楼有大量的二十二年女儿红。” “超过十八年的女儿红就不吉利了,二十二年的可不多。” 李小四不知该说醉叔单纯还是这里风气简单,民众对奸商的定位还在缺斤短两,以好充次上。 李小四只能敦敦教导:“酒是越久越醇,只是女儿红这种酒特殊,卖的最好的反而是十四十五这样的年份。可二十二年的酒明明是好酒却偏偏人家不喜欢,所以也有以好充次的买卖。” 醉叔睁大了自己的醉眼,点头,伸手:“银子。” 好吧,这也算公费吃喝了,银子该给。李小四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来:“全部家当就这些,不够的话让耿弇再给你拿些。” 说到这里,李小四有些心烦意乱,顶着耿敏娴的名字却不愿意做耿家四小姐,可是偏偏还得花耿弇的钱。 不行,等刺客的事完了,她得想个法子自力更生,反正醉叔和春红还都闲着呢。 小风吹过,醉叔不由打了个寒蝉,这是谁在算计他呢,起了这一股子妖风。 “另外还要帮我留意一下布装和成衣铺子,打听一下谁最近做了一批衣物。最简单的款式,最常见的黑色粗布,一共做了十三套,应该是老布庄接的活,活有点急,特别留意那些好京中权贵有交集的。” 醉叔气呼呼的喝了口酒,最近每次出来都是给他添麻烦的,这一次更是连好酒都没拿一坛出来。 “还有别的事没有。” “有啊。”醉叔赌气一样的问,没想到还真有。 “帮我打听一下,近三年在军中武功高强的将领,有没有受了诬陷被罢官的,甚至还在牢狱中吃过苦头。” 醉叔没好气的嘟囔:“好,我知道了,别在这儿啰嗦。” 李小四难得出现这种忸怩的表情:“那,那我就回去了。” 醉叔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闭上眼睛假寐。 李小四转身欲走,身后一点响动,耳边是耿弇熟悉的声音:“来了就喝杯茶再走。” “哦”李小四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而是每次面对耿弇,都有些心虚。有的感情她无以回报,有的付出她难以承受。 “你长高了,更帅了。”李小四笑嘻嘻的接过耿弇递过来的茶。 耿弇直直的看着她,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咳,我挺好的……” “砰”茶杯重重落在桌子上:“好,宫里出了刺客,你却进了慎刑司,三番五次跑出来查东西,你说你好好的。”耿弇生气的样子,挺可怕。 “……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的嘛,耿弇别生气,我真的挺好的。” 茶杯在耿弇手中转圈,一圈,两圈,终是又端了起来,缓缓说道:“进宫找到了你要找的人,我,我们,对你而言,是不是就成了陌生人,可有可无。” 李小四急了,她或许不会表达,或许不懂感情。但是她知道,自己很珍惜这从天而降的家人。她在乎他们,除了度云,李小四最在乎的人就是耿弇好醉叔,春红还有罗经乘。 “不,我在乎你们,若没有这么多在乎,我行事不会这么小心。”李小四的回答干脆没什么温度,却是事实。 “耿弇,在我心里,你,你们大家都是我的家人。我这几次出来不是不想跟你打招呼,不跟你说我的事,只是怕你们担心嘛。而且我真没什么事儿,我挺好的。” 说着李小四伸手拉了拉耿弇的衣角:“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别这么小气。” 当有关你最亲近的人的消息,只能听别人八卦和流言才能知道,想不生气……哼,不可能。 “好吧,那我不急,你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事。要真是好端端的,你让醉叔查那些东西做什么。”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好吧,我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 顺路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简单把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刺客这事其实兜不住,宫里查的热火朝天,却没人敢公开议论。民间反而不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光怪陆离。 “你是说十一个刺客里有三个出自军旅,他们受过军杖,其中一人还被严刑拷打过。”耿弇被李小四的言论惊呆了,他只知道李小四武功高强,没想到她还会断案。 “对,我肯定。另外他们肚腹中食物虽然不同,可是却被一种相同的物质侵蚀,我断定这种物质是二十二年的女儿红。” 李小四所说的东西,耿弇消化起来难度很大,心中有很多不解,想问却不愿意打断,便一直安静的听着。 “十一个人之间互相并不认识,应该有一个人专门联络他们,为他们送去了衣服和酒。” 李小四侃侃而谈,耿弇觉得自己的认识又被刷新了一遍,眼前之人,如雾如烟如一个解不开的谜。 “所以你让醉叔帮你查衣服和酒。” “嗯。”李小四悠悠点头,不忘调侃:“没办法,谁让醉叔是喝酒的行家,什么酒都逃不过他的鼻子。城里的那些乞丐跟他都那么铁,打听消息什么的,醉叔其实很厉害。” 耿弇不得不佩服,不管多大的事,在李小四的眼里都不算什么。遇到她是幸运,得她眷顾是幸福。耿弇一直悬着的心,现在终于可以安定。 “父亲和祖母他们已经出发,我最近在帮他们选宅子。听父亲的意思,他想留在京城任职。” “你呢,还想着武举吗,武举过后是不是要参军。” 耿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开始的话,说道:“柳青街是我们自己的家,即便我不在京城,你空了也要常来看看。” 怎么突然冒出些离别恨,李小四吐出口气,点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一定,我以后也会参军,去投靠你的。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房子是死物,人是活的。别想太多,去做你想做的事,姐姐永远支持你。” “敏娴,我真后悔叫你姐姐了,你可不比我大,以后没人时,我叫你小四吧,你不是说你叫李小四吗?” 想起初见,杀气腾腾的耿弇,李小四呵呵的笑:“好啊,随便你咯,不管叫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 耿弇也学着李小四,笑得没心没肺:“好哇,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 李小四从柳青街回宫,不巧居然遇到同路人。躲在在暗处一路跟随,那人拿着王太太后的令牌,却悄悄走进了兰林殿。 兰林殿不是董良人的住所? 想当初在云光殿,子兰姑姑那事,太皇太后还帮她说过好话呢。如今出入,却能够使用王太太后的令牌。小小一个八品的良人,本事可一点不小哇。 那人卸下宽大的斗篷,露出里面一张年轻的脸,是董良人身边大丫鬟闲情。 “小姐,老爷说他知道了,让小姐自己保重,万事小心。” 董良人已经卸下装束,一张水嫩花季少女的脸庞,怎么看都不像个恶毒的人。 “董贤如今正得盛宠,风口浪尖上,想杀他的人多,想把他从云端上拉下来的人更多。他现在势单力薄,我们得帮他,朝堂上弹劾他的人不会少,父亲现在站出来说话,皇帝会知道感恩的。” 闲情一边点头,一边替董良人揉着肩,让董良人半靠在椅子上,说话没那么累。 “至于耿敏娴我们就暂时放一放吧,只要她不碍事,就别去搭理她,那个贱人到也有些手段,慎刑司那种地方她居然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说着,董良人叹了口气:“也怪我们大意了,小看了她。” 闲情啐了一口,恨恨骂道:“也是个不知羞耻,脸皮厚的,居然追着董公子跑进皇宫来了。若不是大夫人,凭她还想进宫?婚约早都退了,还这样死乞白赖的,不要脸。关键是,这贱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处处和娘娘您作对。” “好了,别说她了,这些日子,你多留意董贤,看样子,他也学乖了,知道了权利的好处。” 闲情笑得谄媚,手下力度更加轻柔:“这样挺好,只有尝过了权利的味道,才会知道舍不得,才能明白谁跟他是一条船,将来他才能为娘娘效力。” 呸,听不下去了,自说自话,自娱自乐去吧,度云才不会受你摆布呢。说我不知天高地厚,处处与你作对,哼,难不成一进宫就设局害我的人不是你。难道说我乖乖等着被你害才好。 啊呸!不听了,回去睡觉。 第二天的早朝果然很吵,乌压压一片,全是弹劾董贤的。 董恭很靠谱,勇敢的站出来,举贤不避亲,厚着脸皮对董贤大加称赞,龙心大悦,赏了董恭一个关内侯的爵位。 闹腾吧,你们弹劾的越厉害,皇帝逆反的就越厉害。 董贤虽然官居卫将军,皇宫禁卫军现在有一大半的兵权在他手上,不过他现在仍被皇帝困在后宫,并未走上朝堂。 可是这不妨碍皇帝给他升官,帮他争取好处。一个上午的唇枪舌剑下来,皇帝又给董贤加了一个高安侯。 短短几日,董贤从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为身居高位的皇帝近臣,坐飞机也没有他升的快。 这种事情,满朝文武谁会服气,磕头的,死谏的,告老还乡的,花样百出。 各种不服是吧,皇帝专治各种不服:“天下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威武霸气的皇帝不仅要给董贤升官,还要给董贤特权,同吃同住都不算事,他还给董贤组建了一直专门保护他一人的内宫护卫队。这种殊荣,空前绝后,史无前例。 刺客这种事把皇帝吓得不轻,这么多人对董贤敌视,不可不防。 内卫队规格跟皇帝的内卫队一样,人选由内务选拔,要最优秀的,武功高强,衷心耿耿的。 这可不算皇帝临时起意,之前刘欣就已经安排了人手保护度云,比如李小四那晚见到的马成。 趁这个机会,度云还向皇帝要了一个贴身照顾他的小厮进宫。这是小事情,可这事搁皇宫就不小,皇帝后宫怎么能出现一个不是太监的男人,除非那人是禁卫军。 好吧,贾生从此也成了一名军人,帝国荣耀的皇帝内卫一员。什么叫做一人的道,鸡犬升天。 叻,这就是! 一个身在奴籍的下人,秒变大汉朝最威风的禁卫军。 第四十三章 千里追凶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在想什么?”度云将棋子从左手手心里取出,捏在右手中指,灼灼双眼望着一脸苦色的李小四:“刺客之事,你别费心了,谁是指使,我心中有数。大树盘根不会因为一次风雨就倒,你当信我自保有余。” 不管这皇宫风云几多变幻,不论外界俗事几多侵扰,度云始终坚持着做一个说话算话的好师傅。 答应了,就好好做,中山王世子既然拜过师就别想偷懒,不仅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呆坐在一旁的刘衎抬眸,张开他无辜的大眼睛,左顾右盼:为什么学武功要自己看秘籍,学下棋要自己看棋谱。啥都要自学,拿师傅来做什么,两位师傅,你们不能这样,自学还得指定到宣室戏鱼池。呸,两个骗子,假公济私的大骗子。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哪,命苦。”刘衎小声的埋怨。 苦命也是命,知道认命就好,刘衎的抱怨丝毫引不起两个人的注意。 李小四微微一笑,将手中棋子落在棋盘:“扳不倒,撼一撼也是好的,树大有枯枝,我还真不信,犯我者还可全身而退。” 度云眉眼飞扬,也在棋盘落下一子,轻轻重复:“哦,犯……我……者……明明刺客要杀的人是我呀。” 谁跟谁呀,李小四绝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一时口快,连心里话也冲口而出,哎呀李小四,羞羞哒! 红着脸低头,李小四豁出去了:“伤我,可一笑置之,伤你……绝不饶恕。” 再一次抬眸,四目相望,情意绵绵,难诉衷肠。 “咳咳,我还在呢,我还小呢,师傅,你们注意点。”刘衎抗议。 “砰”度云的棋谱敲在刘衎头顶,李小四趁势威胁道:“今晚上蹲马步两个时辰,抬腿跑三十圈,水中静默五十次。” “……” 你这是在练徒弟呢,还是想练死徒弟呢。 刘衎在皇宫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很苦逼,可世上比他苦逼的大有人在。 千里之外野渡凹,山脚下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快……我要……我要见……见程大当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身是血的人晕倒在王狗剩面前。 山脚巡列的王狗剩一把抱住这个浑身是伤的血人,眉头皱得比土包还高。向身后傻了的二愣子们爆喝一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跑快点,通知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 “是。”有脚程快的喽啰飞速跑向山寨。 王狗剩亲自背了血人回来,小心的将人放在聚义堂。“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你们快来看看,这人是救的活还是救不活。” 程老大和冯异互相看了一眼,过了过去,程老大仔细看了又看:“我不认识这人啊。” 冯异多了个心眼,撩开那人乱发,在他耳后摸索,一揭:“是盖家兄弟。” 程老大凑过来一看,果然是他。“是盖延,他不是在军中任职吗,怎么会突然跑来我野渡凹。” 冯异眼神复杂,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义父和盖家本是生死之交,只是后来义父建了山寨,生怕自己出事会连累盖家,这才少有往来。如今看盖延的情形,多半是遇到了大麻烦……” 程老大或许有些小心思不够大气,可是却也不是怕事之人,一拍桌子,道:“兄弟有难岂可不问不管,盖家和我父亲是生死之交,那盖延也就是我程老大的兄弟。请大夫,好好照顾,有什么事,等盖延醒来再说。” “自然。”冯异对此当然不会有异议,只是他想的会比较多,连忙吩咐王狗剩:“启动山寨所有机关,最近不准兄弟们下山,巡列时,你也要多加小心,我担心……” 王狗剩领命而去,大夫也有人去请了相熟的来。冯异皱巴巴的脸却一直没有松弛过。 盖延是武将世家,虽然官职不高,可人家祖上曾跟随过高祖刘邦,开国功勋,有他家一席之地。 且盖延此人,文武双全,一身外家功夫虽不至于无敌,可天下实难逢敌手。特别是家传的斥候本领,能伏地听音,顺风辨位,谁能一路追杀,伤他至此。 大夫还是上次跟耿弇比试过的温县名医,虽有不足,但好歹是名医,手底下也有过硬的本钱。 盖延在第二天醒来,虽然虚弱,可已经能开口,原来他就是皇宫刺客里的第十二个人。 淳于长被太皇太后在皇宫好一番训斥,醒悟过来以后,派人追杀。这些在得知刺杀失败后,尚在他意料之内。可没想到,黑道中赫赫有名的金玉楼也派出了许多杀手,这才让他落得如此狼狈。 当程大当家问及他何以掺合到皇宫刺杀事件时,盖延也是后悔不已,不禁满目沧桑。 如今汉室,军权拢归在大司马王凤手中。军中王氏子弟众多,各个骄奢淫逸,真本事没有,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拉帮结派的本事却不小,搞得军营乌烟瘴气。 杀平民,盗为匪患敌寇,用以冒军功,求富贵。盖延这样的世家子弟也免不了被打击排斥,更别提个别有风骨,有本事的寒门将士。被随意诬陷,打压的不在少数。 盖延声望高,兄弟们都听他的,可没想到,他却错信了淳于长,给大家伙找了一条不归路。 是他,是他错信了小人,害了一帮兄弟。巍峨不凡的七尺大汉,此时哇哇大哭,摧胸顿足。 盖延身形似熊,可偏生心思细腻,否则他也不能逃过这天罗地网的追杀。然而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矣,痛哭又有何用。 当下,他更需要思考的是不连累兄弟,还能自保逃过这一死劫。 “听说吕母纵横于海曲,有称霸东海之势,等我伤势略好些,我便投奔去。”盖延无奈的摇头:“皇宫刺客一案已经捅破了天去,或许也只有在海外可以躲避一时。” 冯异点头,他深知凭野渡凹现在的实力是无法跟朝廷跟王家和淳家抗衡的。即便拼出命去,只怕也护不了盖延周全,东海吕母处,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程老大在这事上总算还肯听冯异的,没有多说,拍着盖延肩膀,道:“安心养伤,你我兄弟不必客气。” 惹下如此塌天大祸,野渡凹还能如此相待,盖延心中感激,点着头勉强笑笑。“嘶”扯着伤口好疼,笑得真丑。 三个汉子多年不见,打趣着又说了会话,直到夜深才散去。 第四十四章 围剿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负责这一次追捕的是京畿卫大统领荣斌,他是淳于长面前第一得力之人。领兵出京,名义上是追捕军队逃将,可实情却是追杀盖延。 临行,他见过淳于长,也见过王莽。一人要尸体,一人要活口,两难! 不过是死是活先且不论,这都是抓住盖延之后才用考虑的事,首要的是要先抓住他。 “该死的,这只肥泥鳅。”荣斌一拳砸在桌子上,桌案上的茶杯都被他吓得抖了抖。 几番追捕,都被盖延逃了,想想也是觉得心塞。 因为此事,同样心塞的不止荣斌,住在温县悦来客栈的金十二也很心塞。 “荣斌这个蠢货,几次三番让人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难怪淳于长官居廷蔚却始终输给主子,真是将熊熊一窝。” 金十二在金玉楼贵为十二副使之一,是少数几个见过主人的人。他瘦而精干,火气很旺,说话如在咬肉:“去告诉他,盖延躲到了野渡凹。” 下属依令而去,一身黑色劲装,快马跑到温县驿站,把一封带有金玉楼火漆的信件交给了荣斌随行的京畿卫。 “金玉楼,又是金玉楼,本将奉命缉拿人犯与他们一个江湖门派何干。”荣斌把信件捏在手里,紧紧拽着,脸色不虞,并不领情。 “凭什么要他们来指手画脚,难道说本将还要听他们指挥,简直岂有此理。”荣斌一把将手中布筏化作碎片。 “统领大人,那野渡凹……我们还去吗?”副统领拿不准荣斌的想法,问道。 生气归生气,金玉楼的消息向来靠谱,不能为了赌一口气坏事。荣斌忍住脾气,下令道:“发兵野渡凹。” “是。”副统领急忙转身去调遣人马。 这次从京城带出来的人不少,可再多也是有限的,围剿野渡凹,这点人并无胜算。 荣斌摘下自己的官印,让人去温县调兵协办,誓要拿下野渡凹,再不能让盖延跑了。 金十二也不想再一次失手,荣斌再怎么废材,那也是官家中人,有些事非的借助他们来办。不愿帮他也要出手,主人的任务不能砸在他手里。 收拾好人马,金十二一行,乔装成温县的衙役官兵,混在围剿野渡凹的队伍里。 野渡凹山势连绵险峻,奇峰怪石,四面峭壁陡崖,只有一条狭窄山道通达山寨,崎岖山路上还布满机关,险要处还设了埋伏,想要一举攻下,当真不容易。 伪装成衙役的的金十二靠近温县一名班头:“老大,这野渡凹可不好打,咱们衙里有没有人跟他们熟悉的。”说着金十二指了指山顶。 “通匪?”班头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是官,他们是匪,怎么会有人跟他们相熟。” “呸”金十二在心里啐了一口,当谁是傻子,如今天下哪有不通匪的官。 不通匪,剿匪时难道要你死我活的真拼命。不通匪,凡事动真格的,把匪给剿干净了,官兵以后吃喝又该找谁要去。 班头叹了口气,望着被围的野渡凹,又道:“这一次怕是要动真家伙,京城里来的大人,哪管咱们的死活。” 转过身,班头朝金十二勾勾手指,又道:“这野渡凹颇具盛名,他们大当家有匹夫之勇,二当家有将帅之才,加之城寨牢固,机关密布,一会打起来可别为了点功劳就傻乎乎的往前冲。” 金十二一脸受教,傻呵呵的点头,向山脚几处村寨努了努嘴:“怎么这么多山民在这土匪窝边上住着,也不怕被抢。” 班头一脸怪异的盯着金十二看,看得金十二一阵发怵。“小子,你不是温县本地的吧。” 金十二一愣,忙接口道:“啊,是,我是隔壁县来支援的。”说完还指着远处另一个班头道:“喏,那是我们领队的。” 京城的大人来调兵,县衙吃空饷严重,哪有那么多兵给他调。县老爷也机灵,赶忙让人跑了一趟周边,七拼八凑这才对上数目。 班头闻言,点了点头,客气的拍了拍金十二的肩膀:“兄弟,辛苦了。”然后靠近一步,又对金十二说道:“兄弟有所不知,这野渡凹盘踞此处多年,虽为盗匪却颇具侠义之名,不仅不会骚扰百姓,还多有庇佑,有时得了钱财还会施于这些山民。” 班头说的得意,从怀里掏出跟烟枪,点上咂巴两口:“你看看现在这都多少户人家了,足足六十四家,上百号人。以前没有这群土匪时有几户,不过七八户人家。” 说完班头狠吸了两口烟,脸上一抹苦笑,意味深长道:“这世道,还就这么怪。” 金十二凑趣的打着哈哈,点头称是,心中却另有主意。 那边荣斌派出去的探子也都回来了,几个有头脸的,临时组了个指挥团,大家有模有样的商议好了围剿事宜。 其实那些人也就是个摆设,荣斌是最高长官,听他安排就是了。 野渡凹的山不高,寨子也不大,总共才七十几号人,除去老弱病残,真正能打仗的不超过五十人。 而荣斌这次聚集了一千二百多人过来,是野渡凹的二十倍有余。且他们是官,装备精良,这还拿不下一个土匪窝子小山寨。 荣斌冷笑,充满自信和轻蔑。 ……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官兵来了,把我们山寨给围了。”一喽啰心急火燎的跑来报信。 冯异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现在他反而不慌:“来了多少人,谁领头。” “报告二当家的,山脚密密麻麻,看着得有一千多官兵。有眼生的,听说是京畿卫,也有眼熟的,从临近几个县城而来。为首之人,小的也打探清楚了,是京畿卫大统领荣斌。” 程大当家,眉头打架,怒气上涌:“他爷爷的,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怎么京城来的,就了不得了,走,兄弟们,干死他们。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拿我们野渡凹当病猫。” “大哥。”程老大心眼小,脾气大,最怕被人看不起一激就怒。冯异刚想要劝几句,门口却见盖延走来。 “大哥,休要动怒,此事皆因兄弟而起,可否听兄弟一言。”耿弇被人扶着,走进聚义厅。 第四十五章 卑鄙金玉楼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冲动是魔鬼!好在野渡凹现在不仅有冯异在,还有盖延在,魔鬼程老大只能熄火,乖乖坐在一边听他们商议。 “官兵来势汹汹,我们当避其锋锐。”盖延帮冯异拉住程老大,劝说道。 冯异同意,点头:“对,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可我们城寨坚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扬长避短,攻其不备,主动出击实乃下策。”事到如今,盖延也不说连累不连累的话了,一心只想退敌。 “报,官军调来了投石车,以巨石滚木砸毁我们设下的机关。”小喽啰大口喘气,报告着山下的战况。 “人员可有伤亡?”人少那机关可当万夫之勇,人一多,机关威力就难以发挥,冯异显然更在乎人员伤亡。 小喽啰此时气也喘匀了,脸上也不见紧张,呵呵一笑道:“我们毫发未伤,倒是官兵,或被机关所伤,或被他们自己的滚石所伤,退下去的足有三百人。” 冯异点头,吩咐道:“告诉兄弟们不可硬拼,就地势之便,用梨花阵与他们周旋即可。” “这三百人之数于官兵而言并不能伤到筋骨,而且里面多有偷奸耍滑之人,装做受伤,要是我们露了败绩,他们就会像饿狼一样扑回来。”盖延对官兵劣根了解十分透彻。 “如今对敌,我有两策,其一固守,待天黑以后突袭。其二,利用甬长山道分而蚕食。”冯异心中已有计较。 “此计甚妙,如此围剿可破也。”盖延拍掌称赞。 照冯异定下的计策,官兵围攻野渡凹的这一天一夜,是吃尽了苦头,损兵折将。野渡凹却依然没什么大事,虽有伤员却无损亡。 小小一个野渡凹,不过几十人,荣斌领着一千多人却苦攻不下。金十二大呼“蠢货,笨蛋。” 一把拉过一名手下,金十二附耳于他,道:“不就仗着地理之便嘛,放火,烧山,看他们还怎样周旋。” “这……”那人结巴了一下,道:“山下还有许多山民。” 金十二阴恻恻一笑:“什么山民,都是些通敌的刁民,火烧起来,他们不知道跑吗,等他们跑出来时,全给我全部都往山上赶。” “……”金玉楼本就是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靠的就是在杀人放火里捞富贵,那人也就迟疑了一下,领命而去。 “荣斌,帮你至此,你若还是不行,别怪我废了你。”金十二说着,两眼露出嗜血的光。 放火虽不是本意,可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荣斌也不会放过。派了精锐,掩在哭天抢地,狼狈逃串的山民身后,如一群等待美餐的狼。 开门?还是不开门? “卑鄙!”冯异气的双目赤红。 现在正是秋季,山火一点就着,一烧就是一大片,不开门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山民,活活被大火烧死。开门,失去坚固的城寨,整个野渡凹就是待宰的羔羊。 “我这两天好窝火,这群龟孙子,爷爷跟他们拼了。”程老大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冯异焦心,却无两全的法子。气急了,一向寡言少语的人也忍不住大骂:“荣斌你个卑鄙无耻,草菅人命的小人,小人!” 骂人只能泄一时之愤,于现实无用。冯异骂过了,坐下来,苦思一阵,下令:“于后崖绝壁处放长绳,让妇孺先行撤离。其他人跟我去山寨开门迎敌。” 程老大坐不住,早已奔至山寨大门,看见冯异,一拍大腿:“二弟,你来了就好了,这里你看着,我去救盖延。唉,我一个不留神,这人自己单枪匹马冲进官兵里去了。” 冯异闭眼,双手死死拽住程老大:“来不及了,盖延已经被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你先撤,我断后。” 自小一起长大,程老大的性格,冯异哪里不知,他的勇,坚持不过三分钟。 说他一点不悔,一点不怨盖延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这种时候,他放任盖延离开,就是眼睁睁让盖延去送死。 冯异心疼山寨,对程老大也有些心冷,不过他到底是义父唯一的骨肉,生死关头,他必然要保他一命。 自己断后,让他先走,是冯异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开门。”随着命令,沉重的山寨大门缓缓打开,冯异跨马挺枪,一边护着山民进寨子,一边和官兵厮杀。 大局已定,荣斌终于松了一口气,哪怕周边全是尸骸,他总算是活捉了盖延,剿灭了野渡凹。 山寨门口,如今只剩一人身影还在负隅顽抗。如山尸骸里,他显得格外突兀,碍眼。 荣斌拔出佩刀,亲自扑了过去:“不知死活的东西。” 冯异冷冷一笑:“来的正好。” 二人刀枪嘶鸣,一阵交错激昂,冯异如困龙斗虎,舍生忘死,枪出凌厉,锋芒锐不可当。二十个回合不到,荣斌已没有招架之力。 “呸,就这本事还敢跟人家单挑,蠢!放着这么多手下不使唤,自己去出风头,猪!”金十二言语恶毒,心眼更恶毒。 “吩咐弓箭手,朝山寨里面的刁民放箭,格杀勿论。”金十二用说笑的语气,决定了躲进山寨,近百条人命的生死。 利箭如雨,又似无情的天网,无力反抗的山民依次倒下。血流了一地,涂红了整个野渡凹。 “啊……畜牲。”冯异眼见羽箭横飞却无力阻止,脚下一个趔趄,心中悲愤,怒气攻心,一口气血吐出。 金十二趁此机会突然出手,将冯异制住。不顾肩上架起的刀刃,冯异呲牙裂目,怒火中烧,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他们是大汉的民,你们是大汉的官。要杀,杀我啊,为什么杀他们。” 金十二高高在上的瞥了荣斌一眼,而后道:“一千多官兵攻打一个小山寨,居然没杀到几个人,让人都跑了。不杀这些刁民,我们该如何交差,官兵颜面何存。” 厚颜无耻的坦白,手段卑鄙,目的龌蹉,恶劣到这种地步,还是人吗? 冯异怒极而笑,狂笑不止:“你们不是人,猪狗不如的东西,若我不死,必将你们千刀万剐。” 金十二撇嘴冷笑:“阶下之囚,还敢大言不惭。” 眼光收回,金十二招呼过自己的人马,扔出一块令牌给荣斌,傲娇的跨马催蹄:“大统领大人,这份礼物送你了,好好款待他,别让他有机会把你千刀万剐。” 说完,金十二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任务完成,接下来就等荣斌自己选择……一条狗如果笨,且还不衷心,也就没必要活着。 第四十六章 囚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秋风瑟,秋雨凉,一树秋叶点点黄。冯异和盖延被分别关在两辆囚车里,如这秋季里的草木,渐渐枯萎,末路英雄总免不了惹人唏嘘。 “倒是一条汉子,天天馊水残羹,天天被大人虐打,竟真是从不服软,眉头不皱。” “那边那个胖子也不见得好过,原本伤势就很重,现在大人虽不打他,可天天让他这么站着不准休息,重伤加疲累,能不能熬到回京还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大人这是被金玉楼下了面子,气不过,拿这两个人泄愤呢。” 几个押囚车的京畿卫,趁着停下队伍休整时,忍不住,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 “金玉楼是啥,跟大人怎么了。” 刚才说话的官兵突然闭了嘴,旁边一个低声咳嗽,左右看看,这才说道:“小声点,金玉楼是江湖门派,替上面的大人们办事的,这次抓捕犯人,出苦力的是我们,功劳却都被人家抢走了。我们大统领大人还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想想都窝火,大人能不生气吗,这事不能说,你小子知道不。” 刚才问话的小兵懵懵懂懂的点头,再不问话,只管闷声听着他们议论。 几个官兵围在一起感叹几句,又各自议论一些小道消息,最后聊着聊着就歪了话锋,扯了些荤话段子后各自散开。 这一次荣斌押解盖延进京,走的是子午大道,从中山进京,整军快马,路上也不多加停留,五天时间就已经抵达京都长安。 荣斌在外面算是京里的贵人,在京里却只是一个小兵头。把犯人往牢里一送,自己衣裳都来不及换,就亲自跑了一趟廷尉府。 “大人,属下把人犯给您带回来了。” “啪”一盏茶杯落在荣斌脚边。 “在外面悄无声息的杀了就好,你费劲带他回来做什么,你可知,你给我惹多大麻烦。”淳于长怒气冲冲,指着荣斌大骂。 “要不是看着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你以为你当的上这京畿卫的大统领。废物!”淳于长得知盖延被荣斌弄回了京城,气的跳脚,手撕了他的心都有。 荣斌心里也憋火,可在人家屋檐下,他火再大,也只能憋着。从怀里拿出金十二丢给他的令牌,恭恭敬敬放在桌案上。 “大人息怒,不是我不替大人把事办好,而是那边有意为难。” 不看令牌还好,看见金玉楼的令牌,淳于长更加怒火中烧,一脚踹在荣斌身上。 “你是谁的人,你居然听他的话,金玉楼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成了金玉楼的狗腿子。” 荣斌不敢回嘴,心里却是不服:不听他的,金玉楼杀人从不手软,令牌发出来,不听就是死。他荣斌可不想死,大人您跟金玉楼的主人是亲戚,是兄弟,你们两个要窝里斗,也不能拿他荣斌的命来斗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淳于长把桌子上的令牌捏在手里。起身去了大司马府,而荣斌交完差事,也悻悻离开廷尉府。 切,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荣斌不服。哼,可惜不服也得服。 王莽得到消息比淳于长早,准备工作也已安排妥当。不是有人查刺客所穿衣物嘛,不是查什么奇怪的酒水嘛,干脆送你们一份大礼,直接把这条漏网之鱼送出去的好。 “淳于长,跟我争宠夺利,这一次,看我还不恁死你!”王莽忍不住狞笑。 面对盛怒而来的王莽格外包容,一路嘻嘻哈哈,您说了算,犯人都交给您的做派。 淳于长一拳打在棉花上,有脾气也变成没脾气了。金玉楼之事,暂且做罢,哼,王莽,咱们来日方长。眼下还是先回廷尉署,了结了那个活口再说。 话说两头,各表一枝…… 这几天外面热闹非凡,宫里倒是平静了许多。问讯的,揭发的,遣散的,打杀的,好像突然之间都不见了,李小四领着倒霉徒弟,除了去度云哪儿,腻歪着听琴读诗就是上树捉鸟掏蛋。 偶尔得了空,远翔宫里去摘个果子,云光殿里去丢几只小蛇,荷花池里去挖几只莲藕。要不闲着干嘛呢,难道等发霉啊,不要了,秋天可是收获的季节呢。 今日秋高气爽天气好,心情也好,李小四从度云哪儿下了一盘棋回来,想着终于赢了刘衎一会,正乐着,迎面撞上乇思思。 “耿敏娴,你还想怎么样,姐姐都被你害死了,现在还想来害死我吗。”白白的弱弱的娇美小梨花又来了。 李小四其实挺佩服她的,孜孜不倦的找茬,每次都讨不到好,还每次都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李小四也要敬佩她这种精神。 要不是有她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就她那种后宅小儿科的级别,李小四怎么可能搭理她,还陪她玩,今天送她几只老鼠,明天送她几只蛇的,啧啧啧,抬举她了。 李小四不想理她,直接撞了过去:“好狗不挡道。” 小梨花“哎哟”一声被李小四撞到在地,拿出杀手锏,哭。一树梨花露带雨,肝肠寸断惹人怜,美! “耿敏娴你欺人太甚,整日勾着中山孝王世子胡闹,仗势欺人。” 说道仗势,宫里谁没个牵五绊六的后台,都只是小宫女谁又能比谁强多少。 “乇思思,难道你没有太皇太后撑腰就进的来这云光殿。你也有靠山,你也仗一回势欺一回人我看看。”听到门口吵闹,宝贵站出来帮腔显得义不容辞。 乇家归附于太皇太后,不是太皇太后归附于乇家,想仗太皇太后的势力,还得看人家太皇太后愿意不原意。 帮你是有次数的,不能什么事都伸手帮你,无利不起早,以利益为纽带的关系,就要用利益来维系。 你想借势,没问题,拿出你的价值来。宫女之间的小打小闹你都搞不定,拿你来做什么。为了耿敏娴跑去找太皇太后告状,只会让太皇太后小瞧她,乇思思又没疯。 “宝贵你休的胡说,攀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做什么,只说你们为什么无故欺负人就好。”和乇思思同屋的宫女也站出来帮腔。 真以为人家小梨花没朋友,哼,又一个小宫女出来帮忙:“你们上一次就往乇思思房里放老鼠,这一次居然连蛇都敢放,下一次难不成还要放老虎。你们实在太过分了,这是想谋害人命,当皇宫是什么地方,由着你们撒泼害人。” “对呀,歹毒的女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就该告诉子兰姑姑,好好教训耿敏娴一次,叫她不死也要脱层皮。可偏偏乇思思心肠好,不忍心,只想一味地委屈求全。” 人越聚越多,纷纷议论起来,指指点点,都觉得小梨花可怜,心善。 “噗”李小四笑出声来,不告状只是因为没证据罢了,什么心善不忍,笑死人了。 宝贵近朱者赤,胆子也是越来越肥,从屋里端出一盆水来,泼在门口,溅了乇思思一身一脸。 “宫里是个讲理的地方,有证据就去告,别在这儿胡搅蛮缠冤枉人,道理不是你哭两声,就站在你这边的。” 宝贵战斗指数节节高升,李小四表示,这样的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一扭头冲着乇思思做个鬼脸,李小四进屋,关门,恕不奉陪。 第四十七章 有大事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门扉双锁,尘嚣立散。吵闹的人被阻隔在门外,如同两个世界,李小四伸了个懒腰,合衣躺倒在绣床上想着度云,心里就跟洒了糖花一般,美妙滋味不可言说。 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两心相许,耳鬓厮磨。李小四是幸福的,快乐的,虽然度云还没有恢复记忆,可是,她感觉的到度云对她的情谊。不同,跟别人不同,跟从前不同。 心,如冰雪消融,如烈火燃烧,如春花怒放…… 在被窝里翻滚捂脸偷笑的李小四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伸手在被窝里薅,找到一个物件,是耿弇的随身物品。 ……看来出大事了,否则,以耿弇的性格,不会用这样鲁莽冒险的方式找她。他们之间传达消息是有约定的,而这显然不在约定之内。 等不及天黑,现在,马上,立刻她就要出宫。翻墙越院?不是做不到,而是太冒险。找世子?不,在宫里怎么胡闹都可以,毕竟他姓刘,是凤子龙孙。可若是出宫就不行,他自己还是个质子,没有自由呢。董良人?现在和她关系怪异,几次交锋,她没占便宜,李小四也没拿到好处。彼此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大家也就维系个表面平和。若非万不得已,李小四可不愿意和她勾搭。 那么,谁呢?度云么,不,他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而且他现在烦心事不少,换个人,嗯,不见得多厉害,能自由出入宫门就好。 有了,皇宫第一近侍,贾生。 贾生是一个奇葩的存在,挂名在禁卫军却在内监处供职,穿着太监服饰却可以佩腰刀。因为度云而得势,有出入皇宫的权利,被人戏称为第一近侍。 李小四在内侍值房找到贾生,一把拽着他衣袖就跑:“快,带我出宫,我有急事。” 贾生知道耿敏娴,也知道耿敏娴和他家公子的关系,哪儿敢怠慢这位姑奶奶,被扯的踉跄,也只能紧跟,小声呼唤道:“走慢点,走慢点。” 慢,怎么能慢,这东西传递进来也不知要费多少事,花多少时间,若真是急事,还不知现在来得及来不及。 层层盘检,值守的禁卫军无不给贾生面子,宠臣董贤的近侍谁敢刁难。 李小四顺风顺水离开皇宫,嫌弃贾生动作慢,叮嘱一番,扔下他,直奔柳青街。 “耿弇,春红。”李小四刚跨进院子,就迫不及待的喊人。 推门而入,里面该在的人都在,耿弇,罗经乘,醉叔,春红,还有耿弇进京新买的那个小厮墨烟。 这是在干嘛,李小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一个个面带寒霜,整装待发的……还真发生大事情了。 李小四不知情由,开口问道:“怎么了,我这是回来晚了吗?谁能告诉我,这都发生什么事了。” 大伙在看见她时,好像莫名都松了口气,回来就好。 李小四的武功他们都见识过,都知道她武功高强,可他们谁也不知道李小四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地步。 有她在,便有胜算。 耿弇看看窗外,然后简短的说了一下事情前因后果。 “进宫行刺的人一共十二个,其中一人负责联络接应,并没进宫直接参与行刺。” “找到这个人了。” “嗯,找到了。”耿弇点头,道:“他叫盖延,边塞黑棋军出身,和野渡凹有过命的交情。这次刺杀失败,他被人追杀,走投无路,他最后逃去了野渡凹。” 罗经乘细小的胳膊伸出捏紧的绣拳砸在桌面上:“追捕他的人是京畿卫的大统领,听说还有金玉楼。野渡凹没有了,程老大夏洛不骂我,冯二哥跟盖延一起被抓,现在廷尉署大牢里。” “……”李小四看看罗经乘,难怪这小子一脸担忧。“这么说,敌人变成朋友咯,我们要抓的人变成了我们要救的人。” 罗经乘一脸倔犟,回到的斩钉截铁:“是。” 了解李小四的人都知道,在其他任何别的事情上,李小四都是吊儿郎当,可有可无的态度。可若事情一旦和度云有关,那就是个六亲不认,遇神杀神的主。 很明显,罗经乘在担心她介意盖延参与过刺杀,怕她犯浑,所以早早表面态度。 “你这个臭小子。”李小四一咕噜敲打在罗经乘胸口,道:“收起你的小心思,既然盖延是冯二哥的朋友,你和我五弟都认下了他,那么我就不会再拿他当敌人。放心,救人,我也去。” 李小四一直悬着的心,在知道事情因果之后,反而安稳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 此时,难得在屋子里看见人影的醉叔,递给李小四一张纸条,上面写到:盖延已入廷尉署大牢,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罗经乘把心中焦急全部写在了脸上,到:“这是有人得知我们在查刺客,特意送来的人证。” “刺客一事原本最大嫌疑就是淳于长,如今看来倒是可以落实在他身上了。”李小四冷冷一笑说道:“我虽不知盖延何以能活着进京,但是我猜淳于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人灭口,且他肯定不会公开处置盖延,给我们劫法场的机会。” 耿弇挑袍,坐下,道:“不错,所以我们打算劫牢。” “淳于长的行踪我们已经掌握,也派出了人去拖延他,只要今晚之前,他回不到廷尉署,我们就有了救人的机会。”罗经乘补充说道。 有耿弇在,这些细节他自会安排,加上醉叔的消息,罗经乘的财力,李小四丝毫不担心。别说两人身负重伤,就算只有一口气,耿弇这些安排也能那人就回来。 瞧,这就是我弟,李小四与有荣焉。 而现在嘛,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耿弇趁这个时间吩咐墨烟准备房间和药材,事无巨细,心思缜密。春红一个小丫头光是在这儿听着都觉得害怕,也帮不上多少忙,只能准备些热水,食物,衣服啥的。 好久都没见到自家小姐了,都瘦了,皇宫这种地方,小姐肯定呆不惯,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现在这种气氛还是算了吧。只一双眼睛像扫描仪一样玩,把李小四上上下下一通打量。看的李小四都不好意思了,走过去,靠近春红,低低的说了一声:“傻丫头,我很好,别担心,自己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 妈呀,小姐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好感动,呜呜呜,想哭的感觉怎么破。 第四十八章 劫牢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原本计划时,并不知道李小四能赶的回来,所以罗经乘也算一个人手,耿弇对此一直很忧心。罗经乘的武功实在不敢恭维,说不定连墨烟都不如。 现在好了,有李小四在,一个顶两,罗经乘完全可以靠边了,安排一下车马,接应啥的,刚好。 这也正是耿弇匆忙召唤李小四的原因。话说到召唤,李小四丢了一本琴谱和一支特殊的笛子给耿弇:“下次找我用这个,把想说的话都用曲子吹出来。这套密语只有我知道,安全。而且声音传的远,不必动用宫里的钉子,我都听得到。” 耿弇抬眸,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那简直太棒了。耿弇的一脸兴奋,暂时冲淡了满脸的忧心:“好,我一定好好看。” 李小四挠头,尴尬的笑。她会告诉耿弇那是盲笛吗,那是犬类动物和她才能听到的音频吗?不会,呵呵,李小四打死也不会说。 笃笃笃,门口传来几声竹杖敲打的声音,醉叔一个闪身冲了出去。不一会,折回到屋子,对耿弇点头示意:“拦不住了,淳于长已经在回廷尉署的路上。” 再看天色,虽然尚未入夜,但天幕已沉,华灯初上,也只能拖到这样时辰了。耿弇神色肃穆:“出发。” “我们走。”李小四神态轻松,眉眼浅魅,唇边带着痞笑,双眼有一股游戏开场的跃跃欲试。既然人生已如戏,何不潇洒戏人生。 罗经乘终于舍得换下他那些骚包衣服,低调的当了一回车把式。马车里坐的正是李小四,耿弇,醉叔则早一步赶到了廷尉署。 一声不太响亮的呼哨,马车避开人流,拐进一条胡同,翻过两条院墙,就可到达廷尉署大牢。 醉叔蹲在墙头示意安全,耿弇拿出准备好的黑布遮住脸,与李小四一道跃上屋顶,几个纵身奔至大牢处。 李小四率先跳了下去,守门的狱卒恍惚看见一条身影,定睛再看时却什么也没有。暗自以为看错,抬手揉眼,却被人从背后袭击,丢了性命。 人死血未溅,依然站的笔直,那是因为出手的人刀快,速度更快。 耿弇和醉叔咋舌惊叹,紧跟其后也冲进了大牢。 有李小四开道,几乎是一路无阻,狱中狱卒全数被人劈晕。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不妨碍救人,能不杀人,就不必杀人了。李小四对自己点头,不错,好善良! 啊呸!跟善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度云不喜欢杀戮。 耿弇终于在昏暗的大牢里找到冯异和盖延,和之前听到的消息一样,两个人重伤,几乎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冯异尚还能睁开眼睛:“你们……” 耿弇取下面罩,露出一张俊逸的脸:“是我,冯二哥。”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还有我四姐。” 没想故人重逢,冯异激动的眼眶:“你们怎么来了,劫牢可是大罪。” 醉叔那边显然更糟,盖延已经气若游丝。“出去再说。”醉叔将人背在背上,招呼耿弇。 而此时,耳边传来呼喝声:“不好,有人劫狱。”是淳于长赶来了。 耿弇,醉叔相视一望,“不好,终是没能避免最糟糕的情况。硬拼吗,现在的情形也只能是硬拼了。安排的人要是能多拦一会,让淳于长晚一点回来就好了。” 李小四却不这么想,这叫什么,这叫刚刚好。淳于长你敢刺杀我李小四的男人,勇气可嘉。现在我就要你承担这份胆量的后果,此时此地碰到,算你运气不好,很不好。 指尖刃在李小四手指间跳跃纷飞,杀人的利器如一朵盛开在李小四指尖的花,美丽妖娆,恍若地狱的花火,隔岸的曼陀罗。 “你们带人先走,我来善后。”李小四语气严厉,不容拒绝。眼眸中有妖异的瑰色,眉头上是嗜血的冷寒。 耿弇试着搀扶,然而冯异根本站不起来。还是背着吧,耿弇和醉叔一人背上背一个人。既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背后已经出气多于进气的人,御敌明显吃力很多。 现在不是矫情客套的时候,他们坚信,李小四想要走,这些人还拦不住她。“走”耿弇和醉叔只犹豫了一下就带了人撤离。 耿弇知道并相信李小四能够应付,可是……勉力支撑的人,仍是忍不住担忧,频频回头。 醉叔一刀解决一个冲向耿弇的官兵,大喊:“我们走,不可恋战。” 耿弇哪里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担心罢了,出自某种本能的担心。可是,他留下绝不是帮忙,“走”耿弇咬着牙,狠着心,带着人冲了出去。 外面有接应的人手,李小四不必担心。跳跃着手指间的利器,李小四全速冲向淳于长,如披荆斩棘的刀,如勇往直前的剑,如满弦张扬的弓。 以为自己是狩猎的猎人,没想到会变成猎兽爪牙下的玩物。不错,整个廷尉署的官兵,在李小四眼里不过是玩物。 杀,只是因为想杀,不杀,只是因为不乐意。 奔至淳于长面前,面对近在咫尺,因为惊恐而睁大的双眼,李小四笑如天使。一把揪起他的衣服,举高高,然后丢弃,如孩童掷出的纸飞机。 他太重了,并没有纸飞机能飞,没两步就落在了地上,很狼狈。 这样就够了吗,显然游戏才开始。李小四环视周遭提刀虎视的官兵,笑得邪魅。你看我,我看你的,都在干什么,上呀,来砍我啊,废物一群! 很费的一群人,眼睁睁看着李小四一脚踹在刚刚爬起来的淳于长胸口,不好,六分力道已经让他吐血,这个玩物头子真没用,下次轻点。 再一个纵身,李小四一脚踏在淳于长勉强昂起的头颅上。四周是吓傻了,呆若木鸡的官兵,这人是来劫狱的吧!怎么感觉不对,这人真是来劫狱的?……哦,是来灭门的! 可不可以不打了,逃跑好,还是认输好呢。要不,这位女侠,劳驾,您先辛苦一回,把我打晕好了。你看你在我们面前虐杀我们的大boss,我们也不能不管吧。战战兢兢拿着刀,又不敢上前的官兵,心里苦哇。 若说苦,现在谁能比淳于长更苦。站起来,他万万做不到,下巴被李小四用脚尖挑着,勉强睁开眼睛,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张大恐惧的眼,看着趾高气昂的李小四,笑得好似鬼魅一般。 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在他晕死过去之前,他都不知道海扁他的人是谁,是为了什么。在他醒过来之后,他更是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输了,一败涂地,小命不保……从天之骄子沦落成阶下之囚。 第四十九章 刺客案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是这么想的,董恭用度云换了一个侯爷的爵位,那么帮度云惩治一下恶人,出个头什么的,不就是理所当然嘛。 所以,李小四把证据和刺客主使,也就是那个勉强还在喘气的淳于长,一起丢给了董恭。怕这样丢给他,不够震撼,李小四还用她龙飞凤舞的墨宝,写了些东西一起给他。为了加强信件的说服力,李小四还在信件中增加了一个宝贝——新鲜出炉的眼珠子。 关内侯,你可别叫我失望哦!加油吧,董恭! “啊~”关内侯府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父亲,父亲,这是什么。”董宽信见到书桌上犹自带着血丝的眼珠子,吓得连退好几步。 “嚷嚷什么。”董恭心烦的喝止。“这个是淳于长的左眼。” “呕!”父亲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的,把那玩意拿在手里啊,董宽信忍不住又是一阵反胃。 董恭把眼珠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擦手:“你该庆幸,这眼珠子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董宽信压抑心中不适,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呵呵干笑:“父亲说笑了。” 董恭瞅着桌案上的信件,眼露凶光:“哼,说笑!若我们不能秉公处理刺客案,若我们不能声张正义,来日必取你我人头。” 说着董恭把信笺扔给了董宽信:“你自己看看吧。” “……”一目十行,好大的胆子,董宽信怒了,拍案而起:“这是谁,这么大狗胆。” “若知道是谁,我何来如此惧怕。”董恭双手交叠身后,焦躁不安的来回走动:“此人能不动声色办下刺客案,能不声不响拿下淳于长,若要你我性命,你以为他办不到?” 董宽信茫然了,心中一抖,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要插手刺客案吗,这淳于长可是廷尉,是太皇太后的外甥,颇受器重。我们管的了吗,皇宫刺客案,这么大的事,我们小小一个董家,能担得起吗?” 董恭叹息一声,良久不语,随后拿起另一份书简,那是淳于长的认罪书。人证,物证,旁证和认罪书,什么都有了,只需要明天早朝交上去,淳于长就完了,这份功劳就到手了。这样的好处怎么就落到了他手上,为什么这事就给他摊上了呢。 手掌握拳,敲打在桌面,董恭默默絮叨:“董贤,刺杀的目的是董贤,就因为这个吗。我是董贤的叔父,这事就该我来出头。可是得罪太皇太后,这头不好出啊,这功劳烫手!” “父亲,要不跟妹妹说一声吧。” “我早就已经派人去知会她了,差不多,现在也该有回信。” 正说着,“笃笃笃”传来敲门声,是官家的声音:“老爷,是姑娘来了。” “快请。” 闲情推门而入,略作寒暄,直入主题:“娘娘说,只问老爷一句,老爷的爵位怎样得来的。” “就这样?”董宽信追问到,这么大事,就这一句。 闲情淡淡一笑,显出皇宫里的人,独有的高贵气派:“是,娘娘还有一句,说‘富贵险中求’。” 说完闲情依旧高贵娴雅的行了一礼,嘴角带着些疏离,淡淡的笑,转身离开。 这么巧…… 回柳青街报了平安,等耿弇帮冯异和盖延查看完伤势,又安排好后续事宜,李小四这次回宫。 没想到,路上又遇到了闲情。李小四撇嘴嫌弃,“还真是有缘。” 回到云光殿时,已是凌晨,灰白色的天空如小荷初露,清润干净中透出委婉的红。 李小四推开窗户,斜座在窗橼,两条腿微微曲着,配合着窗台的弧度。晨风扑面,吹散一夜的血腥和戾气。 度云起床了吗,夜里睡得是否安稳,梦中可有佳人……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青色的泥胎,白色的釉面,虽不是最佳的陶瓷,却最能保存药效。 拿着瓶子对着晨曦晃动,里面的解药还剩下一小半。过了今天,度云身体里的残毒尽可除去。 李小四微微一笑,直接夺窗而去。 只需躲过宣室外围的护卫,现在的度云身边皆是他可信之人。马成,贾生,丁富,佐鸣,钟纯和被人戏称为“凤君内卫”的禁卫军。 “嗯……”丁富睁大了双眼,不明白自己眼前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在看清楚来人相貌时,丁富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心中暗暗喟叹:还好她不是刺客,这悄无声息的功夫,是刺客的话,他就死定了。贾生那臭屁小子还好提醒过他了,否则喊叫起来,他们大人说不定会把他杀了。 丁富内心丰富,而面色苍白的抬眼望天……没看到,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嘿嘿一笑,李小四抿唇从丁富面前走过,一蹦一跳跑到了门边,一个闪身,闯了进去。 “……”闪过一眼,赶紧捂脸,啊,不,错了,是捂眼。 度云醒来不久,才刚洗了脸,发髻有些散乱,落在水盆里,弄湿了几缕碎发,清洗过的脸庞还带了清水的湿气……看上去有些像雨后翠竹,花上露珠,浑身有一种轻奢靡靡的娇艳和寒山冰泉的清冽。 薄薄的睡袍半松半垮,隐隐透出里面莹润的肌肤和健硕的身姿,默默数一下,一二三四……八块腹肌一块也不少。 李小四窃笑…… 啊呸……啐你一脸啊,我什么都没看,我捂着眼睛呢,没看,没看! 一种淡淡的欢喜,在度云的脸上晕开:这丫头在想什么呢,就这样跑进来,也不敲门,还有她这满脸的红霞是怎么了? 低头看看自己,度云促狭的笑,不慌不忙的系了丝带,略微整理一下衣衫。这才走过去,把她放在脸上的手拿下来,手指不经意碰触到李小四脸颊的温度,剎时,度云觉得心中一跳,自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脸如火烧。 “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最后一次解药。”李小四把药瓶递给他,眼神漂移,不敢直视:“喝掉十分之七就好了。” “十分之七,是这么多吗?”度云试着将自己的理解比划在瓶子上。 李小四点头。 度云把瓶子放在嘴巴,想了想还是算了,道:“你不是说,这个解药剂量一丝也不能错吗,要是我喝多了或者喝少了,会怎样。” “多喝了有毒,喝少了你身体里的毒素会清理不干净。”李小四认真的解释。 “哦,这样啊。”度云把瓶子还给李小四。“我没有把握,要不……还是……”度云后面的话细若蚊吟,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好啊!”李小四坚强勇敢负责任的接过瓶子,脸上更像是打翻的胭脂,嫣红乱飞。 扬起脖子将解药倒进嘴里,两只细长的胳膊恍如白玉,环在度云肩头。一点一点靠近,在彼此的眼眸里寻找自己的样子。 唇轻轻的碰触在一起,没有过多的纠缠,没有任性的**,没有呼吸紊乱的意乱情迷。有的只是相依相偎的依恋,两心相许的深情。 第五十章 上朝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渡过解药的唇还舍不得分开,两颗心像两个战场上,响彻云霄的鼓,分不清是你的声音更大,还是我的声音更响。脸上红云渐渐淡去,李小四和度云十指相扣。 低眉浅笑,李小四趴在度云耳边,笑语:“今日早朝,我送了一件礼物给你呢,希望你喜欢。” “早朝,礼物……”度云宠溺的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这样子啊,那今天的早朝我岂不是不能缺席。礼物,我喜欢自己来拆。” 李小四恣意的眉眼,飞扬着快乐,度云一贯温润的唇线带着不可言说的邪魅。两个人相视而笑,气氛诡异而和谐。 时辰不早,依依惜别后度云唤来贾生穿戴:“拿我卫将军的官服和高安侯的玉带来,今日我要去早朝。” 贾生一时忘了动作:公子进宫以后可从没去上过朝,怎么今天……好吧,虽说现在去大殿是迟了些,不过谁在乎呢,公子高兴就好。 穿戴整齐,度云领着钟纯不急不缓来到大殿,大殿之上皇帝端坐,看上去喜怒不显,倒有些君威难测的威仪。 大殿之下,朝臣位列两班,最前面一人,手里捧着朝笏正正在侃侃而谈:“金秋乃大比之年,察举、选举之名仕皆已进京,文试,武试的举子也都先后到达……” “请禀报,高安侯卫将军董大人觐见。”钟纯提醒看着度云发傻的大殿禁军值守。 “哦哦。”缓过神来的禁军,这才放开了嗓子,唱喝:“高安侯卫将军董大人到。” 初次见到度云的人,不发呆的没几个,钟纯也不奇怪了。保护大人安全到了大殿,他就跟值守禁卫军一起立在了门边。 而此时,大殿之上一片鸦鹊无声。不仅是因为君臣奏对被人打断,而更重要的是,打断君臣奏对的这个人是——董贤。 这个人,多少大臣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个人,以前是没有资格来上朝,而后有资格上朝时,却一直因为身体不适,优养在后宫。这个人,是茶楼酒肆说书人嘴里的传奇。这个人,是多少宴会上的家长里短。 这个人…… 总之,这是个让人恨得牙痒痒且让人十分好奇的存在。 旭日东升,和煦的光,照在度云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悠长。他雍容缓步,款款而来,踏碎一地日照金辉,恍若翩翩陨落凡尘的嫡仙。 如玉的容颜赛雪欺梅,夺天公之造化,聚五湖之灵气,倾国倾城。难怪帝王三千宠爱在一身,哪怕凤枕鸳被是男儿。 度云的出现,在所有人意料之外,诡异般的寂静之后是轰然如炸锅的议论。 “他怎么来了。”一人满腹疑云。 “他来做什么。”一人愤愤不平。 “人家怎么就不能来,卫将军,高安侯的头衔,那里就来不得了。”一人挤眉弄眼,还朝董恭瞟去,笑得阴阳怪气。 左将军公孙禄耿直中正,向来视董贤为妖魔鬼怪,上前一个跨步,拦住度云:“啐,一个男宠,怎敢与我等同列。” 然而度云对这些充耳不闻,对公孙禄看也不看,只是遥遥望着皇帝:“臣来迟了,打搅陛下早朝议事,万请陛下恕罪。” 皇帝自打见着度云,眼里那还有其他,忽的站了起来,直奔度云:“爱卿怎么上朝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天气凉了,你身子又不好,小心沾了露气生病。” “……”大殿顿时又安静下来,比之刚才的静默更诡异。 陛下……你如此做派,叫一干国家栋梁情何以堪。这般情意绵绵的关怀,炙热而迷恋的眼神,你叫大家如何视而不见。 (各位大人顶住,这会儿可别晕,我们可爱的皇帝陛下还没秀够呢。作者君向天祈求,给各位朝臣一个铁打的心脏吧。——作者君乱入) “臣第一上朝……”度云迷蒙又有点天然呆的看着皇帝,道:“臣该站在什么位置合适。” 众臣一听齐齐抱团靠紧,用行动诉说:我们这里没位子,我们这儿不适合你,我们不要跟你站在一起,不带你玩。 你们这些人啊,想多了吧,人家皇帝压根舍不得让心尖宠站着。“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与一群凡夫俗子为伍。来,你与我同座。” “同……同……同……座……座……座……同座!”皇帝的话,落在诸位大臣耳朵里,就像喊在深山大谷中一样,无限回响。又似炸雷落在心中,轰隆巨响,惊诧莫名。 “陛下不可啊,如此妖孽魅惑君心,其罪当诛。”一老臣泪如滂沱,痛心疾首。 “陛下三思,江山主位岂可与外人座。”一人跪下磕头,额头触地有声,不一会已经殷红。 皇帝笑了,这回还算乖,只有力柬没有以死相逼。不过话说,上次给董贤封侯,以死相逼他都不买账,如今这样苦劝就能有用? 笑话,把皇帝当什么,把他刘欣当什么。这些又笨又丑的老迂腐懂什么是皇帝吗。不懂,没关系,刘欣决定再教一教他们。 皇帝,就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给你罪,你要领受,给你宠,你也要领受。天下江山是他的,天下臣工是他的,天下财富是他的,天下子民也是他的。 哼,不准,不行,究竟是你们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 “高安侯年少而具大才,貌美而具高德,实乃上天赐予之祥瑞,世间不可多得之贤臣。众卿不必复言,此事便这样决定了。”皇帝一意孤行,命人在御座旁边放置了一把蛟龙椅。蛟龙与真龙,不过毫厘之差,便是亲王,太子也不敢坐。 度云眼里不过一把椅子,皇帝是主,他是客,主人请他坐,不坐是为不恭。 坐吧,坐了! 磕头的不磕了,嚎啕的不哭了,干脆晕倒吧,眼不见心不烦。 大殿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朝事没法议了,规矩纲常都没了,有什么面目去见先皇陛下啊。 小时聪慧过人的刘欣哪儿去了,怎么长大残成这样。大汉江山啊,高祖皇帝啊,臣等死罪! 不说话,谁也不说话,安静站着吧,看你这妖孽坐椅子上就说不出话来,气哽在嗓子眼,没法开口。 不说话怕什么,安静就挺好,没有朝臣刮躁的早朝,皇帝很高兴,有董贤陪伴的早朝特别美妙。刘欣心中欢愉难掩,不由默默感叹:岁月静好! 呸,这都什么事啊! 第五十一章 拆,礼物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朝堂上安静了好一会,大家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毕竟各有各的势力圈子,除了国,不是还有家么,还有家族的兴衰荣辱,荣华富贵。 人乃万物之灵长,最会审时度势,跟个男宠斗气,耽误了国家大事,划不来。 呸,一个男宠而已,他还不配大伙放在心上。 视而不见罢,皇帝还是个好皇帝,有点小爱好,有点小任性,多担待担待呗,人家是皇帝……得,刚才说到哪儿了? 有人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惜晚了一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想凉拌人家,可是你别忘了人家也是有亲友团的,关内侯董恭不就是人家亲叔叔吗。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董恭出列,躬身一礼。 刘欣看见董贤早就心猿意马,本想这些人不说话正好无事退朝。可董恭出来了,董贤亲叔叔,还是给点面子吧。 “准奏!” “前些天的皇宫刺客案,臣已查获实据,幕后主使正是廷尉大人淳于长。”董恭说完跪下,又道:“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过目。” “轰……”董恭成功引爆又一枚炸弹,今天早朝劲爆,太劲爆了。 淳于长是谁,太皇太后子侄,皇亲国戚,国家重臣,和王家一脉相承,牵一发而动全身…… 董恭是谁,不过献女进宫做了个御史,因董贤裙带而得了个侯爵。虽然董贤新宠,风头无两,可董家毕竟是新贵,根基浅薄。 怎么会,怎么敢动王家,是蚂蚁撼树,还是另有图谋。 朝堂之上,都是栋梁之才,人间极品,心有七窍,肠有九转,一时想得多了,不免又一番议论。 “刺客案关系重大,淳大人官居要职,此事不可马虎,既然关内侯说人证物证俱全,陛下不如先行看看清楚再说”董贤高风亮节,就事论事的向皇帝建议。 “董爱卿言之有理。”刘欣跟朝臣一样,被董恭吓了一跳。意外,实在太意外了。 刺客案交给董贤以后,刘欣便丢开手,让董贤去慢慢查证。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主使之人竟然是淳于长……这,这简直太好了。 登基以来,太皇太后和王太太后就跟两座大山一样死死的压制了皇帝的权利。满朝文武,不是外戚就是外戚的附庸。 嘿嘿,淳于长……这事干得漂亮。皇帝心花怒放,不由又把董贤放在心里裹了一层蜜,赞叹道:董郎真乃神仙下凡,我朝之能臣,贤臣也。 得到皇帝首肯,中常侍把证据一一呈上。有刺客所穿衣物的出处,以及账务往来,还有刺客所得银两的来龙去脉等等。条理清楚,走向明确,桩桩件件,所有一切均指向淳于长。 刘欣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龙案上:“岂有此理,朕自问待他不薄,高官厚禄,恩宠有佳,他怎么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宫行刺,他眼里还有朕,还要王法吗。” 平息了自己怒气的刘欣,此刻更像是一个帝王,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朝臣,像极了一只饥饿的秃鹫。 “他……这……是……想……谋……反……吗?!”皇帝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显然是气急了。 群臣鸦雀无声,谁敢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皇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可太皇太后又不是善茬,她若是菩萨,也不能历经三朝不倒。 有的人可以幸灾乐祸,有的人可以漠然,而有的人却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人是皇帝母舅丁明:“淳大人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必不会做如此鲁莽忤逆之事,其间或有什么冤情,还请陛下明察。” 两宫太后不合,丁明是王太后的亲哥哥,王太后又是王太太后的儿媳妇,亲生的!自然,丁明是王太太后一系。这时站出来,求情是假,踩实案情才是真。 老狐狸! “臣附议。”王太太后兄弟汝昌候傅幼君道:“陛下不必现在就下定论,还需查实,多方求证。” 又一只老狐狸,以退为进。 刘欣其实不笨,他们的意图刘欣很清楚。厌恶他们的尔虞我诈,又不得不配合,刘欣脸上阴晴不定,更显狰狞。 董恭第一次参与这么大的事情,全程心惊胆颤。这时才想起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淳于长亲笔认罪书。 ……您老心真大!敢说这不是故意的! “两位侯爷是说本候证据不足,还敢指证廷尉大人吗。哼,这里有廷尉大人亲笔认罪书,请陛下和侯爷过目。”话说完,董恭觉得自己也快虚脱了。 中常侍再一次取走证据,两只狐狸满意的退下。 看了认罪书,皇帝乐了:刺杀不是冲着他来的,是要杀董贤。那又如何,进皇宫来杀人,杀谁都是死罪。今天能派刺客杀董贤,明天不就能杀皇帝。有何分别,凭这个就想脱罪,淳于长真是异想天开,还想要面君请罪,蠢货,做梦!不看你是皇亲国戚,劳资想诛你九族! 刘欣把认罪书朝大殿中央一扔,下旨:“车裂!” ……就这样,淳于长完了? 不! 丞相孔光站了出来:“陛下且慢,刺杀一案,玆事体大,总要与淳大人当面对质才可定案。” “不必了,证据充足,朕不想见他。”皇帝回绝。 “纵陛下不肯相见,那可否请陛下允臣去一见。”沉默一整天的王莽终于开口:“臣百思不得其解,定要去问问他,何以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简直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这是弃车保帅,划清界限了?嗯,这一次淳于长是真的死了,死定了。 “这……”对于王莽的要求,皇帝有些迟疑。 “陛下,既然陛下定了淳于长的罪,在行刑前,可否将人交于微臣。这事说不一定还有什么内情,也未可知。”度云再一次说道。 “好,朕准了。” 王莽眼睛里露出一缕幽光一闪而过:董贤你这是想攀咬谁,王家吗,不自量力。只要太皇太后活着一天,王家就不可能倒,更不可能被你推倒。 欧噢,不一定喔!王家倾倒那一日,度云可是第一功臣哦! 好吧,以后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先……散朝! 第五十二章 生病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一个小太监焦急的守在大殿外,因身份低微而不能进殿,如今退朝,赶忙跑去通禀董恭:“大人,淳大人死了,畏罪自杀。” 董恭抬头,正好看到冰山白雪一般的那张脸:“贤儿。” 度云未做停留,礼貌的点头,擦肩,走过。冲着前面王莽冷冷一笑:“淳大人死了,真难以相信,一心想着面君请罪,求的一线生机的人,突然就畏罪自杀了。” 王莽抱拳回礼:“董贤弟,别来无恙,风采更甚从前。”客套完才道:“谁说不是呢,人总是善变的。就像你我,昔日兄弟,今日同袍。” 一声叹息,感触良多,王莽又道:“改天还请董大人赏光,你我依旧饮茶喝酒如何?” “王大人心胸阔达,至亲去世还能邀人玩乐,非一般人也。董某自愧不如,不敢攀交。只可惜,以后怕难以喝到王大人家的好茶了。不如改日董某回赠王大人一二,以全你我昔日情分。” 王莽心中一禀,料想下毒之事已被看破,冷嗤:“董大人尽管送来就是,难道王某还怕了不成。” 是不用怕,撕破脸皮讲开了,以后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有什么好怕的,怕又有何用! 从大殿回宣室,路经九龙轩紫竹林,竹林深处投来一粒小石子,滚在度云脚边。 唇角一勾,眼风一扫,吩咐钟纯去远处凉亭休息,度云自己走进了竹林。 紫竹竹杆紫黑,柔和发亮,隐于绿叶之下,甚为绮丽。而度云旖旎秀色丝毫不逊于这片紫竹林。 李小四眉语目笑,灿若明霞,从竹林后探出头来:“礼物,你可喜欢。” “喜欢。”度云目光昭昭,浅笑盈人。 “喜欢就好。”李小四低头,不知该讲些什么。 手指温凉,十指纠缠交握,柔荑被握在手里。什么都不必说,这样就很好。 清风徐徐吹人面,日照金光影斑驳,一对丽人并肩行,人间再无盛景更醉人。 “你可知这里为何叫九龙轩。” 李小四傻笑着摇头,并不以孤陋寡闻为耻。 “因为这里有九块长的像龙的天然石,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奇妙。” 李小四点头,望着度云发痴:她的度云懂得真多,真厉害。 度云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嗔怪:“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你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钟灵毓秀,世间难求。你比那几块石头好看多了,我更喜欢看你。” 捂脸,太不害臊了,李小四你的矜持呢,喂了狗啦? 好吧,你成功戳到度云的害羞点,他脸红了。 “你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啊,要是将来我老了,我丑了,你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呃……”李小四很严肃的想了想:“是啊,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张脸。” 踮起脚尖,李小四突然靠近,贴着度云耳朵,细语:“你的脸现在好看,以后老了也好看,我喜欢你这张脸,即便丑了我也喜欢。” 好听的情话,温热的呼吸,加速的心跳,赤红的耳根,这个午间别样美好。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而幸福的人总有许多相似。你爱的人正好也爱着你,即便什么都不做,即便什么都不说,这一刻的幸福也值得铭刻隽永。 灵魂是飘忽的,脑子是迟钝的,恋爱中的女人是傻的。李小四居然忘记告诉度云,吃完最后一次解药,他的身体会有异常…… 有多么异常也不至于,度云只觉得脑子有点混沌,身体有些发烫,像是风寒。 夜幕刚刚落下,度云就早早歇下了。睡至半夜,贾生才发觉异常,度云在发烧,浑身滚烫。 吓得半死的贾生急忙去请御医,一不小心还惊动了同住宣室的皇帝陛下。 赶到度云房间,刘欣衣衫半掩,发丝凌乱,没有半点仪态。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整理仪容。 “怎么回事,贾生你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 “御医你说,董郎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发热,人事不知。” “就说他身子弱,不能早起出门,他偏不听。不,以后还是不要再去早朝了。也不行,董郎会不高兴的,以后把早朝改成下午好了,对,就改成下午,不能再让董郎生病受苦了。” 刘欣连珠炮一样的问,又心慌意乱的自问自答。把一众人吓得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应对。 “董郎现在如何了?”刘欣终于找到了重点。 “回避下,董大人脉象平稳并无异常,不像是生病。”御医匍匐在地上,满头大汗。这样的答案,显然不能令皇帝满意。 刘欣暴躁的一脚踹在御医身上:“没有异常,没有异常人会昏迷不醒,没有生病人会高热不退!”刘欣越说,情绪越是失控,一把抓住御医的衣领,将他拖拽到度云床边:“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再回答我。” 御医惶恐,汗出如浆,一个劲磕头求饶:“陛下饶命,臣真的看不出来,董大人说不定不是生病……是……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刘欣居高临下,面色铁青,磨牙切齿,怒问:“你是说皇宫里有邪祟,真龙天子所居之所已经不得上天庇佑,出现了邪祟……” 天啊,这话谁敢认。御医直接被刘欣吓得晕了过去。 御医的话虽然惹怒了刘欣,但是细想也许……或是……唉,既然医者无能,那也只能往邪祟上想来。 “传国师。”刘欣此刻也没有了主意,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传国师速速进宫。” “一帮废物,滚!”暴怒的刘欣赶走了所有人,亲自照顾了度云一夜。 都说帝王身上有龙气,百邪不侵,刘欣干脆睡在了度云床上。 望着度云浅薄的呼吸,刘欣心急如焚。好在下半夜,度云身上出了一身薄汗,吓人的热度终于降了下来。 刘欣也懒得叫人,用自己的袖子帮度云拭汗。望着纤弱柔靡仍然风姿绰约的度云发呆,指尖轻触他的脸庞,勾勒他完美的伏线。 忽而又停住了动作,那如玉容颜,纤尘不染,怎容亵玩。 刘欣舍不得! 第五十三章 断了一截的衣袖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隐隐的退让,刘欣如何不知,若即若离的冰冷,刘欣怎会不懂。 情到浓时,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刻在心上。刘欣知道度云的脾气,从不敢越雷池半分,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他陪还肯在自己身边就好。 别的真的不敢强求,或许来生吧,来生他做女子,用一世痴情,绝世容貌来配他。 度云高热褪去,刘欣高悬的心也放下,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人渐渐倦怠睡着。 要说皇帝这份职业还真是很辛苦,早朝一天都不能不去,否则耳朵根子别想清净。 “陛下该早朝了。”中常侍不得不在屋外扣门。 刘欣脑袋昏沉,一只手半撑起身子,一只手拧了拧眉心。刚想坐起来,却觉得被什么绊住,一下失了平衡,扑向度云。 好险,手臂撑住,刘欣的面孔几乎贴近度云的脸。那张脸有着大病初愈的憔悴,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剑眉飞扬,斜挑入鬓,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喉间一声“咕咚”,刘欣面红耳赤。多少美人君前承欢,争妍献媚,身为皇帝的刘欣早已司空见惯,能让他脸红心跳的人却只此一人,偏巧,这人不是女儿身。 唏嘘天意做弄,刘欣眼眶氤氲,按捺心中悸动,寻找到这挑事的源头。 不知何时,刘欣衣衫的袖子,不巧的,被度云压在了身下。 试着拽了拽,衣袖被压的实,并不能轻易抽出。罢了,刘欣苦笑,吩咐伺候在门口的中常侍。 “朕知道了,你小声点,董郎这会才好些,别吵着她休息。你,你去给朕拿把剪刀来。” ……剪刀,皇帝要剪刀何用?中常侍满腹疑云,却不敢多问,听令取来一把剪刀递给刘欣。 只见皇帝拿过剪刀小心翼翼的剪断自己的衣袖,生怕惊扰了度云的安稳。 袖断而脱身的皇帝,这才舒了一口气,吩咐:“回去,伺候朕梳洗更衣。” 哗啦啦一大群人离开度云的房前屋后,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谁敢啊,皇帝为了不吵到度云连自己的衣袖都剪了,敢发出声音惊到董大人,皇帝保证把你也剪了。 紧张的一夜终于熬过去,度云的高热褪去,贾生觉得自己这才活过来。 妈呀,发飙的皇帝是世间最可怕的疯子。难怪人说伴君如伴虎,贾生拍着自己的胸口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 当太阳照在屋顶,琉璃瓦片折射着太阳的光芒,发出霓虹的七彩。度云这才醒来,似乎有一种脱胎换骨,宛若新生的错觉。 伸手挡住炫目的光,度云坐起来:“现在什么时辰,我今天怎么睡得这样沉。” 伺候在身边的贾生笑得眉眼不见:“公子,你可醒了,吓死贾生了。昨晚你高热不退,人事不醒,太医都束手无策,陛下亲自照料了你一夜。天快亮时,才被中常侍叫去早朝,这会派人来问,知道你醒来,陛下才安心的歇下了。” 度云摸了摸自己的衣衫,下意识的拉紧了衣襟领口,心中五味杂陈。“让他们备水,我要沐浴。”出了些汗,衣衫潮濡,是不太舒服。 宫人们鱼贯而进,依次而出,有条不紊,在宣室伺候最重要的就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和眼睛。 泡在浴池里,度云觉得整个人都通透清爽了不少。慵懒的靠在浴池边问道:“我怎么看见床上有一截剪断的衣袖,瞧着像是陛下的衣衫。” “……”贾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回,皇帝犯错,很大的错,才能鞭打龙袍以为罚。如今,这断龙袍……才一个上午而已,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度云偏头,一记刀眼,如寒冰利刃,看着贾生,道:“说。” 贾生只觉得周遭气压一下子沉下来,温度都低了许多,他的公子气场越发强大。哆嗦一下,回答道:“是,是陛下的,怕打扰到你,陛下亲自剪断了衣袖……” “出去。”度云不等他说完,闭目攥拳,语调里听不出喜怒。 良久,屋内没有任何响动…… “贾生,大人怎么了?”马成撞了一下贾生,嬉笑着问:“他怎么把自己关起来了,这都半天了,没事吧。我可听说了,昨晚上可闹大动静了,国师都已经奉诏回京。” “嘘,你快别提了,公子就为昨晚的事不高兴呢。唉,外面那些传言也太不堪了,公子这样的人物怎能忍受那些小人的恶意诋毁。” “嘿嘿,贾生你小子瞎操心了吧,公子可不是简单人物,怎会在意那些人的流言蜚语,他们是嫉妒公子的陛下宠信。” “那你觉得公子该是怎样人物?”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 哎呀妈呀,吓死宝宝了。 “敏娴姐姐,你怎么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大白天爬屋顶。”贾生被突击的李小四吓得腿软差点趴下。 若不是听说度云出事,李小四也不会这样冒险过来,皇帝在时,那个人也会在,真的好险! 武将到底不同,对李小四,马成敬畏多过惊吓,很快回过神来,道:“公子该是荣辱不惊,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之人。公子是心中有丘壑,脑子里有锦绣的人。” 李小四呀然,这个马成厉害啊,一般人看到度云都只看到他的那张脸。毕竟长的太好看,太耀眼了,也就看不到其他。 “不错。”李小四踮起脚拍着马成的肩,表扬:“有眼光。” 呵呵,马成傻笑。 贾生白了马成一眼,傻笑啥,现在还笑得出来。看不到这么多问题摆在眼前吗,流言飞语满天飞,不知道唾沫星子淹死人吗。 唉,跟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果然不能好好聊天。脑回路不在一个档次,无法沟通。 看到贾生的白眼,马成立马瞪了回去:操什么心,真是个管家婆,没看人家董大人一点不介意吗。有皇帝在,流言碎语有什么可怕。就算皇帝有意如何,董大人肯定没那种意思。你看人家耿小姐,天天跑过来和董大人相亲相爱,好的跟什么一样。 第五十四章 歌舞娱君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你来了。”度云早听到门外的对话,依然伏案奋笔,并没有抬头看她。 “在画画吗?” 李小四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虽然对历史完全空白,可李小四作为一个现代人却很清楚‘断袖’二字的含义。 叉叉个叉叉,原来度云穿越就是为了应这个梗,可恨的贼老天! 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喜欢……呃,李小四表示想想都恶寒。不知身为当事人的度云会是个什么感受。 低头作画的人并不清楚李小四的各种臆想,只是很专注的运笔着色。 “度云,你把自己关起来半天了,闷不闷啊。” 李小四问得过于小心,显得他像个瓷娃娃。可话里满满的关切,做个瓷娃娃也不错。度云不答,放下手中的笔,默默无语,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那个我昨天,就是我们宫女学习的地方,学识堂,我昨天在学识堂学了一支舞。”李小四担心度云,说话显得语无伦次。 度云不置可否,静静的做美男子,看李小四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跳给你看呗。”李小四呵呵,笑得有些勉强。 舞蹈不是李小四擅长,可她自幼学习各种武术,很多还是高难度绝杀技,密不外传的特殊技能。李小四的肢体和骨骼早就异于常人,且柔且韧。对普通人而言,需要练几十年的动作,可李小四几乎看一遍就能上手。 没有音乐,李小四的身体就是最美妙的节拍。一套简单的宫廷舞蹈,却被李小四全新演绎,被赋予了崭新的生命力。如同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翩然飞舞,如梦似幻。 度云收敛微微翘起的唇角笑意,和眼里满满的惊艳,淡淡的表扬:“还不错,有用心学习,说不定这一次小比,你还真能夺魁。” 还是不高兴吗,她还能做什么呢。什么小比夺魁,其实一点不重要,夺魁无非是为了进宣室,到宣室无非因为她想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机会陪着他,保护他罢了。 若昨晚她在,就一定不会让那个该死的皇帝得逞。要是她没有忘记提醒他,那个解药的副作用,那么是不是就根本不会出现昨晚那种情况。 怎么办,说不说。怎么办,怎样才可以安慰到他。怎么办,他受到的伤害该怎么弥补。怎么办呀,怎么就这样了…… “呜呜呜,度云你别这样,要是难过,你干脆哭出来好了。我不笑话你,谁说男人不可以哭的,难过的时候谁都可以哭。昨晚的事,你别介意,我不在乎,也不嫌弃你。呜呜呜,你若恨,我就帮你出气,杀了那个祸害你的人,皇帝怎么了,皇帝我也一样杀。还有那些嚼舌根的,我去把他们都毒哑,把他们舌头割了。你别这样,我心疼,我好心疼。” 李小四哇哇大哭,毫无形象,滔滔不绝。 打住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度云皱眉,本意不过是逗她玩的,没想到……这丫头在想什么,难不成以为昨晚皇帝对他做了什么…… 呃,尴尬了,他的清白!那些该死的流言,对,毒哑和割舌头的主意都很好。他的丫头果然聪明,可是…… 度云嫌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小四,伸出食指戳在李小四额头,把她推开:“陛下深情厚谊,我……” “啊,什么节奏,这是准备变心的前奏?被皇帝掰弯了?不会吧!”李小四脑洞大开因为度云的半句话吓得脸色发白,穿越千年,她对他的爱从未改变半分,难道一个晚上,度云就移情别恋了。 不会的,不会吧! 皇帝啊,她的情敌可是九五至尊,天下第一人。帝王之爱有几人能抗拒,何况刘欣对度云那种感情,是如此真挚而热烈。 她,输给了皇帝,她把自己的男人输给了另一个男人……不会的,不会的吧!? 李小四一头扎进度云怀里,把脑袋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度云,不要抛弃我。” “……”度云颇感无力,抱吧,别哭了,一点不好玩,以后再不惹你哭了。 把李小四圈入怀中,度云伸手一点一点抹掉她的眼泪,每一滴都那样滚烫,烫的心里暖暖的,软软的,涩涩的。 他错了!不该惹她哭! 降低自己的身体,弯下腰来,把下巴放在李小四耳边,轻轻的说道:“陛下的深情厚谊,度云此生怕是不能回报,连接受都不能。别哭了,哭成小花猫了,你该信我,即便抛弃我自己也定不会抛弃你,我不会的,此生不会,生生世世都不会!” 哭的狠了,李小四一时止不住,一边拿袖子拭泪,一边哽咽着说道:“真的吗,嗯,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太可爱了,度云突然很想冲过去啃一口。可眼下的情形并不乐观,他不会放任自己恣意妄为。他是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被困在皇宫的金丝雀。他现在还不够强大,给不了她应有的幸福。 “咦,度云,你在画我?”李小四突然看到桌案边的画稿。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画你,我梦中的你。”度云一张一张拿给他看。 “昨晚高热时,我梦到了你,应该说是我丢失的记忆里的你。”度云很高兴解开了一个谜,更高兴的是哪个谜的谜底真的是李小四。 “我从前刚到董府时,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一直有一个女人,可是我一直看不清她的脸。昨晚,梦里,我却很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反复出现在我梦里的女人,是你!” 果然,这些画里,都是穿越以前的李小四的样子。有她在特工学院时候,缠着他补课的样子。有执行任务时,她伪装的样子。有在军队,她穿军装的样子。 “你都想来了,你的记忆恢复了!”李小四开心的跳起来,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度云摇头:“不,我只是想起了你,其他的……” “没关系,你能想起我来,也能想起其他事情。这是一个好现象,证明你正在好转。”李小四抢着回答。 其实度云想说,能想起李小四,证明在他心里,李小四一直占有很重要的位子。别的事,他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算了,看她那么开心,还是不说了,度云只是点了点头:“嗯,会好的。” 第五十五章 母老虎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为了说明自己是清白的,可废了不少力气。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李小四隐隐盼着他跟皇帝有点什么发生的恶趣味…… 度云扶额,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难道自己是个假的未婚夫,难道男男相恋这么有趣,有趣到可以牺牲自己的男人。难道刚才那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李小四,是个误会。 嗯,掏出小本本,记下来,女人,你给我记着,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被度云狠狠记上一笔的李小四对此却全然无知,第二天找了个理由又让贾生送她出宫。 李小四咂咂嘴,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比她翻墙过院可轻松惬意多了,大白天也能出来溜达,很满意哦,度云你好棒! 登云路是进出皇宫的必经之路,两边署衙纷立,雕梁画栋,巍峨堂皇。 道路尽头有一家酒肆,名曰醉香楼,梁柱涂金,玲珑别致。进出无布衣,往来皆豪客,京城第一楼,实至名归。 “客官,里面请。”殷勤的店小二勾身弯背,笑脸迎客。李小四摆着大爷款,迈步而进。刚到门口,碰到了同来赴约的罗经乘。 “敏娴姐姐。”罗经乘穿一身蓝底绣玉兰锦袍,骑一头红火烈马而来。 “好漂亮啊。”李小四不由赞叹。 “人家天天都很漂亮呀。”罗经乘嘻嘻一笑,挠头,还跟李小四玩起了娇羞。 李小四甩都不甩他,扑倒马儿身边一阵摩挲:“好马。” 罗经乘噘嘴,蹬脚:“我刚得的,西域汗血,千金难求,当然是好马。” “哦,果然不错。”李小四从始至终盯着马看,眼睛就没舍得挪窝。 偶遇,无独有偶,罗经乘觉得在门口碰到李小四挺巧和,小开心了一下。而下一刻,碰到这个人,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啪”一声皮鞭破空而来。“罗经乘你个滚蛋!”一个女人一身红衣,如血似火,一路狂奔,直冲着罗经乘而来。 找罗经乘的,看来是路人甲要和路人乙战斗,与李小四无关。别让他们在这儿惊了马,伤及无辜,马儿帮忙牵走,你们慢慢打。 亲自牵马入马厩,李小四仍是舍不得,磨磨蹭蹭唧唧歪歪,好半天才上了楼。若不是冯异今日宴请,她肯定舍不得和这一见钟情的马儿分开。 “噔噔噔”上楼,包间里,耿弇和冯异已经等她多时。 “冯二哥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开始馋嘴上了。不过,你还真舍得,醉香楼可不便宜。”没有久别的生疏,没有多余的寒暄,李小四依然像以前一样熟络的和冯异开起玩笑。 冯异脸上一红,很认真的站起来谢过李小四的救命之恩:“多谢耿小姐出手相救。” 李小四抬了抬冯异施礼的手:“是朋友别废话,举手之劳而已。” 耿弇也笑着,道:“我就说让冯二哥别客气,他非不听,一定要摆这一桌酒,朋友之间何须讲究这些。何况他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呢。” 李小四点头:“冯二哥不嫌弃以后喊我敏娴就是,别耿小姐,耿小姐的,多别扭。” 除了度云,醉叔和耿弇,这世上都只以为她是耿敏娴。所以冯二哥对不住,你还是叫我敏娴吧,解释起来太麻烦。 “盖延的伤势现在如何了。”李小四坐下,亲自帮两位男士倒了茶水。 “好多了,已经能够下床。” 冯异虽然能正常行走,可其实伤势很重,离康复还早,只是醒来一直不见李小四,心中总觉得空落落,故而坚持以谢恩为借口约了李小四出来。 “咦,罗经乘这小子怎么还没来。”耿弇觉得奇怪,他和冯异关系最好,没理由迟到。 “哦,他已经来了,不过在楼下被一个红衣小姑娘缠住了。”李小四貌似现在才想起他来,答道。 提溜起一壶酒走向窗边。把酒往上一甩,自然有人接住就喝。李小四也不用操心,身子探出了窗外,指了指酒楼下面:“咯,还打着呢。” 耿弇这对也望了下去,果然,罗经乘被这红衣小姑娘打的抱头鼠串,好不狼狈。 “不用下去帮帮他吗?”耿弇皱眉,他可真心不想去跟个小姑娘动手,罗经乘真没用。 “不用。”冯异和李小四几乎同时出口。冯异心中微动,依旧坐下喝茶,不再说话。 耿弇淡淡一笑,问道:“为何?” 冯异说不用,自然是因为那小姑娘他认识。而李小四怎么也会说不用呢。 “第一,他们武功不相上下,打的热闹,伤不了人。第二,小姑娘认识他,熟人相见,一来就甩鞭子,而罗经乘看见她就怂了,我聪明的五弟,你想这是为什么。” “哦,家务事。”耿弇恍然大悟,这红衣小姑娘,就是罗经乘差点娶回家的傅家小姐。 “呸,积点口德吧,罗经乘进京以后不是一直在忙活吗,难道金银白送了。不是婚约早就解除了吗,这不叫家务事,这叫复仇。”李小四“复仇”二字说的咬牙切齿,有点同仇敌忾的味道。 说完关窗,看什么看,打死活该! 呃……罗经乘,你保重! 冯异伤还没好完,酒是不能喝,大家久别,说说趣事,喝喝茶,品一品醉香楼的美味,一顿饭吃的三人倒也宾主尽欢。 ……可怜了罗经乘,他是来赴宴的啊,不是来挨揍的。 等耿弇冯异李小四三人吃完下楼,他们二人才算打累了,暂时停手。瞧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看热闹,都还舍不得走呢。 两个人都出自名门,武师教出来的花架子,打的热闹,就是好看,比天桥上耍把式的都强。 罗经乘自己惹得风流债,外人不好插手,不过也不能丢下他不管,他们三个走。 唉,这事……冯异头疼,向前一站,抱拳:“傅姑娘,你要出气出够了,我们就把人领走了。这里人多嘴杂,要是传出什么闲话对姑娘你也不好。” 不出声还好,冯异一出声更是惹了马蜂窝,傅芸荟柳眉倒竖,怒气冲冲:“是你,就是你这土匪坏人姻缘,抢人夫君。” “……”民众真相了,看罗经乘的眼神更加玩味,越看越像是个受。唉,这就是皇帝这个坏榜样的力量,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大家思维习惯性跑偏。 呃……冯异表示很无辜。 傅芸荟是真的伤心,哪里想那么多,鞭子一指,就朝冯异打来。 冯异大伤初愈,这一鞭子可如何受的。 第五十六章 一个算命的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皮鞭打谁李小四都不会管,可是打冯异就是不行。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打坏了可怎么好。 跨步向前,李小四挡在冯异的身前,一把抓住傅芸荟的鞭子:“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要你多管闲事。”傅芸荟杏眼睁圆,不依不饶,又是一鞭子,朝着李小四而来。 她那两把刷子,不就跟小儿科一样。李小四抓住鞭子一拽,傅芸荟一个踉跄,眼看就是狗啃泥,罗经乘想都没想,一把抱住了她。 哎呀,这是嘛情况,二人衣袂飘飘,在大众人前,搂抱一团,眼神焦灼,难舍难分。 “啪”作为回报,傅芸荟赏了罗经乘一个耳巴子。 罗经乘怒,指着傅芸荟哇哇大叫:“母老虎,你讲不讲理,我这是好意救你,你知不知道。” 傅芸荟拍开罗经乘的手,不屑道:“我不需要你好心。” 罗经乘还想说什么的,可惜,没机会了。傅芸荟一把抓住罗经乘的衣领,将自己的嘴巴贴到了罗经乘的嘴巴上。 “呜呜……”所有的话都化作了呜咽。 霸气啊妹子,偶像!李小四表示她要拜师。 群众瞬间石化,连耿弇和冯异都被吓得为之一滞……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毀啊,闺誉啥的都是乌有吧。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这样强了美少年真的不犯法吗?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罗经乘的世界正在经受毁灭性打击。一把推开傅芸荟,罗经乘一脸嫌弃,用袖口擦着嘴唇:“疯女人,疯女人。” 此时此刻被心上人如此嫌弃,是个女人都会受不住,多彪悍的女人都不行。 退后一步,傅芸荟眼眶泛红,双眼含泪,指着罗经乘一字一句:“你当真不喜欢我。” “不喜欢。”罗经乘冲口而出。 “你当真不娶我。”傅芸荟绝望而又倔犟,眼泪如瀑。 “不娶!”绝情的话,罗经乘说的斩钉截铁。 傅芸荟也该死心了,努力擦着眼泪,可惜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止都止不住,如何擦的干净。 “好,那我嫁给皇帝。” “有病吧,皇帝可不喜欢女人。” 有什么关系,如果新郎不是他,那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傅芸荟闭上眼睛,仰起脖子,让眼泪流进心里。“别了,猪哥哥,虎子和你缘尽于此,今生不见。” 傅芸荟猛然转身,剥开人群,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的那样艰难而萧瑟,仿佛前面的路每一寸都是寒冬。 孤单的背影,总是蕴涵了苦楚的力量,让人心疼,唏嘘。 “我做错了什么吗?”罗经乘莫名其妙的害怕。 “你错过了一个好姑娘。”冯异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 “不,他错过了他的人生。”李小四恶意的预言。 耿弇摇头,道:“走吧。”对于感情的事,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 李小四连对汗血宝马的兴致都淡了,挥挥手与他们三人作别。 “我还没吃饭呢。”罗经乘一脸懵逼。 “回家吃。”耿弇好言相劝。 “……哦。”罗经乘好委屈,不喜欢也是错吗? …… …… “姑娘堂发黑,近几日恐有血光之灾啊!若要趋吉避凶,请留步听贫道一言。” 李小四刚和耿弇他们分开,迎头就碰上这么个骗钱的神棍,心情烦躁得很,一个错身避开。 “血光与别人是灾,与我是财。” 道士身法不错,跟在李小四身后不快一步,不慢一步。 “嘶……”这个道士有点意思。李小四故意加快了脚边,他居然还能跟上。“朋友,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个道士,想给姑娘算一卦混口饭吃。”那道士跟在李小四身后,气定神闲。 “我不算卦。”行至僻静处,李小四突然发招,伸手如爪,直奔咽喉。 “大侠饶命。”那道士被李小四扼制咽喉,挣扎的像一只失去尾巴的蚯蚓,一副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 “……”李小四愕然,难道遇到个只会逃跑不会打架的“江湖高手”。 “放手,放手我不是敌人。” “可你也不是朋友。”李小四嫌弃的丢开他。 “你这人,你这人戾气太重了,也不懂的尊重一下老人家。”那人喘着气,抚平衣服,很在意他那一副仙风道骨表现。 李小四冷笑,在她的观念里,只有站都站不起来,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人,才是老人家。 他,发须虽然花白,可年纪必然不大。一个善于易容的人,可以改变自己的音容笑貌和身高体重,甚至有高手可以改变自己的眼神,调节自己的呼吸。 但一个人的身体状素质,五脏六腑是无法改变的,三十岁的身体素质和器官运行与一个六十岁的人怎么会一样。 李小四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不说是吗。指尖刃一闪,已经逼到他的喉间。 “住手!……好,好,好,贫道怕了你了,这买卖亏大发了。”道士看李小四放下武器,立马跑出三丈之外,大声道:“金玉楼,小心金玉楼。” 说完想跑,哪那么容易,这一次换李小四紧跟其后。“别这么小气嘛,既然生意都开张了,客人也被你请进来了,话说一半都没有意思。” “哼,谁和你做生意,你就是只铁公鸡,土匪,强盗,杀人魔。我不跟你做生意,你别跟着我。” “有本事你跑啊。” “有本事,你别跟。” “我跟我的,你跑你的,只要你跑的掉。”李小四笑得邪魅。 “啊呸,这是倒了什么霉,怎么就招惹上你这么一个厚脸皮的女人。”道士停下来,大口喘气,不跑了,认输。遇到个打不赢,跑不过,还死不要脸的,不认输不行啊。 “问。”道士也是有脾气的,停下来,双手环胸,脸瞥向一边不去看李小四。 “你这人好不讲理,拦住我说话又只说一半的人分明是你,现在却要我来提问。可我什么都不知道,问什么,怎么问。” 呸,理,你知道理字怎么写吗?狡猾,阴险,欺负人…… “说。”装酷而已,李小四也会。 道士深呼一口气转过头来,气呼呼的指着李小四,想了想,怕李小四把他手指头宰了,算了,拿回来不指了。 “受你一个朋友之托,前来提醒你两句,金玉楼最近在查你。”有些人不说则已,一说,这话匣子还真就打不住:“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招摇了,若不是你的官宦出身,若不是你躲进了皇宫,金玉楼早就查到你了。” 说着那道士撇了一眼李小四手上的指尖刃:“你这武器太特别,刀法也诡异,所有被你杀的人放一块,你就暴露了。”顿了一顿,那人继续:“你暴露了,你在柳青街……” “够了!”李小四严声喝止。 “我还没说完呢,够什么够。” 第五十七章 第一个生意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够了!”李小四再说了一次。 “呃……够了。”那道士发觉出李小四身上气场完全不同了,跟刚才掐他脖子和用刀威胁时完全不同。 杀气,是凌厉的杀气! 道士双手捂住嘴巴,脑袋乖巧的点头。嗯,够了,他不说了,一个字都不说了。这人要变身了,好可怕。 李小四虽不会变身,但却是真的生气,杀气自然流露,因为她此刻真的很想杀人。 “够了,有一个杀他们的理由就够了。龙有逆鳞,触之即死。金玉楼敢威胁到柳青街......哼,死定了。”李小四手掌握拳然后又摊开,伸向那道士,道:“给我一个铜板。” 道士好想哭,第一次啊,耻辱啊,给人算命倒给钱啊……他好想找根面条上吊,找块豆腐撞死。 李小四拿着铜板在手心颠了几下,然后收入怀中:“别委屈了,你是第一次,我也是。成为我大汉雇佣军的第一单生意,是你的荣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大汉雇佣军很讲信用。”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状况,什么雇佣军,什么生意,怎么回事? 道士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这个铜板惹大祸了!呜呜,让他哭会,谁也别来劝。 “别拉我,让我哭会。”道士甩开那只拽他的手。 “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朋友是谁。”李小四把他捂脸的袖子拉下来,问道。 这次不捂脸了,还是继续捂着嘴巴吧。道士睁大惊恐的眼睛,一个劲的摇头:“不能说,杀了我也不能说。” 李小四轻蔑的笑:“是德富海吧,国师。” “……”道士目惊口呆,你才是算命的吧,女侠你还收徒弟吗?你能给别人留条活路不,既然打算做杀手的买卖,何必又来抢道士的饭碗。 “别这么吃惊嘛,很好猜的,我可没几个朋友。”李小四说完又诡笑着,指了指国师腰间的玉牌:“走了,等我好消息。” 做事一点不能粗心,一个不小心就露了马脚,国师捏着皇帝御赐的腰牌,气恼的跺脚:“你小心点,金玉楼可不简单。” 李小四挥手:“都说血光对别人是灾,对我而言是财,该小心的是他们。” ...... ...... 收敛气息,隐没在人群,李小四如一头溶入大海的泥牛。喧嚣繁华处,烙下隐晦的记号,该动的人也该动动了。该动的人是谁?谁最闲就是谁! 当初那个在屋顶伸手找李小四要酒钱的人,第二天就被李小四找了去。 “没钱不好办事啊。”李小四感叹道:“得想个赚钱的法子。” 可是能做什么呢?开酒楼,他除了会吃会睡啥都不会呢。 醉叔翻了个白眼,继续睡觉,反正天做地,被做床,他才不需要这种阿堵物呢。 “呸!那你时不时找我要银子做什么。出息的,每次喝酒都去偷!” 醉叔怒之:“酒,算是偷吗?拿银子换酒的那些人懂酒吗,他们配喝那些酒吗?我拿洗脚水换了那些酒,他们也没喝出来,不一样当做好酒喝了。” “我不养闲人,你要不高兴做事,你就走,别再赖在咱们柳青街。”李小四站在屋脊飞檐之上,如临空御风的仙子,姿态优美,说话却一点不好听。 “哼,天大地大,柳青街是你的吗?”醉叔可舍不得皇宫的御酒,春红烧的好菜。得!“你说吧,你想做什么。” “我想过了,我最拿手的就是杀人。” “杀人?”醉叔摇头“我不杀人,我绝不杀人。” 李小四轻蔑的笑:“我说我最拿手的是杀人。你么,叫你杀人,你行么?你呀,也就和那帮乞丐混的熟,打听消息,偷点东西什么的还行。” 只要不叫他杀人,别的都好商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手的事还是可以做,阿堵物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大汉雇佣军就大汉雇佣军吧,才他们两个人,啊呸,还军呢,唬人的! 李小四笑的很自信,梨涡浅显:“放心,一朝闻名天下知,大汉雇佣军一定会扬名立万。” 李小四的笑,只有在由心而发的时候,才会显出梨涡来,越是开心,她的梨涡越美。冲着这个笑容,醉叔就信一回,好,扬名立万! 当醉叔拿着一枚铜钱时,两只眼睛都直了,这就是扬名立万?一个铜板的生意可以扬名立万?再喝一口酒,估计是酒喝少了,还醒着,脑子不好使。 李小四伸手从醉叔哪里拿走铜板,很慎重的放在腰间:“重点不是这一个铜板,重点是生意,我们开张了,有了第一笔生意。而且这笔生意还不错,要杀的是金玉楼。” “呵呵,金玉楼啊,要杀金玉楼很容易么。金玉楼的背后是王家,是大汉第一权贵之家王家,你以为是淳于长吗?” “是,王家不是淳于长,淳于长只是一个人,是王家的附属品,甚至还是一个挡道的附属品。可是金玉楼也只是金玉楼,同样也只是一件附属品,只要他没有了价值,同样也会被人舍弃。” “你想怎么做?” “太复杂的问题我不会想,太麻烦的事情我也不会做,我说过了我最拿手的是杀人。” “杀人啊,那恕我爱莫能助。”醉叔继续躺下喝酒,这一壶是上好的梨花酿,纯净甘冽,入口如深山老泉般微甜,下腹却如初开的梨花般芬芳,香气入骨,好酒! “还能指望你什么。”李小四嫌弃的撇嘴。 “指望好消息呗。”醉叔翘着二郎腿,脚腕搭在膝盖上,不停的转悠:“当初你在大司马府的潇湘楼,从那个女人的脑子里,可拿走了不少好东西。你知道的已经足够多,我就只说一条,明天是金玉楼的满堂汇。” “多谢!”这一条消息就够了。 金玉楼分四部,金,玉,银,铁,每一部的职责不同,分工不一,可是机构组成却都是一样。每年一次满堂汇,在每一部中择选出十二人为精英,作为掌事。一年一测,在组织里自愿报名,公平竞争,赢得人,升职,输的人,死! 还有比这更好的杀人机会吗?这样一个天然的猎场,每一个下场的人都清楚,自己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 第五十八章 开门大吉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让我想想,金部是什么来着,嗯,想起来了。金部是猎杀者,银部是毒杀者,玉部是谋杀者,铁部是暗杀者。”李小四得意的一笑,夺过醉叔腰间那个珍藏的小酒壶仰头就喝。大赞一声:“好酒!……吝啬的家伙,把这世间佳酿藏着掖着做什么,能进肚腹的酒才是好酒。仙人醉呐,一口醉人,两口醉心,三口醉神的仙人醉果然名不虚传。” 李小四也知道这酒可是醉叔的心窝子,喝了一口便还给了醉叔:“别哭丧着脸,这么小气,等我从金玉楼回来给你带好酒。听说在金玉楼地窖有一坛三百年陈酿,可一点不比你的仙人醉差。” 醉叔接过飞来的酒壶,拿到手里就往怀里塞,一副生怕又被抢走的模样:“别红口白牙许诺,活着回来再说。” 李小四重诺,说话从来都是算话的,既然她承诺了带酒回来,就一定会带酒回来。 李小四觉着明天还得出宫,今晚就该去见见度云。 星夜,月光洁白,李小四带着些酒气弯腰猫进宣室。 度云刚从皇帝哪儿回来,换了身轻巧的绸衣,穿了件月牙白的纱缎,发如鸦羽,松散的挽了一个发髻,懒洋洋的堆在美人靠上对着书本发呆。 瞧瞧这家伙半眯不张的凤眸,在香炉袅袅的熏风中似一只夺魂取魄的狐,哪有认真看书的样子。 这倾国倾城的妖孽,能拎走就好了,免得他在这里祸害皇帝。 揭开瓦片,李小四从屋顶扔下花瓣。月光也跟着凑热闹,一丝一缕挤进来,托着花瓣缓缓轻舞。度云望着徐徐飞扬的红色,眼里漾起笑意,感性的红唇泛着诱惑的艳丽。 朱唇轻启:“真美。” 美吗?花有什么美的……李小四又有些晕乎,只觉得仙人醉很醉人,度云很醉心。 仰头张嘴,用力呵气,等酒味散去,李小四才朝度云努嘴,示意度云出来。 披一件缀鹤羽的大氅,度云跟随李小四走到戏鱼池。 这是……一池烟霞?一池星空? 戏鱼池被放满了形形色色的折纸,有蓝色的帆船,有红色的五星,有金黄的大虾,有粉白的莲花。这些折纸上,全涂上了荧光,散发着温和的光,如同一片璀璨的星河。 李小四铺一块手绢在池子边的大石头上:“坐。” 度云摇头,拉着李小四的手:“你如此待我,四儿,该叫我如何待你。” “你值得最好的,我就是最好的,我要让你看到我就是最好的。” 揽她入怀:“是,你就是最好的,是我的绝世无双。” 天与地,两片星海交相辉映,池塘边,一对佳人相依相偎。 “这两天,我想出宫一趟。” “嗯,放心,宫里的事我会帮你料理。” “好。” “会有危险吗?” 李小四摇头:“不会,最晚宫女的小比,我肯定会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天天陪在你身边。” “其实你一直可以的。” “我知道……” “好,我依你,都依你。”度云宠溺的轻抚她的发丝。 有风,扬起彼此的发,相互纠缠,抵死缠绵。 …… 清晨,在云光殿用过早餐,贾生带着宝刑司的禁卫军过来,客气的请走李小四。 “敏娴姐姐,你今年肯定犯煞星,怎么三天两头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宝贵拉着李小四的衣襟,憋红了一张俏脸。 这个……呵呵,还好还好。 李小四安抚性的拍拍宝贵的手:“没事,不过问几句话而已。” 宝刑司专司宫中大小纠纷案件,宝贵哪里拦得住,泪眼汪汪的送走李小四。 嘿嘿,看来我也可以男女通吃嘛,李小四为此颇为得意…… 德行! …… 金玉楼的满堂汇历来都是在长安城郊,金玉山庄举行 金玉山庄是金玉楼的总部,深藏老山,布局森严,外人难窥一般。 快马单骑,李小四行至山脚,四周人迹罕至,林木如翠笼,烟波似染绿,一条青石台阶在老藤新枝中若隐若现。 李小四扬眉张目,不由叹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地方,古朴拙大,充满灵气,如今却落在金玉楼那些败类手中,遭跳梁小丑荼毒。也罢,今日且看我如何用他们的血,为此圣灵之地洗刷耻辱。” “你的话可当真。”丛林荆棘中冒出一个脑袋,乱眉如草,眼如铜铃,眉心一颗朱砂,居然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李小四对自己警觉性向来自信,还没有谁可以离她如此近,却不被发现。手中指尖刃泛出寒光,她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而放松警惕。 见李小四不答,那小女孩又走进了一步,重复:“你说的可当真。” “我从不说谎。”李小四面容恬静,身体却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弓。 “好,我帮你。”小女孩稚气的脸扬起一抹决绝。 “你?!”李小四完全感觉不到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气息路数。 “姐姐我没有本事找那些坏人复仇,可是你看,我带了这些朋友来,他们一定可以帮到你。”小女孩相貌奇特,眼神明亮,手指所指之处聚拢无数虫蝶鸟兽。 “……”李小四呆了呆。问道:“你天生就能听得到他们说话吗?” 小女孩点头:“他们开不开心都会来告诉我,他们是我的朋友。” 难怪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这个女孩是天生的驭兽师,身心玲珑剔透,澄明天然。这山中的风儿,花儿,虫儿,早与她融汇一体,她就是这山中一份子。 “姐姐,有人来了。”小女孩小辫子上飞来一只六眼凤蝶。 “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小四相信这个天生心思纯净的小姑娘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今日就让这曲径通幽登天梯,变成洒血夺命黄泉路。 由远及近,耳畔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杂乱的打斗。 果然是大猎场,猎人尚未动手,猎物已经开始相互厮杀。 李小四微微一笑,眼神一股戾气和狠决,今日她不打算看戏。猫儿戏鼠,是对生命的不尊重,猎物之间的厮杀太慢,她可没有这份耐心。 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该死的时候就好好去死,这才是李小四对生命尊重的方式。 第五十九章 受伤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一刀毙命,不啰嗦,不拖泥带水,甚至不让那些人感觉到死亡的痛苦。只是一阵旋风,五个相互以命相博,打的正酣的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中。 “姐姐好厉害。”小女孩拍手雀跃。 而在她身边半蹲着,一只斑斓大虎,却出自动物本能的向后退出一步。“嗷呜” “别怕嗷呜,她是我姐姐,她是杀坏人的好人。”小女孩安抚的拍着大老虎的虎头。 “……”好人吗,李小四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呵呵,杀人也能当好人,不知道金玉楼干了什么坏事,让这小女孩如此记恨。 “得得得。”马蹄声响起,又有猎物闯入猎场,赴这一场死宴。 “嗷呜”一声虎啸,只是这一声威风凛凛,如号令天下的王。好像还带着不服输的挑衅:这次要你看看俺们的厉害,别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病猫。 李小四挑眉:“比一比……”话落,人已冲出,身如猎豹,行如鬼魅。 呸,出息啊李小四,跟畜牲也能一争长短。 听闻虎啸,一行疾驰的骏马惊的扬蹄,打着响鼻,不安的在原地踱步不肯再向前多走一步。 马上人不安的勒紧缰绳,四处张望:“怎么回事。” “好像附近出现了老虎,刚才听到了一声虎啸。” “没用的畜牲。”马上之人脾气暴躁,一扬手拍向马头,胯下马儿轰然倒地。 “嗷呜”大老虎一个虎跃跳出丛林:你有用是吧,来跟我较量较量。 翻身下马的人被嗷呜冲出来一口咬住手臂,垂死挣扎。 李小四也不肯让一让,紧跟嗷呜冲过来,身如白炼,绕向马背上的人,只觉眼前虚影晃动,如鬼影飞舞而过,马上几人纷纷落地。 人死倒地,剩下的人才看清,那一抹恍若虚幻的黑影居然是一个妙龄女子。 诡异的一人一兽,诡异并且危险的一人一兽。 ...... 金玉楼的守山护卫匆匆赶往大殿:“禀告大长老,山下有人截杀......” “嘿嘿,截杀?哪一年他们比试前不截杀,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三长老不以为意,坐在大靠椅上打瞌睡。 每年都有截杀不假,可今年似乎太安静了一些,有些不对。大长老面色微沉,指着那报信的护卫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说。” 护卫想起山脚的惨烈有些心悸恐惧,不由一个寒颤:“郭家那个小妖女来了。” “就是那个会御兽的小怪物?上次让她跑了,这次就让小崽子们陪那个小怪物练练手好了。”三长老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轻蔑。 四长老是个有着阴阳脸的干瘦老头,一双鹰眼望着顿觉阴骘:“别小看这个小怪物,她虽不会武功,却天生能驭百兽,小子们要吃亏了。” 吃亏关他何事,三长老吊儿郎当的抖着退,闭目养神。哼,连这么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还来参加满堂汇,当金玉楼的十二掌事谁都可以吗,可笑! 几位长老不说话,那位护卫这时咽咽口水,又道:“那小妖女这会还带来一个大妖女,赶来参加满堂汇的兄弟无一幸免,全部都......” 大长老眉头一跳,抓住护卫衣领,问道:“全部都怎么了?” “......都,都,都死了......”护卫结巴着道。 大长老手一松,人已经冲了出去。死......死光了......这次赶来参加满堂汇的都是楼里的新秀,不下百人......都死了?!那他这个大长老也到头,主人怎会放过他。谁,是谁,以一当百,是个什么人。 大殿里剩下的三个人也反应过来,紧跟大长老冲了出来。 “什么人这么厉害,让老三来见识见识,莫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三长老一路走,一路念叨。 斜刺里蹿出来一人,直奔多话的三长老,指尖一抹晶亮晃眼,利刃划破虚空,眼看三长老避无可避,当一击毙命。 大长老发觉不对,返身一个铁拐如鹞鹰俯冲,直奔李小四命门。李小四撤回临到三长老的杀招,诡异的转了一个弯,回身迎击大长老呼啸而来的铁拐。 够狠,不急着救人而优先击杀目标,果然是掌管猎杀部的大长老。 退回自己的伏击位,李小四站在微微打着颤的树枝上,浅浅一笑,如地狱里妖冶的彼岸花。“看好了,本姑娘可有三头六臂。” “你是谁,敢和我金玉楼为敌,找死。”被偷袭差点丢命的三长老恼羞成怒,怒火冲天,一掌带着毒火,奔袭李小四胸口而去。 “原来你是掌管毒杀者的三长老,来的好。”李小四嘻嘻一笑,不闪不避,单掌迎敌,硬生生接下这三长老的成名技。“等你死了,我自会告诉你我的姓名。” “不好,这丫头不怕毒,老三小心。”二长老是一位娇俏美妇人,大声提醒道。 说时迟那时快,四长老换步错影,欲从背后偷袭。怎奈李小四后背如长了眼睛一般,身影虚晃,四长老的攻击正好落在三长老身上。四长老擅长暗杀,每一招都是夺命的狠戾,三长老一口老血喷出,心脉已断。 失去价值的棋子没有人在乎,奄奄一息的三长老没人理会。剩下的三位长老不去看他,眼神交汇,三人集体攻向李小四。 “姐姐。”小女孩带着她的百兽亲友团,料理完山脚下陆续赶来的人,急忙赶来山腰,正好看到三大长老合攻李小四,吓得尖叫。 小女孩的出现立马引起这边几人的注意,李小四什么来路他们并不清楚,可是他们很熟悉小女孩。即然三人联手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不如把小女孩当做转机。 留下大长老应付李小四,二长老和四长老齐齐攻向小女孩。 岂有此理,李小四怒! 指尖刃快速在手中游走,如龙游大海,旋转如涡聚,快速飞转的指尖刃一声高昂嘶鸣,如巨龙出水,带雷霆之势,直奔大长老眉心。刀刃穿颅而过,李小四快奔,刃回指尖不染红血,只剩大长老不可置信的睁圆双眼,死而不倒。 无情之人对谁都无情,二长老和四长老对死在眼前的同伴没有一丝悲悯,他们是杀人的机器,没能做到无敌,倒是做到了冷血。 四长老对付着小女孩身边的斑斓大虎,二长老则一心一意对付小女孩。有李小四在,岂容她意图得逞,指尖刃脱手,直奔二长老背心。眼见二长老闷哼一声倒下,四长老心下一横,不顾四周虎视眈眈的百兽,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杀向小女孩。 李小四暗骂一身“该死”,扑向小女孩,以身相护。 小女孩看着皱眉吐血的李小四吓得大哭:“姐姐,姐姐。”一把抱住受伤的李小四,气恨交加,小女孩手臂一挥,如战场发令的将军,恶狠狠的道:“嗷呜,咬死他!” 李小四昂头强撑,唇角高高扬起,对一地死尸道:“记得,阎罗殿前可报本姑娘大名,我叫李小四。” 话落,人已晕倒。 第五十九章 受伤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一刀毙命,不啰嗦,不拖泥带水,甚至不让那些人感觉到死亡的痛苦。只是一阵旋风,五个相互以命相博,打的正酣的人就已经倒在血泊中。 “姐姐好厉害。”小女孩拍手雀跃。 而在她身边半蹲着,一只斑斓大虎,却出自动物本能的向后退出一步。“嗷呜” “别怕嗷呜,她是我姐姐,她是杀坏人的好人。”小女孩安抚的拍着大老虎的虎头。 “……”好人吗,李小四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呵呵,杀人也能当好人,不知道金玉楼干了什么坏事,让这小女孩如此记恨。 “得得得。”马蹄声响起,又有猎物闯入猎场,赴这一场死宴。 “嗷呜”一声虎啸,只是这一声威风凛凛,如号令天下的王。好像还带着不服输的挑衅:这次要你看看俺们的厉害,别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是病猫。 李小四挑眉:“比一比……”话落,人已冲出,身如猎豹,行如鬼魅。 呸,出息啊李小四,跟畜牲也能一争长短。 听闻虎啸,一行疾驰的骏马惊的扬蹄,打着响鼻,不安的在原地踱步不肯再向前多走一步。 马上人不安的勒紧缰绳,四处张望:“怎么回事。” “好像附近出现了老虎,刚才听到了一声虎啸。” “没用的畜牲。”马上之人脾气暴躁,一扬手拍向马头,胯下马儿轰然倒地。 “嗷呜”大老虎一个虎跃跳出丛林:你有用是吧,来跟我较量较量。 翻身下马的人被嗷呜冲出来一口咬住手臂,垂死挣扎。 李小四也不肯让一让,紧跟嗷呜冲过来,身如白炼,绕向马背上的人,只觉眼前虚影晃动,如鬼影飞舞而过,马上几人纷纷落地。 人死倒地,剩下的人才看清,那一抹恍若虚幻的黑影居然是一个妙龄女子。 诡异的一人一兽,诡异并且危险的一人一兽。 ...... 金玉楼的守山护卫匆匆赶往大殿:“禀告大长老,山下有人截杀......” “嘿嘿,截杀?哪一年他们比试前不截杀,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三长老不以为意,坐在大靠椅上打瞌睡。 每年都有截杀不假,可今年似乎太安静了一些,有些不对。大长老面色微沉,指着那报信的护卫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说。” 护卫想起山脚的惨烈有些心悸恐惧,不由一个寒颤:“郭家那个小妖女来了。” “就是那个会御兽的小怪物?上次让她跑了,这次就让小崽子们陪那个小怪物练练手好了。”三长老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轻蔑。 四长老是个有着阴阳脸的干瘦老头,一双鹰眼望着顿觉阴骘:“别小看这个小怪物,她虽不会武功,却天生能驭百兽,小子们要吃亏了。” 吃亏关他何事,三长老吊儿郎当的抖着退,闭目养神。哼,连这么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还来参加满堂汇,当金玉楼的十二掌事谁都可以吗,可笑! 几位长老不说话,那位护卫这时咽咽口水,又道:“那小妖女这会还带来一个大妖女,赶来参加满堂汇的兄弟无一幸免,全部都......” 大长老眉头一跳,抓住护卫衣领,问道:“全部都怎么了?” “......都,都,都死了......”护卫结巴着道。 大长老手一松,人已经冲了出去。死......死光了......这次赶来参加满堂汇的都是楼里的新秀,不下百人......都死了?!那他这个大长老也到头,主人怎会放过他。谁,是谁,以一当百,是个什么人。 大殿里剩下的三个人也反应过来,紧跟大长老冲了出来。 “什么人这么厉害,让老三来见识见识,莫不是长了三头六臂。”三长老一路走,一路念叨。 斜刺里蹿出来一人,直奔多话的三长老,指尖一抹晶亮晃眼,利刃划破虚空,眼看三长老避无可避,当一击毙命。 大长老发觉不对,返身一个铁拐如鹞鹰俯冲,直奔李小四命门。李小四撤回临到三长老的杀招,诡异的转了一个弯,回身迎击大长老呼啸而来的铁拐。 够狠,不急着救人而优先击杀目标,果然是掌管猎杀部的大长老。 退回自己的伏击位,李小四站在微微打着颤的树枝上,浅浅一笑,如地狱里妖冶的彼岸花。“看好了,本姑娘可有三头六臂。” “你是谁,敢和我金玉楼为敌,找死。”被偷袭差点丢命的三长老恼羞成怒,怒火冲天,一掌带着毒火,奔袭李小四胸口而去。 “原来你是掌管毒杀者的三长老,来的好。”李小四嘻嘻一笑,不闪不避,单掌迎敌,硬生生接下这三长老的成名技。“等你死了,我自会告诉你我的姓名。” “不好,这丫头不怕毒,老三小心。”二长老是一位娇俏美妇人,大声提醒道。 说时迟那时快,四长老换步错影,欲从背后偷袭。怎奈李小四后背如长了眼睛一般,身影虚晃,四长老的攻击正好落在三长老身上。四长老擅长暗杀,每一招都是夺命的狠戾,三长老一口老血喷出,心脉已断。 失去价值的棋子没有人在乎,奄奄一息的三长老没人理会。剩下的三位长老不去看他,眼神交汇,三人集体攻向李小四。 “姐姐。”小女孩带着她的百兽亲友团,料理完山脚下陆续赶来的人,急忙赶来山腰,正好看到三大长老合攻李小四,吓得尖叫。 小女孩的出现立马引起这边几人的注意,李小四什么来路他们并不清楚,可是他们很熟悉小女孩。即然三人联手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不如把小女孩当做转机。 留下大长老应付李小四,二长老和四长老齐齐攻向小女孩。 岂有此理,李小四怒! 指尖刃快速在手中游走,如龙游大海,旋转如涡聚,快速飞转的指尖刃一声高昂嘶鸣,如巨龙出水,带雷霆之势,直奔大长老眉心。刀刃穿颅而过,李小四快奔,刃回指尖不染红血,只剩大长老不可置信的睁圆双眼,死而不倒。 无情之人对谁都无情,二长老和四长老对死在眼前的同伴没有一丝悲悯,他们是杀人的机器,没能做到无敌,倒是做到了冷血。 四长老对付着小女孩身边的斑斓大虎,二长老则一心一意对付小女孩。有李小四在,岂容她意图得逞,指尖刃脱手,直奔二长老背心。眼见二长老闷哼一声倒下,四长老心下一横,不顾四周虎视眈眈的百兽,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杀向小女孩。 李小四暗骂一身“该死”,扑向小女孩,以身相护。 小女孩看着皱眉吐血的李小四吓得大哭:“姐姐,姐姐。”一把抱住受伤的李小四,气恨交加,小女孩手臂一挥,如战场发令的将军,恶狠狠的道:“嗷呜,咬死他!” 李小四昂头强撑,唇角高高扬起,对一地死尸道:“记得,阎罗殿前可报本姑娘大名,我叫李小四。” 话落,人已晕倒。 第六十章 郭圣通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还以为自己是无敌的呢,原来也会有意外,会受伤。好奇怪,这个初见的小女孩会为她落泪,会说她是个好人。度云啊,曾经敦敦教导她要做一个好人,她现在算是做到了吧…… 四长老打伤了李小四,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被激愤的百兽分而食之,死无全尸。随着四长老最后一块骨肉被嗷呜吞下,金玉楼名存实亡! 夕阳缓落,溅起满天晚霞,涂了半山的殷红。 “爷爷,姐姐不会有事吧。”小女孩急切的望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 “通儿,你不用担心,这位姑娘身体异于常人,她没事。”坐在床边的一位老人家替李小四把完脉,心中惊疑。 按理说四长老同归于尽的那一招,世上没有谁可以受而不死。可是,李小四受了,没事,只是昏迷,而且看脉象也快醒来了。 真乃奇人也! 小女孩对老者显然十分信服,点头,高兴的笑:“太好了,姐姐为了救我才受伤的,通儿再也不要有人为了救我而牺牲了。” 老人眼如核桃,看着小女孩叹气:“通儿长大了,已经能为族人报仇,老奴死也瞑目了。不过通儿,你要记得,你是我族圣女,身具神通,以后是要当皇后的人,切不可轻易以身犯险。” 小女孩点头,一副乖巧模样:“爷爷放心,通儿知道了。” 老人走出房间,望着天边红彤彤的地平线,犹如看到昔日满族遭屠的境况,老泪纵横。 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还能照顾圣女多久……他已经能够闻到地里的土味,生怕哪一天,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爷爷……”小女孩蹦跳着跑到老人身边。 老人悄悄拭去眼泪:“哦哦,怎么了。” “姐姐醒了。”小女孩雀跃的大眼睛里流光溢彩。 小女孩扶着老人回到房间,李小四已经坐了起来,行气一周,只是内腑略有微恙,并无大碍。看见一老一少进来,李小四站起身。 “姐姐,你刚醒,别动,别动,快躺下。”小女孩冲过来压在李小四双肩,强势的把她按回床上。 老人沓步走近,在桌案上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李小四:“姑娘大义,救了我族中圣女,大恩没齿难忘。”说着,老人竟扑通一声跪下磕头。 “爷爷……”小女孩秋波含水,也陪着跪了下去。 ……这个,不至于吧。李小四有些手足无措,下跪道谢啥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对于李小四而言,救小女孩,如同救一个战壕的兄弟,理所当然。况且,她自己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身具九大秘术,可不会那么容易死。 “嘿嘿,起来吧,大家都没事就好。”李小四赶忙伸手来扶。 老人巍然不动,仍是跪着不肯起来。 ……嗯,这是还有后话的节奏啊! 咳咳,李小四清咳两声,再次去扶老人,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 小女孩搀扶起老人,一脸茫然,望着这个,又望着那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人这是意欲托孤,对李小四缓缓道来。 “通儿,名叫郭圣通,是我古郭国后裔,父亲郭昌,母亲乃真定王胞妹。五年前,江湖上突然崛起一个叫做金玉楼的组织。本来这些事与我族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怎奈他们竟看上我古郭国圣殿。” 老人生怕自己没说清楚,解释道:“哦,就是现在的金玉山庄。” 李小四没有打断,只是轻轻额首,示意老人继续说。 “金玉楼全是武功高手,在他们眼里,族人们都不过是草木苍狗,不过是围猎场上的猎物……” 似是忆起不堪往事,老人哽咽,语不成语,调不成调。 郭圣通这时,一张小脸也是涨的通红,愤然道:“这些坏蛋杀光了我的族人,杀了我的父母,只有管家爷爷带着我逃了出来。” 老管家接着道:“这些年我带着通儿一直躲在这大山里,好在通儿身负异禀,否则……” 李小四轻轻点头,是啊,这小女娃要是要躲起来,还真是谁都发现不了。 “老奴老了,只怕再也不能照顾通儿,既然姑娘与通儿有缘,又是个侠义之人,老奴斗胆恳求,求姑娘带通儿走,离开此处,去真定找真定王。” 一提真定,郭圣通两眼放光:“我可以去真定吗,去看我弟弟。” 拽着李小四衣摆,郭圣通双手晃动:“姐姐,我想去真定,去见舅舅,还有我的小弟弟,母亲送走小弟弟时,弟弟才那么一点大,糯米团子一般,很可爱的,通儿想他。” 老管家解释道:“小主子生下来就有天疾,需要送去真定王哪里医治,说起来七年过去,小主子也该长大了,他还没见过自己姐姐呢。” 李小四观老管家虽然表面看上去,精神矍铄,可面颊黑气浮现,乃不久于人世的症状。 “好,我弟弟正在准备武举,等他考完,自然是要外放武将的,到时送通儿去真定,正好。” 不用迟疑,李小四想了想,便爽快应承下来。 “谢谢姑娘。”心中大石落下,老管家哈哈一笑,准备晚饭去了。 老管家刚离开,李小四就拉了郭圣通出门。 “姐姐,你的身体……” “没事。” “哦。”李小四说没事就是没事,郭圣通满脸天真。 身处深山,虽繁华咫尺,却从未涉足。郭圣通和她的族人也挺令人奇怪,隐居之处离长安这样近,李小四臆测,这又会是一个尘封的故事。 罢了,八卦不是李小四的特长,她此刻只想着答应了醉叔的那坛子陈酿。 “你们的圣殿里,可有一个地窖。” “有啊,姐姐怎么知道。”不等李小四回答,郭圣通又道:“姐姐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默!这小女孩好玩,自问自答还喜欢夸人。 李小四能知道那坛子酒,只因为使用过搜魂术,不过所知不详,圣殿这种地方总会有暗道和机关之类,带着小女娃,不过图省力气,没想到还得了她一路夸耀。 李小四猛然觉得自己光辉伟大起来,这种美滋滋的感觉怎么破…… 六十一 离别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拾阶而上,一片古朴建筑群跃然显现。三层基石上,主建筑为一圆形五层塔式殿宇,建筑向两边延伸,到达山崖边,气势磅礴,如一只展翅的鲲鹏。圆形建筑向后也有延伸,如一条潜水入海的龙,深没在群山中。 这圣殿修的如此隐蔽威严,是个人看着都眼馋,也难怪金玉楼会为此灭人一族。 圣殿里还有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喽啰,李小四和郭圣通也不搭理他们,自顾自,朝地窖而去。 地窖在“龙尾”处,转过一处院落,推开院门口五福照壁,地面轰隆,一条向下的石阶显露出来。 郭圣通领着李小四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一处地下密室。密室不大,并无浮夸的彩画,浮雕。四壁简单的凿平,中间一洼水池,正南方向有一刷着黑漆的木质神龛,神龛里摆放了一个土陶大瓮。 “姐姐,你要找的可是这个。”郭圣通指着那大瓮问道。 可能吧,其实李小四也不清楚:“这个就是三百年陈酿?” 郭圣通小脸一扬,带着得意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这是我们的圣物,只有立了大功的人才可以喝,而且只有我才知道饮用的方法。” 说完郭圣通扒开大瓮的塞子,一股醉人的酒香扑鼻。只见她从酒瓮里舀出一小勺琥珀般的液体,倒入旁边壶里,最后郭圣通嘴里念念有词,从屋子中间的水池里又添了一些水在壶里,递给李小四。 “成了,姐姐,这就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 “……不带这样的,特小气了,加水了,还是最好的酒嘛?” 李小四皱眉,可一看见郭圣通那一气呵成,连贯肃穆的倒酒添水的过程……唉,醉叔你平时老给人喝加水的酒,现在轮到你,就算因果巡回好了,我就不计较了,你也将就吧。 郭圣通看到李小四皱起的眉头,捂着脸偷笑:“姐姐可是奇怪我为什么加水,还说这是好酒。” 李小四讪笑,挠头:“很明显吗?” 郭圣通笑得更欢了,点头:“姐姐有所不知,这酒名曰龙髓。” 笑够了的郭圣通,开始娓娓道来:“也不知多少年前,我的祖先得了一块龙髓骨,做了这个酒瓮。将各种好酒混入翁中,育养翁中龙骨,酒成之日,香飘万里,却是人间至毒之物。能酥皮,碎骨,软筋,枯血。” “……的确够毒,这还是酒吗?”李小四忍不住腹诽。 “不过这酒也是人间美味,且经过配置过后,这酒里毒性减弱,对人多有益处。”郭圣通拍着酒壶道:“若非姐姐,别人要,我还不给呢。” 原来如此,这池子里的水就是这酒里毒性的克星,郭圣通刚才所做,除了一定的仪式性,就是在中和两者的比例了。 神奇! …… ……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这里是密室,一般小喽啰不会知道,而大boss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李小四警觉,护着郭圣通后退,指尖刃已落在掌心。 “金十二你别挡老子财路,这地下密道肯定有财宝,金玉楼完了,人都死光了,难道还要我们跟着陪葬。”一个大嗓门吆喝着。 “金玉楼完了主人还在,你们难道想背主?”这人不可置信的质问。 “哼,主人你见过,我可没见过,谁知道是不是你说出来诓我们的。一夕之间,血洗金玉楼总部,几大长老和上百名精英弟子都死光了,与这种实力的人为敌,我可没那么傻。”一个尖细的声音说话显得刻薄。 “让开别当路!”大嗓门明显不耐烦。 ……然后传来一阵打斗声,声音渐行渐远。 “姐姐为什么不把他们一并解决掉。”郭圣通顶着一张天真的脸,很霸气的问到。 “呃……因为姐姐受伤了吗?”小郭妹子继续发扬自问自答。“我带了小花。”说着郭圣通从衣袖里拿出一条花斑毒蛇。 李小四笑容甜甜,真是个窝心体贴的好妹子:“金十二和我一位好朋友有仇,我想我的朋友更高兴自己亲手来解决他,暂且留他一命,我们走。”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郭圣通从善如流,把花斑蛇依旧塞进衣服里。 熟门熟路,又没有波折和意外,一来一回其实并没费多少时间,到家时,老管家刚刚做好饭菜。 饭菜很简单,都是山里的野菜野果……呃,小郭妹子和所有动物都是朋友,所以……没肉吃! 无肉不欢的李小四表示,没吃饱,她要早点睡,明天早点走! ‘半壁崖高闻天鸡,一轮旭日唱雄奇。’山里的日出很美,可李小四却无心欣赏。 看着哭哭啼啼,一步三回头的郭小妹子,李小四觉得自己有了人贩子的既视感。 其实可以商量一下,等耿弇考完武举,决定出发时,再来带郭圣通走。 没想到一老一少都不同意,最后二比一的表决结果是嗷呜留下照顾老管家,郭圣通跟着李小四走人。 第一次离开大山的郭小妹子,一路欢快,骑在李小四的大黑马上,愉快的跟马儿说了一路的悄悄话。好嘛,李小四突然觉得自己成了路人甲,马儿跟郭圣通才是好姐妹。 进了长安城,李小四又很荣幸的变身钱袋子,提供小郭童鞋的各种买买买。 “哎呀,终于到家了。”李小四下马叩门,觉得千好万好,回家最好。 “小姐!”春红每次看见李小四都惊喜的很夸张,飞速跑过来,帮着牵马,弹灰。“这个小丫头是谁,长的可真奇怪。” 郭小妹子一听就不高兴了,她哪里奇怪了,族人都很喜欢她,动物小伙伴们也都很喜欢她,她哪里奇怪了?哼! “咳咳,春红我饿了,你快给小姐我做一顿好吃的。”李小四可不想两个人一见面就打起来,忙岔开话题嚷嚷着。 “怎么耿弇,罗经乘和醉叔都不在,甚至冯异和盖延也都不在。”李小四找了一圈,奇怪家里怎么没人。 “哦,是醉叔说你偷偷溜走,去独挑金玉山庄去了。然后五少爷生气就把醉叔揍了,然后五少爷要去找你,最后他们全部都跟去了。”春红絮叨家常一般,不以为然的说道。 “……”李小四无语,醉叔这不是找打吗,多嘴的人活该挨揍! 不过李小四觉得自己也不会好过就是。 第六十二章 赌约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已经安全到家,怎么找她的人反而没有回来,正在纠结要不要出去找一找,耳边突然传来鸡飞狗跳的争吵声。 “不行,不许杀小芦花。”郭圣通叉腰拦住春红。 “让开,我养她就是要宰了它给少爷和小姐炖汤喝的。”春红举着刀寸步不让。 “不行,小芦花把你当主人,你怎么能杀了它。”郭圣通怒目。 “可我为了我的主人,非杀它不可。”春红很坚持。 李小四哀叹一声,心中无限同情,柳青街从此要开始吃素。 “敏娴姐姐……”罗经乘高声呼喊着冲了进来。 “耿小姐。”紧随其后的是盖延。 看来不必出去寻人,李小四心虚,笑得格外灿烂,:“回来了。” “嗯,回来了,盖延大哥的探查术好厉害,他说你已经回家就真的已经回家。”罗经乘摇着小尾巴,对盖延这个胖子一脸崇拜。 “哪位小姑娘就是和耿小姐一起回来的人吧。”盖延指着院子里和春红争执的人说道。 “她叫郭圣通,救过我。”李小四一边点头,一边想着是不是该偷溜回宫,免得一会被耿弇唠叨死。 不好,耳朵传来脚步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解下腰间悬挂的小酒壶扔给盖延,李小四不敢停留,一个纵身,飞速疾走:“帮我给醉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 “……” 盖延还没有多谢救命之恩呢,冯异还想说金玉楼的事应该叫上他,报仇雪恨他当仁不让来着。 还有醉叔,醉叔很好奇,他们赶去金玉山庄,那山脚下一片残肢断体,如同修罗场一般的景象,她是怎么弄出来的。 耿弇一拳砸在桌子上,对着刚刚离开的背影怒吼:“耿敏娴你有本事躲我一辈子!” 其实,他心里真心想问的,只有一句:你可受伤……别把自己当神,有事大家可以一起扛! 挠挠头,李小四心烦,她一个人习惯了,她保护别人也习惯了。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亲人和朋友,她还不太懂怎么处理。 她不想让他们为她担心……该死的醉叔,谁叫你多嘴的……李小四后悔不该把那壶酒留给醉叔。呸,就不该给他喝! ……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耿敏娴小姐吗?有事没事就被那些宝刑司,慎刑司的大人们拿去问话,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心情略有些忧郁的李小四闷头走路,没想到一进云光殿就碰到了乇思思一行,说话哪位就是乇思思最好的姐妹,好像是叫做洵美。 “我看耿姐姐好得很,哪里像是从刑房里出来的人,瞧这精神抖擞红光满面的样子,倒像是……” 话说三分让人浮想联翩,几个女孩子嘴巴恶毒起来,堪比杀人的刀。 李小四从不屑做这种口舌之争,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她们,眉头一挑,指着乇思思道:“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不顺眼,在这皇宫里光靠耍嘴皮子是没有用的,这一次择选宫女,除了第一名可以进入宣室,主子们肯定也会有别的安排,说不定,你和穆蝶儿都能被安排到宣室。” 云光殿的宫女又有谁不想进宣室伺候,多一些接触皇帝的机会,李小四的话无疑是这些女孩子们心里的疤。 李小四的话,乇思思在不久前才听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说过一遍,看看左右姐妹们的脸色,乇思思眉头一蹙,道:“非议主上,耿敏娴你有几个脑袋。” 李小四冷笑:“我属猫你不知道吗,你看我能几进几出慎刑司都好好的,你就该知道我命大。” 乇思思眼露幽怨,含威带嗔:“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人真是,该叫我们李小四如何接话,明明拦路找茬的人是她们好不好,怎么现在倒打一耙,问这种话。 这些闲饭吃多了蛋疼的女人们…… “不如我们打个赌。” 乇思思还没说什么,洵美先跳出来了:“赌什么?” 李小四冷笑:“赌咱们进宣室的资格……明天就是小比之期,若我拔得头筹,不论太皇太后有什么安排,你都不得近宣室一步。反之亦然,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能进皇宫谁没有点手段,能被太皇太后看中,岂可没有些傲人的本钱。乇思思被左右姐妹看着,不可能不战而败,涨红了脸,应下:“好,我们一言为定。” 嗯,不错,还算有点脾性,那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和乇思思擦肩而过,李小四偷偷溜去了宣室。 戏鱼池畔,一人白衣胜雪,玉笛悠扬呜咽,好似美人耳边床头低低细语软声。 李小四悄悄走到身边,指尖轻抬那人下颚,促狭做弄:“美人寂寞吹笛,不如陪我看花听风。” 度云看见李小四,眸星喜悦,媚眼浅笑,十分配合:“姑娘如此多情,云,却之不恭。” 呵呵……这妖孽,李小四斗不过,手指收回,满脸霞飞,低头认输。 度云身后假山摆了一壶一杯,素手执壶添水,递给李小四:“这是上好的金雀,用的玉湖山的冰水冲泡,你尝尝。” “好啊。”李小四接过茶杯站到度云身边,斜眼去看度云好看的侧颜。若每日晨昏,睁开双眼,映入眼帘都是这样人间绝美容颜…… “你受伤了?”度云突然转头,蹙眉看着她。 “……”好奇怪,他怎么发现的。 若你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又如何分辨不出她的不同,哪怕是极细微的。 “当用心爱一个人时,我会给她自由,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危险的事。可,这些事里,必定不包括受伤。” 夺过李小四手中残杯,度云沉下眉眼,一口饮尽:“这茶虽好,却不能在受伤时喝,改日你好了,我再泡与你尝。” 而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琉璃瓶:“这是上次我受伤,陛下给的,对你的伤当有用处。” 度云冷眉寒霜,把药递给李小四后,然后不言不语走开,站在离李小四不远不近的地方。 度云这是在生气……吗? 第六十三章 宫女之争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撒娇吗?……还是推倒!……要不强吻…… 李小四把这些不靠谱的想法全部丢弃,向前一步,小心翼翼伸手挽他:“今天太阳真好呵……” 度云没有甩开她,李小四庆幸,头轻轻靠过去,偎在度云肩膀:“今天这风吹得好暖和……” “……” 度云哭笑不的,一声长叹,看着李小四的眼睛,一字一句特别认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绝对不可以受伤,知道吗?” 李小四差点被不说话度云吓哭了,这一回又破涕而笑:“好啊,我知道了,我保证,我发誓……” 度云揽她入怀,臂膀强而有力,他还不够强大,还不够…… “度云。” “嗯。” “今天这天气怎么这么好。” “嗯,我也觉得今天天气不错……” …… 喂,你们两个能换个话题聊吗? …… 今天天气是真的不错,晴空万里,云白风清。学识堂前乌压压站了八十几个人。掖廷六处,丹景台、云光殿、九华殿、鸣鸾殿、开襟阁和临池观的掌事姑姑们分列两边。学识堂十二位内宫博士站在最前,连久无音讯的德富海也出现在十二内宫博士之中。 原本这样整齐的阵容,对宫女的一次小考核而言,已经很隆重。可令人意外的是,向来不算和睦的两宫太后也联袂出席,这……就更隆重了。 “太后长寿无极,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被意外惊吓的宫女太监,跪下行礼,山呼千岁。 这回十二内宫博士不能在最前方,站到了阶下,和几位掌事姑姑挤做一推,台阶正前方则摆放了两尊凤塌。 既然两宫太后已至,那住在椒房殿的人又怎么能安稳。 “皇后娘娘,您身子一直不见好,真的要去吗?”侍女采薇一脸担心。 “去,两位太后都已经到了,哀家怎可不去。”皇后额丰齿浩,清新脱俗,只是久病之人,面容暗淡不复华光。 “不过是几个宫女的比试,怎么就……”采薇说着话,手底下可不含糊,不一会已帮皇后梳妆完毕。 皇后苦笑:“这哪儿是几个宫女的事,陛下不选妃,太后往年也着急,如今宣室里住着这么一位董大人,太后就更加着急了。” 收拾妥当,凤驾威严,浩浩荡荡从椒房殿往学识堂而来。 鸾驾刚出椒房殿,闲情就匆匆回到了兰林殿。推开董良人的房门,里面的董沁茹已经打扮妥当。 “娘娘果然是小张良,聪慧无双,早就猜到皇后也会去,这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这一次的宫女里面,两宫太后明里暗里安排了不少人,而且现在宣室里还住着我大哥,太后不可能不着急。”说完挽了一个兰花指,理了理云鬓,巧笑嫣然,道:“去长秋殿看看徐美人,她已经安分的太久了,就算是一条冬眠的蛇,这会也该醒过来咬人了。” “是。”闲情殷殷的送走董良人,又悄悄赶去了长秋殿。 长秋殿与别处大不相同,处处红花锦绣,娇媚胜火。大殿内暖风熏香,歌欢舞畅。 徐美人薄纱半掩玉色,浓醉不泯风华,姿色魅艳,行止放浪。 “娘娘,两宫太后和皇后都去了学识堂,这一回的宫女择选只怕是不简单。”侍女低头半跪着在徐美人面前耳语。 许美人,带着酒气,勾魂一笑:“与我何干,遥记当初,陛下初次见我,连呼三声美人,我就成了这后宫里的一株美人花,风光无二,宠爱有加。可你看,我现在又如何了,还不如一个男人,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大汉第一美人居然比不过一个男人。” 徐美人畅快的大笑:“珠儿啊,你觉得那些宫女会比我更好看?” 被唤作珠儿的女子讪笑:“珠儿从未见过比娘娘更美的女子。” 徐美人又笑了,声若银铃:“是啊,没有女子能比我更美,可是却有一个男子比我更美,是吗?” 珠儿自知说错,以头触地,不停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怕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徐美人用小指上尖利的护甲挑起珠儿的下巴,护甲套如利爪的勾刺,深深陷入珠儿的脖子,血,一滴一滴落下。指尖一划,咽喉已被割破,珠儿张大惊恐的眼睛,倒在地上抽搐。 “拖下去,喂狗。”徐美人取下带血的护甲丢进酒杯,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音乐,婀娜的身姿摇摆起伏,美妙的舞姿如深海里一株诡异的海草,又似匍匐在树枝上伺机而动的毒蛇,危险而又诱惑。 相比长秋殿的活色生香,这些清汤寡水的小宫女的确不值一提,也难怪徐美人不屑一顾。 这一次比试涵盖一个宫女所必须学的宫规,礼仪,女红,妇容,妇德,妇功等,也包括已往的宫女都不怎么在乎的歌舞,乐器,书画,诗词等。 照规矩,所有宫女把自己所学做一份作业交给授业老师,然后由各位老师选出他们满意的前三,最后唱名,谁入围的前三多,谁就是魁首,可以拥有自己选择服侍谁的权利。 不过历来的魁首都会选择皇帝,所以自主选择这一说基本没有意义,很多人也都自觉忽略。 可这一回,谁敢当着两宫太后和皇后娘娘,嫔妃主子的面来做这个主。硬着头皮,擦把汗,张大眼睛把各门各科的前三选出来就罢了。 谁第一……呃,你们几位主子谁的胳膊粗,谁第一呗。 论宫规礼仪,不会有那一处比得过云光殿,否则也不会都急着把人塞到云光殿去。 理所当然的,宫规礼仪前三全出自云光殿,分别是穆蝶儿,耿敏娴,乇思思。 女红,什么是女红,李小四表示完全不懂。前三变成了宝贵,穆蝶儿和罗霞,哈哈,乇思思女红也没进前三,胜利。 至于妇容妇德之类的,可一眼看不出来,除了显而易见的美貌和气质,别的请几位大佬掰腕子,一句雌雄。 无悬念,这一项前三为乇思思,穆蝶儿和耿敏娴。 接下来的歌舞,乐器,书画,诗词,前三的入选名额也是这么几个人。 初选过后,两宫太后商议,所有进入过前三的宫女都可以进入复赛。而复赛题目由两宫太后来出,让皇后和董良人和徐美人来评判。 噢,之前的好成绩都不作数了,大家又重新比一轮,好似很公平嘛。 呸,公平个叉叉! 第六十四章 青鳞草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进入复赛的宫女名单出来了,没有意外,云光殿七仙女全部入选,此外还有丹景台的封蒲,临池观的止桑,开襟阁的竹猗,总共十人。 复赛定在今日傍晚时分,大家正好抓紧时间,肚子饿的赶紧吃,累了的赶紧去休息,没到场的赶紧去请过来,比如哪位醉生梦死的徐美人。 ……李小四总结,这选宫女弄得像是选花魁一样,都是宫里女人太闲,太无聊的过错,真心的讨厌…… “姐姐……”宝贵的声音像只小奶猫。 李小四双手抱头,双脚交叠,合衣躺在床上想事情,并没听见。 “敏娴姐姐,我……肚子痛。” 嗯……李小四坐起来,拂过幔帐,走到房间另一边的床榻。只见宝贵额间细汗如毛,脸色发白。 手指放在宝贵手腕,李小四蹙眉……中毒! 房门外响起嘈杂声,脚步凌乱,偶尔听得一声呻吟。推开房门,是罗霞和归雁,二人面露苦色,弯腰难行,看样子也是中毒。 李小四伸手扶着二人:“先进屋歇会,我去找子兰姑姑。” 一路走去,都能听到呼喊声,难道整个云光殿的人都中毒了。李小四快走了两步,敲开子兰姑姑的房门。 子兰姑姑趴在桌子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支着头,身前摆了一壶水。 “子兰姑姑,你怎么样了。” “这水里有毒。”子兰姑姑说话都吃力。 “我去请御医。” 子兰姑姑却拉住李小四:“这是青鳞草的毒,不难解,别找御医,惊动了贵人,还不知道会牵扯出些什么事。” 这毒的确不要紧,喝点盐白开休息休息就行……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李小四觉得空气中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好,这么大的事情,既然有心做了,怕是瞒不住。” 子兰姑姑疼的有些受不住,双眼阖上点头。 青鳞草就是一种杂草,在皇宫很普遍,并不是剧毒,误食使人腹痛,多用盐水冲洗肠胃,不用一会就会没事。御医看过以后,也是如此说。 洵美刚刚缓过来,拉着乇思思就怒气冲冲的闯进了李小四的房间:“耿敏娴你个卑鄙小人,我要撕了你。你说你为什么那么狠毒,要给大家下毒。” 正巧罗霞和归雁也在,闻言一双水漉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小四。 我去!还真……没有一点意外,事情果然朝着李小四想的那样发展。 “洵美,你别像野狗一样乱咬人好不好,明明敏娴姐姐去请御医来救了大家,你凭什么说敏娴姐姐下毒害人。” “这不是很明显吗,整个云光殿就她一个人没事。”洵美怒气冲冲:“把我们都毒死了,她就是魁首。” 好有道理的样子……可是李小四傻呀,做坏事也做的这么明显。 李小四不是喜欢墨迹的人,对于指责,她淡淡一笑:“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没有证据就别乱说。而且……” 李小四负手而站,如一朵临水照影的花,看着一屋子人,笑得轻蔑:“只有最想做魁首,却最没有可能做魁首的人才会去下毒。我没有必要这么做,无论如何,这魁首非我莫属,你们参不参加都一样。” “……”所有人默然。 “哈哈哈,笑死我了,耿敏娴你真狂妄的让人讨厌。”洵美拍着桌子站起来:“我们是没有证据,可这件事一定就是你做的,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哼,咱们走着瞧。” 乇思思向来以弱示人,连过来讨公道都显得格外可怜:“敏娴姐姐,洵美是个直脾气,得罪之处还请你海涵,大家都不过是个宫女,魁首又如何,你这是何必……” 这个乇思思还真是…… “你这人听不懂话吗,我敏娴姐姐说了不是她做的,你装可怜给谁看,走,快走。”宝贵气不打一处来,推攘着乇思思二人离开。这些人怎么这么无聊,简直明晃晃的嫉妒! 罗霞和归雁还在啊……李小四扶额:“我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所以青鳞草对我无用。” 这解释已经是李小四能做到的极限了,信不信的,呵呵,自便吧。 “是,我们没有不信,多谢敏娴姐姐帮我们请来御医,马上要比试了,我们也该回去准备准备。” 罗霞和归雁是七仙女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人,她们只求不被殃及池鱼罢了,客套两句,匆忙告辞。 走到门口,李小四朝着罗霞说了一句:“罗霞妹妹,你的丹蔻好漂亮。” 罗霞愣了一下,双手不自觉交错,笑容尴尬,差点被门槛绊倒,幸而归雁扶了她一把。 宝贵不解,摊开双手看看自己的手指:“她的丹蔻漂亮吗?” 李小四坐下,为自己到了一杯茶,将茶杯放在手中把玩却不喝。 “青鳞草的汁液有清香,滴在指甲上呈褐色,即便涂上最艳的红也会有痕迹。” “……”宝贵张大的嘴,足以放下一枚鸡蛋。 “刚才我看过,罗霞明明中的毒最浅,但她看起来却比大家还要痛苦。” “这是心虚。”宝贵醒悟过来,愤然:“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老实巴交,一到关键时刻竟能下此毒手。” 说完宝贵从床边跳起来:“这条毒蛇,我去找她,可恨!自己做的坏事,却眼看着洵美诬陷你,她还在旁边装无辜。” “无妨,她们诬陷不了我,也影响不了我当魁首。”李小四眸星璀璨,流光一闪而过,颇有些玩味。 这些小女孩子玩的家家酒,不过如此,李小四可没哪个闲工夫奉陪。站起来:“你休息会,我出去一趟。” “你现在还要出去吗,不是马上就……敏娴姐姐……”宝贵冲着李小四的背影嘟嘴,还真以为魁首就是她囊中物吗,放在哪儿让她想拿就拿,一点不上心。 可不就是囊中物吗,说的还不够明显吗,怎么就没有人相信她呢…… 算了,这些事压根不在李小四考虑的范围。李小四现在,只想知道哪位神秘失踪,又乍然出现的德富海,在玩什么花招。 第六十五章 是选花魁吗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你……你想干嘛……你别关门……我害怕。喂,你别乱来,马上要比试了,你不好好准备,跑我这儿来干嘛。……啊……我是个太监,老太监,你别过来……”德富海没想过,自己一大把年纪,还会被一个小姑娘逼到墙角瑟瑟发抖。 “说,你怎么出来的,王家怎么可能放过你,你跟国师什么关系,金玉楼的事,你是不是利用我……”李小四闯入学识堂,找到德富海就扑了过去,一点不客气,揪着他的衣领就是一通盘问。 德富海小眼睛半眯着,嘴角耷拉下来:“我可是你老师,一日为师……” 李小四一拳砸在墙壁,惊落一壁墙灰:“再给我费话试试。” “说,我说,你先放开我。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快散了,快散了。”等李小四松开手,德富海叹了口气,咂巴嘴,嘟囔:“你这女娃这么凶悍,怎么嫁的出去哦。” 李小四一记刀眼,德富海老老实实把后面的话吞进肚子,斜了一眼李小四道:“要出来还不容易吗,以物易物,以人换人呗。” 李小四似笑非笑,眼睛危险的眯起。呃……德富海全身夹紧,大气都不敢喘,讨好的斟一杯茶,递给李小四。 呸,德富海保证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难怪国师那种怪物都会怕她,果然不是人,啊呸,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把我卖了?”李小四用疑问的句式,说着肯定的话。 “没有……”德富海声音显然心虚。 “我就说国师怎么会这么好心,过来提醒我小心金玉楼。”李小四冷哼:“两只狐狸,这是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你们数钱呢。” “哪儿敢呢……敏娴呀,你别这么多心,你看我怎么可能是坏人,怎么可能害你。” 厚颜无耻!若不是怕太不文明,李小四真想唾他一脸。“好,既然如此,哪咱们以后就当不认识,我走了。” 唉……别着急啊,德富海赶紧过来拉住李小四:“师生一场,又有一起蹲过大牢的情谊,你别这么绝情。来坐会,喝茶。” “说。”李小四从来都缺乏耐心。 “你看你把金玉楼挑了,人家王家也没把你怎么样,这可是诚意。” “诚意?什么诚意?哦……他们想招降我?” 德富海眼露精光,笑意吟吟:“如果可以招降一个,单枪匹马灭掉金玉楼的人,那么金玉楼的牺牲也就不足为道了。王家很有诚意,条件随你开。” 李小四也笑了:“如果我不同意呢。” 德富海讪笑,不答反问:“不同意,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他王莽不敢怎样!他这个人,野心勃勃却谨慎过头,性格软弱又刚愎自用。他不过是一条欺善怕恶的蛇,却做着幻化为龙的梦。”李小四眼神犀利,盯着德富海,道:“我挑了金玉楼,断了他的利爪,他不但不会找我麻烦,反而会对我顾虑重重。如果我不这么做,他才会真的对我毫不客气的下手。” “你就这么肯定,小姑娘你是否自信过头。”德富海不得不佩服她的胆大心细,却也不得不一再试探。 “他若不是这样的人,你何以活到现在,还被你这只老狐狸骗得团团转。”李小四勾勾手指,让德富海靠近些,轻声道:“若我是他,早把你杀了喂狗。” 德富海吹胡子瞪眼:“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太不招人喜欢了。” “一个太监,一个老太监,我招你喜欢做什么。”李小四站起身来,端庄的行了一个礼,眉毛一挑:“告辞。” 还能更气人不! …… 金辉红霞晚归雁,宫树琼花暗藏鸦,珍馐百味鸣鹿宴,琉璃玉盏帝王家。 傍晚时分,御花园玲珑水榭,魁首之争并未因云光殿的中毒事件有什么不同。 后宫的主子们欢聚一堂,依次而坐。彩衣华服的宫女们,手捧各色美食来回穿梭,如往返衔枝的乳燕。 “宫里难得这样热闹一会,咱们也别当这是什么小宫女的比赛,只当是个乐子,让她们哄着两位太后高兴罢了。”董良人宝髻松挽,铅华淡妆,一派快语嫣然,华贵雍容。 两宫太后嬉笑,点头称是:“就你这丫头嘴甜会哄人开心,那我们也就不拘泥于什么行制,让她们只管挑自己拿手的来表演比试就好。” 皇后久病,恬静而淡然,浅笑着凑趣:“能有这样的机会在两位太后面前尽忠尽孝,是她们的造化,看的儿媳都羡慕了。” 徐美人翠雾薄纱青罩衣,半樽美酒已浅醉,咯咯一笑,大声吩咐道:“若是她们这一回能得太后青睐,本宫也不吝啬,重重有赏。” 欢语浅笑,后宫这次所办“鸣鹿宴”,显露出空前的温馨与美好。 十二位内宫博士和六位掌事姑姑早就准备妥当,按照抽签的顺序,第一位上场的就是宝贵。 “敏娴姐姐,我怎么这么倒霉就抽中了第一个啊。”宝贵苦着脸,有些紧张。 耿敏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嚼着一碟果子,悠哉道:“反正魁首是我的,你紧张什么,高高兴兴上台去蹦哒蹦哒,逗那两老太太一乐就行。” “……”宝贵想揍她一顿的感觉怎么破! 宝贵最擅长的是女红,可是这女红怎么表演嘛,难道一边跳舞一边绣花?就算可以,时间也不够啊。想想算了,表演画画吧,为了学好刺绣,宝贵也是苦练过画技的。 请来宫中乐师和舞姬做陪衬,宝贵于舞台中间亭亭玉立,挥毫拨墨,姿态优美,落笔酣畅,画出一片怒放的百花,栩栩如生。 作为比试的开门红,宝贵的表演大气风雅,获得赞誉一片,太皇太后和王太太后都有赏赐。 宝贵之后是丹景台的封蒲,表现中规中矩,虽没有得到赏赐也被好好表扬了一番。 之后是洵美和竹猗,两宫太后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太皇太后甚至斜睇了董良人一眼。 董良人虽然很有信心,可是被太皇太后盯着,心里也咯噔一下:耿敏娴你最好不要耍我,否则…… 还好,此时水榭外看见了中常侍的影子,董良人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来了就好! 终于还是来了吗? 总算来了…… 不同的人,却在此刻,相同的松下一口气,费尽心机的安排,总算没有白费! 第六十六章 不公平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陛下驾到!”中常侍扬着尖细的嗓子高喊。 刘欣随后出现在宴席上,他今日穿一身浅灰色锦袍,袍子上用黑色丝线绣一条大龙,袖口领口毡了细密的银貂鼠毛,整个人显得俊逸威严。 “孙儿给太皇太后,王太太后请安,恭祝两位太后长乐无极。” 待皇帝给两宫太后请安问候完,皇后领两位嫔妃及宫中众人向皇帝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宫女这边炸了锅:“陛下真俊朗,要是能伺候陛下就好了……” “呜呜,为什么我是第一个。”宝贵深深遗憾未能献技于君前,摇着李小四的衣袖,嘟着脸抱怨。 李小四突然想到了度云……还真是此之蜜糖,彼之砒霜。 还未来得及感叹,身边传来一身惊呼:“止桑你怎么了,止桑……”这个不争气的,马上就该她上场,没想到,看见陛下来,一激动,晕了过去。 汗!这种素质,还是打扫庭院吧,比较安全…… 怎么办? 临危受命! 一向懦弱的罗霞挺身而出:“就让我去,可行。”向着掌事姑姑盈盈一拜,哪有半分平时的惊慌和小家子气。 李小四又大惊小怪了,果然皇宫这种地方都是戏精。 还能怎么办,掌事姑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就这样吧。 可令人意外的是,罗霞不仅自己上场,还邀请了冷傲如冰山,一贯独来独往的穆蝶儿一起。 嗤,意外年年有,今天不算多。李小四不好奇她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只想看她们能玩出什么大动静来……想夺魁!李小四坏笑,做梦呢! 宫乐响起,竟然是难得一闻的军旅曲“将军赋”,耳边铮铮琴音似剑戟,笙箫铿铿似马蹄,热血征歌让人如临其境,心胸莫名开阔起来。 此时舞台中央燃起烈火,熊熊艳艳,如热血沸腾。穆蝶儿一身白衣披一件彩绣长袍上场,蜿蜒绣袍随着她的舞动飞扬,火光被围在锦袍内。烈焰欲焚,火光照耀,使人一览长袍上精美刺绣,巍峨壮丽大汉河山,万里锦绣庄严。 长袍篇幅宏伟,穆蝶儿舞动起来如同一副流动的画,而她则如一只穿梭在这片河山中的精灵,在山水间美轮美奂。 突然场景一暗,罗霞一身黑色铠甲入场,与穆蝶儿一同共舞。长袍如屏,将二人团团围住,偶尔长袍难以遮挡妙曼,显露出二人不经意一撇的风情。或是只见素手如兰,或是玉足如莲,或是朦胧的身段妖娆婀娜,或是黛眉秋波若隐若现。 好一曲将军赋,融女儿娇媚和男儿热血为一体,连李小四也忍不住叫好拍掌! “你还鼓掌,你看她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也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夫,你再看那一副长卷刺绣,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宝贵愤愤不平,嫉妒的小火苗控制不住的往上串。 “你气什么,比你更生气的还没说话呢。”李小四挤眼弄眉,朝宝贵努嘴。 就是,论生气不该是乇思思和洵美吗,平时里,罗霞就像个小透明小跟班跟在她们身后,各种不入眼,不入流呐。可现在,啪啪打脸,宝贵也替她们觉得疼! 人心啊,就这么奇怪,看到乇思思和洵美黑的像锅底的脸,愤怒瞬间就没了。“呵呵”宝贵捂着嘴偷笑。 “哼,耿敏娴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可是要夺魁首的,笑,我看你一会就该哭了。”乇思思怒气冲冲,瞪了宝贵一眼。 接下来就该轮到乇思思和归雁,珠玉在前,加之乇思思这一次受的打击挺大,心态不好,表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表演堪称勉强,甚至不如归雁,太皇太后的脸色也很难看,气其不争啊,费那么大力,却原来替别人做嫁衣裳。 最后一个终于轮到李小四,压轴放大招吗?李小四表示并没有……不过是中规中矩一曲笛箫合奏“彩霞飞”。 可……谁敢说李小四的表演不好。呵呵,合奏者,皇帝也! 不服!这是作弊…… 乇思思横眉怒眼:“耿敏娴你可真不要脸,这是耍赖,不公平。” 公平?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有本事你也请陛下跟你合奏啊。何况就是不耍诈,你也不见得能赢。 只是,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必要去争这个输赢。耿敏娴不被人注目就算了,一旦给人盯上,揭穿身份不过是旦夕之间。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来好好利用自己一回。用董贤前未婚妻的身份换点好处,比如让两宫太后觉得弄走董贤有了新出路,比如让皇帝觉得自己抢了人家夫君,心中愧疚…… 李小四苦笑,度云真是给力,可如果耿敏娴这个身份不是已经捂不住,她如何忍心让度云去求皇帝,去帮她这个忙。 高傲如他,原本该是受万人敬仰的神袛,如今成为被折翅的天使,怎堪的满身污浊和狼狈。心,莫名疼痛! 陪你,一起,狼狈也好,污秽也好,挣扎也好,耻笑也好,被利用也好,被禁锢也好,陪你!这也是李小四现在唯一能做的。 赢了魁首,李小四也不见得开心。勉力谢恩,卓然而立,倒显出她不骄不躁,落落大方。 “太皇太后,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跟董贤堂兄自幼定亲哪位耿家小姐。”董良人低声凑到太皇太后耳边低语,眼睛不住看向李小四,言辞中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疼惜。 “倒是难为这孩子了,苦等董大人这些年。”太皇太后也表现出一片拳拳慈爱之心。 “是啊,也算有缘,兜兜转转,不料二人竟在宫里再次重逢。”王太太后很配合,感动的用丝绢掖了掖眼角。 两宫太后说着说着,一同看向皇帝:“陛下,董大人是我大汉栋梁,也是您亲近的重臣,他年纪也不小了,你看是不是……” 董良人不失时机站起来,跪在皇帝面前:“请陛下赐婚,成全我堂兄和耿小姐。” 皇帝冷笑,他是皇帝,他可以为所欲为,江山是他的,天下是他的,董贤自然也是他的。 “董良人有心了,若真是金玉良缘,朕自会成全。”说完,皇帝转身拂袖而去。 走出御花园水榭,皇帝余怒未消,蹙眉而问:“中常侍,朕可是好欺负。” 中常侍战战兢兢跪下:“陛下严重了,天下谁人敢……” 皇帝容颜冷俊:“不敢么,狂我来帮他未婚妻,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中常侍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多说一个字,事关董大人,怎么说都是错。 “杀了她,我不想看到她。” “是。”中常侍腰弯的比平时更低,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皇帝板着脸孔,走了两步,停下来,又道:“算了,毕竟是和他有过婚约的女人,杀了她,董郎会恨我的。” 天子富有四海,可刘欣怎么觉得此话并不全对呢…… 第六十七章 分别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皇帝走了,宴会也就没有意义,就像天空失去了太阳。 “好孩子,你就先去宣室好好当差,陛下亲近董大人,只怕要回去问过董大人才能做这个主,你别难过。”太皇太后和蔼可亲像个邻家老太太。 不过是想要釜底抽薪,把董贤从皇帝身边弄走,如此慈爱的模样,叫李小四忍不住恶寒。 “是。”李小四低头羞怯行礼,装傻装天真俺们也会! 这次宴会没有达到目的,强推给皇帝的女人没成,连推给董贤的女人也没成。后宫里一帮子女人有点悻悻然,没了兴致,随便说几句客套的场面话,不一会便散了。 这次没成并不影响大局,两宫太后还多的是机会。可……这帮宫女呢? 贵人们哪里还会在乎,不过是些顾不上墙的烂泥,使不上力的费棋。 御花园水榭的好戏散场,云光殿却不平静,有的人窝了火,是要找人出气的。不知道从哪里泼出一盆水来,兜头兜脸,淋了罗霞满身。 “哟,这不是罗霞娘娘吗?”洵美一如既往的刻薄,不,应该说比以前更刻薄。 乇思思也不装小白花,装柔弱了,走过去狠狠撞倒罗霞,高傲的转身,俯视着她:“不过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的庶女,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可惜,再怎么卖力也不过是一只麻雀,陛下仍旧看都不看你。” 远处,穆蝶儿缓缓而来,却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她是王太太后的人,她尽力做了她能做的,陛下喜欢不喜欢与她无关,这些人喜欢互相倾轧更与她无关。 “呸”望着穆蝶儿离开的背影,多少人在心里嗤之以鼻,可真正敢上去作贱她的却是没有。 穆蝶儿都不管罗霞,就更没人会对罗霞出手,李小四也不会。她没有傻到,对一只随时会反咬自己一口的狗心软。 罗霞站起身,深秋的寒风吹过,被水淋湿的身子瑟瑟发抖。可是她不后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背叛,会伸手去抓那份飘渺的机会,哪怕会粉身碎骨。 “小心着凉。”宝贵从房里把自己的被子拿了出来,裹在罗霞身上。 “都散了吧,乇思思你们也够了。比试过后大家就要分派出去的,都只是宫女,谁也不比谁高贵。”宝贵实在看不过去,跳出来当了一回女侠。 “不必假好心。”罗霞把被子扔在地上,如一只受到攻击的刺猬,竖起满身尖针。 “你……你……”宝贵被气蒙了,抱起被子指着罗霞说不出话来。 李小四想笑又忍住了,拍拍宝贵肩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你不必在意。” “敏娴姐姐,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耸肩,李小四摊手装无辜:“没有啊,我没有。” “你刚刚分明就有。” “没有,你看错了。” 宝贵不依,伸手来呵李小四的痒痒肉,两个女孩子笑闹成一团。 “敏娴姐姐,让我和你一起睡呗,刚才罗霞把我被子都弄湿了。” “不行,我不习惯。” “敏娴姐姐……好嘛,好嘛……”宝贵撒娇,像条泥鳅一样钻进李小四的被窝。 “敏娴姐姐,你明天会去宣室当差,你高兴吗?” 李小四没有说话。 “敏娴姐姐,你可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家会像我们一样被家人安排入宫。等皇帝看不上了,又找个理由退回去。你真的决定要在这宫里当宫女吗?” 李小四“嗯”了一声。 “他真的那么好么,值得吗?他可是陛下的……” 李小四知道宝贵要说什么,打断道:“宝贵啊,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可以用值不值得来衡量。有比较才会有值不值得一说,他是我的义无反顾,一生无悔,他很好,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宝贵不再多说,只抱着李小四手臂抽噎:“敏娴姐姐,我舍不得你,等你去了宣室,我父亲也会找个理由带我出宫了。” “嗯”皇宫这种地方,能走的远远的,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和宝贵一样可以离开皇宫的并不算少,而留下来的,大多都是贫寒,没有势力的人家。当然其中也有一些,有目的,有野心的人。 比如乇思思和罗霞,罗霞因为比试出彩,和李小四一起分派到了宣室。而乇思思也不知是因为和李小四的赌约,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分派到了太皇太后的宫里。 宫女经过学习分派到各处,基本就正式成为打杂,做事的奴婢。各自拜别掌事姑姑,打包行李去工作岗位报道就行了。 而李小四进入宣室,啧啧啧,那阵杖可谓高调的吓人,怎么也不像是去当奴婢的。 中常侍的徒弟小豆子,在最前面领路,“第一近侍”贾生亲自提溜着行李,而董贤专属“凤卫”左右护航,还有中山王世子刘衎陪同。 你确定你是去当宫女的?嚣张!你们这样嚣张可想过皇帝的感受。 实话说,真没有! 度云原本也不想和皇帝闹翻,趁这次机会,如果皇帝答应赐婚,那么大家皆大欢喜,他也可以离开皇宫。 可皇帝既然不赐婚,那么他也不会一直隐忍。他不是金丝雀!皇帝不能看清楚这一点,度云只能帮他看清楚。 “度……董贤!”李小四扬起笑脸旁若无人的飞奔度云。 “……” “我去放行李。”贾生夸张的举起包袱。 “等等我们要去交班。”佐鸣等也借口开溜。 小豆子木然,刘衎腹诽:“不懂事,打扰我师傅,师娘。”随即拉着小豆子离开:“快走,我肚子疼,快去找御医……” 众人一哄而散。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宣室,李小四觉得现在再看这些熟悉的景物又有不同。 “你怎么把皇帝骗去水榭帮我的。”李小四急忙打听。 “跟他打了一个赌,雕虫小技而已。”度云说。 “我看他气坏了。” “是的,应该很生气。你要小心些,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李小四痞痞坏笑“我倒比较担心他会对你……” 度云抬起李小四下颚,笑容是别人不曾见到过的邪魅狷狂:“说啊,继续说完……” 李小四脸红……不敢! 随便做点什么都很快乐,随便说些什么都很甜,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无尽的柔情蜜意。 第六十八章 传说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天刚亮,李小四捧一束带着晨露的秋海棠,弯着腰,蹑手蹑脚推开度云的房门。 “早啊。”度云坐在桌案前,已经看了一会书。 “早”度云还跟以前一样喜欢晨读呢,李小四直起腰,把花插到花瓶里:“在看什么书。” 扬了扬竹简:“神话故事。” “……”度云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书了,李小四奇怪,走到他身边。 还真是神话故事,讲的是上古大战,刑天为炎帝报仇结果被天帝斩杀,失去头颅仍旧不屈不挠的传说。 “这种书你也信。”李小四咧着嘴笑。 “信,因为我亲眼见过。”度云牵起李小四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那时我虽受伤晕厥,但是我相信我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个赶来救我的人,就是一个无头之人。” 度云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以李小四能把天捅个窟窿的性格,他必须把每一个潜在的危险都弄个清楚。 “一个人如何才能失去头颅而活着,我实在想不通,只能看看这些故事,或许会有线索。” 无独有偶,李小四此刻不由也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暗藏在皇帝身边的护卫者。一个没有生气只有杀气的……人?! “那你可找到了线索?”李小四凝眉而问。 “我看过有一本古籍,上面对于刑天有另一种说法。可惜,只有半本,模凌两可的只言片语,我还不能定论。” 桌案上的书扉里没有想要的答案,二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对望。 四目相对,吐息相闻,从彼此清澈的眸子里,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彼此的样子。 好娇羞!李小四腾的站起来……嗯,刚才她居然坐在了度云的腿上……腿上……腿上…… 李小四木然的迈腿,不小心碰倒了茶盏,“嘁哩哐啷”手忙脚乱的去扶,结果不过是倒了这个,歪了那个。 看到李小四的傻样子,度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来。”伸手去帮忙整理桌子上歪歪倒倒的杯子。 手碰到了一起,然后被度云顺势握住:“嗯,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不害羞?” “我没有……哪有害羞,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李小四仰着脸,眼睛却不敢看他。“我出去一趟。” 度云拉着她的手不放:“别跑远了,现在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李小四笑笑:“我不出宫,很快就回来,你放心。” 逃一般躲出来的李小四,红扑扑的脸蛋就像一颗熟透的樱桃。感受到屋子外冰冷的空气,这才觉得热气稍稍褪去一些。 “敏娴姐姐。”贾生给李小四问好,她却跑的更快了。贾生挠头,不解:“怎么了,这是。” 佐鸣和丁富站在殿门口,两眼向上,没看到,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 李小四出了宣室,直奔学识堂。推门直入:“德富海,德富海。” 德富海不在屋子里,难道找国师去了?可国师住在黄觉道观,并不住在宫里啊。不会,王莽就算放他出来也不会允许他离开皇宫。 出门正好看到一个小太监,李小四笑意端庄:“请问这位小公公,可知道德富海公公去哪儿了?”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汇书之日,名士戴崇和刘向刘歆父子也都进宫来了,徳公公应该在天禄阁。”小太监如实答道。 李小四乐了,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吗。天禄阁是皇家藏书楼,存储了大量文史档案和重要典籍,一般的日子,一般的人,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今天正好,而且别人不能进,作为皇室宗亲的小世子却可以,李小四转身去了质子宫。 “师娘,你来看我吗?我最近练功很勤奋的。”自打知道了喊师娘不挨揍以后,刘衎嘴巴越来越甜。 “呃,练功讲究循序渐进,咱们不着急。今天我是来帮你帮忙的,你去天禄阁给德富海那个老混蛋传个信,我在学识堂等他。” 刘衎撇嘴,不开心的闷声:“好,知道了。” 真是让人心疼的孩子,摸摸头,李小四笑着哄他:“明天,明天我陪你练功。” 刘衎这才高兴起来,点头道:“好。” 李小四在房间里来回走,想一些事凝眉,想一些事扬眉,口中时而呵呵两声,时而叹息两句。 “啧啧,把我拽回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让我看你慢慢变傻。”德富海颦眉摇头,推门进来。 “谁傻?!”柳眉倒竖,李小四恶狠狠的瞪着德富海。 “什么事,说吧,我忙着呢。”德富海白了李小四一眼。 “帮我在天禄阁找本书,叫《远古华夏传奇》。”虽然李小四在度云一扬手间,惊鸿一瞥,仍是记住了书名。 “就知道找我没好事,好像从天禄阁拿本书出来多容易一样。”德富海嗤鼻:“天禄阁的书从来能进不能出,明白不,别说我了,连皇帝也不行,否则王莽……” 说道这里德富海顿住了:“你说你想知道什么吧,我替你去找了,背给你听。” 李小四大喜,差点把他抱起来,吧唧一口,还好理智尚在。手伸出就打住了,行动变成口头,道:“谢谢啊,谢谢!” “唉,这丫头,越来越像傻子。”德富海看着横波好似舟度,蹙眉好似远山的李小四,把头晃的更凶。 “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偏偏喜欢那个小子,你是不是傻啊,刀山火海的去跟皇帝抢心上人。”德富海用几乎是痛心疾首的表情说道。 “连皇帝都喜爱不舍,不就正好说明他好嘛。再说我们是自幼定亲,两心相许,皇帝也管不着吧。”李小四痞痞的炫耀。 德富海无语,并不看好,仍旧是絮叨:“他可是皇帝,皇帝呐。” 李小四轻狂讪笑:“皇帝,不过是个皇帝而已,千千万万个皇帝之一。而董贤却是唯一,千古天下的唯一。你说刀山火海,前路艰难,可刀山如何,不过是趟过,火海如何,不过是焚身。” 走火入魔也不过如此,德富海还能说什么,乖乖闭嘴。叹只叹,世间红尘多痴儿。 芙蓉白面,不过带肉枯骨,美颜红妆,尽是杀人利器。自古多少温柔乡,葬送英雄路。不成想,反之亦然……哎呀!世道多变,乾坤颠倒……罪过,罪过! 第六十九章 觊觎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长秋殿又是***饮达旦,红花如铺毯,热情而娇媚。徐美人娉婷立在殿中,水袖漫天舞动如云,丝竹笙箫声声如诉。 “娘娘,事情已经办好了。”玉儿匍匐在地上,声音不高,刚刚好可以让徐美人听到。 水蛇腰拧成一股细绳模样,徐美人噙着笑,双眸如染墨的妖。没有回应,却透着满意的媚笑。 玉儿叩首,一步一步跪着退向门边,“吱呀”一声大门关合,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宣室内青铜的长颈仙鹤,仰天而鸣,袅袅紫烟一缕缕一团团,如雾似云,夺宠争香。 皇帝约了度云下棋,却又心不在焉。思忖思忖再思忖,刘欣问道:“董郎可是喜欢哪位耿小姐?” 度云落下一枚白子,如玉温润,不骄不躁,不急不缓:“她是我未婚妻。” 手握成拳又轻轻放开:“朕可以赐婚,就像两宫太后希望的那样。” 度云不语,准备落下的棋子又收回在掌心,抬眸望着皇帝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朕还可以赐一处宫殿,让你们在宫里住着。朕只求能在想见你时,随时可以看见你。”说完,刘欣松下一口气,捻一颗黑子落入棋盘。 原来如此,度云微不可见的扬起唇角。皇帝啊,人间的帝王,红尘的主宰。原来不是想放手,只是不得不退步。 度云仍旧没有说话,在棋盘落下一颗白子,一子定输赢,这一局度云险胜。 躬身,度云对刘欣道:“陛下对臣宠渥恩隆,臣万死难报,只是臣久居皇宫,于情理不合,常惹流言蜚语,累及陛下清誉。若陛下赐婚,难道还要臣携新妇侍奉陛下左右吗?” “你是董良人的大哥,是国舅,是我天家亲戚,难道朕不可以邀请个亲戚来皇宫小住?”皇帝越说越是激动。 度云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道了句:“可惜陛下并不是普通人家,皇家就没有这种规矩。”说完,度云转身而去。 月下影婆娑,树陇风斑驳。度云从宣室主殿走出,只觉得头晕眩,脸发烫,心中一团火,烧的人心中忐忑。 难道是被皇帝气的? 走到偏殿,度云已经薄汗湿衣。轻声吩咐:“贾生,豆子,备水,我要沐浴。” 贾生过来扶着他,除了脸色红润也并无不妥,试着问道:“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吗,可要去请御医。” 度云并没发觉有什么问题,摆摆手:“或许是陛下哪屋子里太暖了,出来吹了些寒风,有些不适,不怕的,沐浴后我睡会就好了。” “是。”贾生去叫人准备香汤,不一会就好。 度云不习惯沐浴时有人伺候,便遣了他们离开。 而在宣室正殿,刘欣也是心绪难平,一股子邪火沸腾,热的浑身不舒服。 中常侍端来的茶怎么也比平日里烫嘴,发脾气的泼了中常侍一身,芙蓉粉瓷砸了一整套,怒火还是压不住,刘欣独自一人走出了正殿。 院子里月白风清,夜露生凉,刘欣似乎没有之前闷的那么难受了。随步而行,只见月移花影,流萤飞入墙头,不觉已至偏殿。 度云房间的窗户上一人虚影微晃,如一只妖娆魅艳的蝶,翩然欲飞。伸出手,刘欣只想要留住,手掌停在窗户上摩挲,那股子火气烧的更加旺盛。 似乎控制不住自己心底那份久藏的渴望,窗户的纱纸也经不起刘欣的撩拨,赫然出现一个洞口。 脚不听使唤,一点点靠拢:看一眼,只看一眼……刘欣对自己如此蛊惑。 屋子里的人,被香汤的雾气缭绕,蒸腾的热气让他双腮绯红娇俏。当真是“妙在娇憨元无力,一树桃花露半含,冰绡拂拭雪肌明,玉骨生凉粉汗轻。” 度云的美色,此刻如一记重锤,敲打的刘欣理智全无。脑子里只有度云墨发如瀑掩香肩,玉骨滑肌惹人怜的勾魂模样。 “谁?”度云没料到自己沐浴还会被人偷窥,问出的话带着刺骨的冷意。 刘欣有些措不及防的尴尬,轻声道:“董郎,是我。” 强撑昏昏涨涨的脑袋,度云飞速裹了一身衣裳:“陛下?!” 警觉不对,度云再给自己裹了一件披风,开门,语气多少都带着些不悦:“陛下怎么来了,臣刚沐浴,衣冠不整,难以待君,陛下还是请回吧。” 刘欣抬眸,只见度云半敞的衣领下,雪肌润滑,冒着刚刚沐浴过的水气,就像是刚出锅的大馒头,软糯香甜,只想扑过去狠狠咬上一口。 鬼使神差,刘欣竟然……当真伸出手臂……一把抱住了度云。 “轰!”有什么东西倒塌,支离破碎,度云最后的底线已经坍塌。 “刘欣!”度云切齿喊着皇帝名讳,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剑,若有剑在手,度云说不定真会失去理智的砍了他。若他不是皇帝,度云一定将他手给剁了! 一个耳光,度云用尽全力,刘欣被扇倒在地下。 杀气!一股杀气已至度云面门。“住手……滚!”好在刘欣反应够快,喝止了那人的出手。 没有脑袋,看到了,真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真的是没有脑袋。度云呆在屋子中央,半天没能缓过神来,连刘欣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度云,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李小四飞奔赶来,却只见度云傻站在屋子中央。 左看看,右望望,屋子里什么痕迹都没有,先不管那股奇怪的杀气了,李小四扶着度云坐到了床边。关切的问:“你怎么了,刚才怎么回事。” 度云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事,心中忍不住恶寒,也觉得十分尴尬。揽李小四入怀,把下巴搁在李小四肩头:“我没事,只是厌恶这皇宫。” 度云放纵自己在这一刻脆弱,李小四也不介意这样湿漉漉的一个拥抱了。 轻轻拍打着度云的背,李小四软语温言,道:“没事了,没事就好,我也不喜欢这里。就快了,该安排的你不是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吗。想走,我们就走。去外面,去海阔天空的地方,去看锦绣山河,去见许许多多的人,吃好多好吃的,去做那些你想而没能做的事。我陪着你,疼着你,宠着你,保护着你,你看可好?” 度云哭笑不得,这个总喜欢抢他台词的女人,他还真拿她莫奈何。不过,这些话谁说又有什么不同,难道她说了,他就不能陪着她,宠着她,疼着她了吗?不会的,他会更宠她,更疼她,给她所有他能给的,给她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心意和满满的幸福。 第七十章 机关算尽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心中暖流如电,激荡着两颗紧紧靠拢的心。度云突然理智回笼,一把推开李小四:“走,你快走,出去。” 莫名惊诧有木有,怎么了这是,男人的脸,六月的天,怎么说变就变。 度云脸红如煮熟的大龙虾,一边克制自己心底那种难以描述的渴望,一边期期艾艾的解释:“我……我想我……中了媚药。” 哇!推倒好机会!李小四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可耻! 李小四狠狠鄙视了自己一回,她怎么能这样乘人之危。而且以度云的秉性,他也不会允许发生这种状况。美好的事情怎能发生在龌龊的阴谋之下,两厢欢愉,当是圣洁而美好的。度云不会这样对她,她又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呸,真可耻! 那现在怎么办?李小四会用毒却不会解毒,要是耿弇在就好了……难道找御医来……也不妥,这事要是传出去,度云的名声就更是……啧啧啧,简直拼都拼不起来! “今日值守的是马成,你去叫他,让他去找皇帝要解药。这种药还能被压制,应该不算厉害的那种,可能是宫里用来助兴的。皇帝应该也中了这种药,他必然会有解药的。” 度云向来聪明,他说是这样就一定是这样,李小四照做就是。 马成去时,皇帝正在大发雷霆,宣室正殿一片风声鹤唳。马成也不敢进屋面见皇帝,只在门口偷偷找了中常侍,拿了解药就急忙赶回来了,宫里哪里热闹,哪里就是灾难区,能躲一定要躲着。 可即便这样,马成还是听了两耳朵。皇帝被人下了药,问题出自屋里的熏香,一串的人受了牵连。皇帝昏沉时,跌倒了,脸撞在墙上,肿起老高了,御医赶过来敷了药,绝口不提撞在脸上的红印,形状跟手掌一模一样。 刘欣吃了解药却难下心火,脑子里还停留着度云沐浴的画面。转而想起度云狠心的那一巴掌,不仅脸疼,心也通,面子里子全都没有了。气不打一出来,辗转反侧,终难成眠。 最后找了个自荐枕席的宫女,胡闹了整整一天,那股子邪火才灭了下去。 那宫女第二天就被封了家人子,正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品阶不高,却总算荣升皇帝第四位妃嫔。 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罗霞。果然啊,机会是留给有心人的。 这一次不仅罗霞得到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连董良人也无功受禄,连升三级,成了董昭仪,赐住椒风殿。 闻讯的徐美人,气的差一点一把火烧了长秋殿:“贱人,董沁茹你这个贱人。卖了自己不算,还把自己大哥送进皇宫来,无耻,兄妹二人都是无耻小人。” “娘娘,您小声些吧,皇帝陛下如今宠信董贤,丝毫听不的别人说董大人坏话。连两宫太后都被陛下拂过面子,丢过狠话。我们且忍忍,陛下还是会念着娘娘的好的。”玉儿抱着徐美人的腿,哭的声嘶力竭。 “忍,宫里这种地方怎么是忍出来的活路。他答应过我的,皇后之下,只我一人,别的妃嫔绝不会越过我的位份。” “他答应过我的,陛下金口玉言答应过我的。”徐美人颓然坐下,已经没有往日的艳丽与不羁。 “初见面他就赞我美,世间能配得上美人二字的就只有我,只有我啊。” “董沁茹也不知道怎么就晓得了陛下好男风,居然还真让她得逞了。那个什么董贤一来,陛下就在不多看我一眼,连曾经的誓言也变成了笑话。”徐美人自哭自笑自言自语。 “娘娘,您别这样。”玉儿匍匐在地上狠狠的磕头。“您别忘了,你除了是皇帝的妃子,还是……” 话未说完,玉儿已经被徐美人拧断了脖子:“我说过不许提,不许提,你怎么敢说,怎么敢说。”徐美人此刻像个疯子,踢打着玉儿的尸体。 几人欢喜几人忧。 徐美人气的跳脚的时候,这边董昭仪自然是乐的喜笑颜开。 终于心愿得偿,终于赢了徐美人那个贱人,自己占着美人的位份不肯挪窝,还压着别人不许向上。 “哼,你也有今天。男人的心不在你这里了,誓言,誓言顶个屁用。”董昭仪在心中愤愤唾弃徐美人,一副趾高气昂大公鸡模样。 “娘娘真是厉害,只不过是知道了那徐美人派人往香炉里加料,您就猜到了她的主意,然后再顺水推舟……”闲情谄媚着讨好,说着董沁茹喜欢听的话。 “斗了这么多年,她什么路子,我还有不清楚的吗?给大哥和陛下下药,成就其好事,你可以让陛下因为得到而失去新鲜感,又可以借此羞辱大哥,羞辱我董家,说不定还能让大哥和皇帝起争执,从此反目。哼,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还好我把药换了,普通的助兴之物就很好。” 说完董昭仪自得的大笑起来,忽而,又皱起了眉头,问道:“放萤火虫引陛下去大哥房间的那个小宫女不安分的很,居然想到了用假解药把陛下服用的真解药换掉。还趁机自荐枕席,此女胆大心细,不可不防,我可不想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给自己留下祸患。” 闲情抿嘴嬉笑,全不当收拾一个刚晋升的更衣有什么了不起,答应了一声“是”,别丢开了去,仍旧和董昭仪说笑。 …… 金色的秋天越走越远,冬季已如约而至。紧闭多日的长秋宫打开了宫门,妖娆的徐美人形容憔悴,可脸蛋上的妆容依然精致的一丝不苟。 望着徐徐东升的太阳,徐美人穿一身白色羽衣,妩媚浅笑:“日升月落,这又是新的一天。阿欣,没关系的,你瞧,冬季里不也有太阳吗。” “珠儿。”话出口,徐美人又闭上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珠儿不在了,玉儿也不在了,她们都走了。” 对着满地匍匐的宫女,徐美人嘴角扬起一抹冷嘲:“都离我而去了,我还有宝儿呢,对,我还有宝儿。” “来人,给我招宝儿进宫。”徐美人对着空旷的长秋殿扬声吩咐道。 而后又道:“让他们来,奏乐,这里可真冷啊,冷!而我讨厌冷。奏乐吧,都热闹起来,宣歌舞,上美酒,我要畅饮,我要通宵达旦的喧嚣和快乐。” “哈哈哈哈,阿欣,你瞧,我多快活。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呢,你呢……”徐美人的笑声回荡在金碧辉煌,肃穆庄严的皇宫里,显得如此突兀,而又如此的诡谲、绮丽。 第七十一章 秋千索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有人说过,皇权之争,其实争的就是生杀予夺的权利。一个喜怒定人生死,一句言语夺人富贵,谁拥有了这样的能力,谁就拿到了权利的刀柄。 历史上的权臣,奸臣,皇亲国戚让人害怕,让人敬畏,莫不是因为他们就是拥有了这样的权利。 古今中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我大汉朝也不列外,之前有两宫太后和王家站在这种权利的巅峰,现在这个巅峰上,站着皇帝新宠高安侯董贤。 贾生推门而入,走到度云旁边,递上一副丹青字画:“公子,师丹大人又送字画来了,请您品鉴。” 度云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眼光未曾离开过书案上的竹简。这是德富海从天禄阁默背出来的《远古华夏传奇》残篇。 贾生将手中画卷装入盒子,放到红木黑漆的多宝阁上。 合上竹简,度云懒洋洋的吩咐贾生:“下午请师丹大人过来喝茶。” 贾生回过头来,恭敬应道:“是,公子。” “敏娴这会在做什么。”度云又问。 “敏娴姐姐上午陪世子练功,然后见了德富海,替公子要了竹简送来,然后就一直在房间,并未出门。” “我去看看她。”度云说着站起身来,朝宣室偏殿的配室走去。 配殿住的是每个宫室殿宇的宫女,有大院小院之分,有东西南北的区别。 李小四住的算是宫女里最好的东厢大院,一排三间的小院子,还有块巴掌大的花园。花园里度云亲手替她做了一架秋千,还有一个木头桩子。 李小四坐在秋千上,歪着脑袋看着木头桩子傻笑:度云亲手做的,他说他所有珠宝和权势都是皇帝赐予,唯有一颗心是他自己的,所以他亲手做了这些,送给她。 这个……是不是代表着,他送的是他的心?李小四脸蛋红扑扑的傻笑着,连度云走近都没发现。 “什么事这么高兴?”度云走到李小四身后很自然的轻轻推着。 “呃……你来了。”李小四看到突然出现的度云,还以为自己幻觉了,直到度云温热的手掌触及后背。 秋千微微起伏,李小四的长发荡漾,从度云手指间划过,如一片羽毛落在心上。手触电一样的收回,放在两旁的绳索上。 秋千慢慢缓下来,悄悄的静止,李小四的头刚好偎在度云的心口。如强势入侵的天降神兵,瞬息间便攻陷了度云的心房。心口微烫,像一座被大火吞噬的城池。 “外面凉,别冻着。”度云一向温浅淡定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走进了房间。 李小四毫不迟疑,紧跟着追了过去:“度云谢谢你,秋千和木桩我都好喜欢。” 度云快速收拾好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异样,微笑看着李小四:“你喜欢就好。” 李小四帮度云端来一杯热茶,粗瓷井水冲泡的茶沫:“你尝尝,我煮的。” 李小四对这些并不讲究,也不擅长,可用惯金玉佳茗的度云也不会挑剔:“很好喝,你又进步了。” 许是刚才在外面秋千上坐了太久,李小四的手有些凉,度云将一双柔荑放在双手之中捂着。 “你送来的书我已经看过了,如果德富海没有默错,我想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李小四心领神会,度云所讲的他,指的就是哪位奇怪的护卫者,无头人。 李小四张大了眼睛,兴趣浓厚:“是谁,他真的无头吗,没有头怎么能活下去,他是不是很厉害……” “听过矛与盾的故事吗?”度云故意卖关子。 “听过。”李小四猛的点头,一脸急切。 “根据记载,蚩尤和刑天都是远古时代的大部落,他们居于南方,归属与炎帝。后来炎黄大战,炎帝败,蚩尤族不服,联合刑天部起兵复仇,蚩尤族善于锻造兵器,而刑天部善于炼制人傀。在后来的传说里,人傀成了刑天部落的代表,与皇帝的大战演变成了刑天舞干戚的神话故事。” 手掌中的温度还是不够暖,度云朝着掌中柔荑呵了一口气,这才又继续说道:“人傀需要一阴一阳一起炼制,很难炼成。可一旦炼成必是一对,一人如茅无坚不摧,一人如盾坚固无比。” 说完度云拉着李小四的手,坐在他身边,很是认真严肃:“听清楚了,他们是用上古秘术炼制而成,及其厉害,别任性,别好奇,不要去轻易招惹他们。” 李小四眼如弯月,笑得美滋滋的,点头:“嗯,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度云对放心二字可不乐观,李小四仗着自己身手好,有些目空一切的桀骜,度云哪里敢放心。 “他们唯一的弱点应该是脖子,所以他们把自己的脖子都缩回身体里,使他们看起来就跟无头一般。” “我很想知道,这两个怪物到底是谁更厉害些。”李小四嘻嘻笑着,秘术嘛她也会几种啊,厉害是厉害,可很多秘术都会有致命的缺点,不要害怕。 “我们见到的应该是保护皇帝的护卫者,应该是二者之间的盾。茅,我们连见都没见过,你就别打歪主意了,小心提防他们,别托大。” “呃……你的意思我明白的,不要冲动嘛,嗯,好的。”李小四双手暖暖的,捧着脸颊,脉脉看着,直到度云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然后红着耳根离开。 原来……调戏,这么有趣! …… 家人子何其低微,可架不住如今皇帝嫔妃少,物以稀而贵,罗霞自然今非昔比。 可乇思思是谁,是三公之一,大司徒家的嫡小姐,背后有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撑腰,别人怕罗霞,乇思思如何会怕。 狭路相逢,二人剑拔弩张。 “噗,还以为是谁呢,大冬天在这湖心亭吹冷风。原来是罗娘娘,奴婢眼拙,没认出来,请娘娘见谅。”乇思思带着一贯的娇弱,眼神里却是满满的鄙夷。 罗霞父亲不过是七品小官,自入宫以来一直伏低做小,不敢轻易显露人前半分。 可罗霞能进宫,能入选云光殿,又岂会是平庸之人。且不说一曲将军赋艳惊四座,就说她的容貌也是人中佼佼。傲气,她也有。如今得势,何必还要谨小慎微。 一仰头,罗霞气势汹汹:“知道自己是奴婢就好,乇宫人见我不敬不拜还语出嘲讽。可知对后宫嫔妃不敬,就是对陛下不敬,来人,给我掌嘴。” “罗霞,你敢。”乇思思被罗霞的婢女按住,大怒:“罗霞,你以为你偷梁换柱的事做的天衣无缝吗。若陛下知道了此事,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罗霞听闻此话,吓得不轻,双手紧紧拽着,指甲深陷肉里。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胸腔中一股狠决升起。 “不用掌嘴了,乇宫人你不是和你姐姐关系特别好吗。我今天就做一回好人,送你去见她。” …… 第七十二章 皇宫的祭品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恨从心中起,怒从胆边生,罗霞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不怕风险的人。 一把抓起乇思思,推攘着走到湖心亭边上,狠心的一脚,将乇思思踢入冰冷的湖水里。 “救命,咕嘟咕嘟……救命啊。”这里偏僻,乇思思的呼喊基本上是徒劳的。 她就这样了吗,人生还未开始就已经覆灭。她怎么会鬼使神差来这里,是因为她知道罗霞在这里,因为她嫉妒和不甘心,更因为有人送了她一个关于罗霞的秘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打击报复,一吐心中憋闷和委屈。可是事情怎么会这样,罗霞怎么敢,她怎么敢杀她…… 眼看乇思思在湖水里挣扎,罗霞心中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威胁她,不,她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不想再居于人下,看人脸色过日子,不可以! 罗霞身边的婢女吓呆了,半天没有反应。如果不是找不到令人信服的理由,罗霞怎么会让一个亲眼目睹她杀人的人活在人世。 低咳一声,罗霞目露凶光,语气狠恶:“你今天看到什么了?” 奴婢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什么也没看见,是乇宫人自己失足落水的。” 这样不够,罗霞蹙眉,心生一计:“今天我根本就没来过这里,乇宫人的事,我全然不知,你明白了?” 颤抖着,那婢女抬眸看向罗霞,被罗霞狰狞的面容吓了一跳,又赶紧低下头,连忙说道:“是,奴婢明白。” 罗霞现在哪有心情顾及这么一个小婢女,迅速逃离现场,她急忙赶往椒风殿。她需要不在场的证明,她需要能有一个可以证明她清白的证人。 “娘娘,家人子罗霞来了。”闲情躬身禀报。 对着铜镜描眉的董昭仪放下手中青螺黛,满意的扬起眉头,一笑,道:“她来做什么,让你做的事,你可安排好了,我不喜欢看到她。” 闲情勾唇一笑,上前俯身耳语,明明是娇无比媚的动作,却透出一股子冷冷的阴寒。 董昭仪眉梢微挑,心情大好:“如此你就这么去办吧,告诉她,且宽心的回去,她今天一直在我椒风殿绣花。” 闲情退下来浅笑:“是,娘娘,没想到这乇思思这般蠢,差点坏事。更没想到罗霞这样狠,竟敢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董昭仪轻蔑的扬唇:“什么都没有的人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怕的。杀人算什么,穷极了的人,只要许以小利,什么都敢干。” 顿了顿,董昭仪又道:“把那婢女留下,就说那婢女活不得,留在椒风殿,本宫替她料理了。” “是。”闲情应声答道,退出房间。 什么都没有,所以会一往无前,舍命相博。可是,许多搏命的人最后都不得不丢弃了性命,因为你脆弱的生命根本就抵不过人家手中的刀。 虽然心中隐隐不详,虽然并不甘愿,但是罗霞仍旧是没能见到董昭仪,只身一人离开了椒风殿。 她是颗棋子,为了留在宣室,为了能摆脱人下人的地位,她投靠了董昭仪,做了一颗棋子。她如何敢忤逆她的主人,可是她突然好害怕,心中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强烈的冲击心脏。罗霞把自己卷起来缩在墙角,从未有过的无助,犹如被人抛弃的狗,瑟瑟发抖。 湖心亭位置偏僻,夏日里都还有人喜欢过来避暑赏莲,可是冬季却难得有人光顾,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 不过半日,乇思思的尸体就被人打捞上来,其中意味着什么,罗霞很清楚。 “嘤嘤……呜呜……”罗霞绝望的哭泣。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谁能救她,现在还有谁能救她。 一个身影在脑海中闪过,出尘若仙,三千宠爱在一身……董贤! “公子,家人子罗霞求见。” 度云蹙眉:“她?见我?……外男不便见内眷,不见。” 贾生靠前低声:“她说有关于公子身世的消息。” “哦。”度云优雅的端起一杯香茗,浅浅一口:“让她去戏鱼池。” 身世?她能知道什么,还真是好奇,度云冷笑。 “董大人。”罗霞盈盈下拜,左右打量,这里就是宣室里的禁地,连皇帝都不能任意涉足的地方。“没想到罗霞此生还能进着宫苑禁地……” 度云面无表情,冷冷道:“这里没得我的允许,谁都进不来,若你说的话,我不爱听,只需把你扔进池子里,连收尸都不用,岂不省事。” “……”什么嫡仙,温雅脱俗,都是骗人的吧。 “不说吗?那就请你出去吧,陛下正派人找你呢。” 罗霞心惊,找她……皇帝找她……“不,求董大人救我。”罗霞跪下,涕泪滂沱。 “救你,为何?听说乇小姐的尸体在湖心亭哪里找到,而你去过哪里,你的婢女见到了不该见的东西,你要除了她,被董昭仪救了。现在董昭仪带着你的婢女去找了皇帝陛下……我还听说,你曾胆大妄为私下里换了皇帝陛下的解毒之药……” “啊……果然是这样,董昭仪你好狠!”罗霞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董大人救我,我知道您也是被董家利用的一颗棋子,你其实根本就不是董贤,不是真正的董贤。”罗霞紧紧抓住度云的袍角,如死死抓住的一叶浮萍。 “就这些吗……你也说过我是棋子,只是一颗棋子。入局,我身不由己,而你却是自己的选择。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救你。”度云抬脚就走。 “董贤,你以为今日他们不放过我,改天就会放过你吗?董昭仪明知道香炉里春毒,还不是让我引着陛下去了你那里……”罗霞哭的歇斯底里,大喊着。 这……需要她来告诉他吗?这女人尽管有些小聪明,也不过如此啊。 “如果我是你就会自己跳进戏鱼池,至少这样会死的比较有尊严。” 跳……水池……想起被自己推进湖水的乇思思,罗霞一阵战栗。报应吗,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一些。不,她不甘心,不! 踏出戏鱼池她就知道了,果然董贤所言不假,她就该跳进戏鱼池死了干净。 皇帝没有见她,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判为了女昌女支,流放边关。不是为了乇思思的死,只因为她用药魅惑皇帝,脏了龙体…… 脏!呵呵,要嫌脏,该是她罗霞!她年轻貌美,聪慧多智,守身如玉,清清白白。而……皇帝呢,你不过只是个皇帝而已,一只装在宫廷里,被人时刻惦记着的种马!以为没有她罗霞就干净了吗,不会的,身为帝王,这是诅咒,是诅咒! 我诅咒你,今生不得好死,不得心爱,不得江山,被人唾弃……遗臭万年…… 还有董贤,还有董昭仪,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呵呵……不会有好下场! 第七十三章 大司马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大司马履上将之位,食膏腴之都,任周召之职,拥天下之枢,可谓富贵之极,人臣无二 外戚王家能显赫三朝,跟始终掌控着大司马一职不无关系。 刘欣负手而立,站在御书房,颇有几分帝王威仪:“朕也曾想过要做一个好皇帝,励精图治。推行限田令,限奴令,救民于水火,挽江山于狂澜。可朕之心血却被贵族外戚遏止于摇篮,朕最灰心的哪一天,第一次见到了你,就跟画里的仙人一样。我当时就觉得,董郎你就是上天派来助我之人,现在我仍是这样觉得。董郎,你愿意帮我吗,你会帮我吗。” 这是偷窥事件之后,皇帝第一次召见度云,还诡异的在御书房这种地方。 度云撇头,看见御案上的上书,不动声色:“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当尽绵薄之力。” 度云的话让刘欣眼神一亮,有些激动,走上来准备拉起度云的手,却被度云避开。 刘欣尴尬的把手收回,喃喃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皇帝似乎掩藏心事很久了,今日得了这个机会,就想把这些话全部都说出来,都说给度云听。 “朕自幼长在皇宫,没有一点自由,朝廷之上有王家一手遮天,后宫里有太皇太后一支独大。朕后来一力扶持王太太后傅家和王太后丁家,可这些人……跟太皇太后,跟王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刘欣情绪不免有些激动,眼神如一只迷途的狼,即凶狠又迷茫。 “所以,董郎你来帮我吧,做朕的大司马。” 大司马,百官之首,度云乍然听到也惊奇了一下。刘欣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会给他这样的官职,度云苦笑,估计刘欣封官只是看脸罢了。 这虽不是他原本的打算,却比原来的打算更好。如此,度云倒是没有客气,一躬身,答道:“如果做一个大司马可以帮到陛下,那臣定当万死不辞。” 大司马一职毕竟不是什么空头爵位,是实打实的权力巅峰,无故如何可以撤换。好在现任大司马王凤是个药罐子,身体一直都不好,很少能上朝理事。 所以…… “陛下这几日可以多赐药材与王凤,一来彰显陛下体恤之意,二来要天下人知道,王凤无力担任大司马一职。”度云向皇帝如此建议。 “如此甚好,董郎当真才德兼备,聪慧无双。”刘欣对度云从不惜夸耀之词。“只是任职之事,朕担心朝堂上那些人不会轻易松开。” 你还知道担心群臣不答应,还能顾及百官的想法,真不容易啊。度云腹诽却不外显,低身一礼:“陛下放心,三日后大可在朝堂上宣布旨意,臣自能应对。” “好!”刘欣快慰,心道:这就是他的董郎,他的江山只可与董郎比肩,别人怎么般配。 可惜,可悲,可叹…… …… 初冬的第一场雪,下的零零星星,一小片一小片的飘在半空中,如小孩子不小心洒落的棉花糖。 乌毡的毛敞把马车围的严严实实,枣红色的骈马跑的又快又稳。 “老爷,陛下一天三赐,到底是想做什么呀。每次不是百年的老人参就是人形的何首乌……”王凤身边的小厮不解的问道。 将帘子挑开一条细缝,一股子冷气直往马车里钻,小厮缩回手来,抱怨:“陛下是赏赐呢,还是想折腾老爷呢,每次大张旗鼓来送礼,老爷还得进宫谢恩,这么冷的天,老爷身子也不好。” 王凤久病畏寒,一脸病容被臃肿的熊皮大氅裹的像一个球。“哼,什么赏赐,陛下不过是想要换一人当大司马罢了。” 说完王凤咳了几声,气喘如牛,不得不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王家鲜花着锦这么多年,也该收敛着避避风头了,月满则亏啊。” 小厮不再说话,用马车里的小泥炉热了一碗装在食盒里的药汁递给王凤。 王凤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想着为他安排妥一切的侄儿,王凤老怀安慰。 “王莽是个好孩子,对寡母尽孝,对兄弟仁爱,对我这个老不死的病叔父也尽心照顾,王家将来全靠他了。” 车夫勒停了马车,道:“老爷,我们到宫门口了,中常侍大人备了轿撵来接您。” “有劳中常侍大人。”王凤客气的笑着,被小厮小心的搀扶着下车,中常侍赶紧上前搭手。 “怎敢劳动大人。”王凤说的谦逊,可却也只是嘴上客气,仍旧是让中常侍服侍着上了轿撵。 轿撵是皇帝所赐,直接抬到了宣室门口。宣室主殿住着陛下,而宣室偏殿住着当朝第一宠臣董贤。王凤虽然不怎么进宫,可并代表连这点都不知道。 蹙眉,王凤心中疑惑:“中常侍大人,本官是来面见皇上谢恩的,可这儿分明是董大人的居所。” “王大人有所不知,陛下今天偶感风寒,龙体微恙,不能接见大人。可又体恤王大人进宫谢恩一片苦心,所有才请董大人代而劳之。” “什么?”王凤气的脸红:“他是什么东西,敢代陛下,叫他一声大人那是抬举他,不过一个男宠,一个男宠尔。” 度云在屋里将王凤的话听得一字不漏。男宠吗,他们私下里都是这样称呼,可是在他的地盘,敢这样叫嚣的,唯他王凤一人而已。 既然你不给他脸,度云也没有必要给你脸。“出去,就说我不见他,让他走。”度云面色不改,淡淡的吩咐道。 贾生可没有那份涵养,走出房间,一张脸可阴沉的难看:“中常侍大人,请这位王大人回吧。我们公子才帮陛下批完折子,累着了,刚睡下,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就别拿来烦他了。” 贾生说完,高冷的走了,丢下一推人傻站在院子里。哼,不是你不乐意见人家,是人家不乐意见你,尴尬了吧,大司马王凤王大人。 中常侍低咳一声,也不愿意解围,王凤被丢在院子里进退不得,羞愧难当。此生未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王凤一口血沫子喷出,直接晕倒了过去。 中常侍这下也不敢看热闹了,招呼着,送王凤去了一个空房间,然后又赶紧的去请来御医,随后亲自去禀报了皇帝。 “哦,这就晕倒了?”刘欣笑着,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呵呵呵,光想想,就觉很开心。 王凤就是个道貌昂然,恋栈权位,欺世盗名之徒,都病成这样还死撑着不肯放手。看我这一次还不让你名誉扫地,晚节不保。 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辱骂他心尖尖上的人,王凤你找死,你该死! 第七十四章 风云莫测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大司马在宣室晕倒,太皇太后不可能得不到消息。赶紧带着自己心腹的御医赶来,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大司马赤身露体和一个宫女滚做一堆……这样不堪的画面。 皇帝隔的近,却比太皇太后来的还晚,晚的也不多,刚好看到不该看的,又不至于让他们有时间,有机会把这事糊弄过去。 “不是说晕过去了吗,怎么会这样……”太皇太后黑的脸大声质问。 “……”王凤被收拾好出来,一脸茫然。 刘欣心里暗爽,叫你们成天算计我,给我塞女人,现在也让你们体会一下其中滋味。 局,这分明是个局。可是现在人证物证摆在眼前,皇帝亲自捉那啥在床,真是百口莫辩! 皇帝大怒,指着王凤的鼻子好一通大骂。犹如市井泼妇,丝毫没有上位者的矜持和尊贵。 “道貌昂然的伪君子,秽乱宫闱的老匹夫……” 为了一个宫女,皇帝何至于如此义愤填膺……太皇太后咬牙:“陛下,您是帝王,他是您的臣子,事情还没搞清楚,何至于如此谩骂羞辱,这岂是为君之道。” “呃……皇祖母教训的是。”皇帝不过是借机发泄,放纵自己一回罢了,哪里是真的生气。 收拾了情绪,皇帝转头看向那名宫女,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司马可是国家重臣,你敢胡说一句,朕灭你九族。” 小宫女哭的梨花带雨,把自己缩成一团,如一只狂风暴雨中的雏鸟,柔弱的可怜。说,她能说什么,说什么也难逃一死。呵,这天下至尊想要她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只盼着陛下能说话算话,厚待她的家人。 “大司马昏倒,奴婢只是奉命照顾他,没想他……他只是装晕,奴婢冤枉,求陛下做主……”说完小宫女一个飞身撞向旁边的廊柱,当场丧命。 小宫女血溅当场,增强了事件的说服力,震撼人心。大司马的罪名已经铁板钉钉,再无回旋。 皇帝这下反而不急了,一副仁君模样,吩咐人好好安葬小宫女,又给王家留足了面子。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朕不想再见血腥。事关大司马的名誉和皇室尊严,下封口令,以后不许再提及。” 皇帝说完转身看着王凤,面无表情,冷酷的说道:“大司马一职至关重要,王爱卿久病,已经难以胜任,今日前来请辞,朕准了!” 太皇太后想要说什么,却被王凤用眼神制止。 皇帝接着吩咐中常侍,道:“王大人一生为国为民操劳,以至于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多年。如今卸下肩头重担,定时要好好休养,保重身体。你去朕的私库里挑些好的补品给王大人送去,好生伺候着,送王大人回府。” “是。”中常侍白净的脸庞,一如既往的带着令人舒适的浅笑。“王大人请。” “下官不敢。”这一次王凤并没有让中常侍服侍,倒不是嘴上客气。 来时意气风发,去时如槁木死灰。中常侍望着王凤的背影,眸子里带着冷冷的嘲笑,此后亦当知,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太皇太后气的头疼,可看皇帝的意思,是不允许王凤在皇宫逗留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宫里的女人都是陛下的,和宫女有染罪名可大可小。这事就这样定论,太皇太后觉得憋屈,若要再做申辩似乎也不明智。 得,这次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王凤大司马一职也丢了。对,大司马一职才是重点,王凤可以不做大司马,王家却不能不是大司马府。 “回宫,宣王莽。”太皇太后临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宣室偏殿一眼,心中愤恨,不由暗骂:“祸害!” 既然要当一个祸害,就要知道祸害的本份是害人。可今天这事,根本跟度云无关,他最多不过是羞辱了心高气傲的王凤大人一回。别的……别的好像都是皇帝做的,太皇太后怎么能把账都算在了他的头上。 被冤枉的祸害,才没有功夫去在乎其他人,在做什么想什么呢。他手中一沓信笺,万民言,血书……这些东西貌似还不够。 要撼动王家这棵大树,果然是很艰难,度云手指按着额间,看着桌案上摆放的这些证据,有些晃神。 “董郎。”送走太皇太后皇帝不由又到偏殿。 抬眸看到皇帝,度云起身行礼:“陛下。”在礼节上度云从不落人把柄,总是规规矩矩,不近不远。 “这几日辛苦你了。”刘欣很想走近,却又觉得两人似有千里之遥,只敢站在门边遥遥相望,刚才因为恶整王凤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度云彬彬有礼,迎皇帝在主位落座,亲自侍奉了茶水。这时,皇帝脸色才渐渐有了暖色。 “陛下身体微恙,当注意休息,繁杂之事,自有臣子们分忧,陛下不用太过挂怀。” 皇帝频频点头:“万事相托董郎,朕是再放心不过。只是你也要注意身体,切不可操劳过度。” 度云躬身答“是”…… 似乎该说的,能说的,不过如此,一时屋子里,流溢出一种尴尬的沉默。 “哦,对了,听说过几日匈奴大单于要进京。”皇帝只是没话找话,顺口提及。 “是,臣已经回复,准他们三日以后觐见。”度云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不管皇帝提及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何况此事并非小事,他也上心做了安排。 “冬季了,草原上最是难过的季节。自武帝之后,他们年年来朝,原本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可这一次出使的竟然是大单于,董郎当小心他们会有什么花招。”皇帝总算不是昏庸到啥都不懂的地步,殷殷嘱托着。 匈奴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方面和汉朝交好,进贡示弱骗取皇帝的救助和赏赐。另一方面又陈兵边关,烧杀劫掠。 只要不是太过分,汉朝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自欺欺人。毕竟现在的大汉朝内忧外患,外戚当道,权贵横行,虽然雄兵百万,可真正能领军的将领少之又少。征战之事,谁也不敢轻易提起。 “这次匈奴觐见不仅大单于来了,大单于最心爱的女儿娜姿公主也来了。臣大胆推测,大单于此次前来或有联姻和亲之意。”度云侃侃而谈,给皇帝提醒道。 “联姻……”皇帝蹙眉,这事不好办啊。 第七十五章 百官之首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联姻……如是真的,董郎心中可有人选?”皇帝明知娶公主最好的人选就是他自己,仍是不甘心的这样问道。 “陛下若是不愿意,王莽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度云中肯的回答。 “啪”皇帝一拍桌案,道:“王家,绝无可能,若让他娶了公主,我大汉朝危已。” “的确如此,王家只可釜底抽薪绝不可锦上添花。”度云可没忘王莽给自己下毒想要他性命的事,自然也不愿意让王家多一对翅膀。 “臣想把这次恩科安排在这几日,可让公主在新晋文武状元里择选一二。” “能如此,甚好!”皇帝大喜“董郎与我,如高祖有张良。” 御批三日后大单于觐见,文武开取恩科。 …… 王凤丢了大司马之事如飓风过海,顷刻之间席卷朝廷,内宫外廷一时波涛诡谲。 长信宫内,太皇太后盛怒! “姑母息怒,烈火烹油之时遇陛下釜底抽薪,对王家而言不见得是坏事。”王莽跪下,背脊挺直,劝慰盛怒的太皇太后。 “你这么说,哀家还要谢他?谢他羞辱我王家至此。”太皇太后怒火中烧,在屋内徘徊。 王莽恳切:“太皇太后息怒,他是皇帝,是至尊,是这天下的主人。” 颓然跌坐在软榻上,太皇太后茫然:“王家已经到这一步了吗?已经这样了吗?” 王莽额头触地,一脸诚恳:“盛极必衰,月满则益,退一步或许才是对王家最好。” “你的意思是,大司马一职,王家就这样眼睁睁放弃了吗,何至于如此,王家何至于就到了这种地步。”太皇太后仍旧不甘心。 王家当然不至于如此,只是树大枯枝多,趁机修理王家这艘大船,正是当时。王莽所想比太皇太后深远的多,一个大司马……哼,丢了又如何。 “不是王家想要放弃,而是陛下如今处处针对,加之小人作祟……侄儿风闻,最近有人在各处收集王家子弟违法罪证,想必这也是陛下授意。”王莽说服太皇太后,王家这一步不退不行。 “皇帝糊涂啊,我王家忠心耿耿,没有王家……”太皇太后唏嘘哽咽,后面的话说再不出来,疲惫的挥了挥手:“哀家为大汉,为王家,操心了一辈子,哀家老了,还能活到几时,你们好自为之吧。” “姑母保重,侄儿告退。”王莽一步一退,极尽恭谦。 …… 不管多少次,看到在朝堂上,与皇帝比肩而坐的那个妖孽,群臣都会觉得怪异。一方面那妖孽确实养眼,瞥见一眼,已是神清气爽。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此奸佞当道,大汉前途飘摇,令人痛心疾首。 “朕失王爱卿,如失一臂,然而大司马一职关系重大,王爱卿力有不逮,朕也不能强人所难。如今,众卿以为,还有何人,堪任大司马一职。”刘欣坐在龙椅上一副摧心剜肝的痛惜模样。 “臣以为国舅丁明可当此任。”太子少师穆忠国迫不及待的抢的了先机。 光禄大夫师丹毫不迟疑,跨步向前,躬身一礼:“穆少师谬言,安阳候丁大人,是定陶丁太后的兄弟无错,可却难当国舅二字,我大汉的国舅只能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丁明虽然是皇帝亲舅,却担不得国舅二字,闻言真是极羞且怒。忙出列对皇帝行礼:“师丹大人所言极是,穆大人抬爱了,大司马掌天下兵马,臣难当此重任。” 皇帝点点头:“安阳候能如此想甚好,朕也觉得安阳候不适合。” “……”安阳候被皇帝一句话堵的没有了退路,啐一口老血在心口,不上不下,憋的一张老脸通红。 大司徒乇大人接口,道:“孔乡候傅晏可当此任。” “……”这又闹什么鬼,傅晏是王太太后娘家,而乇家是太皇太后的死忠。两家从来都是唱对台戏,怎么今天会推荐起政敌来……有古怪。 礼尚往来吧,反正做决定的是皇帝,推荐这种顺水人情,不送白不送。候选人,谁来提都一样。傅晏大大方方出列,推荐起大司马继任呼声最高的——王莽。 孔光是皇帝纯臣,以性格刚正,直谏无忌闻名。此刻也站出来附和道:“王莽乃儒学泰斗陈参高足,出身高贵而年少有为,至仁至孝而又谦恭有礼。大司马一职,非他莫属。” 师丹和孔光二人秉性相近,私下交情颇深。没想到,最反对孔光的也是这个师丹:“孔大人言过其实,外戚当道,乃我大汉第一弊端。今天大司马一职谁都当的,唯独王家当不得。王家一门已经有九位候爷,五位大司马,尊荣富贵无可附加,大汉朝第一权贵,实至名归。当知怀璧其罪,王家决不可再手握兵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处,满堂哗然,这……不是在说王家有不臣之心吗。 这该死的师丹,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王莽心中暗恨咬牙,自辩道:“陛下,王家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臣对陛下更是绝无二心。” “哼,若真无二心,如今的王家就该懂得避嫌。”师丹针锋相对,不等王莽对皇帝表完衷心,又是一记重拳出击,半步不让。 师丹,王家与你何仇? 知道有人要对付王家,王莽就查过很多人,唯独没想过刚正不阿,一贯不会参与党争的师丹。 王莽哀叹,现在他总算知道,师丹才是董贤的王牌。能收复师丹,能让整个“凤卫”听命于他董贤一人,这个男宠比他想象的更厉害。 “陛下,臣有话说。”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司空何武出列。 何武……一向沉默寡言,却深的帝心。王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今日的早朝诡异至极。 “准!” 何武躬身:“谢陛下。”谢恩之后,从怀里拿出一卷丝帛,由中常侍转呈皇帝。 “臣呈陛下万民血书,状告王家欺男霸女,谋财害命,奢豪糜烂,罔顾国法。” 宽眉大脸,向来以憨厚待人的王莽,此刻也面有薄怒,呵斥:“胡说八道,司空大人请慎言。” 何武未曾理他,扬声殿外:“把人带上来。” 候在殿外的禁卫军,拖拽一华衣少年入殿,那少年垂耳厚唇,虎头虎脑,还带着点娇憨的孩子气。 “王获。”王莽一眼认出,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王获此刻也看到王莽,飞扑过去,拽着王莽胳膊大声哭喊:“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王莽抬头,质问何武:“小儿何故被尔擒拿。” 何武仍是不理他,而是向殿外挥手。这一次禁卫军抬上来的是三具尸体。 刘欣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何武答:“有人拦轿喊冤,说王校尉次子凶残暴戾,以杀人为乐,屠戮我大汉子民。臣原本不信,没想到臣赶去王公子私宅,却亲眼看到王公子的杀人游戏,场面血腥,手段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说完何武走向尸体,揭开盖尸布:“陛下请看,各位大人请看……” 第七十六章 逆子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三具尸体惨不忍睹,有胆子大的上前细看,无一不觉凶残,多看一眼足以令人作呕。 “王公子喜欢画画,犹爱杖打年轻少女的身体,取活血和极烂的肉糜入色。” 尸体离皇帝尚远看不真切,可何武的陈述却字正腔圆,听得明白。刘欣只知王家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生活奢靡,强取豪夺。不想,还出了这等变态的疯子,细想他杀人的手法,还真是叫人几欲呕吐。 王莽此刻,脸上也不好看,他只知这个儿子聪颖可爱,却从不晓得他竟有如此癖好。 亏的王莽二十几年来克勤克俭,自律修身,倾身待物,赤诚待人。多年来小心谨慎,顾惜名声,如同鸟儿爱惜羽毛。可没想自己却是灯下黑,从未看清过这个儿子。 “父亲,救我,那些都是婢女,母亲花钱,为我买来的奴婢。我花了钱的,是我的私产,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父亲,他们不讲理,你快帮儿子教训他们。” 逆子……坑爹! 王莽心痛至极,一巴掌打在王获脸上:“你个逆子,给我住嘴。” 度云浑身冷冽,朱唇巧启:“王公子以为婢女就不是人吗,花了钱,她们就该供你虐杀玩乐吗,被你们王家买了,难道就不是我大汉,不是皇帝陛下的子民了吗?” 一连串的问话,声音不大,却震人耳馈。度云踱步,走到王获身边,眼眸如墨,盯着王获轻声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其心可诛!王莽恶狠狠的盯这度云,只恨自己之前不够狠决,没能一刀结果了这条恶狼。 短短几个月,董贤从小小黄门侍郎到如今比肩皇帝的卫将军。不知不觉间,早已羽翼丰满,足以影响朝局。是自己太大意,也是太小看了这个男宠。不,是他光华照人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让人忽视了他的能力。输了这一局,王莽认输! 一念起,胆气生:“儿子,来世,我们再做父子。”王莽冲过去拔出禁卫军的佩刀,一刀刺穿王获的胸膛。大喊:“逆子,王家没有你这样的畜牲。” 眼见王获睁大不可置信的双眼缓缓倒下,度云心中并不满意:一条性命怎能填补上百条性命的冤苦和悲惨。可,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极大的不易了。父杀子,是人伦悲剧,也算是对父子二人的惩罚吧,愿亡者安息。 把儿子杀了,这事就算完了?皇帝不甘心,可也知道过犹不及,王家树大根深,不能逼得太急。 刘欣将万民血书丢在王莽脸上,愤愤然:“你看看,你们王家这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能杀了王获,你还能屠尽王家吗?” “屠尽王家?”陛下你也太狠了吧。不过王莽此刻却不能辩解什么,跪下,泪泣如雨:“陛下息怒,臣愧对圣恩,臣知错。” 度云站在王莽旁边芝兰玉树,居高临下:“修身齐家治国而后能平天下,只不知王校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朕记得,你父亲的封爵是新都侯。如今,你便袭了他的爵位,归家去吧。好生照顾寡母弱儿,好生照顾多病的叔伯,做一个至仁至孝之人。”皇帝一个巴掌一颗糖,王家犯法之事他不深究,可是朝堂之上也再无王家立足之地。 王莽已经无缘大司马一职,之前的提名之人,也都被一一攻讦,若现在满朝文武还看不懂情势,那还真是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 “臣启陛下,卫将军董大人德才兼备,龙章凤姿,风采斐然,可当大任。臣以为大司马一职,董大人最为合适。” 只要有一个人挑了头,后面锦上添花之人不嫌多。 皇帝终于满意了,点点头,龙颜大悦:“好,众卿皆以为然,朕何故,敢不纳谏。准!” 度云浅笑,逆光而站,背负万千荣光,躬身一礼:“臣惭愧,虽能力不足,勉强担负重任,却不能不竭尽全力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 至此,董贤为大司马卫将军,领尚书事,位极人臣,百官因贤奏事。使大司马一职,无论在名义上还是实际中,都成为百官之首。 大殿门外百官退朝,何武刚跨过门槛,孔光便急急擦肩而过,错身低哼道:“没想到大司空何大人,竟然也会听命于董大人。” 何武身材魁伟,不苟言笑,语气无波,似是回答孔光又似自说自话,道:“作为臣子,我只是听陛下吩咐,我……只需听陛下吩咐。” 孔光听了只是拂袖,并不多做纠缠,反而拽住了师丹:“你,你这不知羞耻的老匹夫,怎会自甘堕落,与那妖人为伍。” 师丹挣脱孔光,撸起袖子,就要动手:“你说谁是老匹夫,你说谁是妖人。哼,你还嫌外戚之祸不够乱,你不知道陛下多年受制于王家?你个老糊涂,自己上赶着去捧王家臭脚,还有脸说别人。啊呸,就你这样还敢舔居高位。” 二人多年好友,时常也会因为政见不同而争执的面红耳赤,可真的动手,绝对的,这就是头一遭。 走在后面的几位官员,眼见着两位朝廷重臣在大殿之外厮打起来,也不能不管,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两人拉开。 “二位有话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 “哎呀别打了,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这是干什么呀。” “快住手,成何体统,何大人,您倒是拉住他们呀。” 何武不是很情愿,可还是把他二人分开。一个发髻散了,一个帽子歪了……哎呦喂,捂脸! 散了,都散了吧! 这一回孔光傲着下巴想走,师丹不同意了,走了两步心里不痛快,又折返回来,一把拽住孔光,愤然道:“算我瞎了眼,没想到你孔丞相也是个只懂看外表的俗人。呸,忒俗了。” 这回又该轮到孔光不依了:“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不,不说!师丹不说了,老糊涂,你让我说就说,我多没面子,自己想去吧。 往前蹦哒了两步,四周已无人,孔光也没纠缠,只是一双眼睛瞪着他。 不吐不快,算了,说就说! “你可看过董贤的策论,你可见识过董贤的诗词歌赋,你可和他下过棋,你可听过他的琴。” “这……这些有什么,不会点小伎俩,如何讨得陛下欢心。我有必要去听去看嘛。” 师丹得意的睥睨:“没见过大海,却敢定论眼前这片汪洋,不过是个池塘,孔大人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琴舒志,棋看品,董贤胸有丘壑,人品贵重,有经天纬地之才。师丹自愧不如,不,是不及万一。他的政见新奇通达,议论深博高远,是难得一见的奇才。” 师丹渐行渐远,孔光仍旧呆若木鸡,这老匹夫口中所说的,真是那个令人谈之尴尬的男宠董贤? 师丹的秉性他还是了解的,若非真心佩服,自然不会轻易臣服。董贤,董贤,当真是自己看错了人? 第七十七章 聚会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今天有两件大事发生,第一件事是匈奴大单于进京,大司马董贤与皇帝陛下同车共骑,一起阙门相迎。 第二件事是武举今日初试,耿连斩三十人,一鸣惊人。……李小四觉得,这个结果是没有悬念,只是这三十连斩,还是很震撼啊! “敏娴姐姐你知不知道,耿五哥多倒霉,第一场就遇到了那个大胖子,当时那个胖子号称天下第一力士,单手能撂倒一头大公牛。”郭圣通穿一身小翠花的袄子,梳了一个单髻,说的眉飞色舞。 盖延嘿嘿一笑,逗着郭圣通道:“那是耿兄弟倒霉吗,明明是那个力士倒霉,居然第一场就败了。” 冯异在一堆兴高采烈的人里,显得特别低沉:“奇就奇在这儿,耿兄弟每一次,都会遇到强有力的对手。” 不说没觉得,反正耿每次都是赢,现在细想想,其实每次耿赢的可都不轻松。 罗经乘眉头一皱,问道:“冯二哥这么说,是怀疑有人从中作梗?” 冯异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看了看李小四。 李小四挠头,这样一说,她倒是好像有些明白了。低咳一声,李小四来了个竹桶倒豆子,把度云分析给她听的,又细细的说给了大家听。 “虽然盖延大哥和冯二哥深居简出,但依然瞒不过有心之人,柳青街早已落在他们眼里。只是之前他不清楚我们底细,不敢轻举妄动,二来他也有招揽的意思,加之德富海从中周旋,故而他还只是派人盯梢而已。而现在,他在朝堂败北,表面上已经闭门谢客,不问世事。而实际上,他又怎会甘心,乖乖坐以待毙。柳青街在他眼里,已经被归为董贤一党,早晚是要除之而后快的。不让耿在这次武举里获胜,可能就是他的第一步,只是他又输了,没想到那些蠢货都不是我五弟的对手。” 说完,李小四哈哈大笑,站起来给大家把酒斟满,一仰头,先干为敬。 “不说了,今天我们欢聚一堂,为的是给耿兄弟庆贺,提那起子小人做甚,没得坏了胃口,浪费这一桌子酒席。”盖延五官周正普通,一身布衣短袄,更显得十分“圆润”。一仰脖子,也把碗里的酒一口干了。 这酒性烈,罗经乘喝了半碗就不行了,放下碗,提起筷子,眼神扫了一圈桌子上的菜肴,又把筷子放下了。幽怨的斜睇一眼郭圣通,什么话都没说,坐下叹气:“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荤腥了。” “荤腥?”郭圣通柳眉倒竖,恶狠狠的回瞪了罗经乘一眼,气呼呼的一口喝掉了碗里的酒,颇有些豪气干云。 罗经乘一看,自己连个小姑娘都不如,不干了,端起碗来就喝,却被耿压住:“不要逞能,要是这点酒就醉了,你可要被笑话的。” 嘟着嘴,罗经乘放下酒碗,又看向了李小四:“敏娴姐姐上次你不是赞我那匹马好吗,我这回好不容易帮你弄了一匹来,拴在酒家的马厮里,一会你去看看,可喜欢。” “姐姐,姐姐,嗯,那是匹好马,我已经帮你看过了,很聪明,跑的还很快,比罗经乘之前那匹还要漂亮。”郭圣通说的手舞足蹈,一巴掌拍在罗经乘肩膀上:“别看这家伙长的娘里娘气的,做事还是挺靠谱的,能把这么好的马送给姐姐你,我决定了,以后拿他当好朋友。” 捂脸,原来这些天,人家罗经乘把肉都戒了,你还只当人家路人甲啊。还有什么叫娘里娘气,郭圣通你给我说清楚! 罗经乘和小郭妹子,没有那一次见面不吵架,习惯了,习惯了就好。 大家嘻嘻哈哈又喝下好几碗,把醉叔馋的直捶屋顶。 “别闹了,今天这么开心,你进屋大家一起喝不好吗,你这怪习惯改改行不行。”李小四推窗向上连扔三壶好酒,话是这么说着,可却并没有一点强迫他的意思。 接了好酒,醉叔的声音悠悠传来:“小丫头,大男人输了就得认,答应了就得做到。况且我已经习惯了,外面多敞亮啊,还能帮你们盯着那些来捣乱的眼睛。” 李小四笑,摇头关窗:“多谢醉叔了,现在我们也不必忌讳什么,若是那些眼睛还敢来,就通通挖了。” 才刚被皇帝训斥,哪怕是装样子,他也会老实一阵子。所以现在他不敢有大动作,可是以后却不好说。度云说了,一定要快,抓住现在这个机会早做安排,王莽一定会反扑,一定会疯狂反扑的。 “等这次武举之后,五弟准备去哪儿?”李小四坐到了耿身边,问道。 “你们想要我去哪儿?”耿不答反问。 “茂林如何?此地紧挨着上谷和温县。”李小四直言不讳:“眼下朝局动荡,天下四分五裂,想要为民请命,先得保住自己的命。父亲是上谷太守,冯异想回野渡凹,若你去了茂林,正好将三处连成一片,互为依托强过散成一片。” “父亲……他们还好吗?”耿也是前几天才得到消息,度云派人截下了意图上京的耿况一家。 “放心,我让人送他们回上谷了。只是,父亲火气有点大,你若回去,当心些。” 耿苦笑,父亲只知京城繁华,哪里知道京城危险。特别现在这种时候,危机四伏,步步惊心。其实他们一说来京城,耿就不同意,如此这样也好。 “可惜了罗小郎为父亲他们准备的大屋子了。”耿玩笑道。 “不会浪费。”李小四狡黠的咂巴眼睛,附耳道:“皇帝赏赐给度云的东西,我把大部分都交给了罗经乘,他经商很有些手段,给他我很放心。另外有一些,不方便变卖的东西,我把他们都藏在了哪所宅子里。空置的屋子,没人居住,没人看守,其实更加安全。” 罗经乘……难怪!巴巴的给李小四找来这么一匹好马……嗯,奸商! “等以后我们都走了,罗经乘独自在京城……”一场朋友,耿很担心。 李小四笑笑,道:“不要小看这小子,人精一般,圆滑的很。你说他一个商人,为什么死都要去太学院读书,又不能考功名……在那帮同学里,他的人缘可不是一般般的好,你就别担心他了。” 第七十八章 猎杀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等他们聊的差不多了,盖延这才凑了过来:“耿小姐,我听醉叔说你想成立一个什么军团?” 汗颜,李小四觉得,可能醉叔一个人呆在屋顶,实在太寂寞。只要有人肯上屋顶陪他喝酒聊天,他会把什么都告诉你,整个一个不靠谱的大嘴巴。 “你想加入?”李小四问。 盖延点头,他是军旅出身,现在被通缉,官不官匪不匪的,好像去哪里都不适合他。而且李小四的心思和身手,哪怕为人和性子,他都是极为佩服的。所以…… “好。”李小四回答的也很干脆,盖延的本事李小四见识过,人品也信得过。 回过头,李小四拿起酒壶和盖延碰杯,纠正道:“不是准备,是已经扬名立万,我们大汉雇佣军已经做了一笔好买卖。” 可不是嘛,现在江湖上,谁人不知金玉楼一夜被灭的传奇故事。大汉雇佣军,果然已经是扬名立万了,现在只需露出点风声,还怕没人来投靠,没生意来上门吗。 光想想已经让盖延热血沸腾…… 噗,醉叔觉得又一个大好青年掉坑里了。唉,李小四这坑可够深的,造孽哟! 突然,醉叔竖起耳朵:“现在大白天怎么会来这么多眼睛……不对,有杀气。” 醉叔刚想开口,屋子里的李小四和盖延已经同时对望了一眼……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来送死?不应该呀,王莽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先不管了,别人既然敢来,他们难道还会怕? 李小四将手中酒碗往地上用力一扔,碎片四溅,一个旋风腿踢出碎片,恍若暴雨梨花,有人应声而倒。 “走,我们试试罗小郎送我的汗血宝马是否真的快如疾风。”李小四大喊一声,纵身第一个冲了出去。 盖延紧随其后,冯异和耿弇也不慢,苦了罗经乘和郭圣通,跟出去时已经不见他们踪影。 追踪,李小四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盖延能伏地听十里,也不用说,他们厉害,可我们郭圣通也不是吃素的,她多的是动物朋友。 可罗经乘这方面就尴尬了,都想把他甩开,他就这么差?都嫌弃拖后腿,他表示不服。 “喂,郭圣通,你等等我啊,别扔下我。”罗经乘骑了马,追着郭圣通而去。 “别跟着我,我才不要跟你走,累赘!”郭圣通丝毫不留情面。 “你这小姑娘这样说话,小心嫁不出去。”罗经乘也不要什么君子风度,毫不客气怼回去。 “嫁不出去?笑话,我可是天生皇后命,凡夫俗子我还不会嫁呢”郭圣通自幼知道自己命格,从没担心过自己会嫁不出去。 吵闹归吵闹,郭圣通到底没有丢下罗经乘。虽然大部分人追着李小四他们走了,可保不准会有零星落单的。罗经乘的武功还真是不敢恭维……罢了,姐姐说了,她把罗经乘当弟弟,那姐姐的弟弟也就是她郭圣通的弟弟,勉为其难,照顾一二吧。 ……呃,这是什么鬼,人家罗经乘比你大好几岁呢,你这逻辑真的没问题? 京郊十里坡,好整以暇的李小四耿弇四人,面对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而来的杀手,视若无睹,谈笑风生。 这个猎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李小四翘起嘴角笑得邪魅。 “阵法。”耿弇明白了为什么这些杀手,会放任他们来这郊外。原来这里地势开阔,杀手人多,又布下阵法,对杀手而言更为有利。 “嗬,我原以为来这十里坡是我一意孤行,没想到却是两厢情愿。如此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你们阵法的厉害。”李小四扬眉,神采飞扬,杀人,杀坏人,总能让她身心愉悦。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让你们知道李小四为什么会被称作死神! 手中指尖刃翻飞,好似逐浪的飞花,又似逆流的跃鱼。 一个纵身跳跃,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完美的阵法被李小四活生生撕出一条裂口。 阵法在于配合,在于变幻,互为倚仗,相辅相成。可这些在李小四超越常人极限的速度下,根本发挥不出来效果。 那种速度,快如风,却比风更凌厉。势如浪,却比浪更灵活。排山倒海而来,呼啸彭拜而过,如穿浪过海的海燕,似俯冲长天的鹞鹰,势不可挡,近乎于妖。幻影憧憧,几个起落,阵法不攻自破。 失去阵法的杀手,即便人数众多也丝毫不占优势。不管耿弇还是冯异,或是盖延,谁不是以一敌百的好手。 “啧啧啧,可惜了这些人命。”醉叔拉着才刚赶到的罗经乘和郭圣通,躲在外围打秋风。个别倒霉催的撞上他们三个也不能讨到便宜。 醉叔不杀人,可郭圣通不会手下留情。看的罗经乘在一边一愣一愣的……若是全天下女人都这么凶残,估计他也会步皇帝后尘,再不敢喜欢女人了。 不是说女人都是天使吗,为什么他所遇到的女人全是魔鬼,难道这些都是假女人? 咳咳,我想说,罗小郎童鞋,好女人都是由魔鬼变异的,当你的爱足够的时候,你的她,就会是你的天使了。(呵呵,作者君乱入!) 言归正传,李小四如同横扫落叶的秋风,毫不留情的猎杀了一大片。冯异走近,查看离得最近的几个战果,再查看了几个身手最好的头领。 “你看这是什么?”冯异指着一人的脖子处一块好似胎记的纹身。 几个脑袋一碰,盖延第一个认出来:“这是淳于长手下的死士,他们曾经追杀过我,我认得这个标记。” “是复仇?”耿弇蹙眉:“不,不像。” “是不像,他们的主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久,就算有人要来复仇也不会是这种规模和气势,这分明是有人幕后指挥策划的一次猎杀。”冯异点头认可耿弇的说法。 “而且,他们这次主要的目标,是耿兄弟……”盖延补充道。 “淳于长是王家的嫡系势力,他死了,能接收他的势力的人可没几个。不惜牺牲这么多人也要伤了耿弇,那么这个幕后之人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反正这些死士不是自己人,接手过来,可不见得都会衷心耿耿,死了也不用心疼。能杀了我们几个最好,不能杀了,闹个两败俱伤,估计他也会很满意。”李小四虽然在笑,可眸子里全是嗜血的光。 很好王莽,你敢攻我软肋,我就敢让你残废。手来手断,脚来脚断,本姑娘看你手下有多少人,能送过来死。冒出来一个,恁死一个! 第七十九章 有趣的科考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按道理说,每次科举都要好几场,层层递进,最后殿试选拔前三甲。可是,这一回大单于一来就提出和亲,皇帝有些心急,直接省略了几个步骤,在初试复试过的名单里挑选了百来人一同进入最后的殿试。 这……似乎过于儿戏,不仅把选举的程序说改就改了,还改了选举的方式。这次科举,不再分文武,而是在文试武试里选出佼佼者,一起殿试。文的也要参加武试,武的也要参加文试。 咳咳,重点在于这一次殿试名额的确定,还要求年纪和相貌,家世和门第…… 皇帝,你还能更任性一点吗!你真的是在选状元而不是在找女婿?好吧,人家度云说了,这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所谓“天下英雄,如我彀中。”天下是皇帝的家,一切取舍衡量,也都由皇帝这位家主说了算。 当日,一百青年才俊,各个英姿勃发,风流倜傥,文韬武略,气度不凡。浩浩荡荡站立在阙门之外的圣恩台,蔚为壮观。 皇帝和大司马同乘八宝金尊天子座驾而来,二十四匹黑色骏马步伐划一,神俊不凡。前后八百禁卫军开道,三百内卫拥簇,整个队伍铠甲鲜亮,旌旗猎猎,威风凛凛。 目睹整个皇帝仪仗,大单于眸星闪亮,目光灼灼:大汉的富足和奢靡怎能不引人垂涎。 “陛下福寿无极,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场的除了大单于行半礼,众人皆三呼万岁,行叩拜大礼。 一同接受跪拜的,除了皇帝,还有大司马董贤。大单于不由再一次抬眸看去,哪怕已经经历过第一次见面的震撼,仍旧如此叫他惊艳,国色天香,风流俊伟都不足以形容此人之姿容,当真是有如神袛一般的存在。 大单于站起身来,适时的恭维皇帝,道:“大司马如此年轻而又才华横溢,真如神仙临世,降福于我大汉天朝,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帝对此十分受用,看向度云的眼光更加有情义,对大单于也更加和颜悦色。 “我大汉人才济济,好男儿多的是,朕担保一定能帮公主寻到一位如意郎君。” 大单于躬身:“多谢皇帝陛下为娜姿费心,孤涂相信一切都有天神保佑,娜姿的姻缘必能在大汉天朝的土地上开花结果,一生幸福。” 看台上,皇帝和大单于相谈甚欢,看台之下,百名士子奋笔疾书。 今日第一场比文,论题是由度云早就拟好的。陛下一到,就已经颁布下去,一人一桌,百名才俊挥毫畅言。现场监考的,除了丞相孔光,大司徒乇启山,还有匈奴公主娜姿。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想要分出个好坏来很容易,但是要找出谁最好却很难,许多人都只能用各有千秋,不相上下来形容。 好在这一次的科举不走寻常路,主考孔光不必为排名次的事伤脑筋,因为,这次最终的话语权在娜姿公主。 而皇帝特令,公主只需要分出喜欢和不喜欢两种。这就简单多了,娜姿只需要把刚才监考巡视时看不顺眼的全部帕斯掉就行了。至于文章嘛,谁有耐心一篇一篇去看。 第二轮就是武试,进入武试的人一下子锐减到三十人。 这……哪里还是什么科举,简直寒透天下士子的心,孔光气的直接称病,不再参与。 可是皇帝却玩的不亦乐乎,每次科举都是一样刻板的东西,无趣至极,哪有这次好玩啊。 自己作死,别人是劝不住的,有劝得住的人,可那人沉默晦深,不言一语。 唉,能怎么办,皇帝高兴就好,只求胡闹只此一次,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就好。 第二场武试,皇帝兴致高,直接宣布开始,连午膳都选择,就地摆在这圣恩台。 什么个意思,这是拿武举当做佐餐的大戏?您台上吃着喝着,这几十号人,台下饿着,比划着?士可杀不可辱,文人有气节,武人有胆色,如此折辱,皇帝,你就不怕这几十号人造反啊。 事实是,按这种程序选拔出来的,又有几人有气节有胆气呢。好看,高门第,文章还要过得去,这样的人,武功能有多好?天下像耿弇这般完美的又能有几人?文武双全,有才有貌有家世有门第,这真的不是为了让耿弇拿状元而故意放水? 嘿嘿,几轮比试下来,耿弇赢的自己都不好意思。这也太容易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比初试可简单多啦! 这样的,还能被称为大汉的人才,青年才俊?大单于眼睛里露出狐狸一般的迷人笑意和狼一般嗜血的贪婪。 “好,好,好!”大喜过望的孤涂大单于连叫了三声好。 皇帝只以为大单于是高兴的,是满意。谁会想到,他是在为对手的孱弱而叫好呢。 度云蹙眉,对于皇帝他可以袖手旁观,可是对于天下臣民和家国,他做不到听之任之。这种战争的火苗,能掐灭,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它燃烧。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大单于满意了,不想挑事对吧,那么这一次就让董贤,像他这种佞臣在找茬吧。 转眸,度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 第二场武举,虽然耿弇排名第一,可是还有第三轮呢,状元还是等会再给的好。 话说文武都比了,第三轮能比什么?皇帝拍板,就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咳咳,这种说法比较隐晦,其实简单粗暴点的说法就是,比谁能打动公主芳心,赢的美人归。 这样的是比较适合黄昏,也比较适合风景秀美的地方。 皇帝大手一挥,第二场前十的优秀才俊,皆去参加今晚的晚宴,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玩。 你说皇帝当一次媒人,他容易吗,供吃供喝还提供地方和机会……这绝对不是一般皇帝能干出来的事,怎么也算是千古一帝,一段佳话了吧。 呵呵……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入夜的御花园,被特地的装扮了一番,火树银花,流光溢彩,各色宫灯或高悬或低放,无一不是精巧雅致,美轮美奂。 琼楼御宴何惜糜费,才子佳人最该华贵。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众男女奉令前来,不想除了宴席还有考题,既有应景的灯谜,更有暗藏杀机的兵阵。 各位所料不错,出此考题者不是别人,正是大司马董贤。 第八十章 扬威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姻缘讲究两情相悦,既然我大汉择选了满朝权贵和青年才俊让公主过目,显示了诚意。是否公主也该拿出些本事来,让我大汉朝看看,娜姿公主是否般配我大汉儿郎。” 度云穿一身火莲绣花的蓝色袍子,显的他特别清俊挺拔。不喜不怒的面容带着凌然不可侵犯的肃穆,说出来的话傲慢却并不让人感到无礼。 “当然,公主金贵,是千金之躯,并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大单于这次来我大汉,所带来的下属不少,既有文臣也有武将,听说您身边的链熙大人更是您匈奴的第一勇士。但愿一会可以一睹风采,不让董贤失望才好。”度云缓缓坐下,姿态娴雅,不紧不慢的补充道。 大单于并不觉得大汉朝的人有什么可怕,特别是眼前这个,传言中以色事人的大司马,不就一个绣花枕头大草包,仗着皇帝宠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 原不想多事,没想到这蠢物却自己寻过来找死,大单于轻蔑的冷哼:“无非就是比试而已,难道匈奴的勇士们还会害怕不成,只是大司马大人不要自取其辱就好。” 度云一派雍容大度,似乎听不懂大单于的冷嘲热讽,哈哈一笑,道:“不会,不会,大单于多虑了。” 随即贾生站出来宣布了今日晚宴的“娱乐节目”——皇帝的意思不能改,今晚的状元由娜姿公主亲自选择。而最后能不能联姻却要看公主够不够资格。 而确定资格也很简单,那就是中|国传统的文字游戏,猜灯谜。 御花园里共有九十九个字谜悬于高挂的宫灯之下,只要公主能答对九个就算公主赢。 这么简单?对,就这么简单,妥妥的藐视你匈奴…… 啊呸,狡猾的度云会干这种事?别想了,没错,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陷进,肯定是陷进。 陷进可是明晃晃的摆在所有人眼前的,可不要说人家度云诈哦。 整个御花园的宫灯,全部笼罩在一个诡异的兵阵里。阵法由丝线、石块和禁卫军组成,初见此阵,只觉此阵异常简陋,如同儿戏。只有懂得的人,才能领略其中的千变万化。 显然能看出此阵不凡的人,并不太多,至少匈奴的左将军和右将军根本没看出来。大笑着,两位将军出列:“黄口小儿,敢小看我匈奴的勇士,羞辱我匈奴最美的翠雀花。末将这就去为公主把那些什么谜取来,别说九个,就是九十九个,我匈奴也能猜出来。” 度云浅笑,伸手做请:“两位将军请。” 左将军一马当先跨进阵法,伸手去取离他最近的字谜。不想明明看着就在眼前的东西,却怎么都够不着,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想要摘下天边的月亮。 右将军进阵已发觉不对,明明和左将军前后脚进来,可转眼,已经不见了左将军的人影。周围丝线,错落有致,仿佛一张没有边际的蛛网,而自己却像是一个落入网中的猎物,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两位将军进阵已经一盏茶功夫,却仿佛沉鱼燕沓,半点涟漪都不曾激起,更别说有什么灯谜传出。 “大单于,此阵颇为诡异,末将去看看,也好接应两位将军。”说话的是大单于身边的护卫官,文武双全,很受大单于信任。 孤涂大单于隆眉,眼如鹰隼,看了一眼那个品茗自在,安心闲逸的男人。突然冒出一股子焦躁,狠狠的点头:“你多带几个人,就算用蛮力也要破了这个狗屁阵法,救出两位将军。” “是。”护卫官呼烈带走了一半护卫军士闯进了阵法。 人多力量大,不见得什么时候都成立。比如进入到阵法之中的人,就如同爬进了怪兽貔貅的嘴,再多人也不过是给人家增添点入口的肉,丝毫不起作用。 呼烈此刻才体会到此阵的高妙,丝如水,石如山,一刚一柔相辅相成。闯入阵法,如同进入一处无法逃离的天罗地网。 而这时,大单于身边一直站着一个疤痢眼的大汉,也显得蠢蠢欲动起来。 听说此人年少时最喜逞凶斗狠,一人打遍匈奴未逢敌手。后来被匈奴老单于收服,归于帐下,成为一名猛将,号称匈奴第一勇士。 敌若动,我先动。 李小四一个旋身,跃入阵中,几乎和第一勇士前后脚。度云的蟠龙阵有了李小四,如同巨龙凶兽有了眼睛。脚步微点,李小四稳居阵心,几个不起眼的变动,已经让阵法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蟠龙阵犹如打盹的猛虎,那么现在的蟠龙阵就是冲天的巨龙。 阵法因人而活,带着李小四的冲天杀气,压的阵中之人喘息困难,呼吸不均。 第一勇士不管不顾,手持长矛,横冲直撞,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勇猛。 阵法布置并不以绞杀为目的,编排上难免有所顾及,威吓的效果明显高于弑杀。面对第一勇士舍生忘死的力搏,阵法显出溃败颓势。 大单于终于能笑了,只可惜,笑得早了点,阵法之中还有一个煞星李小四呢。想要破阵,没那么容易。 身如鬼魅,如影随形,李小四欺身攻来,意在近身格杀。第一勇士手持长矛,挑扫扎刺,霸道横行,意在强取。 两人在阵中对决,阵外之人看不真切,只见里面刀光剑影,走石飞沙。 膝盖猛撞上第一勇士的手肘,长矛脱手而出。李小四赶在第一勇士夺回长矛之前,几个连环踢,使长矛长柄向下,茅刃向上。李小四脚尖立在锋利的矛头尖刃之上,身姿飞旋,如一只陀螺。顿时,只见尘土飞扬,蔽日遮天。 顷刻,长矛穿透御花园坚固的黄冈岩和地下青石与硬土,生生如同一枚钉子,被牢牢镶嵌入地下,只余一铮亮的矛头,在月光下泛着赫人的冷辉。 第一勇士惊诧呀然,李小四乘机以柔克刚,调动阵中丝线,如罗如网,如絮如烟围攻第一勇士。你是危崖,我就是树藤根曼,铺天盖地,层层叠叠,丝织如密,将第一勇士团团围住,包裹的就像一只白净的蚕蛹。 大单于突然浑身一颤,背脊一阵阵寒栗,这个阵法如果摆在两军阵前,其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这才是大司马董贤的用意,大单于此刻后悔晚亦。真不该轻易的凭外在去判断一个人,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他不得不认输,承认他的公主配不上大汉的男儿。 这样丢人的时刻,孤涂巴不得即刻掉头就走。 第八十一章 求亲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孤涂大单于想走,可是度云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既然要打狗,就要狠狠的打,打的他知道痛。 度云慢条斯理的叫住大单于,貌似语不经心的说道:“我大汉朝皇帝陛下爱玩,我们做臣子的就陪他玩玩,原本并没有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大单于远道而来,不明就里,倒是让您吃惊了。董贤不才,不得不出次下策。让大单于看到,我泱泱华|夏人才云集,多的是能人贤士。陛下的江山稳如铁桶,贪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他玩得起!大单于您呢,是否也一样国力雄厚,人才辈出,也一样玩得起?若大单于一样也玩得起的话,董贤愿意奉陪,多陪大单于玩会。” 得了理切莫要饶人,度云将这一点贯彻的很彻底,趾高气昂的把孤涂大单于好一通数落。直说的大单于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本来嘛,匈奴今年是个寒冬,寒流来的凶猛,还来的早。牛羊不知冻死多少,巴巴的送了女儿来和亲,想多得些好处。结果皇帝仁慈,待他若上宾,他还一副老子是爷的姿态,挑三拣四,轻蔑张狂,还动不动亮起爪子想吃人。 欠教训! 被度云狠狠教训一顿的匈奴人老实了,规规矩矩写了国书,恳求皇帝下嫁公主。 ……嗯,什么?娜姿公主没嫁的出去,孤涂就打算自己亲自上,从嫁女儿变成了娶妻。好像这样的话,汉朝更亏了,应该是宁娶不嫁的呀,可是没想到人家皇帝乐意,一口就答应了……陛下你会不会算账啊! 账人人会算,只是每个人算得账本子不一样罢了。联姻,娶娜姿公主,最好的对象自然是皇帝。而嫁单于,最好的人选却是朝阳郡主。 朝阳郡主啊,皇帝的一母同胞妹妹。离开定陶,远道长安,为了哥哥掩埋自己一腔痴心的朝阳郡主…… 人常说“人心难料,君心莫测”怎么会就应验到了朝阳郡主身上。从娇蛮的天下第一贵女,转眼沦落成皇帝和亲的棋子。 “为什么?”久不进宫的朝阳郡主一早赶来觐见,却被中常侍拦在宣室门外。 朝阳不明白,那个疼爱她,宠溺她的皇帝哥哥去了哪儿了,怎么他们兄妹会变成这样。为了哥哥,她连自己心爱的男人都舍弃了。 “为什么,刘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大雨倾盆,没有丝毫预兆,无情的雨水,倾泻如瓢泼,冷酷而无情。朝阳倒在宣室门口,哭的声嘶力竭。 一把青色素伞撑起,挡在头顶,外面暴雨如注,却不会有分毫落在她的身上。朝阳抬头,一张绝世容颜亦如初见。 “是你。” “这会儿风骤雨狂,郡主不如去董贤哪儿避避风雨。” 声音无波,容颜如玉,这人正是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流连和绻缱。从嚎啕到哽咽,朝阳不懂,哪一种眼泪更痛。 如果当初,她抓紧这人的手,是否今日会有不同。 泪,此刻无声。痛,却入骨剜心。 “郡主,您先把湿衣服换下来,这是我新制的衣服,你先将就一下……”度云说着退出房间,命几名宫女伺候着,自己踱步,朝李小四的小院子而去。 “你怎么来了,这么大雨,你不帮皇帝看折子了吗?”李小四拉着冒雨而来的度云,心疼的烹了一杯热茶。“你……不开心。” “皇帝让朝阳郡主和亲。”度云对朝阳心存愧疚。“如不是我,她原本不必经受这些。”叹口气,度云捧起茶杯在手心。 叉叉个叉叉,在一个女人面前用这样幽怨的语气提起另一个女人,度云,你是想找死,对吧,就是想找死! “你……吃醋了?” 嘿嘿,李小四干笑:“怎么可能,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嘛,呵呵……” 度云放下茶杯,拉住李小四的手,轻言细语:“四儿,别生气,我不想惹你生气。” 可是,你已经惹了,你知道吗,知道吗!?不过,算了,我原谅你!李小四就这么没出息,没原则。在心爱的人面前要什么原则,只有他在你身边,只要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别的,哼,姐都可以不在乎,嗯哼,姐就是这么大度!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是神,不能预知每一件事。谁知道大单于会嫁女不成反求娶呢,谁又能知道皇帝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朝阳是他妹妹,亲妹妹呢。” 度云想说愧疚感不仅是因为这一次大单于求娶……算了吧,傻子才继续说,万一李小四发火,会把他剁了的,不用怀疑,一定会。 度云想像着他的四儿吃醋发火的样子,似乎也会很好玩呢。“嘿嘿”度云忍不住傻笑,而当你傻笑的时候有人陪你一起傻笑……那就更傻了。 两个人对望傻笑,艾玛,捂脸,一对傻子! 朝阳将自己泡在热水里,鼻间传来那个人的气息,这里是他的房间,好闻的干净的男子气息。 泪已经不再汹涌,朝阳在云蒸雾腾中缓缓起身,周边立马有侍女过来,帮她擦拭更衣。衣服是度云的,淡淡的墨菊暗纹,很适合他。 衣服又长又大,松松垮垮的搭在朝阳身上,对影自怜,从没觉得自己竟然可以美的如此魅惑。 除下皇室的尊贵,亲情的束缚,朝阳觉得自己前未有过的自由。“和亲,好啊。”朝阳对镜梳妆,皇室女儿和亲的何其多,有何不可。 一挑眉,原本干涸的眼眶又泛起了水汽。“皇帝哥哥,你不要朝阳了,朝阳也不要你了。既然你觉得看见我会别扭,会不自在,甚至不惜送我去和亲,那我最后再成全你一回又怎样。” “呵呵……”哪一天,宣室偏殿里朝阳郡主的笑声隐隐传来,比哭声更让人觉凄恍。 等朝阳郡主的衣服洗干净,烫平整,送过来,再等朝阳好好梳妆完,度云始终站在门外,不曾与朝阳共处一室。 原来她始终比不过皇兄,他不怕和皇帝同室共车,惹人闲话,却处处避着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呢。 董郎……怎么办,她后悔了,抓过你的手,得过你的温暖,她再也不会放手了,怎么办…… “请中常侍禀告皇兄,朝阳愿意嫁,只是朝阳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皇兄允许朝阳自己选送嫁使。”朝阳郡主找来中常侍,让中常侍转告皇帝她的意思。 不是不想见她吗?好的呀……皇兄……从此……不到黄泉不相见! 第八十二章 送嫁使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朝阳郡主和亲也算是大事,定陶王太后因为嫁女儿,终于来了趟京城,太皇太后却仍旧不准她住在皇宫,而是住在了朝阳郡主府上。 皇帝为这位亲生母亲摆过一次接风宴就丢开了手,不闻不问。不料此举大大取悦了太皇太后,很大程度上缓和了皇帝和王家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母后……”未语泪先流,定陶王太后不过四十不到的年纪,风韵犹存,哭的可怜,倒在王太太后身边。 “你难得来一次京城,朝阳又快要嫁人了,你还是多陪陪朝阳的好。”王太太后对着哭的快要晕死的儿媳妇颇为不耐烦,自己亲生的儿子都笼络不住,跑到她这儿来哭,又有什么用。 王太太后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劝慰:“陛下从小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即便是哀家在宫里,三个月也只能见他一次。跟哀家这个亲祖母,他从来都不肯亲近,现在他大了,更不把哀家这样的老不死放在眼里,你来哭我有什么用。” 王太后哽咽:“他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才那么一点大就被带来了皇宫,做娘的是日也想,夜也想……” 王太太后最近也烦的很,虽然太皇太后最近日子不好过,可是她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到哪儿去。哪有心情听王太后在跟前哭诉什么母子情。 “朝阳难道不是你女儿,你今日能进宫,能来京城,莫不是因为皇帝?你记得,皇帝早在过继到先帝名下时,他就已经不是你儿子了。别一口一个母子,叫人听见落下口实,害人害己。”王太太后此番话已经很不客气了。 王太后仍是不知收敛,好在有宫女来禀报:“朝阳郡主来了。” 王太太后扶额,总算可以送走这个不着调的儿媳了。忙宣:“请朝阳郡主进来。” “是”有宫女应声答了,领进一位十七芳华的女子,女孩子花骨朵一样的年纪,稍一打扮,便鲜嫩的夺人眼球。 “朝阳来了啊,过来,过来,真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日不见,我的小朝阳就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说着王太太后还抹了抹眼角。 “朝阳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长乐无极,千岁千岁千千岁。”朝阳抿唇一笑,羞羞答答,端庄优雅。 “好,我的朝阳乖了,快起来,到皇祖母这儿来。”毕竟是自己的孙女,王太太后也是真心宠爱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要远嫁,心里难过有一半倒是真的,掏出手绢又擦了擦眼角。 “嫁妆可备妥了,随你远嫁的护卫、丫鬟,管事嬷嬷,可要好好挑选,若有不明白的就来问哀家,若是差什么就来告诉你皇帝哥哥。” 说着王太太后撇了一眼王太后,对她说道:“你也要上点心,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孩子,她好,你才能好。” 王太后不敢顶嘴,心里却不认同:都要被嫁去匈奴了,那么远的地方,还能指望什么。 想到这里,王太后又忍不住一阵心酸,她这是什么命啊,儿子不认她,丈夫死的早,婆婆不疼她,唯一的女儿,还要被嫁去那山高水远的贫寒之地。 忍不住又是眼泪滴答,拉着朝阳,隐隐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 朝阳冷漠的抽回自己的手,道:“母后请到偏殿更衣洗漱一番吧,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连女儿也嫌弃她,王太后更是悲从心来,泪珠子滚滚。 皇家人从来最是无情,谁耐烦这样无休无止的哭泣。使个眼色,自然有贴心的侍女来扶着王太后下去洗脸更衣。 “皇祖母……”朝阳郡主拉着王太太后的手欲言又止。 王太太后何其精明,拍着朝阳,笑得和蔼:“说吧,你我祖孙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朝阳郡主跪下给王太太后磕了一个头,这才缓缓说道:“朝阳任性,想要大司马董贤做孙女的送嫁使,求皇祖母帮我。”王太太后凝眉思量的样子居然和太皇太后一模一样。 朝阳又道:“孙女自作主张,来皇祖母这儿之前已经去求过太皇太后。” “她同意了?”王太太后在对董贤这事上,跟太皇太后出奇的一致——弄走,弄死,弄残,弄伤,都行! 只可惜三方较力,多次出手,谁也没能把董贤恁死,反而人家现在越来越风光。 可如果这次朝阳出嫁,能名正言顺让他做送嫁使……那么,事情或有转机。这个机会,太皇太后不会放弃,那她就助太皇太后一臂之力又如何。 王太太后笑意吟吟,牵着朝阳起身,无限宠溺:“好孩子,为了大汉,你都能牺牲自己,远嫁他方,大司马这样的贤能又有什么理由拒绝,不做这个送嫁使呢。放心,孩子,你的这个心愿,祖母一定帮你达成。” 盈盈一拜,朝阳谢过王太太后。 宣室偏殿,雨桐树下,度云玉指落丝弦,瑶琴奏佳音。指走若跑,音起如浪。 李小四斜挂在一颗树杈上,一颗一颗从怀里掏出洗净的果子来吃。 佐鸣匆匆过来,低头轻语:“朝阳郡主奏请两宫太后,欲请大人为送嫁使。” 琴音一涩,再无拨弄的心境,度云点头,佐鸣离开。李小四一个倒挂金钩,伸长手臂送了一颗果子在度云嘴里。 “好吃吗?” “很甜。” “嗯,那就再吃一颗。” 李小四倒挂着,手伸进衣兜,果子便顺着缝隙跑了出来。伸手去抓,脚踝一滑,身子微微荡开,两张红唇不禁轻轻碰触。 柔软的,滚烫的,香甜的,到底是果子还是嘴唇? 绝对不是故意的…… 尴尬的李小四身子不稳,又是一个晃荡,嘴唇再一次碰触…… 那么香香的,真的不是果子吗?李小四决定好好研究一下,再来一次……这一次……嗯,就是故意的。 香香甜甜的真不是果子,而是度云的红唇……李小四研究过后下了定论。 抿唇,回味,李小四偷笑。这就是偷香窃玉吗?真是意味深长,引人遐思,一品再品,真想……一直……不停……好好的品尝。 “好吃吗?”度云红着脸,佯装生气:“你给我下来,站我面前。吃要有吃相,乖乖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你……让你好好的吃……” “嗯……啊……我听到了什么?”李小四心中如小鹿乱撞,眼睛四处提溜乱转,这是度云在邀请她吗,是可以把他吃干抹净的信号?李小四戳戳手,不要太激动啦……会流鼻血的…… “那个我来了……”李小四站在度云面前,脸红如过烧,周身热血沸腾。 “嗯……”度云塞给李小四一颗果子。 “啊……崩溃,不会是让她下来,好好吃……吃果子吧……度云不带这样玩的。怎么这世上还有这种,不负责任的……撩!”李小四表示“俺不服!” 第八十三章 联姻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皇帝的圣旨已下:封朝阳郡主为和瑞公主,大司马董贤为送嫁使,五日后鸾驾启程,前往匈奴和亲。 “董郎,我虽是皇帝,可也不是什么都能按着自己心意来,你别生气可好。这送嫁使……朕也不愿意让你去。”皇帝低三下四的样子前所未见。 “……”嗯,生什么气,度云只是走神了。终于就要离开皇宫了,迫不及待好么,生气?开什么玩笑。 咳咳,不能笑,一笑就走不成了,没看人家皇帝着急上火呢嘛! “陛下言重了,为陛下分忧,是臣份内之事。”度云回答这种问题已经驾轻就熟。 刘欣展开一张图纸,一边解说着,一边指给度云看:“我准备在前殿旁边建一座柏梁台,以龙首山为制,以香柏木为梁,金铺玉户,华榱壁珰,黄金为壁带,间以白玉。” 度云点头,几多敷衍。 刘欣却很认真,眼神中许多期待:“等你回来,我便已经修好它,送你做礼物可好?” 度云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实话说,走出去一直是他的愿望,而走出去了,还要再回来,他可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啊! 刘欣看着图纸两眼放光,指着一处高台道:“我在这儿,为你筑十二只,等人高的青铜凤凰可好?” 度云淡淡一笑,横生百媚,轻言:“陛下高兴就好。” “你同意了?”刘欣突来的兴奋,有些莫名其妙。 度云一脸懵懂,点头:“是的,陛下。” 刘欣奇奇怪怪的红了脸,眼神里的幸福,亮堂的难以置信:“到时,风过玲珑,其声清脆悦耳,十二只凤凰展翅欲飞,香柏木十里飘香。你我在台上弹琴赋诗,听歌赏舞,坐拥盛世繁华,看尽烟火长安……” 单手支额,度云无聊的应酬,已半眯半睡半入梦乡。 手舞足蹈的刘欣这才尴尬的停止了畅谈,是呀,现在夜已深,董郎累了。手伸到度云脸颊,又讪讪的收回,只吩咐服侍的人:“好好照顾大司马,这几日忙着送嫁的事宜,可累坏了他。” 刘欣收好图纸走出房间,玄月如钩,心里淡淡离愁……董郎你可要回来啊,一定要回来,要早点回来。 …… 话说今年的状元,不提这个话题就罢了,一提起来,多少士子要哭断了肝肠啊。 太扯淡了,因为娜姿公主免嫁之事,今年的状元是——没有。 总之这是最倒霉催,最无稽,最无厘头的一次科举了,没有之一。 可因为耿弇的表现异常突出,算是无冕之状元郎吧,朝廷仍是给他外放了一个偏将军的职位,而任职地,正是李小四之前跟他提过的扶风茂林。 不用商量,耿弇就把行程日期定在了三天后,跟送嫁使前后脚。大司马树敌太多,势力虽大,却不够牢固,此去匈奴,绝不会太平。他担心李小四自己一个人会照顾不过来,听闻哪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功夫可没多好。 可叹,为伊消得人憔悴,心悦卿兮卿不知!! 耿弇不仅操心李小四的事,现在连大司马董贤的事也一并操心上了。啧,这都是什么命哦。 为了做好迎娶大汉公主的准备,大单于带领他的人先行,今晚皇帝在宫中为匈奴使节团准备了送行宴。 “大单于一路平安。”刘欣今晚频频举杯,颇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 只是没人知道他在愁什么,是自己亲妹妹被他无情抛弃的悔恨和羞愧,还是对度云即将远行,他将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他的董郎而伤感。 或许都有些吧。 昨日一夜雪,丹墀缀冰花,青松覆冰挂,重轩镂槛的宫阙银装素裹,满目洁白。度云一身银狐皮大氅,像是从雪地里走出来的精灵,比那些晶莹的冰雪还要璀璨夺目。 “董郎……”刘欣痴痴的目光跟随度云而游弋,独饮一杯,把满腹心事全咽下。 “陛下似有烦心之事……”孤涂大单于倾身而问。 刘欣笑而不答,只是嘱咐道:“我那妹妹或许任性娇纵了一些,可真是个好姑娘,大单于一定要好好相待。” 大单于打了一个哈哈,爽快的答应了:“陛下放心,公主金枝玉叶,孤涂绝不会轻慢。” 和亲的公主有几个是真公主,大单于孤涂在知道皇帝把自己亲妹子嫁给他时,早就乐开了花。 酒醉离人眼,还未分离已觉相思。醉眼迷离的刘欣只看见雨蓬湖里燃起了一堆火,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这一团红艳艳的火,烧的可真好看。 度云远行在即,两宫太后蠢蠢欲动,好不容易将皇帝和那妖孽分开,还不趁着机会……嗯……那啥! 傅芸荟深藏王太太后宫中,今日好不容易得来机会,送到皇帝面前,岂可不惊艳! 雨蓬湖湖面历经初寒,湖面结薄冰,冰下偶可见三两游鱼。今日薄雾袅袅,傅芸荟一身火红舞衣,巧踏舞步,人不坠而冰碎鱼跃,烟腾雾绕,不知苦练多少日夜。 此情此景本该演在天上琼楼,何时落入人间宫阙,连度云都不仅叹服。当真是:玄舞繁姿随风散,一曲烟波乱,绿腰映雪似花飞,去时已惊艳。 皇帝所见无数争奇斗艳,傅芸荟聪明的选择遥拜君王不见面。刘欣迷离双眼,喉间“美人”呢哝已三遍。 一场离别宴,恰如其氛,宾主尽欢。中常侍搀扶着刘欣离开,脚步已蹒跚。 皇宫笼罩在异常诡异的欢喜中,唯太皇太后的长信宫,不敢轻露笑脸。 “太皇太后,徐美人来见。”宫女低声禀报。 “这么晚了,这个妖女来见我做什么,不见。”太皇太后浓眉紧蹙,彰显了她郁瘁的心情。 “乇家两位姑娘都不是有福气的人,太皇太后不正在为这事操心吗?”嬷嬷温言苦谏:“人常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太皇太后,此刻正是可用她之时。” 太皇太后扶额头疼:“这个妖女蛇蝎心肠,张扬跋扈,怕只怕我这是引狼入室。” “太皇太后,现在的王家如临危崖,还能有多糟。” 太皇太后轻叹,道:“那就见见吧,让她进来。” “是。”侍女低身行礼,步履轻如羽,一步步退出。 耳畔传来隐约的更漏声,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三更天,夜黑风凉透…… 第八十四章 单于嫁女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月半沉,夜静无风,旷远处,树蛙高低声隐隐传来,蝉鸣若藕丝,或断或续。徐美人从太皇太后的长信宫出来,应着这人间天籁,碎步拧腰,轻跨出一个新学的舞步。 “就知道阿欣你是懂舞之人,是爱舞之人”徐美人手指挽出一朵兰花,在树影下身姿卓卓,婆娑似妖。“难道玥儿不如那傅芸荟?”徐美人冷笑,又自言自语道:“我的阿欣,你有多久不曾看过玥儿的舞了,你可知道?” 宝儿尖额细眉,豆珠子一样的眼睛总是含笑:“娘娘,太皇太后那儿?” “哼”徐美人冷哼,声音如一曲晚歌,道:“你以为她现在还有的选,自以为是的蠢老太婆,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犹如昨日黄花。王家即便有翻身之日,也不会再有她什么事。进一步是输,退一步是输,可怜她还在美梦之中。” 说完,徐美人一个转身收了舞姿,道:“我们走,回长秋宫,今夜无眠,我要纵酒狂欢。” 临到宫门,徐美人站定,冲宝儿点头示意:“去告诉大单于,哀家答应他的事儿,成了!” 宝儿弯腿弓背,虽眉眼俱笑,却笑得人毛骨悚然,低低垂眸,道:“是,今日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人影虚晃,已过墙院。 第二天,有讯传来,王莽从弟王伋于胡女酒肆偶遇女扮男装的娜姿公主,二人一见钟情。王家已于今日一大早下聘,大单于当即拍板,嫁女! 之前娜姿公主和亲一事,一波三折,最后以大单于娶了和瑞公主才算完美落幕。不成想,只一夜,故事来了一个大反转,跌破所有人眼镜。即便不以和亲为名,大单于也势要嫁女,这得恨嫁到什么地步? 反正娜姿的嫁妆早就是准备妥当的,既然郎有情来妾有意,两厢情愿的事,没有理由不成全。好嘛,两家人一说定,大单于留下娜姿公主,拍拍手,走了。 皇帝气的摔碎了好几个花瓶。“王家,可恨!朕不同意,朕不准!我看他王家敢娶。”刘欣赌气的说道。 咳咳,度云清咳两声:“陛下难道想棒打鸳鸯,当初是陛下不愿意娶公主,后来是臣断了公主姻缘。虽说内中情由不足以外人道,可是天下人,心中已有定论。如今不以国家论,只说儿女情,陛下要是不准,怕是说不过去。” 刘欣仍旧气的鼓鼓的,度云悠悠浅酌茶水,缓缓而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陛下不娶,也不让别人娶,岂非太过霸道,于陛下名声不利。” 事已至此,其实已无和缓余地,刘欣此刻纯属闹脾气。他如何不知,事情已经无可转圜。王家和大单于,这亲事已铁板钉钉。“罢了,下旨,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朕成全他们,赐婚!”赐婚二字被刘欣咬的特别重,如同切齿。 度云送嫁在即,诸多事项也是繁杂,不愿多做停留,走出宣室,缓步优容,抬眸看宫阙飞檐,看长空万里,高且悠远,云白风清,碧空如洗,心已如纸鸢,愿和风轻送,一去千山万水,天高海阔。 而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伴着唧唧啾啾的吵闹,度云举目可见,一颗大树,树杈之上,拥挤着一对脑袋。 “师傅,你说这小鸟还能飞吗?” “叫师娘!”李小四一巴掌拍在刘衎脑袋上“应该能飞吧,宁御医,可是最好的御医。” “是吗,可是宁御医是医人的又不是兽医。” “哎呀,人和兽是一样的,你不懂。” 刘衎摸摸头,好吧,人怎么和兽是一样呢,他是真不懂“不对,师傅,这是鸟,是飞禽,不是兽,” “笨蛋,都一样,反正这鸟肯定能飞就是了,都说了,让你叫我师娘,你这个小笨蛋!” “哦,师娘。” 度云莞尔,如春风吹过,不去惊扰他们的胡闹。 他需要安排的人还很多,很多......可否会有遗漏?四儿说他不是神,可是正因为他不是神,所以他才会有喜怒,有爱憎恶,才会害怕,害怕自己为那些站在他身边的人带去伤害。 董家他可以不管别人,却不可以不管董贤的母亲,可怜她忆子成狂,赶来京城却见不到自己儿子,哪怕这个儿子是个假的。或许落霞观才是她的归宿,度云已经让钟纯送她过去。耿家不用他操心,只要耿况不来京城就足以自保,再安排好耿弇,就会一切都好。四儿,他的四儿那么能干,只要他好,她就一切都好。想着李小四,度云不自觉又是一阵甜蜜,嘴角微微扬起。 回到宣室偏殿,度云吩咐贾生:“去密阁,把那一卷皇帝给我的空白圣旨拿来。把佐鸣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佐鸣来的很快,躬身行礼:“大人。” 度云正在书案上写着什么,抬头示意佐鸣免礼:“我走以后,你和丁富就去中山孝王世子那边,这个匣子等我走以后,也一并交给他。” 佐鸣接过匣子,问道:“大人这个匣子里装的何物?” “还记得陛下曾在最初调查刺客案时,给过我一张空白圣旨吗?” 佐鸣大惊,这是何物呀,圣旨,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这样的东西就这样送人了,送给了中山孝王的世子,交到了自己手里。“大人......” 度云摆手道:“此物当用在性命攸关之时,我已经用不着了。”是啊,若这次走了不回来,这张圣旨于他而言已无必要。若是......圣旨只怕也救不了他。 佐鸣自第一天认识度云,就见识过度云非凡气度,他向来是个云淡风轻的人。笑如春风拂面,怒如深海暗涌,冷若秋风瑟,暖如冰雪消融,虽不激烈却撼动人心。功名利禄如过眼浮云,他从不放在心上,得也好,失也好,他从不曾计较。 皇帝给他的好处,转身他就能给了大家,而坏处,总是他自己一人默默肩扛。佐鸣不仅拿他当上司,更愿意拿他当朋友,真心折服。 这样的人,如何会甘愿做笼中鸟,这样的人,再美的金丝笼也关不住。此一别,但愿大人心想事成,愿望得偿。 佐鸣想起刚才书案之上大气磅礴的几个字“不自由,吾宁死!”心中总有些不祥的忐忑。 …… 第八十五章 出长安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这一天皇帝亲送大司马于十里长亭,长安一时万人空巷,人们争先恐后,争睹大汉第一宠臣,董贤的倾世容颜,更为了看看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奢华行仗,以及……皇帝和他惊世骇俗的……君臣情谊! 乾文车,华盖遮天,四壁绘天文星象,缀以珍珠玛瑙。坤六马,大良马中择白蹄乌,通身黝黑,只马足上一溜白毛,骨腾神俊,如天马横空。度云着大司马官服,背负鳖鸟之毛,服饰昳丽,气派宏远。 前置三百龙威铁骑开道,中居大司马仪仗,后有禁卫军“凤卫”环侍。然后紧跟,有和瑞公主鸾驾,最后有三百京畿卫殿后,整个送嫁仪仗浩浩荡荡逾千人。 皇帝眼神痴迷,眷恋不舍,一送再送,殷殷嘱咐:“董郎保重,边塞苦寒,早去早回。” 拜托,皇帝你能看一眼和瑞公主不,她才是主角,她才是要嫁人的那个。 和瑞端坐鸾驾之中,早已心死如灰。原来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才是她的好哥哥,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挑开车帘,那依依惜别的一幕多么讽刺,和瑞嗤笑,放下车帘,手中一片潮濡,原来以为的不介意都化作了手心中的钝痛。 “哥哥,此生你我兄妹缘尽,不再相见,再不相见。”泪珠儿滚滚,和瑞公主只觉得遍体冰寒,从今往后,苍茫天地,唯她一人,孤苦伶仃。 再缠绵悱恻的告白终有结束,皇帝始终要放手,车驾缓缓前行,送嫁仪仗慢慢远离,长安已在身后。 “大人我们先去安定。”凤卫里度云只带了马成一人。 宽大的乾文车里,传来那人慵懒的回应:“嗯,知道了。” 车内服侍的只有中常侍的徒弟小豆子:“大人,一出长安,小的就未见到贾生大人和耿小姐,不知……” 度云挑眉,眼眸深沉如海:“如果他们在,你又如何,就可以偷懒不用在本官身前伺候?” 小豆子媚笑:“大人怎么说的,小豆子生来就是伺候您的,能跟在您跟前,可是小豆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说着小豆子还在自己脸边招呼了两下:“怪小豆子不会说话,求大人宽宥。” 度云倾身,斜枕着软榻,眼在书稿上,并未看他,只是唇角冷嘲已显露出他的心思。 小豆子大呼不妙,身上冷汗渗渗:这趟差事不好办啊,皇帝陛下,你既然已经洞察董大人的心思,何苦又放任了他出来。这叫小人势单力薄,如何斗得过您的心肝宝贝。小的,小的……这苦命的差事哦。 撩帘,车队行进缓慢,两边白雪皑皑,蓬草枯枝。铁骑卫里自有前卫先锋,通知各州各府组织人力,铲雪开路。 公主金枝玉叶经不得颠簸,而这位更是身娇肉贵,位高权重,有不得闪失。 “本官有别的事吩咐他们去办,这几日只能辛苦小豆子。”度云沉默半天才悠悠开口,语气清淡,可话里却不无警告:“你最好别乱动,陛下给你的铁骑卫也别乱动,否则……” 小豆子苦笑,身子低放,脸颊已经贴在地面:“大人说笑了,小豆子是您的狗,铁骑卫也是,我们唯大人马首是瞻。” 丢下手中书卷,度云闭目,似是累着了。小豆子识趣的靠前轻揉软捶,一脸谄媚,小意服侍。 李小四胯下汗血宝马日行千里,飞策如练,蹄不染尘。赶在送嫁使大队之前,到河东与耿弇汇合。 而贾生则被嫌弃,只能跟着醉叔和盖延一起,随后赶来。 “敏娴姐姐。”郭圣通裹成一个粽子,飞蛾一般的扑了出来。 展臂一把搂住,李小四抱着小郭妹子格格的笑。 “一路风尘,不累吗?”耿弇含笑站在门边。 李小四扬起小脸,眉眼弯弯:“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会累?” “快进屋吧,春红姑娘做了好大一桌子菜。”冯异的声音越过耿弇这个门神,传了出来。 “诶,好嘞。”李小四拍拍衣裳上的灰,三步两步就进了房间。 墨烟帮着春红摆弄好餐桌,转背又去拿出一坛子好酒。 李小四看着墨烟打趣:“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少年人也是越越大越好看,你们看墨烟可是越大越清秀了。” 春红嘴快,撇嘴直言道:“冯二哥高大俊美,五少爷斯文儒雅,墨烟站在两位公子面前就跟个小媳妇似的,也就只剩下清秀了。” “噗,春红,我就赞了墨烟一句,你就跳出来护着他了?放心,你家小姐我不吃嫩草。” 春红羞红了脸,啐道:“呸,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您的嘴。小姐自己高兴就好,别没事拿人家瞎开心。” 墨烟正好把酒抱来,呵呵一笑,看了眼春红,挠挠脑袋,退到一边,站的笔直。 “这地方可真不错,董大人……哦,不,是度公子可真会选地方。”冯异给大家斟满了酒,打趣道。 李小四赶路渴了,也不讲究,端起来就自己喝起来,冯异接着又给她续满。 “俗话说狡兔有三窟,度云这些日子可是大手笔,在大汉境内境外准备的住所,可不止三百处。” 李小四对耿弇和冯异不会隐瞒,又喝了一碗酒,接着又道:“盖延一门心思想把大汉雇佣军发扬壮大,我看着有些地方合适,便给了他作为联络点。有些地方十分繁华,我给了罗经乘,让这小子开几个铺子,一来赚点钱,二来可以做掩护。此外,我还选了几个隐秘的点,就我们几个知道,以后若有需要,可以去这几个地方留信,我们总会看到。” 耿弇和冯异听得愣神,三百……三百处住所,有商铺,有山庄,有寨子,还有水陆码头,客栈酒楼。这不是大手笔,而是超级大手笔,听这意思,这手还伸到域外? 牛掰!要不然,这么多人,上赶着,拍皇帝马屁呢。 据传言,皇帝一月就赏赐董贤万万钱,相当于半个国库。难怪那么多人骂他妖孽,难怪这妖孽能买下这么多地方。要是遇到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啧啧啧,咋舌都能咋断舌头。 好在耿弇和冯异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喜欢大惊小怪的人,知道了,也就惊叹错愕了一会。 很快,他们就听出点别的意思来…… 第八十六章 定策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二人不约而同的红了脸,相视一眼,又尴尬的撇开脸。冯异突然蹙眉看了耿弇一眼,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低下头,好好掩饰了自己的心事。 李小四刚才说话可是一口一个我们,脸上的甜蜜藏都藏不住,看来好事将近,而自己的心事也只能自己知道了。 “他有什么打算,你约我们到这儿,可是有什么安排。”耿弇还是很了解李小四的,直言相问。 “是的。”李小四来这里不就是来说计划,请他们配合的吗,既然如此,还是赶紧说正事的好。 “和瑞公主大婚,定在春季单于庭的百花节。可是仪仗太庞大也太显眼,里面各方势力都有,度云也不放心。所以,他想把队伍停在安定休整。等处理好,我们轻车简从,直接从真定越过长城,走白登山到朔方直到单于庭。” 耿弇原本张嘴想说什么,结果被冯异制止,让李小四继续。 李小四拿出一副地图,看样子就是匆忙中手绘而成的。冯异和耿弇看向图纸,心中对哪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度公子,又多了些认识。地图绘制精细,标注清晰明确,不难看出此人心有丘壑,运筹帷幄。 “我们留在安定休整,你们先去真定,然后我们在真定汇合。其间会有禁卫军做护卫,到达真定之后,禁卫军化整为零,到时请二位在明处陪我们走一趟朔方。朔方已是匈奴势力范围,我们会在哪儿等候公主鸾驾,到时再由禁卫军出面护卫,而进入匈奴以后醉叔和盖延会在暗中保护,安全应该是无虞的。” “虚实相交,一明一暗,其实你们在安定就会解决大部分的危险和尾巴,后面的路仍是步步为营,看来度公子是个很小心的人。”对于一路的安排和部署,冯异不由折服,虽未见面,已经仰慕。 “和亲完了呢,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虽然这话问出口,心里有千万般心痛,耿弇仍旧忍不住问了,只是想确认她选择的幸福。 “我们……想找个机会诈死,然后四海云游。”李小四羞赧,脑子里忍不住畅想未来的美好。 “既然如此,你们……打算……”话说一半,耿弇怎么也吐不出后半段“既然如此,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耿弇还想要说“一定要那小子明媒正娶……”说不出口,心里实在难受。 走出屋子,耿弇大口喘气: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是在相识的最初就已经知道了吗。你们今生注定,只能是姐弟,她从未把你当男人,只是一个弟弟,一个朋友。 冯异虽然觉得怪异,可是也没多想,提了一壶酒找了出来。只当是姐弟二人感情深厚,耿弇纯属舍不得“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度公子运筹帷幄,又仪表堂堂,他和耿小姐该是一段好姻缘,耿兄弟何必如此难舍,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冯异用酒壶代杯,敬耿弇。 “长安离安定不近,这一段路,肯定会是最危险的路。他能借故支走敏娴,当知他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将来,他也会疼爱敏娴……”冯异话未说完,只听有什么东西破碎,回头只见李小四飞速离开的背影。 “不好,我们追。”耿弇言犹在耳,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跃了出去。 冯异不敢耽误,紧随其后,也跑了出去。可怜屋子里喝醉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郭圣通,和什么都不知道的春红与墨烟,两两相望,默默无语。 好吧,他们是可有可无的,是可以被忽略的。那他们乖乖留下来,等醉叔和盖延好了。 春红看了一眼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小郭姑娘,哀叹:“我觉得怎么走到哪儿,都只能是个看家的呢。” 墨烟想安慰一下的,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真是没有比春红更好。算了,一起叹气吧。 …… 从长安到安定的确不近,可若快马疾行,最多也就三天路程。问题在于……嗯,两位尊贵的主子磨蹭啊,渴了要歇,累了要歇,饿了要歇,连颠着了也要歇。别说三天了,照现在的速度,十天能到都是奇迹。 “大人,公主有请董大人。”和瑞公主身边的丫鬟紫檀在车外禀报。 度云放下手中书卷,伸手抚平眉心,悠然问道:“公主可是有事?” 紫檀躬身:“路途遥远又艰苦,刚才公主自己跟自己下了会棋,许是无趣了,想找大人手谈两局。” 撩开车帘,此处两边崖峰陡峭,山石多怪,而寸草不生,人行其间,如在缝中。 “小心戒备,此处只怕并不适合……”度云话未说完,只见前路骚动,两边山崖隐约可见可疑人影。 马成大喊:“护盾,保护大人和公主。” 禁卫军训练有素,从车队中拿出藏匿的重型盾牌,迅速摆开防御阵型。 乾文车立刻被围了个水泼不进,车厢中顿时失去了光线,一片黝黑。小豆子虽然惊惶,却还镇定,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车厢内四角悬挂的宫灯。 度云依然优雅,斜侧而卧,姿势都没有变过丝毫,手中书卷仍然在手,恬静的表情让人怀疑外面的厮杀声,巨石滚落的声音都是假的。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连这种重型盾牌都有准备。这些个流民山匪,自然是伤不到大人分毫的,大人请喝茶。”小豆子态度恭敬,媚笑着煮水烹茶。 度云丢开手中书卷,闭目凝神,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铁骑卫本是军中精锐,如果全部折在这儿,岂不是可惜了。” “大人可有良策退敌。”小豆子手中可就只得这三百铁骑卫,要是有个闪失,别说任务,就是他的小命也……匈奴天远地远,危险无处不在,三百精兵果然还是太少。 度云扯着嘴角微笑:“并没有,本官还指望着,铁骑卫这样的精兵悍将,护着本官冲出这山谷去呢。” 小豆子俯身跪下,眼珠子一转,咬牙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双手递出:“请大人笑纳,小豆子誓死追随大人。” 度云笑而不语,此时车厢外打斗声渐息,有人来报:“大人,铁骑卫和金虎军团里应外合杀匪四百,生擒一千。” “走,出峡谷。” “是。” 小豆子拭泪:陛下你都给奴才找的什么差事哦,大司马掌管天下兵马,唯独弄一队铁骑卫来交给奴才,区区三百人,能干嘛,能节制大司马?这不是闹着玩嘛。 令牌赫然摆在度云身前书案,度云不接,小豆子就一直跪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车队缓缓行进,一切如常…… 第八十七章 冰湖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小豆子其实不知,度云虽为大司马,居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却未曾有调动兵马的兵符。 王家,兵符仍旧握在王家手里,这也是皇帝和王家的死结。哼,要不然大单于是疯了,非的把女儿塞给王家。 大司马的官印在长安城靠近的地方,或许有用。再往偏远边陲走,只怕大司马的官印,就再也调不到一兵一卒了。能倚仗的,只能是自己手中这点力量。三百精兵悍将在小豆子手里,确实浪费。 车队终于通过绝壁天险,山谷出口豁然开朗,枯黄的草甸围绕着一洼湖泊。 马成骑马过来,抱拳道:“湖面已结冰,刚才金虎军团便是从结冰的湖面过来,行车走马绝无问题。” “绝无问题?”度云浅笑:“若我,就不会放过这里,山谷一战,大获全胜,出得山谷,大家必然松懈。此时天时地利俱全,敌人不会什么都不做。” 马成半是玩笑,戏言:“如是大人,当如何?” “等大队人马踏上冰面,或是泼水或是泼油,均可!当然,油应该比水更好,再添上一把火……不过,他们人少,应该运不了这么多的火油过来。”度云点评起来如在赏画。 马成细细一想,只觉得……大人你这么恶毒,耿小姐知道吗? “大人,您怎么知道他们人少?”有的话马成不敢说,但是这个是可以问的。 度云斜睇一眼,摇头似是在嫌弃马成蠢,要是他的四儿早就心领神会了,定不会这样发问。 “因为你们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必定是因为他们人少董家,动静小。”度云蹙眉看向马成:“难道人多你们还发觉不了?” 窘! 马成也在这位大人手下当差好久了,还这么不长记性,自找的! 说完,度云遥指对面几堆小石山,道:“派人过那边去查看,若是发现有被人砸开的冰洞,过来禀报。” “是”马成吸取教训,得了命令,拍马就走,逃难一般。 “马统领……”两匹马交错而过,铁骑卫和金虎军团骁骑大将军并骑来找大司马大人。却只见马成飞驰而去,后面如有恶鬼。 “若无事绝不能靠近大司马,更不能瞎问。”马成在马背上抱拳,算是打了招呼,见他们去见度云,还好意提醒了一句。 铁骑卫大统领程枫和金虎军团骁骑大将军对于马成的告诫,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抱拳回礼,然后策马而去。 “末将程枫,见过大司马董大人。” “末将岳直,见过大司马董大人。” 乾文车微微摇动,小豆子揭开车帘,度云躬身而出。只见那人长身玉立,高高在上,一身芳华,如兰如莲。“二位将军请起。” 人很亲切,君子风度,举止闲暇庄重,并无上位者的威压,却让人有不敢直视之感。周围万木枯损,满目潇败,他却如一束灵光,独耀其华,灼灼耀目。 “大人。”岳直躬身手托大司马印信。 小豆子略上前,替度云接下。 “大人,末将身有驻防之责,不敢在外久留,既然公主和大人已经安全脱困,末将印信归还大人,这就准备带人离开,祝大人和公主一路顺风。”岳直此来只为告辞。 “岳将军能赶来为本官解困,贤心怀感激,但求将军留步,等过了这片湖泊再走不迟。”度云妙声细语,如春雨润物。 岳直闻言蹙眉,看了看身后的冰湖,只觉得这个大司马,果然绣花枕头,胆小如鼠。“此湖结冰已久,冰面厚实,很安全,大人可以放心,若大人疑虑,金虎军团愿为先锋。” 度云或许温和却绝得没什么耐心,严词打断:“将军救我于危厄,我不能见将军如黄泉,将军且稍安勿躁。” 岳直蹙眉看向程枫,程枫望天:这位大人或许只是绣花枕头,可是说话从来说一不二,一路各种理由拖延行程,他都已经习惯了,帮不上忙,别看他了。 正在筹措间,一位兵士跑来,躬身,报告:“马成统领在冰湖西南角,找到三处新凿开的冰洞。” “冰洞附近可有山石,蓬草?”度云问道。 “难道大人有千里眼,真是奇了,哪里还真有两处山石堆。”小兵言辞夸张,却很淳朴,言语中带着崇敬。“我们统领大人也觉得那些山石堆很奇怪,叫人扒开来,一看,里面居然藏了两架水龙车。” 小兵憨笑,又道:“我们统领大人直呼大人神人也,能料敌先机。” 度云温和的又和小兵闲聊了两句,然后再嘱咐他,道:“让你们统领扒开山石细细的找,他呀,太粗心了。” 什么意思?岳直再一次看向程枫。“别看我,虽然在送嫁使队伍里,可我真不是大司马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岳直忍不住还是直接问了度云。 “……”度云真为大汉的军士统领的智商捉急……这还用问吗,这是多么明显的事啊。 “冰洞肯定不是我们凿的,水龙车肯定不是我们藏的,附近肯定有敌人。”度云对着两个呆头鹅还真是无语。 好吧,他再详细点:“等我们过冰湖,敌人用水龙车往冰面浇水,到时人仰马翻,敌人再往冰湖投掷火药……” 这样总能明白了吧,度云嫌弃得转身回到乾文车,留下两位将军风中凌乱。 好吧,说的简单,可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您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啊。说都说了,鄙视都鄙视了,您倒是说清楚啊。 岳直也不急着走了,这位大司马大人比想象的,好像要有意思多了,多说两句呗…… “大人……”隔着车帘岳直继续不耻下问:“大人,军中斥候都没发现异常,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山谷中那一仗,你们可觉得吃力?” 岳直摇头:“挺容易的,就这点战斗力还敢伏击大人车队,简直找死。” 呵呵,程枫似乎略有所悟,突然明白之前马成所说是什么意思了。 捂脸,替岳直捂的! 敢袭击大司马的车队的人怎么可能才这么点战斗力,是他们大意了,被轻而易举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这……是敌人的骄兵之策!那就是说敌人肯定会有后招。这后招就布置在这冰湖吗? 如果大司马大人没有发现异常,那么后果还真是严重,敌人完全可以凭借一些小伎俩,用少数人打伏击,来个大反转,覆灭整个车队。 程枫越想越是后怕,这一次送嫁注定不易啊。程枫突发感叹,居然和小豆子有些异曲同工:陛下,您真坑,既要保护好大司马,还要辖制他……好难! 第八十八章 战三关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岳直人如其名,果然是个直肠子,还在哪儿揪着细枝末节不放过。“大人,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乱石堆下面肯定有火药。” 度云已经很不愿意说话了,一会过了冰湖,快走,岳直你赶紧给我走快点。 “既然他们想到,以水浇湿冰面,使冰面湿滑,那么他们,肯定不是为了看我们人仰马翻的滑稽模样取乐来了。过山谷时那么多碎石,也肯定不会是从远处运来,炸山取石,就不足为奇了,既然他们手中有炸药可以炸山取石,为什么就不能拿来炸开冰湖呢?” “炸药数量不会少,他们人不多,就不可能随身带,就近找地方埋起来不是很自然吗。”好吧,度云觉得自己已经坦白了所有细节,岳直将军该不会再有疑问了。 没想到,岳直还想开口,小豆子朝程枫直眨眼。很识趣,程枫拉着岳直告辞:“大人,我们去给马统领帮忙。” 度云“嗯”了一声,别的不说,小豆子看人脸色,替主子分忧的本事,别人真的是拍马都追不上。 清除了敌人掩埋的火药,扫荡周围多次,发现好几处敌人活动的痕迹,却一个敌人没找出来,几位将军脸上还真有些挂不住了。 度云非但没有指责,反而还宽慰他们,不是他们没本事,而是敌人太狡猾。……怎么觉得还不如一顿责骂来的痛快呢。 仍旧是铁骑卫开路,度云其次,中间走的是公主鸾驾,然后是新添的一千俘虏和押送俘虏的骁骑大将军,最后殿后的仍旧是京畿卫。 大队人马分次,依序过了冰湖,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一路安静的让人不安。 怎么会不安呢?难道非的发生点什么才好?呵呵……可是董大人,您老人家眉头不要一直这样蹙着可好,怪瘆人的。 慢走慢行,眼看还有半日就可入安定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报……前面有安定城城主大人和太守林大人的人来接驾。”传信兵飞奔而来,单膝跪地,向大司马大人禀报。 “来了么,总算是来了,本官这就放心了。”度云这时也松下一口气,吩咐:“让岳直将军看好俘虏,若有闪失,他提头来见。” “……”传令兵呆了半天,大司马大人这思维太跳跃了吧,说着安定城主和太守大人来接驾呢,怎么扯出俘虏的事情来了。 呆归呆,传令兵的职责可不敢忘,一字不落传达给岳直将军就行。 隔着车驾,度云唤来马成,让他亲自去见城主和太守,命令他们的队伍不许前进,只准城主和太守前来见驾,马成领命而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没成想,走到半路,城主和太守提出要先拜见公主。大司马虽然位高权重,但总比不过公主尊贵,这样的要求并没有什么不妥啊……马成只得依准。 变故就发生在一霎那之间,刚到公主车驾,那城主突然变了脸色,一个飞扑,撂倒几位近身侍卫,窜进公主鸾驾,挟制了公主。 马成想有动作已经来不及,只能一把抓了瑟瑟发抖的太守。 “廖宇,你敢以下犯上?快放了公主。”马成一声呼喝,横眉怒目。 “他……他不是廖宇,廖宇已经被他杀了,他是假的,假的。”被马成抓在手里,像一只小鸡一样的太守,声音都打着颤。 听闻变故的度云已经赶了过来,语气一贯的波澜不惊:“太守大人明知此人有假,还敢引人来见,致使公主遇险,你该死!” 说着抽出身边护卫的剑,一剑穿透太守的身体。血顺着剑身划过,如一滴琥珀琼汁。 丢开染血的剑,度云云淡风轻吩咐:“割下此贼头颅,传于阵前,就说太守通匪谋逆,已被本官斩立决,若有被蒙蔽者,现在投降不记其过,若不降,与太守同罪,杀无赦。” 这么霸气的话,要不要说的如此淡泊无温呀。还有这杀人都不会眨眼的样子,下次再有人说什么蹁跹若嫡仙的话,他马成第一个不服。 啊……不是,董大人,你要干嘛,你一直往前走,是要干嘛……不行,你站住! “你们的目标不是本官吗,现在本官来做人质,你放了公主。”度云扬眉轻笑。 “不,董郎,不要。”和瑞虽然害怕极了,却一直忍住没有表现出来。她是公主,有一个公主基本的骄傲和矜持。可面对度云舍身相护,却怎么也忍不住,泣泪如雨。“董郎,别管我,我是公主,他们不敢伤害我。” “别哭了公主,度云身为男儿,岂能眼睁睁看见一个女子,因为贤而涉险。他们的目标本就是贤,公主是被无辜拖累的。” “想换人,董大人不防来两军阵前。”说完,假城主已经带着公主退出三丈之外。 好快!除了李小四,度云还没见过身法如此迅敏之人。何人可敌?度云心中盘算,却发现这一次,自己胜算渺渺。 公主被人劫持,送嫁的队伍只能投鼠忌器。 两军对峙,越过弓箭手和重盾,度云不顾程枫和马成的苦苦相劝,执意以身犯险。“本官已经来了,放开公主。” 小豆子急得团团转:公主啊,不是奴才心狠,而是在陛下心里,十个百个公主,也不及大司马一根手指头,决不能让大司马为了公主犯险。否则,整个送嫁队伍,都别想活。 正在惊慌失措时,一个身影晃,是星夜赶来的李小四。小豆子从没觉得眼前之人这么可爱,一把拉住李小四:“耿小姐,大司马大人……” “闭嘴!”阵前什么状况,根本不要这只小公鸭来刮躁,李小四长了眼睛。 一把薅过小豆子衣领,一路高举冲到阵前:“众将听令,杀敌寇救公主。”度云曾说过小豆子就是半块兵符,特殊情况可以他为质,现在就是这种特殊时刻吧。 一想到自己当做兵符令牌的可笑样子,小豆子就想撞墙:特么的,兵符我已经交给董大人了,耿小姐,下次可不可以别这样,不仅丢人,还危险…… 李小四一骑当先,快如电影,冲到度云身边,满面阴霾,几乎可以用凶恶来形容:“度云你死,也只能死在本姑娘床上。敢这样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本姑娘回头再找你算账。” 一把抓住,然后向后一抛,度云直直落在马成怀里,马成内心是崩溃的…… 坑! 这一抱……接,皇帝怒,公主怒,董大人说不定回头也会怒。不接,好吧,不是怒不怒的事,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 到底接不接啊…… 美人在怀……马成却是一脸想死的表情。 第八十九章 入安定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敢打我男人的主意? 找死!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 我让你走不过我三招。 你不是动作快吗? 来,本姑娘教教你什么叫速度。 嗯,李小四很生气,别怪她揍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你。生气的李小四很可怕,连从未使用过的毒药都用上了,半盏茶功夫,只见对面旋风一样的人影虚晃,倒下去的不是一个一个,而是一片一片。 这哪里是人,根本就是杀人如割草的魔! 什么铁骑卫,禁卫军,京畿卫,在李小四如飓风一般的血洗下。他们只剩下目瞪口呆,以后他们一定乖乖听话,保证自己绝对的忠诚。 董大人您千万保重,别有事没事出来作死,听话!要死也一定要死在耿小姐床上! 啊……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耿小姐太凶残了,董大人您真的要保重啊! 毒雾散去,一身血红的李小四抱着晕倒的和瑞走了出来。 “公主。”紫檀哭的一波三折,扑了过来。 “她只是晕过去了。”李小四把公主扔给紫檀,像扔一个沙包。 嗯,公主很轻,可是紫檀人家力气很小的啊……抱不住……身边的马成眼疾手快…… 麻蛋!你这么眼疾手快绝壁是一种病。晕,一天两个美人入怀,为什么马成觉得自己离死已经不远。 默默含泪,送公主入鸾驾,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到队伍最前端:我要做前锋! 乾文车里,度云面对怒气冲冲的李小四笑的几分讨好:“来,你不是要本官死在你床上吗。你过来,这里没有床,只有软榻,耿小姐不妨屈就。”说着,度云侧身,让出一大块空位。 艾玛,这货在色-诱! 不吃这套!至少今天不行…… 李小四冲过去,拉过度云手臂就是一嘴“啊呜!”咬,真用力。度云眉头都不皱,只是拿另一只手轻抚李小四一头秀发:“乖,别气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冒险,绝不让你担心,可好。” 李小四抬头,眼泪婆娑,点头:“你说话可得算数。” 度云点头:“我不会骗你,说到做到。” 李小四心疼的抚在度云的手臂上,牙印有点深,自己刚才一定气傻了:“对不起,痛吗?我……错了!” 度云一把抱住李小四:他的四儿哟,怎么这么傻,怎能傻的这样可爱,傻的让他心疼。 对手指……李小四红着脸低头,被度云抱在怀里,羞赧又期待,不动声色的挪一挪,把头悄悄靠在度云怀里。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大司马大人,扶风偏将耿弇求见。”打完架就见李小四怒气冲冲进了大司马车驾,然后里面半天没动静,耿弇也是想多了,有些担心,怕李小四一个冲动,打大司马一顿什么的。 然后看见李小四红着脸跑出来,哪有什么怒气……耿弇觉得自己这心操的好多余啊! “我去换身衣服。”李小四指了指自己一身血衣。“你们聊。” 他们聊?! 咳咳,耿弇跟这个假的姐夫,真的最高长官没什么可聊。 耿弇心里别扭着,度云已经步出乾文车,一辑,行的是平辈之礼。“耿公子辛苦,若不嫌弃,请上车,贤虽无好酒待客,却有薄茶清水待友。” 声音温润而真挚,耿弇抬眸,这算第一次见面,一眼,已不觉失神惊叹。好一个世所难求,古今不遇的倾国之容。仙姿玉质,瑶台仙葩,眉似远山,鼻若悬胆,眉眼顾盼风流,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俗。难怪!难怪! 面对别人打量的目光,惊艳的眼神,度云早已见怪不怪。调侃道:“耿公子似乎对贤的外貌,颇为满意啊。” 咳咳,这人开玩笑还真是……有趣。 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耿弇找回自己的气场,大方跟随度云步入乾文车。 李小四用手肘轻撞冯异:“冯二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五弟和大司马站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养眼,画风唯美,简直一对璧人。嗯,对,一对像玉一样的人,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冯异:“……”拜托一对璧人是不能拿来形容两个男人的。算了,在皇宫呆久了,难免受皇帝影响,以后慢慢会好的。 …… 安定城如长安咽喉,历来是兵家险地,故而安定除了有太守掌管一般事务以外,另有城主掌管兵与粮。 如今太守已死,城主被掉包,生死不明。安定现在群龙无首,大把的公务急待处理,大司马董大人只能亲自坐镇。 度云已发书信,让朝廷派人过来接管太守之责,另有私信,同时送给孔光和师丹。 太守已经伏法,太守家眷都被圈禁在私邸,等待朝廷处置,像这种事度云才不爱管呢。显示安排公主入住行馆,然后带着自己的人马入住太守官衙。 岳直大将军带俘虏回军营,和京畿卫大统领荣斌一起协办太守通匪谋逆案。 呵呵,没错,就是荣斌,冯异冷笑:冤家路窄! 淳于长死后,荣斌低调了很多,这次主动请命跟了大司马出来,一是躲避王莽的迫害。二是为了攀附大司马这颗大树,最不济他也可以以护卫公主的名义留在匈奴。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绝不会想要躲到匈奴去。没有主人的狗,苦哇! 只是,他没想到,会遇到冯异。当时他回京以后,就把犯人交给了淳于长,没多久淳于长就死了,他吓得就像惊弓之鸟,什么事都不敢打听。现在故人重逢,荣斌觉得简直就天要绝人之路。 大司马竟然和耿家有亲,而耿小姐那身诡异的功夫,还有她和冯异的亲密劲,荣斌几乎可以断定,只怕当初的劫牢,她就脱不开关系。甚至于淳于长的死,也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看来,自己焉有活路? 忐忑不安的荣斌哪里还有心思去查案,去审讯,找了一个借口,打包行李,走人吧! 缩在乌龟壳里,奈何你不得,可是你现在脱了马甲想跑,对不起,杀你名正言顺。 一个有公务在身的人,偷偷摸摸想跑,不是叛徒就是逃兵。 冯异横刀立马,堵住荣斌去路:“我要你为野渡凹枉死的一百多条人命偿命!” 荣斌四下里一看,冯异独自而来,没有帮手。心里也知道求饶无用,发了狠,抽出腰间佩剑,冲了过去。 第九十章 整顿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冯异岂会怕他,每次过招,手下均会留情,一刀结果,太便宜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抓你也只是大家立场不同。你是贼,我是官。”走了二十多招,荣斌已经伤痕累累,无力再战。 冯异睚眦怒目,大笑着喝问:“如果立场不同,就可以不择手段,如果你是官,就可以鱼肉百姓,那么现在呢,你只是个逃兵,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杀人不过头点地,冯异你不要欺人太甚。”荣斌奸诈,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就要往冯异身上洒去。 突然一阵风影从身后刮过,药包颓然跌落,荣斌跪倒,临死还在感叹:“好快的……刀!” “呀,死了,冯二哥,不好意思,这家伙耍诈,我这没忍住就就下手重了点,没的玩了,你不会怪我吧。”李小四笑得有几分娇憨。 冯异来杀人的,没想到,差一点反被这人害了,有点窘:“不,哪里话,是冯二哥没用,又让耿小姐救我一次。” 李小四拿手肘轻撞冯异胸口:“别说傻话了,我们是朋友啊。还有,上一次不是告诉你了吗,别叫我耿小姐,叫我敏娴,或者小四也行,反正我排行是老四。” 冯异笑笑,有些脸红:“敏娴。” “诶。”李小四爽快的应了。 阴翳了一整天的天空,突然在此刻放晴,太阳不慌不忙的从云层里露出脸蛋来,红扑扑,暖洋洋,就像少女青春洋溢的脸。 冯异的恨转瞬消失,心情也随之放晴。如果你心中住着一个太阳,就算是冬季,也不会寒冷。 “敏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耿弇,也会安全送小郭姑娘去真定,我们真定再见。”冯异剑入鞘,双手抱拳作别,转身,走的干脆。 李小四冲着冯异的背影挥手:“冯二哥,多保重。” 冯异走了,耿弇也走了,度云天天忙着处理公务,岳直被调过来暂代城主,兼顾着还要调查这几次劫杀案的事情。 程枫被派去护卫公主,除了马成和群龙无首的京畿卫,李小四表示,她也没什好玩的。 所以…… 荣斌手下的兵,不是想吐槽他,实在是“将怂怂一窝”的代表作。贪生怕死,急功好利。 强心先从淬炼筋骨皮开始,早上鸡叫即起,绕安定城跑三圈,然后在城中做好人好事,每人每天至少五件。 中午论功安排膳食,根据好人好事的数量和质量来分配。然后午休半个时辰,下午练武,打木桩,扎马步,练习各种进攻防守的兵阵。 晚膳,那啥,晚膳靠抢,拳头大的多吃,打不过的,饿着。哪有那么多人性化,兵,岂可没点虎狼之气。 晚上,对了晚上才是重头戏,晚上自由对战,发挥各自的特长,文娱体育都行,能得大司马赏识者奖励,能哄的大司马一笑者,大大的奖励。 “你也不能把自己堆在公务里,该放手时得放手,该休息得休息。走吧,悄悄今天我带的那些猴子又演什么猴戏呢。”李小四连哄带骗,把度云拉出来。 这些人是要远赴匈奴的,该清理的清理了,该收服的收服了,改磨练的也磨练了。送嫁使的队伍现在战斗力提升了不少,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谢谢你四儿,有你在真好,遇到你真的好幸运。”度云环着李小四的腰,下巴轻轻搁在李小四的脖弯处,无限甜蜜。“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转身过来,李小四反抱着度云的腰,磨磨唧唧,踮起脚尖,在度云腮边落下一个吻。 把自己的脸埋在度云胸口,听他强健的心跳,然后吞吞吐吐说道:“我是为你而生,也是为你而来,谢谢你让我喜欢,也谢谢你这样喜欢我。” 说完,李小四抬眸,羞赧的脸,红的像夜里炫目的红色灯笼。一双杏眼,泛着朦胧雾气,如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就像在心尖尖上洒了一把蜜,就像在心窝窝里放了一碗糖,度云觉得自己的血液里都是甜的。 心跳如鼓,红唇覆盖,没有攻城掠地的霸道,只是对甜蜜的无尽探索。是心与心的对望,灵魂对灵魂的渴求。 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两个人沉溺在唇齿间的纠葛……一个是不依不饶,一个是难舍难分,一个是流连忘返,一个是乐不思蜀…… “哐当”远处一声瓷器破碎的响声,一如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离幸福那么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幸福根本不属于自己。为什么都要来跟我抢,抢走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手中的瓷盅跌在地上,滚烫的汤汁溅在脚上,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烫,因为,心,冰凉。 度云闻声朝这边望了过来,和瑞却害怕的躲开了,逃,快离开这儿。和瑞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不要让他看到我的狼狈,我是公主,大汉唯一的,最尊贵的公主。 即便皇兄不要她了,母后不要她了,祖母不要她了,甚至她的家国都抛弃了她,可她还是公主,最骄傲最尊贵的公主。 泪水滑落,好似涌泉,滚烫的,比刚才的汤汁还要烫,烫的她的心头,疼痛而难堪。 “公主……”紫檀小心翼翼的呼喊,扶着脚步踉跄的公主离开。 公主晕倒了,大司马大人只是派了随行的御医来探病。可公主一醒来就惦记着大司马,知道大司马最近公务繁忙,公主认真请教,小心练习,好不容易熬了这盅汤……可惜了,都浪费了,公主好可怜,真的好可怜。 “是公主。”度云虽然没有看的真切,可是他的观察力还是不弱。“我总觉得对她有些愧疚,明天,我抽空去看看她。” 李小四噘嘴:“她对你好,我对你不好吗,你可以多愧疚我一些。” 望着李小四的孩子气,度云失笑:“愧疚你的,我可以拿自己来补偿你,可以拿自己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来偿还你。可是对公主,我不能,我的心已经没有地方存放她的感情。我不想欠着她,能帮她的,我都会尽力。所以,我的四儿,不可以生气,知道吗?” 把李小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度云保证:“我的心里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好,我信你。”李小四窃笑:度云的心要是这么容易得到,她也不至于从千年后追到千年前了。 别说了,猴子们还等着表现,哄大司马开心,好拿奖赏呢。再不去,他们准把天都掀翻了去。 话说这大司马还真的挺难请的,把人家嘴唇都咬肿了……嗯……明天继续来! 第九十一章 情债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公主所住行馆,原名双全斋,以双湖双泉和七座形态迥然不同的七星桥闻名。”不成想度云也有词穷的时候,面对公主,近不得,远不得,也就只能聊聊天气,谈谈风景。 然而这样的话题,公主却不喜欢。面对主动来找她的度云,公主鼓起莫大的勇气问道:“董郎,你曾经说过的话,是否还算数。” 度云蹙眉,并不回避,直言:“公主,我们赌过了,赌输了,所以我才会进宫的,不是吗?” 想了想,度云还是觉得有些话当讲清楚,又道:“贤该向公主道歉,当初是贤太急躁,连累了公主。贤也该跟公主道谢,若没有公主,贤或许早就死了。” “我不想听这些,董郎,我只想问你……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带我走,带我离开,哪儿都行,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就跟以前你说过的一样,我们走的远远的,过自己的日子。”和瑞声音打颤,说着近乎于哀求的话。 “对不起公主,臣心里已有所爱。” “如果我不介意呢。”和瑞心底还是残存有奢望。 “公主,臣介意!抱歉,公主,臣的心很小,只容得下她一人。”度云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行馆。 和瑞环抱了自己,只觉得自己走到了一间没有窗户,也没有门的房间。周围好黑,好冷,没有光明和温暖,也没有希望和快乐。 真傻,她还问这些傻话做什么,难道她还不够丢人吗。董郎已经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他眼里那还有她的位子。 想了想,和瑞又大笑起来:“皇兄你那样爱董郎,可最后呢,你还是没能得到他。他要跟人家跑了,你知道吗,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你,你知道吗?!” 和瑞一会哭一会笑,第二天行馆就传来消息,说公主病倒了。 心病难医,这一病就病到了朝廷新委任的太守就位。在度云的推荐下,岳直也从代理城主也变成了真正的城主。 安定不需要度云了,而明年春天必须要赶到单于庭。所以送嫁队伍被兵分两路,小豆子和铁骑卫保护公主。 禁卫军化整为零在暗处布防,而经过李小四强化的京畿卫被分成了三波,一队开道,一队负责联络,一队负责善后。 度云自然是和李小四轻车简从……爱干嘛干嘛去了。现在的送嫁队伍,谁还敢有异议?! “公主鸾驾已过河东。”度云念完,将纸条叠了,随手放进衣袖。 没有度云这块镶金大靶子,送嫁使队伍,行进的顺利多了,一路上几乎没有再遇到,行刺暗杀的遭遇。 “过了前面这块界碑,我们也就算是进入真定王的势力范围了。”度云撩开车帘,遥指前方。 李小四骑在马上,走的悠哉游哉,胯下汗血宝马打着响鼻,如在散步。“嗯,如果你肯骑马,我们早就到真定了。” 放下车帘,度云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家小红霸道又欺生,和你一块骑马,那一次安生过,还不如马车安稳。瞧,这回车行推荐的老马就不错,都不需要赶车人,它自己都能找着道。” 李小四皱着鼻子,拍打了两下胯下的小红,抱怨:“都怪你,怎么就那么要强,就那么喜欢欺负人……呃……欺负马。” 度云依在马车里,轻笑:“我们很快就可以到真定,你放心吧。京畿卫传来消息,真定王拿耿弇他们上宾相待,好得很。小郭姑娘和真定王舅甥相逢,视如珍宝。” 李小四自然也是得到了耿弇他们的消息,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这磨磨唧唧的走路,走的人犯困。 进马车里休息会? 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不要! 李小四想起上一次,在马车里和度云好好说话来着,没一会就干材烈火了,差那么一点点就把度云吃干抹净。好险好险,这一次,算了吧,还是搂着小红趴会得了。 度云再一次撩开车帘,支着下颚叹气:“我又不是老虎,你宁可这么别扭的趴在小红身上,也不肯与我同车……” 度云声音飘渺,几多幽怨:“可怜我被人家扒光衣服,占尽便宜,现在就被嫌弃了,居然还不如一匹马。” 脸红!这事能不能揭过不提,李小四冲进马车,捂住度云念叨的嘴:“咱们说好了,过往不究,不是不提哪天的事吗。我就是一时糊涂,冲动了点,下嘴的时候没有轻重,狠了点……” 度云拉开衣衫,露出里面暧昧的红色印记,嘟嘴:“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是一点点的事吗,到现在还没消呢。哼,早知道……人家宁死也不会从了你。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宁可趴在小红身上,也不愿意趴在我身上,就是嫌弃我。想要把人家吃干抹净后又不认账,不想对我负责任!” 一条条,一桩桩,度云声声控诉,血泪斑斑! “我……我没有,绝对不嫌弃。你放心,我认账,我负责……不过,我不是还没得手吗,哪里吃干抹净了。”有一种智障,叫做李小四遇度云。 “你还想怎样,我吃这么大亏还不够啊,你还想把我彻底吃干抹净?”度云说着语音上挑,带着危险的鼻腔音。 不是,手该往哪放,脚该往哪儿放,李小四已经风中凌乱,手足无措了。 “噗”度云终于忍不住,破功,笑了起来。四儿,他的四儿怎么这么可爱,好玩的紧。 伸出双手,与她十指相扣,度云的吻落在李小四的眼睑,腮边,鼻尖,唇角,下颚……最后是无脂亦嫣红的唇。 柔软的触感,从微凉到微暖,从温和到炽热,如同一对痴儿的相互追逐。天地为一炉,中间燃烧的,只有他们二人的温度。 好烫!李小四半推半就半羞半怯:“云,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我……想要报仇,做上次你对我做过的事!”度云把李小四放在自己腿上,斜压在李小四身上,牙齿轻轻咬在她的耳垂,语音呢哝。 “你可真小气……”李小四的声音只剩下嘤咛。 度云不知道自己是在折磨李小四呢,还是在折磨他自己。虽然这样的追逐嬉戏也很有趣,不过半路刹车的事就太难受了。 半响过后,度云才找回自己正常的音调:“你说过要对我负责任的,你可别忘了。” 被吻的晕头转向的李小四一脸懵逼的点头:“嗯,不忘!” 度云浅笑,环住李小四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嫁给我吧,对我负责一辈子!” 嗯……这是……求婚!!! “呃……好呀!”李小四说完,把脸埋进度云胸膛,心里一阵窃笑,好开心啊,她终于美梦成真! 第九十二章 四季如春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所谓乐极生悲,说的就是李小四他们。才乐颠颠的沉浸在求婚的巨大喜悦中,偏偏马车这时坏了。 在车行买来的马车,就是不靠谱,一句老马识途就把这一匹老马卖出了高价。而这车轱辘没走多远就坏了,还敢说是他们车行最好的。奸商,下次让我遇到,哼哼……有你们好瞧得。 度云不得不抛弃了他舒适的马车,牵过老马来骑:“这老马让我想到了神仙传里的骑驴仙——张果老。” 李小四回身瞪他:“有你这么帅的张果老吗,胡说八道。” 度云偷窥到李小四脖子下衣衫掩都掩不住的红印,只是笑,并不回嘴:“哎呀,你们家小红虽然不爱护幼小,却很懂尊老,瞧它都不欺负这匹老马。” 李小四还生气呢,没有这样玩的,每次都不负责任的撩她,然后挥一挥衣袖,自己跑了……哼,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等着,以后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你想怎么收拾我?”度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李小四身边。 ……说出来了吗,把心里话说出来?李小四抓狂,没有听到吧,把他按倒之类,把他生吞活剥之类,把他弄得下不了床之类……啊哈,肯定都没听到吧!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度云握拳在唇边低咳一声:“我以前看地理志,好像附近有一处温泉很有名。哪里还有一座铜矿山,开满了铜矿花。因为有温泉的原因,花朵儿四季不败,很漂亮。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这位美丽的姑娘一同去赏花?” 抬眸望天,李小四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转了半圈,点头:“那本姑娘就赏你这个面子。” 度云握住李小四的手放在唇边轻啄:“多谢赏光。” 收回手,李小四娇嗔着跑开:太不像话了,这个妖孽,总能让她小鹿乱撞,热血沸腾。离他远点吧,要不早晚爆血管。 铜矿山很大,可惜原矿质量不高,所以被弃用多年。现在漫山遍野长满了铜矿花,氤氲芬芳。 花簇有蓝色的,好像鸭子的脚板,有黄色的,好像是微版太阳花,一堆堆,一团团,真的很美,恍若仙境。 一进入铜矿山就觉得温度高了很多,外面白雪皑皑,里面绿草如茵,相隔不过几十米,气候却已截然不同。 “大自然可真奇妙!”李小四脱下厚重的冬衣,躺在花海里,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还有身边抱膝而坐的度云,心中一片软软的幸福。 笑意漾在脸上,梨涡浅浅,如醇酒醉人。 偷亲一个!得手! 度云赶紧手指远处,把李小四注意力引开:“你看,天边那朵白云像不像你。” “讨厌。”李小四睇了一眼度云,还是看了过去:“哪里像我,丑死了,像你。” 说完自己先捂着脸笑起来,敢说度云丑,天下就她一个人了,脸皮厚! 风过山坡,花如海,一波一浪,摇曳多姿。人在花丛,相依相偎,度云解下腰间小玉笛,应和一曲天籁。 “什么曲子真好听。” “并没有名字,不过一时兴起之作。” “嗯,那我叫它‘花海’可以不。” “可以啊,你喜欢就好。” 枕着度云大腿:“春光无限好,以后我们就找一个这样美丽的地方生活可好?” 俯身,轻啄……再来……还来……又来! “好。”度云笑着向后,躲过李小四回击的毒爪。“我们去找户人家投宿,明天带你去泡温泉。” “这个嘛……肯定要啦,这里的温泉很出名嘛。”李小四心花怒放,脑子里冒出来的鸳鸯戏水绝对的少儿不宜。 鄙视,李小四,你脑子里还能有点健康东西不?! 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这里四季如春,山下有两个村子,一个村子叫四季,一个村子叫如春,倒是贴切的很。 度云牵马轻叩门扉,开门的是一个老者,带着一丝警觉,探出脑袋来,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 “神仙?”老者试探的问。 “噗嗤。”李小四骑在马上笑出声来。“老人家,他不是神仙,他是我夫君,我二人听说这山上有温泉,是慕名而来的。” 老者这才看到李小四,回头又看度云,不觉笑着点头:“好俊俏的一对,老朽活这么久,还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呢。二位见笑了,里面请。” 度云和李小四跟随老汉进屋,屋子不大却还干净,因为这里温泉名气大,常有客人来借宿,所以这里每家都会有那么几间客房待客。 “我刚进村时,敲了好几户人家的门,好像都没人在家,不知是何缘故。”度云不解,问道。 老汉给二位客人倒了碗水,说道:“不满二位,我们这里因为有这处温泉,常有客人往来,日子过的比别处要好些。只是最近听说公主要和亲,皇帝宠臣大司马董大人,要路过我们这里,县里的官就来封了我们这儿的温泉建别馆,村里人都要去服徭役。” 度云听到这儿,眉头一皱,很有几分不悦。这分明是假借名目,强取豪夺。 老汉唉声叹气:“二位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如今这处温泉已经归了那大司马,如何还会允许别人来用。” “不妨事,我们明天去看看也就知道了。”度云笑着送走老汉,回头却高兴不起来。 “怎么了,不就是有人打着你的旗号干坏事嘛,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明天去把他收拾了就行了,犯不着生气。”李小四插科打诨,扮了鬼脸哄他。 度云扬眉,拽过李小四暖在身边,道:“这里可是真定王的地盘,我倒不方便插手,只是没想到……” 看李小四一脸茫然,度云又解释道:“真定和别处不同,虽臣服于大汉,接受中央管制,却相对自治,跟大理和夜郎有几分相似,辖内官吏都是由真定王来任免。” 李小四点头,似懂非懂:“明天温泉,我们还去吗?” 度云刮了李小四鼻梁:“既然来了,自然要你如愿。放心吧,即便不用大司马的官威,我也有办法。” “好哒!”李小四笑意盈盈,望着度云满脸崇拜。 第九十三章 外侄女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的办法就是贿赂! 奇闻! 人家借用大司马的头衔过来圈地,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大司马要泡温泉,却还要花钱贿赂此处负责人才行。 笑掉了李小四的大牙。 度云反而不以为意,他钱多,又是大地主。别说大汉,就是大汉周边,都有他的产业。官位早晚要还给皇帝的,他早晚要习惯用钱办事。 “嘘……”李小四越过温泉池中间的凭栏,游到了度云身边。“有动静,十几个人,带着家伙过来了。” “第一次行贿,没做好,估计露了富。”度云生气:“这些人也太可恶了,贪得无厌,无法无天。” 李小四挑起度云下颚:“云郎你肯定他们是因为劫财而来?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想财色双收呢。” 度云媚笑,眼神游弋在李小四湿衣后,贴身的玲珑妙曼之处,回眸:“四儿,他们若是劫财,我给就给了,可是这色,我可舍不得。” 顺着度云的眼神,李小四低头一看,我靠,亏大发了,被度云看光光了。双手护胸:“不许看,我说的是你” 度云坏坏的痞笑:“可我说的是你,让他们劫色,我舍不得。” 嘴真甜,赏一个。李小四双臂环上度云肩头,献上一个香吻。 贴身相拥,度云自认不是柳下惠,一个怎么够,再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李小四顺势剥了度云外衫,击打水面,无数的水珠溅起,衣衫沾水成鞭,挥洒出去,水珠子激射了来人的眼。一对玉人水中激吻相拥,变成了他们所能看见的最后一幕。 满地哀嚎的人,看着真是破坏画风,本想低调点,去了真定,把事情告诉真定王就行了,没想到还是得亲自出手。 度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带他们去县衙,本官随后就到。”穿好衣服,出了温泉池,度云对匆匆赶来的马成吩咐道。 擦着额上的汗,马成汗颜。其实他们一直有认真的,在暗处保护。只是因为一路上,度云和李小四实在太腻歪,马成跟的很远,所以一时疏忽,这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属下护卫不力,请大人责罚。” “与你无关,我没事。”度云笑,有李小四贴身保护,他怎么可能会有事。这种时候马成他们躲得远一点,是识趣,他又怎么会怪罪。 …… 回到村子,当地县衙的官吏已经听到了风声,屁滚尿流的赶了过来。 度云冷笑:“来的倒是快,这也好,省了去县衙的脚程。” 村头,两村村民跪了黑压压一片,老汉颤巍巍走出来,跪下叩头:“老头子有眼无珠,没有认出大人,胡说八道,请大人勿怪。” 度云温润如玉,谦谦有礼:“老丈不必如此,不知者不罪,请起。” 李小四顺势一把扶起那老汉,安慰的拍拍他的手,道:“老丈放心。” “多谢夫人。” 李小四这才想起来,初到时,曾戏言了一句“夫君”。神态微囧,低声道站立一边。 县衙的县官膝行过来,跪在度云身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下官不知此事啊,大人饶命。都是这些丧尽天良的下属干的,他们眼红此处温泉,借着大司马大人的名头,与民争利,圈地强取。下官该死,有失察之罪,求大人饶恕。” 马成一脚踹开那县官,长剑一指,怒喝:“冒犯大人者,死罪!” 县官不敢再纠缠度云,这才爬到一边跪好:“求大人明鉴。” “这里是真定,本官并不方便处置你,相信真定王会给本官一个交代。”度云笑得清冷,不去搭理那个县官。 有马成的长剑在,县官大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只恨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撞在了刀刃上。更恨这几个不中用的下属见财起意,尤其恨那个带头的长使,简直有眼无珠。那对眼珠子早就不该留着了,现在这下场真是活该! 度云挑眉,斜眼看去,那十几个伤了眼睛的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好端端的拿了钱就是了,偏偏那不长眼的长使颇好男风,看上了那男子。谁知道那美男子竟是大司马大人,那大司马大人是什么人,是皇帝的……男人啊。你这个小小的县衙长使,不是屎壳郎点灯笼,自己找死嘛。 哎呦喂,这可害苦了大家了。 “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求大人开恩。” 话说你们真的知错了吗,好像重点偏了呀。算了,反正你们死定了,谋害当朝一品的大司马大人,这条罪,足以让你们死的不能再死。 度云朝马成示意,十几个人被堵可嘴巴,拖拽了出去。 耳边只听的刀剑声,一个女子娇喝:“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大白天,杀人行凶。” 马成郁闷,他们现在穿的可是官服,怎么就成了这娇蛮女子口中的杀人行凶了。 “姑娘,我们是大司马的护卫军,杀的可是对我们大人图谋行刺,犯上作乱的逆贼。” “嗯,大司马,你说是送嫁使,卫将军董贤。” 马成点头,这丫头怎么一脸兴奋。 姑娘高兴的鼓掌:“他们没骗我,果然是我姐夫到了。嘻嘻,我姐夫真的在这儿。” 转身又想起那些刚才被她救了的人:“他们行刺我姐夫?” 姑娘你是谁呀,怎么大司马大人就成了你姐夫了?心里这样嘀咕,马成还是老实的点头:“是,他们意图行刺大人。” 郭圣通点头:“好吧,之前我错怪你了,你们继续,把这些人通通杀了。” “……” 姑娘你知道戏耍临死之人多可恨吗,刚刚刀下救人,才给了他们希望,转眼就破灭了他们的希望,还不如刚才就给个痛快呢。 “呜呜……”可惜嘴巴被人堵上了,说不出话来。 郭圣通才不管你,她可是专门打听了消息,过来迎接姐姐姐夫的。话说,她还没有见过姐夫呢,不知道这姐夫,会是个什么样子,把敏娴姐姐迷得如痴如傻。 “敏娴姐姐。”郭圣通穿了一身新作的花裙子,扎了一头的辫子,朝着李小四飞扑过来。 “啪唧”郭圣通跑过来,搂住李小四胳膊,亲了一口。 “啪唧”李小四也很开心,回亲了一口在郭圣通的脸蛋上。 度云觉得,这亲来亲去的坏毛病简直不忍直视,有伤风化。而眼前这位小郭姑娘一点都不可爱,一来就跟他抢四儿。 嗯,这小姑娘要说优点嘛,浑身上下就一个优点——会喊“姐夫”。 第九十四章 少年刘秀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搂着李小四又蹦又跳的郭圣通,此刻才看到面前这个男子——大司马董贤。 面如桃李,身若傲竹,气若兰花,质如白玉,果然是郎艳独绝,世所罕见。 “姐姐好眼光,姐夫长的不错,看着人也挺机灵。”郭圣通一边打量,一边点头。 “……” 众人默,从未听见过有人如此“夸赞”大司马。想反对,又觉得人家的话没毛病啊。想笑,还不敢。 “郭姑娘谬赞了。”度云眼含笑意看向李小四,低声问道:“不知这“姐夫”我已经上任多久了。” 李小四很想说“很久很久了”,可一想度云最近越发的那啥,她表示不想承认:“咳咳,小孩子不懂事,大司马大人勿怪。” 说完拉着郭圣通上车,这一次让度云骑马风吹日晒去。 度云哈哈大笑,目挑心悦,骑着老马,护在马车一边。耳畔时有马车里,两人打闹嬉笑的声音传来,一路走着也不会无趣。 此处离真定不远,若快马,日落之时便可抵达。只是这里远离官道,羊肠小路勉强可供一辆马车独行,总共三十四人的队伍,被马车一分为二,度云带着禁卫军走在最后。 “大人,要不属下与您换换。”马成骑着高头大马,度云却依旧是那匹老马,有些不自在。 度云笑笑,摆手:“老马虽慢,走的却稳……” 话说到这,度云蹙眉,一时站定不动,胯下老马也不安的扬蹄顿足。 “本官记得,这附近有一条河流。”度云问身边跟随的一位真定随从。 “是,大人真是博文广记,连这个都知道。”那随从惊讶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耳边传来河水轰鸣的咆哮声,度云迅速打量四周,此处地势险峻,如处沟谷深壑之中。 蹙眉,度云脸色大变,急呼:“不对,这声音不对,撤,往后撤,后队变前队,离开这儿,去前面开阔之地。” “大人,这是怎么了……”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听从指挥,后退。 “四儿,快出来,离开马车,跑!”度云骑上老马,一边大喊,一边跑向马车。 耳畔的轰鸣声越来越明显,大地微颤,如同人打了一个冷颤,虽不剧烈,可却已让人明显感觉异常。 听到度云的声音,李小四反应过来,拉起郭圣通跳下马成就跑向度云,没有一丝迟疑。 双手相握,心还来不及安稳,天空陡然变色,一旁的山坡如同风暴中的柳枝,疯狂的扭动。 山水如突然暴躁的公牛,携带着不可抵挡的势头,高速前进。大量泥沙石块顺着斜坡滚动,宛若洪流倾泻而下,转眼就吞没了刚才逃离的马车。 山体在身后不远处渐次瓦解崩塌,来势汹汹,锐不可当。度云拉着李小四的手和郭圣通一起快速奔跑,泥石流就如同一个怪兽紧追不舍。 逃出山隘,身后泥石流并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来不及思考,指挥人马冲向不远处的小树林。 “跑,树木可以阻碍泥石流的冲力,往树林后面跑。” 此处地处低洼,周边找不到有效的阻挡物,树,巨大的树木,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上树,找最大,最粗的树,爬上去。”一个少年的声音及时的响起,从容的把树林中几棵高大的树木所在,指给他们。 度云寻声望了过去,一个少年十四五岁模样,面庞黝黑,五官端正,趴在树上指挥若定。 都是习武之人,几个跳纵已在树端。擦着额间密汗,大口吐息,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泥石流紧跟他们的步伐而来,摇头摆尾,暴躁的怒吼,在树林中左冲右突。有些树木不堪冲撞“吱呀”倾倒,其中一颗倒下的树冠,朝着哪位少年横扫而去。 “跳”一个女孩的声音。 千钧一发,来不及细细思量,刘秀应声而跳。一只手朝他伸过来,两只手紧紧相握。 刘秀被悬在半空,抬头望向伸出援手的女子。乱眉如草,大眼如玲,一张苹果脸,洋溢着阳光明媚的笑意。 “谢谢姑娘。” “不客气,你刚才救了我们呀,你有危险,我也该救你的。”郭圣通说的理直气壮。 这片树丫不大,两个人挤在一起难免身体碰撞。刘秀脸红的挣脱郭圣通还紧紧握着他的手,点点头,显得有些局促。 “我叫郭圣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秀,字文叔。” “你长的真好看。”郭圣通笑得没心没肺。 “好看?”还没有人赞过他长的好看呢,刘秀不好意思的低头。“要说好看,我从没见过像哪位大人一样好看的人。”刘秀说着指了指度云所在方向。 “他呀,咱们不要和他比,他不是人。”郭圣通说着压低了声音附在刘秀耳边,道:“他是神仙。”说完捂着嘴格格的笑起来。 刘秀挠挠头,也跟着她笑。虽然这个女孩子长的不美,人也奇怪了点,不过她身上有一种纯真质朴,很吸引人,至少不让人讨厌。不像他的丽华,那样高高在上,难以亲近。 发泄完一通怒火之后,泥石流终于安静了下来。大地满目苍痍,东倒西歪的树木,还有不知多少被掩埋的生命和良田。 队伍里除了那辆马车,走在队伍前面的人,几乎没有几个能逃出生天。三十四个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一人,大自然的无情可见一斑。 “天灾人祸最是可怕。”度云不由感叹。 少年闻声而来,道:“天灾无情,人有情,大人前行的路已经堵了,不妨去我家小住,等乡亲们把这条路疏通了,再走不迟。” “这位小兄弟说的有理,如此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度云由心而笑,对眼前这位少年又多了几许赞赏和喜爱。 刘秀所住的村庄挺大,比一般村子大了两倍有余。村头不仅有个小集市,还有铁匠铺和小酒馆,初具小镇雏形,安置他们一行人并不困难。 度云,李小四,郭圣通和马成一起住进了刘秀家。三进三出的小院子,看得出家境还算殷实。 初来刘家,马成只是出于习惯四处打量,不成想在小院背后还有一间明堂,明堂里供奉了刘家时代先主。马成不看则罢,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反而下了一跳。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是…… 第九十五章 皇族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刘是大姓,可也是国姓,马成不想他随随便便一走,就碰到了皇族。这刘秀居然是汉高祖刘邦的九世孙,出自汉景帝子长沙定王刘发一脉,到他父亲刘钦这一辈,也曾做过济阳县令。而到刘秀这里,也就只剩下几亩良田。 可即便如此,皇族毕竟还是皇族,谈吐气派终是有别于一般村户平民。 别的不说,这小院子里除了农具,摆放最多的就是书籍,文房四宝,琴棋书画一样不少,连平常人家少见的刀枪剑戟都不少。 “我几位哥哥都不在家,家里除了我,就只有一位老家仆,若有招待不周,还请大人海涵。”刘秀揖礼,不卑不亢。 “哪里哪里,是我们来打扰,给你添麻烦了,我姐姐姐夫都很性情中人,不讲究俗礼的。”度云还没说话,郭圣通已经抢先答道,显得急切而不够淑女。 “咳咳”李小四低咳提醒,话说郭妹子,你能不能矜持点,“好感”两个字这么明显摆在脸上,好吗? 度云端杯呷一口茶,飞眼看向李小四,虽未说话,眉眼含笑却似再说“物以类聚”。 “……”嘛意思,这是说我咯……好吧,曾经以前李小四似乎也是这副表情看着度云的。 哼!那又如何,不仅以前,还有现在,还有以后,我一辈子都会用这种表情看着你,你能怎么样。 李小四一昂脖子,颇有点“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好志气。度云痴笑,摇着头,伸手握住李小四的手。 屋里刘秀和郭圣通你来我往聊的正酣,度云牵着李小四悄悄退出来,到村子里随意漫步。 “与世隔绝,这里竟如世外桃源一般美好。”度云无限感叹。 “嗯,好在这次泥石流并未祸害到这个村子。”李小四随口附和。 说道泥石流,度云心中有一个朦胧的想法,喃喃道:“我记得地志上有说,此处盛产一种树木,烧制成炭,无烟且有香味,千金难求。” 度云想着眼前繁华转眼即将消散,心中略有不忍。又道:“这种香炭历经百年,附近的山区,已经很难再看到这种树林,而最近十年已几乎绝迹。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此地泥石流常有发生,这个村子早晚也会不保。” “云,你有办法救他们?”李小四问道。 度云苦笑,摇头:“人救不若自救,办法是有,只是成效颇慢,关键还得靠他们自己。” “不防试试。”李小四一向乐观,况且她由来就相信,度云的法子,一定都是有效的。 度云点头“好”,说干就干,度云带着李小四回屋,找来刘秀商议。 “我看泥石流的土质松软而肥沃,可运回来做良田沃土。石块堆积堵路,可以运回来加稻草糯米桨累石做坝,即可以保护村庄还可以护佑田地,此一举三得。” 刘秀点头:“好呀,大人,这个法子不错,大家均有利图,做事情就更有力气。” “本官也不能白让村民为本官辛劳,疏通道路的工钱,到时就按他们累筑的石坝和沃土来算。” 刘秀感恩一揖倒底:“多谢大人,大人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好官,这样的虚名他可担不起,也不想担,笑得摆手:“不过举手之劳,此事还请刘兄弟和村长多做商议。” 刘秀看马成他们穿的官服,又皆听命于度云,自然知道度云官位不低。只是言谈间,见度云不愿露底,也不愿以官声压人,本就敬佩不已。如今见他出钱出力不计名声,就更加佩服,此事他一力承担就是,遂而转身去找村长商议。 “这样就可以了吗?”李小四站在度云身边巧笑嫣然。 “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此地若想安居乐业还要靠真定王。”度云回头看着李小四,一手揽过她的肩头靠在自己怀里。 夕阳西下,干活的汉子陆陆续续回来,擦肩的人们对这对神仙眷侣一般的人,频频回头,露出善意的笑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度云不由感叹:“炊烟即是人间绝美的风景,是希望,是力量,是家的温暖。” “我们也会有一个家的。”李小四回牵起度云的手,说的信誓旦旦。 “有你就是家,你在家就在。”度云笑着,附耳低语:“赶紧嫁给我吧,生一堆孩子……” 李小四推开他,脸红而含笑:“好呀,送完公主去匈奴,我们就拜堂。” “嗯,听你的。”度云在李小四额头轻轻一吻,紧紧揽住她的肩头,恨不得揉进怀里。 这一次泥石流垮台的面积很大,非一朝一夕可清理干净。度云闲时便和刘秀聊天,发现这个少年聪颖而踏实,越发喜欢。而刘秀觉得度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纵古通今,堪为举世之奇才,心仪不已。 两厢情愿,度云收下刘秀这个徒弟,此时刘秀才知,自己所拜恩师却是当朝一品,风光无二的大司马董贤。 一直耳闻董贤与皇帝的各种桃色绯闻,刘秀以为大司马会是一个以色事人的奸佞馋臣,不想,董大人却是这样一个心怀若谷,才德兼备的饱学之士。 人不可貌相,耳闻不如一见,刘秀心叹不已:“可知以讹传讹有多么可怕。” 度云不以为意:“人如何看我并不重要,关键是自己怎么看待自己。我命由我不由天,很多事,很多人,非到最后一刻不能妄下结论。” “是,老师。” “我此次出使匈奴,最晚明年秋季当归,若有机缘,必来寻你。这些日子,我也没什么可以教授给你的,默了基本农耕之书,或许你会喜欢。”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种地了。若有一天,我能种出许多粮食,让天下人再也不会挨饿,就好了。”刘秀踏实务农,满眼里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丰收。 度云不仅写了选种,播种,嫁接灌溉方面的书,还有许多种植果树的内容,甚至于还有许多改进农具的建议,看的刘秀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实践一二。 如何种田,如何种好田,是农民最基本的生活出路。而果树的种植不仅可以缓解泥石流的灾害,还可以增加收入。而农具的改进,改良则可以大大节省劳动力,让耕种更加有效率。 这才是度云的治本之策! 第九十六章 好官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托着腮,看度云在铁匠铺挥汗如雨。吞吐的火舌映照着度云的胸膛,白皙的脸庞被炙烤成艳色,汗如珍珠,一颗颗滚落,勾勒出性感的幅度。 美!人间绝色! 李小四和郭圣通搬着小板凳坐在铁匠铺对面一边啃馒头,一边欣赏美色。咳咳,那啥……欣赏美丽的景色。 “姐夫领着刘大哥做什么呢。” “好像是在给犁铧上安装梨壁,改进耕作的农具。”李小四表示她道听途说,完全不懂。 “哦。”郭圣通点头,好像自己真的明白一样。“农,天下之大业也,铁器,民之大用也。” “噗,你怎么说话也这种调调。”李小四翻了一个白眼。 “这不是我说的,我是听刘大哥说的,不过,这也不是刘大哥说的,他是听姐夫说的。” 这样啊……“说得好,鼓掌。”就算听不懂,李小四也拍掌拍得欢畅。 郭圣通顿时无语,端起小板凳和某人拉开距离,真是……太没志气了。 诶,话说哪位有志气的,你跑什么呀。 趁着度云刘秀休息,郭圣通飞扑过去,端茶送水,擦汗松骨。 李小四汗颜,这位小郭姑娘,你可是皇后命格,跑来和一个农民搅和啥,这殷勤献的,简直不忍直视。 “云,这是你喜欢的云雾茶,你尝尝看。”李小四不甘人后,也是端茶送水殷勤周到。 “多谢四儿,我们弄得差不多了,回家。”度云穿好衣衫又是翩翩公子如琢如磨。 刘秀反而有些尴尬,这几天对着郭圣通时常躲避着。 最难消受美人恩,不是郭圣通不好,只是,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颗朱砂痣。此生,他最想娶的女子只有一个阴丽华。 郭圣通哪里有哪些弯弯心肠,喜欢就对他好,多的东西,她并未去琢磨。 度云看在眼里,身份上却又不好多言。只能提醒李小四道:“刘秀当年曾立下誓言——当官当做金吾卫,娶妻当娶阴丽华。” 李小四怵了一下,反应过来,点头:“我们困在这里也有些时日了,真定王哪里怕是会着急,我明天就让郭圣绕路回真定搬救兵。” 度云点头:“光靠村民的力量还是不够,再耽误只怕会误了公主婚期,这样安排最好不过。” 李小四苦笑,小郭妹子的初恋怕是难有好结果了,她这样做不算毁人姻缘吧。 “若有缘,总会在一起的。”度云安慰的拍拍李小四的肩。二人相视而笑,缘份得来不易,且行且珍惜,他们都是惜缘之人。 太阳余晖把二人身影拉的悠长,十指相扣,一路迤逦。 事情还真被李小四言中,泥石流发生的消息没几天就传到了真定王刘杨耳朵里。 侄女听闻大司马入真定境的消息,火急火燎赶去迎接,结果去了不久,就听说发生泥石流。就是后来赶去接应的耿弇和冯异也没有音讯传回,把刘杨急得嘴上长泡。 偏生这时公主鸾驾到了,还有那嘴碎的把消息告诉了公主。这一回就更是乱了套。 “我不走,找不回大司马,我绝不离开真定。派人去找,一定要确保大司马安然无恙。”和瑞以为自己心死,以为自己恨他,然而当他遇到天灾的消息传来,她却那样害怕。不,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好好活着,不爱她也没有关系,喜欢别人也没有关系。 “董郎,董郎,你一定不能有事。” 紫檀抱着一夜一夜,因为忧虑和焦躁而不能入眠的公主,哭的肝肠寸断。她的公主真的太可怜了,这么善良美丽的公主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的命运。 “报,有消息了。”公主的护卫赶来报告:“大司马躲过泥石流,安然无恙,只是被困在一个小村落,和大队失去了联系而已。有小郭主和马成在大司马身边,公主尽可放心。” “如此就好。”说完,几天不曾合眼的公主,终于晕倒了过去。 真定王赶紧带着医官,前来探视,好在公主只是疲累所致,并无大碍,一众人等,这才放下心了。 有了真定王派兵疏通道路,很快,度云便可以启程。告别朝夕相处的村民,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个神仙一般的美男子居然是当朝一品的大司马大人。 这个男子曾和大家一起耕田打铁,还经常抱着小孩子说故事,陪着老人家唠家常。虽也恍惚知道他是一个官,可相处起来,却让大家忘记了他是个官。 没想到他不仅是一个官,还是一个大官,民心易得,这样的官可以让他们铭记一辈子。 “好官呐。” 度云坐上马车挥手,苦笑不已。“好官”,他真是愧不敢当。仗着皇帝宠爱,一飞冲天,月得赏赐万万钱。什么都没做过,却受万民奉养,吃穿用度皆人间珍品。如今不过出些许微力,却叫万民敬仰。 他,有愧! 他可以不顾皇帝江山,可如何能不顾这样可爱的朴实民众。度云有感而发:“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果真是经典名言。 李小四知道度云心情欠佳,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挽着度云的手臂,依偎在他肩头。 度云轻笑,展眉心欢,不论荣辱,不畏艰险,有一个人始终如一在你身边,夫复何求。他还想从前做什么,他还介意些什么,有四儿,当知天意待他不薄。 …… 不过半日,已到真定城,真定王率臣民十里相迎。 “董大人一路辛劳。” “王爷客气。” 刘杨拉住度云一起上了王驾,鸣罗开道,净土铺路,仪式做的比公主鸾驾进城时更为浩大。 “久闻董大人年轻有为,仪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实。大司马大人何止是年轻有为,仪表不凡,根本就是在世神仙。瑰姿丽色,不入凡流,文能治世,武能定国。”刘杨一路夸夸,言谈不拘,不似第一次见倒像是多年知交。 度云一贯的荣辱不惊,淡雅有礼。笑着听完真定王的夸耀,即不承认也不否认,气度闲雅大方。 “孤王可是听说了,大司马大人在安定,过峡谷,走冰湖,智擒匪首,有勇有谋,料敌先机,有决胜千里的谋略,陛下有大司马辅助,当真是如虎添翼。” 度云仍旧笑而不语,只一拱手,道:“皇帝陛下圣明。” “……”果然官场狐狸,说这么多,你丫全推给皇帝了。刘杨笑笑,不在多说,一揖道:“孤王仰慕董大人,不为大司马一职的高位,只是仰慕大人才华,若不嫌弃,孤王愿以大司马为肝胆相交。” 度云回礼:“真定王愿以诚相交,贤之荣幸。” “……” 这又是什么路数,李小四表示看不懂,她只知道,她饿了…… 第九十七章 真定王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饿了还不容易吗,酒宴早已备妥,歌舞上场,推杯换盏,真定王府这就热闹起来。 除了公主因为病倒没能来,该来的都来了。真定王辖下文臣武将皆到场,刘杨很高兴,当众击筑以为乐。 “听闻大司马箭无虚发,曾技压射声校尉王大人。真定王座下许楚想讨教一二。”酒过三巡,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过来挑衅。 度云向来不爱酒,故而真定王给他备的是茶。浅酌一口,度云笑而不答。 马成走出来,抱拳:“大司马旅途劳累,若是将军想玩玩,末将来奉陪就是。” 许楚觉得度云有些高傲,看不起他,和马成说话就不怎么客气:“马将军是护卫官,伤你不是伤董大人颜面吗?” 马成斜睇,回敬:“许将军护卫的可是真定,若是伤了,可是整个真定都会丢人。” 说话间,两位将军拔剑就砍,酒气加上怒气,出手都不带含糊。刀光剑影交错,铿铿锵锵,剑气四射,一如猛虎,一如猎豹,一时半刻倒是不分上下。 趁着没人注意,李小四撒娇,拉着度云喂了她一杯清茶。 “你不是爱喝酒吗,今天怎么非的讨我的茶喝。” “因为我有礼物要送你啊,而这杯茶就算是你给我的谢礼。” “哦”度云扬眉:“礼物啊,不会是想把你自己送我吧。” 李小四端过茶杯来嗅嗅:“这是茶不是酒呀,怎么说醉话呢?” “这个女人刚刚还在跟他撒娇呢,转眼就嫌弃他不够正经。”度云头疼。 “你跟我出来。” “这个,合适吗?”度云左右看看,虽觉得不妥,可是四儿说话了,他敢不听吗?反正现在马成和许楚打的正欢,没人注意他,偷溜就偷溜吧。 拐进后院花园,只见院子里被李小四堆出几个雪人,堆的并不漂亮,一看就是匆忙间弄出来的。 “刚才那个许楚找你比箭,我才想起,我做了一把弓,想送给你,却一直总没有找到好时机。以前练习射击,你的准星就很好,所有武器里,我想过了,弓箭最适合你。” 李小四每次说起以前,度云总会头痛欲裂,李小四心疼,所以他们很少聊从前。 度云接过弓箭,明显的前期精细而后期粗糙,精细是李小四想给他最好的,而粗糙是因为一路风波不停,李小四担心他的安危而赶制出来的。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足以让度云感动不已。知道了却不会去揭穿,度云只是细细的摩挲这柄弓箭。 这是一把复合弓,远**准,中程稳健,近距离凶猛。弓臂由上好的拓木制成,内壁镶三色玉,外壁用最好的麒麟筋,丝弦色泽艳丽,如涂油润水,弹性好而张力强。 “真是一把好弓,多谢四儿。”度云目光昭昭,看着李小四笑。 “我曾经以为我们家公子根本不会笑,可现在对着你们家小姐天天笑得像个傻子。”贾生被醉叔和盖延嫌弃,被扔给了耿弇,而耿弇和冯异听说发生了泥石流,出去找度云和李小四,结果到现在还没有音讯。 三个拖油瓶如今被寄放在真定王府,好不容易等到度云和李小四回来。好嘛,人家两个在哪里你侬我侬的,这三个都不好意思过去,只能躲在一旁偷看。 “出来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李小四一发话,春红一个扑上来:“小姐,可想死我了。” 李小四拉着春红转了一圈,啧啧道:“没发觉啊,想我还能把你想成个胖子。” 嗯,春红最近的确胖了,可你这样戳人家心窝,你良心过得去吗。有你们这种主人的嘛,一个二个全部都丢下小厮丫鬟自己玩。“呜呜”到头来还嫌弃人家胖了。 “再吵,那你们全部卖了。”度云一昂头,独有的主人傲娇范。 “……”几日不见,公子你咋变成这样了,你的温柔呢,你的谦谦君子呢,你的儒雅温润呢? “都回去准备吧,我们明天出发。”度云对这凑到一块的三小只表示头疼,打发他们赶紧一边玩去。 墨烟沉默半天,这才问道:“这么快就走吗,可是少爷他们还没回来。” 李小四拿起手中的弓箭就打:“笨蛋呀你,赶路用得着这么着急吗,自然是去找你家公子去啊。” 墨烟抱头逃蹿,不过心中却放心多了,小姐回来了,少爷很快也会回来的。 不过耿弇和冯异这次出去找他们,却奇怪的消失了,李小四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度云以雪人为靶,试了几次弓箭的张弛力度,无一处不合适,无一处不喜欢。 连羽箭李小四也是专门为他打制的,精铁的箭身,做成镂空,飞驰在空中发声若鸣笛,若有必要还可以在箭身镂空处加上些特殊材料,紧急时,羽箭本身也是武器,可以自保。为了他的安全,李小四可谓用心良苦。 “董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刘杨踉跄着走了过来,拍着度云的肩膀:“我跟你说大人,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了,董大人可不能嫌弃我是个大老粗,一定要跟我交个朋友,我对大人那可是仰慕已久啊。” 度云淡淡一笑,看了李小四一眼,跟随刘杨回到宴席。 马成和许楚的比试已经结束,听说是马成略胜一筹。只是战况颇为激烈,二人都受了点伤,下去休息去了。 度云唇角微微向后,笑意叵测难懂,眼眸四望,宴会歌舞正酣,音乐靡靡。舞娘们薄纱轻衫,裙裾飘飘,身姿玲珑,曲线毕露。 “大人觉得我真定如何?”刘杨借着酒醉,大声问道。 “真定王辖下治理有方,民安富足。”度云官场套路运用熟练。 刘杨哈哈大笑:“董大人错了,我真定,有美人。” 度云垂眸,指若兰花,妖姿媚态,语调冰冷:“美人,真定王指的是,这些俗不可耐的舞姬吗?” “董大人不喜欢?”刘杨举杯,杯在手掌而不饮。 “王爷高瞻远瞩,洞察秋毫,本官之事,恐怕就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王爷吧。既然知道,何必拿这些无辜的美人来试探我。” 语气稍缓,又道:“贤,听王爷说,愿交天下友,心中万分佩服。即便不能与王爷做生死之交,也愿看王爷心愿得偿。” 说完,度云抱拳:“今日打扰王爷,贤告辞。” 告辞……只怕没那么容易! 第九十八章 叛逆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突然,舞姬手中丝绦斜飞,直奔度云面门。不闪不避,眼看丝绦从手掌缠绕而过,度云反手运力,丝绦如练反扑,劲风如浪,舞姬被荡开三尺。 度云身姿挺拔,鹤立中央,怒喝:“真定王这是想谋反吗?” “大司马大人误会了,本王只是真心仰慕大人,想留下大人罢了。送嫁使一职,于大人而言并不合适。”真定王说着,这才悠闲的把手中美酒饮尽。 度云冷笑:“送嫁使?只怕最不合适的是大司马一职吧。” 刘杨轻笑:“王太太后懿旨,本意是要大人性命,不过大人放心,本王绝不会伤害大人。” “哦,如此说来本官还有更大的用处。”度云嘴角笑意如谜,眉梢轻抬:“看来真定王是真心要反了,只不知王太太后是否知晓。” 真定王眸色一暗,道:“董大人一张脸成就了青云直上,却也毁了一身才华。多少人能知大人一片丹心,多少人能如大人一般,聪慧多智。仅凭寥寥数语,就知本王心意,不愧本王知己。” “呸,不要脸,我们家大人怎会和你做知己。”李小四拉着马成,蹲在屋梁上,磕着瓜子,一脸不屑。 “你是何人?”刘杨此时才发现有人就在他身后不远吐了一地瓜子皮,而他居然毫无察觉。 李小四笑了:“王太太后给你的情报里,居然没有提我?哦……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耿敏娴,是大司马大人的未婚……妻。” 妻字音未落,手中刀刃飞旋,已经直抵刘杨咽喉:“我可是很重要的人,你们要打大司马的主意,怎么能算漏了我呢。” “你……你就是那个打败了匈奴第一勇士的婢女。”不过眨眼之间,刘杨转眼从猎手变成了猎物,心中又急又气又羞恼。 “喔,原来王太太后是这样介绍我的呀。呵呵一个婢女,不过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说话间,马成加入战局,几个舞姬已经死伤殆尽。 度云负手而来,如闲庭信步,冷嗤:“原来王爷觉得,对付本官几个舞姬就足够。” 舞姬?怎么可能几个舞姬就够了,可李小四和马成出现在这儿,也就意味着,别处的埋伏也没有了。 “如今看来本官虽力有不逮,却仍需勉为其难,不仅大司马一职,本官担了,送嫁使一职,本官也担了。” “凭你们几个想救出公主,安全离开我真定,莫不是痴人说梦。”刘杨手握三十万大军,自然有这个底气。 “擒贼擒王。”度云挑眉:“王爷在我们手里,本官自然走的出你真定。” “敏娴姐姐……”郭圣通一路跑来,一张小脸热气满扑。“舅舅……” “这事与你无关,通儿你走开。”刘杨对郭圣通姐弟二人一直不错。 “舅舅你这是在干什么,敏娴姐姐救了我,还替我族人报了仇,她们都是我的朋友。” 真定王不语,度云帮他说:“真定王想反,一面勾结王太太后,私通信息,安抚朝廷获取信任,一方面想在谋反时,利用我威胁陛下。当然我能与王爷沆瀣一气最好。” “舅舅……”郭圣通跺脚:“若舅舅想反,通儿就陪舅舅一起反,可您不要伤害敏娴姐姐他们可好。” “好个屁,通儿,现在你舅舅在他们手里。”刘杨大骂道。 李小四眸星一暗,不理刘杨,只是对郭圣通道:“放心,我不会取他性命,我只要知道耿弇和冯二哥的去向。” 郭圣通连忙道:“敏娴姐姐,这个我已经打探清楚,是舅舅骗耿五哥和冯二哥去了神龙山。” “神龙山……”原来神龙山在这里,难怪李小四他们在弘农找不到这么个地方。 李小四看了眼度云,道:“好,既如此,还请真定王陪我们走一趟神龙山。” “敏娴姐姐……” “放心,你我依然还是姐妹,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伤真定王性命。” “好,我信姐姐。我保证,真定王府,不会有一兵一卒,离开真定王府。明天,我亲自送公主鸾驾离开真定。” 郭圣通是圣女,在真定被尊为小郭主,地位崇高,真定王不在,她就是能做主的人。 “敏娴姐姐保重……姐夫别怪我舅舅。” 郭圣通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舅舅这一次实在鲁莽,她也无颜面对救她帮她的朋友,和几位哥哥姐姐。抱拳热泪盈睫,目送他们飞驰而去。 …… 西出真定城八十里,有一处山坳,原名娘娘山,因山上有一座娘娘庙而的名。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拉上我也没用。”刘杨撇嘴,怒气冲冲。 李小四痞笑:“我答应了小郭妹子不会要你的命,可是你要敢耍花样,缺胳膊少腿,我可不保证。” 刘杨看看李小四又看看度云,直摇头:“大司马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女流氓。” 度云脸色一沉,眸中一片冷色:“王爷慎言,敢对我未婚妻不敬,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好吧,你们其实就是郎才女貌,狼狈一对,十分般配!哼! “通知京畿卫和附近的禁卫军向娘娘庙聚拢,布防。” 度云环视,只见周边山脉绵延如一条伏地带飞的巨龙,而娘娘山和其余四座小土丘,正如这条巨龙的五只大爪。神龙山定然就是娘娘山后的那一座大山脉无疑。 “送你们到这儿就行了吧,我跟他们没有什么来往。这些人神出鬼没,武功高强,我只知道这些人不好惹,利用他们来牵制耿弇和冯异罢了。别的,我真不知道,帮不上你们。”刘杨一张脸皱成一朵菊花,他真心犯怵,神龙山可不好惹。 “你把人给我弄到这种鬼地方了,现在不把人给我找回来,你休想跑。”李小四左手叉腰,如同一只母夜叉,心里越发担忧耿弇和冯异。 “等等……”度云闭上眼睛,眉头蹙起,陷入沉思。“这里地形有些怪异,这五座土丘怎么这么巧和后面的山脉配合如此精妙,如同一个阵法。” 睁开眼,度云更加确定:“我曾看过一本闲书,说的是堪舆之术。这阵法跟书中所说,五星聚阴之法不谋而合。” “哎呀,我就说这里不能来,正常人都不会来的,这里住的都是鬼族,你们不信,这里可邪性了。”真定王气的嗷嗷的,早知道他绝不打这董大人的主意,多少好处都不干。 呜呜……他怕鬼!谁来救救他…… 第九十九章 神龙山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目光坚定,语气狂傲:“神挡杀神,鬼来杀鬼。” 度云神态自若,若有所思:“王爷如此害怕,想必也是有害怕的理由,不如去庙里休息一会,请王爷给我们讲讲故事。” 马成大喝一声:“好嘞”。提起刘杨衣领,就跑向那座破败的娘娘庙。 娘娘庙不大,大概长16米,宽9米,歇山式建筑,顶上依稀可见早年雕刻有走兽等饰型。 如今娘娘庙现有一座主殿一座副殿,东厢三间房,西厢三间房,不难看出曾经的辉煌。 只是……深山之中,何以修建这样一座庙,让人费解。 一行四个人,找了庙里保存最完整的一间房休息。马成去别处找了一些木头过来煮水,眼看天就快黑了,今晚就要住在这儿,升起一堆火,马成拿出干粮来烤热。 李小四闲不住,艺高人胆大,这座娘娘庙总是让人觉得怪异,她坚持要四处走走,查看一下。 “那好吧,我陪你。”度云不放心。 李小四摇头,朝刘杨努努嘴:“你好好和王爷聊聊天,我去去就回。” 马成机灵的接话:“在这种陌生而又诡异的地方,大家还是尽量待在一起比较好。” 大司马大人回眸一瞪,马成乖乖闭嘴。什么嘛,分明就是四儿嫌弃他武功不够好。其实他最近有苦练,已经进步很多了,至少自保有余。 “我知道了。”度云委屈的看着李小四:“你自己小心,别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一味胡来。” 李小四笑靥如花,扮着鬼脸:“知道了,男神哪有你这么啰嗦的。” 度云失笑,是呀,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啰嗦李小四呢。不管她武功多么出神入化,总担心会有那么一个万一,忍不住就啰嗦了。 手抚在她的脸上,度云道:“去吧。” “哎呦喂,酸死我,就这么大块地方,就这么点事,整的跟生离死别一样。大司马大人,你这样,皇帝陛下知道吗?”刘杨把王爷的脸面揣兜里,说话的样子比市井流氓更市井流氓。 “啪”一拳揍在刘杨脸上,度云未动,马成已经出手。 “话这么多,不如王爷跟我们说说这娘娘庙和这身后的神龙山。”度云翩然坐下,恢复到一贯的清冷。 刘杨愤然闭上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你不会把我怎么的,我就是不说,不说,不说! 啧,小傲娇模样! 度云优雅的呷一口水,侃侃而谈,似家常,似威吓:“高祖斩白蛇起义,自称赤帝子,刑天一族在远古时侍奉的君主号炎帝,二者皆从火,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刘杨陡然睁大眼睛,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皇族不外宣的秘事,有时候比造反谋逆还要可怕。”度云只是猜测,只是刘杨的表现,几乎肯定了度云的某些猜测。 度云气定神闲,不怒自威,看着刘杨,红唇轻启:“王爷还是不说吗?” 刘杨气急,撒泼道:“说什么,说什么,你要我说什么,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神龙山在我辖下边境,我就派人探听了那么一鳞半爪,知道这里和汉室江山有那么点辛密,我就没敢再继续打听了。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度云语音上扬:“嗯……” 刘杨泄气,不耐烦的道:“问吧问吧,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度云如玉修长的手指在粗瓷碗上轻轻碰撞,道:“不知此处娘娘庙,有什么玄机。” 砸吧嘴,刘杨看了眼马成烧水的锅,被马成瞪了一眼,悻悻然道:“以前这里是有几个村落的,村里老是莫名其妙丢孩子,后来几个村子的人就合力建了这座娘娘庙,希望这庙里的娘娘能保佑他们的孩子。可惜呀,这泥塑的玩意儿,不灵验,孩子一直丢,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走的走,散的散,这附近就没有人家,娘娘庙自然也就败落。” 度云挑眉,似笑非笑,道:“这里附近的村民均是守坟人,时代守护十里坟场,是不会轻易离开的。王爷,你撒谎!” 说时迟那是快,两条暗影冲了过来,一个拽着刘杨飞驰,一个攻向度云,随身的是李小四特意为他做的羽箭,拔出来旋转在指尖,格挡来人的突袭。 顾不得刘杨,马成挺剑而出,护卫在度云身前,以二敌一,度云和马成略占上风。 那人一身黑布,从头包裹到脚,并无武器,然而身体却如钢铁一般坚硬,刀枪不入。 打不过就跑,那人从东厢转到西厢,几个眨眼,人影已经不见。 “怎么办。”马成提剑而问。 “我知道他们从那儿跑了。”说话的是神出鬼没的李小四。 嘿嘿一笑,李小四跑过来,拉着度云的手:“我在娘娘庙的后殿发现了一些痕迹,可能是机关暗道之类,走,我们去看看。” “走。”度云紧跟李小四,马成随后。 暗道在倒塌的娘娘塑像底座后面,位置非常隐蔽,周围人为活动的特征却很明显。 李小四翘唇,回眸笑看度云:“这里人迹罕至,连行迹掩藏都难得做,这些人很托大,说不定还真有些本事,小心点。” 度云点头,按下机关,底座旁边露出一条地道。阶梯狭窄逼仄,李小四三人依次而下。 远离入口,光线越来越暗,李小四用度云手中羽箭划破半空,箭头鳞粉自燃,竟跟火把差不多光亮。 马成咋舌:这玩意好,比火折子好用,难为耿小姐想的周到。 地势越走越是陡峭,四壁不及修饰,凹凸粗糙,地面台阶一阶更比一阶细窄。路上苔藓密布,十分湿滑。 “耿小姐,这里会不会是陷进,怎么越往下,越觉得不对,经常走动的话,怎么会长这么多苔藓。这路这么滑,一不小心就……”马成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滑倒,直接跌向深邃黑暗的阶梯底部。 “不好。”李小四几个翻身腾挪,冲到马成之前落地,看准时机,将马成拉住,甩向另一个方向。 等马成站定,反应过来,这才发觉,刚才那些湿滑的阶梯之下,全是一根根乌黑发亮的钢钎,钎头又尖又利,不论是踩上去,还是滚下去,都会变成马蜂窝。 马成拍着胸口,一阵后怕:“耿小姐,真神人也。”劫后重生,马成还不忘大拍马屁。 若不是这钢钎上的毒药太刺鼻,说不定李小四还真没发觉,此处密道有这样的陷进。 好在李小四内外兼修,百毒不侵,若是换作别人,多半就折在这儿了。 庆幸! 第一百章 秘境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虽没有马成狼狈,不过走过这一节湿滑阶梯,仍旧是踉踉跄跄。李小四微微一笑,拦腰抱起度云,脚步旋转,如踏飞花,几个拧腰落下,人已到另一个角落。 度云脸红的撇开头,放开李小四,站定,整理衣摆:“咳咳,那个,我们继续走。” 陷阱另一边也是阶梯,只是和那一边相反,这是一节向上的台阶,而且石阶打磨平整,崖壁上每隔一段距离还有一盏油灯照明。 油灯忽暗忽明,灯火摇摆不定。鼻间传来几股怪异的味道……脂粉味,腐尸味,药材味,血腥味……上面至少有十六条通道。 李小四梨涡乍现,不同的通道,蹿出不同气流,以她的嗅觉和听力,迷魂阵之类的就是个摆设,何况她的身边还有阵法高手。 爬了近千阶,一处平台入口跃然眼前。入口两边分别为一青一白两条巨蟒,张須怒目,獠牙森寒,使人望而生畏。 “这是小青和白素贞吗,长的真丑。”李小四玩笑似的跑去摩挲巨蟒雕塑,大摆造型。 捂脸,一股严肃危险的气氛,瞬间化整为零,消失的无影无踪。 “别胡说,他们部族崇尚火,木生火,火生金,青色代表木,白色代表金。”度云拉过李小四,神色凝重。 这里应该不会只是个简单的迷宫,没进入之前,站在门口,谁也不能判断里面究竟会有什么危险,也不能断定这究竟是个什么阵法。 “走,进去看看再说。”度云提醒:“千万不能走散,跟紧。” 这个建议好,李小四最喜欢。回头往度云怀里一钻,双臂一环,搂上度云的腰,道:“跟紧!” 度云无奈又宠溺的揉了揉李小四的头发,低身附耳:“现在能不能别撩我,乖,离开这儿以后,随时欢迎。” 羞耻的度云! 李小四完败,红着脸从他怀里退出来,低头闷声:“嗯,好!” 羞耻的李小四! 进入迷宫,度云观察试探这迷宫的变化。还真没什么复杂的,只是两个连环八卦阵,只要迅速的找到生门离开就行。 不过,速度一定要快,要是等两个八卦阵重合,负负得正,这个阵法里将不留活口。 度云拉起李小四的手,飞速穿跃雷震,风巽,天乾,火离,山艮,地坤,泽兑,最后从水坎位走出。 阵法外依然一青一白两条巨蟒雕像,只是巨蟒的獠牙从之前的俯冲向下,变成了自下而上。 从两张血盆大口里走出来,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早晚把你们的獠牙拔了。”李小四愤恨的蹙眉,环抱双臂来回摩挲:“这鬼地方,真叫人汗毛倒立。” 离开迷宫,眼前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四周是彩绘的人物场景,有黄帝和炎帝的阪泉之战,也有炎帝带领部族进行农耕的场景。拱穹之上,则是一副巨大的,刑天舞干戚的彩色浮雕。 甬道尽头,是一座石门,石门的匙孔……这形状,很熟悉嘛。 李小四眼神一亮,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琉璃玉佩。这是……在弘农杀郡守时,从那名刺客身上缴获的令牌。 果然! 石门缓缓开启……对面也站着一个人,等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秒,几个人有面面相觑的傻愣。 刘杨转身要跑,可是他跑的了吗?很悲催,他跑不了! 一把抓住刘杨,马成道:“凭你自己一个人,你是跑不出去的。带我们找到耿弇和冯异,我们走的时候,带上你。” 刘杨考都不考虑,直接道:“好,一言为定。” 这么干脆……? “噗”马成抓住刘杨的手一松,捧腹而笑:“王爷,你这穿着是不是太妖孽了一点啊……您这是渔网啊,还是破布。” “噗”连度云都笑了出来。 刘杨老脸通红,一副欲仙欲死的羞愤!双手捂着自己的身体,狂暴:“别笑了,你们差不多就行啦!” 李小四个子娇俏,被度云挡了个严实。我拨,我拨……度云不让,李小四还拨不动他。 “别看,伤眼睛。”度云转身抱住李小四,安抚她一颗好奇心。 ……想看……度云不让……在度云怀里……好吧,不看了! 马成半推半就,刘杨威逼利诱,总算从马成身上扒拉下一件衣服蔽体。真定王刘杨,这回丢人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刘杨不说话,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一直大笑不停的马成,偷笑的度云,和沉浸在刚刚那个熊抱之中的李小四。 “这里房间挺多的嘛。”李小四东张西望,发觉这里的房间长的都一模一样。 终于找到一个话题,错开这种令人恼火的尴尬了,刘杨立马道:“这一层有一百零八间房,其中只有一个房间能通往下一层,还有一个房间能通往上一层,别的房间,进去都是死路一条。” 马成终于笑够了,捂着肚子,打趣刘杨:“王爷,你说你跟他们也都挺熟的了,不惜暴露自己来救你,怎么就连一身好衣服都舍不得给你穿呢。” 最可恨的人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会知道那个婆娘翻脸不认人。”刘杨觉得这里的人都是疯子,情绪阴晴不定,一个比一个不可理喻,若非必要,他是真心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我丑话说在前头,对这里我真不熟,耿弇他们具体被关在哪里,我不清楚,我跟他们也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否则我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度云点头同意:“王爷这次总算说了实话,我猜他们之所以出手救你,只是怕你乱说话,而非因为把你当朋友。” “……”话是这样没错,可你用的着说这么清楚明白吗,很扎心的哇! 转移话题,刘杨问道:“董大人之前,就是之前在娘娘庙时,怎么就知道我说谎了呢。” ……这个,你现在还纠结这个? 好吧,度云厚道的满足他转移话题的愿望。 “进娘娘庙之前,我们分明看到了神龙山,“五爪”山丘之间,有一大片坟场。一般的人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定居的,除了世代相传的守坟人。可是守坟人是不会轻易离开他们的守护坟场的。所以,他们不是选择性的离散,而是被人杀害了。” 说道这里,度云吁出一口气,不知是在扼腕叹息这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命,还是神龙山这一支神秘部族的狠辣。 第一百零一章 塔山女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你说好端端的,他们怎么就把你扒了,给你换上这么一身衣服?”马成这是和衣服较上劲了,好不容易转开的话题又被他拧了回来。 啊呸,马成,老子跟你有仇是吧,有仇! 得,反正早晚都要说。 刘杨道:“现在神龙山归一个女人管事……”刘杨说到这里声音细若蚊吟:“……这女人好色……” 马成没听清,他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神龙山以前只收集一些孩童,现在还收集男人,各色美男子。” 说到美男子,所有人都看向度云。李小四靠拢:“云,这么说来,我觉得你好危险啊。” 度云点头,语气中肯:“我也这么觉得。”说完还可怜巴巴的望着李小四:“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 妈呀!这还是蹁跹恍若嫡仙的董大人吗?马成和刘杨觉得,还是记忆里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骨子里冷漠疏离的董大人,看着顺眼。 李小四才不管两个灯泡,很郑重的对度云点头:“放心,有我在。” 两人傻笑,一脸甜蜜。 马成一路上没少被二人惨虐,现在终于抓到一个可以被他虐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继续! “然后你就被他们抓走了,然后他们还翻脸不认人,把你衣服扒了,让你也去给那个女管事当男宠?” 刘杨拒绝回答。 马成当他默认,笑得前仰后府。“喂,那个女的漂不漂亮……” 刘杨冷笑,看着幸灾乐祸的马成道:“放心,你有的是机会亲眼看到她。” “什么意思?” “这儿呢,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都有,别的不说,光说这地宫到底有多大,别说我,就算是这里的管事也不可能完全清楚。想要在这里找人,跟大海捞针一样。”刘杨上下打量马成,又道:“除非是装作男宠混在其中,否则你们休想找到人。” “……”这个不好玩,光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 “王爷现在所说的话倒是基本可信,他除非不想走,否则他就不可能骗我们。”度云道。 “为什么。”马成不可置信,难道自己也要穿刘杨之前穿的那种羞耻衣服?不要!打死也不可以…… “别不好意思了,刘杨现在不会耍着我们玩,他已经中了软筋散的毒,他不靠我们,绝对走不出这里。”李小四补充。 马成指着李小四道:“那你怎么办?” “女扮男装。”李小四想着又格格笑起来:“不知道耿弇和冯异两个人穿起这种可耻的男装会是什么模样。” “你很想看?”度云的声音里,绝对满满的醋味。 李小四惊觉:“啊,不,我最想看你,不对,我只想看你!” “嗯,这个还差不多。”度云表示,有这份机智,刚才的话值得原谅。 妈呀,李小四都要佩服自己了,好险! 转的头晕眼花,刘杨终于带着队伍,找到了之前,做好标记的,哪一间通往下层的房间。 连下两层,回到最初,这是刘杨之前被困的地方,总共七十二间屋子,三个水池,一个荷花池,一个鱼池,两个花园。里面住了三十多个男宠,不过其中绝对没有耿弇和冯异。 “这女管事挺会享受呀。”李小四咋舌,在地下暗室弄这几个池子和花园啥的,可都不容易呢。 “在这里,别叫什么女管事,他们部族里面,称呼她为圣使,而男宠则称呼她做女王。”刘杨想想又笑,道:“私底下,那些男人叫她塔山。” “为什么?” 刘杨翻了一个白眼,看到就懂,别多问。 “……”马成咋就觉得这事怎么就这么可怕呢。 “要不,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我们混进来,很容易被识破的。” 刘杨宽慰道:“别怕啊,这里的人天天都不固定,说换地方就换地方了。谁也不认识谁,不会露馅,你放心。” 马成白了刘杨一眼:“你进来也没多久,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不是说过了,之前我就调查过?”刘杨瞪回去,道:“你们到底要不要混进来。” 度云拍板:“好。” 马成还有什么话说,按姿色来说,董大人最危险,他都同意牺牲了,马成哪里还能挣扎。 不过庆幸的是,这里的特殊服装都是“女王”赐予的,是身份地位的标志。而未曾得到“女王大人”宠爱的新人,他们是没有那种可耻衣服穿的。 李小四不一样,她的女装必须换。 随便偷拿了一件,换上,度云把头摇成拨浪鼓。上面倒是包裹的严实,下面丝丝缕缕的,大腿若隐若现,诱人犯罪,不行!这里都是男人,吃亏,太吃亏了。 再换一件……再换一件……算了……还是最开始那件吧。这里的人果然都是非正常人,什么审美,这都是什么衣服,全都是些匪夷所思的破布,渔网,透明薄纱…… “你们几个在这儿干什么。”一个声音突然闯入。游移的目光扫视过后停在了度云的身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绝色,我怎么都不知道。” 果然……度云的脸太引人注目。 李小四痞痞的走过去,轻轻勾搭在那名女守卫的肩膀上,邪魅挑起她的下巴,坏笑:“守卫大人眼里就只有新人,没有我们这些旧人了吗。”说着从怀里偷偷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她:“美女……其实啊,要说伺候,这些新来的,哪里能比我们这些过来人。小美人,你说对不对。” 守卫大人,美女,小美人……随着李小四变化的称谓,那名女守卫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变再变,加上真金白银…… “咳咳,那啥,你,就你吧,跟我走。”脸红做羞怯状的女守卫闷头疾走,走两步停下,不对,一个人不够。“你,你”女守卫指着度云马成和刘杨:“你们都来。” 都……这塔山女……嗯……好大胃口! 被蒙上眼睛后,四个人被一队女守卫带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上上下下的阶梯,累的双脚发软,总算是到了塔山女的最终巢穴。 酷哦! 被摘掉蒙眼布的李小四简直被这里的奢靡惊呆了。不愧是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悠久部族,岁月沉淀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文化和品味。 第一百零二章 争媚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该用一个什么词语来形容所处大殿的美轮美奂呢,李小四词穷,搜肠刮肚也没找到。 抛开他的金碧辉煌和浓重的远古神秘文化不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它的恢宏肃穆。 他们站立在大殿入口,目之所及,望不到前方和左右两面的终点,感觉就像是一叶孤独的小舟,被扔进了浩瀚的大海。 向上,高达上百米的屋顶拱穹,宛若真实的夜空。深邃如蓝宝石一样的天幕下,群星闪烁。说是宝石其实并不像宝石,说是绘画也不像是绘画。若不是清楚知道自己身处神龙山地下,李小四绝对会以为自己是看见了真实的星空。 粗略估计,大殿中三人环抱粗细的大廊柱超过上千根。而在其中两根廊柱之间,有一个庞然大物,比普通人,十个还要壮实。手臂比腰粗,下巴重重叠叠堆积到了胸口,果露的胸,就像两座即将倾塌的土坡。 塔山女,说的就是她,没跑。果然见人思文,秒懂。 大殿内除了这一座不可忽视的塔山,还有从别处带来的几位男宠和几百名歌舞侍者。 音乐是简单的鼓磬丝竹,因为演奏的人多而变得气势磅礴。舞者赤足披发,兽皮草裙,踩着诡异的舞步,跳起远古的巫舞。 男宠……拿来干点嘛呢……呵呵哒,喂……饭……!! 十几个衣着怪异而暴露的男宠在塔山身上爬来爬去,从桌案上运送各色美食进入塔山的血盆大口。 塔山微微眯起的眼睛表示,这种“无障碍物”式的肌肤相亲,很惬意。 舒服的肉颤,塔山一把搂过心仪的男子,在她多肉的臂弯中,男子转瞬变幻了脸色,猪肝,青紫,煞白,然后随着她松开的手臂跌倒,下滑……失去了呼吸。 周围的男宠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位“同事”而停下喂食的节奏。而婢女们已经快速的拖走了刚才哪位殒命的男颜。他走了,悄悄的,未曾带走一片云彩,就像他从没来过。 难怪这些人需要抓这么多男子,难怪刘杨身中软筋散,拼着一死也要逃出去。 危险的喂食工作,不仅要出卖色相和身体取悦塔山,还会随时因为她一个高兴或者不高兴的动作丧命。 李小四紧握度云的手,戒备的环视四周,对度云而言,这座塔山太危险,她绝不会给塔山看上度云的机会。 向前一步,手臂却被度云拉住,李小四回头,嫣然一笑:“放心,我保证不会莽撞。”挣开度云的钳制,李小四回握度云:“你必须承认,我们当中,我的武功最高,如果我都不行……” 度云笑着挑眉打断她的话:“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靠武力。” 李小四回击:“可多数时候,武力才是最直接有效的行动,也是计谋韬略的强力后盾。” 度云无言,手抚在李小四脸上,挑唇,眉弯浅笑:“比比,看谁先找到耿和冯异,然后安全离开这儿。” 李小四媚若桃妖:“好呀!” 度云绅士的弯腰,勾唇魅笑:“我的四儿,你先。” 梨涡染蜜,李小四得意的转身:“哼,我先就我先。” 巫舞的舞姿单调,动作划一,诡异的步伐,明显带着朝圣般的严谨。 李小四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模仿能力。踩着一个鼓点,混进巫舞的队伍,丝毫也不显得突兀。 李小四本身就是豪爽洒脱的性子,骨子里就自带男子汉气质。而从小至大,她接触的男子,比女子多得多,扮演起美男子来,丝毫没有压力。 巫舞的队伍行进到塔山的面前,李小四踏步飞花,身型奔驰如流星,从桌案跃起到塔山的肩头,喂了她一口肉,然后才优雅的从身后拿出一朵鲜花来,温柔的在塔山的发髻边,深情款款的对她道:“花真美,可你比花更美。” 靠!说好的武力解决呢,怎么变成了美人计…… 塔山似乎被愉悦到,果然不论外表,女人的心都是一样的。比起害怕她,侍奉她,赞美和喜爱显然更好用。 李小四是女人,她明白女人的心思。有这种优势,为什么就一定要用拳头,她又不是莽汉……哼! 马成和刘杨完全被惊呆:耿小姐厉害,不仅撩到了艳绝天下的董大人,现在连这种怪兽女人也能搞定,男女通杀,真乃神人也! 度云只是宠溺的看着:嗯,他的四儿就是顽皮,不仅武功高,脑子也好使,骄傲! 只是……比试可不能输。 抬眸,头顶拱穹星图变幻莫测,度云胸有成竹,取下旁边悬挂一把长三尺六寸六分梧桐五弦琴。 盘膝而坐,置琴于膝,度云素指落琴音起,琴语能道天地之德,表神农之和,使人们娱乐。 大殿陡然安静,拱穹星图转移,九耀相连,一束星辉直落凡尘,匀匀洒在度云身上。 度云手指快速在琴弦上拨弄,琴音此刻突然高亢,呼的一下,度云身边燃起熊熊烈火。 音乐停下,度云缓缓站起,身影摇摇晃晃越长越大,仿佛马上就要塞满这方大殿。 大殿上鸦鹊无声,塔山晃了晃她的身体,艰难的站起来,趴在她身上的人,被她抖落下地,如果一窝跳蚤。 “扑通”大殿因为塔山的下跪而颤抖。跳巫舞的族人们也都纷纷跪下叩首:“先主显灵了,炎帝重生!” 度云不喜不怒温润而冷傲,加上他得天独厚的美丽容颜神仙啥的都不要装,自带仙气。 “火神子民,万世永昌。”声音飘荡在大殿,度云用的竟然是腹语。 “先主赐福,先主护佑。”大殿上声音此起彼伏。 这是……嘛? 李小四坐在塔山肩头表示,不服气:这就是江湖伎俩装神弄鬼! 度云取下来的琴原名神农琴,是炎帝所创。以前他曾得到过一本古琴谱,正好今天配合这把琴,用上了。 炎帝善于用火,他的功绩与火的运用息息相关,度云就想到利用李小四为他准备的,特殊处理过的鳞粉,做了个震撼的视觉效果。而那个巨大的幻影,不过是光线的一种折射! 哼,投机取巧,李小四表示,输的很不服气。她多么走心……而度云却是耍诈,狡猾! 一场游戏,收服了一个部族供奉,现在度云在这儿,地位超然,相当于不可亵渎的神,被尊为“先主”。 这位女管事脑袋瓜子看样子就很不灵光,大多数族人也都很迷信,可总会有意外。 在度云几人获得了,可以在神农山自由穿行的特权时,一个影子晃荡着离开了大殿。 不久,神农山的天空飞出一只信鸽,扑棱的翅膀显得格外焦急。 第一百零三章 食物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先主,圣使吩咐了,只要您不离开神农山范围,去哪儿都可以。”哆燃宽鼻小耳,是塔山手下头目。 度云点头:“我感觉到炎帝圣灵还在附近徘徊,我随意走走,看圣灵还有什么吩咐。” 哆燃一听炎帝圣灵还在附近,虔诚的眉眼低的更低,恭敬的退到一边:“先主自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完,哆燃看向李小四,表情怪异,言语忸怩的道:“圣使很喜欢小四公子……” 李小四恍然大悟,连忙道:“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一会我就去看圣使大人。” 有赌未必输,虽然度云这一局赢的漂亮,可还没到最后呢,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呵呵,李小四还是很不服气呢。 度云笑笑:“你别去冒险了,那个塔山女并不好对付。” 是的,刚才李小四已经借着亲近的机会试探过了,塔山皮厚肉多,力量大,不好对付。 不过不好对付而已,又不是不能对付。再说身在神农山,何处不危险,多一个人出力,大家多一些胜算,有什么不好呢。 李小四仰头,笑着摇头:“放心,我分寸。” 揉揉李小四的头发,度云也知道她一身本事,哪里就会安分,想办法找到耿弇和冯异,早一点离开才是重点。 “我说过了,这里大的如同一个折叠的王国,即便现在可以自由行走,少了许多阻力和危险,想要找到耿弇和冯异,同样如同大海捞针。”刘杨抱着手,斜靠在墙壁,对于目前情景并不乐观。 马成一把揪过刘杨:“若不是你,我们就不会来这种地方,不帮忙就一边待着,少说风凉话。” 刘杨被塔山灌了软筋散,力量大打折扣,软绵绵的拳头咂向马成的模样,突然逗的李小四“噗嗤”一笑。 哎呀,娘也,这画面不要太美。捂脸,李小四扔给刘杨一瓶解药:“我刚才在塔山哪里顺过来的,别扯后腿,多办事实。” 马成瞪了刘杨一眼:“便宜你了,再使坏……”马成满满的威胁,用狠狠咂向墙壁的拳头代替。 度云也是个小气的人,虽然现在不方便跟刘杨计较,可是并不代表他就大度的原谅。 怀着恶意,度云腹黑的问道:“也不知为什么,就真定王一人会中软筋散。” 李小四捂嘴坏笑,很配合的回答:“听说只有在侍寝的时候,才会被下软筋散,免得反抗啥的……” 侍寝……刘杨和塔山女……那画面,哎呀,马成差点捧腹。 反观坏人度云,却一脸认真的“哦”了一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种绝对是坏到骨子里的货! 刘杨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气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只是……现在……心字头上插把刀,他忍了! 吞了解药,刘杨道:“我知道这里有十一层是拿来关押男宠的,大不了一层一层找。” “那我去塔山哪里找找线索。”李小四对于自己撩塔山的技能信心满满。 大家分头行动! 也不知道这座神龙山的山体和地底被他们挖空了多少,度云他们只觉得上上下下的阶梯,左拐右拐的洞穴,根本不需要特意布置迷宫,也足以让人迷路。 层级高低不同,最高的如塔山所在的大殿足有百米,最低的不足一米,只能爬行。辉煌的,全金打造,镶满宝石,简陋的,连墙壁都没有打磨平整。 “嘤嘤……”度云三人走到某处低矮而简陋的山穴,山风吹过,里面传来一阵嘤嘤哭泣。 “不会,不会是鬼吧。”马成人高马大却缩在度云的身后,哆嗦着道。 “鬼?”这地方出来个什么怪物度云都不会惊讶,唯独不会是鬼。“不会。” “走吧,别多管闲事。”刘杨扯着度云衣摆,蹙眉嫌弃。 度云冷笑,望向刘杨:“看来真定王知道这里面关的是什么。” 刘杨伸手在岩壁上摸了一把,再把手指放在鼻间:“我不肯定,但很有可能,这里关的是‘龙神’的食物,炼制失败的小孩子。” 马成一脸懵逼:“什么龙神,什么炼制,还有,你是说这里面关的全是小孩子……” 度云心脏蓦然收缩,他曾听李小四提及过弘农郡守之事,因为宫里那个无头怪物,也曾经研究过刑天这个远古部族。 如果说之前只是模棱两可的猜测,那么现在度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被剥皮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这个部族炼制无头怪物的秘术。 度云闭目叹息,问道:“龙神是什么?巨蟒吗?” 刘杨眯了眯眼睛,一种危险的眸光一闪而过:眼前这个人聪明的让他感到害怕,敏锐的让他无所遁形,若是再加上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李小四…… 思虑一闪而过,刘杨点头:“不错,是巨蟒,这个部族不仅崇拜火,以炎帝为主君,把刑天当做偶像,更是供奉神龙为图腾。他们的部族真正的领袖正是神龙圣女,塔山就是圣女手下的圣使之一。” “我们进去看看。”度云攥紧的拳头又松开,语气淡淡的道。 “进去……”刘杨和马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层的入口有九个,每一个入口都有腥膻之气溢出,入口有大有小,最大的足有浴盆大小。从外面朝里看,黑漆漆的望不到底,里面蜿蜿蜒蜒,明显就不是给人走的。 “我不进去。”刘杨言辞拒绝:“虽说神龙不是真的龙,可是这么大的巨蟒,也很可怕啊,我可不想给蛇当点心。” 马成也有点犯怵:“大人,虽说孩子们很可怜,可是我们也救不了他们,何必白白送死。” “不试试怎知救不了。”度云负手而站,显得胸有成竹。“你们仔细看看九个入口,可有什么不同。” 马成仔细看看,指着其中一个入口道:“九个入口虽说大小不一,可是相差不大,只有这个特别一点,好像更直一些。” “不错。”度云也指向那一处入口道:“其余八个口子是供巨蟒进出的,而这一个是供人进出的。” “这入口最小,人进出?怎么进出,爬着进去啊。”刘杨轻笑。 度云看着他笑,刘杨脑中灵光一闪:“不会吧,真的是爬着进去?” 度云再一次审视入口,将自己的推论详细的说了出来。 “孩子们是从这个入口被送进去的,所以洞壁上残留了孩子们被拖拽进去时留下的血迹。这个洞口最小,只能够让一个人勉强爬行,这样就能确保给神龙送食物时,不会被体型巨大的神龙伤害。里面还有哭声,证明现在不是神龙进食的时间,我们现在进去,应该安全。” 好吧,度云分析的貌似很有道理,可是马成好刘杨还是不想进去怎么破。 望着其他几个入口,鼻间传来阵阵腥风,想象一下神龙的巨大体格和永远填不饱的还胃口,刘杨觉得做个男宠也很不错。 第一百零四章 斗神龙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三个人艰难的爬行,胆颤心惊的依次通过入口。好在度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个入口并没有蛇类动物的踪迹。 大约十分钟之后,前方出现一点微光,好像已经到达终点,鼻间的血腥之气越发浓重。 “咔嚓”走在最前面的度云已经一跃而下,从逼仄甬长的通道里解脱出来。只是脚下深积的白骨早已风化,承受不起他的重量,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脆响。 忍住心中的翻腾,度云艰难的挪步,累累白骨如常年不融的雪,一脚踏下,已深及小腿。 每一步,都是鲜活的生命,心为之颤,胆为之寒,度云从未曾如现在这般憎恨和愤怒,这里究竟饲养了怎样的怪物…… 四壁呈螺旋状密密麻麻堆放了铁笼,铁笼里一双双失去颜色的眼神死寂一般张望。度云目光悲愤,环视,铁笼里的生命有的了无生趣,有的已经逝去,有的因为恐惧和疼痛而哭泣。 跟随度云身后,落下的马成和刘杨,同样被眼前所见震撼,即便在脑子中想象过,可在张眼所见时,谁还能淡然无波。 “这帮子混蛋!”马成咬牙切齿:“这些还是孩子,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三岁。” “最小的只有两岁。”一个声音意外的响起。 闻声而动,马成已经持剑刺过去,“哐呛”刀剑相交,闪出火光若星。 “住手。”度云大喊一声:“是自己人。” 两人收剑,借着墙壁微弱的火光,这时马成才看清,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寻的耿弇。又是高兴又是抱歉,抱拳道:“马成鲁莽,这里太暗了,耿将军对不住。” “无妨,若不是看到大司马大人,我也差点出手。”耿弇对马成笑笑。 刘杨过来热情不减的握住耿弇的手:“耿将军看到你太好了,我们这次深入虎穴就是为了找你……” 耿弇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早在踏进神龙山被人抓住时,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和冯异是轻信了刘杨。虽然不清楚目前是个什么状况,耿弇不好发作,却也不会再给刘杨面子。侧身躲过他的热情,耿弇走到度云面前,长话短说。 “我和冯异在逃跑时发现了这里,我没有办法带走他们,只能给他们带点吃的和药物进来,尽量救一些还有希望活下去的孩子。” 一句尽量救一些还有希望活下去的孩子,耿弇说的十分悲凉。平复心中情绪,耿弇简短的告诉度云他们这些孩子们的遭遇。 “他们这个部族以刑天为英雄,捉这些孩子来,就是为了炼制出刑天。剥皮软骨,以毒药喂制,最后达到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勇往无畏的境界。炼制成功的刑天勇猛无敌,没有自己的意识,可活百年不死不伤。” 耿弇打开其中一个铁笼,抱出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娃:“我今天本来准备带走她的,她现在虽然因为高烧而抽搐,可生存意识很强,或许还有希望。” “那我们今天人多,多带几个孩子出去吧。”马成捋袖子就要去去查看孩子们。 忽然一阵浓烈的腥气扑鼻而来,马成只觉脑门发凉,伸手一抹,一滴粘液正好滴在头顶。 “什么玩意……”马成抬头——妈呀!吓得腿软,动弹不得。 此刻,马成头顶正盘旋着一条巨大的蟒蛇,獠牙尖利,绿油油的瞳仁透过门缝般的眼睑正冷飕飕的望着他。 不是他马成胆小,而是这……真的是蛇吗,有这么大的蛇吗?巨大的蛇身足有马成三个那么大,在人群里还算高大威猛的马成,落入蛇口,估计还不够塞牙缝的。 “我们查探过,这里每三天会放一次神龙,但不该是现在。”耿弇蹙眉,以眼神示意度云,看高墙上的机关:“可能是机关出了故障。” 马成抓狂:“故障……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度云朝机关看过去,心中迅速做出判断:这里应该有八条神龙,每三天放出一只,铁笼一共七十二个,当铁笼升到最高时,触动机关,铁笼和神龙的闸口同时开启。等神龙用完餐会自己回到洞穴。 现在机关明显未被触动,还真是……运气不好,封闭这条神龙的闸门坏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去触动机关,打开铁笼的闸门,为他们的逃跑赢的时间和机会。可是,度云宁死也做不出,牺牲孩子们来获得生存机会的事。 四人一蛇僵持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不是不想,是不敢。四个人,谁都不能确信,自己能快过蛇类的攻击速度。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度云咬牙:“一起!数三声,我们一起跑。”说完眼神瞟过机关,他要赌一次大的! “三……二……一”度云的声线带着无意识的颤音。 四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飞速跑向四个方向,度云跑向机关,马成跑向铁笼,耿弇抱着一个孩子,跑的最慢,而狡猾的刘杨则跑向了出入口。 不是不知道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那个出入口太小,不可能同时容下四个人,所以放弃。 刘杨的选择本来没错,他逃生的机会本该最大。只是没想到,那条巨蟒会选中他,快如闪电的攻击,让他措手不及。 血盆大口张扬在他的身后,锋利的獠牙几乎刺破他的肌肤。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暗影出现及时,只见一点银光划破黑暗,如同飞驰的流星环绕在巨蟒身上,发出利刃割破铁块一样的声音。 巨大的疼痛让神龙放弃了到口的食物,蛇头一摆,攻向那团突然出现的暗影。 吓丢了魂的刘杨抬头,正好看见出入口探出一颗脑袋,半卷半懒的发丝上全是尘土,魁梧的身体将整个出入口堵了个严实。 “冯异。”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冯异看见刘杨,恨的咬碎一口银牙,若不是现在这种情形太特殊,冯异保证一拳打死这丫的笑面虎。 从出入口出来,冯异一把拉过想跑的刘杨,跳到耿弇身边。 “怎么回事,谁把这个大家伙放出来了。” 对于冯异的问题,说也没有力气回答,一双双眼睛全都焦灼在和巨蟒激烈打斗的暗影身上。 那是……李小四! 第一百零五章 快跑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四个观战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谁都不好过。关键时刻,靠一个女人保护……他叉叉个叉叉,丢人,太他奶奶的丢人! 他们或许不怕死,不怕伤,可是他们不能肯定,现在冲出去究竟是帮忙还是添乱。 太强了,不论是神龙还是李小四,都太强悍了,强悍到他们根本插不去手。那条巨蟒的皮厚,普通武器根本伤他不到,攻速太快了,世间上除了李小四的速度,谁能快的过这条巨蟒。 “我去打开闸门,大家先躲进铁笼。”度云手心里全是汗,四儿应付起神龙来也不轻松,担忧早就盖过了男子汉的自尊心,他必须保护好四儿在乎的人,包括他自己。 “你要干嘛?”耿弇蹙眉,心中不安。 “这里有八条神龙,它们被隔离,连喂食都要相隔三天,其中必有缘由。我赌它们碰在一起,会相互撕咬。”度云冲着耿弇点头:“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吱呀……”齿轮转动,度云将铁笼的闸口打开,等耿弇冯异他们四人安全进入,度云再次拨动机关将闸门关闭。 “吱呀……”开启下一个闸门,度云对李小四喊道:“四儿快过来,限制其它神龙的闸口我已经打开。” 话音刚落,李小四身影已至度云身前,如卷席落叶的狂风,李小四搂住度云的腰,迅速钻进铁笼,随着机关缓缓落下,闸门关闭,神龙冲过来,撞在铁笼上,发出令人心惊的撞击声。 “嗖……”这样的撞击声随着游弋出洞的其他几条巨蟒而暂停。八条神龙同时出现在这里,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这处空间。 速度因为没有了多余的活动地盘而被限制,八条巨蟒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撕咬。场面立时变得触目惊心,血肉横飞,谁也没有打算放过谁,相互的纠缠搏斗,谁也没有能全身而退。 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疯狂的撕咬让人心悸胆颤。 等打斗和撕咬越来越微弱,八条巨蟒再也不能威风凛凛的吐信。李小四一抖手腕,蛛丝落在机关上,铁笼打开,李小四六人钻了出来。嫌弃的推开遍体鳞伤的蛇身,几个人默契的在铁笼里找出尚有气息的孩子们。 踏着半死不活的神龙身体,几个人相互协作,很快把这些孩子运动出去。 虽然离开了巨蟒老巢,算是蛇口脱险,可是这里的孩子数量不少,而且都不能自己行走。光凭他们六个人,根本带不走这些孩子。 冯异击掌:“孩子们,快出来吧。”石阶转角一处,跑出来一群孩子。 “我去塔山女哪儿正巧碰到了冯异,听说耿弇去神龙巢穴救助孩子们,我不放心准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到几个人押着这帮小鬼回神龙山,我顺手就救了他们。现在正好,有这些小家伙帮忙,可以把这些孩子们都带走。” 李小四得意非凡,度云先找到耿弇,她先找到冯异,这一次赌局,怎么样也算平手吧。 现在还在想这个……度云扶额无语!行!他认输,认一辈子输,输一生一世…… 话说这么多人要离开这儿也不容易。李小四只能依靠追踪押运孩子的几个喽啰的痕迹来判断出去的路。 碰到几个守卫点,度云以“先主”的身份,很快打发了他们,可越是靠着出口,越是不容易糊弄。 不行怎么办? 硬闯呗! 这条路既然能带孩子进来,那么度云就坚信,走这条路,也能带着孩子们出去。遇到守卫,能以“先主”身份,让他们换岗最好,不行的,李小四可不会手软。 眼看胜利在望,远方已经能看到泛白的自然光,这一波守卫点应该是最后的关口。 “你们是是谁?”守卫大声喝问。 面对守卫提问,刘杨、李小四和度云慢慢靠近,默不作声。这里是最后一关,绝不可能靠着花言巧语蒙混。身后还有好几十个孩子,他们必须清扫道路。 杀戮是唯一的救赎! “你们是谁,再不说话……”守卫再一次警示。 “别放走他们,他们杀了神龙,带走了孩子,他们是奸细,是骗子。”身后是匆忙赶来的哆啦。 “放箭!”守卫反应并不慢,即刻下达命令。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对手是李小四。这样的距离,羽箭已经没有了优势。李小四几个起落,冲了过去,指尖刃转动飞旋,剑未射出,弓箭手已经死伤大半。 这样的对手,守卫们何时见过,一个呆愣,度云和刘杨已经冲到眼前,剑起剑落,收割的又是好几条人命。 后面的追兵比前面的守卫还多,殿后的耿弇三人必须要护着孩子们的安全,倍感压力。 李小四加快了攻击,清理出一条血路,对度云道:“快,带孩子们先走,我去接应耿弇他们。” 现在不是婆妈的时候,度云点头:“你小心,我们娘娘庙汇合。” 冲出神龙山的地下洞穴,度云放出信号,很快就有京畿卫和禁卫军前来接应。 人手一多,刘杨反而钻了空子,乘着大家都在护佑孩子,不在意他,偷偷溜了。 度云也不派人去追,安置好孩子们,带了人手去迎李小四他们。 “快走。”李小四拉着度云就跑。 “怎么了?”度云从未见这样慌张的李小四,哆啦带来的追兵不至于让李小四几人如此狼狈。 若不是亲眼所见,马成绝对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怪物:“是一个没有头的怪物,他奶奶的,太能打了。”马成说着还看了一眼李小四,若不是李小四他们几个都得死。 “孩子们呢。”李小四边跑边问。 “我已经安排人,先把他们送下山了。”度云紧跟,手指向树林方向:“那边准备了马。” “走。”李小四老远就看见了自己的小红,飞奔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耿弇,冯异,度云,马成也都麻溜的翻身上马,行云流水般,不做迟疑。 直到飞奔下山,再也感觉不到那股紧随不舍的凌厉杀气,李小四才勒住了缰绳,松弛下来。 “云,你说的很准,那怪物果然是一对。这次这个是‘茅’……”说到这里,李小四突然一头栽了下去。 李小四啊,强悍到无敌的女汉子……晕倒!四个男人今天接二连三受到惊吓,可再大的惊吓都比不上此刻……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零六章 解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说是迟那是快,度云翻身下马,一探手,将晕倒的李小四接入怀中。 望着怀里面色苍白,牙关紧咬,浑身冰凉,却一头汗水的李小四。度云心口一窒,随后一股乏力的感觉蔓延全身,几乎站立不住。 从不生病的人,生病的时候特别吓人,不会中毒的人突然中毒,怎不诡异。 耿弇手忙脚乱的拉过李小四手腕探脉,也不知道是他的心乱还是李小四的脉象特别,他竟然看不出所以然来。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耿弇一脸冷俊,重复说道:“四姐脉象与常人不同,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好。”强自镇定,度云抱着李小四上马,朝着白登城而去。 …… 白登城地处边境,因白登山而得名,一条长城贯彻城池西东,将白登城护佑于内,而留下一座声名远播的白登山在城池偏北方向。 度云等人快马疾驰,入夜时分,几人来到了来福客栈门前。 “笃笃”耿弇轻叩门扉。 门开,从里面探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耿公子。” “进去再说。”耿弇不及寒暄,推门而入,侧身把抱着李小四的度云让进屋子。 “小姐,小姐怎么了。”春红从楼上飞跑下来。 墨香生怕她收不住冲势直接扑倒在度云身上,伸手把她拉过一边。 贾生见事不对,机灵的护在度云前面,带着度云去了二楼天字一号房。 “耿小姐这是怎么了?”盖延这才拉了跟着后面的冯异问道。 冯异蹙眉摇头:“情况不明,不知是中毒还是受伤。” 不知啥时候钻进屋子的醉叔问道:“中毒?丫头不是百毒不侵吗,受伤……这个……还有人能伤的了她?” 度云把李小四抱进屋后,耿弇也跟着进去,现在他们这些人也不方便进去打扰,冯异便简略的说了一遍他们在神龙山的经历。 醉叔的眉头皱成一个结:“世上还有这么可怕的一个部族,刑天……我以为就是个神话故事呢。” “这个部族竟然还与皇室有些瓜葛,此事定不简单。”盖延沉思而言。 马成将马牵去马厩后,一进屋就问道:“耿小姐如何了?” 这时楼上“吱呀”一声,春红红着眼睛从房间里退出来,招呼墨香和贾生去厨房烧水。 “耿小姐怎么样了?”几个人同时问向春红。 抽泣着抹干眼泪,春红这才嘤嘤说道:“小姐肩膀上有一个小伤口,流血不多,冬天穿的厚,所以没发现。姑爷说应该是小姐和蛇打架时被獠牙伤到了,后来又一直打架,加速了毒液运行,所以才晕倒的。五少爷说小姐体质特殊,一般的毒伤不了她,一般的药也救不了她,只能先给她放血,再看情况。” “姑爷?”盖延挠头,一脸懵逼。 春红叉腰连点头:“为了给小姐检查身体,大司马大人把我们小姐的衣服都脱了,他自然就是姑爷啦。我们少爷当时还在呢,难道他还能耍赖。” “呵呵”盖延看着冯异傻笑:“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春红姑娘放心,大司马大人高兴还来不及,不会赖的。” 冯异眉染寒霜,只问道:“耿小姐她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春红摇头,一副马上又要哭鼻子的模样:“我不知道,少爷说要帮小姐放血,过了今晚,若是醒来就不要紧,醒不过来就很要紧。” 放血时连耿弇都被度云赶出来了,别人就更不可能帮的上忙。 春红把热水送进去,关上门就一直守在门口,贾生和墨香一左一右陪着。 耿弇提了一壶酒上了屋顶,而盖延则和冯异坐在楼下,如两座沉默的木雕。 天字一号房,屋内热气蒸腾,度云轻解罗裳,抱着李小四泡入浴盆。刀刃划破肌肤,血如珍珠,一颗一颗落在水中,漾出红梅朵朵。 李小四偎在度云怀里并无知觉,眉梢如凝薄愁,面上如带浅忧,从未有过的柔弱。 手指在她的脸上停留又停留,度云只觉得心口藏着一只猛兽,突然狰狞着冲过来,对他啃咬撕扯,疼痛的无所释然。 他的四儿也不过是个小女孩,不及双十年华,含苞欲放,娇美稚嫩,需要人细心爱护,好好疼惜。 度云低头,以额触额,呢哝:“四儿不要有事,你千万不可以有事。”泪水无意识的滑落,溅入水中,度云却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 氤氲的水气袅袅婀娜,血色由黑变红,松下一口气,度云将李小四的伤口细细包裹。 没有找春红,度云闭上眼睛亲自帮李小四褪下湿衣,换上干净衣服,这样的事,以后只有他能为她做。 度云握住李小四的手,放在脸庞摩挲:“他们说拜过白登山的夫妻,是可以白头偕老的,四儿等你醒来,我们就在这儿成婚可好。如今烽烟四起,天下将乱,以后大家想这样安静的聚在一起,只怕更难。” “其实我早就有在这里跟你举办婚礼的打算,连喜服我都做好,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四儿,你醒过来好不好,你说过喜欢我的,醒过来我就把自己送给你。” 度云絮絮叨叨,这一夜说的话比这一年说的话都多。 “四儿求你醒来好吗,你吓着我了,怎么可以毫无预兆,说晕倒就晕倒呢。四儿……四……儿……” 这…… 李小四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你说的礼服呢,漂亮吗,拿来给我看看。” 度云一脸懵逼…… 李小四伸出指头戳戳度云的脸蛋:“你就这么着急娶我啊。” 老大,你真的假的,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你装晕。 “你说拜过白云山就一定会白头偕老,是真的吗?” “四儿……”度云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这……什么情况。 李小四假装没看见度云脸上未干的泪痕,扑过去,捧着他的脸“波”狠狠亲上一口。 “你说过了,我醒过来你就把自己送给我的。”李小四目不转睛看着度云,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度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娶我吧!我想嫁给你。” “四儿……”思维一向敏捷的度云,这时却呆的像一只瓜,任由李小四予取予求。 “你刚刚是不是脱我衣服了……” “啊……这个……”度云突然发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把我都看光了,我不干,好吃亏的,我也要看你……!” 李小四,你大病初愈,能不能不要这么生猛,会吓到大帅哥的。 第一百零七章 是逼婚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听到动静的人,扒门的,爬窗的,赶紧都散了吧。该睡觉的去睡觉,该打拳的去打拳,瞧这丫头生龙活虎的样子,像有事的吗,像生病的吗?可怜的度云这算是送羊入虎口咯! 玩闹一会,李小四已经喘息连连,靠在度云怀里,道:“云,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你也别哭,对我而言,你的眼泪,比万箭穿心,更让我难过。”李小四虽然醒来,可是身体远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恙。只是,她不想大家为她担心而已。 度云揽过她得肩头,点头:“童言无忌,别胡说。” 李小四不依不饶,在他怀里挠他,楚楚可怜的犹如一只淋了雨的小鹌鹑。 “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不流泪。”拗不过她,度云只能答应。“你刚醒,歇会吧,我陪着你。” 李小四乖巧的点头,顺从的躺下,双手抱着度云的手臂喃喃安慰度云。 “别为我担心,我真的已经没事了,或许别人中了这样厉害的毒就麻烦了。可我不会,我百毒不侵嘛。晕一会,我的身体就能自动抵御这种毒性。你若不放心,睡我旁边就好了。” “……” “那……好吧。”度云觉得自己已经当了一整晚正人君子,连衣服都帮她换过了,躺旁边,应该也没事吧,度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是你能对李小四有这种信心吗? 美男在侧,李小四又不是君子,各种赤果果的挑战,抱脖子,贴脸,八爪鱼,抱腰,躺臂弯……最后以李小四雄霸整张床,而度云直接被挤到床底下结束。 替她掖好被子,度云怜惜的吻在李小四额头,悄悄退出房间。 踏出房门,一剑寒光,度云不躲不避,如傲霜松柏:“耿兄这是……” 带着三分酒气,耿弇收了清风剑:“我们出去说。” “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四姐。”耿弇开门见山。 有的事心知肚明却不会去拆穿,耿弇是以耿家的立场来找他的,度云自然就会把他当做李小四的弟弟。 “喜烛礼服已经备妥,大家既然都是不拘泥于俗礼之人,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可好。” 耿弇愣了一下,随即就想的明白,苦笑道:“她一心一眼全在你身上,既然礼服早已备好,也看得出来你是有所准备的。只要你心中有她,如此就够了,我有什么资格说不好。” 闷头转身离开,耿弇走了几步才又觉得:啊,明天啊,是不是也太急了点,怎么就是明天呢,会不会太儿戏,太仓促。 回头想再去找度云,度云已经不见了人影:明天就明天吧,看李小四腻味度云的样子,耿弇觉得这事很危险,早点办婚礼也好。可这样一来他该怎么办呢,他可是唯一的娘家人,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吧。 想到这儿,耿弇在心里又把度云痛骂了一顿:“臭小子,自己婚礼啥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不给他透个风声,害他现在手忙脚乱,啥准备都没有。” 唉……可说什么好呢,爱操心的耿五郎哟……耿弇撇开心中钝痛,从一开始就不是他的啊,如此就好,他们好好的就行! 这个地方,爱操心的可不止耿弇一人……度云没走两步,不巧又遇到了冯异。 “大司马大人。” “冯二哥不必客气,叫我董贤或者度云都可以。” 冯异觉得,这话他说不适合,可是不说吧,他又如鲠在喉。 “今天……” 闻音知意,冯异要说什么,度云心里很明白。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又是一个来逼婚的。 度云干脆直接说重点好了:“四儿拿你当哥哥一般,明天的婚宴,冯二哥一定要多喝几杯。” “……啊,明天……会不会太儿戏了,太仓促了。”冯异这回懵了,支支吾吾半天才幡然醒悟:“大人早就有所准备,所以才会安排我们聚在这里……” 度云笑而不答,本来…… 是,婚礼是准备很久了,可李小四突然昏厥,他也想过要延后。可今晚看来,这一个二个虎视眈眈的样子……兄妹?姐弟?也就骗骗那个傻丫头罢,度云觉得还是按原计划吧,明天拜堂! 明天拜堂,这个消息瞬间燃爆了来福客栈,最开心的除了春红,就数醉叔了:“女追男隔层纱,这丫头总算如愿嫁出去了。” 这里是度云暗里布置下的产业,因为婚礼原本就在计划之中,客栈内,红绸,灯笼,聘礼,嫁妆,甚至婚宴什么的都已置办妥帖,现成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明日的婚宴,该动的,不该动的都已经动起来,除了哪位翻滚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新娘子。 …… 清晨,春红兴冲冲的捧着喜服,领着喜娘推门而入。 “小姐快看,这衣服可真美!”说着春红还拿着大红衣袍在自己身上比划。 大红的锦衣,九十九个喜字,是度云亲自手书的不同字体,程亮的金丝精绣出一只展翅的鲲鹏,领口和袖口缀了紫狐毛,外面罩了一件世无仅有的月光纱。一丝一线满载度云的心意,礼服做的精致而独特,华贵而高雅。 李小四迷糊的睁开朦胧的眼睛,不禁精神一振,惊叹:“好美。” 记忆回笼,想起昨天度云跟她提及的礼服……原来是真的啊。 李小四很开心,接过衣服跑到铜镜前比划,不停赞叹:“真美,真的好漂亮。来,春红帮我穿上试试看。” “诶,好嘞!”春红乐颠颠的帮李小四洗漱更衣。 喜娘们紧接着上妆梳头。 李小四有点纳闷,撇头问春红:“穿这个衣服要这么复杂吗。”想想,不等春红回答,李小四又道:“也好,试就试全套,来吧……” 李小四完全沉浸在新衣服很漂亮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多想,而春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就在这时,整个白登城都在为这场即将举行的婚礼沸腾…… 天空中成群结队的放飞了上千只喜鹊,唢呐铜锣开道,百技艺人载歌载舞,随后是扎了大红喜绸的聘礼,长长的红色队伍从来福客栈出来,绕城一周,几乎填满整座城池的大街小巷。 度云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如嫡仙临尘,似天神在世。 第一百零八章 鸳盟誓言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旭阳东升,金光破云,喜鸟欢歌,喧啰鸣路,度云眉梢带笑,眼角风流,顾盼灼日。 今天他娶妻! 房间里,新娘一脸笑意,被喜帕盖头的李小四试衣服试的很尽兴,也很配合。从小到大,未曾玩过“过家家,扮新娘”的游戏,猛然发觉,这种游戏也挺有趣。 “新娘出来了!”喜娘尖细的嗓子眼里都透着喜庆。 “四姐,我背你。”喜娘扶着李小四趴在送嫁的亲人背上。 娇俏的身子靠在背上,有些温,有些沉重。耿弇心口一滞,带着艰涩的欢喜:“从此,你将是别人的妻……我亲自送你去做他的妻子,只愿你一生欢喜。”耿弇的话在噼噼啪啪的炮竹声中,微不可闻。 花瓣带着香气从头顶洒落,地上铺的是绣满祥瑞的地毯。躬身进入喜轿,春红是陪嫁的丫鬟。 李小四坐在轿中,心里疑窦渐升,总觉得一切似真似假,如梦如幻。撩开轿帘,度云骑在马上,背影挺拔,带着融雪消冰的暖意。 李小四笑意缱绻,放下轿帘,心中感叹:如果这是梦,只愿此梦不醒! 嫁妆也是度云早就准备好的,跟聘礼不相上下。由于送嫁,迎亲,拜堂均在来福客栈,所以人们看到的是一条蜿蜒在白登城的喜色红龙。一头绕城一圈已经回到来福客栈,一头还在源源不断的从来福客栈出门。 “谁家儿郎,翩然若仙,长的可真好看。” “好气派啊,这是谁家娶亲。” “听说是来福客栈的新东家,外乡人。” “哇,新郎好俊。” “别人都是羡慕十里红妆,可看人家这位老爷,这排场,百里红妆都不止了吧。” “太俊了……” “不止俊,还很有钱,人家在来福客栈大摆流水席,宴请全城。” 白登城的这一场婚礼,足够他们议论上好多年。 “一拜天地”唱礼的嘉宾是醉叔和盖延。 “二拜高堂”因为情况特殊,高堂坐的是证婚人,白登城的城主和当世大儒薛丁。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礼成!”随着长声吆吆的宣告,李小四和度云正式成为夫妻。 锣鼓喧天,爆竹千响,度云牵着李小四步入洞房。 有点懵的李小四再傻也明白过来,她这哪里是试礼服啊,过家家啊,这就是婚礼,她和度云的婚礼。我摔!!! 梦里想过千百遍,心中预演过无数次,可……为什么她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没有真实感。 就好像猪八戒偷吃人生果,最美好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细嚼慢咽就已经结束了。又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婚礼……忒不真实了! “哇……”李小四一下子大哭起来。 “怎么了,是累着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度云吓了一跳,急忙掀了盖头来细细打量。 泪眼汪汪,李小四望着度云哽咽:“我们成婚了?我这就嫁了?” 度云也有点糊涂了,细细观察李小四的表情……一脸的委屈,怎么会……委屈?……不会吧……度云心里哐当一下,身上密密冷汗冒了出来。他好像犯了一个错误,很严重的错误。 婚礼,他一手操办,原意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婚期,定的仓促,度云不否认,自己当时是有些意气冲动。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居然没有亲自来跟李小四说这件事。人生大事,这么重要的时刻,她的四儿却是在洞房时才知道,自己做了新娘……难怪她会委屈! 只是这个错误该怎么弥补呢,度云对自己也是服气了。大概这就是恃宠而骄吧,因为太明白李小四对他的情意,所以才会淡定的决定一切,以自己的意志为李小四的意志。 “对不起四儿……” 度云的话被李小四的吻堵在嘴里,泪珠子还挂着脸颊,李小四却已经破涕而笑:“我很高兴,做你的新娘,不用对不起,这场婚礼很盛大,很美好。” 李小四又不傻,已经错过了认真体会婚礼的机会,难道还要错过人生唯一一次的洞房花烛夜?! 不!绝不! 度云心疼的亲吻李小四脸上的泪痕,一心一意准备的完美婚礼,生怕让李小四有一丝委屈,可他……那样细致聪慧的人,却在关键时候犯了傻。这是一个多么低级而不可原谅的错误。 “要不,这次婚礼不算,改天我们再补办一次……” “不算?!”李小四声音提高了八度:“这怎么行。”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李小四怎么会愿。开玩笑呢,马上就要洞房,可以正大光明的吃干抹净,现在叫她撒手,一切归零,从头再来。还是算了吧,相对而言,还是推到度云比较重要。 我推……不料却扑了个空……真是不巧,刚才度云正起身,去桌子边端了合卺酒。 过来坐在床边,度云道:“这杯合卺酒祝我们幸福,祝我们白头到老,也算是我对娘子的赔礼。作为补偿,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笑,我绝对不哭,可好。” 挠挠头,李小四羞赧的接过酒杯,幸福的浅笑:“好,以后你就是我夫君,我就是你娘子。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两心相许,生死相随。” 相视对望,交杯而饮。 “四儿,我的好姑娘,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度云不善饮酒,一杯已经染红了耳根。 情话动人,心动,情也动,现在这种时机岂不是刚刚好。 咬咬嘴唇,李小四再推,这一回总算得手。 倒卧在床上的度云,满脸通红,一双凤眸流溢风流,顾盼之间,万种情状,使人身软骨酥。一眼已让李小四心跳加速,热血澎湃。 推倒……过后该怎么办呀?李小四就像饥饿的小狼,第一面对食物,很想拆骨入腹,却又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叉叉个叉叉的,没文化,真可怕,怒摔! 李小四傻愣呆萌的样子被度云尽收眼底,忍不住了,他的四儿怎能如此可爱。 度云哈哈大笑起来,展臂一把搂过李小四,将她按在自己怀里,让她听自己如鼓的心跳,感受自己凌乱而急切的呼吸。 “小傻瓜,你急什么,为夫是你的,这一辈子都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好尴尬! “很明显吗?”李小四怯怯的问。 度云点头:“我的四儿很爱我呢,有点迫不及待了。”度云轻轻咬在李小四的耳垂:“这说明为夫不够积极主动,是为夫的罪过!” …… 第一百零九章 落红尘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红帐缓落,烛光羞藏,云情弥漫,雨态铺张,请君慢转玉箫,妾身花影深处,春心相候。两情鱼水,交颈鸳鸯,只叫人称道小登科里世无双。 一直以为度云是温婉的玉,高洁的云,冷傲的雪,不染凡尘的仙。一夜**,李小四觉得,他丫的太会装了。这货根本就是一只不知魇足的饕餮,温柔如风,凶猛如虎,饥饿如狼。 一夜三番五次,李小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这是玩命呢,还是玩命呢! 拒绝!十天半个月不会再理你……嗯,五天吧,不理你……要不三天…… “波”度云睁开双眼,送了李小四一个早安吻:“醒了?”微微浅笑,贴面附耳,低语:“昨夜娘子辛苦了,你多睡一会吧。” “泥煤,醒毛线,我压根就没睡。”李小四愤怒的腹诽,娇嗔的瞪了度云一眼。 度云笑得更欢,捋顺她的发丝:“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不说则已,一说……李小四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叫唤,没出息的把自己裹进被子,点头。 度云出门不久,很快就拿了小菜,稀粥和一碟点心进来,身后是低头偷笑,又不敢张眼乱看的春红。 虽说春红是李小四的贴身丫鬟,可是李小四还真没有让她贴身照顾过。想想自己现在赖在床上没穿衣服的样子,李小四羞耻的不敢探出脑袋。 “出来吧,我吩咐过春红不许乱看,她很听话,放下热水就出去了。乖,把脑袋伸出来,别闷坏了。”度云坐在床边,伸手扒拉被子,将李小四从被窝里薅出来。 端了碗,度云送了一勺子稀粥到李小四嘴边:“吃点东西,一会我帮你沐浴。” “帮我……沐浴?!”李小四羞赧,目光躲闪:“我自己会洗。” 度云笑而不语,只是温柔的喂食。餐后甜点,又是一个香吻。 吻的晕头转向,度云把李小四抱起,身无寸缕走向浴室。水花四溅,一室狼藉,丫丫个呸的,就知道,就知道这货没饱。 李小四曾经发誓要把度云吃干抹净的,然后一次又一次的事实摆在眼前,被人吃干抹净的人是她,是她,还是她。 推开度云,李小四坚持,穿衣服这件事,绝对不会再让度云帮忙,绝对不让! 洗漱好,早已日上三竿,再睡已经不可能。穿戴整齐,李小四出来就看见神清气爽的度云坐在书案旁看书。 “什么书,能看的这样入迷,傻笑成这样。”李小四走过偷看。 一眼,就让李小四脸红,如同一只煮熟的虾皮。 这货看的根本不是什么书,是…… 李小四捂脸,书案上放的,是昨天喜娘给她的一方白色帕子。 帕子现在摆在度云身前,上面除了落红,还有未干的笔墨。字体娟秀而疏狂,落笔潇洒而有力,字写的很漂亮,只是内容,实在有点羞耻。 “恶趣味。”李小四伸手来夺。 度云敏捷的跳开,轻声慢语,靡靡如春:“写的不好吗,怎么就恶趣味了,夫人莫要如此冤枉为夫。” 伸手将李小四圈入怀中,低头细语:“这分明就是闺房乐趣,是我们美好时刻的见证。” 度云满腹才华,口才极佳,李小四自知不敌,可这么羞耻的东西,李小四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交入敌手。 以己之长攻其之短,李小四准备动武。还没动手,度云已经缴械,将元帕展现在李小四面前。 “深深浅浅,极乐。斑斑点点,妙趣。”念完,度云把帕子还给李小四:“你愿意收着,就给你收着好了,反正这上面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在脑海里了。” 李小四羞的快哭了,这人怎么这样流氓:“谁爱收着啦,给你,给你。” 度云接过,如珍如宝的放入怀中:“四儿别害羞,这是你给我的,很宝贵的东西,我会珍藏,会记在心里,会用一生来偿还。不,一生只怕是不够的,我们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躲进度云怀里,李小四一边点头,一边握起小拳头,轻捶他胸口,骂他:“坏人。” 日已中天,再怎么乐不知疲也该出门了,按照白登城的风俗,今天新娘新郎是一定要去爬山的。 白登山地处边境,山高而秀美,树茂而常绿,峰峦起伏而多姿,松柏苍劲如叠翠。 练武之人就是不一样,身体比普通人强悍太多。且不说李小四中毒晕倒,醒来后又是婚礼又是洞房的。就看度云那红光满面,登山如履平地的样子,你就很难想象,他们昨晚抵死缠绵,通宵达旦,不死不休的恩爱。 汗! “娘子登山没问题吗?”度云温柔绻缱的问道。 李小四很诚实:“还好,没问题吧。” 度云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今晚需要让你休息呢。” 李小四抬眸,眼前这个人一脸正儿八经,云淡风轻的表情明显和说出来的话不协调,他怎么做到的。 咳咳,李小四你跑偏了,重点……重点……想想重点! 李小四反应过来,一手搭在春红身上,立马装萎靡:“我……腿软,走不动了。” 耿弇和冯异几乎同时白了度云一眼:都是男人,该懂的都懂,可李小四之前中毒晕倒了,就不能节制点,就不能怜香惜玉。 暗流涌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毕竟人家现在是夫妻了。想想都脸红心乱情难堪,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把眼睛挪向别处。 度云掩饰好尴尬,一脸邪魅狷狂的贴近,用微不可闻低语说道:“为夫背你,娘子还是省着点力气晚上用更好。” “呵呵,那啥,运动有益身体健康,我自己走,走的动,没问题。”李小四瞬间变脸,很怂的举白旗,夫君大人,晚上求放过! “休想!”度云一把横抱,将李小四搂入怀中。“娘子好好观赏风景就是,爬山这种体力活,自有为夫代劳。” 本是很正经的话,可为什么从度云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李小四觉得自己肯定魔障了。 是谁跟她说,王子和公主结婚以后,就会一直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 果然,童话都是骗人的,这婚后根本就是水深火热的生活嘛! 捂脸! 李小四已经别无所求了,只希望她以后能够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自己穿衣,自已走路,一切自力更生,不敢劳动度云夫君大驾。 呜呜呜,这些个服务的代价她有些招架不住啊! 第一百一十章 贺礼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白登山的山顶终年积雪,茫茫大地一树嫣红,断崖奇岩上,怪异的生长了一棵四季红枫,被当地人奉为吉祥的姻缘树。 每一对新婚夫妻都要来这里祈祷祝愿,恩爱白头。 跪在姻缘树下,度云双掌合十,眉低眼垂,肃穆虔诚:“无论前世今生,不管我究竟是谁,只愿和四儿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不移,携手白头。” “我李小四,今生爱度云,来生也爱,生生世世都爱他,爱他一人,上天入地,轮回千年,我也只爱他一人。”顿了顿,李小四又道:“他也只能爱我一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 说完起身,李小四对着度云嫣然一笑:“拜完了,姻缘树一定会保佑我们的。”牵起度云的手,李小四娇憨柔媚的嚷嚷道:“走吧,我们回家,我肚子饿了。” 度云揉着她的发,满眼宠溺:“好,我们回家。” 盖延拍着冯异的肩膀,说道:“走吧,我们也该走了。” 看着天际云落云起,耿弇低低一叹,也说道:“是啊,我也该去茂林上任了。” 醉叔靠在一棵树边,一口烧刀子下喉,打了个酒嗝,道:“放心吧,丫头那么厉害,大司马大人又那样聪明,他们不会有事的。我和盖延会帮你们好好照看着他们,他们会没事的。” 风入乱花,雪落山溪,站在山顶四望,一片苍茫,而山腰却是松柏繁茂,生机盎然。 夕阳昏黄,残霞晚归,回到来福客栈,已是暝色漫空。 度云一行七人刚到来福客栈,贾生迫不及待迎了上来:“公子,京畿卫统领金啸大人来了。” “哦,他现在不该在公主身边护卫吗,难道出什么事了?”李小四蹙眉,问道。 手指收拢,度云握了李小四的手,浅言:“我去看看,无妨。” 贾生带路:“金啸大人现在公子房间。” 度云推门而入,一个二十四岁年纪的汉子,一身布衣,满脸风霜,显然是连夜赶路过来。 见度云回来,金啸连忙过来行礼:“大人,恭贺大人新婚,兄弟们托属下给大人带了贺礼,聊表心意。” 度云微笑,点头:“多谢,大家有心了,这顿喜酒改天给兄弟们补上。” 金啸呵呵一笑,这才转入正题:“公主鸾驾已到朔方。”说完这句话,金啸低头,言语滞涩。 度云缓眉慢眼,看向金啸:“怎么回事,说吧。” 吁出一口气,金啸埋首,道:“是属下酒后失言,大人和耿小姐大婚之事,让公主知晓。”跪下,金啸请罪:“请大人责罚。” “本官娶妻,还不至于要向公主上禀,不过这也不至于要瞒着她,无妨。”度云话题一转,又道:“酒后失言……该罚的还是要罚。” “是。”金啸垂眸领罪。“公主也有贺礼送来。”金啸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块玉壁。 这块玉壁名曰‘天和’,寓意天作之合。度云曾经见过,是公主陪嫁里顶好的物件,白玉无瑕,触及生暖,润泽晶莹,堪当传世。 “公主这是何意?”度云眉头打结,不免沉思。“你休息会,明天我们启程去朔方和公主汇合。” 金啸前脚离开,盖延后脚便跟着进来。 “大人”盖延抱拳。 “有事?”度云坐下,手中仍旧拿着那块‘天合’。 “是。”盖延也不墨迹,直接说道:“既然金啸回来了,前面的路又有马成打点,醉叔和我便想先一步赶去单于庭。” 度云不仅姿势没有换,连话都没变过,道:“有事?” 盖延憨笑:“也不算什么事,就是雇佣军接了点单子,我琢磨着不必让大司马夫人费心。” 大司马夫人这个新鲜称呼,大大取悦了度云,度云放下‘天和’笑着问道:“听说你以前在军中效力,最近收罗了不少散兵游勇。” “是。”盖延也不隐瞒,反正现在两家合成一家,雇佣军是李小四的,也就是度云的。“不仅散兵游勇,还有不少游侠流寇。” 笑容散去,度云幽然而叹:“雇佣军生意好,代表礼崩乐坏,朝廷法度形同虚设。一张大旗扯出来,这才多久,就能招募到这许多人,除了你的本事,更是因为民不聊生,官逼民反。” “大人……”盖延实在不好接这话,脸都皱成了苦瓜。 度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也笑了,他这个大司马本来就挂名的,况且……好吧,就算他想尽力当一个好官,可是现在的局面他也是有心无力,说这些有什么用。 摇头苦笑,度云对盖延嘱咐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雇佣军新建,虽然是需要扬名立威,可却也不容有失,有时候伺机而动效果会更好。” 想了想,度云从怀里拿出一枚绿宝石戒指,道:“你们在单于庭若遇棘手之事,可凭这枚戒指去‘草堂’求救。” 度云多厉害自然不需要多说,近的,一路过关斩将,收服送嫁使队伍。远的,被困皇宫时,也能不显山不露水的左右朝局,压制王家,降伏朝中重臣为己所用。 这些事,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接下来,他还有什么样的安排,谁又能知道呢。 反正度云怎么说,盖延都会相信,都会去照着做。接过戒指,也不追问,仔细收好,便抱拳告辞:“老大哪儿我就不去打扰了……” 想起四儿,度云不由勾起唇角:“你的心意我知道,多谢你们。” 盖延笑的更憨了,本来还想替李小四说句话,请度云多包涵,多珍惜之类的。可是盖延却觉得这些话有些多余,实在不必多说,算了,还不如就这样吧,走了…… 盖延和醉叔还好,总算是有来告别。可是冯异和耿弇却是两个胆小鬼,连当面告别的胆量都没有,直接留下一封书信走了。 “四姐,新婚如蜜,不多打扰,五弟去扶风茂林就任,也不可耽搁,恕耿弇不辞而别之罪。盼,佳妇佳婿早日归家省亲,别忘了,娘家也是家,弟耿弇上。” “离别多惆怅,新婚之人还是该欢欢喜喜的,我们就免了离别伤感,就此别过吧。耿小姐您多次救过我的性命,异大恩不言谢,只能以此生此命相报还,但有驱使,异万死不辞。” 度云:“……” 李小四:“……” 看到留信,度云的脸色绝对比李小四更难看,这两个嘛意思……是还不死心呢,还是示威呢? 郁瘁!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依为命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在白登城的身份是来福客栈的东家,所以出行十分低调。三辆马车,几个家丁,说的是陪新娘子回门。 李小四和春红一辆马车,度云和贾生一辆,还有一辆装了些行李。几个闲散的家丁看似不起眼,可其实每一个都是送嫁使队伍里的精英。是度云和李小四精心挑选过的,不说万夫之勇,就说以一敌百,那绝不夸张。 可有些人,非的这么不长眼……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彪形大汉,顶着一个大肚子,身边跟着一个瘦高个。 金啸伪装成车夫坐在度云车上,此时冷笑着抽刀挺身,啐了一口,道:“眼瞎,找打!” 度云和李小四的婚礼之盛,整个白登城有目共睹,遇到个把拦道劫财的,实属正常。 奇怪的是来人只有两个,这就……嘿嘿,比较有意思了。 王霸一脸横肉,满身肥膘,怒目须眉。张轨瘦而精干,跟王霸眉眼相似,高矮一般,活像王霸投影下的一道虚影。 面对围攻而来的家丁,两人有些吃惊,明显看出这些家丁并非普通人,行动迅捷,进退有据,显然训练有素。 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奶奶个熊,运气不好遇到硬茬子了。” 张轨不说话,看王霸动作而动,点头,也往手心啐了两口唾沫,眸如死水盯着一围而上的家丁。 王霸使枪,一个横扫千军,缠腰刺,枪挑一线。张轨使一对短刀,护佑冲撞,配合刚好,如影随形。金啸领家丁合围而攻,却丝毫占不到便宜。 “怎么看?”度云和李小四下车并肩而站。 李小四痞笑:“拿下再说。” 度云注目看向李小四,甜腻而骄傲:“恭喜,雇佣军又得一名虎将。” 李小四回眸狷狂:“同喜。” 啊喂,那边打的热闹,目前只不过是旗鼓相当而已,还不是二位砧板上的肉呢。 不是吗? 不是啊! 王霸枪出如龙,山呼海啸,力拔山兮,张轨双刀神出鬼没,如双燕剪风,莫名诡谲,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角。 王霸一招后羿射日,长枪脱手飞驰如电,枪头直指度云。 李小四冷笑,一个纵身,拔地而起,飞踏长枪,脚腕轻勾,长枪掉头反攻王霸。张轨横身来救,他快,可又如何快的过李小四。 一个侧踢,正中张轨心口,再一个转身,膝盖撞在王霸下颚,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风影,一气呵成。等他们反应过来,张轨已经被踹飞在地,而王霸已经被李小四踩在脚下。 展臂伸直向上,长枪此刻正好落在李小四手里,负枪斜指,程亮的枪头正对欲要爬起来挣扎的张轨。 王霸大急:“好汉饶命,神仙,仙女,别伤我哥哥,他脑子不好。” 闻言,李小四并不惊诧,张轨眼神呆滞,仿佛整个世界只能看到王霸一人。 李小四收枪,张轨趁势跃起,长枪调转,枪杆撞在张轨肚子上,使他再一次倒下,再无力气站起来。 “哥哥!”王霸惊呼,眼眸染红:“我们兄弟第一次,真是第一次干这买卖,求姑娘饶命。” “打饿了吧,我这儿有酒有肉,要不要过来吃一点。”度云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一桌子酒肉。 吞咽了口水,王霸有点懵,这些人看着绝对不是普通商贾富户。究竟是什么人,玩的什么套路,截道失败,不杀他们,还请吃肉?? 怕个屁,有酒有肉不吃白不吃,反正已经这样了,杀刮由人,管他们玩的什么花招。 “好,实不相瞒,我们兄弟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要是我不是肚子饿,肯定不会这么脓包,不信,我们一会再来打过。”王霸嘴还挺硬。 李小四放开王霸,望着度云笑得邪魅,话却是说给王霸听得:“好呀,要打架我随时奉陪,可如果你想顿顿有肉吃,以后就得跟我混。” ……原来如此! 张轨脑子有问题,王霸却不傻。从一众家丁看到度云和李小四身上,回应的也挺干脆:“好,以后就跟你混。” 度云手指扣在酒桌上,意在邀功,李小四飞眼含笑,点头算是记他一功。度云表示满意,今晚……嘿嘿……真是何处不**啊……美滋滋! 王霸挣开李小四的束缚,跳起来直奔张轨:“哥哥,你怎么样。” 张轨吐出一口血沫,爬起来看着王霸傻笑:“弟弟,不疼。” 两个大老爷们,年岁也不小了,腻腻歪歪的嘘长问短,还真是看的鸡皮疙瘩落一地。 金啸扔给王霸一个药瓶:“没什么大事,我们夫人出手自有分寸,吃两颗,保准一会就好。” 王霸倒出两粒喂张轨服下,剩下的也不还给金啸,直接揣兜里。搓搓手,这才缓了一脸焦急,领着张轨过来吃喝。 既然投诚,就得有投诚的诚意,王霸一边吃一边自我介绍:“我叫王霸,我哥哥叫张轨,我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哥俩。我哥小时候为了救我,从山顶摔落,命捡回来了,可脑子却坏了。我们住在这附近,听说白登城有一富户要从我们这儿路过,我们兄弟俩仗着自己学了点功夫,所以才想着来截个道,弄点银子吃喝。家里实在没有活路了,大人见笑。” 王霸边吃边喝,说着话,照顾着自己傻哥,还不时瞟两眼度云和李小四。呵呵,可是一样都没落下,那股机灵劲和他身上的蛮肉一点都不搭,却又不觉得违和怪异。 “是个有趣的人。”度云浅笑盈人。“先跟在金啸身边学点规矩,到了单于庭,再扔给盖延磨砺两年,必成大器。”度云靠在李小四身边谄媚邀宠,诉谋论断。 度云的的气息吞吐在耳边,李小四心意摇曳,只觉得耳根发热,别过头,娇嗔含怒瞪了他一眼:“你这妖孽!” 展臂揽过佳人,度云笑得魅惑:就勾|引你了,咋的,有本事不为所动啊。 愤怒! 你牛,你厉害,我心动了,你待如何,还能把我就地正法不成? 就地正法……这个颇有难度,不过……夫妻为何不能同乘一车? 一车?我李小四又不傻! 怕了? 怕你?!哼! 不怕? …… 好吧,有点……李小四还是要脸的,她怂,行了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妖孽学会不要脸的…… 唉!不说了,一说一把心酸泪!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公主的痴念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朔方土地肥沃,宜屯兵驻守,武帝时曾在此建郡,辖渠搜、临河、昫衍道、朐衍、高望、富平六县。 而今……六县已去其四,唯留两县也是名存实亡,这些年来,屡屡战火侵扰,处处残桓断瓦。而朔方城已经是匈奴人的桥头堡,与汉相通贸易的最大交易市场。 “大人,公主行苑安排在东城曲临园,大人是否同往。”马成先行,已经打点好一切,听闻度云达到朔方,早早就过来恭候。 度云凝眉,看了一眼李小四,道:“此地龙蛇混杂,分做两处,恐怕人手不够,都住曲临园罢,总算有些照应。” “是。”马成领命,下去安排。 “大人,属下是否……”金啸一直被安排在公主身边,如今也该回去向公主复命。 度云点头:“你去吧,千万仔细些,不可再大意。” 回头,度云附耳与李小四密语,之后,李小四派了王霸兄弟俩去暗中盯梢,保护公主。 “你是怕匈奴那边还是怕王莽会有动作。”李小四蹙眉而问。 “王莽老实的够久了,我已经离京很长时间,他不会一直不作为的。匈奴那边,只怕也是一团乱麻。”度云说着拧了拧眉心。“眼看冬天就要过去,我们也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匈奴,该来的都该来了。” 王家和大单于联姻,照理说是不应该破坏汉匈和亲。可是娜姿公主是大单于的大妻所出,和瑞公主一旦嫁给大单于,那么大妻的位子便岌岌可危。 况且,王莽和和瑞公主有青梅竹马的情谊,还曾多次求娶……虽说王莽野心勃勃,不是个儿女情长之人,不过厉害相关,度云也不敢肯定,他究竟作何抉择。 而匈奴这边,虽然复杂,可是情形却要明朗多了。大单于的父亲,达曼可汗一生最是疼爱大单于和其亲弟硕铁大头领,作为一个父亲,他很公平的把自己的权势给了大单于,而把自己的财富和精锐兵力给了硕铁。造就了一对谁也不服谁,势均力敌的亲兄弟。 汉匈和亲,明显对硕铁不利,据度云的了解,他可不是束手待毙的性格,动作是一定会有的。 头疼……公主嫁人就是麻烦,更让度云觉得心烦的是他和公主的那点暧昧。 “四儿,这一点是为夫之过,对不起!”度云心中暗叹,送嫁一事完成,他可再也不想和公主,和皇室再有瓜葛。 …… 曲临园…… “紫檀,他……会来曲临园吗?他会来见我吗?”和瑞公主听闻大司马大人已到朔方就一直忐忑不安,在屋子里坐卧不宁。 “公主,大人已经娶妻,您马上就要嫁给大单于,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早点放下吧。”紫檀哭着祈求。 “是啊,他娶妻了。”和瑞颓败的坐了下来,一脸泪痕:“可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答应和亲,为什么要拉着你来做这个送亲使……”和瑞眼神飘忽,泪眼汪汪:“为了你啊,我是为了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可你怎么就变了心,怎么就有了一个未婚妻子,怎么就真的娶了她,就这样躲着我,拒我于千里之外。你可想过皇兄得知这个消息,会怎样的震怒,你都不在乎了吗……” “公主……”紫檀跪在公主脚边,抱着她的腿,心疼的看着她,陪着她哭,看着她伤心欲绝。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或许有那么一刻,你是想试着去喜欢我,可惜,老天连这样的机会都没给我们。可即便这样,我也很开心,回想起来,哪一刻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和瑞公主拉起紫檀,眼里全是一片死寂,带着无尽绝望。“而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公主……”紫檀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能宽慰公主,求而不得,得而复失,这样的经历怎么会落在帝国最尊贵的公主身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和瑞突然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不,我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了,我只是想见他,他万一又躲着我,不来曲临园,不来见我怎么办。我只是想见见他,哪怕远远看他一眼。”和瑞望着紫檀一脸哀求:“我……我实在是想他,我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可是我真的很想他。” “……”眼前这人哪里还有一丝当年的蛮横,哪里还像哪位骄傲的天之骄女。 紫檀心口钝痛,点头:“好,奴婢帮您,您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奴婢都帮你,万死不辞。”紫檀不仅暗暗想到……大司马大人,哪怕你是天上的月亮,奴婢也要帮公主得到你。 找来一个和公主身形相似的婢女,互换了衣物,紫檀偷偷带着公主离开了曲临园。 朔方城墙高而坚固,曾经辉煌的令人瞩目。而今,虽然屡屡遭受战火的洗礼,可是因为有边贸交易,依然繁华热闹。 这里聚集了周边几个国家的商人,城中军队已是匈奴人在驻扎,可是汉人仍旧占据了大多数。 根据商品的类别,朔方城现在有东南西北四个集市,每五天开一市,每月还有一次大集,四市同开,热闹非凡。 度云既然决定了入住曲临园而又不现在赶去,原因便在此。其一,今天是四市同开之日,整个朔方城太乱。其二,难得遇到这种热闹,他自然要带李小四去凑这个热闹。 人多反而不便,度云将护卫分开,三人一组,分成十队,散在各处,他只带着李小四和春红、贾生前往集市。 紫檀并不熟悉朔方城,答应带着公主出来,实属脑袋发热。一出门,紫檀就被熙熙攘攘的人流车马吓傻了。“怎么这么多人,比长安的人都多。” 说完,转头……公主不见了!紫檀拼命挤在人流,纤细的嗓门带着惊惧:“公……主……公主……你在哪儿……” 推推嚷嚷之间,紫檀突然看见一个女子,背影像极了公主。飞跑过去,拉住那人:“公主……” 那人转身,却是一张外裔女子的脸。紫檀低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跟那名女子同行之人,二十出头年纪,五官分明,模样俊美,哪怕穿着布衣,浑身也也一种上位者的贵气。这种气息紫檀异常熟悉,也就因为熟悉,紫檀并不敢抬头,唯诺着道歉,匆匆离开。 而在不远处,一名女子,神态惊慌,如一只掉入陷阱的兔子,四处张望,惶惶不安,正是和紫檀走失的和瑞公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奇货可居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说是巧合,还真巧,紫檀转的晕头几近奔溃之时,碰巧遇到了度云一行。 看见度云,紫檀喜极而泣,如溺水时看见救命的稻草,一把抓住度云手臂:“大人,公主……公主走失了。” “你说什么。”度云脸色微变,气不打一处:“好端端的,谁让你们乱跑的,程枫呢,他如何做的护卫。” “现在不是发脾气,治罪的时候,先找到公主再说。”李小四挽上度云的胳膊,提醒道。 紫檀趁机撇了李小四一眼,这种时候还不忘替公主翻了一个白眼,讨厌耿敏娴,讨厌粘着大司马大人的耿敏娴! “是,先找公主。”度云眸色一暗,吩咐道:“贾生,你去曲临园找程枫和金啸把人都派出来。四儿你去支应周边的暗卫,让他们分散开寻找公主,我带着马成跟春红和紫檀一起。” 李小四点头,回瞪了紫檀,目前没有比找到公主更重要的事,懒得理你一个小丫鬟。 而此时和瑞公主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居然无缘无故被一个外裔女子泼了一身污水。 “你没长眼睛吗?”和瑞怒气冲冲。 那女子长的很美,态度却极好,连忙道歉:“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没注意,您别生气。您看我其实就住在前面的四海客栈,如果姑娘不嫌弃,我带姑娘先回客栈去换套衣服可好?” 和瑞爱洁,哪里忍的了污水湿衣,可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还是有些疑虑。 “姑娘,我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队,经常来往于大汉和匈奴,每次必然经过这朔方城,很多人都认识我,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听她这么说,看她又是一个女子,和瑞的戒心放下了一大半,筹措了一会终是点头:“好吧,我跟你去换身衣服。” 那女子勾唇一笑,不远处几名男子悄悄尾随,其中就有哪位紫檀觉得不一般的高贵男子。 “主子,不会这么巧吧,这女子当真是……”其中一人道。 “你没听到刚才,把胭脂认错的那女子,口中所唤何词?” “好像是,公……主……”那人眼睛一亮:“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哪位贵公子,呵呵一笑,道:“缘份,就是如此之妙。” 那人不解又道:“既然认出她是公主,为什么不干脆杀了,让汉匈和亲失败,说不定还能让汉朝和大单于翻脸,何必让胭脂诓她去客栈。” 贵公子淡淡一笑:“和亲是国策,公主只是工具,杀了她,保不齐就会有别的人来替代,并不能阻止孤涂向汉朝借力。” “那主人想怎么做?”那人问道。 “怎么做,我还没想好,不过能借着公主见一见送嫁使大人,或许会有一些好主意。”反正公主落在他的手里,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事情很快吩咐下去,暗哨们想要不引人注意,行。反之……亦然。 人海之中,度云总觉得有眼睛看着他,顺着那些目光,度云和马成四人进入四海客栈。 四海客栈在朔方城,树大根深,经营多年,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都喜欢在这里落脚。 今日大集,客商都急着买卖去了,厅堂里反而落得冷清。 环顾周遭,度云微微一笑,迈步走向临窗一席,坐到对面,笑意融融:“这位公子似乎在等人?” “哦?何以见得。”哪位公子谦谦有礼,长了一张匈奴人的脸,可是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公子一身客商打扮,若不是等人,怎会错过今日大集。” 贵公子呵呵一笑,提壶斟茶,居然是祁蒙云雾。“公子看着倒不像是客商,怎么也不去大集凑个热闹。” 度云不客气,端起茶杯浅尝一口,道:“我来这儿是因为有人请我来。” 贵公子哈哈大笑:“如此说,我与公子颇有些缘份,一个约人,一个赴约……” 度云也笑,道:“但愿不会是孽缘。” 紫檀听不懂度云和哪位贵公子的谈话,却看着贵公子觉得十分怪异,难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 可这种巧合,对于一个长在深宫的人而言,是不信的。大着胆子,向前一步,紫檀质问:“你把公主藏哪儿去了?” 贵公子冷眸斜睇紫檀一眼:“姑娘说的什么,本公子怎么听不懂。” 度云仍旧笑得温和,却在私下示意马成四下去找人。 客商?派人把他引来这里,怎会是客商。从匈奴传回来的资料里,硕铁大头领的相貌与此人到有五分相似,还有那祁蒙云雾茶……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即便公主不在他们手里,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正是此时,一个女子身穿公主的衣服,虚晃而过,紫檀大喊一声:“公主!”冲了过去,马成紧随其后。 度云嗖的站起来,冷冷道:“硕铁大头领,可别把奇货可居,变成众矢之的。声东击西是最无趣的表演,还是烦请大头领带我们去见公主吧。” 公主衣物在此,不可能人不在,度云已经没有耐心陪他玩猜猜猜的游戏,直接挑明了说。 硕铁不接招:“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若在下的茶不好,那在下就不招待了,公子请吧。” 马成回来,在度云耳边低语:“紫檀也不见了。” 度云手掌攥拳,面色阴沉:“大头领请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既然公主在您这未来小叔子这儿,本官也很放心。紫檀是公主的贴身丫鬟,没她在身边,公主怕是不习惯,也一并劳烦大头领照拂。” 度云说罢,拂袖而去:“本官在曲临园静候佳音,大头领不防把价码开出来谈。” “大人……”马成愁眉不展。 “我们走。”度云打断马成的话,转身离去。 “大人……” “放心,公主不会有危险,活的公主更有价值。”度云又道:“安排人密切监视硕铁,程枫和金啸的人也不要撤,继续找。” “是。”马成领命而去。 离开四海客栈,度云收敛了一身冷傲威仪,对春红道:“公主下落已有眉目,如今我们也不必表现的太急切。你去叫你们小姐回曲临园,我去满香居给她带好吃的,一会也回去。” 管她什么公主王子的,春红心里,眼里就一个耿敏娴,她的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哼,找小姐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绑架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你们是什么人,放我出去……”和瑞涨红了脸,不停的拍打紧闭的门扉,而门口的大汉如铁塔木桩理也不理。 这儿是那?和瑞只记得自己跟一个陌生女子回到四海客栈,那位女子客气的帮她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然后她晕倒了,醒来已是这里。 这里好黑,门窗紧闭,四周极其安静,偶有一两声鸟叫虫鸣入耳,鼻间或可闻到些皮毛货物的浑浊气味。 这儿是哪儿?和瑞害怕极了,她不停的拍打紧闭的门扉,无助而又倔强。 这间屋子十分简陋,可是摆放的家饰都很昂贵,可见这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仓促之间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绑架她的人势力不容小觑。 若是普通的绑架,她不会被如此“优待”……不,和瑞越想越害怕,痛苦的捂住脑袋,蹲下身子拒绝再去思考。 “吱呀”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明亮的光先一步夺门而入,和瑞用手挡住眼睛,然后看到一个人影被推了进来。 “公主……” 是紫檀的声音,门再一次被关闭,和瑞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果然是紫檀。 “紫檀,你怎么也被他们抓住了。” “不是的公主,那个女子说只要我甩掉大司马大人,就带我来见您,奴婢担心您,所以……” “大司马大人……” “嗯,大司马大人正在四处找您。” “是啊,他是送嫁使,我不见了,他也是会着急的,为我担心忧愁呢。” 紫檀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的公主喂,您就醒醒吧。造孽哦,皇家这一对兄妹,怎么就都中了大司马大人的毒了。 “公主,他们没有难为你吧。”紫檀说着,细细检查了公主的身体,看她确实没有什么损伤,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任由紫檀查看完,和瑞也渐渐平复下情绪,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奴婢猜想他们是匈奴人……很有可能就是大头领硕铁。” 和瑞站起来,双腿虽然颤抖,可是神情却很淡然:“抓我,不杀我,就是说我可以做砝码,他们会拿我跟大汉,跟大司马大人谈交易。” 被那么多人抛弃过的和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娇蛮郡主,她现在是公主,即将嫁给大单于的和瑞公主! “我饿了,让他们给我送好吃的来。” …… 查找痕迹,对于李小四而言并不算难,虽然这一次多费了一些心力。 “公主在城郊一处仓库,棣属匈奴人的官仓,守卫严密,外松而内紧,想要救人,只能硬闯。”李小四在度云书房将消息汇总分析道。 “硕铁如此看中公主,对我们而言,可是好消息呢。”度云邪魅而笑,靠在李小四身边,把玩那一双柔荑。 “你想怎么做。”李小四抽回手,红着脸有些不自在,这妖孽真是的,现在说正经事呢,还这么不正经。 “散布消息出去,就说硕铁亲自来朔方替兄迎亲。”度云浅笑,眸光一道冷冽。 “……”李小四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一脸呆萌。 度云再一次执子之手,温言解释:“孤涂大单于这样急切和大汉联姻,你以为他是为什么?他呀,可不是忌惮大汉,而是忌惮他的这位兄弟,公主落在谁手里,孤涂都不会害怕,除了这位兄弟……” 李小四恍若:“你是说,硕铁这是想要抢亲……她想要娶公主……” 美人在怀,度云的手越发不安分:“在四海客栈,他就是在试探我的态度,试探大汉的态度。” 抓住那双不老实的手,李小四媚笑,挑衅:“那你究竟什么态度呢?” 度云撒娇耍赖的把脑袋放在李小四肩头:“在私,我希望公主能有个如意郎君,硕铁年轻英俊,能力也不弱。在公,只要完成汉匈和亲就行了,是哥哥还是弟弟,并不重要,不是吗?” “狡猾!” “不过能把公主找回来,我还是会安心很多。否则,我这送嫁使的面子也太难看了些。”度云顺势在李小四的手心落下一个吻。 “放心,程枫戴罪立功心切,这一次盯着硕铁,可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前路未卜,让金啸多帮着点,别叫程枫太玩命。”度云红唇如火,烙在李小四腮边。 ……这妖孽,能好好说话不! 貌似有点难,毕竟现在天色已晚……曲临园里,帘笼深处…… 芳菲欲度银烛消,细浪闲向绿萍上,锦帐绣帷宿旧妆,一双娇燕语雕梁。 又是一夜好**。 而此时四海客栈,硕铁也是美人在怀,一边把玩了胭脂的细腰,一边思忖着心中的打算。 “难道头领真的要娶那大汉朝的公主?”胭脂媚眼看向硕铁,小心翼翼的试探。 硕铁挑眉,细问:“怎么,不可以吗?” 胭脂娇笑:“大汉金丝笼中的燕雀,如何能陪我草原上的雄鹰,展翅九霄。” “哦,她不可以,那谁可以呢。”硕铁前一刻还语笑宴宴,后一刻就变了脸色,一把推开胭脂,怒道:“本头领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婢女多言多语,胭脂你是否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匍匐在地,胭脂吓得不敢抬头,哆嗦着叩头:“奴婢多言,请头领大人饶恕,胭脂以后不敢了。” 硕铁阴晴不定,一会已不见了怒气,邪妄而笑,自言自语道:“你没说错,一只乳燕如何搏击长空,她不配。可我又不能把她拱手送回,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大单于。” 胭脂向前爬行几步,仰头望向她眼中的日月,道:“那个婢女说,她能破坏汉匈和亲……” 硕铁有了点兴趣,朝胭脂勾勾手指,胭脂战战兢兢站起来,附在硕铁耳边低低私语。 原来……“呵呵”硕铁冷冷一笑,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真是有意思。 硕铁站在窗口,仰望明月,脑中一会是度云的样子,一会是和瑞公主的样子。 他不得不承认,大司马大人比他想象的更俊美。所以……她也中意于他吗。 为什么,他的心中会有一片寒凉,为什么他会在这时想起那张无助而又倔强的脸。为什么她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单纯而简单,这么容易上当,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稚子。 胭脂所说不错,她不过是一只金丝笼里的乳燕,可以做玩物,可以做棋子,但绝对不可以**人。 爱人…… 这个念头虽然只是在硕铁脑中一闪而过,却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不,不可能,怎么会?绝对不可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桃花局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大人,金啸统领送来一封密信。”马成闯入书房。 这家伙不敲门的习惯真不好,度云蹙眉,接过书信一看,居然是公主的笔迹,约他今夜黄昏乌亚山下鱼梁亭见。 度云手指敲打在书案上,心中犹疑不定:“金啸有没有说信是怎么来的。” 马成道:“说了,金统领说,是紫檀亲自交给他的。” “紫檀?她居然能自由出入,能在硕铁眼皮子底下送信?”度云笑着摇头:“不可能,这信有问题。” “那大人还去赴约吗?”马成问道。 度云站起来,把信扔在书桌上,道:“去啊,公主还在人家手里呢,怎能不去。” 朔方城外十里坡,有一座小山丘名叫乌亚。山下有一个燕塞湖,湖中产一种鱼,含微毒,能使人麻痹。可在夜里,月光之下,这种毒鱼的鱼鳞却能发出奇异的青紫光芒,映和着一方月光山水,显得十分妖冶梦幻,可谓奇景艳绝,世所罕见。 来这里观赏的人多了,湖边就修筑起一排建筑,三联相关的飞檐凉亭,当地人取名鱼梁亭。 “大人,您一个人去,属下实不放心。”马成紧跟度云身后。 度云浅笑,摇头:“无妨,害了我,对他没有半分好处,你留在此处即可。” 马成听命,无奈的,只得和几个护卫散开,隐在附近。 度云信步而来,四周景色甚美,若非身有凡俗之事困扰,此地确是怡情养性之妙处。 黄昏已至,红霞如烧,半壁山水尽染秋色。鱼梁亭内空无一人,倒是一壶上好的祁蒙云雾泡的刚刚好。 凉亭四周帷幔低垂,亭内泥炉小火培新茶,桌案边莲花铜鼎冒紫烟,袅袅婀娜淡香如茗。 好茶待客,可惜却不见主人。度云也不着急,客随主便就是。自斟自酌,品茗香茶,观山看水,怡然风景。 转眼日落月升,星稀云薄,远处一叶兰舟,拨水而来。 “集一船月光,笼两袖清风,酝三五坛好酒,这才敢来接见贵客。硕铁怠慢了,大司马董大人勿怪我来迟。”硕铁换下布衣,穿一身锦袍,一脸儒雅笑意,气度却偏咄咄逼人。 度云抱拳:“硕铁大头领不仅汉话说的好,气度更是儒雅俊逸,能劳大头领亲自来接,董贤已不胜荣幸。此时月出鱼跃,正是良辰美景,何来来迟一说,大头领客气了。” 硕铁伸手做请,度云并没有丝毫犹豫,轻身一纵,跃到兰舟之上。“有劳大头领亲自掌篙。” “应该的,董大人不必客气。”硕铁浅笑,更显儒雅之气。 兰舟缓进,逐波踏浪,月光皎皎中,鱼鳞照水,漾出一池青紫,美轮美奂。 舟至湖心,这才看见靠近乌亚山,停靠了一艘大船,船上丝竹管弦时断时续,缥缥缈缈。 度云挑眉,冷笑:“大头领,好雅兴。” “这是硕铁一番心意,大司马大人可别误会,我哪懂什么风雅,不过是班门弄斧,附庸卖弄而已,当不得真。”硕铁停舟击掌,自有木板从大船上放下来。“公主久候,董大人请。” 度云心中疑云渐浓,只是目前情形,哪怕龙潭虎穴,他也是要去一探究竟的。 独自上船,船上除了歌舞演奏的女子,不过几个不懂功夫的侍女罢了。 硕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凝思中,却见船屋正中,一张软榻上,有名女子轻纱半掩玉臂,团雪若隐若现眼前……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走失的和瑞公主。 度云向前两步,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公主遮了个严实。手指所触,一种异样的灼热穿心。 “公主眼眉含春,吐息不匀……这是……中了毒……卑鄙的的硕铁!”度云心中大骂。 刚在心中骂完,度云就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也中毒了!可……他已经很小心了,茶水中是没有毒的,香炉里的熏香也是没有毒的……突然想起……原来……有毒的是培茶的炉碳! 心跳蓦然加快,度云再一次咒骂硕铁的狠毒和无耻。破坏汉匈和亲,最好的办法是送嫁使污了公主的清白……如此,他置身事外不说,还可以羞辱大单于,甚至让大汉和匈奴大打出手,他坐收渔利。 好计! 度云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的这样惨,他低估了硕铁的阴狠和无耻。现在怎么办,身边的和瑞越发的不老实,他自己就算能压制住自己的**,可是和瑞……她会死的! 解毒……跳下湖或许可以! 湖水的冰凉应该可以压制一会毒性,可是水中的毒鱼……呵呵,硕铁还真是算无遗策! “董郎……”和瑞公主声若风中柳絮,牵牵拌拌,萦萦绕绕,挠的人心痒。 不行,如此下去……早晚会出事。看来,今天是带不走公主了。度云咬破嘴唇,强制自己大脑清醒。 看着如灵蛇攀枝缠在他身上的和瑞公主,度云不得不狠下心,一掌劈在公主脖项。 而他……他也只能一赌。 蹒跚走到船头,度云纵身一跃,落入湖中,湖中毒鱼云集,没有游多远,度云已经手脚麻痹,眼看自己落入水中,一点点沉没。 “咕嘟咕嘟”度云喝下好多湖水,意识开始涣散,迷蒙中,他看见一张脸,笑靥如花,梨涡浅浅…… “四儿。”刚一张嘴,湖水就拼了命的往他嘴里跑,擒住一口氧气,度云本能的允吸,身体迅速升温,如同碰触到火星的干柴。 李小四把度云拖到岸边,将这只如同八爪鱼一般缠上自己雄性动物甩开。 “让你逞英雄,混蛋,差一点就清白不保。”李小四虽然生气,可是又不能真的不管他。 眼前的美男子,面色酡红,如薄醉芙蓉,眼含春水,如月下波光,嘴角带笑,如勾魂使者。 这样还能忍吗? “你自找的啊,云,你可不能怪我……我可是为你解毒,我牺牲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咽下一口唾沫,李小四唧唧歪歪,又道:“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虽然现在已是早春,但是春寒料峭,穿着湿衣服还是会很冷的……我给你脱掉了啊,不关我事,你要算账就找硕铁。” 李小四啊,你确定你还要墨迹吗,这种药很伤身体的。抓紧时间吧,你不是害羞了吧,整天嚷嚷要把度云推倒,现在鱼放砧板上了,你倒是动手啊! 李小四一咬牙一跺脚,捂脸,她还真是害羞了。解药呢,谁给她来颗解药啊,吃干抹净这事,她一点不擅长呢! 这事后来被度云知道,做了非常深刻的检讨。啊喂,他这夫君太不合格,大婚这么久,都没教会自家娘子,怎么把自己夫君吃干净,失败! 痛定思痛,加紧调教!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红颜露水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同问解药的还有硕铁,别说毒药是他下的,他就一定有解药,事实上,这种毒药就是没解药的。 晕菜! “董贤你他娘的,绝对不是男人,秀色可餐摆在眼前,你丫居然不吃,有病吧。”硕铁恨的牙痒痒,现在这种情形怎么办,被反摆了一道。 不救,公主会死,救了……硕铁扶额,救了又如何,反正他和孤涂已经势不两立了,还能更差吗? 不会啦,最多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手指落在和瑞公主脸颊上,细腻的触感和高温的灼热,让硕铁心脏一阵抽搐,心里好似少了点什么,空洞的让他颤抖。 顾不得其他,硕铁俯身亲吻住和瑞的嘴唇,心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弥漫开来,很快燃烧了他的理智和血液。 花枝掩明月,乌鬓坠香枕,一夜微雨湿牡丹,半衾锦被知露寒。 这是和瑞的初|夜,她虽然中毒,却并非完全不清醒,她明明看到了董郎,他明明可以…… 和瑞已经不会去哭泣了,她的心冰凉冰凉,冷的整个人已经麻木。不是董郎的话,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孤涂还是硕铁并无区别。 第二天的清晨,硕铁醒来时发现和瑞早已起床。披一件外衣站在窗前,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硕铁只记得当他触碰到她时,她的冰冷,凉透了他的心。 心,为之一颤,莫名心疼。 将公主横抱,放进温暖的被窝,硕铁很想用自己的火热去融化掉那种让他难受的冷气。 可无论他多么努力,和瑞一动不动,恍若行尸。 “做了我的女人就让你这么难受,生不如死?”硕铁耐心用尽,卡住和瑞的脖子,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和瑞灿笑:“我是来和亲的公主,是要嫁给大单于做阏氏的大妻,我怎么会是你的女人?”说完继而大笑:“有本事杀了孤涂,当上大单于,让我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偷偷摸摸下药,毁人清白,你算什么男人。” 硕铁气的青筋爆起,钳住和瑞的下巴……真想掐死这个女人!扰乱他的心,破坏他的计划,现在还敢挑衅他,辱骂他,该死! 明知不可能真的杀了她,可是硕铁却也不想就这样放过她。嫌弃他是吧,不堪忍受是吧,那就不必怜惜了,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一天一夜的痴缠,和瑞脸色苍白,几度晕死在床上。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是一声未吭,硬生生挺过来。别说落泪,和瑞连意乱情迷时的求饶都未曾有过。 硕铁又悔又恨,又是心疼又是不甘,最后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谁说你只是一只关在金丝笼里的乳燕,你分明就是一头狼,一头驴,又狠又倔。” 手指缠绕着和瑞的发丝,硕铁赌气认输:“如果你真这样讨厌我,我就送你回去,回去做你的公主,做大单于的阏氏。” “好。”和瑞回答的一丝停顿都没有。 “你连想都不想……”硕铁捏紧的拳头差一点就咂向和瑞的脑袋,偏偏就是要停在那最后一刻,拳头再不能前进半分。 和瑞冷笑,不怕死的说道:“不用想,和亲是我的使命,也是我仅存的价值。” “你已非完璧。”硕铁不死心的提醒她。 和瑞只是看着他笑,如同看一个傻子:“对于不洁的妻子,难道大单于还会缺少毒药,和亲成功以后,要恁死一个异国公主,不是很容易吗。” 硕铁不想说话了,一个字也不想说,再多说一个字,他一定会被气死,一定会! 硕铁步出房间,正好遇到副将扎喀。 “主子,大司马大人传来口讯,说……”扎喀皱眉,说一半停下。 硕铁心里郁闷,不耐烦的催促道:“吞吞吐吐做什么,说。” 扎喀还从没见过硕铁大头领如此沉不住气,连忙回禀:“大司马大人说,劳烦大头领亲自送公主回单于庭,他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硕铁眇了一眼扎喀,道:“还有事?” “现在外面传言,大头领亲自来接自己未来嫂嫂,居心不良,有意破坏和亲,挑起两国战争。”扎喀闭着眼睛,一股脑说了。 硕铁气的踢翻屋外花盆,怒吼:“董大人好样的,半点不吃亏,睚眦必报啊。” “大头领!” 硕铁压制一腔怒火,吩咐:“走,我们回单于庭。” 硕铁来朔方自然也不可能空手而来,身边带了一大帮子人呢,拉拉扯扯半天挪不动窝。出去打探消息的回来了,大队尚未发。 “大头领,董大人的送亲使队伍,使用的全副仪仗,从朔方到单于庭一路招摇,走的并不快。” “咔嚓”不知道硕铁手中拽着什么,只是听这声音,估计是碎了。 “他这是逼我送公主回去。”硕铁说不出的烦躁,扫落满桌子的笔墨纸砚。又问:“孤涂那边如何?” “大单于已在昨日轻骑快马,赶去亲迎公主。” 硕铁冷笑:“听了流言,他也坐不住了吧。” 扎喀躬身,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凝眉细思,硕铁眼露绿光:“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既然大司马大人搭好了戏台子,递了梯子,我们就顺他的意思演就是了。” 扎喀一听这话,心中大石总算落下,抱拳道:“如此,属下也去准备快马,务必赶在大单于之前……” 扎喀一看硕铁冷俊的脸颊,立马识趣的打住了话头,行礼退出。 “董大人这一局你又赢了,咱们来日方长……哼!”硕铁拂袖转身回到卧房。 房间里紫檀跪在和瑞面前,嘤嘤而哭,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是她害了公主。抱着和瑞,她把公主该流而未曾流的眼泪,都流光了。 和瑞神情呆滞,推开紫檀想从床边站起来,却两股战战,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硕铁回来的刚刚好,结实的胸膛迎上,将和瑞恰好接入怀里。 是他不好,是他太凶猛了些,手指在和瑞发丝中游走,满眼的心疼和宠溺秘而不宣,不敢让任何人看到。 怎么就这样了,硕铁怎么也没有想到,朔方之行对他而言,会是如此大伤而败。 是命,是劫,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第一百一十七章 接亲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不舍也要舍,和瑞说的不错,她是和亲的公主,若不想现在就跟孤涂撕破脸,硕铁就必须送公主,回到大司马大人的,送亲使队伍。 只是他的不舍,在和瑞的眼里就如同一个笑话,羞辱和嘲笑。一个和亲的公主即将嫁给大单于,可她心里的人,却是送她出嫁的大司马大人,而她的身子,却给了大单于的亲弟弟。 呵呵,一个和亲的公主,一个身心皆不洁的新娘,她居然还有脸活着,难道不可笑吗?和瑞笑得花枝乱颤,梨花带雨…… 脸色难看到了可怖,硕铁用被子将和瑞裹了,打横抱起,直奔马厩,跨马驰缰。 风如鞭,抽打在硕铁的脸上,把和瑞的脑袋按在怀里,平复心中若狂的心潮。奔驰,一路朝着送亲使队伍奔驰。 …… 前哨来报:“大人,大单于已到鬼风坡,距离我们十里。” 程枫身边的细作禀报:“大人,大头领带着公主正单骑赶来,距离我们五十里。” 度云呷一口新茶,半卧在乾文车里,眉眼轻佻,问道:“四儿,你说我们让他们兄弟打起来好呢,还是不打好呢。” 李小四拿出一颗点心喂到度云嘴里,正襟危坐:“虽然他们兄弟都不是好人,可刘欣更讨厌,我可不愿意帮情敌的忙,不打好。” “神仙打架,平民遭殃,能不打也好。”度云换了一个舒服的躺姿,道:“如此我们就帮硕铁一回。” 说完,度云靠近李小四邪佞的笑:“什么叫做情敌?” “……我说了吗,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仪仗队庞大,本来就行进缓慢,两边景物渐现春色,异域风情越来越浓,乾文车里时常传出些引入遐思的呢哝软语……这车队走的就更慢了……人之常情嘛! “大人,孤涂大单于到。” “挺快嘛。” 度云撩开车帘,笔直而站,立在乾文车上威风凛凛:“大单于。”度云端正身姿,揖礼。 孤涂抱拳回礼:“大司马大人一路辛苦。” 度云突然从乾文车上下来,绕过护卫官呼烈,走到大单于身边,热情相邀:“大单于看我这乾文车如何?” 皇帝为大司马董大人出使匈奴特意造了一辆华丽而舒适的车子,因车身四壁绘制的天象图而得名乾文车。 孤涂虽远在匈奴,却也有所耳闻,呵呵一笑,道:“华美舒适,彰显了皇帝陛下对大司马大人的看重,自然是极好的车。” “大单于莫要诓我,董贤长居京都,如井底之蛙。若非这次远行,哪里能知道,不涉山水,不知山水之妙的道理。董贤以前浅薄,真是太浅薄了。” 一番客气,度云拉着大单于登上乾文车,一路东拉西扯:“匈奴地大物博,奇宝异物颇多,大单于也是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车可还有哪里能再改进一下。” 孤涂嘻嘻哈哈的应付着,心中怀疑更甚,大司马大人的表现实在异常……莫非传言真的是……公主已被硕铁那小子捷足先登? “董大人,公主千金之躯,不远万里来我匈奴,孤涂心中感念,还应拜见公主才是。” 李小四听风辨位,暗中腹语,对度云道:“十里。” 心领神会,度云神态自若,说笑道:“大单于这是急着看新娘子吧。” 孤涂可不愿意再和度云纠缠,干笑两声,也不辩驳:“请大司马大人成全。” 度云扬声吩咐:“去,告诉公主,大单于求见。” 贾生领命,不一会回来回话:“公主说旅途劳累,蓬头垢面,不便相见,请大单于稍后,待公主梳洗一番再来相请。” 度云讪笑:“这女人呀,就是麻烦,总是害怕自己夫君看到不够完美的自己。” 大单于冷笑:“我草原的儿女,没这么多讲究,公主是天上的月亮,就算有乌云遮蔽,也难掩风华。孤涂一定要见一见公主,才能安心。”孤涂说完,起身就要闯公主鸾驾。 度云刻意显露出惊慌,欲加阻拦,孤涂更疑,跨步向前,跃身探入公主鸾驾。 “啊……”里面女声尖叫,随后孤涂老脸一红退了出来:“孤涂冒犯,公主勿怪。” 度云握拳抵在唇下,低咳浅笑:“公主勿恼,大单于擅长鸾驾不对,不过,您与大单于本就是未婚夫妻,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 孤涂有些狼狈,连忙作揖道歉:“孤涂鲁莽,公主勿怪。” 度云见机拉着孤涂离开,走了不远,孤涂脑中一念闪过……不对! 他刚闯入公主鸾驾,只见一女子背对着他在换衣服,先入为主就以为那女子是公主……可其实,他并没看到那女子的样貌。 而大司马佯装阻拦,不过是为了扰乱他的视线,让他中计……玩的好一手心理战。 大单于此刻又猛然转身,再一次闯入公主鸾驾。 “怎么,刚才大单于还没看够吗?”说着和瑞竟嘤嘤哭泣起来:“你我虽然又婚约,可毕竟未曾拜堂,如今你这样两次三番羞辱与我,叫我如何做人,叫我大汉颜面何存?” …… 怎么会这样,这女子真是公主?!既然如此,那董大人何必推三阻四,还有那些流言…… 孤涂一头雾水,可这一次,度云却不会再来救场。嗯,公主回来的刚刚好,那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与他就没什么关系了。他还是回去睡觉比较好,这旅途着实累人! 回到乾文车,不无意外的看到了硕铁。 “替我照顾好她。” 度云笑了:“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拜托我。” 硕铁不说话,转身欲走。 “公主的毒是你解得吧。”度云的话慢悠悠的从身后传来。 硕铁仍旧不说话。 “把她就这样送回来,这事就算完了吗,这就是你们草原上的雄鹰做出来的事?”度云话里满是不屑。 硕铁回眸狠狠瞪了度云一眼:“那么大人想我怎么样,兄弟相残,手足相争吗?” 度云唇线如魅,轻扬浅笑:“大头领既然如此说,那就请吧,我大汉的公主,绝不会是任人亵玩的玩偶。” 硕铁转身离去,临走终是对度云说道:“她是我的女人,帮我好好照顾她,来日必报大司马大人恩情。”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云中别院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匈奴是游牧民族,春季以单于庭为始,秋季以光禄城为止,沿途迁徙,逐草而居。 在单于庭南面有一座高山,山如立剑直上云霄,丹山鹤立,拔地冲天,山上有历代单于的陵寝,年年百花节,匈奴都会以此山祭祀先祖。 而在南山脚下,有一小镇,名曰云中,可当公主行苑,以后也是公主出嫁的地方。 “公主,这小镇可真美。”紫檀一路想方设法哄着公主开心。 和瑞眸如深潭死水,不怒不笑,不喜不悲,模样憔悴,状若行尸。 见公主不语,紫檀也只得收敛了笑意,回身端坐。放下车帘,连喘息都小心翼翼。 整个送嫁使队伍徐徐缓进,行动有序,规整而威仪,华贵而肃穆。 “大人,云中别院已到。”大单于派出的接驾使躬身禀报。 “进。”度云懒洋洋的看着手中的图纸,应道:“请公主入住中帐,本官居喜珠楼即可。” “是。”接驾使依令而行。 接驾使远去,度云手指敲打在图纸上,对李小四说道心中顾虑。 “云中别院是历代和亲公主的下榻之处,孤涂做的倒也无可挑剔,只是这院子太大了,我们带来的人手不足,只怕还要找孤涂借用一些护卫。” “你是怕有人对公主不利?”李小四问。 度云蹙眉:“公主……唉,公主这一次吃了这么大亏,人已经消瘦的不成个样子,我作为送亲使难辞其咎。现在情形不明,我决不能再让公主受到伤害了。” 说着度云恨恨的念叨着硕铁的名字:“但愿,他不会让我失望,否则……” 李小四接过话来,道:“否则,我去杀了他给公主出气,像这种始乱终弃的登徒浪子,就应该遇到一个杀一个。” 度云轻抚李小四的发丝,苦笑:“这哪里是杀了他可以解决的问题,杀了他也不能弥补他对公主的伤害。” 微微叹息,度云又道:“这种事岂是外人可以插手的,只愿风雨过后,花好月圆吧。” 送亲使队伍庞大,安置起来也需要时间。趁这个时机,度云带着李小四四处巡视,即可以赏玩风景,也可以熟悉环境。 云中别院依山而建,蒸土筑墙,阳光下,院墙呈灰白之色,牢固异常。园中仿照大汉建筑,修建有三庭十二景。而园中最美的却是别院正中央搭建起来穹庐,被人称为‘小单于庭’。 穹庐足有六百平米,宽敞舒适,以柳木为哈娜,用了十三层的羊毛毡围裹,顶部有装饰精美的布勒斯,远看如一座城堡,十分壮观。 “这儿可真美。”李小四不由感叹道。 “可是越美丽的地方就是越危险。”度云巧笑,感叹道:“这里住过三十六位公主,其中只有四位成功当上大单于的阏氏,活到老死。其他的人,大多死于非命,即便能侥幸躲过明枪暗箭,获得大单于欢心,也没几位公主能躲过这大漠风霜。” “这里生活艰苦,条件恶劣,民风彪悍。无亲无故的公主,再怎么尊贵也只是一个女子,无权无势。”度云的心有时细腻柔软的让李小四嫉妒,跟他比,她就像一个糙汉子!捂脸! “你若担心,我把王霸张轨叫回来吧。”李小四建议到。 “不,还是让孤涂派人过来的好,这样孤涂心中疑虑或许能少些,他会比较放心,对公主也更好。”度云显然另有打算。 “公子,房间安置好了,你们是回房休息,还是再转一会。”贾生和春红找了过来。 春红白了贾生一眼:“笨,我们小姐肯定饿了,当然回房吃饭睡觉休息啦。旅途劳顿,没看公主都病了吗。我们小姐虽说没有公主娇气,可也是个女孩子,肯定要休息啦。” 贾生春红正在争执,金啸趁机也过来禀报:“大人,小豆子伤势更重了,我们要不要再给他找个大夫。” 度云浅笑:“倒是把他忘了,请大夫不必了,让紫檀给他送点伤药去吧,听说宫里的药是可以生白骨的。” 金啸没明白度云的意思,却不敢多问,听令而行就是。 “你想留下小豆子为公主所用。”李小四问道。 “紫檀能带公主偷偷离开曲临园,小豆子可是功不可没。我罚了他五十大板,他也该安分了。可这人机灵劲还是有的,命给他留下了,自然要能为公主所用才好。”度云点头,知他者四儿也。 既然说到这里,李小四不免多问了一句:“你不止给公主留了个太监吧,程枫……” 度云牵着李小四回喜珠楼,哈哈大笑:“果然瞒不过我的四儿,说,你怎么知道的。” 李小四抿唇:“这个好猜,匈奴以骑兵闻名,而程枫所带领的正是大汉的精锐骑兵。留这样的人在匈奴,对公主才有用。退一步,即便有个万一,程枫在匈奴所学,回到大汉又是一员猛将。” 度云停下脚步,眉喜目悦:“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四儿你让我心悦。” 脸红,干嘛呀这是,好端端的,正正经经说话呢,怎么就……说起情话来。李小四脸若霞飞,低头傻笑,梨涡浅浅,心如蜜糖。 春红和贾生动作划一,抬头望天:这天好蓝,这云好白! 渐走渐近,喜珠楼已在眼前。一片胡杨林中,坐落一栋三层高的木屋,布局考究,牛腿,雀替雕刻精美,按照烟雨江南的样子,涂成了粉墙黛瓦。 李小四羞赧,借故避开度云灼灼目光:“胡杨,我知道,这种树,活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到,到了一千年不朽。” 度云也有些感叹:“千年杵立,千年孤独,它不死,不到,不朽,或许是因为心有执念吧。” 李小四手指摩挲在胡杨的树干上,有一瞬,她在心疼这种,时间长河里的留守:“寂寞千年,太苦了吧,什么样的执念才值得。” “若心中有希翼,再苦也会值得。”说到这里,度云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片苦涩,就如同突然间尝遍岁月沧桑,世态炎凉。 鼻间飘来烤羊和马奶酒的香气,这是孤涂为送亲使团准备的接风宴。 虽然公主身体违和,不能大办酒宴,可孤涂仍旧礼节周到,不曾怠慢。特意让最好的厨子来准备了丰富的食物,其实这不单单是为了公主,也是因为孤涂看重送亲使,大司马董大人。 可,有的人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会觉得孤涂,对大汉来和亲的这位公主,实在好的不同一般。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中毒案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大司马大人,公主病了,浑身发热,已经昏迷不醒。”紫檀踉跄夺步,冲过来跪在度云面前。“董大人,救救公主吧。” 放下手中公文,度云冷眸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来报,随队的医官呢,看过了吗,怎么说。” 紫檀眼睛已经哭的像个核桃,抽噎着道:“公主精神一直不好,本以为是风寒,公主大婚在即,也不敢太张扬,所以并未来通禀,直到今早公主昏厥,现在……现在还没醒。” 度云一掌拍在桌案上:“紫檀,你是不是以为公主看重你,我就不敢罚你,公主早晨昏厥,现在都快晌午了,你这时才过来报?简直岂有此理!” 度云从未发过脾气,可他生气的样子,却足够威吓,紫檀吓得一哆嗦,声音细若蚊吟:“公主……公主那个……就是那个从来不曾晚过,这一回已经晚了三天。紫檀不敢肯定,更不敢瞎说,也不敢请医官……大人……我们公主可怎么办呀!” 度云呆了半响,那么聪明的人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那个,晚什么晚……” 良久,呆若木鸡的度云才回过神来,一拍脑门,哎呀一声:“不会……不会是哪个……怀……孕……了……硕铁的?” 这不废话吗,公主冰清玉洁,可不就是硕铁那个混蛋吗! 这下麻烦了……这可怎么和亲,孤涂并不是傻子。 不,不能自己吓自己,从哪天鱼梁亭算起,这才多少天,即便是真的,那孩子也小,再高明的大夫也诊不出来。何况,这都只是紫檀的猜测。 “去请医官,给公主看病要紧,别的先别声张,对公主也别多说。” 紫檀抹着眼泪起身,她实在吓坏了,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么大的事,她想瞒也瞒不住啊。 医官先到一会,度云和李小四随后到穹庐。此时医官刚刚诊视完,连忙小跑过来,跪下:“大人,公主……” 度云并退左右,一扬眉,一字一顿的说道:“实话实说,公主究竟怎么了。” 医官满脸大汗,抬起手臂轻拭:“公主……不像是风寒,下官不敢确定,只是看迹象像是中毒。” 度云声音渐冷,笑问:“不敢确定?杜医官是首席御医的大弟子吧……不敢确定?” 杜医官低下身子,显得羞愧而惶恐:“大人见谅,公主……公主脉象有些奇怪,只是依据症状来看,像是中毒,可具体是什么毒,下官一时还辩识不出。” “辩识不出?”度云回头看向李小四。李小四会意,点头走向公主。 纵然一个队伍行进,可因为私人感情的原因,公主对李小四心有芥蒂,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刻意回避,像这样直面相对,却是很少。 紫檀本能的不喜欢李小四,上前一步,挡在公主前面。 李小四沉眸,浑身冷冽,枪林弹雨里历练出来的一身杀伐之气,绝对不是紫檀这种小宫女可以抗衡。只一个眼神就足以让紫檀颤抖,让步。 紫檀连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会躲避都没明白,身体已老老实实的的做了让步和妥协。就像百兽臣服于狮王,完全出自一种潜意识的本能。 李小四坐在公主床边,仔细的检查了公主的身体,对于医术李小四未必能懂多少,可是对于毒药,她却十分精通。 “公主的确是中毒,而且这种毒是由外而内的。”李小四说着拉过度云,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公主的毒药原本不该现在发作,是公主身体有所异样,促使了毒性提前。” “什么意思?”度云蹙眉,瞬息间,思绪已经想过许多因果。 李小四继续道:“两个意思,一是公主可能真的怀孕了,身体的变化,诱使毒性提前发作。二是毒药提前发作,公主中的毒还不够深,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糟。” “你能解毒吗?” 李小四呵呵一笑:“下毒会容易点,解毒……我可没把握,而且配解药太慢了,不如……” 度云拂过李小四头顶,道:“辛苦你了。”回过头,度云又问道:“你说毒药是由外而内?” 李小四点头:“外敷或者外用,毒药一点点通过肌肤渗入。” “敢在公主行苑下毒,这人本事不小,先把这个人找出来。”只要公主没事,度云就放心了很多。 在脑子里把事情又滤过一遍:人不会莫名其妙害人,理由,动机,暗处的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他们是谁,他们下一本会做什么? 李小四斩钉截铁的道:“先把下毒的人揪出来吧。” “公主自幼跟在王太太后身边,是宫里长大的孩子,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对毒药格外小心,外人想下毒不容易。”度云额首,思路清晰。“紫檀虽然做过傻事,可其实并不笨,对公主尤其衷心。所以她和她手底下几个大宫女,可以信任。而孤涂送过来的宫女,都是严格挑选过的,也可以暂时不管。倒是几个伺候公主的二等,三等宫女需要严查。” 李小四笑笑,自告奋勇道:“好,这条线索你来查,我去看看他们这个毒究竟是怎么下的。” 度云笑着揽过李小四的腰,难掩脸上疲惫:“四儿,这些勾心斗角真的好累,等公主大婚以后,我们就离开这些是是非非,过自己的日子去,再也不理这些俗事。” 李小四笑答:“好!”然后一头扎进度云胸膛,美好的未来似乎触手可及。 李小四和度云分开推进公主中毒案,李小四在公主房间巡视,衣服,首饰,脂粉都没有问题,连洗澡的香夷都查看了,都没有异常 “……等等”正准备从公主浴室离开的李小四猛然回头,冷不防和后面的小宫女撞了个满怀。 宫女吓得连连后退,跪倒在地:“董夫人……恕罪!” 李小四哪有心思跟她计较这些个,一把推开她,蹲下身子,凑近去看那个浴桶。 香柏木的材质,铜漆清涂,若非李小四比狗还灵敏的嗅觉,还真不会发觉出异常。 公主毒发到现在已经一整天,到底是太自信还是来不及,浴桶上的毒药一点擦拭过的痕迹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章 美人计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公主毕竟是公主,陪嫁之物齐备的令人咋舌。比如这样等人高的浴桶就有六个之多,难怪队伍走的慢,被度云嫌弃的不行。咳咳,多说了一句,扯远了啊! 回过头来,我们说重点。重点是管理这些浴桶之类的宫女婵儿,出自太皇太后的宫中。度云查到,这位宫女曾出现在云中别院的后门,而更巧的是,那个时间点有个可疑之人也出现在别院后门。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度云有理由相信,王太太后或者说是王家和匈奴已经达成某些协定。孤涂大单于娶公主,对这种协议会是一种威胁。王家不乐意看到这种局面,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要对公主动手。浴桶上的毒药是皇宫特有的鸩毒,而什么时候用这个有毒的浴桶,老谋深算的王家就得看契机。 这个契机,一定和娜姿公主的母亲,大单于的大妻有关。死一个公主,需要足够份量的价值才行,毕竟现在大汉的公主太少了。 王家必然向大妻要到了足够的好处……千头万绪,度云需要想的更多更远,不能有一丝疏忽,还有刘欣……他对自己的妄念不是轻易就会罢休的。 扶额,度云头疼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忽略掉了…… “公子,婵儿自尽了,在她的身上,我们找到了这个。”贾生说着,呈上一瓶解药。 度云摆手:“把这药送去给杜医官和夫人,让她们看过后给公主服下吧。” 贾生刚走,硕铁就偷摸着过来。度云冷笑:“紫檀胆子果然是大,把本官的吩咐当做耳旁风。” 硕铁脸色也不好看,闯进如铁桶一般,守卫森严的云中别院,几乎要了他半条命。若不是李小四手下留情,估计那半条,他也保不住。 “我是孩子的父亲,难道不该告诉我一声。” “你配吗?”度云一脸嘲讽。 “我……”硕铁咬牙,度云的打算他并非一点都不知道。公主和亲,嫁的是大单于,杀了孤涂取而代之,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若没有这种心思,一个女人也不可能逼你就范。”度云眸色渐深,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他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态浮躁了许多,已没有耐心。直言道:“你有心,我有意,天时地利,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硕铁沉下心来,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度云笑了,呵呵道:“从你开始算计我的时候啊,就在鱼梁亭的大船上,看见中毒的公主开始。不过你对公主的感情可不在我的预计之中,哦,对了,还有孩子也不在我预计之中。” 硕铁愤怒的道:“是,你没预计过,却利用的毫不手软。” 度云撩袍而坐,一派风光霁月的悠然:“送上门的刀,何必客气。” 这……简直扎心,可恨!有本事你干脆把硕铁气死得了。 不过度云是肯定不会让硕铁死的,死人能有什么用。孤涂在大汉上窜下跳,他的女人也不安分,想想就是一堆理不清的乱麻。 既然硕铁递给度云一把刀子,那么快刀斩乱麻不是挺好吗。只要硕铁做了大单于,不管王家和孤涂有什么协议,皇帝和孤涂有什么猫腻,那个大单于的大妻有什么打算,通通都会落空。 一劳永逸,釜底抽薪,这样多省事,度云抿了一口茶,笑得颇有些无良。 啊呸,受了李小四的影响,我们蹁跹的嫡仙,越来越像个痞子啦! 等硕铁气的脸色发青,赶去看公主时,度云才叹出一口气。 “一个有把柄握在我们手里的大单于,可比一个野心勃勃的大单于好太多。”度云负手站起,立在窗边:“四儿,你还不下来。” 李小四挠挠头:“你怎么可能会发现我的,就连大内那些高手也察觉不到我。” 度云笑得阴险,顾左而言他,道:“因为,你我是夫妻啊,任你武功再高也没用。” 李小四翻身跳下,跃进窗户:“我是来告诉你,公主服了解药已经没事了,不是故意偷听的。” 度云垂眸,望着李小四,道:“你我之间没有秘密,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不存在偷听一说。”说完度云还在李小四脑门上,惩罚似的敲打了一下。 摸着脑门,李小四扮着鬼脸,笑出梨涡浅浅,一副乖巧模样,道:“我,我知道了。” 随即李小四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做,怎么去帮硕铁篡位。” 度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 这个不要脸的妖孽真是度云?李小四表示有点……咳咳,太满意了。 踮起脚尖,背负双手,扬起下巴,李小四贴上自己唇在度云的唇上。 “啵!” 敷衍!这样子也太敷衍了吧,难道自己美色不够,四儿已经不再对自己贪得无厌了? 这可不行! 进一步……将李小四钳制在自己怀里,度云邪魅的勾唇。用自己火热的唇舌攻城掠地,开展了一场几乎是所有雄性动物本能的进攻。占领了城门,攻陷了领地,一阵翻云覆雨的追逐,如鱼跃龙门,似蛟龙出海,搅动一池春心,万丈碧波。 度云已经情难自禁,李小四却还在念念不忘之前的提问。 “你准备怎么帮硕铁夺位啊。” 度云有些气闷,声音低沉发涩,带着难以推拒的魅惑,道:“这是硕铁的事,与我何干,凭什么要我帮他想,你是不是想把你夫君我累死啊。” 李小四一脸懵逼:“啊,怎么会呢,哦,好吧,那咱们不想了,你别累着。” 度云懒腰抱起李小四,敦敦诱导:“这才乖,你老实的做董夫人就可以,别的事别操心,别人家的事少管。” 李小四小媳妇一样的乖巧,答应道:“哦,好啊,不过,你别累着了,先休息吧,我回自己屋子睡觉去。” 说完,李小四翻身凌空,挣脱度云,一阵风似的溜之大吉。 望着近在咫尺的床榻和自己空空如野的怀抱,度云欲哭无泪:娶个武功高强,自己打不过,奈何不了的媳妇,就是这点不好,说跑就跑了。 他现在可怎么办呢,独守空房吗?这个不太好吧,还不如厚着脸皮去翻窗户,敲门呢。 要不,再对四儿来一次美人计,苦肉计……这个他擅长,且百试百灵,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灾星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公主生病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只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新来的哪位大汉公主,是个瘟神,一来就得了疫病。” “天神不佑啊,这几天从云中别院抬出好几具尸体,听说都是照顾公主的宫女。” “不得了啦,我们可不要这种人做我们的阏氏。” “这可怎么办哟……” 街头巷议的声音历来传播的都很快,不久孤涂也听闻了,带了医官来给公主诊病。 “公主身体无碍吧。”孤涂客套几句后,问道。 度云淡笑:“无碍,之前有些风寒,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公主娇弱,还需静养。” 孤涂呵呵一笑,朝医官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医官已经来了,不防让他再给公主瞧瞧。” 度云面色一冷,道:“公主千金之躯自小有指定的医官照顾,轻易是不能让别人看的。” 孤涂蹙眉,心中顾虑,坚持道:“听闻云中别院里死了好几个宫女,董大人可有解释。” 度云扬眉,答的漫不经心:“是有这么一回事,水土不服,死了四人。” 孤涂最恨度云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也就是说云中别院有人病死,还一次死了四个,难道谣言都是真的?” 度云轻蔑的笑:“大单于已经说是谣言了,那又何来的真?” 孤涂愤然,青筋外冒:“大司马大人!” 度云站起来,芝兰玉树,一派淡然:“如果公主是疫病,大单于尊贵之身,只怕不适宜探望。如果公主只是风寒,大单于如此咄咄逼人,又有何意义。难道就不怕公主寒心,难道就不怕世人说大单于过河拆桥,难道就不怕我大汉天子震怒!” 手中茶杯被扔在桌子上,度云先声夺人,怒斥道:“大单于莫非忘了,匈奴今年冬季的雪灾,是大汉赠予的五万担粮食救灾,那些粮食可都是公主的嫁妆。” 孤涂一双鹰眼危险的半眯着,仔细权衡,强压心中怒气,带着医官拂袖而去。 走出行苑,吩咐呼烈道:“去,带医官去,把那几个宫女的尸体给我挖出来,验看清楚。” 呼烈抱拳,应声:“若真是疫病……” 孤涂隆眉紧蹙,并不回答呼烈,只是命令道:“去查!” 躬身一礼,呼烈道:“是!”领着医官和几个小兵离去。 那几个宫女的尸体很容易找到,除开婵儿是自尽,其他三个都是度云清理出来的奸细,全部死于杖毙。 呼烈把这个结果禀报给了大单于,大单于的眉头就蹙的跟紧了一些。 大有文章啊! 眼看离百花节就只有二十来天,和公主的大婚已经进入程序,孤涂完全看不懂度云的言行究竟几个意思。 为什么把杖毙的宫女谎称病死,为什么公主不肯出面见人,为什么面对谣言一点不解释,这其中都有什么阴谋。 “查,给我仔细的查,看看云中别院到底出了什么事。”孤涂一拳砸在桌案上,愤愤的命令道。 大单于的作为,均在度云的意料之中,书房内,马成躬身聆听。 “围截堵拦,不如引君入瓮,我们告状说大妻勾结王家对公主下毒,自然比不上让孤涂自己去查证来的更有力量。孤涂已经和王家有协议,又怎么会允许大妻和王家的勾结。” 度云浅浅的笑,如春风化雨,柔和中又显出一股诡异的冷意,如莫测的春风咋暖还寒。 “只要孤涂肯查,你们就配合着,让他查。我很好奇,他知道自己最信任最宠爱的女人,背着他私教外邦,他会怎么做。王家一边和他交易,一边拉着他的大妻暗中搞鬼,他会怎么做。” 马成早已习惯,度云嫡仙一般的外表下的,一肚子算计。低咳一声,道:“大人放心,必不会有失。” 马成离开不久,度云又让贾生找来金啸。 “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去交给硕铁。”度云把信件放到金啸手上,道:“亲自给他。” 金啸领命,快马而去。 “公子,夫人回来了。”贾生禀报。 度云会心而笑:“四儿。”亲自去门口相迎。 展开双臂,度云蹭着李小四的鬓发呢哝:“为夫想念夫人了。” 至于吗,就去了一趟单于庭见了一下醉叔和盖延……贾生和不远处的春红,继续看天:天很蓝,云很白。 李小四很高兴回到这个温暖的怀抱,腻歪着度云,一起进了书房。 “醉叔说,匈奴有好几个牧场发生了疫病,症状跟公主中毒的症状极为相似。”腻歪完了,正事也要说一说。 “疫病……”度云面色渐寒,抱紧李小四的手,缓缓松开。“为了坐实公主瘟神的名头,破坏和亲,大妻可真狠。” “匈奴人自己人害自己人,我们也要管吗?”李小四撇头问道。 度云拂上李小四的发丝,认真的说道:“匈奴人也好,汉人也好,一样都是人,都是可怜之人。” 叹一口气,度云拉起李小四的手,又道:“战场上分敌我,平民里,只有百姓,我们只需分辨好人或是坏人就可以了。” 李小四不是很明白度云的话,不过她还是听懂了,疫病这事,度云会出手。 落下一个吻在李小四的手心,度云道:“让醉叔他们暗地里准备好药材和大夫,不管是为了公主,还是为了匈奴,或者那些贫苦的牧民,我们都得管。而且,若我所料不错,大妻也必然会逼我们出手。” 有备而战也不见得轻松,疫病的爆发不会等太久,度云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破解疫病的药方。度云不是大夫,他只能为集聚起来的大夫默写一些古方药典。 而一般的大夫,如何可以在短时间里研究出克制疫病的方子。 “公子,最近单于庭来了一个骗子,打着夫人的旗号招摇撞骗,被金啸统领给带回来了。”贾生抬头看了看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的度云,躬身禀报道。 “金啸回来了。”度云停笔,道:“让他进来。” “是”贾生领着金啸进来,而骗子被直接扔给了李小四。 金啸带回来硕铁的回复:大恩不言谢,请代我照顾好公主。 度云燃起火折子,将绢布烧成灰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疫病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凑过去轻嗅,道:“你这易容做的真好,若不是你身上这股子难闻的味道,我肯定认不出你。” 国师嫌弃的推开李小四:“你属狗吗,闻什么闻。” 李小四挑眉痞笑,一把拽过眼前这人的花白胡须,道:“找我就直接来公主行苑好了,在外面装神弄鬼的搞什么明堂,老实交代。” 国师护着自己的胡须,嚷嚷道:“谁找你了,谁找你,我就借用了你们大司马大人的名头而已。” “啪。”李小四甩出一个人盒子,声音上挑,道:“说本夫人美若天仙都是因为用了你的这个香粉,还说大司马大人也用过。” 国师心疼的连忙去捡那个盒子,道:“别扔,这可是好东西,你们以前没用过,现在可以用嘛。” 一掌拍下,正好盖住盒子,李小四狞笑:“以后用?就这个?面粉?” 国师站直了,清咳:“纯天然无污染……” 懒得跟这个神棍费口舌,直接拿起面粉往他脸上糊:“给你用,你才用这玩意呢。” 国师躲开,借机逃跑,开门,一道寒光扑面,国师连忙退开,关门,动作熟练而流畅。 “你想干嘛呀,都是老熟人了,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国师扭捏着撒娇。 “啊呸,恶心人。”李小四抬腿,伸直,保持一腿的距离:“别跟我墨迹,堂堂国师,偷摸着跑来匈奴,究竟为何?” 国师幽怨的看了李小四一眼,道:“丫头我说了,你可不能发脾气啊。” 李小四救住他衣领,道:“说。” “于公,陛下叫我来带大司马大人回宫的。于私……” 未等国师说完,李小四已经把他捆了:“领了皇命而来?带了多少人?” 就知道…… “明处有三百人,暗处不知道。”国师哀叹一声,低头道:“我都老实交代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放开你?做梦!”李小四拍拍手,道:“这次出来,皇帝不止给你一个人圣旨了吧。”不等他回答,李小四自问自答,道:“否则你也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方法见我,老实待着,你好我也好。” “你这丫头脑子倒是好使,虽然比不上大司马大人……”国师还在念叨,李小四已经不见了踪影。 被绑住的手脚动了动,国师挣脱开束缚,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喝了,倒在床上自说自话:“于私,我这个大国师算出你有大难,过来看你最后一眼。”说着,国师翻了个身,道了一声“天意”,呼呼大睡起来……赶路很累人呀! 走出房间,李小四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至少在公主大婚以前,皇帝不会有什么动作,疫病已经让度云几天几夜未眠,还有硕铁叛乱之事要操心,国师的事…… 正在纠结,忽而听得外面一片嘈杂。 “怎么回事。”李小四揪住一个匆忙跑路的小宫女问道。 小宫女半跪,神态惊慌:“是外面匈奴人暴动,把云中别院围了起来。” “暴动?”李小四听完扔下小宫女拔腿就跑,赶去度云书房。 “云,外面……”李小四推门而入,却见度云趴在桌案上睡着了,贾生悄默着给他披上大氅。 看到李小四进来,贾生识趣的退到房门外面。李小四悄悄的走过去,心疼的拿掉度云手中的毛笔,细细端详着度云精致如工笔画的脸,真是怎么看都不会腻! “如果耿弇在就好了,所有认识的人里,耿弇的医术最高。”李小四哀叹着想,心中腹诽道:“可是即便是耿弇,他对疫病也不精通啊。”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隙,贾生探出一个脑袋,显得有些急迫,朝里望了望,最后求助的眼神落在了李小四身上。 朝贾生比划一下,李小四放轻脚步,慢慢退出,反身关好书房门,问道:“什么事?” 贾生身后是程枫,低声回禀:“夫人,云中小镇附近好几个部落都爆发了疫病。有巫师指摘是因为公主惹怒了天神,疫病也是公主带来的。现在云中别院外面挤满了人,情形不太好,如果继续恶化,可能会升级为武力暴动。” “呃……这事。”李小四冲过来本就是因为这事来问度云的,可是一看到他累的趴桌上睡着,李小四就把这事给忘了。 “呵呵……”李小四挠头:“公主又没有疫病怕什么,惹怒天神之类的,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公主娇贵,我们也不能把公主推出去,证明给他们看公主没得疫病吧。如果这样,大汉的颜面,公主的尊严何存。”程枫着急的说道。 门“吱呀”一声,再一次打开,度云披衣站在门口,道:“都进来吧。” 李小四低头:到底还是把度云吵醒了,她真没用,都帮不上忙。 贾生给度云沏来一杯新茶,递给度云,度云接过小啄一口,感觉精神好了些。 “虽然是冲着公主来的,不过这里到底是匈奴,我们不需喧宾夺主,只要把情况报告大单于就可以了。让金啸固守云中别院,程枫你只要确保公主安全就是了。马成我已吩咐他去协助大单于调查,贾生你跑一趟,告诉马成云中别院的情况,顺便让马成把那几个煽动人闹事的巫师抓起来,交给大单于,剩下的事,让大单于自己去查。” 度云顿了顿,对李小四道:“公主来匈奴也有些时日了,因为路途辛劳,之前接风宴推了,各命妇和首领大妻的问安也都免了。如今公主身体大好,也该有所表示。不如这样吧,公主牵头,明天请她们去南山八庙为这次的疫病祈福,四儿辛苦你陪着公主一起去。” 李小四点头:什么事在度云这里都可以轻描淡写的解决掉,事无巨细,滴水不漏,难怪他总能轻易的收服人心。 贾生和程枫领命而去,李小四迫不及待的关门…… 踮起脚尖吻在度云腮边,李小四巧笑嫣然:“云,你真棒,你是最厉害的,你知道我有多崇拜你吗?” 手指落于腰间丝带,腰佩,外衫,李小四熟练的把度云脱了个干净。 拦腰一个公主抱,李小四抚在度云耳边:“可是不管你多厉害,你现在都需要休息。” 被李小四公主抱,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度云虽然尴尬而害羞,不过只要他的四儿高兴,他又有什么关系。男子汉的自尊心之类的,度云说扔就扔。 羞赧的低头,度云要求道:“不过,我要你陪我睡……” 咳咳,真是个粘人的妖孽,睡个午觉还要人陪?李小四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度云手臂一展,李小四已经落在怀里,唇上一片温热,李小四脑子一团浆糊,答应不答应的事就别再提了。 好好休息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祈福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即便大单于来探望公主都被度云挡了回去,为什么?为的就是要造谣的人,相信他们的计划是成功的。 听信谣言的人越多,谣言的力量就越大,如今围观的人越多,回敬造谣者的反击就越有力。公主此时的公开亮相,谣言不攻自破,火候恰到好处。 风,调皮的掀起车帘,若隐若现中,人们可以看到,公主美丽端庄而且健康。 “小姐,我们到了。”春红撩开车帘对李小四道。 李小四瞪了她一眼:“这个丫头跟贾生一个样。” 本来李小四是想说春红和贾生一样改不了口,一个老是喊她小姐,另一个一直坚持喊度云公子。可想想,春红这样称呼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一半,不再继续,转而吩咐她:“去请公主下车。” 好在春红不是个纠结的人,李小四说什么就听着,吩咐什么就做,没说的也就不问了。 “程统领,着山阶有数百阶,还是给公主准备步撵吧。”李小四望着通向八庙的石阶,和随行护卫的程枫商议道。 “不必了,本公主既然是来祈福的,步行更显诚意。”和瑞在小豆子和紫檀的陪护下,已经走了过来。 “夫人。”小豆子紧跟在公主身后,讨好的对李小四行礼。 一路下来,小豆子被修理的越发懂事。李小四一笑而过,不搭理他,转而望着对她挤眼暗示的紫檀。 明白了,公主现在仍被瞒在鼓里,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清楚。想了想,李小四对公主道:“公主娇贵,还是坐撵吧。” 说完,李小四睇了一眼程枫,公主也瞪着程枫。 程枫:“……” 我招谁惹谁了,我……公主虽然是主子,可是我……多想想董大人的腹黑和董夫人的武力值吧。痛定思痛,程枫劝解道:“公主大病初愈,千万保重身体,这档口不能给人以口舌,我们还是坐撵吧。” 公主一个刀眼劈向程枫,正要发作,却巧遇了,应邀而来的左将军夫人。 “臣妾见过公主。” 和瑞是骄傲的,否则她也撑不到现在。在外人面前,她始终是尊贵的大汉公主。 礼貌的微笑,和瑞回礼:“蒙夫人,真巧。”说着挑衅的望向李小四道:“既然遇到了,不如我们一同上山。” 蒙夫人笑吟吟的应了声:“好。” 和瑞热络的,把手搭在了蒙夫人的手臂上,亲亲热热的领着队伍拾阶而上。 程枫吁出一口气,至少现在的情形,他不用为了坐不坐撵而左右为难了。 可这时,李小四却邹起了眉头。 因为她具有别人不具备的敏锐……就在刚才,和瑞公主搭上蒙夫人的手臂时,李小四看到蒙夫人的手指状似无意的在探查公主的手腕。而后蒙夫人的表情十分怪异,就在这时,蒙夫人装作脚崴,身体偏向和瑞,指尖准备再一次探查时,李小四一个念头闪过,不好,这蒙夫人是杏林高手,公主的身体…… 李小四永远是一个身体速度快过大脑速度的人,问题还没想清楚,身体已经做出反应。 伸手一把扶住蒙夫人:“蒙夫人小心,昨夜一场春雨,石阶湿滑,夫人和公主不如坐撵吧。” 话虽说的客气,可李小四却没有商量的意思,让程枫把早就准备好的步撵抬了上来,让公主和蒙夫人分别上了撵。 公主脸色不好看,蒙夫人脸色也强不到哪儿去。李小四才不管,为了陪同,李小四也上了自己的步撵,对着那不情不愿的两位笑得春花烂漫。 朝春红招手,李小四吩咐她道:“全程盯死蒙夫人,绝对不允许她再和公主接触,特别是私下的,身体上的。” “……”原谅春红,这样的语言表诉让她想多了:“我们公主以前是很刁蛮,可是现在温柔多了,虽然没有小姐你漂亮,可也位大美人呢。招人喜欢很正常,可是蒙夫人怎么是这种女人,没看出来呢。” 一个爆栗子敲在春红头上:“瞎嘀咕什么呢,好好做事。” 春红委屈的撇嘴,答道:“好的,知道了。” “去,把小豆子给我叫过来。”李小四坐在轿撵上,撑着头想想,还是不放心,让春红把小豆子也叫过来吩咐一通。 “夫人。”小豆子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李小四翘着退,盯着自己新染的红甲,阴阴的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活着吗?” 小豆子才从鬼门关爬出来,一句话差点没被吓得趴下:“夫人饶命,但有吩咐,无有不从,小豆子对大人,对夫人那是绝对衷心啊。” 李小四冷笑:“衷心?不该是对皇帝陛下衷心吗?” 小豆子一个激灵,马上改口:“不管是大人,还是小豆子,对皇帝陛下都是衷心耿耿,日月可见呐。” 李小四一把揪过小豆子衣襟,贴近他,一字一句带着威吓:“别跟我说衷心,留你一命,是因为觉得你或许有用。如今我要你好好照顾公主,绝对不能给人有暗害她的机会,让我看看你的价值,让我认识到留你一命是正确的,懂了吗?” 小豆子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奴保证公主平平安安而来,安安全全的回去。” 李小四放开他的衣襟,笑笑,有些无良,有些痞气。 这次八庙祈福是度云反击的第一仗,不可以节外生枝,必须赢的漂漂亮亮的。 八庙是一座喇嘛庙,规模不大,却很古老,因为庙里的主持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所有名声在外,香火很旺。 只是因为今天公主要来祈福,所以并不接待别的信徒,庙里一众僧侣老早就在寺庙外迎接贵宾。 “公主。”引客僧躬身一礼。 轿撵停下,蒙夫人过来站在公主旁边却被小豆子礼貌的挤开了。李小四欣慰的一笑,果然,驱狼就得放狗啊,有用,不错! 引客僧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沿途的风景,还不忘提醒公主,都有那些天来了,那些人没来,侃侃道来,有条不紊,真是人才。 “大单于的大妻和两位如夫人还有右将军夫人,丞相夫人和几位头领夫人都已经到了。公主小心台阶,这边请,这边是僧房,那边是大殿,这里是讲经堂,一会的祈福大会就在这儿举行。我们现在去厢房,请公主稍事休息,吉时在午饭过后,小僧再来请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八庙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到了厢房,公主需要休息,蒙夫人不好打扰,自觉告退。而李小四和公主两看相厌,自然也是‘各自安好’为上上策。 几个转弯,蒙夫人果然没有回自己房间,李小四跃上房梁,掀瓦窥探做的是轻车熟路,悠哉游哉。 屋内有三人,一位盛装美妇,三十六七岁年纪,眉眼颇似娜姿公主。另一位夫人年纪稍轻,不到三十,神态略显倨傲。而剩下哪位,看装扮应该是一位得势的婢女,恭立一旁耷眉垂眼,眼珠子却转的不太安份。 蒙夫人进屋先是恭敬一礼,对着哪位盛装妇人道:“大妻,妾已按您吩咐,探过公主脉象,公主体内毒素已清。” 大妻一掌拍在桌案上,胸口起伏,道:“汉人果然狡猾,明明已经好了,却偏偏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连大单于去探病都被拦下,骗子!” 李小四撇嘴:下毒害人的没错,人家解毒后不愿见人,反而是大坏蛋,这些人脑子怎么长的,如此清奇怪异! 此时,哪位神态倨傲的夫人道:“汉人一向如此奸滑,大妻不必恼怒。目前疫病已经传播开,局面已经设置好,且不管她身体如何,我们都要把这烫手山芋推给她。到时疫病传播,她一样被人千夫所指。” 蒙夫人双手紧攥,脸色发白:“林夫人,这疫病虽然是我研制出来的,可是把这病从牛羊身上,传播到人身上以后,已经出现不可控制的势头,我……我害怕……” 林夫人眉头颦颦,一脸厌烦:“蒙夫人可是神医嫡传弟子,这世上还有你害怕的病症吗,你就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了吧。” 蒙夫人面色一沉,跪在大妻面前哀声请求:“大妻,疫病不是玩笑之事,万一控制不好,妾万死难赎其罪。不如,我们再想别的办法。”说着,蒙夫人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刚才我为公主探脉,发现公主脉象十分奇怪,只是刚才匆忙还没探查明白,妾一定找机会再查。” 大妻闭目不言,婢女上前一步搀扶起蒙夫人,敦敦劝导:“夫人何必扯这些,公主大病初愈,脉象奇怪点也不算什么,哪里要您去劳心。您呀就好好控制疫病就行,那就是大功。” 蒙夫人一脸不忍:“大妻三思,这可是疫病,会死人的,死的可都是我匈奴的牛羊,匈奴的无辜民众。” 林夫人冷笑:“死几个人怕什么,死的人越多,状况越惨,大汉公主就越倒霉。而将来大妻献出药方时,功劳也就越大,名望也就越高。” 蒙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婢女抢了先,道:“阏氏的位子本来就该是大妻的,大汉非的送个公主过来搅和。蒙夫人也别整天的推三阻四,多想想左将军和您的娘家人吧。娜姿公主和哲也王子都是大妻所出,倍受大单于宠爱,您也是知道的。有大妻娘家的支持,娜姿公主的支持,太子的位子,也必然是哲也王子的囊中之物,蒙夫人可要好好记清楚。” 蒙夫人嘴唇煽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可屋顶上的李小四早已气的七窍生烟,陷害公主啥的,她还能容忍,毕竟利益相关,立场不同。可是毒害自己的子民,她是怎么都理解不了,这群自以为是的寄生虫! 突然,身边浮云掠过,李小四握紧的拳头,随手挥过,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却被那人躲过。 “好快的轻功!” 人如幻影,风驰而过,李小四紧跟,这速度,李小四平生只见过一人。 国师! 好家伙,逃出来就逃出来吧,居然还敢从她身边过……这是,故意的? 李小四跟紧。 国师几个纵跃,跳下墙头,落地之处有小僧相迎:“国师来晚了,尤籁法师已久候。” 国师笑而不语,抬脚进屋。 李小四:“……” 得,再当一回梁上君子,偷窥贼吧。 屋内,尤籁大师已经摆好一副棋局,看样子该是残局。 “国师易容之术更胜一筹了。” 那家伙今日做翩翩公子打扮,模样还算俊俏,不入座对弈,反而跑去一边侍弄茶具。 少顷,茶香四溢,国师端上一杯直接搁在棋盘之上。这一搁,棋盘上棋子立马乱了阵脚。尤籁也不恼,端起茶来轻嗅,赞道:“好茶,一年不见,当刮目相看。” 那家伙故作高深,依旧沉默不语。半响,两位高人对坐,只是默声饮茶。 喝完,国师转身就走。 尤籁不依,等了一年,怎会轻易放他走,拉住她,道:“国师莫不是要耍赖。” 李小四捂脸:没错,这家伙估计是解不开棋局,先是忽悠人家老和尚,现在是干脆搅乱棋盘,来个翻脸不认。装什么高深莫测,切! 李小四所料不差,国师还真是解不出来,所幸他还没有无耻到底。坦言道:“法师,这一局在下的确解不出来,您若不信,我也无法。” 尤籁显然被着无赖气着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而国师脸皮厚他还可以侃侃而谈:“不过,我解不出来,却有人解得出来。” “谁?”尤籁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大汉送嫁使,大司马董大人。” “那个妖孽?” 尤籁慈眉善目,却出言不逊。李小四气的拳头又是一紧:蠢秃驴,活该被人骗。 现在再看,李小四觉得国师哪里看哪里都好看,顺眼! 国师低咳一声,又道:“可那妖孽棋艺好,远在你我之上。” 尤籁点头:“妖孽嘛,自然非同一般。” 李小四咬牙:一对混蛋! 国师生怕李小四立马跳下来掐死他,语入正题:“董大人虽然棋力非凡,可是最近却不得空。” “什么事能比下棋更重要。” 国师凑过去,低声道:“疫病。” 尤籁挑眉,一声哀叹:“这……虽是**却也是天劫,非人力可以扭转。你我皆是懂的天道之人,又怎可做悖逆天道之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小四脚下用力,洞穿屋顶而落下,一道寒光闪过,指尖刃直取尤籁项上人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禅心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屋外弟子闻声而来:“你是何人,快放开尤籁法师。” 李小四扬起嘴角,一脸痞笑,不搭理那些弟子,只问尤籁:“天意?若天意为虎,尔等也要做伥么?” 尤籁挥手,并退弟子:“你们都下去吧,这位是贵宾,并非刺客,若她真想杀我,我早已是亡魂了。” 弟子们面面相觑,退出房间。 “董夫人何必生气,既然来了,不如坐下喝茶。”尤籁半丝惊慌也不见,看来他早就知道她在屋顶。这人是不是高僧她不知道,但肯定是个高手。 哼,喝茶就喝茶……不过,李小四嫌弃茶里好多灰…… 国师重新沏上一壶,将三人茶杯重新斟满,一时又是无话。 跟高人玩禅心,李小四可一窍不通,且十分不耐烦。仰脖子一口喝了,李小四双手抱拳一礼:“大师若有解除疫病的良方还请相告,事在人为,最不济也就变成你们所说的天意。没有什么都不做,任由天意宰割的道理,何况这还是人为的疫病。” 尤籁呵呵一笑,并没有反驳,甚至没有坚持什么遵循天道的说辞。只说了一句:“改日,必携残局拜会董大人。” 这人,莫不是个棋痴,人命不如残局重要。得,就信这老喇嘛一次。李小四道:“随时恭候。” 尤籁恭送,笑言道:“禅心是什么,不过是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事到眼前做眼前之事,夫人慧心,可当了悟。” “……”呃,李小四表示听不懂,不过若这喇嘛能有解决疫病的法子,度云就可以睡几个好觉,那忍你一时又如何。 李小四笑靥如花,点头:“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嘛,傻子也知道。了悟,了悟,我一定好好了悟。” 国师和尤籁相似而笑:但愿上天怜悯! 出了禅房,李小四见到迎面而来的春红。 “小姐,公主要和蒙夫人喝茶,拦都拦不住……” “拦不住?”李小四叹气,心中咯噔一下。只要蒙夫人接触到公主,那么公主怀孕的事,必定露馅,既然如此…… 李小四扯起嘴角痞笑:“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么蒙夫人,只能对你说抱歉了。” 李小四健步如飞,赶回公主厢房,正好遇到公主送客。 “蒙夫人这么着急走么?”李小四回来的恰到好处,伺候一旁的小豆子,松下一口气。 蒙夫人望着李小四一脸惶恐,身体紧绷,道:“已经打扰公主这么久,妾当告退。” 李小四抓住蒙夫人手臂,笑意叵测:“听说蒙夫人是匈奴第一名医,公主最近身体微恙,正好请蒙夫人看看。” “妾……妾只懂皮毛,怎敢……” 李小四打断她的话,眼风冰冷:“公主晕倒了,劳蒙夫人救治。” “李小四!”和瑞怒不可遏,质问道:“本官何时晕了,为何刁难客人,李小四你什么意思,对蒙夫人如此无礼,对本宫如此不敬。” 李小四收敛了自己的暴脾气,用看上去就十分勉强的温柔,对公主说道:“公主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不知道吗?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吗?大家宠着你,疼着你,怜惜你的遭遇,怕你经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打击,都瞒着你。可是,这种事情又能瞒多久呢,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紫檀站出来,护着公主,推开李小四,道:“董夫人,你还嫌我们公主不够可怜吗?你闭嘴,你闭嘴,董大人已经是你的了,我们公主也……求你就放过我们公主吧。” 李小四蹙眉,望着紫檀,道:“我从没想过要为难公主,她费力请董大人送嫁,我们感激她还来不及,你以为我们所做的是为谁,是为了什么。” 顿了顿,李小四对和瑞道:“公主的爱恨光明磊落,我敬重公主,从未把公主当做敌人。公主不喜欢我,我也理解。可以前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如今站在同是女人的角度,我疼惜公主,仅此而已。” 和瑞双眼含泪,一步一退,手掌缓缓滑下,放在肚子上:“你们……你们都知道了……都……” “公主……”紫檀和小豆子赶紧扶着晕倒的和瑞。 李小四暗暗抹了一把汗,这时再看向蒙夫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公主晕倒了,劳驾蒙夫人照顾一二,辛苦了。” 一个眼色,春红推了一把汗出如浆的蒙夫人。“完了。”蒙夫人心中哀嚎,已知自己再也走不出这座院子。 公主晕倒了也好,接下来的应酬可以全免了。大妻知道蒙夫人被留下照顾公主,也变得异常安分。 蒙夫人医术果然不错,公主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过来了,法事祈福什么的一点没耽误。 仪式结束,天色已晚,大家便留在八庙过夜,准备第二天再离开。 李小四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回云中别院,而她自己却学起了醉叔,宿在了屋顶。 今夜,只怕不会平静! 蒙夫人是大妻手中的王牌,可蒙夫人先是不同意大妻的做法,后来一转眼,又贴上了公主。任谁是大妻,都会想多。 这些事情蒙夫人心知肚明,急得团团转,却丝毫办法也没有。不过是过来探一下公主的脉象,确定心中疑虑,怎么就走不了呢。 不,知道了公主这么大的秘密,她还能活着就不错了。她会被灭口吗?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谁这么大胆子,竟敢做下这种事,是董大人?不,看懂夫人的样子,不像。那么会是谁?蒙夫人敲打自己脑袋,感觉自己就是长出十个脑袋来,也想不通这样的问题。 心里烦闷的不行,可是自己现在已经被公主严密控制,半点自由都没有了。 点亮房中酥油灯,蒙夫人提笔而书,随意写几个字,让自己心绪安宁下来。 心绪不宁的人除了蒙夫人,当然就数大妻了。 “奴婢该死,根本没有机会和蒙夫人说上话。”婢女低身回禀。 林夫人颦眉厉眼,对大妻耳语:“事情好像不妙啊,蒙夫人不会临阵退缩了吧。” 大妻心中忐忑,面上还在坚持:“先别急,不要自乱阵脚,蒙夫人应该不敢背叛我,她一家子人的身家性命,难道不要了吗。” 说着,大妻又道:“说不定,就是她名声在外,公主请她看个病而已。” 第一百二十六章 药方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是,大妻说的是,妾,莽撞了。不过,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马虎,我们还是应该派人去查探一下。”林夫人总觉得这种情形不太对,谏言道。 虽然林夫人的谏言没错,可惜她遇到了李小四。李小四都睡屋顶了,她派出的人还能有什么用,结果可想而知。 大妻派去探查的人,没一会就回来了:“大妻,蒙夫人被人看管的很严,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看管?”大妻冷冷的重复着,然后,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侍卫退下,大妻这才问向林夫人:“谁会把给病人看病的大夫看管起来,特别这位夫人的身份还不一般。” “明天,我们让左将军去找他们,没有可能不让丈夫见自己妻子吧。”林夫人道。 大妻摇头:“没用,汉人狡猾,左将军不是对手,他们总会有说辞的。而且人被他们带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从蒙夫人嘴里知道些什么,不行!” “那……”林夫人试探的望向大妻:“他们扣押蒙夫人或许找的到说辞,可如果,蒙夫人死在他们手里,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况且药方已经在我们手上,而蒙夫人的心却一直不在我们这边。” 大妻看向循循善诱的林夫人,心中冷嗤,面上冷笑,道:“听说平日里,你和蒙夫人关系很好。他家左将军和你们家右将军的私交也不错。” 林夫人一听,脸皮一红,立马跪下,道:“为大妻效忠,妾不记个人荣辱恩仇,还望大妻明鉴。” 大妻抬手,虚扶了林夫人一把:“快起来,你的衷心,我自然知道,蒙夫人的事就交给你吧。” 林夫人起身,俯首道:“是,大妻。” 夜如织网,浓密的让人几近窒息,新芽般的弯月躲在厚实的云层里,透不出一点光亮。风吹起树叶飒飒的响,带着细密的雨丝。 九庙的山脚下,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刚到山门,马上黑衣人即刻扔掉马缰,跨步走向厢房方向。而此时九庙厢房,正是暗影浮动,剑拔弩张。 “还好,来得及。”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匆忙赶来的马成:“夫人,大人有信。” 李小四接过书信往怀里一塞,问道:“这里黑咕隆咚的,看什么信,大人什么意思,你说就是。” 马成“呃”了一声道:“请夫人手下留情,让大妻得逞即可。”说着附耳一阵低语。 李小四“噗嗤”一笑,点头道:“这天是倒春寒吗,怪冷的,走,让他们玩,我们喝酒去。” 马成挠头,天亮之前他还得赶回去呢,叽歪道:“这是庙里,喝酒不好吧。” 李小四一巴掌拍在马成肩头,道:“这是喇嘛庙,无妨。” “……”马成无语,不过就冲着肩头那一巴掌,火辣辣的感受,啥话都不用说了,喝酒! 天空灰麻,就像燃尽黑夜的冷炭。李小四合衣而眠,睡得正香,突闻外面一声尖厉的叫声:“有刺客!” 接踵而来的是慌乱和嘈杂,李小四伸个懒腰,推门而出。 “小姐,你没事吧。”春红匆忙而来,四处找她。 李小四会有事?春红的担心实属多余,可有人关心还是挺幸福的。摇头,李小四甜甜的笑:“我,没事呀,很好。” 春红转了一圈,这才放心的叹了一口气:“小姐没事就好,公主也没事,就是蒙夫人受了重伤。” 刚想问问清楚,东西两头,走来两波人。东头来的是尤籁大师,西头来的是大妻一行人,浩浩荡荡,声势吓人。 “怎么回事?佛门禁地居然有什么刺客。”说话的是一位老夫人,匈奴的丞相之妻。 “公主没事吧。”大妻用眼神安抚过丞相夫人之后,首先慰问公主。 李小四挡在屋门口,行了一礼,道:“回大妻,公主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喝了安神汤略作休息就好了。” “奇怪,九庙虽不大,可毕竟是皇家寺庙,什么人敢来行刺,刺杀何人?”林夫人意有所指。“听说刺客悄无声息就重伤了蒙夫人一人。” 李小四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不错,正是。” 林夫人忍不住对李小四翻了个白眼,道:“我们这么多人,可没人见过刺客,偏偏无影无踪的刺客还就只伤了蒙夫人一人。” 李小四不接茬,仍旧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不错,正是。” 李小四的无赖样子,气的林夫人吐血,她说的啥意思,这人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可恨! “我们要见蒙夫人,听说她昨天过来陪公主喝茶,然后就一直没人见过她。妾等愚钝,实在不知公主何意,为何禁锢蒙夫人,为何要杀蒙夫人,假借什么刺客,可偏偏我们谁也没见过刺客。”林夫人凶相毕露,咄咄逼人。 李小四扬唇痞笑:“林夫人,你没见到刺客,不见得就没有刺客,刺客为何只伤蒙夫人,你该去问刺客,问我怎么知道。再说禁锢,蒙夫人仁心仁术,说公主体弱,眼看大婚在即,主动提出来要照顾公主身体。我们相信蒙夫人才留下她,哪来的禁锢一说。” 林夫人虽是匈奴人,可身为贵族,哪里见过什么无赖,对李小四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气的牙痒痒:“你,砌词狡辩,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就好,栽赃诬陷也罢,谁也拿不出实质的证据,在这红口白牙,有意思吗?”李小四冷笑,转身看向尤籁:“大师请为我做个见证。” 尤籁点头:“董夫人,请说。” “十天,十天之内,我让蒙夫人亲自出来说明是非黑白。” “慢着……”一直绷着身份装泥塑的大妻终于开口:“请董夫人让我们见一见蒙夫人,她可是匈奴的神医,大单于还指望着她能研制出治疗疫病的方子呢。” “蒙夫人伤势很重,不能见人。”李小四坚决不让。 林夫人怪笑:“蒙夫人可是疫病的希望,害死蒙夫人,匈奴疫病横行,也不知道谁最高兴。” 靠,这女人太狠了,合着公主和亲就是另有目的,就是来匈奴害人的吧。 李小四撸袖子,却被一声“夫人”喝止了。 一夜春雨如油,擦的树叶翠绿,晨露如珠滚落那人肩头,清新淡雅的就像是葱郁鲜翠的绿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救疫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林夫人慎言。”度云缓步而进,对大妻抱拳一礼,对众女致歉后,道:“汉匈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林夫人的揣测之词恐怕不妥。别忘了,这一次当公主嫁妆送来的粮食,救活了多少饥饿的匈奴人。” 林夫人先是被度云的美色惊了一跳,而后又无力驳斥度云的话,一时呆在当众。度云也不理她,而是对李小四道:“其他人也就罢了,可大妻和林夫人与蒙夫人向来要好,就让她们进去看一眼蒙夫人吧,不打紧的。” 李小四温顺的点头,一副小鸟依人模样:“好,大人做主就是。” 李小四侧身让过,大妻带着林夫人走进房间。屋里一股子血腥味冲鼻,蒙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整个人显然已在昏迷当中。 林夫人走过去,轻唤:“蒙夫人……”趁着靠近,伪装着不小心身子半歪,手掌对着伤口用力。 蒙夫人昏迷中痛的冷哼一声,伤口崩开,血流不止。 林夫人扶着蒙夫人肩头,摇晃:“蒙夫人,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林夫人的小动作全在李小四眼里:这个女人,够狠! 一把推开林夫人,李小四恶狠狠的道:“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出去。” 林夫人对着大妻点头,两个人这才安心的退出房间。 一出房门,大妻立马一副垂泪欲泣的模样,拉着度云,哭到:“大人救救蒙夫人,救救我匈奴。” “大妻言重了,蒙夫人虽为刺客所伤,可到底是在公主厢房出事,我们一定会治好她的。” 大妻以袖拭泪,道:“蒙夫人是我匈奴神医,如今伤重,我匈奴子民又遇疫病横行,这可怎么办,还请大人力挽狂澜。” 度云也不推辞:“大妻放心,汉匈一家,本官定尽全力。不管是蒙夫人,还是疫病,公主和我都责无旁贷。” 大妻破涕为笑,道:“好,如此有就劳公主,辛苦大人了。” 度云再一礼,风度翩翩:“大妻客气,这本就是公主份内之事,也就是本官份内之事。” 尤籁全程闭目装死,绝不主动多说一个字。哼!是不是高人大师都一副鸟样子,这里是八庙,您的地盘,想作壁上观,没门! 李小四呵呵一笑,对尤籁,道:“这里是八庙,刺客一事就有劳大师调查一二咯。” 尤籁睁眼,一脸慈祥:“好说,好说,理当如此。” 李小四冷笑不语:全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 没意思,不好玩,走人,打道回府! “夫人小心,昨夜春雨,石阶湿滑,为夫扶着你走。”度云一脸温柔缱绻。 李小四仰脸,笑望的她心中白月光,梨涡浅浅道:“嗯,多谢夫君。” 有这两个秀恩爱的,八庙里的闲人纷纷坐上轿撵,一路跑的飞快。 “有伤风化。” “不知检点。” “好羡慕。” “董大人太好看了。” 对于这些闲话,李小四才不在乎呢。能牵着度云的手,一步一步拾阶而下,这就就血雨腥风中,最唯美的浪漫,最温馨的幸福。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小喇嘛的呼唤:“大人,董大人请留步。” 李小四厌恶的皱眉:“讨厌。” 度云含笑,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偷偷亲吻:“别生气了,看看是何事情吧。” 李小四嘟嘴,脚尖垫起来一顿,嘟囔:“能有什么事情,这种人都没有什么正经事。” “呃……”度云突然词穷。 小喇嘛委身一礼:“大人,请留步,尤籁大师请您禅房一叙。” 手指如勾,度云挽过李小四的发丝,对小喇嘛笑笑:“请小法师带路。” 还用带路吗,去禅房的路,李小四门清。 主殿之后有个小鱼塘,鱼塘旁边有几窝翠竹,翠竹旁有一溜僧房,东当头一个独门小院,那就是。 尤籁此时全无刚才的萎靡,一脸红光的样子就像一直备战的斗鸡。“大人,快请。” 李小四不悦的撇了尤籁一眼,道:“有多少残局全都摆出来吧,我们大人很忙的。” 李小四这句话实在托大,可度云也没有反驳的意思,依旧笑得清雅,问道:“大师喜欢对弈?” 尤籁点头,伸手做请:“本来尤籁应该亲自登门求教的,可刚才听到大人对大妻说的话。尤籁想董大人下山之后,只怕要忙疫病的事,再不得闲。这才冒昧相邀,让大人去而复返。” 李小四瘪嘴:“就知道会这样,还真是棋痴。” 尤籁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药典递给李小四:“夫人曾说本法师为虎作伥,不救民疾苦,如今把这本书给你了,是不是下次就可以不用背着骂名了?” 李小四眼睛一亮,伸手去接:“这本书能治疫病?” “这本书是一位老朋友所著,我受他托付而代为保管,我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对付疫病的方子,但应该有帮助才对。”尤籁大师补充道:“蒙夫人正是我那朋友的徒弟。” 李小四“哦”了一声:“那这本书就一定有用。” 尤籁听李小四所言,并不见开怀,反而愁眉不展:“我答应过这位朋友,人在书在,此书绝不能离开八庙禅房,我的这间屋子。” “……”嘛意思? 李小四一看,度云和尤籁已经摆开阵势,这老家伙还真不客气,一来就是三张棋桌,弄了三副残局给度云。 李小四犯怵,她对声音,颜色,味道都能做到过目不忘,唯独……书,这种文字类的,她怎么都记不住。 看尤籁的意思是,这书不准带走,记住多少算多少。天啦,这可是要命的活,她不行的。 李小四气的牙痒痒,腹诽:叫什么尤籁,叫无赖好了,度云倒是能过目不忘,可偏偏被他拉着下棋。书给了李小四,却不让带走,简直……耍诈! 度云捻子而笑:“夫人不读出来,我如何能背的了。” 尤籁眼睛放光,看着度云饶有兴味:“大人好本事,同时对弈三局残棋,还能耳听心背药典?” “我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过大师即已言明一切,我又不愿难为大师,那么我就只能勉力一试了。”度云的笑意淡如渺烟。 三副残局本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棋局难题,现在额外再分心背书,度云支应起来也很辛苦,越是往后拖延,越是吃力。 可越是吃力,度云越是表现的不骄不躁,不惊不慌。尤籁不得不叹服,难怪国师如此盛赞此人。 难得!难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单于庭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疫病最开始爆发,不过是在周边几个小部落,被感染的牲畜不到一万,而被感染的人都是和这些牲畜密切接触过的人,被感染人数不到一百。 虽然也很可怕,但是还没有到人人自危,谈虎色变的地步。 可是自从度云公开表示接手疫病以后,疫病突然大爆发,在整个匈奴大草原上盛行,疫病已经开始在人群中发作,即便你远离了被感染的牲畜也不行。 牛羊开始大批大批的死亡,人也开始大批大批的倒下。顿时,整个匈奴一片恐怖的死亡气息。 李小四气愤的一拍桌案,震的案上茶杯“哐当”一声。“这些人真是可恨,视人命为草芥吗?就为了对付公主,对付度云,居然敢……” 说这些有什么用,被利益熏坏了眼睛的人,连心肠也是黑的。 度云从八庙回来,一直就闷在书房背录那本医书。李小四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打扰他。骑了小红,直奔单于庭,找醉叔和盖延喝酒去。 单于庭说是城市,其实并不完全正确,跟大汉比较,这座天子之都虽说依旧宏伟富丽,可除了王庭里还有些亭台楼阁,大街上却很少有砖木结构的屋宇,几乎都是大小不一,行制各异的帐篷。 入乡随俗,盖延在单于庭选择的落脚点正是一座五连式穹庐,门口竖起一苇竹竿,竹竿上挑了一面旗幡,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五福赌坊”四个大字。 “客官里面请。”赌坊门内站了一个大汉,是耿弇新招募的雇佣军,据说能徒手缚牛,有一半匈奴血统,名叫张浒。 李小四对他摆摆手,道:“你招呼生意吧,我自己上去。” 穿过大堂,里面是贵宾厅,在贵宾厅左边有一个小帐篷,正是盖延的小窝,顶棚上开了个口子,可以看见醉叔衣摆。 李小四大大咧咧往屋子中间一座,把酒坛向上一抛,问道:“盖延呢。” 醉叔脸都不露,只说到:“罗经乘把备好的药材托付给了耿弇,盖延前去接应去了,这两天都不在。” 提到药材就想到疫病,李小四心里,堵堵的难受,叹道:“虽然这里是外邦,事情是匈奴人做的,受罪的呢,也是他们匈奴自己人。可同样都是人,何苦这样践踏,权利当真如此有趣,值得不惜一切?” “哼,妇人心性。”醉叔嗤之。 嗯?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李小四蹿到穹庐之上,拧着醉叔耳朵:“妇人心性,妇人心性,你敢骂我!” “嘶……女孩子别老动手动脚的。”醉叔躲开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自然要有一番作为才是,你看古往今来,谁的权利刀锋之下没有屈死的亡魂。” “这么说,放毒害人,是理所应当咯。”李小四看醉叔的眼神凉飕飕的冷。 醉叔冷笑:“我从没说过他们这样下毒害人是对的,我更不会认同他们不择手段的行径。可是丫头,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在说什么,何必装糊涂。” “谁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在说疫病,少给我东拉西扯。” 醉叔喝下一大口酒,啰嗦道:“大司马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权柄,不是谁都可以放下的。” 李小四一仰头,笃定的看着醉叔道:“别人做不到,可是度云可以。因为,我了解他,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说完李小四蹲下,把酒坛塞到醉叔怀里:“这种闲心您就别操了,多准备点药材吧,公主的大婚已经暂时推迟,疫病再不控制,匈奴就快要被灭绝了。你看看这赌坊,只剩门口罗雀三两只了,多想想这些啊!” 长长的尾音,带着浓浓的威胁,李小四眨个眼睛已经不见。 “你才来,跑哪儿去啊,也不陪我喝酒啦。” 李小四人影已经不见,远远传过声音来:“我去接耿弇,你自己慢慢喝吧。” “……臭丫头!果然还是弟弟亲!” 当然弟弟亲啦! 前两天还念叨着耿弇呢,这次疫病来势汹涌,大夫多多益善,何况弟弟还是杏林高手。 刚出单于庭,不足三里,一队商旅旗帜鲜明,领头二人,一人一匹青鬃马,并驾而来。 李小四立在大道之上,笑眼如灵泉,梨涡似新蜜,望着那俊逸公子爷道:“五少爷,您辛苦了。”说着还讨巧装乖的扮了个鬼脸,抱了抱拳。 “五少爷已经就任,现在是镇守一方的四品大将,回耿家也都喊四老爷了。”墨烟的声音从盖延身后传来,刚想往前去凑个热闹,却不知为何被盖延拉住。 耿弇领头,纵马由缰,走向李小四。 分离不过月余,耿弇心中思念如绵,如今笑靥相望,却不敢显露一字半语。突然觉得,自己连心痛都无力。 耿弇回以笑脸,扬鞭催马驰过她身边,一搭手,拉她上马。人在怀里,却不敢贴的太近,只是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 “他待你可好。” 李小四回身望着耿弇,认真的点头:“自然是好的。” 看她如花容颜,耿弇也知道她过的很好,哪怕群狼环伺,危机重重,可是以他们二人的心性和本事,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看到了,听到了,一路星夜兼程就是值得了。 “驾”耿弇扬鞭轻拍马儿,骏马快跑,直奔五福赌坊而去。 醉叔向来不理庶务,盖延不在,准备酒席,张罗商队安置的事就由张浒操办。 “这人不错,看着粗犷却还是个能文能武的全才。”李小四满意的看向盖延,端起一碗酒水敬他:“大汉雇佣军有今天的规模,你是第一功臣。” 醉叔撇嘴:“那是,你干过啥。” “老大就是我大汉雇佣军的旗帜,她老人家立在雇佣军里,就是功劳。”盖延呵呵一笑,一脸真诚:“何况老大两口子有权势金钱,武功谋略。这些才是功劳,我们出点子力气不算啥。” 李小四拍着盖延肩头,道:“盖大哥你我兄弟无需这样说,来,干了这碗酒,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大伙举杯:“自然!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酒这东西,李小四是轻易不会醉的,醉叔老酒鬼不用说,盖延长期军旅戎马,酒量也是惊人,只耿弇差一点。 一场酒宴下来,唯他一人脸红如霞,眸如秋水,耳如火烧,一个劲拉着李小四喊:“四姐,四姐,我好想你,好想你。” 许是思念耿敏娴了吧,李小四轻叹,想着耿弇姐弟的遭遇,心里不忍,轻轻拍着他的背,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好半天,终于是哄着他上了炕,安分睡觉。 第一百二十九章 醋意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耿弇翩翩公子,即便从军,那也是俊雅儒将。只没想到,他的酒品……呵呵! 等他安分睡下,李小四又和盖延,醉叔碰了个头,商议着把药材分批放到几个药铺和镖局掩人耳目。 而后,又写了一封信传去野渡凹,让躲去冯异哪里偷懒的王霸,张轨两兄弟带着人去帮硕铁收服河西十一部。 哪里是大妻的娘家,也是她最大的倚仗和底气。哼!李小四握拳威怒:“我本不欲多加干涉匈奴内政,度云也说过,硕铁叛乱,我们最好袖手旁观,坐收渔利。可是,大妻碍我眼了……” 盖延就像贴心的小棉袄,立马站队表决心:“谁让我们雇佣军老大一时不高兴,我们就让他一辈子不高兴。” “哈哈,好兄弟。”李小四得意飞扬,笑着扬手,一掌拍在盖延肩头。 醉叔捂脸:“这丫头已经够飞扬跋扈的了,你们还宠她,一个二个的,宠吧,早晚宠得她把这天捅破。” 盖延一向带笑的脸忽而变得阴沉,一腔愤然:“就这样的天,捅破就捅破,怕什么!” 醉叔哑然,笑着摇头:“好,捅破就捅破,你们呀,高兴就好。” 说到兴起,三人又拉开场子,吆喝着赌了几局,喝了几坛,至到李小四把身上银两都留在了五福赌坊,这才罢休,放李小四离去。 带着酒气行至城门,城门早已落锁。李小四嫌弃的撇嘴,正想纵身翻墙,却被一声“夫人”止住。 抬眸,竟然是贾生,贾生身后还有一辆华盖马车。 贾生低头而来,躬身:“夫人,我们公子来接您。”说完贾生挤眉弄眼的压低声音又道:“我们公子,来了很……” “咳咳”贾生话没说完,被度云打断:“贾生,你拿我令牌去,让那些兵士开城门,我们要回云中别院。” 贾生颇有深意的斜睇李小四一眼,跺脚转身,依命而去。 李小四挠头,未能领会贾生的深意,几个箭步,冲上马车。 看到靠在车壁假寐的度云,李小四笑着眉眼,带着半醉的娇憨,直往他怀里钻:“夫君……来接我啊!” 度云长臂一伸,食指抵在李小四额头:“离我远点,满身酒味。” 李小四低头嗅嗅:“有吗?”好像……酒味是挺大的。哦,度云不爱喝酒的,自然闻不惯酒味吧。 李小四温柔体贴的把身子从座位上挪开,“咻咻咻”离度云远一点,再远一点。 “你……”度云猛地睁眼,气呼呼的瞪了李小四一眼。 “……”李小四一脸懵逼,欲哭:傲娇兽,您这是咋啦?近了怒,远了也怒,您到底是想闹哪样? 马车启动,直盯着度云发傻的李小四一个不稳,扑倒过去……四目相对,双唇相碰。 李小四老脸一红,解释:“车不稳,车不稳,我不是故意的。”爬起来,李小四犹记得度云嫌弃她一身酒味,撩起衣袖,就往度云嘴唇上抹去。 这非但没能讨得度云心欢,反而让他更加生气,一把揽过李小四,反身压制,双唇如火,点燃心底委屈,怨怼和莫名的焦躁不安。 良久,平复心中种种不堪的情绪,度云的指尖慢慢爬上李小四的脸颊:“我来很久了,看见你和他们在一起神采飞扬的样子,那么恣意快活,是我拖累了你。” “呜……”李小四用唇齿堵住他后面要说的话。 一吻天荒。 李小四双臂环上度云肩头:“若是看见我在飞,那是因为你就是我的方向,若是看见我在笑,那是因为你在我心上。” 度云将头埋在李小四发间,不让她看见自己水雾迷离的眼:“答应我,以后别抱其他人,你只可以抱我。” “……”这个才是主题吗?李小四扶额,原来男人也是小心眼啊。 “不是不信你,四儿,哪怕我知道,我脑子里什么都明白,然而心,心依旧介意,依然难受……” “噗!”李小四知道这种气氛笑出来不好,可是度云吃醋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忍不住! “你还笑!还敢笑话我!”度云伪怒:“不许笑,听到没有,再笑我,我就……” 李小四得意的仰脸:“你就如何?” 度云一脸邪魅,手指如玉管,如葱白,轻挑的落在李小四身前,如调皮的精灵嬉戏游走…… “不,不要。”李小四拉住度云不安分的手。 度云仪态娇媚,烙吻如炙,落在李小四颈窝,腮边,耳后:“可是我要啊,四儿……” 靠!面对美色,什么原则底线都是狗屁。李小四对度云毫无招架之力,乖乖投降,任其摆布! …… 捂脸!丢人! 第二天,看到贾生等人,李小四都是绕道走……羞!愤! 哎哟喂,其实更羞,更不自在的是人家贾生好么!可是大单于来了,不通禀不行,人家这可是硬着头皮出现的。 “公子,大单于和左右两位将军来访。” 疫病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度云虽然表明自己愿倾力治疫。可是匈奴毕竟是大单于,这样大的事全权交给一个外邦使臣,不仅是不放心,更是对匈奴能力的否认。 还没进门,大单于怒气冲冲的话已经出口:“大司马大人,我把治疫这么大一件事交托给你,你看看,现在这疫病怎么越来越凶猛。” 度云一身雪色衣衫,身如傲松,淡淡反问道:“大单于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大司马可去过疫区,只怕一次都没去过吧。您怎么治疫,就坐在云中别院,等匈奴人都死光了,疫病自己就没有了是吧。”右将军不满的嘲讽道。 度云横眉冷扫,让右将军乖乖闭嘴,而后才慢条斯理的问大单于道:“大单于您倒是派了不少人去疫区,可是疫病止住了吗?” “……”大单于哑口,若是有用,他还会来云中别院吗?! 他是被疫病的蔓延惊了心,又实在苦无良策,这才找来云中别院,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求救。 据他的了解,大司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既然他肯总目睽睽下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必然心有成算。 大单于躬身抱拳:“大人若有治病良方还请赐教,我整个大匈奴必不忘董大人大恩!” 度云浅笑,眸中星云流转,并退了大单于身边左右两位将军,和一干奴仆。 “大单于可知这场疫病并非天灾而是**。” 大单于蹙眉,问:“大司马大人意指何人?” 度云笑的狡猾如狐:“无凭无据,贤,可不敢妄自胡言。” 第一百三十章 人祸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大单于脸色更沉下几分,道:“董大人有话不妨直言,这里就你我二人,实在不必兜圈子。” 度云亲自斟茶,递与大单于,道:“大单于不必动怒,不是贤不愿直言相告,而是贤确无实证,即便是说出那人名字,大单于也不会相信。可贤没有证据,却不代表大单于没有证据。” “何意?” 度云附耳大单于道:“大单于可回单于庭,找来大妻,许以阏氏之位,或许可以换得疫病治疫良方。” “大妻?”大单于瞪眼看着度云,似要看到他的骨子里。 孤涂能当上这个大单于,大妻及大妻娘家功不可没。如果这事真如度云所说,那么……对于孤涂而已这简直就是另一场灾难,不亚于一场疫病。 大单于愁眉不展,一脸纠结,然而当前疫病横行,燃眉之急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望着大单于转身离开的背影,度云笑得无良:“人呐,总喜欢搬起石头咂自己的脚。” “所以你就喜欢用他们自己挖的坑来埋他们自己。”李小四神出鬼没的冒出来,跑到度云身边。“可是这个坑大妻会跳吗?” 度云拧着李小四的脸颊,感受到她的幼滑,心满意足,道:“放心,疫病发展到现在这样,大妻也会着急心慌,这个坑他一定会跳。” 李小四叹口气,道:“可怜了那些无辜之人。” 度云揽过李小四在怀里道:“力所能及吧,好在药方已经研制出来,送到了硕铁哪里。你让耿弇他们把药都配制起来,等硕铁的借条送过来,可以尽快把药送到疫区。” 李小四嘟嘴:“这批药材把我们老底都折腾光了,却让硕铁的白条骗走,亏大发了!” 度云吻在李小四额头:“我们很穷了吗?那为夫替你挣来。” 双手捧着度云脸庞,李小四仰望着道:“你准备如何赚?” 手环抱在李小四腰间,度云媚笑:“小看为夫,难道这世上就罗经乘那小子一人会赚银子。” 眨巴眼睛,李小四抿唇:“怎么会,我们度云可是十八班武艺样样精通呢,经商有什么,不就是耍女干嘛!” “你敢说我女干……” 眼看两人嘴唇越靠越近,突然,马成闯了进来:“左将军……” “呃……我出去,对不起,你们继续!”马成边说边退……这一次,马成发誓,不敲门这个习惯,他一定改! 李小四羞赧,一个转身,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度云开门,一派云淡云清,冷着脸问:“何事?” 马成不抬眼也知道大司马大人脸色不好看,摇头道:“没事,就是左将军吵着要见蒙夫人,被我挡住了。”说完马成有些得意的抬头,满脸洋溢着“快来表扬我”的尬笑。 度云不忍直视,别过脸,低声道:“做的不错,还有别的事吗?” “哦,没什么,耿公子过来了,把夫人的小红马送回来了。”马成道。 这叫没什么? 度云转身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立马掉头疾走。 马成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大人您这么着急,去哪儿?” 度云不想和他废话,耿弇太危险,得防着!命令道:“以后耿公子来,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 “……”妻弟待遇就是好! 被羡慕待遇好的人,却不这么认为:拜托,用得着拿看小偷的眼神看他吗?咳咳,感情这事控制不住,不过偷……这事耿弇绝对是有底线的。况且,就算他愿意,人家李小四还不愿意呢。 啊呸,贼什么贼,偷什么偷,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乱七八糟!被度云这防贼一样的眼神看着,思路都被带偏了。 李小四左一眼,右一眼:嗯?这气氛,是想干嘛呢…… “五弟,蒙夫人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带她去帮你吧,同时杏林高手,相互交流交流,也会多有裨益。”李小四赶紧找个话题。 “不好吧,毕竟蒙夫人已是有夫之妇。”度云笑着看向李小四。 扶额,这个梗还没过去呀……李小四低头玩手指。 耿弇鄙夷,冷嗤:“没什么不好,救疫治病光明磊落,蒙夫人若不介意,下官也不介意。草原儿女,想来也不会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感觉空中激流荡漾,一股子火药味,李小四只能伪做不知,只谈正事。 “如此就这样吧,我与蒙夫人谈过,在八庙,大妻和林夫人的作为,已经让她清醒过来,她必会好好合作。” 谈到正事,剑拔弩张的二人,果然收敛了许多。度云道:“大妻如今绝容不下她,大单于哪里也不安全,她除了投靠我们别无活路,可人心难测,五弟既然要带着她,还是要多多留心才是。”说完,度云挑眉,看着耿弇。 “救疫之事不容马虎,蒙夫人不仅医术高明,对疫病最为了解,而且,她还是大妻下毒传播疫病的重要证人。”李小四连忙补充,说道。 耿弇笑笑,这两口子联手,还真是…… “大妻这一次自是万劫不复,病毒已经变异,当初蒙夫人交出去的药方已经无用。”耿弇为度云续好一杯茶,又道:“大人好计,这次连带着把大单于也拖下了水,也不知他会怎么处置大妻。” 李小四得意,道:“怎么处置?要么交出大妻,杀了她挽回名誉民心。要么包庇她,将人证物证毁了,把这次疫病当做天灾。” 耿弇抿茶,侃侃而言:“杀了大妻,大单于就会失去河西十二部的支持,他这个大单于就会名存实亡。他很有可能会选择替大妻遮掩。” “不错,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已经吩咐金啸,程枫和马成,带着公主去硕铁哪里暂避。如今,蒙夫人就只得交给五弟你了,你们去跟盖延他们汇合,按计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度云显然已经安排妥当。 “你……”耿弇这时才回过味来:“你是故意的……” 度云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雾霭沉沉的天气,道:“应该快来了。” 李小四忽的站起看:“你是说,大单于为了替大妻掩饰真相,会杀人灭口,他居然敢对付你,对付公主。” 度云笑望李小四道:“放心,纵然他敢杀公主,也不敢杀我。” 说话间,云中别院已经被大单于带兵包围。外面火把密簇,恍若晚霞。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云惊变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门口脚步声声,贾生急促的推门而入:“公子,大单于带兵围了云中别院。” 度云把玩手中茶杯,气度闲定,语调平缓:“他来了?” 贾生点头,一脸懵逼:大单于把云中别院包围了,又不是来串门,公子这是什么表情啊。 放下手中杯盏,度云牵起李小四的手:“有劳夫人送一送五弟和蒙夫人吧。” 李小四点头,回身抱了抱度云,道:“保重,我很快就回来。” 度云浅笑,捋了李小四的发丝:“嗯,我知道。” 既然他们有所安排和应对,耿弇就放心了,起身抱拳:“定不负所托。” 度云目送他们离开,喃喃自语:“能为公主所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大单于亲自领兵冲进度云房间,面目狰狞的咆哮:“公主呢?” 度云不喜不怒,淡然而坐,道:“让她走吧,她并不知道这场疫病的幕后黑手是大妻。你要灭口,杀我一人足以。” 大单于双眼如鹰,举刀刺向度云,质问:“大司马当真不怕死吗?” 度云素手拨开胸前刀片,道:“人从不会因为害怕死亡而避免死亡,怕或者不怕跟死或者不死无关。” 度云浅抿了一口茶,睥睨而望:“大单于既然不打算杀我,又何必对贤如此威吓。” “不打算杀你,难道我带兵围攻云中别院是为了好玩?”大单于的嗓音沙哑而低沉。 度云在自己对面的茶盅里倒了一杯香茗,道:“我夫人的武功,大单于是见识过的,没杀了我夫人之前,你不敢杀我。匈奴先有雪灾,后有疫病,匈奴现在不愿意打仗,而皇帝陛下对我的看重,大单于也是清楚的,您不敢杀我。还有……” “还有什么?” 度云摆手,做了一个“请”,又道:“不如坐下,你我做笔交易。” 大单于凝眉,刀入鞘,坐在了度云对面。“大司马大人料事如神,既然能提前送走公主,自己却不肯走,想来这笔交易于董大人而已,十分重要。” 度云微笑,点头:“的确如此。” 大单于显得极为烦躁,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还有就是……大单于拿到了大妻的药方,却未曾有时间去验证吧。您怎知这药方真实有效呢。”度云说到这里,挑唇而笑,如一朵隐入雾霾的罂栗花。 “不,不可能。她保证过……”大单于拍案而起:“难道,这药方是假的。” 度云凝眸看向大单于:“大妻不敢骗你,药方不假。只是这疫病原本是牲畜身上的病,被强行移植到人身上,现在已经变异,不受控制,那药方如今已经无用。” 大单于牙呲欲裂,揪住度云手臂,急切道:“你有药方?” 度云拂开大单于的钳制,道:“这就是贤与您的交易。”说着,度云眼眸中诡云暗涌,又道:“相信大汉朝皇帝陛下,与你也有约定,不过那约定不会比贤手中,这张药方更重要吧。” 大单于不可置信的看着度云:“你连这个也知道?” 度云浅笑如烟:“不,这是我猜的。” 闭上眼睛,大单于颓败的跌坐下来:“你究竟想要什么?” 度云眉挑目语,靠近大单于,窃窃耳语,道:“我要你杀了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 大单于愕然! …… 三天……之后…… 淞炆山脉偏西,有一处废弃多年的官道,路面虽然坑坑洼洼,杂草丛生,却仍旧可以通车马,是匈奴直达乌孙的捷径。 大道上飞驰着一辆青詹布的简易马车,车帘严密,不露一丝缝隙。 “得得”马车之后,一人一骑飞驰而来,由远及近。驾车的小厮向后撇了一眼,对车里的人道:“公子,是马成回来了。” 车帘撕开一条缝隙,一张明媚的小脸蛋露了出来:“真是他,看了硕铁那边很顺利,匈奴注定一分为二。” 度云靠在美人靠上,一手拿着书简,一手把玩李小四的发丝:“南北匈奴相互制约,大汉可以轻松很多,少打仗不是挺好吗。” 李小四关上车帘,笑道:“嗯,这样对两国民众而言是好事,对公主而言不也是好事吗。她的地位会更牢,不论是大汉还是匈奴,她都会更加有用,皇帝陛下不能轻视她,而硕铁以后也绝不敢欺负她。” 放下书简,度云笑着补充:“相对的,娜姿公主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王家从匈奴获得的利益也会少很多。” 李小四扑倒度云怀里撒娇:“真喜欢看你狡猾奸诈的样子。” 双臂环抱,度云反问:“那我什么样子是你不喜欢的?” “……”呃,好像没有,度云什么样子她都好喜欢。 马匹靠近马车,马成骑在马上,回禀:“大人,耿公子以公主特使的身份参与治疫,事情十分顺利,疫情已经控制。而河西十二部被硕铁收服,大妻毒害匈奴子民的事情已经揭露出来。硕铁自称西单于,十日后将迎娶和瑞公主。” 度云只淡淡说道:“很好。” “好”字刚落,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中马成左肩。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李小四越出马车,如离弦之箭冲向身后。 “云,走,这些尾巴交给我。” 度云蹙眉,以李小四的功力,却全然没有发现尾随的敌人,来人不可小觑。 度云手掌握拳,心中如狂风过境一般,惊起一片浪潮……终是躲不过哪个怪物,是刑天! 抽出缚于腿上的铁箭,度云拉过马成,丢在马车上,命令道:“贾生带马统领先走,我和四儿留下来对敌。” “大人!”“公子!”贾生和马成异口同声喊到:“我们不走。” 度云难得的怒喝,道:“走,若是我和四儿都挡不住,你们留下来何益?” 说完,度云怒视贾生,一鞭子抽打在拉车的马背上。夺过马成的马,勒紧马缰,调转马头,向李小四的方向而去。 前面是兵戈相交之声,度云担忧的望去,只见李小四和一群人酣战在一处。 一人婀娜娉婷,华衣美服,一人弯背曲腿,一张惨白的脸蛋上,一双豆眼燿黑夺目。 另外还有两人……乃无头怪物! 果然是刑天,只有那样的怪物,才会有不被李小四发觉的本事。两个怪物,一个使鞭,一个用剑,一个攻无不克,一个坚固无比。 “四儿!”度云忧心,却不敢向前,李小四以一敌四,已经十分吃力,若再为他分心,度云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劫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怕? 怕也无济于事,度云突然想起李小四常说的那句话:“刀山如何,不过是趟过,火海如何,不过是焚身。”灿然而笑,度云搭弓远射,箭如蛟龙,燃火疾奔:“四儿,黄泉碧落,你我夫妻理当一处。” 而此时,四人围攻李小四,虽然攻势凌厉,却也并未占的上风。度云对于箭术天赋异禀,激箭若流星,六只箭矢,有三只射中无头怪物,还有一只擦着妖娆美人的脸庞飞过。 “岂有此理!”美人拂过脸庞,指尖淡淡血迹,极怒而视,瞪着度云,一脸深恨。 “是徐美人。”美人轻纱遮面,可一双美目顾盼留情,度云仍是认出了她。 徐美人弃李小四而来,一个幻影虚步已至度云身前:“大司马好眼力,正是徐玥儿。” 横空一掌,如陡墙斜压,正中度云胸口。飞身落马,度云吐出两口鲜血。手中铁箭插入地面,度云缓缓站起身来:“原来是你,果真是你。” “你先夺我深爱之人,后捣毁我神龙山,你该死,你们都该死。”徐美人挑眉怒目,咬牙切齿:“上一次,你们在神龙山,若不是跑的快,早就死了。” 宝儿尖额细眉,豆珠子一样的眼睛总是含笑:“耿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你武功再高也是个人,现在还能支撑,可越往后,你越是无力,他们可不会累。”说着宝儿指了指身边两个怪物。 “多谢提醒!”李小四已然察觉,四个人里,两个怪物根本打不死,无谓缠斗只会虚耗力气。而宝儿只是个跟班,她的生死无关大局。 只有徐美人…… 李小四轻笑,指尖刃光影飞旋若有灵契,翻飞如花,花开花谢间,索命夺魂。 一个横扫千军,李小四旱地冲拔,腾空旋身反扑徐美人。说时迟那时快,转瞬移动,不过是一眼。而徐美人双手短匕,一刀一式都在度云性命。 错步退开,度云闪过,此时李小四已经赶到,指尖刃脱手,意在徐美人咽喉。 徐美人不得不放开度云,回身防守,避开咽喉致命一击。宝儿携带两个怪物赶到,立身在徐美人身侧。 局面一时又是胶着,四对二的势均力敌。宝儿说的不错,有一攻一防两只怪物在,度云和李小四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逃生的可能也就越小。 双手交握,彼此就是彼此最大的依靠。度云凝望李小四:“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笑着活下去!” “什么?”李小四惊异的看着度云。 度云以身护住李小四,额间落下一个吻:“十步之外就是悬崖,用你腕间蛛丝先走。” 说完,度云用力一推,出其不意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连李小四也未曾想到。一个踉跄,立于崖边。 “不,我不会丢下你。”李小四倔强的反驳。 反应过来的徐美人,唇微抿,笑得肆意:“董大人,你可知这断崖之下是什么地方,你竟敢赌你心爱之人的生死。” 察言观色,度云暗道不好,心生反悔,伸手去抓李小四,却不料崖下爬上来一条巨蟒,口若血盆,甩尾若神鞭,攻其不备,将李小四卷落深崖。 是神龙! “四儿!”度云飞身扑去,两人手臂交握,情景和脑中某些碎片或有类似。“别放开我的手,四儿,我后悔了,我们不要分开,我们生死一处可好。” 仰脸,笑中有泪,李小四看到徐美人搁在度云肩头的刀,泪目含情,答道:“记得你说过的,要笑着活下去,相信我,我不会死,相信我,哪怕是为你,我也必不会死。” 徐美人一脚踏在度云身上,哈哈大笑:“还真是情意绵绵,可惜我没有那份耐性,松手吧耿敏娴,否则我的刀一定会砍下他的头。” “好好活着,等我!”李小四眼如弯月,泪如雨,手上力道一松,人如断线的风筝,漏水的船,直坠深渊。 “四儿!”度云一声咆哮,震山撼海,泪雨滂沱,心如刀割。往事如烟缭绕,度云双手抱头:“痛,头疼!”思绪如电,闪过脑海,前尘过往历历在目,他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谁,而她又是谁。“四儿!” 度云缓缓站起身来,也不问徐美人崖下到底有何可怕之物,更不关心许美人为何不杀他。 他现在只想一件事:“坠下深崖前,李小四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什么叫做‘纵然身死肉腐,她的魂魄也会回到你的身边’……骗子!你这个骗子!说什么你必然不会死,都是骗我的吧,只是为了骗我活下去。说好的生死相随呢,李小四你敢骗我,你居然敢骗我,那我又何必守诺,你不活,我亦不活。” 度云心中决然,一个纵身,但求生死一处! “我心中之恨,怎会让你一死了之,董贤,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徐美人跨骑神龙,俯冲向下,一把抓住度云。 落至半山腰,神龙惊恐的一声长鸣,迅速向上蹿去,然而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似在逼迫,步步紧追不放。 徐美人怒目圆睁,心中不舍,却不得不放弃,足尖轻点神龙脑袋,一个跃纵,提着度云跳上山崖。 “神龙!”宝儿趴在崖边大喊:“圣女,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条神龙了!” 话音刚落“啪”一个耳光扇过宝儿脸颊。“董贤不能死,阿欣这么爱他,他若死了,阿欣该多么难过。” 宝儿泪珠儿滚落,一时失神过后弯腿行礼,道:“是,娘娘,宝儿失态了。” 徐美人一挥手,浅笑道:“算了,无妨!”兰花指娩出一个遮面,姿态娇柔。 看着昏迷的度云,道:“看好他,我们回宫。” 宝儿恭顺,道:“是,娘娘,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逝去,董贤如今和死人无异,他耍不出什么花样。” 徐美人呵呵笑到:“他夺我心爱,我杀他爱妻,该当如此,才能出我心中这口气。” “阿欣,你的董郎果然貌美,倾世绝艳,我见犹怜,何况是你。你不是爱他这身皮囊吗,如今我便把这身漂亮的躯壳带回去,你可会欢喜?”徐美人笑靥如花,春风得意。 在徐美人看不到的角落,宝儿泪盈于睫,心伤心痛:神龙山毀,她不在乎,神龙死绝,她也不在乎。徐玥儿,你可还记得你是圣女,神龙山的圣女!你可还记得……自幼伴你长大的珠儿和玉儿! 第一百三十三章 恍然梦中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相传淞炆山脉有一处神境,千鸟飞绝无形无迹,万木枯败无枝无叶,那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地方,那是一个吞噬生命的地方,那是一个人人敬畏的灭绝死地。 有腕间蛛丝,李小四不会惧怕高崖,只是那股神秘力量过于摄人,李小四还从未见过这种力量。在山腰,她已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大,料想自己活不成,这才脱口而出那句魂归的话。也不知度云听到没有,若听到,他会怎么想,不行!李小四忧心如焚,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她明明“活着”,她明明“看到”,明明“听到”,可为何,她睁不开眼睛,动弹不得手脚。 心跳……为何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四周雾霭阵阵,什么都没有,那她所谓的听到,看到是什么? 日出月落,群星燿空,也不知过去多少时日。半真半假,半梦半醒之间李小四恍惚来到一处花园,园中繁花似锦,一人白衣胜雪,翩然欲飞,问道:“嫁给我,你可愿意。” 看不清那人的脸,却直觉那人容颜不俗,李小四抬眸四望,四周看似平和美好,却难掩一股刮骨的戾气。 李小四不答,一步一退,可不论她如何退后,与那男子的距离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你是谁?放我离开。”李小四一身戒备,含威带怒。 “答应嫁给我,我就让你离开。”那男子说话不急不缓,倒是跟度云很像。 李小四怒了,问道:“为什么是我,我已经是别人妻子,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你。” “不嫁给我,你会死,我若不娶你,我也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到了这里还能活着的人。”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那男子朗声大笑:“难道你想死。” “不” 那男子游荡过来,翩然欲“飞”……真的是飞! “乖,答应我,嫁给我!” 李小四咽下一口唾沫,胆颤心惊:“如果落下来的人是个男人,你又该如何?” 那男子摇身一变,转眼已成一个绝色美女:“那我就嫁给他!” 哎呀妈呀,这究竟是个什么妖怪,李小四惊疑恐惧,一把推开他:“怪物啊!我不嫁!我要我的度云,放我离开!” 那人换回男子模样,轰然而笑:“李小四,你是我的,跑不掉!” 挣扎着,李小四一身汗水,醒过来只觉得一片潮濡。 “痛!”李小四艰难的睁开眼睛,四肢仍旧不能动弹。费尽力气仰起头,李小四环顾四周。 难怪动弹不得,她的身体多处被一种奇怪的树枝穿透,固定在一枝巨大的树丫上。 “嘿嘿”李小四扯开嘴唇,笑着后仰倒下。潮濡的感觉,不仅是汗水,还有她涓涓流淌的鲜血。舔着干裂的嘴唇,李小四自言自语:“是幻觉吗?” “幻觉?心中有的,脑子里才有,你说我是你的幻觉。” “呵呵”李小四又是一阵干笑,幻觉都会发脾气,还会威胁人,还会与我对答:“看来我是快死了。” 闭上眼睛,李小四耳畔又想起那个讨厌的声音:“既然你认为我是幻觉,那你害怕什么,答应嫁给我好了。” “不!哪怕你是幻觉我也不答应,我是度云的新娘,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 “别说了,李小四你是我的,你跑不了,你跑不了!”那个声音怒气冲冲。 “是啊,我跑不了,被这么的树枝困着,血快流干了,我快死了,我还能跑去哪里!” “你宁死也不嫁给我吗?李小四你好狠的心,度云有那么好看吗?比我更好看吗?好看到让你可以豁出性命去。” 李小四讪笑:“我疯了,跟一个幻觉较劲。”不再搭理那个声音,李小四透过迷雾望向深邃的夜空:“度云,你可安好,我好想你,你的四儿好想你。” 时间嘀嗒而过,就像流水,李小四受伤的地方血块凝结,倒是不再流血了,可是不吃不喝的这些天,李小四也是虚弱到不行。 消失了很久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李小四,李小四,你别睡,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你是我的,你记得你是我的,我会救你,我绝不会让你死。” 声音飘忽,如同来自遥远的天际。李小四笑着闭上眼睛:“幻觉大帅哥,这一次拜托你不要来打扰我,让我梦到度云吧,我想死在他的怀里,哪怕是个梦。” “你别睡,你不能死,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我才刚醒过来,你怎么可以死,李小四我让你离开,我让你去见他,你别睡,你别死,听到没有!” …… 等度云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如同金丝笼一般的宣室偏殿。 对于自己,对于周遭,他已经没有知觉。心仿若被人活生生挖走,空旷而痛疼,持续而麻木。 刘欣黑着一张脸,坐在床边:“你醒了。” “……”度云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却被刘欣一把擒住下巴:“就这么不愿意看我,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董郎,你拿我当什么,我把一个帝王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你,你还想我怎么样?” 度云冷笑,坐起身来,推开刘欣,一双美目无情冷漠:“陛下,我要我的妻子,你能把她还给我吗?你能吗?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 刘欣脸色更沉:“你要她,那我呢?” 越说越激动,刘欣突然站起来,大喝:“她算什么,她能给你什么,你若喜欢女人,多少女人我都能给你,可是你的心必须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董郎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整夜整夜的想着你,天天夜夜盼着你早日回来。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明目张胆的娶妻,弄权谋私,勾结匈奴,杀我的密使,和孤涂那个该死的骗子密谋假死。然后呢,然后你打算怎么做,去乌孙吗?以为离开大汉就可以摆脱我了吗?就可以和那个贱女人双宿双栖?你,你们做梦!” 刘欣大笑,笑声若鬼哭:“董郎,我只恨我一颗心长在你的身上,我恨,我真恨!即便到了今时今日,即便我现在已经成为全天下的笑话,我仍旧舍不得勉强你。” 刘欣再一次坐到床边,贴近度云一双眼眸含幽带怒:“他们都说我贪慕你的容颜,可若我真的只在乎你的这张脸,我现在……” 刘欣手指缓落,停在度云腰间,解开度云腰间丝带,贴在度云脸颊:“你中了软骨散,我现在若想把你如何,你再怎么聪慧也无用。” 腰带落地,度云丝毫不能抵抗,刘欣没有说谎,只是……他不能反抗并不代表他不能选择。 四儿……我绝不让你孤独赴死,绝不!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机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刘欣眼眸暗潮汹涌,解开度云的衣衫,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可是欲之一物,一旦不小心打开了闸门,那么……激荡的心悸就会变得比猛兽更加凶狠不羁,难以自制。 还是第一次亲近心中神袛,刘欣被自己的冲动迷失,一时忘情,亲吻着度云的脸……嘴唇落在度云光洁如玉的脸庞,刘欣猛然觉得火烫。 衣衫凌乱,意乱情迷的刘欣,抬起头来,这才看到度云脸色青紫,一片暗红。 “毒药!”刘欣慌了手脚,大喊:“董郎,董郎你别吓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碰你,你别吓我,御医,御医,快传……传御医来!” 度云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给自己留下的一条死路,没想到,机关算尽之后,他仍旧要用上那颗毒药。是谁背叛了他,让他一败涂地。 马成?程枫?金啸?贾生?是贾生吗?度云晕倒之前,脑袋出奇的冷静,清醒……是贾生! “为什么?”他不想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和选择,贾生为了得到利益而选择了背叛。虽然气愤,但是度云不恨。 御医匆匆赶来,灌汤,放血,用解毒散,折腾一天一夜,度云的命总算是捡了回来。 度云唇线微抿:想死都这么难吗?怎么会!历史上的董贤是投缳自尽……死于汉哀帝之后。 一切自有天意! …… 今天是三月初三,南山上百花盛开,春意融融,救疫之事已经初见成效,举国欢腾。 硕铁现在下有民意,上有天命,收服河西十一部在前,迎娶大汉公主在后,称匈奴单于,已经实至名归。 然而事无尽如人意,刚举行完大婚仪式,匆忙赶来的硕铁,站在新房门口,屋内和瑞公主明显的担忧,就像钢针刺入他的心。 “京里的消息,大司马回宫了,耿小姐坠崖。”紫檀低头一一回报。 和瑞一身喜服,不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虽然讨厌耿敏娴,可那个女人却也让我好生羡慕,自由明媚,聪明而又武功高强。我知道董郎有多么喜欢她,他如何受得了。如果再被皇兄掳回皇宫,我好怕……” “公主,大司马大人爱的从来都不是您,您何苦还对他念念不忘,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您该高高兴兴的。”紫檀温声劝解:“公主,您需要切记,从今往后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硕铁的妻子。” 和瑞颓然,脸色苍白,呆坐床边,双手不由抚在小腹,喃喃:“我知道,我知道的,董郎为我做这么多,我怎会不知道,我会好好的,会乖乖的,会做好一个阏氏。”说着,和瑞泪水涟涟。 硕铁想进去告诉她:勿忧,耿弇他们得到消息,早已出发去淞炆山崖寻人。 仰天一叹,终是一个字未说,硕铁脚步沉重,转身离去……她的心里,何时才能有他的位置。 而淞炆山下,耿弇他们倾巢而出,方圆百里都已搜遍,连传说中的死地也没有放过。 搜寻七八天,却是一无所获。耿弇一脸憔悴,嘴唇干裂,揪住盖延衣襟,哑着嗓子问道:“盖延,你不是行迹追踪天下无敌吗?敏娴呢,她在哪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活生生的人,就算坠崖也该有痕迹吧。” 盖延也是几天几夜未曾休息,一双眼睛,红丝密布。他挡开耿弇,有气无力的道:“老大出事,着急的不止你一个。” 盖延说着,拽着耿弇,指着远方道:“这里是传说中的死地,终年毒障不散,荆棘遍布,不长一树一草,不生一虫一鸟。可你现在再看,这里一眼可望,没有毒障也没有荆棘也没有丝毫气息。” 接过醉叔递过来的,盖延喝了一口,又道:“耿将军,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我想老大一定已经不在这里了。这是好事,老大很有可能还活着。” 耿弇木然,喃喃道:“她活着吗?”抬头望着入云的高崖:“她真的可以活着吗?” 醉叔走过来,拍着耿弇肩头:“既然找不到,我们姑且相信她还活着吧。” 耿弇死灰一般的心,又有了一线希望,人也清醒了一些:“若她还活着她会在哪儿?” 这个问题就很容易回答了。“小姐若或者肯定回去寻姑爷呀。”春红仰着花猫一样的脸蛋,答道。 的确如此,若李小四活着,她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去找度云,她会回京城! …… 长安柳青街 “少爷,隔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我看见一个老头,抱了一个小姑娘溜进去,奇奇怪怪,不像好人。”罗家下人知道罗经乘和隔壁房子的主人是朋友,看见点动静,立马就来禀报讨赏。 罗经乘正在看账本,抬起头来斜睨了一眼,突然放下手中毛笔,起身向外走。 “少爷,你带几个人再去……”仆从的话还没说完,罗经乘已经翻身上墙,越院而去。 “……”这还是平日讲究的罗经乘吗,还有点大家公子哥的做派吗? 罗府和耿院本就一墙之隔,罗经乘熟门熟路的进屋推门而入,只见李小四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同尸体。 “敏娴姐姐!”一声惊呼,吵醒了趴在床边的国师。 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国师认出罗经乘:“罗公子跑的倒是快,这么一会就发现我们回来了。” 国师认得罗经乘,可罗经乘却不认得他,上前一步,怒问:“你是谁,你把我敏娴姐姐怎么了?” 国师轻功不错,打架真不在行,连连退步,道:“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我是当朝国师,不是什么坏人。而且我也没有把你的敏娴姐姐如何,我在淞炆山发现她时,她就已经昏迷。” “国师?”罗经乘倒是听说过,是有这么一个怪人,而且敏娴姐姐也提及过他。 罗经乘上下打量,目光再一次落在李小四身上:“敏娴姐姐她怎么了?” 国师摇头:“我是在死地发现她的,当时她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玩意,扎了十几个血窟窿,想必是失血过多才昏迷,好好调养,她不会有事的。” 看着罗经乘怀疑的目光,国师补充道:“死地你听过吧,落入那种地方,她都能不死,你还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看着李小四安静的躺在哪里,除了还有点呼吸,几乎与死人无异,不担心才奇怪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青云闺房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罗经乘和国师,不分昼夜,守护在活死人一样的李小四身边。可奇怪的是,两个人不过是因为疲惫,打了个盹儿,李小四就……不见了! “敏娴姐姐会去哪儿?人怎么就不见了?是谁带走了她,还是她醒过来,自己走了?”罗经乘挠着头,在屋子里转圈。 “别转了,绕的我眼花。”国师说着抬脚走人。 “你去哪儿?”罗经乘一脸迷蒙。 “还能去哪儿,人丢了就去找啊!”国师没好气的答道。 “哦,对对对,找人,找人去。”罗经乘扒开国师就冲了出去。 “……” 国师望着罗经乘的背影,无奈的摇头:这小伙子一惊一乍,风风火火的样子……还挺招人喜欢! 国师砸吧嘴,琢磨着,应该换身行头进宫去:李小四如果是自己跑了,皇宫是她一定会去的。如果是被人带走了……嗯,不可能! 国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李小四若被人带走,他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 国师想的**不离十,李小四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醒来时发觉自己四肢无力,精神恍惚,可心里却如明镜一般。从国师在死地找到她开始,到后来回到柳青街,她全都知道,只是她无力给予回应,也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 这种诡异的情形一定和幻觉中那个奇怪的男人,还有那棵扎了她许多窟窿眼的怪树有关。因为自打她醒来,这两样东西就消失了,死地也已经名存实亡。 某一天夜里,李小四心里一直在想着奇怪的事,却突然发觉,自己能动了。不愿惊醒才瞌眼的人,李小四偷摸着溜去了皇宫。 宣室守卫异常森严,李小四重伤初愈,强奈下冲动,转身溜去了学识堂。 …… 夜阑珊,是京城有名的烟花地,泰春阁又是夜阑珊当红花魁青云姑娘的香闺。 “丫头哇,你还活着啊!”被掳过来的德富海一把抱住李小四的胳膊哭的肝肠寸断,人见可怜! 李小四如今的身子骨可经不起他晃,食指一伸,把他隔远:“知道这是哪儿吗?” 德富海鼻涕眼泪挂一脸,摇头! 负手走到窗边,李小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里是青云姑娘的闺房!” “……”什么意思?带着太监逛花楼? “就是你想的那样。”李小四邪魅的笑着靠近:“回宫帮我照顾好董大人,如果他病了,瘦了,伤了,被人欺负了,我保证,每天都会带你来逛花楼,找最美的,最丑的,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女人……” “哇!”德富海这次哭的前所未有的伤心:“丫头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是自己人,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李小四不去看他,只是说道:“自己人?彼此之间坦坦荡荡才能是自己人,你和国师都有太多的秘密了。你们不能算自己人,至少现在不是。” 凝眸望着窗外明月,李小四幽幽叹息:“照顾他,不让他病了,瘦了,伤了,被人欺负了,原本是我的责任。现在,便宜你了,可别让我失望哟!” “我去!这责任谁愿意谁拿去,还便宜我了,你们还能更无耻不!”德富海怒了,董大人如今被软禁在宣室,铁桶一般,他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要命呢! “对了,别忘了告诉他,我很好!”李小四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件白色薄衫:“让他千万保重,我自会救他出来。” “你别走,你把我弄出皇宫的,现在你也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眼看李小四要溜,德富海蹦到窗边拦截。 李小四痞笑,咧嘴说道:“这里可是夜阑珊头牌花魁的闺房,多少人一掷千金都未必能做青云姑娘的入幕之宾。您老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是及时行乐吧,我就不打扰了。” “坏丫头,我是太……监……啊……太监……”可惜,李小四要走,他德富海如何拦得住:“哎哟喂,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哦,掺合这些不落好的屁事。呜呜呜,我这命苦堪比黄莲……” 德富海的哭声,在夜里听着格外瘆人,好像他不是来逛花楼的客人,而是接客的人。啧啧啧,这么苦逼的客人,少见! …… 皇宫中,刘欣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最近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后宫里,新宠的那个傅家女儿和徐美人不合,而两宫太后和大臣们也各显神通的争权逐利,边寨几位将领各自为营,大汉江山随处可见盗匪流民…… 呵呵……可这些又不是他刘欣惹得事,早在先帝那会就是这种局面了。刘欣不在意的又喝了一大杯,他最大的不快乐,来源于偏殿那个人,董贤! 解毒过后,董贤就如死人一般,不哭不闹,像个漂亮的布偶。其实,刘欣何曾不知,他是百年不遇的大才。可是刘欣试过一次之后,再不敢放任他去飞。他是逆流的鱼,藏匿了翅膀的鲲鹏,只需一点机会,他必会离他而去。 刘欣舍不得:万丈红尘,唯你在身边,才能安枕! “陛下,国师求见。”中常侍低头禀报。 “国师?”刘欣喃喃:“这么晚了,他进宫来,有什么事?” 中常侍哪里知道,低头不吭声。 “罢了,他倒是个有趣的人,让他进来吧。”刘欣松散了衣带,披发赤足,又喝了一杯。 国师白面长须,仙风道骨,翩然而至:“陛下长寿无极。” “免礼!”半睁着右眼,刘欣问道:“何事进宫,说吧。” 国师捻须而笑:“为陛下治病而来。” 挑眉,刘欣笑问:“朕有何病,怎么朕却不知。” “大司马董大人的病,就是陛下的病。”国师遥看前方,姿势优美。 刘欣猝然大笑:“好,好,好,你若能医好董大人,朕就给你的道馆赐一道金匾。” 国师不急不缓,高深莫测的仰头掐指:“请陛下许我在董大人院子里做法,然后将这一件道袍盖于董大人身上一夜,臣保证明天董大人即可不药而愈。” 第一百三十六章 魂归位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刘欣额首认可,中常侍这才冷笑着,接过那一件奇怪的白袍。细细检查了,并无不妥,转身对国师一礼:“国师大人请跟咱家来。” 国师告退,跟随中常侍来到偏殿。整个偏殿守卫之严,前所未见。国师咋舌,老老实实的耍了一夜把式。 而偏殿门口,有一个人也跪了一夜,国师认得他。是董贤的近身侍从,那个因为董贤一步升天,而轰动一时的小厮贾生。 这是……内部出现叛徒的节奏啊,难怪董大人遭此大劫,国师忐忑着耍了一夜。天未亮,扯呼! 别说,国师辛苦一夜,果然不是白搭的。第二天旭日东升,做了半个月木偶的度云,终于活了过来。 推门而出,度云蹙眉对跪在门边的贾生道:“你不说的,我也不问,我可以不怪你,却也不会原谅你。从此以后,不许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滚!” 说罢,度云不再理会贾生,转身回房,吩咐左右:“去请陛下来。” 董大人肯见陛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左右宫女无不欣喜,连声应好:“是,董大人。” 度云不仅仅是活过来了,而是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眼眸里有一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容颜焕发,英气逼人。 “四儿,我的四儿还活着。”度云拽紧了那件白色袍子,心情激动彭拜,难以相信又无限喜悦。“四儿,万幸,你还活着,谢谢你还活着!” 之前他不愿独活,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等待历史的车轮碾压过来就行。而如今得知李小四还活着,那么他就必须要做点什么,早日摆脱目前困境。 刘欣会死,王莽会代汉,烂熟于心的历史必然会重演。而作为董贤存活的他,又如何能做覆巢之下的完卵? 看来一切归零,他必须重新开始谋划将来。度云唇边带笑,诡谲莫测:“王莽,曾经的敌人,如今你我却要做盟友了。” 刘欣来的很快,穿一身家常黑色龙袍,前拥后簇,帝王威仪。 “董郎……你……找我?!”刘欣遣退左右,站在门口,脚步犹豫。 依旧是云雾茶,度云亲自冲泡,动作娴熟,如高山流云,深壑幽泉:“陛下请。” 度云抬头,对刘欣谈笑一如既往:“董贤久不品此香茗,今日闲暇,便邀了陛下来尝尝,此茶可还一如当初。” 刘欣看着度云一眨不眨,吃吃呢喃:“董郎……你?” 度云专注于手中杯盏,淡淡道:“既然陛下不计前嫌,未曾怪罪臣,那我们就都把那些不开心的事忘了吧,可好?” 刘欣眉头舒展,座在度云对面,露齿而笑:“好,如此甚好。” 度云为刘欣斟茶,递与他身前:“这么说陛下不会再软禁臣了?” “朕何曾软禁过你,我是担心你的安全罢了。”端着茶杯,刘欣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挲,略有些不自在。 “既然如此,让他们撤了吧,我念旧,调佐鸣回来护卫就行。”度云看着刘欣,眼眸中未见涟漪,心中却已微澜。又问道:“我回来了,那送嫁使队伍陛下准备如何处理?” 放下手中杯盏,刘欣脸色灰暗:“他们护佑大司马大人不利,就地处决,都不用回来了。” 所料不差,度云庆幸自己早有安排,但愿马成,金啸他们都能安然。 见度云不说话,刘欣以为他在为处决送嫁队伍生气,忙转移了话题:“传诏,大司马大人在内宫的侍卫,依旧由卫校将军佐鸣负责。”回过头,刘欣问道:“董郎可还满意?” 度云点头:“但凭陛下做主。”起身,看着窗外,度云又道:“今日天气晴朗,春光甚好,你我去世子爷哪儿串个门可好,不知我那小徒弟最近可有顽皮。” 刘欣不知度云怎么突然提及刘衎,不过只要度云高兴,刘欣怎会介意陪着走一走。笑笑道:“他呀,哪有一天会安分。” 刘衎住在质子所麒麟殿,从宣室而去,必进一个花园,花园另一边正是徐美人居住的长秋殿。 花园此刻春意正浓,百花争鲜夺艳,谄媚君前,暖风裹香,送来歌声阵阵。 度云驻足,遥看远处殿宇:“这歌声真美,婉转清脆,宛若雏莺,是从长秋殿传来的吧。” 刘欣走进,站在度云身侧,心情尚好,道:“董郎要是喜欢,我让人把她们叫来,就在这花园里,为你歌舞一场。” 度云含笑,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中常侍亲自去的长秋殿:“娘娘,陛下路过西华苑,听到娘娘这里歌声动人,想请……” 不待中常侍说完,徐美人已经冲过来拉住中常侍:“陛下来了,陛下想听我唱歌对吗?他在哪儿?西华苑,哦,是西华苑对吗?” 中常侍咽下口水,硬着头皮点头:这话没毛病,只是娘娘您是不是会错意了……罢了,做奴才的还是少说话的好。 许美人换了舞衣,重新点了妆容,雀跃着跑向花园,如一簇锦花,似一团云霞。 行至人前,徐美人停下脚步,婷婷拜礼,含娇带媚:“陛下!” “爱妃平身,朕与董郎原本想去麒麟殿,不成想却在这儿被你的歌声绊住。董郎夸你唱的好,朕便让人去请你来,你可愿意在这花园再歌舞一回。”刘欣客气的说话,眼神却不停看向度云。 徐美人呆了呆,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刘欣身边伫立的美男子。原来……是他想看歌舞啊! 她是舞姬吗?歌姬?徐美人脑子里此刻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呵呵一声冷笑,徐美人退步躬身,道:“为陛下歌舞,妾之荣幸!” 莺歌起,徐美人如燕衔枝,如蝶戏花,身姿旋转飞扬,心却木然钝痛……她怎得就落得个钟无艳的下场? 徐美人没想明白,若是当年誓言太久远,那阿欣,你也该记得不久之前的承诺吧。明明发下咒怨,若寻得董贤回来,他必不会轻饶……呵呵,阿欣,这就是你的不轻饶吗? 春日融融,心却冰凉!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离间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夜色深沉,月光明媚,宣室内来了一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客人——长秋殿徐美人。 “你敢羞辱我!”剑锋擦着度云的脖子,徐美人怒气冲冲。 度云置若罔闻,素手弄琴,悠悠扬扬:“若你不肯,何人又能羞辱与你。” 徐美人冷笑:“你恨我逼耿敏娴坠崖,你恨我把你掳回皇宫,你这是在报复,想离间我和陛下。” 有的事不提也罢,提了,自然是要恨的。度云琴音一滞,厉声道:“是又如何,重要的是我成功了。娘娘不是第一美人吗?不是陛下最爱吗?可敌得过我一个蹙眉,一个笑。” 度云抬头看身后的人,不依不饶:“娘娘不是说要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吗?娘娘不是恨我入骨吗?那你为何不一剑杀了我?带我回来,你就该知道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纵你容颜美艳,却始终不如我啊。” 握紧剑柄的手指发白,紧了又紧:“你闭嘴,你这个妖孽,阿欣答应过我的,他不会放过你,带你回来,他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度云拨开剑刃,站起身来,道:“陛下如此说过吗?可能是一时之气罢,娘娘难道当真了?娘娘辛苦跳了一下午的舞,陛下可曾看过你一眼。我倒是看了,娘娘舞姿确实不凡,造诣高深。” 剑锋呼啸而过,擦过度云如玉肌肤,桌案上的瑶琴被砍成两段。缓缓的闭上眼睛,徐美人颓然垂泪:“妖孽,你赢了。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纵然我一退再退,万劫不复,他也不会在乎。可那又如何,我仍旧爱他,这个世界,若没有我,将不会再有人真心爱他,不会再有了!” 扔下手中剑,徐美人看向度云:“所以你也别得意,你永远不会明白我对阿欣的爱,想要离间我们,你永远也不会成功。” 拖沓着悠长的身影,徐美人走出房间,手扶在门框上,徐美人回首看着度云:“我不奢求你能爱他,也不会无理的要求你不恨,我只希望你能看在他对你情深一片的份上,让他快乐!” “……” 如果这世界有一个人是度云看不懂得,那这个人只能是眼前这个女人了。可惜,她的拜托,他并做不到。 恢复自由的度云并没有做什么,连哪天偶然提及说想见一见刘衎,后来也是不了了之。 跟软禁时差不多,度云每天弹琴画画,看书下棋,不理政务,不见外人。 只有卫校将军佐鸣偷摸着去了一趟皇后娘娘的椒房殿,会了会陛下新宠傅良人。 “听闻傅良人和罗家小郎相识,我们大人有一个口讯,劳烦您代为转达。” 傅芸荟一身红衣,站在书案前,低头涂画,并未看佐鸣一眼。拒绝道:“相识而已,传话可能不方便。” 被人拒绝,也不见佐鸣有什么尴尬,继续道:“只一句,可交王莽,大司马一职可为投名状。”说完,佐鸣转身就走。 傅芸荟气的将手中狼毫掷于桌上,追出门口大喊:“你……那个谁,回来,我可没答应。” 哪里还有人影……靠!都是些什么人嘛,傅芸荟气呼呼的嘟囔着:“呸!真是物以类聚!”转身踢了一脚门扉:“都欺负我!” 良人位份不高,原本是不可能出宫的,不过傅芸荟不同,她是王太太后的侄孙女,皇后的亲侄女。 两天之后,一辆青布马车停在罗家府院侧门。 罗家仆从低头躬身,礼貌而谨慎:“傅小姐请。” 低声叹气,傅芸荟咬牙切齿的下车,一顶帷帽从上遮到下。几转回廊,走过竹林小径,傅芸荟跟随下人到了一处避静的草堂。 “这里倒是安静。”傅芸荟取下帷帽,张目四望,表现的倒也落落大方。 不自在的人反而是罗小郎,穿一身招摇的金色繁花衣袍,摆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感觉自己莫名紧张。“你快说,找我什么事。” 傅芸荟冷笑:这人一点没变,对谁都会有笑脸,唯独只对她一人恶言恶语。 傅芸荟把自己武装成铜墙铁壁,毅然决然的入宫,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可,此刻傅芸荟才发觉,自己还是高看了自己。 心的壳,就在那不经意的一撇中,龟裂…… 此地不宜久留,傅芸荟再一次,把董贤放心里咒骂了一番。然后直接了当的复诉了口信:“可交王莽,大司马一职可为投名状。”说完,傅芸荟不再逗留,转身即走。 “喂,没头没尾的,你说的是什么。”罗经乘拉住傅芸荟的手臂。 “放手,别忘了我的身份。”傅芸荟手臂如被电击,迅速挣脱。 一说身份,罗经乘莫名其妙的炸了:“身份?我说母老虎,你不是挺凶悍吗,怎么就乖乖嫁给那个变态了。不都告诉你了吗,皇帝不喜欢女人,你怎么就那么傻。” “住嘴!”傅芸荟一双美目如焰,直视罗经乘:“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嫁给谁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你不娶我,我嫁给谁你都管不着。” 罗经乘嘴贱,冲口而出:“不嫁给我,这世上就没有男人让你好好嫁了吗?” 傅芸荟这暴脾气压了又压,怼回去:“那你说什么才叫好好嫁。” 看见母老虎开始磨牙霍霍,罗经乘开始后悔自己嘴贱多事,声音渐低,气势渐痿:“你可以嫁一个喜欢你的呀。” 傅芸荟被气笑了,一步一步逼近:“喜欢我的?谁?你吗?” 罗经乘害怕的心跳快了好多,抱着自己,秒怂:“那个……我……我不行……我……” 横袖抹泪,傅芸荟丢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赤金的大金猪,塞进罗经乘怀里。 “放心,就算你现在后悔了,想娶我也是不能够。我如今是傅良人,皇帝的女人……皇帝的……女人!” 手中拽着那只金猪,望着傅芸荟渐行渐远,罗经乘才感觉自己的呼吸回来了,拍着自己乱跳的心脏。后怕的喃喃自语:“还好没娶这个母老虎,真是太凶猛,每次都能让自己害怕的出汗,心脏乱跳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成交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罗经乘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心跳混乱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怪异的疼痛。他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要去找个大夫来看看病。 罗经乘伸手一抹,脸颊上居然一片温热,是眼泪吗?他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他这是怎么了? 这一夜,罗经乘辗转无眠! 大清早,国师闯进罗经乘卧房,神叨叨的坐在他床边,呢哝:“丫头又不见了一夜,这一次回来又是一身血迹,不对,这事太不对了。” 宿夜未眠的脑袋昏沉的厉害,罗经乘一脚踹开挡着他起床的国师,道:“你不是说她去皇宫见朋友了吗?” “哎呀,那是四天前。” 甩甩头,罗经乘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敏娴姐姐又不见了吗?” 国师一脸萌,点头:“嗯,可不是嘛,天天夜里都不见人,然后第二天又自己回来了,一身是血,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全不知道,跟她说了,她还怪我恶作剧,还把我打了一顿。” 国师说着,可怜兮兮的指着自己的脸。果然……带着不可描述的色彩。“咳咳,敏娴姐姐是有点暴力,所以说,你没事做弄她做什么。” “……” 罗经乘你脑子秀逗啊,有没有听人好好说话:“我没有……我……唉,说不清楚,今晚你跟我一起守夜,查一查就知道了,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丫头,你的敏娴姐姐出事了。” “守夜?今晚?”罗经乘撑着发晕的脑袋拒绝:“不行!” “为什么?” “今晚我想好好睡觉呢。” “……”得,国师不说话了。 国师不说话了,罗经乘却有话说:“你告诉我敏娴姐姐一声,大司马大人给她带话了。”罗经乘把傅芸荟出宫见他的事又说了一遍给国师。 这个容易,国师嘿嘿一笑,将这事兜揽了过来:“这事不用别人,我来办就行。” 罗经乘点头,对国师微微一笑,将他推向门边:“国师大人去办事吧,我困,今天哪儿都不去,什么事也不想做,谁我也不见……请吧!” 国师欲哭:耿弇你们什么回来啊,罗经乘这个小混蛋不靠谱呢。 其实耿弇他们收到罗经乘的讯息,就已经拼命往长安赶了。算算日子,也就这两天吧。 比起从淞炆山赶回来,显然冯异从野渡凹出发要快很多。 当天夜里,冯异和国师遭遇,虽然第一次见面,但好在李小四没少在人前人后骂他,冯异一眼就认出了国师,少了许多麻烦。 冯异抱拳:“您就是国师大人吧。” 搬来椅子守在李小四房间门口的国师,斜眼看了冯异一眼,点了个头。也不准备继续客套,手放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李小四的房间。 “……”星夜赶路而来的冯异一脸懵逼。 却在这时,李小四房间暗影一晃,一个玲珑身影蹿出了房间。国师没空解释,拉着冯异就跟了上去。 那个暗影跑得很快,国师勉为其难,还能远远跟着。冯异轻功远远不如,加之旅途疲惫,根本追不上,只能寻着痕迹一路找来。 翻越城门,疾驰十里路程,李小四终于停下脚步。 这里是郊外一座叫三溪的小村庄,夜深人静,还在睡梦中的人们并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已经到来。 李小四杵立在小村口,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难以诉说的诡异,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发散着吓人的气息。 脚下生根,身体里慢慢冒出汁液,绿色的液体凝固,变成细弱的藤蔓,蔓枝如遮,完全将李小四包裹起来。 等冯异赶到,被眼前所见吓得傻傻呆住。“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也是一脸惊恐,拉住冯异道:“快跑,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肯定这不会是好事。” 冯异傻愣着,一动不动。国师只得拖着他离开:“不管怎么回事,都要先保住性命。丫头显然不对头,她现在可是六亲不认,你别犯傻冲上去。” “不,敏娴要是知道自己变成这样,她会疯掉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杀人。” 从李小四身上传达出来的神秘气息异常强大,非普通人可以抗衡。国师无奈,一掌劈在冯异后脑,背起他就跑。妈呀,跑晚一点都会完蛋,耿敏娴现在就是个怪物,不,比怪物可怕多了。 第二天冯异是被李小四叫醒的:“冯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睡在院子里,国师呢,你看到国师没有。” 面对李小四连珠炮式的提问,冯异思维才开始慢慢回笼。昨夜发生的一起都是在做梦吗? 李小四付冯异站起来,义愤填膺:“不用问了,你肯定也是被国师捉弄的。这个老不休,看我下次逮住他,怎么揍他。把你扔院子里,给我泼一身血。哼!” 冯异张张嘴,最后选择了点头:“是,应该是国师把我劈晕了,扔在院子里的。”国师这冤枉挨得……不过冯异表示他可没说谎。 李小四呵呵一笑:“冯二哥也别怪罪,国师这人古里古怪的,但是不是什么坏人,你别跟他计较。” 冯异点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敏娴怎么了,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李小四挠头:“我不会做饭,冯二哥走,我们去小郎家蹭饭去,给冯二哥洗尘。” 实在话,冯异现在真是又累又饿,可是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吃饭的心情。 见到罗经乘,二人客套了几句,趁李小四不注意,冯异拉着罗经乘悄悄道:“你赶紧派个人去十里外的三溪村看看。” 罗经乘傻傻望着:“看什么?” 冯异摇头:“我不知道,你先叫人去看看再说。” 一顿饭,三个人吃的心思各异,草草结束。 饭后冯异没有回耿家,而是等在了罗经乘书房。而李小四却收到了王家的邀请,这时罗经乘又把傅芸荟传达口讯和国师揽活的事说了一遍。 一听是度云的吩咐,李小四还有什么说的,立马照做就是了,屁颠屁颠跟着王府的马车进了王家。 第一百三十九章 聚首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罗家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答案让一直不以为意的罗经乘吓了一跳。 “三溪村一片焦土,如入死地,别说活人,连牲口草木都无一存活。”罗经乘拽着冯异:“冯二哥,这究竟怎么回事。” 说这事与敏娴有关?冯异觉得自己开不了口,他不要任何人把耿敏娴当做怪物一样看。 拍着罗经乘的肩膀,冯异只能道:“我不知道,再查一查吧。” “查?”罗经乘撇嘴:这是不知道的表情吗?这分明就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就不告诉你的表情。 罗经乘自幼就认识冯异,知道他磊落而又固执,他不想说的事,谁也奈何不了他。 罗经乘不再追问,揽住冯异肩头道:“敏娴姐姐去王家赴宴去了,我们哥俩也出去找个乐子。” 冯异勉强笑笑,点头道:“离开长安也有些日子了,出去喝一杯也行。” 可巧罗经乘选的酒楼和王莽选的都是同一家,而且就在隔壁包间。 冯异排开八字端坐,提起酒壶自斟自饮:“你倒是会选地方。” 罗经乘得意道:“那是!”说着还把自己贴在墙上偷听,毫无形象。 冯异握拳抵在唇边,低咳:“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偷听的。” 罗经乘嘿嘿一笑:“不耽误,不耽误。”可惜罗经乘武功差,听力也不好,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内容。 最后还得冯异出马…… 听到王莽道:“董大人高居上位,真舍得放下?” 李小四道:“王大人既然屡次三番招揽与我,就当信我。” “之前王某不知耿小姐和董大人的关系,这才起了惜才之心。可如今……” 李小四冷笑:“王大人说了半天,还是不信我罢了。三日,三日之内,大司马一职拱手相让。” 王莽还欲试探,李小四却已不耐烦周旋。 “我夫妻二人愿与王大人结盟共图江山,诚意已经呈上。而王大人您愿不愿意,不过一念之间。多说无益,请大人斟酌,敏娴告辞!” 李小四傲骨如寒梅,冰冷而决然。说完,转身离开,不管不顾。 “……”这就谈完了? 王莽习惯了逢人话说三分,遇事千般试探,像这样利落干脆的交易,生平未见,感觉怪异。 这种怪异,连躲在隔壁偷听的两个人都感觉到了。 罗经乘捂着嘴偷笑:“这种行事风格,也就敏娴姐姐行,老谋深算的官宦,可适应不来。” 窗户光影一闪,李小四已经窜了进来。 “他又不是我朋友,我又不喜欢他,应酬着多烦人。不过一场交易,筹码足够吸引,还怕他不愿意吗?” “敏娴姐姐,你不是走了吗?” 冯异轻捶罗经乘肩膀:“傻小子,你敏娴姐姐的听力,顺风十里,我们在隔壁偷听,她还能不知道?” 李小四抿唇笑语:“来,冯二哥,罗小弟,我们喝酒。”提壶倒满三碗:“这酒就得跟朋友喝才有味道,对着讨厌的人,闻着味都是臭的。” 冯异哈哈一笑,端起碗来一口喝了:“说的好,我们干!” 罗经乘傻笑,端起碗来,也是一饮而尽:“干杯!” 劫后余生,有什么可值得放在心上。不管千山万水,还是千难万险,他们都会闯过去。 “有好酒怎么不等好朋友一起来喝。”一个声音从屋顶传来。 罗经乘惊喜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是醉叔。” 李小四翘唇,向外扔出一瓶子好酒,眼睛却看这大门。 门口一人,蓝布青衫,如雨后山岩,坚定安稳又带着风雨润泽后的光洁。 走到李小四身边展臂拥抱:“真的是你……” “小姐。”春红人还没进屋,声音已经飘过来。 李小四扶额,最怕这种一波三折的声线,生生叫人体会出,重逢花溅泪,别时鸟惊心的意境。 “小姐你还活着呀,我还以为……还以为……呜呜呜……你吓死奴婢了。”春红挤开耿弇,扑在李小四怀里。“小姐你不是坠崖了吗,怎么来的京城。” 这问题问得好,可答案却连李小四自己也不知道啊。只能随口道:“是国师救了我。” “国师……”冯异心里许多疑惑正要找他问个清楚,偏这些天又不见人。 最后进屋的盖延,看见李小四两眼放光,一抱拳道:“老大坠崖落入死地,居然一点事都没有,真是洪福齐天,奇迹啊。”说笑着,转身拍着冯异和罗经乘问候:“罗小郎,冯异,二位辛苦。” 二人抱拳回礼:“客气,都是朋友,盖大哥这样说岂不是见外。” “对,说错话了。罚酒!” “该罚!” 经历一场虚惊,再聚首,自有一番畅谈,包间里很快杯盏交欢。 …… 汉宫春月亮晃,绿柳新芽渐碧,椒风殿里熏风暖暖。 “娘娘,夜深了,歇了吧。”闲情已经劝过三遍。 董昭仪独对满月,心思重重:父亲兄弟封侯,自己也一跃升到昭仪,为什么心里仍旧空的厉害,宛如魂魄消散的人偶。 “长秋殿这些日子怎么这般安静。” “徐美人已经多日不做歌舞。” “她也能消停,可真是难得。” “陛下又有一月不曾入后宫了……” 拨弄案几上一盏银烛,董昭仪微微一笑:“后宫,我们陛下的后宫不就是个摆设吗?”呆呆看着明灭的烛火出神,良久,幽叹道:“三千佳丽都不如他啊。” 这个他是谁自不必多说,闲情只得劝道:“娘娘,如今董家荣辱皆在董大人一身。他不在宫里你担惊受怕,现在他回来了,您也可以安心些。” “是呀,他好好的,我们才能好好的。看着陛下对他荣宠依旧,可我怎么觉得惶惶不安呢。” 闲情不敢说:您这是无聊了吧,现在整个后宫谁也不敢得罪董家兄妹。不,不说后宫,就是放眼整个汉家天下,也没有人敢招惹董家呢。 这是闲情的想法,董沁茹却不这么想。 现在整个后宫安寂的犹如活死人墓,风平浪静的叫人发疯,偶来的风声入耳,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丧歌。有什么在发生,而自己却丝毫不知,到底是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章 傅皇后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大多数人都已经忘了,皇宫里,除了野心勃勃的太后和千娇百媚的嫔妃,还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后。 徐美人貌美,董昭仪盛宠,傅良人新欢。而皇后,的确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唯一有的,不过是一副病体,一个虚名。 一国之母,大婚五年,至今仍是处子。她原以为是自己不够好,可如今才知道,自己再好也没有用。 皇后疲惫的笑容里带着难以承受的尊贵:“芸儿,你来了。” “姑母,这会儿没外人,您就躺着好了,别起来。”傅芸荟一直知道皇后身体不好,却不知道她已经不好到了这样的地步。 转过头,傅芸荟忙问了采薇,道:“御医来看过了吗,是怎么说的,开的什么方子。” 皇后伸出手拉住傅芸荟,冲采薇摇头,道:“别折腾了,都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 “姑母……”傅芸荟蹙眉,半娇半嗔。 拉住傅芸荟,皇后笑着细细打量:“我们芸儿长的真是漂亮,可惜了……”说一句话,皇后就得歇一歇。 手指抚摸在傅芸荟脸颊:“都怪姑姑不争气,否则何苦连累我傅家的女儿,一个一个被送进皇宫里来断送……” 说这么一大段已是极限,皇后不由一阵咳嗽。采薇急忙拿出药丸,盛一杯热水,端了过来。 “姑姑别说了,能进皇宫服侍姑姑,服侍姑祖母,服侍陛下,是芸儿的福气。”傅芸荟拿过药丸伺候皇后服下。 “傻孩子。”皇后缓过来,明眸含泪,撇过脸无语泪流。 “我知道,我的身体撑不过多久,她们送你进宫,就是想要你在我之后能……” 傅芸荟站起来,阻断皇后的话,道:“姑姑,您会好起来的,您……” “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说话。 咳的厉害,皇后脸色反而出现好看的红润。“你听我说,芸儿,姑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就不要费心了。姑姑知道你心里有人,姑姑有法子让你走,你可愿意。” 缓口气,皇后又道:“姑姑虽然鲁笨,可毕竟在这样的位子上待了这些年。傅家的意图很明显,不过是想用傅家女儿绑住一门富贵,可是你看傅家,可有扶的起来的人,可有能支应门庭的人?徒劳的,芸儿,我们的牺牲不值得,一点意义都没有。答应姑姑,为自己而活,离开皇宫,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 傅芸荟把自己的脸深埋在皇后怀里,吸着鼻子说的决绝:“不,姑姑,从踏进皇宫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出去。是的,我曾经喜欢过他,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我。既然他不要我,那我就都忘了,都放弃了吧。” 抬起泪痕斑驳的脸,傅芸荟神情恍惚,凄绝:“姑姑,我的爱情是干净的,而芸儿现在已经脏了,已经脏了啊……” 皇后抚着傅芸荟的发丝:“晚了吗?不晚啊傻丫头,你还活着,还年轻,若有机会……” 傅芸荟固执的摇头:“不,没有机会了……姑姑好好休息吧,别为我的事伤神。” 皇后满眼痛惜,点头:“是的,我累了,很累了……你去吧,多想想姑姑的话,多想想自己的心。” 皇后一生不堪重负,看似荣耀至极,实则凄苦难言。傅芸荟若知道这一面竟是诀别,她一定多留一会多陪皇后说说话。 傅皇后是清晨去的,如同往常熟睡的样子,走的很安宁。未曾惊动谁,也未曾麻烦谁,没有牵挂的人,也未有谁为她牵挂。 一位帝国皇后,母仪天下的至尊,来时不带风雨,去时不携雷霆。一切不过是按部就班的过场,该有的尊荣都给了,唯独没有几人为她的死真心落泪。 永信宫里的白色灯笼刚刚摘下,王太太后就找来傅芸荟。 “芸儿,陛下最近可曾去看过你。你姑姑走了,后位空悬……” 傅芸荟闭目,脑中定格在和皇后最后一次见面之时。 她贝齿紧咬红唇,涟涟泪珠如雨落:“姑祖母您别说了,姑姑尸骨未寒,这事就不能等等吗?” 傅家女儿良善,温婉,爱恶分明,可傅家女儿坏也坏在这上头。若能遇到良人,有人护着,疼爱着,倒也罢了,可…… 唉! 王太太后皱眉:“不是姑祖母不通人情,而是现在的傅家危如累卵,能抓住的就只有皇后这个位子。” 王太太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芸儿啊,你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为什么就不能去争一争皇后这个位子呢。” 见傅芸荟不为所动,王太太后又道:“听说你哥哥前些天打死了人,正吃着官司,而你弟弟也该到说亲的年纪了。” “姑祖母,芸儿知道了,芸儿明白姑祖母一片苦心。”傅芸荟搅动手中丝帕,想起皇后的话,心中更加忐忑。“姑祖母,就算芸儿愿意也无用啊,陛下,陛下的心……不在芸儿身上,而芸儿的位份也太低了些。” 王太太后讪笑,不以为意道:“位份?哼,董沁茹之前不也只是个良人吗。难道一个昭仪还不够塞她的胃口,她们董家什么门第,难不成还非得出一个皇后不可。” 傅芸荟不再说话,论圣心,董家有董贤。论权势门第,不是还有个太皇太后嘛。她们傅家有什么,皇帝陛下的亲戚?还是个不讨喜欢的亲戚! …… 整个皇宫都在为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守孝,可偏偏身为丈夫的刘欣却连最基本的礼制,都不曾顾及。 宣室内不曾挂过一缕白布,传过半点哭声。身在皇宫,却如离尘的仙境,世外的桃源。 “董郎你看,这是前朝名剑风影,优雅无双堪与你配,你看你可喜欢。”刘欣捧着一个剑盒,兴冲冲而来。 没有去接那剑盒,度云眸星深沉如海,唇边挂着惯常的浅笑,不经意的问道:“陛下还是把大司马一职给了王莽。” 刘欣呐呐,把剑盒放在度云身旁,道:“你不是说再不要上朝了吗,我原本想着你和师丹关系不错,大司马一职给师丹也不打紧。可师丹最近身子老是不好……就……就给他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又是一场梦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生怕度云生气,又会好几天不理他,刘欣显出几分紧张。 度云挑眉,不以为意道:“大司马一职,王莽做了倒也合适。” 说完,这才转眸看向刘欣带进来的剑盒。 “这剑盒不错。”度云打开剑盒,看也不看那柄排名前十的古剑。拔出腰间所系的铁箭,细细摩挲,小心安放在剑盒之内。“这是我妻子亲手做了送给我的,贤十分珍爱,陛下切莫笑话臣不识朱玉,怠慢了陛下的这一柄名剑。” 刘欣伸手捡起那把被度云弃之如敝履风影,心里并不是那么好受。可人家是夫妻,人都死了,有什么可计较的。 想到耿敏娴坠崖身亡,刘欣就底气不足。再一想自己不也才死了妻子吗……这莫不是天意……董郎……董郎不正是最好的皇后人选吗! “若我为皇帝,你能做男后,大汉帝国万里河山,你我比肩共享,那该多好。” 指节泛白,度云并未被感动,反而一股子难以描述的羞愤和尴尬漫布全身。“陛下想多了,贤,身为男儿如何能做你皇后。” 言罢,度云拂袖而去,空留刘欣一人独立在屋内:“董郎,你就这样介意自己的男儿之身吗,你就那样害怕世俗流言吗?” 咳咳,陛下你真的想多了,抛开性别不论,人家也是心有所属了好么。 …… 夜如魅,总能让冯异胆战心惊。国师许久未归,李小四又总是莫名夜出。 跟过几次,总是会跟丢,然后第二天,冯异会提心吊胆,生怕听到某些村落怪异消失的讯息。 好在李小四夜出的频率越来越低,而目前也没有听说那个村落遭遇奇怪之事。 心,刚刚落下,然而…… “啊!”尖叫声从李小四房间传来……尖叫……李小四……什么事会让李小四尖叫? 冯异感觉头皮发麻健步如飞,跑到李小四房间,门扉已被反锁。 耿弇几人也闻讯赶来,拍打着门扉:“敏娴,敏娴你怎么了。” 里面的人并没有回应。 “敏娴开门啊,敏娴……你不说话,我们撞门了,敏娴……” 冯异和耿弇相视对望,然后一脚踢向门扉。与此同时,一个兜头兜脸的身影从窗口跳了出去。 守在屋顶的醉叔紧跟其后,冯异和耿弇,盖延也在第一时间追出去。 李小四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一路狂奔,冲进一处树林,驻足在一洼水塘边。 李小四许久不曾这样害怕过,手,止不住的颤抖。一点点打开衣袍,蹭着水中倒影,李小四微微斜过脸庞,查看自己肌肤上的异样。 若隐若现的枝蔓,深碧色的暗纹……她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些噩梦是真的? “不!”李小四喉间呜咽,如怒兽一般低声嘶吼。 伸出手,指尖一阵痒疼,盖甲处胭色渐浓,转瞬开出粉红花骨。李小四睁圆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粉红花骨舒卷,伸展开,长出藤蔓形状。 远处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对着水中陌生的脸,李小四眸星一暗,纵身而走。 跑到疲惫,累极的李小四倒在一块岩石旁,意识涣散…… “李小四,李……”声音虚弱,时断时续。 “谁?” 李小四仿佛走进一处荒野,天低云沉,远方山路起伏,一座矮丘上趴着一位白衣少年。 “你是谁?”李小四一步一步靠近,问的小心翼翼。 那少年虚抬了一会头,容颜绝美,神态倦怠,面容疲惫,显得柔弱无害。 “你忘了我吗?你又忘了我,李小四不可以的,我不允许!” 少年如溶入大地的树根,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谈不上威胁,然而李小四却直觉他很危险。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少年仰头而笑:“呵呵,我是谁,我是你深爱的人,我是带你离开死地的人,你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 “死地……”李小四有一种明明知道,却死都想不起来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李小四无助的看着那少年。 那少年满腔醋意,坏坏的笑道:“你该去问你那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夫君,不该问我。” 猝不及防,李小四泪如细雨,抬眸喃喃:“我……这是怎么了?我,杀人了,对吗?杀了很多人,对吗?” “你……哭了?”少年提高了声贝:“你怎么哭了,四儿,没关系的,不就杀几个人吗,没关系的。弱肉强食,他们只是供养你的养料,别哭,没关系的。” “我杀人了,度云就不会再爱我,他不会再要我了。”哭声渐渐清晰,李小四猛然醒来……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伸出手细细查看,然后抚摸自己的脸颊,李小四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还是自己,并没有变成怪物,还好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境。 可……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来这儿了? 这树林里的空气还不错,深吸一口,其他的先不管了,还是想想看,现在计划做到哪儿了……嗯,帮王莽造反,一劳永逸,带度云彻底逃离刘欣的禁锢。 扭扭脖子,活动了筋骨,李小四飞奔疾走,竟然发现,自己功力更甚。浑身有一种豁然开朗,破茧新生的充盈力量。 挑眉而笑……这感觉挺好! …… 王家重获大司马一职,府门外的牌匾更是皇帝新赐。金光闪闪的大司马府几个字,老远就可以看到。 李小四不喜欢正门,她如今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个死人,还是翻墙为好。 王家是百年世家,出过九候五司马,十七位大将军。府邸的气象,规模,自然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比拟的,重轩镂栏,飞檐斗拱,珠玉翠羽。 该精致的精致,该简朴的简朴,该大气的大气,该清雅的清雅,倒是让人目不暇接。 越过几个九转回廊,李小四走进一处花园,花园外是按阵法排列的竹林。竹林之后有一池子,池子中间是人工累出来的小岛。岛上有一间小院子,那就是王莽现在居住的屋子。不仅外人,就算是王家人,也不是谁都可以靠近的。 李小四例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如此密谋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趴在屋顶,李小四看到了她始料未及的一个人,金十二。 金玉楼被李小四灭门之后,残党四蹿,唯有几个心腹回到了王莽身边,金十二就是其中之一。 手心微拽,李小四眉毛放平,唇角上扬:“最近没什么开心的事,不如把你打包,装上一个蝴蝶结,送给冯异,让他开心开心……”嘿嘿,想着也觉得好玩。 李小四踩破一张瓦片,翻身从窗户进入。“哟,来的不巧,大人有客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金十二不是莽夫,自知不敌,他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这个女人现在还是大人座上宾。 金十二低头,收敛一身情绪:“大人,小的告退。” 他们之间的密谋,李小四没有兴趣,可看不惯眼前这人,怎么办。 金十二告退要走,偏偏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人挡住去路。“耿小姐,什么意思?” 嘴唇微嘟,李小四不答,只是身形半步不让。 王莽一脸憨厚,圆场道:“听说老金和你有些过节,不知耿小姐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揭过不提。” “不可以。”李小四直言不讳:“我答应和大人你合作,是我们之间的事。金十二大破野渡凹,杀害一百多无辜之人,是他和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归一笔,笔笔都要算得清楚才好。” 能不能不要这样嚣张! 王莽被怼的下不来台,老实人的外装都快要绷不住了。 金十二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此刻在王莽面前也不愿被看扁。怒道:“耿小姐,之前不过是大家各为其主罢了,何况你还灭了整个金玉楼出气,你难道就非要赶尽杀绝吗?金十二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可也不是孬种,想打架,随时奉陪!” 李小四暗笑,说的义正言辞,可看他摆开的架势却分明是准备逃跑的样子。李小四笑着走过去,没有动手的打算,只不过拍了拍他的肩膀:“金长老这么紧张干嘛,我都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我们之间的事,不必牵扯到王大人。在王家,你是安全的。” 说着,李小四和金十二擦身而过,低语道:“出去之后,你可就要小心,有人找你很久了。” 金十二一腔怒火,却敢怒不敢言,暗自啐了一口,抬脚走人。 “耿小姐不同一般人,总是喜欢翻窗呀。”王莽不尴不尬,开口说了一个挺冷的笑话。 李小四望了望屋顶,悠悠道:“不翻窗,难不成下次要破开屋顶进来?” 李小四嘿嘿痞笑:“我是什么身份,大人是知道的。一个死人,总不能大摇大摆,从大人家正门进来吧。我看大人府邸处处金雕玉砌的,弄坏了多可惜,还是走窗户的好。” 王莽彻底死了套近乎,刷感情的套路,直接问道:“耿小姐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大人准备了这么多年,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反?”李小四说话做事望望单刀直入,语不惊人死不休。 王莽一听,跳了起来:“耿小姐胡说八道什么,我王家世代忠良……” “哎呦呦酸死了,快打住吧,别以为你一直表现的低调,本份,你所做的事就没有人知道。”李小四双臂环胸,直言不讳:“行了,我知道谋反是大罪,你又不信我,自然是不会承认的,我其实也不需要你承认些什么。这样吧,我们换个说法,你现在有权利,有金钱,有名声,唯一差的,就是民心和天意了。” 李小四眼睛晶亮黝黑,直视着王莽,道:“民心和天意,我给你办了,你自己该干嘛干嘛,抓紧点时间,我没多少耐心。” 叹一口气,李小四继续说道:“我们为什么会跟你合作,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等不及了,董大人也不愿意再呆在那个地方……” “董大人请国师算过,六月十二日,移星换月上上大吉!”丢下这句话,李小四扬长而去,丢下王莽一人在屋子里,犹如一个听令的小兵。 又…… 靠!王莽心里的阴影面积,其实真的很大。只是,他是个能忍的,是一个可以成大事的人。 …… 回到柳青街,一屋子的人在等她。 “你去哪儿了?”醉叔第一个发问。 李小四有点懵……“我去见王莽了啊。” “……”一伙子人嘴巴张了张,觉得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该怎样问才合适。 “算了,老大既然不想说就不说吧,人没事就好,回来了就好。”盖延呵呵一笑,退出房间。 其他人也都陆续离开,李小四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唯一留下那个道:“耿弇,他们怎么了,我就去了一趟王家,怎么大伙都怪怪的,阴阳怪气。” 耿弇把玩着手中盲笛,如珍宝般摩挲又摩挲,最后还是放下,道:“这个笛子根本发不出声音,你也听不到吧,你只是拿这个骗我的,对吗?” 李小四摇头,一脸懵逼:“不是,耿弇你信我,这个叫盲笛,别人都听不到,唯我能听见,真的能。” “能吗?”耿弇面色不善,言辞冷然:“淞炆山崖底我吹了十天,整整十天,期待你能听到,可是你没有。今天你自己一个人跑掉,我们追了你一路,找了你一路,你可曾听见过这笛声。” 李小四挠头:“耿弇啊,我怎会骗你,淞炆山时我晕倒了,所以没有听见,对不起。今天……今天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梦一样,我在梦里恍惚是听见了笛声,可是那会我在梦里……我……对不起。耿弇对不起,让你们担心,是我不对!” 耿弇站起身,将手心掐出血痕,才克制住拥抱她的冲动。 “李小四,你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耿敏娴。我们是亲人,是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我愿意跟你一起分担。为你的喜而喜,为你的苦而苦。” 李小四点头,从桌子上拿起盲笛交给耿弇。红着眼眶,红着脸,李小四说笑:“其实除了我,犬类也能听到这个笛声……” 说着,李小四扮个鬼脸,汪汪学着狗叫:“你看,我就是你的忠犬,只要你有困难,你就吹响它,我一定会飞奔而来。耿弇,谢谢你把我当亲人,你也是我的亲人。来到这个世界,有你做我弟弟,是我莫大的荣幸!”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灭仇雪恨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有心,就不会有她找不到的人。何况,金十二身上还有李小四留下的那些特殊追踪粉。 一说要去杀人,满屋子可没见谁客气,全部表示要跟着一起去,连罗经乘,春红和墨香都没那下。 因为这次没什么危险,一大票人跟着来,只是为了弘扬正义,看个热闹。 得,愿意来就都来吧!只是,金十二藏身的地方,实在是……唉,苦了春红了。 简陋的青石板路,坑洼不平,两边房屋低矮破败,漏风的窗户里,时不时传来让人脸红的春吟。 那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弄堂子,下里巴人寻欢作乐的地方,稍微有点身份,有点产业的男人,都不会光顾这里。 所以这里虽然名声很大,可是耿弇他们表示绝对没来过。 “那么别的地方,你们就去过了?”李小四不过随口那么一问。 “……” 几个男人望天,这怎么回答。没去过,呵呵,逢场作戏,交际应酬,难免会出入那种烟花之地。去过,很冤枉的,他们都是洁身自好的人,可不愿意被李小四误会什么。 “我没去过!”醉叔傲娇的抬头,并且很厚道的,没有拿他们说事。 李小四抿唇,笑着点头:“嗯,醉叔爱酒,没去过就可惜了。那些地方,多有好酒,下次我带你去玩玩,开开眼界。” 盖延贼兮兮的问道:“老大,你去过?” 李小四点头:“当然去过。”随后补充:“常去!” “噗!”几个男人表情怪异了。 正在气氛诡异时,冯异指向一间屋子,道:“到了。” 说笑的声音顿然打住,冯异一马当先闯进屋子。屋子里金十二也没闲着,正在吱呀叫唤的木板床上,履行着一个雄性动物的原始本能。 随后进来的盖延顺手关闭了房门:“金长老,好兴致。”说完,扔出一件袍子盖在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你,出去。” 拿起袍子,勉强遮挡身子,女人颤抖着走到盖延身后。伸手去开门时,却出人意料的拔出刀刺向盖延。 “哐当!”刀刃应声而落,是李小四发觉异常,出了手。 反应过来的盖延反身,一个猛虎掏心,卡向那个女人脖项,却被那个女人弯腰避过。 “呸!”盖延发狠,一通猛攻:“他奶奶的,居然看走了眼。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雪藏锋,除了当杀手,还兼职当婊子。” 金十二自打见了李小四,心里惶恐,这才花重金请来杀手排名第一的雪藏锋来助阵。 和金十二已经交上手的冯异,回头嘱咐道:“盖兄小心。” 金十二的功夫,硬拼自然不是冯异的对手,可他只是想保命,打不过,自然就跑啰。 趁冯异分心看向盖延,金十二撞开后侧一处土墙,丢下雪藏锋飞快逃蹿。 盖延功夫不错,可是对上杀手排名第一的雪藏锋,就差上许多。 本来不打算出手的李小四,这下来了兴趣。杀手排名第一……敢在她面前称第一? 双臂环胸,李小四朝盖延挥挥手:“你去忙你的,这个第一交给我。” 对盖延说完,一个错步,滑向雪藏锋:“你身手还不错,不过这名头可不好,不如你跪下认输,以后跟我混,我保证你有肉吃,有酒喝。” 雪藏锋被人打落武器,就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武功不凡,不可小觑。不过要她跪下认输,那就是个笑话。 “呸,张狂的小妞,不如你跪下认输,以后跟我混,我保证你有肉吃,有酒喝。”雪藏锋原封不动,把李小四的话还给她。 李小四轻佻的一笑:“三招,三招过后,你有两个选择,不是降就是死。” 排名第一,自然不是白来的,这样的羞辱,雪藏锋哪里能忍。一个冲刺搏杀,几乎用尽全力。 杀手,果然那个时代都一样,他们的目的就是快速的取人性命,怎么简单直接怎么来。 李小四嘿嘿一笑,躲过雪藏锋一式三击的搏杀。每一招都是致命点,每一次都是迅敏而利落。 “不愧是第一啊,不错!”李小四避开雪藏锋刁钻诡异的进攻,还有闲情调侃品评。“小心,该我了。” 话音未落,李小四指尖刃飞旋转动,如扑火的飞蛾,并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看似简单到粗鄙,却让雪藏锋无所遁形。肩膀一疼,身子不由前倾,双膝双臂同时着地。 脖子上的血缓缓漫出来,一滴一滴渐渐汇聚成细线。 “你输了!”李小四单脚踏在雪藏锋的肩膀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咬牙切齿,雪藏锋别过脸:“杀了我!” 李小四哈哈一笑:“我喜欢你,所以今天我不想杀你,你可以走了。”丝毫不拖泥带水,说罢李小四带着罗经乘和耿弇就离开。 她还要看冯异大战金十二呢,别在这里耽搁了,错过好戏。 可走出去几步,李小四又折回来,对雪藏锋道:“记得我说的,是今天不想杀你。你输了,你的命仍旧是我的,哪天我想要时,你就得洗干净脖子,乖乖送上门来,给我杀掉。” 好嚣张,好刻薄,可是雪藏锋觉得……她好喜欢,怎么办! 裂嘴一笑:“放心,我不会因为输给你就自杀,那是懦夫的行为。不过,我记得了,我的命是你的,随时要,随时给你。” 李小四满意的拍手:“好极,后会有期,我会找你的。” “一言为定!” 追出不远,是一座废弃的庄园,冯异压着金十二打,稳稳占着上风。 “冯异,士可杀不可辱,你别太过分。”金十二斗到现在已经不抱侥幸,如今再看到赶来的李小四等人,无异是雪上加霜。 “亏的你们自称好汉,不成想,却是以多欺少的无耻之徒。想杀想刮,你们来啊,都来啊!” 李小四蹲在一旁,才不介意他叫唤啥呢。 “冯二哥,砍他左腿,哪里尚有好肉,足够你砍他四刀。” “盖延,你看住,别让他跑了。” 捂脸,李小四一个人边看,还要一边发表点意见……这样不会太过份?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道义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过分,怎么会?”李小四撇嘴:“这叫以牙还牙,金十二曾经把村民当做动物一样屠杀。如今我们这是以怨报怨,这叫公平,叫道义!” “喂,金十二你倒是打啊,我们就看看,不帮忙,你别怂啊!”李小四一点不肯闲着。 自知今日大限已到,金十二浑身带伤,满眼怨毒,认命的大吼一声:“耿敏娴你这恶妇!”然后用最后一点力气横刀自刎,了结了自己。 插刀入土,冯异单膝跪地,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野渡凹被血洗的那一场景:“耿小姐说的没错,金十二这种人,怎么死都不为过,把他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我胸中恨意。” 盖延走过去扶起冯异:“对不起兄弟,都是我惹的祸,连累了那么多人命。” 冯异搭着盖延手臂站起来,摇头:“事情虽因你而起,却不是你的错,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提。” 不提不代表可以忘记,盖延知道自己欠下的债很重,他会放在心里,而不是嘴上。 盖延握住冯异的手:“好兄弟,今天也算是报仇了,走,我们喝酒去。” 说到喝酒,最高兴的是醉叔,最不高兴的春红:“怎么男人就喜欢喝酒,高兴喝,不高兴也喝,现在杀个人也喝。” 罗经乘撞在春红胳膊上,笑道:“你们小姐不是男人吧,她也爱喝酒,你怎么不说。” 春红白了罗经乘一眼:“那是我家小姐,跟你们能一样,我们小姐样样都厉害,自然是做什么都可以的。” 墨香看罗经乘欺负春红,跑过来仗义挺身:“我不爱喝酒的,春红,我就不喜欢喝酒。” 春红从头打量一番:“你就一个小孩子,又不是男人,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会喜欢了。” “我以后也不会喜欢的。”墨香连忙表明,一想不对,又急忙申辩:“谁是小孩子,我怎么就小孩子了,我今年十五岁了。” “是今年年底。”春红不喜欢跟墨香说话,丢开他,得得的跑到李小四身边去。 “春红,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比较讨人喜欢?”李小四若有所思的问道。 春红小脸一红:“我……我除了小姐,谁也不喜欢。” 要说基础民众,春红算之一吧,因为这个,李小四才问她那么一句。可……好像问岔了。 李小四扶额,又道:“我是问你,一般人喜欢什么样的官,喜欢什么样的人去做最那大的官。” 春红茫然,摇头。 好吧,李小四觉得,还是自己琢磨靠谱些。 李小四的问题春红听不懂,耿弇却明白,走过来,说道:“民之所图,不过衣食,安稳的过日子。” 李小四侧过脸看他,道:“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如今大汉还做不到这样。” 耿弇闻之点头,目视前方,目光忧郁:“是啊,大厦将倾,谁都做不到让百姓安稳。大汉现在需要时间,需要明君。” 什么大秦大汉,对李小四来说没太大意义。至于时间和明君,对不起,她也没有。 她现在需要民心,需要帮助王莽快速的获得力量,获得民众的认可。 “民心不就是人的心吗,最复杂的是人心,最简单的也是人心,最容易得的是人心,最容易失去的也是人心。” “……” 耿弇直直的看着李小四,笑了,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歪理,不过细细想来,似乎又有几分道理。” “当然!”李小四扬眉:“治国安民我是不懂,可怎么忽悠人,我却可以试试。” 耿弇好奇,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李小四耸肩:“这个朝廷反正已经这样了,推塔一把跟扶他一把其实并无区别。既然如此,你就放心让我玩玩呗。” “……”这个国家,不是玩具,你这样不太好吧。耿弇一脸担心,眉心褶皱出一个诡异的纹路,道:“那,好吧。”说完,耿弇自己先笑了:“祸国殃民都随你。” 李小四虎着脸,一本正经的问:“你胡说,谁祸国殃民了?” 三秒破功,李小四说完和耿弇相视大笑起来。 罗经乘凑过来:“你们笑什么呢。” “我们要去做祸国殃民的大坏事,你去吗?”李小四伸手搭在罗经乘肩膀,痞笑道。 “去!”罗经乘想也不想,一口应承:“好事坏事,你们去,我就去,不管干什么,都得算上我一份。” 阴霾了一天,这会总算出了点太阳。盖延伸了个懒腰跑过来,问道:“老大说的如此笃定,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计划还没有,不过是有一些想法罢了。”李小四随手抓住空中飘荡的一缕柳絮道。“人都是同情弱者的,王莽一向谦卑,让他装柔软不会太难。” “一个男人,如何装柔软?”罗经乘想不明白。 李小四放开手心,侃侃而谈:“哭呗,让王莽去祭天坛哭。哭穷,哭一腔忧国忧民之心,哭给天下人看。”李小四说着,自己先笑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哭的好还能当英雄呢。” “啊……这也行!” “行!反正不花钱,试试怕什么。” 罗经乘仿佛被人打开任督二脉,眼前一亮,追问道:“然后呢,还有呢?” “嗯,我这里还有一招,叫做装腔作势。”李小四得意的仰头:“往各地属国,番镇派遣装备精良的使团,名为赏赐,实则耀威。” 冯异蹙眉:“只怕现在朝廷,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赏赐番国。” 还有一句冯异没说,现在大汉的钱,有十之七八都已经被皇帝赏赐给了董贤,国库早已空虚。 李小四单手支着下颚,道:“没东西赏赐,那就赐名好了,给一些华而不实的虚名。” “呃,这也行,敏娴姐姐,你不当女干商,都是浪费人才。”罗经乘嘟嘴,惊叹。 “不过是做做样子,让民众认为王莽就是大汉的希望,这样就行了,别的就不要这么较真了吧。” “呵呵,你这样搞,短期倒是可以唬人,可绝非长久之策。”这事连醉叔都明白,就不知道王莽看不看的清楚。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难得糊涂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被利益熏坏心的人,往往还不如一个醉汉清醒。李小四把自己的计划一说,王莽拍案叫绝。 两人在王莽书房,商讨一整晚,对李小四的建议,王莽一条没拉下,照单全收。 哭祭坛,派遣使团,举办儒家大会,救济贫苦,收买人心,树立威望,每一招看起来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如今朝堂已是王家天下,太保甄丰,名士戴崇,文豪刘歆竟皆归于麾下,王家历来抓紧兵权,家族中军将无数,依附者更是数不胜数。 以前还有董贤居大司马,帮皇帝压制着,如今董贤致仕请辞,王莽已全无顾及,连那首造反的箴言诗也放了出来。 留着德富海性命,总算是排上了用场。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他王莽要造反了,他王莽造反是有理的,天命所归,人心所向。 如此声势浩大的造反前奏,皇宫里面却全无知觉。太皇太后和王太太后还在为皇后之位较着劲,而皇帝还在想着,如何博美人一笑。 “董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柏梁台已经修缮好了,今晚我们去哪里设宴可好?” 度云并不反对,点头道:“也好,叫上陛下诸位嫔妃,再请些才子名士,宫里许久没有热闹了。” 刘欣凑过来,嬉笑道:“我们也兴个赋诗登台,才艺娱宾。” 度云今天收到了李小四的传信,心情很好,睨了刘欣一眼,微笑不语,轻轻点头。 夜晚的宴会是中常侍亲自操办,董昭仪,徐美人和傅良人全部到场,王莽也带着几位京都名流前来凑趣。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欣领着董贤,在山呼中步入高台主位。旁若无人般指着正前方,对身边美人轻言细语:“董郎,你来这里,看,整个长安尽收眼底,美不美?” 度云一身雪锦白丝绣云纹衫,站如青松,行如新柳,赞道:“江山多骄,长安富足,自然美不胜收。” 刘欣大笑,这才挥手叫起:“众卿平身。” 柏梁台九级十三阶,高二十八丈,铸铜为柱,香柏木为梁,香闻数十里。 刘欣协同度云高居九级,群臣众妃依序下列,每一阶皆置酒席歌舞。一时间宫乐起,歌舞欢,莺莺燕燕姹紫嫣红,热闹非凡。 刘欣落座,大手一挥,口谕:“今日君臣同乐,不分大小,以诗进阶,以舞论赏,众爱卿切莫惜才,当人人尽兴。” 王莽一改往日谦逊,第一个站出来,三拜九叩:“陛下圣明,治下这大好盛世,臣愿第一个出来献技君前,抛砖引玉。” 度云勾唇搭眼,浅笑袭人:“古有彩衣娱亲谢亲恩,今有王司马献技谢君恩,倒是一段佳话。” 王莽让乐工起了一段《咸池》,中规中矩跳了一段六代舞。 “跳的好,不愧是大儒陈参的门下高徒。”皇帝击掌而笑:“王司马的公务繁忙,仍不忘礼乐修习,乃真名士也,赏!” 王莽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臣得陛下赏识委以重任,心中感激不尽,愿披肝沥胆,以报皇恩。臣谢陛下隆恩,陛下长乐无极,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领头的,登台献技之人就开始络绎不绝。歌舞诗词样样都不少,才子名流佳作一篇篇也尽数递到刘欣面前。 珍宝金玉如流水赏赐下来,凭诗登台,名士刘歆算得上是今夜第一得意人。一笔挥毫,成就七首名篇,如今已位列王莽身侧。 “刘歆,你叫刘歆,朕没记错的话,你是宗亲,曾随你父亲入天禄阁,编撰皇家密档。”刘欣指着刘歆问道。 刘歆跪下回话:“陛下所记分毫不差,臣是楚元王刘交之后,父亲乃中垒校尉刘向。” 刘欣哈哈一笑,让中常侍亲自扶他起来:“朕只知道你精通天文历法,不想你诗词也如此了得。如今你凭诗登台已至八级,朕这下该如何赏你才好。” 刘歆再一次下拜:“臣能为君解忧添喜,实乃本份,原就不该讨什么赏赐,只是……”刘歆故意顿了一顿,这才缓缓说道:“臣听闻董大人少年英才,华盖九州,今日得见果然出尘入世,如见人间神袛。臣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请董大人赐下墨宝。” 刘欣一听大喜,眉挑目悦:“董郎意下如何,今日可有雅兴。” 度云看着刘歆,笑容浅浅:“今夜俊杰一堂,既然刘大人开口,陛下殷殷期盼,贤就不藏拙了。” 皇帝亲自铺纸研墨,度云凝眸行笔,一气呵成,写到:醉时清风满台,醒时明月在怀,红鸳白鹭舞翔鸾,十里香柏引客来。 “好诗!分明写的柏梁台,却不见柏梁台几个字。”中常侍掌灯凑近,一边念,一般赞。 刘欣调侃:“你也懂诗?” “奴哪儿懂啊,不过是觉得,这诗应景的很,念着念着,还能唇齿生香。”中常侍说着恭维话。 不过戏做,哄人开心罢了,度云笑而不语,继续写到:青云凌志意气肥,鲲鹏展翅志气高,万家灯火长安笑,斩月夺桂闹天骄。 左一句长安笑,又一句闹天骄,度云两首诗大大取悦了刘欣。 “董郎才情堪当第一,你这两首诗赏了刘歆,我又该拿什么赏你。” 度云放下手中狼毫,负手而谈:“臣如今所有,皆陛下所赐,人言陛下已将半壁江山相赠,贤可不敢再要什么赏赐了。” 刘欣冷笑:“江山是朕之江山,爱给谁就给谁。董郎不必多心,今夜如此良辰美景,别提那些糟心事。朕……”想了想,刘欣豁然笑道:“朕就将这柏梁台赠你可好?” 度云不语,刘欣又道:“这本就是送你的礼物,你难道不喜欢。” “怎么会?”度云眸星迤逦,展望四周,道:“风吹铜铃,脆声入耳,恍若仙乐。九凤栩栩,逶迤华贵,胜似仙境。登临如此琼台,一眼尽收繁华,怎会不喜。” 微不可闻的低声一叹,度云不做无谓的解释,道:“如此,贤多谢陛下,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再好的风景,没有她在身旁又有什么意思。四儿,有你的地方才是风景。 想你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皇宫异象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一场宴会就看皇帝和董贤恩爱了,全无后宫佳丽什么事。而皇后之位又悬而未决,两宫太后显得剑拔弩张。 最近连一向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徐美人都安静的诡异,皇宫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得的奇怪。 “娘娘,宝儿想要回神龙山,珍儿武功虽然高,可却有些痴傻,宝儿实在放心不下。”宝儿跪在徐玥儿身前殷殷祈求。 “长秋殿没有了歌舞的喧嚣,连外面的红花都开不艳。”许美人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的红花呢哝。 “娘娘……圣女……我们回去吧,皇宫再好也不是我们的家。”宝儿第一次开口劝导,身体害怕的颤抖。 徐美人眼睛半眯,瞅着宝儿乐:“哈哈……家?神龙山也不是我的家,不是!阿欣是我的夫君,他才是我的家。” “您醒醒吧,他是皇帝,不是你一个人的丈夫。他是皇帝,一个已经不再爱你的男人。” “啪!”宝儿脸颊瞬时红肿一片。 捂着脸,宝儿冷静下来,她不该说这些话……走火入魔的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徐玥儿。 她不该把这些话说出来惹怒徐玥儿,难道珠儿,玉儿的死还不够提醒她吗?对于徐玥儿,她就不该再留有半丝的幻想。 徐美人望着宝儿,恨的牙痒,几次动了杀人的念头,仍是克制住了。她现在能用的人越来越少,还有大事未完,她需要宝儿。 “你放心,他很快就不是皇帝,他很快就会是我一个人的男人。”徐玥儿胸有成竹的道:“王莽的所做所为,天下人皆知,偏偏阿欣看不到,他被美色迷住了眼睛。既然他根本不在乎江山,那就不要好了,谁喜欢谁拿去。” 说到这儿,徐美人呵呵的笑起来:“至于那个董贤,阿欣那样喜欢他,我就把他也带走。抽筋扒皮,制成人偶,一辈子陪阿欣玩,哄着阿欣高兴。” 刘欣于徐美人而言已成执念,宝儿知道多说无益,也就乖乖闭嘴。 徐美人的长秋殿,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董昭仪的椒风殿,也不见得好过。 迈着细碎的步子,董沁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如同一只焦躁的蚂蚁。 门“吱呀”一声打开,董沁茹的心腹大丫鬟回来了。 “娘娘……”闲情探出头,仔细看了身后,确定无人尾随,这才关上房门。走到董沁茹身边,窃窃私语:“娘娘,大人说‘箭已在弦’。” 董沁茹双手交握,紧张的额上冒汗:“这么说王莽必反?” “大人打探清楚了,王家的军队已秘密调遣回京。如今大汉天下,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尽归王莽。” 董沁茹攥紧了拳头,疯了一般扫落桌案上的碗盏:“闲情你说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容易吗。牺牲那么多,换来的怎么会是这个结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董沁茹泣泪如雨,失态的扶着闲情的手臂摇晃:“我怎么办,我们董家该怎么办……刘欣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蠢才,好好的江山全毁在你手里了,我的一生也全被你毀了。” 闲情跟随董沁茹多年,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疯狂,怯生生的道:“要不我们告诉陛下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董沁茹抹掉眼泪,缓缓站直,伸出手一点点整理好自己的衣饰。 “告诉陛下?别傻了,告诉他要是有用,早就有人去告密了。若我所料不差,皇帝身边早已没有了自己人。包括中常侍和我哪位美人堂兄,也应该早就和王莽勾结上了。” 闲情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董大人?陛下待他可是如珠如宝,掏心掏肝的好。” “哪有什么用,董贤心里没有陛下,陛下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何况陛下从没真正看懂过我堂兄,那可是只鲲鹏啊,却被他当做赏玩的禁脔。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是仁慈。” “娘娘,那我们怎么办?”闲情一时也没了主意,忧心忡忡的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落花主宰不了命运,不过是随波追流罢了。”董沁茹自嘲的轻笑起来:“告诉父亲,一定要依附王莽,才可保全性命。” “是。”闲情额首,问道:“那娘娘您呢?” “我?一个女人,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陛下后宫三千之一,碍不着人家的眼。王莽向来以宽厚示人,他不会对先皇的女人太狠毒,不过是容养起来罢了。” 后宫里,这几日气氛特别紧张,刚刚立夏,皇帝就病了。 宫女们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宣室,一点声音也不曾发出。 度云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亲自给刘欣喂药:“陛下喝药吧,这药里加有蜂蜜,不会太苦。” “多谢董郎,我自己来吧。”刘欣接过药碗,看向坐在一旁的度云微笑:“每年春夏之交我都会生病,无碍的,你们无需如此紧张。” 度云看着刘欣把药喝完,又递给他一盏清茶漱口:“中常侍大人好御医都说陛下需要静养,又怕这病气会过给两宫太后,想提醒陛下,这两日就不要去给两宫太后请安了。” “是啊,两宫太后年纪大了,这点病与你我而言是小病,于两位太后而言可能就是重疾,不去也罢。”刘欣的病不重,只是吃了药容易犯困,整个人更加慵懒。 靠在美人靠上,刘欣像一个要糖吃的孩子,对度云撒娇:“董郎,今下午你就别走,陪我说说话可好。” 不喜不怒,度云淡淡的点头:“等陛下睡着了,臣再走。” “好。”刘欣笑着,歪倒在软榻:“董郎,这辈子算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做女人,用倾世容颜来还你吧。” “陛下言重了。”度云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 刘欣伸手抚上度云的脸,一双眸子,深情的滴得出水来:“这一辈子还早呢,说什么下一辈子。如果皇后不是你,我绝不再立后。董郎,我要和你生同寝,死同穴。” 度云冷笑,站起身来:“陛下早些休息吧……” “噗”度云话还没说完,却见刘欣一口鲜血喷出。 第一百四十七 震荡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陛下……”度云扶起刘欣,大喊道:“御医,快传御医。”刘欣吐出来的血带有明显的腥味。 度云不由眉头一皱:中毒!是谁?能在刘欣药里下毒的人可不多,而这药是他亲手端给刘欣的,他的嫌疑最大。 王莽?不会!尽管王莽做好所有准备,已经迫不及待,可是作为汉家臣子,世受皇恩,没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之前,他不敢弑君。 中常侍?这个人也不太可能,虽然他已投靠了王莽,但有迹象表明,他的投靠并不是出于真心,倒像是被迫。他没有理由,是不会急着杀皇帝的。 度云苦笑,分析半天,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最可疑。 听闻讯息,整个皇宫都不好了,不过一个小风寒,怎么就会吐血那么严重。 中常侍飞扑过来,哭的悲痛欲绝,看度云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杀人犯。之前,二人还在共谋如何隔绝皇帝和太后接触,如今不过转瞬,已成对立。 御医匆忙赶来,连头都不磕了,赶紧诊脉。抖个不停的手查看了刘欣的眼睛,掰开刘欣的嘴闻了闻。御医问道:“陛下喝的药碗何在?” 宫女闻言,把药碗找了来递上:“这是刚才陛下喝药的碗。” 御医端起来又闻了闻,飞快写了药方:“赶紧煎好拿来。”另吩咐中常侍,道:“快给陛下喝水,大量的清水给陛下喝下。陛下这是中毒了,陛下喝的药里有毒。” 宣室里鸡飞狗跳,长信宫和永信宫里也差不太多。 王太太后带着傅良人和太皇太后几乎同时到达宣室。 “陛下怎么样了。”两宫太后异口同声。 御医跪下,擦着额边冷汗,道:“陛下所中之毒十分诡异,臣……臣尚未查明,暂时……暂时不能解毒。” “废物,竟连是何毒物都查不出来?”王太太后急得脸红眼白,出口怒斥。 太皇太后此刻反而冷静了许多,问道:“陛下可有性命之忧?” 御医不敢不回,话在喉间,又不敢说出口。太皇太后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怒道:“现在还有什么可顾及的,你实话实说就是。” 咽下唾沫,御医这才说道:“这种毒药,臣从未见过,臣无能,陛下,陛下恐怕……恐怕……” “哐当”王太太后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身子晃了晃,晕倒了过去。“太后。”傅良人和宫人们赶紧扶住她。 王太太后急怒攻心晕倒了,太皇太后却不能再晕倒。皇帝中毒,玆事体大,这是动摇天下的大事啊,她不能倒下。 “谁伺候陛下的。”太皇太后问着话,眼神却看向站在一旁的度云。 中常侍和一帮子宫女太监跪在地上,匍匐痛哭:“药是小霞从太医院取来,是董大人亲自端给陛下喝的。” “不管什么小霞小红,通通给我带走,交慎刑司严查。”太皇太后说着看向度云:“董大人也一起吧。” 度云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刘欣,一个字没说,转身跟着禁军去了慎刑司。 到了慎刑司反而安静些,度云思路更加清晰。 “笃笃……”慎刑司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董大人……” 度云抬头,原来是德富海。“公公来找我?” “废话,自然是找你。” 度云浅笑:“何事?” “……”德富海一时语塞“何……何事?” 好吧,被李小四威胁,在皇宫里为他鞍前马后的折腾。没想他居然弑君,现在还若无其事问“何事”?德富海也是醉了。 “也……也没什么大事,就问你,是不是你下的毒。” 度云摇头:“不是。” “不是你,那是谁?” 度云认真的想了片刻:“不好说,目前不能肯定。” 德富海一拍脑门:“这可怎么办,敏娴那丫头还是知道了,还不闹翻天啊。” 一说李小四,度云总算有了变化,站起来急忙道:“别告诉她,不,瞒不了。就告诉她我没事,让她别冲动。” “那丫头会乖乖听话?” “她……她不会。”度云又懒懒的坐下去,道:“此事颇有些复杂,事态恶化的话,对天下而言都是大震动,不可乱来。目前,我们最好静观其变。” “静观?恐怕没人容的你静观吧。皇帝以前越是宠信你,现在你越是危险。外面多少人想拆你的骨头,喝你的血,把你这祸国妖孽千刀万剐。” 度云幽幽冷笑:“现在陛下还没死呢,他们还不敢动我。” “现在是没死,可也活不成。”德富海冷哼:“也不知道想干嘛,弑君这种事,下的毒药,居然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剧毒。” 听到这儿,度云挑眉,心中疑云渐散。“辛苦公公,有什么消息请来告知我一下。有些累了,公公请吧。” 德富海气的吹了吹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这是来度假的吗!哼!走了,宫外还有个更难缠的人等着他安抚呢。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德富海摇着脑袋走了。 皇帝中毒朝野振动,这毒中的诡异啊,没有任何一方站出来,声称对此次事情负责。 不管这事是谁做的,对于王莽来说,都是好事。迅速纠结党羽碰了个头,定了个策,然后浩浩荡荡冲进了皇宫。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了。”王莽一进来就抱着皇帝哭,这门技术,他已经炉火纯青。 刘欣唇色泛紫,可神志还算清醒,虚弱的睁开眼睛:“董郎,朕要见董郎。” “陛下,都是那个妖孽害了您,您就安心养病吧,臣替你去结果了他。”王莽撸袖子,一副义愤填膺模样。 “不,不是董郎,董郎不会害我。我们说好的,生同寝,死同穴。我已在我的陵墓边修建了他的陵墓,我们死都会在一起,他不会害我,不会的,你胡说,你们滚,通通滚开,叫董贤来,我要见董郎。” 皇帝涨红了脸,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又晕倒了过去。 “他到现在还惦记着董贤呢,阿欣至死也要跟那个妖孽在一起。”站在屋顶的徐玥儿把一切都看在了眼底。“阿欣,你是我的,我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驾崩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夜幕如墨,是世间最好的遮掩,羞羞的事,大多发生在这样的夜晚里。 徐玥儿一身劲装走进宣室,走到刘欣床边,乖巧的坐下。手指起伏,行走在他的脸上。眉毛,鼻梁,嘴唇……一如当初的模样,可为什么心却不同了呢。 徐玥儿只是看着,也觉得欢喜,这个男子,还是当年那样好看。遥想曾经的少年天子,愣头愣脑喊她“美人姐姐”时,他的眼睛会放光。 徐玥儿侧过脸,脑袋轻轻靠在刘欣胸膛,里面有一颗心,温吞的跳动。那声音美妙极了,她多想听到这好听的心跳声里,会有她的名字。 “不急,阿欣,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是你。”刘欣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 “是我,阿欣。”徐玥儿浅笑,媚骨**。 “你……你想干什么,中常侍呢,董贤呢,王莽呢。来人……来……” “别喊了,他们这些人那有一个是真正关心你的,爱你的。他们怕你,依附你,他们都是些贪婪的鼠辈,只会索取和利用。他们不爱你,你的董郎也不爱你,你看看我,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是真心的,是爱你的。阿欣,你难道看不到吗?你难道不知道吗?” 徐玥儿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娘娘……”宝儿探出头来,示警。 “你怕什么,谁敢来就杀了谁,左右刑天都在你手上,还对付不了几个禁卫军。”徐玥儿话这样说,声音还是小了许多,毕竟不是来惹麻烦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徐美人,朕待你不薄,你何故害我。”刘欣太了解徐玥儿,可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害怕。 徐玥儿呵呵一笑:“待我不薄,金银珠宝,皇宫特权,就是待我不薄吗?阿欣,你怎能把我当做那些俗气的女人看待。阿欣,这些年来,我对你的付出你就都看不到吗?你喜欢皇位,我就助你为帝,你喜欢美色,我就千里迢迢去帮你把董贤带回来。你喜欢歌舞,我就日日夜夜为你苦练。阿欣,阿欣,你看看我,你还想我怎么做。”笑着笑着,徐玥儿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她又开始笑。 “阿欣,你的江山你已经背不动了。你太累了,我来带你走,我们去一处世外桃源,去过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不,朕不,朕是皇帝,朕要董郎。谁敢动我,来人,快来人。” 徐玥儿闭上眼睛,如翅的睫毛微微颤动,再睁开时,眼眸里只剩下决然。 捧着刘欣的脸,徐玥儿吻在了刘欣的唇上。在这深情而绵长的热吻中,刘欣不再挣扎,渐渐失去呼吸。 宝儿进来,撇了一眼皇帝:“药已经喂好,我们赶紧走吧,这些宫人也快醒过来了,被人看到,我们说不清的。” 徐玥儿恋恋不舍的回头:阿欣,再辛苦几日,等你醒来,一起已经尘埃落定,你也就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了。 …… 第二天清晨 “不好了,皇帝陛下驾崩了!”中常侍一声尖厉的叫声划破了整个大汉的天空。 皇宫内外哭声一片,举国齐哀。这一次连太皇太后也承受不起打击,晕厥了。 “姑母保重,我大汉江山还要倚重太皇太后您老人家。”王莽跪在榻前,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勉力撑起身子,太皇太后叹息:“陛下年轻,尚无血脉后嗣,如今突然薨逝,何人可继大统。” “这……”王莽几欲言辞,皆哏于喉:“百官请书,当学古贤。”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有的事不是不知,只是碍于血缘亲情而选择了不信。 横眉冷眼,问道:“何意?” 王莽昂首,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当以贤德者居之。如今汉室,无德者,无贤者,无能者,陛下也无后嗣。太皇太后可效上古大贤圣君,选拔贤能出众者,委以社稷重任。” “谁是贤能出众者?你么?”太皇太后说着,“啪”一个耳光打在王莽脸上:“你这是谋反,是窃国。王家世受皇恩,你这逆子,居然敢包藏如此祸心,图谋我刘氏江山。” “太皇太后,您也是王家女儿。”王莽捂着脸站起来,倔强而不服。 太皇太后颓然跌坐:“我是王家女儿,我若不是王家女儿,又怎会纵容你们到如此地步。王家终将落得,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 王莽苦心经营多年,如今天赐良机,他怎么舍得放弃:“天下已是大乱,朝野皆盼明君,我深苦黎民艰难,愿力挽狂澜,担负这天下重担。请太皇太后成全。” “如果我不成全呢。”太皇太后怒目而视,心痛难言:“百姓贫苦,一丝一线尚要留于子孙。而我堂堂天子之家,却守不住先祖打下的社稷。这样的天下如何兴亡,窃国不忠之人何来贤德。”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王莽站起身来,一揖道:“太皇太后悲伤过度,还是多休息休息为好,江山社稷之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出师不利,王莽拂袖而去。虽万事俱备,可偏偏借不到东风,王莽心里比谁都着急。 从长信宫出来,王莽面色阴沉,跟在他左右的刘歆,即已知道事情不顺。 “如果能得到太皇太后的支持固然是好,可如果得不到,那么大人也当防范别人得到。” 王莽停下脚步,蹙眉:“你的意思是?” 刘歆靠近王莽,耳语道:“刘氏宗亲,特别是皇宫里哪位。” 王莽挑眉:“你是说刘衎?”说完,王莽自己笑了,拍着刘歆肩膀道:“你多虑了,不过一个顽劣稚子,不让他在皇宫里乱跑就是了。” 刘歆欲言又止,皱着眉头思量:“刘衎无权无势,暂时留着也行,可是卫将军董贤董大人却一天也留不得。” 至于这点,王莽倒是十分赞同:“此人太过聪明,心思缜密,才情颇高,私下秘密交结党羽无数。留之,后患无穷。” 刘歆眸星一暗:“处决此人宜早不宜迟,小心迟则生变。” 第一百四十九章 新帝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王莽和度云多次交手,从未讨得半点便宜,他对度云的忌惮远比刘歆多多了。可是想想,又觉得立马处死度云并不妥当。 “先帝曾有遗诏,他与董贤,是要生同寝,死同穴的。如今陛下薨逝,就算他不是凶手,也难逃一死。就多容他两日,与先帝殉葬好了。” 王莽既然如此说,刘歆也不再多言。如今朝堂一片浑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需要安排的事宜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倒也顾不上这许多。 不过也正是他们的顾不上,让刘衎逮着机会溜出了麒麟殿。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竹子陪着刘衎逃出麒麟殿,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我们逃出皇宫,回中山去。” 刘衎用力敲打小竹子的脑袋:“说你蠢,你还真是猪,出来麒麟殿,差点丢了半条命,你现在还想出皇宫,还想回中山,把你能的吧。” 摸着脑袋,小竹子一脸委屈:“皇帝驾崩,现在皇宫乱成一团麻,那些人对主子您可都不怀好意呢。不回中山,我们怎么办。” 攥紧手中那一卷空白圣旨,刘衎心中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要是能找到师傅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小竹子撇嘴:“董大人现在和弑君案牵扯不清,被关在慎刑司呢,他自身都难保……” 刘衎伸手拧了小竹子的耳朵:“师傅在慎刑司不是都已经传出话来了吗,他不会有事的。” “就是那个老太监说的吗?人家不过是怕你乱来,安慰你的罢了,弑君的罪名又不是别的,哪那么容易没事。再说皇帝一死,董大人最大的靠山都没有了,聪明又能做什么。” 刘衎翻了个白眼:“闭嘴,再念叨,本世子把你舌头也阉了。” 小竹子双手捂嘴,乖乖安静下来。 “走,我们找太皇太后去。”看向长信宫方向,刘衎下定决心。 小竹子摸不着头脑:“太皇太后现在已经被软禁了,找她有什么用。” 刘衎真想一脚踹死身边这个蠢货:“那你说找谁有用?王莽?现在就他权大,找他有用,你去吧。” 小竹子喃喃:“我又不傻,找他不是自寻死路嘛。” 刘衎无语,拉着小竹子躲到路边,等巡逻禁卫军离开,才继续向着长信宫而去。 刘衎年少,骨骼还没张开,小竹子更是瘦弱,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居然让他们主仆二人真的混了进去。 “太皇太后,衎儿看你来了。”刘衎一见到太皇太后就,扑倒她怀里大哭起来。 太皇太后慌忙扶起他,简直不敢相信:“衎儿,你真是衎儿。” 横袖拭泪,刘衎抬头:“太皇太后您看我,我是衎儿,真是衎儿。” 太皇太后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没事吧。” 刘衎泪珠挂在睫毛,偏偏强撑着露出个笑脸,把太皇太后心疼的够呛。“好孩子,好孩子,你没事就好,到哀家这儿了,哀家就一定护着你,不会让那些狼崽子伤害你。” “太皇太后您放心吧,我可是龙子凤孙,自有皇天庇佑,谁都不能伤害我。我是男子汉,皇帝伯父不在了,以后衎儿会护着太皇太后您。”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太皇太后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之时。而刘衎的话,恰好的柔软了太皇太后几近枯败的心。“好,好,好孩子,不愧是我刘氏子孙。” 眼角余光,太皇太后注意到刘衎怀中一抹异色。“衎儿,你怀里装的是什么?” 刘衎趴在太皇太后肩头,耳语道:“太皇太后,这是皇伯父交给衎儿的,说是危机关头,可以把它交给太皇太后您。” 说着,刘衎把空白圣旨拿了出来,交给太皇太后。 拿过圣旨,太皇太后双手一抖,“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衎儿,你皇伯父可还说了什么。” 刘衎一脸天真,摇头:“没有啊,只是交代如遇危机,把这个交给太皇太后您就可以了。衎儿想现在国无君主,天下乱套,可不就是危机时候吗。” 太皇太后眼神变幻了几变,几乎要把刘衎看入骨髓,良久无语。 “你说的不错,现在正是国家危难,社稷浩劫。罢了,国不可一日无主,群龙岂可无首,衎儿你也是我刘氏子孙,大任将临,你可害怕。” 刘衎离了太皇太后怀抱,跪下规规矩矩磕头,行了大礼:“国家危难,刘衎义不容辞,太皇太后您让曾孙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太皇太后一把拉起刘衎,口中叨叨:“好孩子,好孩子,如今皇祖母就把这大汉江山托付与你。希望你能以你皇伯父为鉴,做一个好皇帝。” “曾孙刘衎,不敢不应,定要做一个明君。”终于完成度云交代的任务,刘衎松了一口气。抹了一头汗,斜眼看了小竹子一眼,心中得意:谁说聪明无用,笨蛋! 有了圣旨,还得到了太皇太后的支持,如今就等着德富海来护驾,也不知道他那边顺不顺利。 太皇太后平复了最初的感动和兴奋之后,精明渐渐回笼,看着刘衎道:“衎儿在等什么吗?” 刘衎挽着太皇太后的胳膊,忸怩道:“太皇太后可还记得皇伯父建立的内卫。” 太皇太后不说话,只是看着刘衎,目光灼灼。 刘衎接着道:“衎儿有调动内卫的令牌,我已经让德富海拿着令牌去调动内卫,让他们来护卫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不怒反笑:“哀家的曾孙已经悄悄长大了啊,好孩子以后你要自称朕,在没有你,我,你可懂了?” “是,太皇太后,朕懂了。” 说话间,外面喊杀声一片。太皇太后握着刘衎的手不禁颤抖:腥风血雨又是一轮日月转换,但愿天佑我大汉! 杀声渐歇,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人盔甲染血,推门而入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内卫首领佐鸣护驾来迟,让太皇太后受惊了。” “原来是你。”太皇太后笑了笑,继而又道:“来了就好,平身吧,辛苦佐首领了。” 第一百五十章 遗诏安天下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内卫人不多,却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而来的精英。加之有圣旨开道,太皇太后压阵,那个不长眼的又敢阻拦。 “太皇太后驾到!”德富海搀扶这太皇太后推开了议政殿大门。 原本吵成麻雀的群臣,立时安静下来,看向了门口。 历经四朝风雨,起起落落,如今再一次踏进这议政殿,王政君心中百感交集。 庄重的迈着步子,太皇太后一身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先帝驾崩举国哀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德富海宣旨!” “宣什么旨?”自打看见太皇太后出现在议政殿,王莽就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可怕的错误,低估任何人,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败局。 太皇太后端庄,威严:“什么旨,自然是先皇陛下的圣旨,传位的遗诏。” “有遗诏,什么遗诏,臣怎么不知道。”王莽垂死挣扎。 太皇太后斜眉睨眸:“难道哀家还会伪造圣旨不成,德富海念!” 展开龙纹黄券,德富海大声颂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少继位,虽励精图治,日夜耿思,仍不敢忘社稷之重,江山后继。而至今朕膝下无子,观中山王世子刘衎,孝悌聪敏,堪负大任,兹立为皇太子。” 不等群臣异议,太皇太后又道:“陛下病危之时,曾于哀家有言,若他仙逝,可封王莽为太傅,孔光为太师、王舜为太保、甄丰为少傅。” 说罢,太皇太后威视群臣,对四人道:“你四人皆国之栋梁,社稷之磐石,当齐心协力,共扶新帝,莫负先帝临终托付。” 一子错,满盘皆输,事已至此,王莽不认也不行,好在大权仍在,不过少了一个名分,多了一个傀儡。仰头一叹:莫不是天命该当如此。 刘歆默默拉了王莽衣袖,劝解道:“大人接旨吧,事缓则圆,咱们来日方长。” 罢了! 王莽跪下,叩拜新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莽领头,群臣又有谁能有异议,刘衎这新皇帝算是坐实。惊心动魄,总算稳住一场江山颠覆的危机。 太皇太后几乎虚脱,半依在德富海手臂,缓步走出议政殿。与王莽擦肩,微微道了一声:“好自为之。”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往后不过是各安天命。太皇太后出了议政殿,强打了精神,将整个皇宫都走了一遍。 她十八岁入宫,嫁给汉元帝,从皇后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位至尊,权至重,然而她一生几多波折,始终不得快活。如今自己一手栽培的侄子,却野心勃勃,差一点夺了儿孙的江山。太皇太后此刻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忧心忡忡,意兴阑珊。 “太皇太后保重,现在雨过天晴,江山社稷总算保住了。”德富海不忍太皇太后的落寞,劝慰道。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反问:“保住了吗?”挥挥手,又道:“衎儿虽然聪慧,可到底是个孩子,他如何能有这般缜密的思虑,不知德公公可否告知,背后的这位高人是谁?” 德富海愣了一愣,讪笑道:“太皇太后圣明,在陛下拿出圣旨时,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呵呵”太皇太后冷冷一笑:“他倒是算无遗策,妖孽啊妖孽。可惜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被先帝指去殉葬吧。” 说完太皇太后看着德富海:“你说他能逃过此劫吗?” 德富海也笑了:“奴才不过是深宫里一个没用的老太监,这样的事奴才如何得知。” “你呀,哀家屡次要杀你,都被你躲过了。这样的奴才也叫做无用,那满宫的奴才就都该蠢死。”太皇太后放下利益恩怨,也是个能开玩笑的。 德富海赔笑,一脸淡定无忧,可心里还真有那么点放心不下。董贤,董大人,你把每个人都想到了,然而你自己呢,又该怎么个结局。 如今天下,人人都视你为敌,你又该如何逃出生天。 …… 刘欣龙驭宾天,司礼大夫们商量来商量去,弄了个谥号“哀”,史称汉哀帝。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为汉哀帝送葬。而卫将军董贤,则是最珍贵的殉葬品。出殡当天,整个长安比过年还热闹。不是为皇帝哭丧,只是为一睹“男后”董贤的风采。 眉若新黛,眸似点漆,面如白玉,唇如涂脂,娇颜雪姿,不愧当世不二的美人。 只见他一身白衣,端坐在殉葬的乾文车里,无悲无喜,出尘绝艳,没有丝毫的悲伤。 风吹帘动,度云微不可查的翘起了唇角。一切来的如此迅猛,差点让他措手不及。他真心感谢徐玥儿,让他早日脱离了这万丈深渊。 该怎么感谢她呢?度云想着想着,不由又是一笑,终归不会让她失望就是。 汉哀帝的陵墓建在长安以南的义陵,送葬的队伍拖拖拉拉,走了两天一夜总算是到了墓地。 “师傅,您真的打算好了吗?如果您进去了出不来,师娘一定会杀了我的。”刘衎不放心,趁着夜深,偷摸着过来见一见度云。 度云摸着刘衎的头,道:“只要陛下按我说的布置好了,我自然就出的来。” 刘衎不解,问道:“你设下的机关阵法虽然厉害,可那明明是困龙阵,是防盗的囚笼,怎么帮你逃出义陵,衎儿不懂。” 度云笑着,胸有成竹:“放心,有先帝陪着我,自然有人会来为我打开义陵。” 凝思半响,刘衎道:“你是指徐美人?先帝已死,她还会来吗?义陵里机关重重,守陵人装备精良,她真的做的到吗?她有这么厉害?” 度云不想细说,增加他无谓的烦恼,只是道:“她自然是厉害,否则我也不用设下这个困龙阵。她对先帝一往情深,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一定会来。这样的机会难得,我自然要好好布置,替你师娘报坠崖之仇。” 既然度云如此笃定,刘衎也就放心了。“师傅此一别,你可别忘了衎儿。” 度云想到刘衎的宿命,心里也是不忍,道:“皇帝之位并不容易,若有一日,你有性命之忧,也不愿意再做皇帝了,告诉师傅,师傅来接你。”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义陵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就不能说点好的吗。”刘衎嘟囔着,仍旧是乖巧的点头,道:“好!” 送葬的仪式从第二天早上,做到了第三天中午。断龙石放下,整个殡葬才算完成。 刘衎领着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心里念念不舍,总是频频回头,随行的大臣无不夸耀新帝仁孝。刘衎不置可否,却也觉得被人捧着,马屁拍着,十分受用。 而同在送葬队伍里的王莽,却觉得哪儿都不对劲。董贤是怎么样个人,他很清楚。这人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乖乖赴死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次宫变之后,王莽细细想过,刘衎小儿能顺利登基,这里面大有文章,处处彰显着董贤的手笔。 这样一个随随便便就能翻云覆雨的人,会这样任人宰割?乖乖接受殉葬?不可思议,不对,这里面定有蹊跷。 “吩咐暗卫留守义陵,但有风吹草动,及时来报。”这一次王莽绝对不会再大意了,董贤这样的人一定要死。 现在的他有大把的时间秋后算账,不仅是董贤,还有董贤身后的势力,他都要一一铲除。利用他,背叛他,耍弄他,就得付出代价! 王莽的暗卫长,是潜伏在他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听到吩咐,即刻出去做了安排。那是王莽身边最得力的爪牙,从未叫他失望过,但愿这一次,也不会! …… 今晚夜色平和,半圆不圆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给人一种及其诡异的暖意。 可这又如何,龙潭虎穴也阻止不了徐玥儿向前的步伐:掐准的时间,不能有一星半点的耽误,否则阿欣醒来,发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陵寝里,他一定会害怕。 断龙石是一块极硬的花岗岩,宽七丈七,厚三尺九,高有两丈余。四周用精铁包裹,表面雕刻异兽奇花和万寿祥紋。 普通人若凭借蛮力,绝对打不开这样的断龙石,可徐玥儿做得到,她有刑天。 左刑天为盾,牢不可破,右刑天为茅,攻无不克。即便是毁了这一对刑天,徐玥儿也要破开这断龙石。 夜风习习,漫卷薄云,徐玥儿托风悬立,施展人间秘术。肉眼可见一对刑天,伸出龟缩的脑袋,四肢开始膨胀如同浸水的海绵。 宝儿睁大惊恐的眼睛,一张灰白的脸孔写满了悲伤:“圣女……你要做什么……你……” “啰嗦!”徐玥儿虚抬手臂,一道劲风扑面,“噗”的一声,宝儿喷出一口鲜血,如同一只泄气的球,跌倒地上。 没有宝儿唠叨,徐玥儿耳根清净许多。再施秘术,调配所有的力量。完全爆发的刑天,冲击力大到无法想象,断龙石顷刻间被砸烂,碎成齑粉。 闻讯赶来的护陵卫队如何是刑天的对手,不消半刻,此处已成人间地狱。尸骸遍地,再无人声。 拨开被血气染红的夜雾,徐玥儿踏着月辉,走进义陵的甬道。 一道身影啧啧两声,尾随徐玥儿,也踏入义陵。 因为汉哀帝死的突然,陵墓的修建并未彻底完工,甬道上的彩绘十分新鲜,颜色艳丽的诡谲。 甬道尽头又是一道门,这门是樟木所做,刷了血红的铜漆。徐玥儿拉着青铜做成的门环,门隆隆开启,刚打开一条缝,徐玥儿却不动了。 “你……想干什么!”听声音,徐玥儿很生气。 李小四好奇的张望,身长脖子也只能从门缝看到,地宫中央坐着一个白衣人……白衣人?!是度云么! 是的。 度云把假死昏迷的刘欣绑在了地宫中的廊柱上,浑身泼满了万年灯的鲛鱼油。而在他的身边则摆放了许多烛台。 “我若是娘娘,一定会小心翼翼进来,千万不要吓着我,我怕我手一抖,烛台落地,陛下就真的要薨了。”度云说话的声音,有着一贯的清冷和不急不缓。 “你敢!”徐玥儿咬牙切齿:“祭奠仪式上的香里,我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加了迷药对面?”度云冷笑:“可惜陛下把我宠坏了,在皇宫,我历来只用最好的,你准备的那些可不行。” “阿欣待你可不薄,你放开他,我让你走。” 度云摇头:“这地宫金碧辉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我还没看够呢,还不想走。” “你到底想怎样。”徐玥儿的脾气,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温柔。 度云浅笑,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烛台:“我一直很好奇,这一对刑天如果相斗,到底谁会更胜一筹。” 徐玥儿怒目呲牙:“你们去过神龙山,当知道刑天是我族的象征,是圣物。他们天生一对,绝对不会相互搏杀。” “原来不行啊?”度云一脸失望,拿起烛台,缓缓靠近刘欣。 “住手!”徐玥儿大喝,眼中的恨意满满的都快溢出眼眶:“给你看,我想法子,让他们打给你看!” 停下手中动作,度云满意的翘唇:“那就请吧。” 划开自己的手心和刑天的额头,徐玥儿用自己的血混合刑天的血,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斗”字。 左刑天使鞭,右刑天使刀,两个怪物斗的难分难解,而徐玥儿因为他们的打斗而面色苍白,痛苦万状。 此刻正是良机,度云寻着空隙,几步冲向门外,李小四虽然没有看明白度云的算计,可也知道赶紧跟上。 拉上门环,拿起南边一根大柱子卡在门环之上,大小刚刚好。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外面接应别进来吗?”度云一边做事,一边斥责。 “我……我不放心啊!”人家都说久别胜新婚,这人怎么一见面就骂她呀,李小四委屈的噘嘴。 度云缓下语气,久久的看着李小四:“你知道我武功不好,你何时进来的我都察觉不到,如果刚才你没跟着我出来,被关在里面了,可怎么得了。” 李小四呵呵一笑:“这样的门,怎么可能关的住我。” 看一眼度云,李小四挠头,补充:“可能也关不住徐玥儿和那两只怪物。” 度云伸手拧了一把李小四的脸蛋,笑得阴险腹黑:“先出去再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念君欢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关不住,怎么可能! 度云查到,左右刑天不老不死,生而互补。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不受控制。这时圣女可以用自己的血让他们互搏,这是唯一可以毁灭他们的办法。而血祭的圣女会因为秘术的反噬,而身受重伤。 “这时自然就是我离开地宫的最佳时机,等我离开,徐玥儿想追,一时也没有力气。我关门时,会启动机关,等他们停下打斗,恢复力气,也会被困在机关里,他们没有机会再出来了。”度云叹口气:“想到他们害你坠崖,我就想把他们千刀万剐,可事到临头,我还是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四儿,你不会怪我吧。” 李小四摇头:“不会,你聪明我喜欢,你狡猾我喜欢,你妩媚我喜欢,你骄傲我喜欢,你温暖我喜欢,你冷漠我喜欢……” 还有好多好多的喜好都还没来得及说,度云一张俊颜已经羞的绯红……话这么多,还是以吻封缄吧! 分别的时间不长,一颗心却已装满思念。悲伤的日子不多,一双眼却已足够沧桑。 “好想,好想你!”李小四趴在度云怀里喘息。 低头擦着李小四的耳廓,度云嘤咛如絮:“抱紧我,别放手!我怕自己会快乐的飞起来……” 轻轻一笑,度云望着天际明月:“四儿,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分开,永远都不要再分开了。” 剑,泛着冷光,打断了二人的柔情蜜意。 李小四眼眸轻掠,带着寒意:“讨厌!” 度云伸手,帮她捋顺夜风吹乱的发:“来者不善,小心。” 李小四点头,翻飞的指尖刃已在手中沸腾。 这是第一批死士,人数不少,个个武功高强。他们被训练多年,彼此间配合默契。 “难怪一个金玉楼他不在意,原来精英都穿黑衣,躲在了暗处。”李小四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嘻嘻一笑,说着打趣的话。 度云的弓不在身边,随身带着的只有李小四专门为他打造的铁箭。握在手里,对敌自保却也绰绰有余。“他们打的很稳,似乎并不急着击杀我们,可能还有后招。” “是啊,王莽这次像是下了血本缠上我们了。”李小四额首,语调轻松,心海却一阵翻腾。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让她心浮气躁……这样的感觉陌生而又令她感到恐惧。“云,这些人太讨厌了,不跟他们玩,我们走。” 度云明显感到李小四的异样,关切的问道:“四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走。”李小四回头浅笑,拉着度云的手突围而去。 二人一路奔驰不歇,身后死士紧追不舍。李小四越发烦躁,一股戾气几乎冲出身体,快要不受控制。 握紧度云的手跃到树上,李小四粗重的喘气。 抬起李小四的下颚,四目相对,度云认真的问道:“四儿,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扑倒在度云怀里,紧紧的相拥:“我不知道,云,或许只是一时心绪不宁罢了。” 抚着李小四的背,度云用自己的下颚蹭着李小四的额头:“是累着了吗?累了就歇会吧,这棵树枝叶茂盛,足够栖身。” 坐在树枝上,靠在度云怀里,李小四感觉安稳许多,居然真的睡着了。 暮色静退,旭日东升,当第一缕阳光带着晨香,唤醒熟睡中的二人时,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正处在一处村落的路口。 相视而笑,两人跳下树来,度云牵起李小四的手:“准备好了吗?以后浪迹天涯。” 李小四噗嗤而笑,轻捶度云肩膀:“你是流水,我是落花,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携手走进村落,不想还遇到一个熟人。挑着一桶清水的佘黑虎,看见李小四时,一脸不可置信。 “耿小姐……您怎么来了?走,去我家坐坐。”来不及疑惑,朴实的汉子大喜过望,憨笑着邀请二人。 “这里是外八村,你是佘黑虎。”李小四记忆力好,一眼就认出他来,然后介绍道:“我们只是路过,这位是我夫君。” “这位郎君可真俊,神仙一般。”佘黑虎点头一揖,对度云也很恭敬:“我是这里的里长,小姐还记得小人,您可是我们的恩人呀。”佘黑虎显得很激动,说话都带着颤音:“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 那些死士一旦接受任务,就是不死不休。然而昨日他们已经搜查过这里,目前这里还算安全。度云琢磨着,笑着点头。 不过随遇而安,既然遇到,就歇两天也无妨,李小四看看度云,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佘兄两日。” 佘黑虎领着李小四和度云进村,和晨起的村民一路寒暄。 “虎子,哪儿来的贵客啊。”老寡妇牛大婶站在院子里大声问道。 “牛大婶,这两位是就救了孩子们的大侠。”佘黑虎郎笑着回答。 沿途遇到几个年轻人,看着度云都是一脸绯红,低头走过。走过之后又忍不住频频回头,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是男是女?怎能长的如此好看。” “莫不是什么妖精吧。” “呸,别胡说,里长刚才不说了吗,是大侠,救了妞妞,还给很大一锭银子的恩人。” “哦……那就是神仙吧,可真好看。” 佘黑虎一张黑脸红了红,道:“别见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他们没有恶意的。” 度云摆手:“无妨。” 李小四也乐的有趣:“人长来就是给人看的,他长的本来就好看,人家多看两眼,多说两句,也是正常之事,不介意的。” 度云斜睨她,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打趣我就这么有意思?” 李小四吊着度云的胳膊娇笑:“呃,就是有意思啊!” 度云伸手去揉李小四脑门:“疼不疼?” “啥?”那么轻轻弹一下会疼?会!李小四苦着脸,可怜兮兮的道:“疼!还挺疼的。”可一瞥见度云蹙眉,李小四马上改口:“不疼不疼,呵呵怎么会疼。” 这两个……完全把佘黑虎当做透明啊……娘唉,好羞羞!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外八村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佘黑虎一张黑脸红成了关公,而那两个当事人却若无其事,一点不觉得害臊。 你们两个赢了,佘黑虎领着二人到了自己院子,安置她们休息,连忙寻了个借口,撇下他俩,自己跑了。 可怜他一个单身汉子,啃了一路的狗粮。呸,大侠太不厚道了。 佘黑虎家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只因为读过两天书,识得些字做了里长,拿着俸禄养活自己和年幼的妹妹。 小妹妹七八岁的样子,已是家里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装了一壶哥哥挑回来的清水,煮了一壶陈年的茶叶沫子送到客人房里。 “漂亮姐姐,神仙哥哥,喝茶。”小妹妹见到陌生人一点也不怯场,热情大方的让人一看就十分喜欢。 接过水壶,李小四蹲下来,摸着她的脸蛋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丫头。”佘黑丫仰头,笑着答道。 “噗”李小四笑道:“这名字真有意思。” 度云一本正经的道:“你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这人,坏死了! 哼! 度云撇过脸,满眸笑意,连佘黑丫也欢快的跑到门后,捂着嘴偷笑。 此时院子里响起踢踏的脚步声和佘黑虎的声音:“陈哥,陈嫂你们来了。” “我们不是听说妞妞和大狗的救命恩人来了吗,带孩子们过来给他们磕个头。” 说话的女人不到三十,风吹日晒的面皮看上去有些粗糙,简单的笑容里写满感激。 陈哥比陈嫂还要羞怯胆小,提着一篮子青菜和五枚鸡蛋塞给佘黑虎:“我们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家里就这点东西,你拿着今晚给恩人做点好吃的。” 推却不过,佘黑虎也只得收下:“那好吧,耿小姐和他的夫君住在东屋,我带你们过去。” 李小四和度云相视而笑,站起身来相迎:“陈哥,陈嫂太客气了。” 初次相见,恩人的长相……真的是太意外了,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来,妞妞,大狗,过来给恩人磕头。” 两个孩子还跟初见一样腼腆,跪下规规矩矩磕头:“谢谢恩人救命之恩。” 李小四不好意思,扶起孩子们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好好长大就是最大的报恩了,快起来。” 回头又对陈哥陈嫂道:“既然过来了,一会就在这儿吃饭吧。我也展示一下厨艺,给你们做几样好吃的。” 陈哥陈嫂还觉得不好意思,妞妞和大狗却高兴起来:“好呀,好呀。” 佘黑丫小主人样,带着妞妞和大狗院子里玩去了。佘黑虎带着尴尬,偷偷问李小四:“耿小姐,我看你们,应该出身富贵,您真的会做饭吗?” 李小四刚才一时脑子热,现在听到佘黑虎问起,才想起,自己好像还真没有做过饭,厨艺……呵呵!诚实回答:“煮的熟。” “……”呃! 度云走过来解围:“黑虎兄弟放心,我家娘子厨艺尚可。” 李小四自己都不知道“尚可”二字从哪儿来的,不过度云说的肯定没错。慌忙冲佘黑虎点头:“放心吧,交给我好了,你陪着陈哥陈嫂稍座。” 撸起袖子,李小四慷慨就义般冲进厨房……身后度云亦步亦趋。 “你来干嘛?”李小四扭头问道。 “如果你点火把这厨房烧了,我可以打水来救火。如果你切菜把自己手伤了,我可以给你包扎。如果……” 李小四捂住耳朵:“没有如果,没有,没有,你看扁我。哼,我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度云取下她捂住耳朵的手,笑道:“如果您愿意指点,为夫可以代卿执勺。如果娘子愿意品尝,为夫可以甘为庖厨。” 情话真是说来就来,李小四心花乱开,小脸飞红:“我愿意……嗯,愿意一辈子。” “一辈子?一辈子太长,不如先做好眼前。”度云刮着李小四鼻子,牵起她的手走进厨房,如同走进一个日夜期盼的梦幻。 这个腹黑男,毒舌起来也……也那么可爱。李小四踮起脚尖亲吻他的脸颊,然后红着脸跑去米缸,量米做饭……这个活看起来最简单,应该可以胜任。 知易行难,知道怎么做不见得就做得好。比如李小四煮饭,不就是往灶里点火,往锅里加水,这么容易的事,分开都会,怎么合起来就做不好呢。 点火,作为长期野外训练的人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嘛。可野外没有灶孔的束缚啊,烟也不会一个劲的往外猛扑不是。野外煮个水啃干粮常有,正儿八经煮米饭,好像……她还真没做过。 度云倚在门口,把笑话看足了,这才牵起李小四的手走到一边:“瞧你,把自己弄成一个小花猫了,还是我来吧。” 李小四挠头,老实坐到一边,看度云摘菜,挥刀,烧火,炒菜,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哇!好厉害,你以前做过吗?” 度云得了空还拿起毛巾,给李小四擦脸:“没有啊,这也是我第一次做饭呢。” “呃”李小四表情夸张的张大了嘴:“云,好厉害,你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厉害呢。” 说着李小四倒多愁善感起来:“我就笨死了,做什么都做不好。” “听说有人疼爱的女孩子都特别娇气,原本会的事情,都能做的乱七八糟。”度云捧着李小四的脸,神情专注:“我希望可以让你永远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娇气女子。” 扑倒!扑倒!动不动就撩的人家这样心慌,李小四巴不得这里就有一张床,然后迅速扑倒! ……呃,可惜这里是厨房。李小四羞赧的低头,夸张的跑过去偷吃:“哇,好美味,云,这是什么菜这么好吃。” 别的菜李小四不认识也就罢了,可她吃的偏偏是青葱炒鸡蛋,连这个都不知道,实在说不过去。 度云强忍着笑,走过去耳语:“想什么呢,脸这么红?连鸡蛋都不认识了?” “呃,吃的这是鸡蛋啊……”李小四已经无言以对了,捂脸! “走吧,端菜上桌,也让黑虎兄弟他们尝尝我娘子的厨艺。” “哦,这是我做的吗?” “嗯,我娘子亲自指挥,亲自动手,还把自己弄成了一只花脸猫,可不就是我娘子的厨艺吗?” “咳咳,有道理哦!”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赶集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什么叫男神,那就是出得厅堂,入的厨房,度云的厨艺好的无话可说,简单的食材,家常便饭,居然可以吃出大酒楼的问道。 “神仙哥哥,美人姐姐,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佘黑丫舔的筷子,意犹未尽。 “好吃,下次姐姐再给你做。”某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大方的许诺到。 忠厚的陈哥陈嫂两口子本来是来谢恩的,没想到还来大吃了一顿,颇有些不好意思。打着饱嗝,说了些多谢款待的客套话,红着脸告辞。 “耿小姐有空一定要来我家坐坐,您的大恩我们真是无以为报。”陈嫂说着,看了一眼度云,拉着李小四又道:“您可真有福气,嫁了这么好一位夫君。” 李小四心里如喝了蜜汁,妥妥的甜腻,点头认可道。“嗯,是挺有福气的。” 李小四的直率,感染了大家,彼此间少了许多拘谨,多出几分亲切来,像是相熟的老邻居。 说笑着告辞,陈哥陈嫂一家走后,李小四也拉着度云,去村子里散步消食。 “云,这里算不算世外桃源?”李小四在度云身边跳跃,笑如桃夭。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自然算得上是桃源。”度云说着顿了一顿,嘴角上翘,又道:“而与我则简单的多,佳人在侧,闲庭信步,就是桃源。” “你这人……”李小四抬眸望天,羞赧不语。 “三里之外有一处集市,今日正好赶集。”李小四知道度云熟知地理,没想到他连这种小市集也这么清楚。 “好呀,我们还没有逛过集市呢。”李小四十分捧场。 三里路,对李小四和度云而言,不过是说道就到。 “没想到小村之间的集市这么大,还这么热闹。”李小四像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瞧这哪儿都新奇。 “附近内八村,外八村,共有十六个村,集市自然比别处更大更热闹。”度云细细说给李小四听。 李小四一边煞有架势的点头,一边看向旁边一堆晶晶亮亮的石头:“这是什么,好漂亮。” “这些都是未及打磨的宝石原矿。”度云捡起一颗来,问道:“你喜欢?” 李小四笑笑,珠宝见得多了,这种原矿石我倒是没有见过,觉得有趣罢了。 度云浑身打量李小四后,点头:“璞玉未琢,纯真天然,这些石头倒是很衬你。” 说过就忘了,李小四才不把这些穿不能暖,吃不能饱的东西费心。转眼她已经跑到粮铺:“云,我看黑虎家的米不多,中午被我们挥霍了大半,不如买点米回去。” 度云额首:“好啊,米可以多买一点,再弄点肉啊,糖啊……让大家伙都高兴高兴。” 李小四抬头笑望:“这主意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度云一叠银票让掌柜的乐开了花,还提前千年享受到了快递服务,送货上门。 财不外露,特别是在陌生的地方,尤其应该注意。这不,度云大手笔的花销就引起了地痞章裘的注意。 “喲,哪儿来的小娘子,长的真不错,不如陪哥哥喝杯酒去。” 李小四懵了一脸,她和度云站在一起,居然还有人赞她长得美的。 捂脸,注意重点,你被调戏了,李小四! 哦…… 反应过来的李小四一脚踹了过去:“敢调戏你家姑奶奶,找死!” 章裘被踹倒在地,仗着自己人多,丝毫不把李小四和度云放在眼里。 “兄弟们给我上,那男的也是个美人,恁死他们,女的归我,男的归你们。” 啊呸!挑戏李小四,她不过是生气,敢对度云不敬,那就是触碰了她的逆鳞。 眼露凶光,李小四手间挽花,指尖刃已若隐若现。 度云向前跨步,挡在李小四前面:“别生气,这些小流氓不配你在意。交给为夫,这次我帮你出气。” 有理,就这几个流氓,全当交给度云练练筋骨。李小四露出小鸟依人般笑容,退到度云身后。 习惯性的摸了摸李小四为他特制的铁箭,度云想想又放弃了,对付这十几个小流氓,前世学习的擒拿手就已经足够对付。 看似简单的搏击之术,被度云施展出来,却好像高山流水一般美好而充满力量。水流奔泄从高处冲击而下,蹦山碎石,势不可挡。腾挪跳跃,身形怪异却直接有效。 李小四在一旁呐喊鼓掌,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谁在这里闹事?”一声呼喝,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李小四此刻正激动,怎么会搭理那人,飞扑到度云身边:“云,你刚才用的是现代擒拿格斗术,你……想起来了,恢复记忆了?” 度云浅笑,点头:“我想起来了,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你是谁,知道我们来自何方,以后将怎么生活。” “喂!你们在胡说什么,当本官不存在吗?”闯进来那人先是看了章裘一伙,又把目光投向李小四和度云二人。 李小四和度云不待见他,自然有待见他的人。章裘一伙,原本看见两个长相俊美斯文又有钱的外乡人,以为是块大肥肉,没想到被度云揍得爬不起来。 现在一看,来了帮手,胆气又肥了起来。嗷呜着大喊:“大人救命啊,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那人穿着侍卫服侍,看着像是维护市场秩序的兵痞。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章裘,你们在我的地盘打架斗殴,小心我治你们一个扰乱市场的罪。” 章裘站起身,靠在那人身边一通耳语,目光不时瞟向度云和李小四。 眉头一抬,那人立马变了脸色,阴沉着笑意,道:“如此,请二位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 去县衙?度云和李小四身份都不合适,况且此地离县衙还有八九里的路程。这些人分明就是想要讹些银子,要点好处。 知道李小四嫉恶如仇,又自持武功高强向来看不惯这种鬼魅伎俩。牵起李小四的手,度云安抚的握紧她。“小鬼难缠,别意气用事,这人交给我打发就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前尘犹新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抱拳,先偷偷塞给那人一锭银子,然后才说话道:“我和夫人走亲戚路过此地,不想遇到这几个地痞,对我家娘子出言不逊,我这才出手训诫一二,还望大人明察。” 说着度云露出一张令牌来给那人看了一眼。 那人是个识趣的,一眼已经足够,那可是京城禁卫军的令牌,比他们县老爷的品阶还大。何况还有银子在怀里,那人自然知道怎么办。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好好管管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大人有事尽管去忙,这里小的自会料理。”那人变脸变得麻溜,对待度云恭敬的咋舌。 “你对他说什么了。”李小四跟在度云身后,好奇的追着度云问道。 “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银子有牌子。”度云笑得并不走心,行贿和狐假虎威并不是他的专长。 李小四何等了解他的为人,挽着他的手臂,道:“你不必介怀,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生活的时代,在这里我们能做的实在有限。” 度云浅笑:“我知道,特别是恢复记忆以后。纵然历史烂熟于心,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李小四陪着度云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法子。一千年的差距,憋屈的慌。” “是啊,好在有你,还好有你。”度云也是一阵唏嘘:“穿越,我从没想过,这种狗血的情节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李小四问。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原本在执行任务,你在苍鹰的脖子上发现了一块玉珏。我记得那是一块鸳鸯交扣的汉代玉珏,国宝级文物,有资料显示,那是汉光武的陪葬之物。”度云回忆道:“当时我们翻窗,正用蛛丝下坠,歹徒吵我们开枪,我们都受了伤,然后……” 这一段开始,度云就记得恍惚,印象里只记得那一道刺眼的强光。 李小四补充道:“玉珏消失了,在你我的掌心中发出一道强光,把我们一起带到了这里来。然后我被耿府当做耿敏娴捡了回去,而你却失忆,成了董贤。” “如果要回去,我想,先得找到那块玉珏。” “那玉珏不是汉光武的陪葬吗,那我们先去找汉光武呗。汉光武是个皇帝,现在的皇帝是刘衎,我们去找他就是了。如果他有那块玉珏,我们就找他要过来。” 度云汗颜,李小四对于历史得空白成什么样。连大名鼎鼎的汉光武是谁都不知道,刘衎……他不过是个过路皇帝啊。 想起刘衎,度云蹙眉,那是一个好孩子,还多次帮过他,叫他一声师傅,真不忍心看他落得史书上那个结局。 “云?”李小四唤醒他:“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般出神。” “哦,我在想刘衎,他不是汉光武,汉光武另有其人,他现在还小,离皇帝位还太遥远。”度云耐心的好好给李小四上了一趟历史课。 “你是说四季村里那个傻小子刘秀才是真龙天子,以后会做皇帝,还是一个了不起的明君?”李小四难以置信的张口结舌。 “是呀,所以我们要找到那块玉珏回家还需要点时间。”度云放李小四的手在唇边轻吻:“历史书上,董贤可没有好下场,可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看来历史也不是完全不能更改的,只要让人以为是那样就行了。” 李小四狡黠的望着度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想去做的?”见度云含笑不语,李小四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既然那么熟悉历史,咱们就当来深度旅游了,想做什么就去做罢,我陪着你。” 这一次李小四完全没有给度云说话的机会,自顾自道:“正好,这段时间,我也要去振兴一下大汉雇佣军,老是委托给醉叔和盖延,我这个做老大的都不好意思了。” 度云点头同意:“备着吧,一来自保,二来赚钱,三来以后可以帮扶刘秀一把,为兄弟们创造建功立业的机会。” “那我们还去找刘秀吗?” “不必,现在让他过几天安稳日子吧。机缘到了,我们再去找他不迟。” “好!” 三里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说话,二人已回到外八村。 粮铺老板用牛车足足拉来三车的吃食,有米有肉。虽有口讯,但佘黑虎面对这么多东西仍旧不敢自作主张。 “耿小姐,度先生,你们回来了。这……”佘黑虎指着堆积的像小山的食物,有些手足无措的呆愣。 李小四大手一挥:“不必不好意思,这是我和夫君的一点心意。你按人头都分了吧,不用有负担,我夫君很会赚银子,超级有钱的。这些不算什么,分吧,分吧,不用客气。” 度云觉得李小四此刻,有一种打到地主分土地的豪气……虽然他就是那个被打到的土豪,但是他仍是觉得李小四可爱的不行,怎么破! 呵呵,度云配合的朝佘黑虎笑笑:“辛苦黑虎兄弟了,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 佘黑虎立马双手挥舞,摇头:“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我还要代乡亲们多谢度先生,多谢耿小姐呢。” “谢就不必了,只是今晚还想借用一下黑虎兄弟的厨房。”度云待谁都一样客气,温雅怡人。 佘黑虎红着脸:“度先生随便用。” 难得有这样温馨平静的日子,度云今天特别想为李小四做出一顿大餐来。 晚上李小四的表现比中午可就强太多了,至少烧火没有再把自己弄成花猫。 度云点头称赞:“孺子可教,进步很多。” 李小四鼓着腮帮子:“总不能每次都看着你辛苦,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吧。把你累坏了,我才不干!” “放心,为夫虽然武功不如你,可力气还是有点,这些小事累不着我。”说着度云俯身靠近李小四耳边:“如果怕为夫辛苦,不如你在床上多努努力……” 李小四小脸一红,伸手就打:“呸,不正经!” 度云不笑不怒,一本正经的道:“调戏娘子,就是夫君我最正经的事。” “……”我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杀戮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饱食一顿大餐的李小四,最后自然逃脱不了,成为度云的另一种大餐的命运。 抵死缠绵,一夜温柔。天色朦胧之际,李小四却突然醒来:有杀气! 李小四比平常人敏锐的多,特别是在坠崖醒来之后,她明显感觉自己功力大增,速度和力量更甚从前。 这股杀气来自外八村外的竹林,人数不少,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李小四一身白衣,快如幻影,一个错眼就是一条人命。她不想让这些人进村,不想这些人扰了度云的清梦。该死!这些人该死,就像嗡嗡叫的苍蝇令人厌烦,手中的指尖刃就如取人性命的鬼火,只要看见它的微光,无不死于它的锋利。 杀!杀!李小四心中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戾气,如同煮沸的水,弥漫了一整个胸膛的灼热雾气。越来越大的雾气最终蒙蔽了她的眼睛,杀!杀!不受控制的怒火,不能熄灭的欲望,杀人,她满脑子都是杀人的念头。 也不知道她究竟杀了多少人,只觉得疲惫极了,她晕倒在地上。 “四儿,你若不能控制它,那么你就只能被它控制,四儿……”声音响在李小四的脑海里,时断时续,缥缥缈缈。 “谁?谁在哪儿?”迷雾里,李小四双眼茫然,什么都看不清楚,然而,没有人出现,也不再有声音传来。 捂着头,李小四从地上爬了起来,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耳畔传来许多声音,唤的是她的名字。 低头一看,四周碎肉,断肢无数,一片狼藉。这里不是杀戮场,而是被绞肉机绞杀的地狱。 怎么会这样?李小四再一看,自己浑身是血,就如同才在血池里被捞上来一样。 “四儿……”这是度云的声音。 李小四一个激灵:“不可以让度云看到这里,不来不及了,不能让度云看到我,看到这样可怕的我。” 声音越近,李小四跑的越远。一路飞驰,也不知道跑到何处,只是看见有一个水塘,李小四想也不想就跳了进去。血迹在水里晕开,荡涤,淡化…… 捂住脸,李小四平复自己的惊恐……细细想,想自己究竟这是怎么了……幻觉里的那个男人究竟是真是假,他是谁?力量,什么力量…… 用力思考却全无头绪,李小四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的想哭……她好不容易嫁给度云,她好不容易可以和度云平静的生活,她不想做怪物,她不愿意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将自己彻底洗的干干净净,直至一点血腥味都不再有时,李小四这才从水里爬起来,晒着火辣辣的太阳,烘烤衣物,平缓心情。 回到外八村已是落日时分。 “四儿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村外出现了一桩怪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度云跑过来一把抱住李小四,啰嗦的像个大妈。 “云,我饿了……” 放开李小四,度云也能感觉她情绪不对,可是她不说,他又怎么忍心逼她。只是……他们之间还需要有秘密吗? 度云按下自己一肚子疑问和满腹心事,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一早发觉你不见了,大伙都在忙着找你,我们都没吃呢。你歇会,我去做饭,很快就好。”说完,度云吻了吻她的眉心:“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吧。” 回房,佘黑丫绘声绘色的给她讲起竹林里的怪事:“美女姐姐,你说什么人能做到那样,有人说是猛兽,有人说是妖怪。美女姐姐,哥哥都不让我去看,说是很恐怖很吓人,小孩子不可以去看。” 李小四眼神闪烁:“嗯,是很可怕,黑丫不要去看。” 小孩子对于自己不能参与的事总是很好奇,把努力听来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讲出来给李小四听。 “够了!”李小四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别说了!” 佘黑丫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一直可亲的美女姐姐怎么突然发起脾气来。泪盈于睫:“姐姐好好休息吧,黑丫不说了,您别生气。” 李小四嘴唇张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更是复杂烦躁。 “姐姐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今天竹林发生的事太奇怪了,有些担心大家所以脾气急了点。你去吧,饭菜已经做好了。”度云及时出现解围。 “四儿,我去帮你把饭菜端来给你吧,或许你想安静会。” 李小四低头,她也不喜欢自己这样暴躁易怒。李小四努力克制,努力压抑,然后冲度云一笑:“好。” 度云走过来搂她入怀:“不想笑就不用对我笑,四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这么多风雨都走过了,我们不必害怕什么。” 李小四吸着鼻子:“度云,我怕你会讨厌我,我最怕自己变成你讨厌的样子。” 亲吻着她的眼泪,度云信誓旦旦:“傻瓜,你这是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怎么会讨厌你。”板直李小四的身子,度云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李小四含泪点头:“嗯,我的云自然最喜欢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云都会喜欢我。” 替李小四拭干眼泪,度云刮着李小四的鼻子:“我去拿饭菜来,你不是饿了么?” 李小四松开手,看着度云的背影百感交集。但愿……但愿一切都只是梦,但愿她终能战胜这股力量,控制这股力量。 这一夜李小四睡的极不安稳,度云也是心事重重。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李小四,不敢让自己深眠。 第二天天一亮,思虑再三的度云就带着李小四跟佘黑虎告辞:“打扰黑虎兄弟了,我们这就准备赶路回家,以后有缘再聚。” 佘黑虎知道人家都是贵人,是大忙人,也不好怎么挽留。领着一村子人殷勤相送:“有空来玩,外八村永远欢迎二位。” “一定,诸位请留步。”度云拱手道谢。 辞别乡亲们,李小四一路情绪都不高,度云想着法的逗她开心,和她说话。 “你说竹林里的那些人,会不会是王莽派来追杀我们的。” “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呢,四儿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摸摸鼻子,度云还是第一次受到李小四这样的冷遇。心里对她的担忧更甚…… 第一百五十七章 温县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事有轻重缓急,李小四和度云最后商议,先回野渡凹,看看冯异训练的那些新兵。 “也不知道罗经乘为什么舍不得离开京城,被冯异绑回温县老家,会不会安分。”李小四表示自己很忧心。 “耿弇才是你弟弟,若他知道你总关心罗经乘不关心他,只怕他是会难过的。” “他才不会呢,何况他做事沉稳多思,我不是不关心他,而是不用担心他。” “你说的他那么好,就不怕我吃醋啊!” 李小四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会吗?” 度云答的一本正经:“难说!” 李小四扬鞭催马,侧脸一笑,恍若灿烂的向日葵花。“你不会的,这世上谁能比你更好。” “这话好听……娘子以后一定要多说才行,人前说,人后也要说。” 朝着某妖孽扮个鬼脸,李小四一骑绝尘。 …… 温县满福楼里,少东家罗经乘正板着脸关门谢客。 “喂,罗小郎,我们老大说了,见势不对立马撤退。王莽不会放过咱们,所以才让冯二哥死活都要带走你的,你就别再生气了。京城的买卖重要,小命不是更重要吗。”王霸抖着一脸横肉笑得隔应。“喂,我们老大来信了,就这两天到温县,你不高兴呀。” 罗经乘白了王霸一眼:“她是你老大又不是我老大,你们听她的我不管,你们非逼着我回来,就是不对。哼!” “哟,好大的怒气。”李小四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酒楼小二,身旁站着玉树临风的度云。 “敏……敏娴姐姐。”罗经乘尴尬的呵呵一笑,朝小二挥手:“你下去吧。” 店小二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随手关上大门。 “你这样做生意,不怕你家罗老爷子,找你麻烦?”几个人互相抱拳做礼,李小四拧着罗经乘耳朵问道:“你不愿离开京城,那你就说一个不愿意离开的理由。你也知道这一次,跟以往不同,我可是把王莽得罪透了,他铁定是会找我清算的。” 理由?罗经乘自己也不知道,那种似是而非,若有还无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想不明白,反正就是不想离开京城就对了。 “我……”结巴半天,罗经乘也说不出一个理所然来。最后强自硬撑:“我留京还需要什么理由嘛,京城有我们家那么多生意呢,怎能说走就走。” 李小四闹不懂,看了度云一眼,度云有些奇怪的看着罗经乘,却始终没有说话。 弄不明白就忽略,李小四权当他是孩子气,拍拍他的肩头:“等风声过了,我们回去时,也带上你。别耍小孩子脾气,晚上来野渡凹喝酒。” 说罢,由着罗经乘发呆,李小四带着度云和王霸兄弟俩离开了温县满福楼。 …… “此处山雄石秀,难怪四儿如此钟爱。”度云望山而叹。 王霸呵呵一笑,毫不掩饰眸中得意之色:“不止呢,度先生,此处不仅天险雄奇,更是人杰地灵,英雄辈出。” 李小四负手登山:“听说盖延仅在温县,已经招募到上万人。金啸在汉匈边境,酒泉一带也聚众好几千人。” 王霸眉目凶狠,配上露齿大笑……呵呵,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现在世道,只要有口饭吃,招人就是最容易的活。若非盖延挑剔,怎么可能才这么点人。” “兵不在多,却需忠勇。”度云显然赞同盖延的做法。 李小四挽上度云手臂,笑靥如花:“冯二哥是不可多得的将才,领军之能不在耿弇之下,他练的兵,定然不会差,云,放心好了。” 度云点头,对于李小四看中的人,他自然信得过。 “只是如今雇佣军声势浩大,一个野渡凹只怕容不下这许多人,而且总是麻烦冯二哥练兵也不好,我们需要自己的地盘。”李小四之前并没有想过会玩的这么大,什么大汉雇佣军也不过是她一时心血来潮的随性作为。可如今,她不得不重新规划。 揽过李小四的肩头,度云浅笑:“这许多事,也不急于一时,等见过冯二哥他们再说不迟。” 说曹操曹操就到,冯异领着一小队人马迎出寨门:“敏娴……”转眸看到度云一时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冯二哥不嫌弃,叫我度云好了。”度云拱手,解围。 “我还是跟王霸他们一样,称呼您为度先生吧。”冯异对度云客气而尊重。 度云保持一贯的儒雅,笑意温润:“怎么称呼都可以,冯二哥随意。” 进到聚义堂,盖延和醉叔已经摆好酒菜。 “别怪我没去迎你,我是担心我一走,醉叔就能把这些好酒全喝了。”盖延玩笑道:“这些都是冯异知道二位要来,特意下山搜罗来的。” 醉叔翻了一个白眼,不接盖延的岔,只上下里外的打量着度云:“长的倒是真不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 王霸一手捂住醉叔的嘴,哈哈一笑:“度先生,他喝多了,喝多了。” 度云不以为忤:“醉叔这是真心疼爱四儿才这样说话,王兄快放开他吧。” 继而度云对醉叔抱拳:“是不是绣花枕头,一会陪醉叔喝过就知。” 这时帮着布置酒菜的张浒串过头来,一副抱打不平模样:“度先生的事迹,我们老大可没山给我们吹嘘,我们所有人对度先生都是十分敬仰的,怎么会是什么绣花枕头。” 醉叔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哼,你们这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吧。还不是你们老大说,大汉雇佣军的花销,都是度先生在出,所以……” 李小四咧嘴一笑:“醉叔,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一手一脚,我们打一场,看看谁是绣花枕头。” “……你着丫头!”醉叔这是招谁惹谁了,唉,罢了,女大不中留啊。嫁了人就是人家媳妇了! 度云心细,问道:“怎么不见春红丫头。” 冯异道:“她一个女孩,住这里不方便。我这里都是男人,也没个内眷。所以,耿弇把她带走了,他在扶风有将军府,也好安置。”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雇佣军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那等我们忙完了,去扶风接她吧。”李小四不以为意。 今夜大摆筵席,不仅是为李小四和度云接风,更是为了让新招募的雇佣军认人,见一见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大李小四。 雇佣军现在已经初具规模,十人一队,百人一卫,千人一营,万人一军。每一队设一正一副两个队长,每一卫设一正两副三个卫官,每一营设一正三副四个营长,每一军设一正四副五个军长。 野渡凹这一万人算第一军团,盖延为军长,张轨王霸兄弟两算副的,耿弇和冯异算记名的。醉叔统管外事,度云算是军师,罗经乘自然是钱粮总管,李小四自号总司令。 大家分工明确,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趁着兴起,大伙起哄都想见识见识李小四的高超武艺。 得,不露一手如何叫这一帮猴崽子们心服。要玩就要玩个痛快,李小四自己下场不算,还拉扒上王霸张轨兄弟,还有那位单手能缚牛的大力士张浒。 三对一,李小四却应对的轻松异常。 “你们三个有没有好好打,不会故意放水吧。”台下有人不服气,也有人难以置信。 李小四功夫如何他们不知道,可是王霸兄弟和张浒的功夫他们却是见识过的。不过一个瘦弱女娃,就算厉害怎能如此厉害,太不可思议了。 “不服气的,都可以上台来和我比划比划,看看有没有作假。”李小四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不服来战,我准你们群攻一起上!” 呵!好大的口气! 被李小四一激,还真有不少人摩拳擦掌。反正有酒壮胆,来战就来战。一哄而上,足有百人,先是试着散打,而后被李小四揍出血性,干脆一起上。一起上仍旧讨不到便宜,干脆结阵群攻。 这是冯异惊心排练的军阵,威力无穷。“这是军阵,百人大阵,切磋而已,不必如此凶狠吧。”台下看热闹的人大都觉得此阵过于霸道,不适合自己人切磋,开始叫嚣。 冯异也开始着急,刚准备上去制止却被度云拦下:“四儿武功最近大增,既然阵法已经大开,现在你再阻止,已经晚了。无需担心四儿,我比较担心摆阵的这百来人。” 冯异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那一晚的所见,也开始担忧:不会激发了敏娴身上的古怪吧,若让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有琴吗?”度云满脸担忧,问道。 冯异点头,对身边小兵耳语。不一会拿来一架古琴交给度云:“简陋了些,好些年没有碰过了。” “无妨,能弹就行。”度云已经顾不得了,虽然他不知道李小四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李小四的眼神很不对劲,眉间戾气凶悍。 放置好古琴,度云素手轻抚,弦音悠扬铺开,如春风拂柳,如百花争鲜,如蝴蝶逐蜜,如游鱼戏浪。 心如镜,情怡然……一曲沐春风,杀气渐消。 李小四精神一个激灵,仿佛猛然梦醒,攻势渐收,跳出战圈:“冯二哥的军阵果然厉害,敏娴佩服。” 台上台下之人却吼声一片,掌声如雷。台上之人更是单膝跪地,臣服:“老大武功高绝,当世无双,我等服气。” 李小四哈哈一笑:“好,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有就一起喝,有架一起打!” 捂脸,请注意档次,什么叫做有架一起打……是地痞流氓吗,是聚众斗殴吗? 老大,俺服了你! 重头戏表演过了,余下的娱兴节目,这帮糙汉子又放过了谁。盖延醉叔罗经乘谁都逃不过,连度云也被弄出来展示了一番箭术。 野渡凹从未如今日这般热闹过,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开心。罗经乘自打从京城回来,一直闷闷不乐,就不提他了。冯异因为李小四刚才的事,想到那晚亲眼所见,心事惴惴。度云心细如发,又如何没看出异样呢。 “冯二哥你的心事,或许跟四儿有关,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呢。”度云找了个机会,单独问冯异道。 “不是我不说,是我根本说不清楚。我只是猜想敏娴在死地之时,或许经历了些什么,让她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而具体的,你可以找国师问问,他是最早找到四儿的人。” 度云拱手:“多谢,四儿之事我定会好好去查。” 冯异欲言又止,终是没有把那晚所见说出口,那情景实在太可怕,太诡异,他许多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如果有一个人能帮到敏娴,我想那个人会是你,但愿……”冯异望着度云的背影,冯异自言自语的呢喃:“但愿天意成全,你能给敏娴幸福。” 盖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拍着冯异肩头:“兄弟别想了,老大是个好姑娘,可是她已经成亲了,你还是忘了吧,何苦为难自己。” “盖大哥说什么呢,我没有……我只是把敏娴当朋友,当妹妹,当救命恩人。”冯异矢口否认。 “嘴上否认容易,可是心上呢?”点到即止,盖延也不是啰嗦的八婆,感情的事最是剪不断理还乱。 微微叹口气,盖延又道:“老大说了,现在雇佣军发展好了,野渡凹怕是不再方便,让我们另外找个地方。” 这是迟早的事,冯异早有心理准备,问道:“可有合适的地方。” “有吧,老大说当初在弘农收拾那个太守时,进入过一个山谷,地势易守难攻,两壁绝崖,一刃陡峭,进出只得一条小河,位置十分隐蔽,还很宽敞。醉叔和王霸兄弟会先行去打点,不过应该也会需要些时间,这段时间还要打扰。” “说什么打扰,我不也是大汉雇佣军一员吗?”冯异玩笑着说道:“原来不过是因为度先生身份特殊,想帮敏娴培植些势力,关键时刻也能自保。没想到发展到如今的规模,不过这样也好,如今乱世,既然大家有心就凝聚些力量,做一点为国为民的事业吧呢。” 盖延一拳打在冯异胸口:“你小子野心不小啊,这么说,我们还得再努力壮大不可了。” 冯异挑眉,反问:“难道你不想?” “……” 二人相视而笑! 第一百五十九章 果林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李小四是闲不住,度云是有心事,二人在野渡凹也未曾多待几天。 大家都很忙,这一次来送别的,只有罗经乘一人:“你们不像是来接手工作的,倒像是来观光旅游,走亲戚的。” “啧啧,都快成怨妇了。”李小四撞了一下罗经乘,打趣道:“空了多上山去帮帮忙,别一天愁眉苦脸的当怨妇,小心嫁不出去。” “敏娴姐姐!”罗经乘跺脚。 度云骑马而过,驻足道:“听你敏娴姐姐的话,等局势缓一缓,我带你上京。” 罗经乘撇脸:“我又不是小孩子。”看度云跑远又扯着嗓子大喊:“记得你说过,进京的时候带上我。” 度云头也不回,只是挥了挥手,罗经乘满意的上了马车:“走,回满福楼,开门做生意。” 随行的仆人呵呵一笑:“好嘞,这次总算正常了,一个生意人,天天关门不做生意喝闷酒算怎么回事。” “多嘴。”罗经乘望向野渡凹方向,喃喃:“不做生意怎么得了,要养活这么大帮子人呢。回头要找醉叔说道说道了,怎么接的生意,怎么老是入不敷出呢,长久下去可不得了,度先生的银子可禁不得折腾。” “得,驾!”马车朝着温县飞快的跑起来。 …… 扶风之前有一大镇,曰果林。 李小四和度云刚到城门口,守门的兵卫立马围了上来:“抓住他们,此二人正是朝廷缉拿的要犯。” “呃,什么情况?”李小四和度云尚未反应过来,一骑黑衣黑马闯了过来:“跟我走。” 李小四和度云挑开几个拦路的兵卫,紧跟黑衣人闯过城门,跑入一条小巷。巷中有一个小院,三匹马在院里,三个人在屋里。 “敏娴,董……呃,度先生。”耿弇抱拳。 度云倒是不见外,回礼唤了声:“五弟。” 李小四呵呵一笑,问道:“城门口是唱的哪一出啊,你怎么又会在这儿?” “说来话长,这可是两件事。”耿弇请二人坐下慢慢道:“王莽知道度先生还活着,上报了朝廷,但是皇帝压着,咬死说董贤已经殉葬。王莽无法只得画了度先生画像张贴,声称他是江洋大盗。而敏娴也差不多,因为估计我耿家在上谷和茂林扶风的势力,不敢明言通缉敏娴,可也画了画像一并称为大盗,全国通缉。” 度云点头:“原来如此,倒也不妨,只是以后多做乔装罢了。如今的江洋大盗多了,越是往下,越是没人拿这事当正经事做。” 耿弇也是点头:“敏娴就更不惧了,王莽没有说破敏娴姓名,人有相似,敏娴只管以耿家嫡小姐身份行走就好,一般人也赖何不得。只是怕王莽会暗中派人刺杀。” 度云浅笑:“他已经这样做过了。”说着看了李小四一眼,话头由此打住。 李小四看见耿弇自然是高兴的,城门口的事她算弄清楚了,接下来问道:“那你再说说,怎么会来果林的。” 耿弇顿了顿,这才说道:“从京城回来,我一直在军营处理公务,一直未归府邸。” 说着耿弇又顿了顿,道:“不想匪徒猖狂,居然袭击了将军府,不仅抢了钱财,还把府中几个丫鬟掳走了。” 度云蹙眉,道:“所以你是来救人的?” “嗯,我查到匪徒就在果林附近,我才扶风带兵过来不方便,原本是想在这儿借兵……不过……” 度云接口道:“不过果林的守备不愿意借兵。” 耿弇点头,一拳砸在桌案上:“正是如此,此贼跟匪徒定有勾结,不仅不肯借兵,估计还已经通风报信。” 度云苦笑:“官匪一家,在大汉早已不是秘密。” “不对。”李小四这时才想起来,问道:“都劫走谁了?” 此时墨香走了进来,两眼通红:“四小姐,那些杀千刀的把春红姐姐劫走了。还有老爷和老夫人给少爷塞过来女人们。” “们?”李小四意味深长的看了耿弇一眼:“不肯好好成亲,家里着急了吧。梅娘也来了?” 墨香嘴快,道:“来了,来了,老爷,老夫人,几位夫人姨娘几乎每个人都给少爷送来一个。” 度云也看向耿弇:“跟你随行而来的人有多少?” “四五个。”耿弇答道。 “可有地图。”度云问。 “有的,有。”墨香表现的很积极,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卷来。 看了半天,度云指着图纸一处小河道:“这图纸是果林守备给的吧。” “怎么说?”耿弇问道。 “这河在三年前已经干枯,即便是汛期也只能到人半腰。”度云说的十分肯定。 李小四指着度云脑袋强调:“这里面可是活地图,他说这河水已经干枯,那就必定已经干枯。” 耿弇手指顿在地图上,浑身冷汗:“如果我带船而去,船必搁浅,若我弃船而行……” 度云道:“河水不会说断流就断流,牛头寨在上游,必定建有水坝。” 耿弇恨恨道:“我若弃船,他们就可开闸放水。” “可恶!”李小四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果林守备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算计我弟弟。” “他……是王莽的人。”度云道:“这次五弟被匪徒洗劫,是个阴谋,是我们连累了五弟。” 耿弇蹙眉,义愤填膺:“王莽如此小人行径,当真伪君子。” 撸袖子,李小四就要往外冲,被度云一把拉住:“你要做什么?” “杀了守备,夷平牛头寨。” 耿弇也来劝阻:“敏娴不要冲动,牛头寨少说也有上千人。” 度云拉过李小四的手:“何必让自己手上沾那么多血,为夫有法子救人。” 安抚好李小四,度云才道:“牛头寨原本是一处古堡,盘踞纹江历史悠久,号称固若金汤。” 度云说到这儿,笑了笑:“历史悠久的古建筑,搁在以前算固若金汤,搁在现在,可久不见的了。” “你想怎么做?”李小四急躁的追问道。 “后天,此地会有一场大雨……”度云说着看向耿弇:“你安排人去将整个果林的桐油买下来。” 第一百六十章 牛头寨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耿弇问道:“你想用火攻?” 度云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把桐油浇在城墙上,先用火攻,到时大雨至,冷热相激,墙必塌。固若金汤的城墙塌了,人心必乱,然后只需擒住敌首,牛头寨可破,五弟再带人去救回家眷即可。” 耿弇附掌而笑:“好,看来牛头寨并不如传言那样固若金汤。” 呸,有李小四在,哪儿来的固若金汤。敢劫她的春红……虽然春红没啥大用,不过那也是她的人不是,李小四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家人。敢算计耿弇,敢伤害她的家人,牛头寨……就是在找死。啊呸!牛头寨,名字真难听! 度云瞅着李小四道:“你在想什么?” 李小四蹙眉:“春红她们虽然不是什么绝色,可牛头寨全是一帮子土匪,万一他们起了歹念……那就跟杀了她们无异。我想先混进去,一来保护她们,二来配合你们,里应外合,以策万全。” “好是好,不过……”耿弇犹豫不决,他并不愿意李小四以身犯险。 度云深知李小四脾性,有的事拦不住,而且她也不是安分的闺阁女子。遂点头应允,只是嘱咐道:“自己多加小心。” …… 论易容,李小四比不过国师,甚至连盖延都不如。可是换身脏衣服,给自己脸上划拉点胎记还是可以的。 打扮妥当,李小四晕倒在牛头寨的必经之路上……他奶奶个熊,居然没有人搭理……简直太没有同情心了。 不行,这一次李小四换了一身漂亮的锦衣,这才引起一伙人的注意。 “大哥,你看那边晕倒的女子,好像是醉花浓里的姑娘。”一个男人朝李小四看了一眼道。 那人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想姑娘想疯了吧。” 那人申辩道:“不是,你看那衣服,就是醉花浓里姑娘们穿的。” “……咦,好像真是。”说着一伙人走了过来:“这年头还有姑娘送上门,不错。” 几个人一边打量着李小四,一边猥琐的贼笑:“说不定是新来的偷跑了出来……如果是真的,等我们哥几个快活完,再把她送回去,老鸨还不得给哥几个打发点辛苦钱。” 一行人想的挺美,乐的大笑出声,有女人玩,还有钱赚,真是天上掉的馅饼。 啊呸!想的美! 李小四适时的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蛋,故作虚弱的嗲声道:“救救我……大哥救救我,我好不容易从醉花浓逃出来,求各位大哥救我一命,小女子无以为报,愿好好伺候几位哥哥。” 啊呸!谁要你伺候,丑的跟鬼一样。几个男人被吓了一跳:“我的妈呀,醉花浓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丑的女人为女支,太可怕了,白送爷,爷也不敢要,这是要砸醉花浓的招牌啊。” 李小四手帕半遮,一双美目流盼:“奴真是醉花浓的姑娘,你不信?我这里还有醉花浓特制的迷情香,不管你是三贞,还是九烈的女子,都逃不过这迷情香的手段。” 几个人愣了一愣,虽说这个女人丑了点,可山上不是抓来好几个美人吗。如果……那她身上这香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几个人嘀咕一番,决定带李小四回山寨,山寨一千多人,多她一人不多。留下她专门对付那几个整天啼哭,抵死不从的女人正好。 “带你回去可以,不过……”领头的男人眯起眼睛,语气凶狠:“不过你最好能听话,否则宰了你做人肉包子。” 李小四频频点头:“知道,我听话,谢谢大哥救我一命。”说着李小四还故意给他抛了个媚眼。 哎呀,妈呀,真够辣眼睛的。那人不耐烦的催促:“跟上,走,快走。” 牛头寨方圆十里均有布哨,寨子墙高而厚,依势而建,呈阶梯状。最高处就是寨主的居所,只需开窗,整个山寨尽收眼底。 山寨有无暗道无从知晓,明面看,山寨就东面一个大门。大门两边各有三处碉楼,上面不仅有传讯示警的鸣啰,还有不少硝石…… 看到这个,李小四阴恻恻的笑了:看来度云的火攻,可以加点料,嘿嘿! “乱看什么,你知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吗,你就乱看。别说哥哥没有提醒你,这玩意可厉害了,你最好离它远点。”领路的男人威吓着李小四道。 “是,是,奴不敢,闻着这味就不好闻,你可不敢靠近。”李小四哈着腰,老实的点头。 登了三阶,那人领着李小四到了第四阶的西边。哪里有一排小院子,其中一个院子看守比较多,正是关押春红等人的地方。 “这个女人,以后就负责照顾这屋子里的这些娘们。”领路人对看守的几个兄弟招呼道。 回头又叮嘱李小四:“你机灵点,拿出醉花浓的本事来,把这些娘们调教好了给寨主送过去。”说完,那人上下打量,看的李小四浑身鸡皮疙瘩。“调教不好……”那人又哼了一声道:“看你身材还不错,就是脸丑了些。要是调教不好,哥哥们把你脸蒙起来,一样办了。” 啊呸,你个龟孙子,胆肥!姑奶奶……我忍! 李小四笑脸相迎,答道:“大哥放心,奴一定办好,三天,不出三天,一定让寨主满意,让大哥们满意。” 那人贱兮兮的笑着走了,李小四也收起伪装,推开小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小院不大,院子里空无一人,此处共计五间房子,每一间都紧闭房门。 李小四透过漏风的窗户往里看,第一间有三个女孩,穿着粗布衣服,皮肤粗糙,不想官宦人家的女儿。 第二间屋子显然要比第一间宽敞些,里面摆放的家具也更整齐,这件屋子里有两个女子,俱是神情木然。 第三间是院子里的正屋,条件又要更好一点,屋子里也住了两个人,看衣着有点像要找的人了。不过里面两人,一个羞愤欲死,一个得意洋洋,不知是怎么个情况。 过去再一间,里面漆黑一片,隐隐有女孩子的哭声。听声音有些耳熟……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亲疏有别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春红,是春红吗?”李小四趴在窗口,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 哭声突然停滞,然后爆发一声嚎啕:“小姐!” 李小四捂脸,这个添乱的。果然,惊天响雷一般的哭声引来了守门的土匪:“怎么了,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又嚎上了。” 李小四谄媚的上前解释:“我也不知道啊,刚走到门边还没进去呢,这就……”拍拍胸口,李小四又道:“倒是吓了我一跳,没事没事,可能是我吓着她了,交给我,大哥我最擅长治这种爱哭的女人,交给我,马上就让她不哭。” 看守冷嗤,歪着脑袋骂了两句粗话,回到自己岗位去了。 李小四回到窗户边,清咳两声,大喊:“别哭了,乖乖听话我就把你放出来,再哭不给饭吃。” 里面哭声果然渐渐小了,正在偷窥的两个守卫,还真服气:“看样子,这个丑八怪还真行,要不是寨主夫人非的要讲究个什么你情我愿,何必这么麻烦,早就……”剩下的话吞没在他们的怪笑中。 李小四把锁捏在手心里,想想又放下,走向门口:“两位守卫大哥,你看她不哭了,是不是让我进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笑着掏出钥匙:“可得好好调教。” “是是,那是当然。”李小四接过钥匙,哈着腰走了。 打开黑屋,里面关的女孩还不少,其中一个就是春红。 “你……你是谁?”久未见光,春红半眯着眼睛问道。 “傻丫头,是我。”李小四拍打春红脑袋道:“别吵,跟我出来再说。” 春红这才确定无疑了,破涕为笑:“小姐,你怎么来了,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李小四蹙眉:“傻丫头,你这是盼着我来,还是不来呀。” 春红一脸苦思,认真想半天:“小姐一定会来的,不会丢下春红不管。” 李小四嫌弃的咋舌:“真是够笨的。” 说完,指了指其他人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土匪抓来的姑娘啊,附近的,路过的。”春红看见李小四,如同饥饿时看到了食物,掉河里时看到了船,一脸兴奋掩都掩不住。 “那五少爷府里那些……”李小四也不知道那些被抓来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春红一脸醒悟,拉着李小四躲在墙角悄悄说给李小四听,道:“最前面两件屋子里,都是别处掳来的姑娘。最大那间屋,住的是桃枝和偌水。跟我一起关在黑屋子里的是祁玉和杜仙儿,最后哪一间屋子住的是玲珑和梅娘,还有几个将军府的丫鬟。” 李小四好奇的问:“住什么屋子有何讲究?” 春红红着脸,贴近李小四耳朵,一阵低语:“那两间屋子是已经顺从的女子,黑屋里是反抗特别厉害的。” “哦,原来如此。”李小四并不会因此看不起谁,毕竟识时务为俊杰。但是这两个人名义上是耿弇的女人,这就叫她不舒服了,等把人救回去,立马送回上谷。 回头,李小四吩咐春红道:“别跟其他人说起我,我这两天在院子里保护你们,等五少爷带人来接应,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最后李小四特别强调:“告诉大家,这几天一定要乖哦。” 春红调皮的扮个鬼脸,道:“是,小姐。” 回到土匪指定给她们的小矮屋,春红一脸喜色,实在反常。拥挤在一起的其余六人,看向春红的眼神都很奇怪。 其中一名跟春红关系还不错的小丫鬟走过来问道:“春红姐姐怎么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玲珑在一旁连忙接口:“呸,在这土匪窝里还能有什么喜事。指不定就是看上那个土匪头子,准备以身相许过好日子去了呗。” “呸”春红啐了一口,道:“别拿这话恶心我,您是五姨娘送给五少爷的人,以后也是要做姨娘的,别张嘴说不出好话来,失了做主子的身份。” 玲珑气急,就要上来撕春红的嘴:“跟着四小姐五少爷去了一趟京城,你这本事见涨,我看你也不要做丫鬟了,干脆做个正经主子得了。”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梅娘和祁玉赶紧招呼丫鬟们来把两人拉开。 “都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斗,你们可真出息,闹出动静惊了土匪,可有什么好果子吃。”祁玉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要是真有个好歹,我决计是不活的,你们就闹吧。” 梅娘搂着祁玉的肩头也是一阵唏嘘,偷偷抹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几个女人家,无非是等死罢了。” 杜仙儿一直是最沉默的一个,她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痕,直瞪着春红,问道:“刚才放我们离开小黑屋的人是谁?” 杜仙儿的声音不大,却顿时让屋子里鸦鹊无声。 ……没人说话,春红也不搭腔。 “春红,我听的清楚,你喊了一嗓子小姐。”杜仙儿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 “对,我也听到了,那一嗓子嚎的可大声了,我在这屋也听到清清楚楚。”玲珑跳出来补充道。 连梅娘都怯怯的附和:“是,我也听到了。” 春红没说话,祁玉先出声了,抹着眼泪,一脸茫然道:“不能啊,那人我撇了一眼,可真丑,怎么会是我们家小姐。” 杜仙儿不说话,只是盯着春红一个人看。见春红一副死不开口的样子,她笑了笑,道:“这两天大家都安分些吧,躲过这一劫,以后都会好的。我想五少爷再怎么不喜欢我们,也不会见死不救,他一定在想法子,我们在他想到法子之前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春红可喜欢这句话了,连忙点头:“对,对,对,这两天大家都安分点,老实待着就行。”说完仍不解气的瞪了玲珑一眼:“别有的没的瞎挑事,自找麻烦。” “你……”玲珑不明白以前傻了吧唧,一脸憨厚的春红怎么变得……嗯,傻还是一样傻,就是脾气见涨,嘴毒还不饶人。 呸,不就一个丫鬟吗,不就跟着少爷小姐出了一趟远门吗,德行! 第一百六十二 告密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趁着夜色,李小四把整个牛头寨摸了个遍,尤其是门口那几个塔楼,还有塔楼上的硝石。 李小四在牛头寨四处溜达,如同闲逛花园。而住上大屋子的偌水和桃枝却开始睡不着觉。 桃枝秀美紧锁,坐到偌水床头:“你今天听到没有?” 偌水睡眼惺忪一脸茫然,道:“听见什么?” “就是春红嚎的那一嗓子。” “听见了,怎么了。” 桃枝是段姨娘的心腹丫头,最是心眼多,脑子活的人。她嫌弃的看了偌水一眼,道:“春红是冲着今天新来那个丑八怪喊的,你想想她会喊谁‘小姐’。” 偌水睁大眼睛,仅剩下的一点睡意也被吓跑了:“你是说敏娴,那丑八怪是四小姐伪装的?”话说出来,偌水自己先不信了:“怎么可能,她一个官家大小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她哪有那个胆子。” 桃枝冷笑:“她的胆子还小吗?私自进京寻她那个做皇帝男宠的未婚夫,不知会家里人,直接就把自己嫁了。呸,还官家小姐呢,也是五少爷考了功名,得了官职。要不然老爷夫人太夫人,那一个轻饶得了她。” “难道真是四小姐?她来牛头寨做什么,五少爷呢,五少爷也会来吗?” 桃枝撇嘴:“五少爷,五少爷,你心里倒是有他,他心里有你吗?我们自打被送来扶风,他就把我们往将军府一扔,从此不闻不问。” 说着桃枝低下头,靠在偌水耳边:“听说五少爷连梅娘都没有碰过,说不定他就是个有毛病的。” 偌水脸一红,推开她,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五少爷这是想攻打牛头寨,救我们出去呢。”桃枝冷笑着说道。 偌水眼含秋水,一脸兴奋:“桃枝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少爷没有不管我们,他来救我们了,来救我们了。” 桃枝素指点在偌水额头:“想什么呢,你兴奋个啥,他来攻打牛头寨对我们而言,有什么好。” 说着桃枝假惺惺的哭了两声,道:“别忘了,我们已经……已经是伺候过刘守备的人了。大人可是答应过我们,等过几日就带我们回守备府。” 戚戚叹一口气,桃枝又道:“五少爷虽然年轻有为英俊威武,可他的心不在我们姐妹身上。刘守备就不同,他和那寨主关系好,只要我们姐妹好好伺候,还怕没有好的出路吗。横竖是与人做妾,跟一个喜欢我们姐妹的不是更好吗?” 偌水耳根子软,性子懦,见桃枝说好,她也没有吭声,自己已经这样了,还能期盼什么。女人呐,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想到悲处,偌水又嘤嘤哭了起来。 桃枝头疼,推了偌水一把:“哭哭哭,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也不知道想个法子。” “我们能有什么法子,难道说四小姐五少爷,豁出命来救我们还错了吗?”偌水拿出手娟擦脸,赌气的说道。 桃枝咬牙,一脸愤恨:“谁要他救,谁稀罕他救。哼,就好像这里是贼窝,他的将军府就不是火坑一样。” 偌水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小声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桃枝美目轻挑,笑道:“自然是要帮守备大人一把,让他记得我们姐妹的好。” 偌水还是没懂桃枝到底是要干什么,只是没奈何的被桃枝拉着,出了房间。 “这位大哥,劳烦通报寨主一声,就说我们姐妹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寨主说。” 看门的两个土匪,斜眼瞪了她一眼,理都不理:“寨主是你说见就见的?这么晚了,瞎闹腾什么,赶紧回去睡觉。” 另一个土匪,流里流气的邪笑:“莫不是被窝里没个男人,你们姐妹就睡不着。” 偌水吓得连连摆手,拉着桃枝就往后退:“我们回去吧,太晚了。” 桃枝愤恨的看了守门的土匪,又怒其不争的甩开偌水道:“你们最好是去跟寨主通禀一声,否则就是大祸临头。到时寨主怪罪,二位可担待不起。” “哟呵,还来劲不是,不就是陪寨主的贵客睡了一觉吗?拽什么拽。”那土匪说话可一点不留情面。 偌水羞愤欲死,桃枝也是满脸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 可巧这时另来了一个人:“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桃枝踮起脚尖,探出身子,喊到:“大哥,我们要见寨主,有重要的事要见寨主。” 那人一乐,道:“正好,寨主正要找你们,那就跟我走吧。” 拦门的两个土匪这才让开了路。桃枝一脸得意,傲慢的抬起头,冲两人冷哼一声走了。 “呸”守卫朝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这么晚了,寨主怎么会想见我们。”偌水也不是一点头脑也没有的花瓶,拉着桃枝低低嘀咕。 桃枝撇开她的手:“还能是什么,准是刘守备又来了呗。” 一提刘守备,偌水有些怕,那个男人一点不温柔,根本没把她们当人,也不知道桃枝怎么会觉得他好。 可不管她们二人愿意不愿意,都很快的被带到了牛头寨宴宾楼。 “寨主,刘大人。”两人笑脸盈盈,半娇半羞的行礼。 “我的两个小宝贝来了。”刘守备不高也不胖,只一双门缝眼配上一只鹰钩鼻,显得十分阴鸷。连笑着时,都让人一阵冷寒。 桃枝比较主动,也更得刘守备欢心。扑倒在刘守备怀里,桃枝娇笑着咬着刘守备的耳朵说话,惹得刘守备一双门缝眼更是见缝不见眼。 偌水陪着笑,在一旁倒水斟酒,显得就笨拙了些。 突然,寨主开口问道:“听说你们二人刚才吵着要见我。” 偌水提着酒壶的手,不由抖了抖,满杯的酒水溢出一摊酒汁。 事到临头桃枝已经别无退路,狠了狠心,道:“是,寨主,我们姐妹发现一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您。” 转动手中酒杯,寨主颇有玩味的看着桃枝:“天大的消息?说说看。” 深吸一口气,桃枝跪下,道:“我们寨子里混进一个奸细,这个女干细不是别人,正是原大司马大人董贤的妻子,三绝公子耿将军的同胞姐姐耿敏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意外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寨主并没有桃枝想象中的惊诧,看向刘守备的眼神晦涩莫测。“桃枝啊,你是叫桃枝吧。” 桃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点头,答道:“是,奴名字是桃枝。” “耿家是你的东家,这名字是他们给你取的吧。”这次不等桃枝回答,寨主一拍桌案,怒道:“我平身最恨背主之人,虽然耿弇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更令人厌恶。”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刘守备的佩剑出鞘,已深深扎进桃枝的身体。 “今天你能出卖耿家,来日你也能出卖我。” 桃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伸出手在空中抓了又抓,可惜她什么都抓不住,只是徒劳。 偌水一声惊叫,身体晃了几晃,然后啪唧一声倒在地上。突来的变故直接把偌水吓晕了过去,寨主挥挥手,自然有人来把偌水和桃枝拖出去。 “大人怎么看?”寨主吩咐左右去找耿敏娴,自己仍旧陪着刘守备坐在宴宾楼。 刘守备一双门缝眼透出幽幽的光:“耿弇已经来过守备府,被我打发了,没想到他居然敢让自己亲姐姐混进山寨。寨主可要当心,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寨主根本没把一个官宦家的大小姐当回事,慢条斯理道:“耿敏娴不过是胆子大,又不是三头六臂,凭她一个人敢来我牛头寨,我要她有来无回。” 刘守备摇头:“董贤曾是皇帝宠臣,官至大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大人在他手上可没少吃亏。而他的夫人,听说也是一位奇女子,曾在皇宫大败匈奴第一勇士,还曾护着董贤出使匈奴,更有传闻她曾一人单挑整个金玉楼。寨主可别太大意,董贤,耿弇,耿敏娴已是王大人心头刺,拔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是你也要小心些,这些人,没有一个好对付。” 寨主自持武艺出众,从未把谁看到眼里,何况还是个小女人。冷冷一哼:“刘大人若是怕了,我即刻派人送大人离开。” 刘守备低低唾了一口,抱拳告辞,心中忍不住腹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妄自尊大,一叶障目,无知小儿。” 若只有耿弇,他原本还想着和牛头寨联手。如今看来……还是静观其变吧。 送走刘守备,寨主让整个牛头寨进入警备状态,塔楼鸣鼓响彻静夜。可惜,仍是没有找到耿敏娴。 如果说夜里黑灯瞎火不好找人,那么白天应该无所遁形吧。可是现在已经日薄西山,小小一个牛头寨,一天一夜愣是没找到耿敏娴。 寨主一双眼睛,红的吓人:“找,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寨主夫人姓白,容貌也算清秀,给寨主倒了一盏茶,浅笑道:“寨主英明一世,怎么现在反倒忘了,我们手中可有不少人质。她不出来,我们逼她出来就是了。” 寨主一拍脑门:“夫人说的是,我这一时怎么倒忘了。” “去,打开惩戒堂,把那些娘们给我弄过来。”寨主发狠,吩咐手下道:“再去寨子里吼一圈,如果耿敏娴不出现,休怪我心狠手辣,一个时辰送一个人头给她。” 小罗喽们听令而行,顿时牛头寨号角响彻,锣鼓喧天。一队土匪跑到小院子里来,踢开门,将耿将军府里所有女眷带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要杀了我们吗?”玲珑吓得哆嗦,拉着仙儿的衣袂问道。 祁玉和梅娘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吓得低声饮泣。而吓晕过一次的偌水,反而没什么动静,只是表情呆滞的怪异。 仙儿拉住春红姿态也没有了已往的从容:“肯定出事了,小姐到底能不能救我们,她还会不会救我们。” 春红是最镇定的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笑:“放心,没事的,你们都不知道少爷和小姐有多厉害,区区一个牛头寨算什么。” 仙儿撇嘴,少爷小姐有多厉害她是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牛头寨的土匪发起疯来有多可怕。闭上眼睛,仙儿也只能祈求上苍保佑,她心里害怕极了。 一群女人战战兢兢被推进惩戒堂,幽深的大堂隔绝了外面的光线,透出一股吃人的阴森。 所有人被推攘着一字排开跪下,在寨主凶狠的目光里,女人们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在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李小四从哪里找到一把大砍刀,扛在肩上。“哐啷”一声,李小四踹开惩戒堂的大门,手里还拿着一只肥的滴油的鸡腿。 “我说牛头寨的蠢猪们,不就是皮痒痒了,想挨揍?悄悄告诉我就行了,敲锣打鼓的吵得姑奶奶吃不香,睡不好的,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寨主怒火烧到眉毛,整张脸都气的发红发紫,大手一挥:“给我拿下。” “拿下?”李小四冷哼:“真看得起自个。”挥舞手中大刀……好别扭,不得劲啊! 土匪人多,李小四应付的有点狼狈。寨主呵呵冷笑:“不过如此。” 这里是土匪老巢,李小四感觉自己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人越来越多。 寨主夫人冷眼旁观,却发觉李小四根本没有使出真本事,心中一急,喊到:“耿敏娴,还不束手就擒。真当我们不敢杀人吗?” 一边打斗,李小四一边朝白夫人抛媚眼:“土匪干的不就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吗?有什么不敢的。” 白夫人也不生气,走到春红身边,拔出一把冷剑架在春红脖子上:“听说这丫头跟随耿小姐多年,忠心耿耿……” 卑鄙! 李小四撇过脸去不看,痞笑:“白夫人素有才智,难道以为一个主子会为了一个奴才而舍命?” 白夫人点头:“时间道理确实如此,奴才为主子死是尽忠,主子为奴才……嗯,确实闻所未闻。不过……耿小姐你来这里,难道不就是为了这几个贱婢吗?” 说完白夫人大笑:“反正就几个奴才,如果耿小姐你不在乎,杀就杀了,与我也没损失。可如果你在乎呢……我们岂不是可以省去很多力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奴婢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白夫人的剑划过春红的脖子,白刃衬着红血,十分耀眼刺目。李小四感觉一股杀意肆掠,四肢百骸里有一种克制不住的沸腾。 算了,不耍帅了,李小四丢下手中大砍刀,指尖刃已经亮出嗜血的光。 “找死,我就成全你!” 白夫人的剑快不过李小四的指尖刃,一个冲刺,指尖刃穿透白夫人的额头,还没看个清楚。白夫人已经睁着一双大眼睛,倒在地上。 血,这时才涓涓流出,淌了一地的鲜红。 “夫人!”寨主大喝一声暴起,一双铁拳直取李小四面门。这一拳威猛霸道,蕴涵了寨主的悲愤,攻势淋漓。 可偏偏此时,李小四不知怎么回事,蹙着眉头入了定一般,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春红和偌水一左一右,几乎同时扑向李小四。 春红一口血喷在李小四脸上,李小四这才缓过神来。一把扶着春红,一脚踢向寨主。 寨主这一拳的确厉害,不仅伤了春红,更是把偌水打了个半死。 趴在地上,偌水朝李小四伸出手臂,爬行两步,嘴里吐血不止,足见内腑受损严重,只怕活不了。 李小四有点懵,这个偌水不是怕死怕的要命吗,她不是性子软弱好拿捏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大勇气舍命相救…… 李小四指尖刃翻飞,解决几个靠近的喽啰。走过去,扶她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小声道:“谢谢你。” 偌水含泪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奴为主死是尽忠,天经地义。奴婢叫偌水,请四小姐转告五少爷,奴的名字是偌水。奴婢曾经为能来扶风伺候少爷,打心眼里高兴。只是奴卑贱,不敢多求,只希望五少爷知道奴婢的名字。奴……是偌水……” 偌水已经没有了气息,春红也重伤昏了过去。李小四武功再高,想要凭自己一个人救出这么多人,也是不可能的。 “是我狂妄了!”李小四深悔自己没有掩饰好行藏,露出马脚,害了这些人。 “轰隆隆……”外面响起炸雷声。李小四不由松了口气,她埋下的引线终于点燃了硝石。闹出这么大动静,耿弇和度云必知道牛头寨出了变故,他们会带人来接应的。 度云放飞的孔明灯,悬挂着满载桐油的竹筒。计算精准的风向将桐油送达牛头寨,冲天炸响的硝石配合桐油,将整个牛头寨烧成一片火海。 牛头寨一片混乱,计划按部就班。李小四趁乱抱起晕倒的春红,带着一群女人躲进一间小屋。 李小四将春红交给仙儿,嘱咐道:“帮我照顾她,五弟会来救你们。” 今天的事对一般人来说都足够震撼,何况仙儿还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只是比普通人多了点心机的女子。 拉住李小四的衣袖,仙儿连舌头都捋不直:“四小姐你去哪儿,我们害怕,你别走。” 李小四没有回应她,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去哪儿? 她不会放过寨主! 牛头寨进出只有一个大门,可这样的设计并不合常理。所谓狡兔三窟,一大帮子土匪不可能没给自己留退路,牛头寨必有暗道。 追寻着痕迹,李小四来到寨主的书房。哼,一个土匪大字都不认得几个的土匪来书房做什么…… 李小四冷冷一笑,四处观望,鼻间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似曾相识。 是醉花浓的迷情香,李小四本身并不怕毒药,可是……最近她精神恍惚,常常有一种白日做梦的感觉。仿佛有一股力量跃跃欲试,想要取代她的意识,控制她的身体。而这种香气致幻,催发了那种力量。 李小四觉得一时之间头重脚轻,捂着胸口,她大口喘息,额头上渗出毛毛细汗。 眼神开始涣散,书房里的事物愈发模糊,可视觉听觉和嗅觉却怪异的清楚。 这个房间果然有密道……脚步声,臭汗味,还有寨主不停奔跑的背影。李小四怵在房间一动未动,可是她却能清楚的看到,听到,掌握寨主的一举一动。 李小四喉间咕噜,发出一阵诡谲的笑声,眼睁睁看着寨主露出惊恐至极的眼珠,如同看见了地狱的使者。无数翠绿的树枝,穿透他的身体,连眼球里都布满了诡异的绿色细丝。 李小四浑身枝蔓缠绕,一双黝黑的瞳孔倒映不出任何的光亮,如同两个无底的深渊。 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近在咫尺,李小四本能的想要逃走,可是脚却如定桩,挪动不得。 面对推门而入的耿弇,李小四用尽全身力气,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怒吼:“走!” 耿弇呆住了,完全认不出眼前之人。喝问:“你是个什么怪物,敏娴呢,你把敏娴弄哪儿去了?” 李小四眼神一暗,完全没有了意识,如同陷入一个可怕的梦魇,眼睁睁看着这个怪物死死扼住耿弇的喉咙。 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李小四控制不了,耿弇更是抵抗不住。就在耿弇命悬一线之际,一支铁箭穿破窗口,直插李小四胸口。 低头看到那只箭,李小四深邃无波的眼眸里漾出一圈涟漪。有一种无以言传的疼痛:“原来,这就是穿心之痛。” 拔出铁箭,李小四扔掉耿弇,捂住胸口,跌跌撞撞的从地道逃了出去。 逃,逃开,就像稍慢一点,就会遭遇无法承受的痛苦。就像受伤的猎物,躲避追杀她的猎人。李小四极尽全力的离开牛头寨,离开耿弇,离开……度云。 浓黑的夜,渺无人烟的大山,只有在这里,李小四才能感觉到安全。她不想伤害她爱的人,可是她也不想让她爱的人来伤害她。 她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李小四卷曲这身体,倒在大山的怀抱里,肆意的流泪。 耿弇,耿弇居然喊她怪物,而她居然想杀了耿弇。李小四仰天大笑,胸口的箭伤却痛彻心扉。那是她送给度云的箭,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度云会朝她心口射箭。 痛,真的好痛,不管有什么原因,不管有什么理由,李小四心里都好难受。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怪物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痛……真的好痛!李小四捂住心口,痛的不能呼吸。 憋的几乎就要晕厥,耳边响起一个轻快而愉悦的声音:“李小四我不会嫌弃你,哪怕你是个怪物,我也不会嫌弃你。杀几个人如何,我才不会在乎。嫁给我,我让你忘记他,不用这样痛苦。” “闭嘴!”李小四捂住耳朵,吼道:“我不会嫁给你,我永远不会嫁给你,我有夫君,我的夫君是度云。” “那你躲什么,那你跑什么,那你难过什么。回去啊,告诉他,你就是那个怪物,你时不时就会变成怪物乱杀人。” “不,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我没有乱杀人,我没有。”李小四双臂环抱着膝盖,一边大声喊叫,一边向后退让躲避。 “你没有吗?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如果你真的没有,那你就回去吧,别躲了,他们还在找你。”那个声音咄咄逼人还充满诱惑。 “我不回去,没有弄清楚这件事之前,我不回去。”李小四捂住胸口,缓缓躺在地上:“告诉我,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的意识里。告诉我,在死地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哼!”那人冷哼了一声:“现在不认为我是虚幻了吗,想知道我是谁?哼!我偏偏不告你,你应该自己想。” 李小四觉得好冷,眼皮沉重,无助而可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应该记得吗?可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对不起,我忘了……” “李小四……四儿,你怎么样,你清醒点,别睡。我不要你道歉,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我不想死。你个坏蛋,你已经害了我一次了,难道还要再害我一次吗?你醒醒!” 你不会知道,啃食一棵几千万年的老树,有多么难受。特别是对一个没有身体的魂魅而言,那是又费力气又辛苦,还……特别恶心。 总算冲破李小四对他的束缚,以虚幻的影子现世。卓紫言开心的手舞足蹈,仿佛刚才那个恶心,干呕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回眸看了眼李小四,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搭理这个大骗子,坏女人……可是,他不能,他现在还没有身体,还不能单独存活,更不能离开她超过百步。 一个影子采药,本就是天方夜谭了,还要在李小四身边,百步之内,找到可以救她一命的药材,那更是难如登……登什么登,根本就是不可能嘛。 怎么办……怎么办,卓紫言急得团团转。在死地,那么危险,面对那么难缠的千万年树怪,他们都挺过来了没死,现在……难道现在要死在这儿? 李小四伤在心口,是被度云的弓箭一箭穿心。草药是找不到了,卓紫言只能接了些露水润在李小四的唇上,希望这坏女人能再一次创造奇迹。她身具九大秘术,大致……应该……可以熬过来吧。 卓紫言现在还只是个影子,没什么重量,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趴在李小四身上,仔细的看着她,而不用担心会碰触到她的伤口。 她长的很美,小小的鹅蛋脸,琼鼻膻口,睫毛浓密而卷翘,脸颊上还有对梨涡。若她肯朝着他笑,那浅浅的梨涡一定很迷人。 只可惜,每次见她都不那么愉快,他还从没见过她的笑脸。如果……嗯,卓紫言只是说如果,下次有机会,他一定要哄她笑一次,笑给他看看。 一夜的时间好短,短的就像是星星眨了个眼。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卓紫言不得不消失,躲进李小四的意识里。 “李小四……李小四,四儿,你醒醒,天亮了。” 可惜,李小四并没有任何回应给他。不仅没有醒来,连她的意识里也找不到她。 从日出到日落,卓紫言呼唤了她整整一天。又到日落月出,夜晚时分,他终于忍不住,咬了一嘴的树皮。卓紫言吸收了足够的灵力,这才化作魅影,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还好,李小四只是发烧而已,她还活着,活着就好。卓紫言打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口……果然是个怪人,伤口居然在自己愈合。不愧是和他签了血盟的妻子,已经具备自我修复的能力。 …… 而另一边,度云在牛头寨找了李小四整整三天三夜,如不是为了春红和耿弇,他可能还在果林。 春红还好,只是受了内伤,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可耿弇被一个怪物所伤,命是捡回来了,却身中奇毒。这种毒令所有大夫束手无策,也令度云焦躁不安。 李小四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她是追着寨主而去的,可是寨主死在了密道里……可怕的是死在密道里的寨主,死相奇惨,诡谲妖异……那四儿呢,她的四儿是不是也遇到了这个怪物。要是四儿有危险……度云抓住自己的衣服,不,他想都不敢想……四儿如果有个万一的事,他想都不敢想。他在后悔,在自责,他当时怎么就同意了,让四儿去冒险。 闭上眼睛,度云让自己坚信李小四一切平安。她聪明,机灵,身手不凡,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她……至少自保的能力会有的,他该相信她,她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 只有这样的坚信,才可以支撑度云不会倒下。 扶风将军府被掳走十人,平安归来八人,可是却没有人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整个将军府因为李小四的失踪,耿弇的中毒而陷入一片死寂。 度云现在已经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要面对和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不管是耿弇,春红还是雇佣军,全是李小四在乎的,他的帮她留住,护好。 只是四儿,你在哪儿?怎么不回家……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度云,憔悴的让人心疼,墨香在门口徘徊踌躇了半天,还是决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度云。 “笃笃笃”墨香轻叩门扉。 度云单手支额,道了声:“进来吧。” 墨香一揖,道:“度先生,醉叔托人传来消息,新帝选后,真定王送郭圣通进京了……国师也有在京城出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进京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郭圣通……她?怎么可能?”度云喃喃自语。 不过他现在却没有力气去管这事,只是听闻国师出现在京城,让他心意微动。度云直觉找到国师,许多事情就会有答案。可眼下,耿弇中毒昏迷,李小四失踪…… “度先生”梅娘从门口走来行了一礼,道:“度先生,有客人来了。” 现在府里一团糟,墨香不悦的蹙眉:“谁呀?” 梅娘低头,怯怯道:“说是四小姐和五少爷的朋友,一个叫冯异,一个叫罗经乘。” “是他们啊。”墨香转怒为喜:“快请。”说完转头看向度云:“度先生。” 度云也松了口气,现在正需要人帮忙:“请他们来书房吧,你再去安排下,他们一路奔波,大概也会需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墨香点头,依令而去,很快罗经乘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度先生,敏娴姐姐又不见了吗?” “又……”度云竖起敏感的神经,想起了他们途径外八村时的事,心中咯噔一下,跳的又乱又快。 来不及客套,度云和冯异几乎同时出声,度云问道:“又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而冯异问道:“敏娴是怎么不见的。” 相视对望,突然,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一时低沉,罗经乘清咳两声打破沉默,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在那里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你们不说是吧,那就我说。” 罗经乘左右看了两眼,道:“自从国师把敏娴姐姐从淞炆山崖底,那个什么传说中的死地带回来,她就有点奇怪,经常半夜三更不见人,我们跟了几次都跟丢了。后来,干脆国师也跑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开始敏娴姐姐天天晚上都会消失,后来是隔三差五,再后来好像就是偶尔。虽然表面看起来敏娴姐姐很正常,不过……” 罗经乘说到这里咽下一口唾沫,斜了一眼冯异,才期期艾艾的道:“敏娴姐姐消失的附近,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有人说看到了怪物……” “……”怪物!度云心口一紧,眼泪比理智更先决堤。 丢下错愕的两人,度云心口起伏,忍将不住,掩面转身离开。 罗经乘张嘴喊了一声:“度先生……”却也没有追出去。 再看冯异,也是一脸死寂,眉头深锁。罗经乘哎哎一叹,找来墨香。 “你来说吧,敏娴姐姐失踪是怎么回事。” 墨香说起这事,倒是毫不掩饰,说的清楚又明白。尤其说到那怪物伤了耿弇时的气愤和度先生一箭射中那怪物时的解恨,还有对耿弇伤势的担忧……墨香讲的颇有点声情并茂。 只是苦了听的人……罗经乘这下也大致明白过来,一副胆颤心惊,一脸忧心忡忡。 “敏娴姐姐……” 入夜,星微月不明,心事发酵,谁也不好过…… 冯异敲开度云房门:“我已经通知了盖延,他擅长追踪,让他过来一起找敏娴吧。” 顿了顿,冯异再一次开口:“京城危机四伏,度先生的身份,原本不适合去京城。可……国师这个人实在难以捉摸,若不是度先生这样的人,即便见到国师也问不出什么来。” 度云摆摆手,痛苦的闭上眼睛:“危险怕什么,刀山火海我也无惧,我只怕……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四儿,她……我……那一箭,正中她胸口,我伤了她,我担心……不,我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任由她杀了耿弇,等她清醒过来,她又会原谅自己吗?” 度云苦笑,他耿耿于怀的,除了那一箭,他更恨自己没有发现李小四的异常,没有认出李小四。 冯异拍了拍度云肩头:“再说耿弇现在这伤,这里的大夫都治不了,不如上京另寻名医。而且,据我所知,国师对于奇奇怪怪的杂症,颇有些心得。说不定,他有治耿弇的法子。” 没有直接答复冯异,不过一夜思量之后,度云放出一只信鸽。 新帝大赦,所有出使匈奴的送嫁队均被免罪。照理说金啸,程枫和马成都需要回来谢恩。可是程枫归了和瑞公主,金啸在酒泉一时又走不开,于是只有马成带着谢恩的折子回来。 第二天,度云决定和罗经乘一起赶去京城。冯异留下来照顾耿弇,盖延负责寻找李小四。 “马成会在太原等我们,这几日你就辛苦些,别那么招摇。” 罗经乘生平第一次穿粗麻衣服,骑快马赶路,一张脸都绿成了苦瓜。 “度先生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 度云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脸来:“到了太原,让马成给你备一辆马车,你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度先生,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我能吃苦。” “是,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进京以后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许轻举妄动。傅小姐的事,我会帮你安排。” 罗经乘脸一红,奇怪的看了度云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让你非要来京城不可。” 罗经乘低头疾驰,他自己的心事,连他自己都是最近才相通的,怎么度先生什么都知道。 被度云一说,罗经乘觉得不好意思极了,旅途的劳顿都淡了许多,只一味快马加鞭赶路。 赶到太原和马成汇合,歇在客栈时,马成简单的和度云诉说了分别后的一些情形。 “先皇陛下薨逝,对和瑞公主在匈奴的势力影响很大,但硕铁的手段强硬,大局还算稳定。不过南北匈奴早晚会有一战,程枫想托卑职问问大人的意见。” “大汉在四五年内,都无力对抗匈奴,匈奴最好能稳定形势,南北对持。”度云揉着眉心,十分疲惫。 “兵,乃国之重器,利器,凶器也,能免则免,能不打就不打吧。” “大人……您好像特别累。”马成从未见过度云如此憔悴模样,而且每每提及夫人,度云也都避而不谈,或许是有什么事情让大人伤神不已。 后知后觉的马成这才起身:“大人……您休息会吧,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改日再向您细说好了。” 度云点头,马成凝眉退出房间,转身就跑去了罗经乘屋子。有的事不方便问大人,难道还不可以问你罗家小少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霞观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被马成骚扰到深夜,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罗经乘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度先生还没起来吗?”罗经乘慵懒的伸着懒腰,惬意的眯着眼睛问马成。 “大人早就走了,他哪里睡得踏实。”马成叹了口气:“大人吩咐我护送罗公子上京。” 罗经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那我们也赶紧走吧。” “中午了,你不用餐吗?我已经让他们做好一桌子好吃的了。” “打包打包,走,路上吃。”说风就是雨,罗经乘立马张罗起来。 马成看着罗经乘摇头,可是手脚却不停下,张罗起赶路的事。 “走吧,走,京城太不安全,而且大人的状态,我也很不放心,如果他出点什么事,我如何跟夫人交代。” “你怎么还叫他大人,马上进京了,别再这样叫他。”罗经乘略一思索:“跟我们一样,以后你还是喊他先生吧,度先生。以前那个董贤已经死了,给先帝殉葬,死在了义陵。” “得嘞,末将知道了。”马成还真给罗经乘准备了一辆马车,他自己却已习惯了骑马。 …… 风餐露宿,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度云赶在正午之前进了长安城。先是到了柳青街,眼望人去楼空,度云心中感概,曾多少次听四儿向他诉说过这里,曾多少次遗憾,自己未能在这里与她日夜相伴。 指尖划过积尘的桌椅和床幔,度云心中思念更甚……四儿,你在哪儿,受的伤可要紧……为什么不回来,是否会怪我伤了你…… 合衣小憩在李小四的房间,这里还留有她的气息……度云已经许久未能这样踏实的入眠。 醒来,已是傍晚,落霞漫天如红英花雨。度云戴一顶雪白的帷帽,行走在热闹的街市,一切即熟悉又陌生。身边周遭,耳可闻,手可触,真实而又鲜活。可,这一切,同时又让他感觉犹如置身在一个梦境的故事里,似幻不真。 “这个世界,唯你知我,只有你在,我才真实,可是四儿你在哪儿?” 酒铺里打了两壶浊酒,浅酌两口,烈酒如火,入喉烧心。度云本就不善饮,两口已经脚步微晃。 对着落霞而行,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城门,出来长安。 “哦,落霞观……”度云脚步蹒跚,登一阶退三步,泪眼看天,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个不稳,从山阶上跌落,滚落满身泥浆,鼻青脸肿。此刻的度云,哪有平日里的嫡仙模样,只剩下一身狼狈而已。 “四儿……”喘息呢哝,仿佛唇齿间呼唤着心里那个名字,心口就不会那么难受。 “哟,这是哪来的美人。”从道观晚归回城的纨绔,路过度云身边,一眼已被惊艳。忍不住停下脚步,将他围在中间。 “美人,怎么独自饮酒,一人独醉有何趣味,不如陪着公子们回长安,我们好好同饮作乐一番。” 度云醉眼迷离春风笑,即便形状狼狈,却依然独酝风华,艳盖群芳,春鲜百花。 “呵呵,好呀,一起喝酒,一起喝。”度云就地躺在石阶上,如一朵任人采撷的娇花。大方的拿出自己的酒,递给那几个纨绔子弟。 那几个公子,呵呵一笑,陪着度云坐下,色眯眯的眼睛,看的如痴:“喝,美人给的就是毒药也得喝。” “世上怎能有美人这般绝色……” “我怎么看着这美人眼熟的很,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我也觉得眼熟,你们看他,是不是有几分想哪位为先帝殉葬的男后董贤。” “我家里可有不少董贤画像,哪有眼前这位美人的三分貌美。” 几个人说着话,手却开始不老实起来…… 而暗处,一双眼睛盯着那几个人,早已恨的冒火。若非被身边之人死死拽住,她只怕早就已经出手取了那几人性命。 “你别生气,丫头,这里是落霞观,我已叫人通知了钟纯,他不会有事。” 李小四压低了声音:“什么叫不会有事,你看,那人已经把手伸进度云的衣衫。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他。” 国师死死拽住不松手:“你还想不想治好自己的怪毛病了,都告诉你了,不可动怒。呸,错了,是你在收服身体里这股力量之前,不能有喜怒哀乐,任何感情,任何情绪都不能有。否则,谁也帮你了你,你就等着被怪物吞噬,做一个杀人工具吧。” 李小四咬紧牙关,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想要杀人的欲念。吐息,吐息,不思,不想,不动,不念…… 哪里真能放心,度云滴酒不能沾,一沾准醉。李小四勉强压制自己想杀人的冲动,一抬眸看见了钟纯,心,这才归位,淡淡道:“国师,我们走吧。” 国师嘻嘻一乐,一步三摇,晃着脑袋吟诗:“问世间情为何物……” 脖间一凉,李小四威胁道:“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割掉你这颗讨人厌的脑袋。” “小没良心的,我可救你好几回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国师气的腮帮子鼓鼓,如同一只青蛙。 李小四凉凉的话,比刀锋还冷:“你说过,我现在不能有喜怒哀乐,悲愁苦,不能有世间一切情感。” “我……”国师选择闭嘴,想不被李小四气死,唯一的法子是闭嘴。“哼”冷哼一声,互不搭理。 钟纯被度云安排在落霞观,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董贤的母亲。 “大人……真的是你。”钟纯接到消息,兴冲冲跑下来,看见度云时,既高兴又意外。 打跑几个纨绔对钟纯而言还是不在话下的。对于这种公子哥,讲道理是没用的,直接用拳头,轻而易举搞定。 “大人,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大人,你喝酒了……大人……” 不管钟纯说什么,度云却只是看着他笑:“呵呵,钟统领,你来了。” “还好,还认的我,是,是卑职。”钟纯未免高兴的太早。 度云朝他一笑,搂过他的肩膀就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过去。 “……” 钟纯望着前面高高的石阶,几乎崩溃……咬咬牙,钟纯把度云扶到背上:“大人,卑职只能背您上去了。” 抬头往上……这石阶不是普通的高啊,钟纯内心其实泪流满面。 23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邀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自从董贤殉葬的消息传的举国皆知,董大夫人就病倒了。钟纯实在被逼无奈,这才告诉她董贤其实并未死的真相。可董大夫人却不肯相信,已至病情拖拉着,一直也不见好。 宿醉醒来,度云踌躇一番,终于还是来到董大夫人的榻前。若没有恢复记忆还好,可度云已经知道自己是谁,这一声“母亲”,度云还真有些叫不出口。 “贤儿,你真的是贤儿。” “是,我是,您放心,我活得好好的,您要保重,要好好养病。” “贤儿……我的贤儿。”十几年的忆子癫狂,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抱着度云死死不撒手的董大夫人,哭的肝肠寸断。 度云对于董大夫人陌生的犹如路人,他并不习惯被人这般亲密的拥抱。只是他如何忍心推开一个忆子成狂的母亲。僵硬着身体,度云回抱着董大夫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钟纯一脸惊慌闯了进来,俯身耳语:“大人,外面来了很多官兵,看样子来者不善。” 董大夫人连忙拉住度云的手,急切道:“贤儿,是出什么事了。官兵,官兵是来抓你的吗?不行,你别在这儿,你快走。” 度云带着些许责备,看了钟纯一眼。而后宽慰董大夫人道:“没事的,我会处理,放心。” 钟纯脸色微红低头站在一旁:“大人……” 度云冲他摇头,站起身来,走出房间,钟纯紧跟其后。 “大人,来的是京畿卫新任统领,王伋。” 度云浅笑,扯着唇线,显出三分邪魅:“是他,娜姿公主的夫君。” “正是此人,而且卑职听说,他是护卫太皇太后而来。” “喔……太皇太后对我极是厌恶,看来王莽是想借刀杀人。”度云拉长声线,唇角扬的更高。“听说落霞观有三大奇景,一是日出,二是落霞,三是山地荷花。此时香风灌林,正是赏荷佳期,我们也去看看。” “大人……” 度云抬脚就走,走的不快却也不慢:“我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以后别这样称呼我,若不嫌弃,你可跟马成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度先生。” 钟纯止步,一脸严肃的抱拳行礼:“大人,哦,不,度先生……钟纯愚笨,蒙您不弃,多有看顾……钟纯是真心敬佩大人,愿追随大人左右,誓死效忠大人,哦不,度先生。” 度云唇微抿,淡笑:“不必如此,凭你的本事,该有更好的前程。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堂堂禁军将军来帮我照顾家人,委屈了。” “度先生切莫如此说,钟纯能为度先生做事,死而无憾,没有丝毫委屈。” 落霞观能以落霞二字为名,可想而知,此地看落霞会是怎样的美景。而山地荷花却能与落霞美景齐名,此景致自然也是人间难见的昳丽。 漫山遍野的粉红,纯白,淡紫,大朵长枝,亭亭玉立。远远看去,一山一坡,就如长满池塘的清荷,雅韵天然,清新脱俗。 度云走的累了,进到一处小亭,凭栏而望,风吹衣袂,如临风嫡仙。在他身后,跟了一队的禁军,欲进不进,欲退不退。 因为要等的人尚还未到,王伋正在踌躇间,突见度云冲他招手。 “……”难道官还怕贼,哼,王伋大步走向小亭:“董大人有何指教?” 度云摆出一贯的的微笑:“在下不过山野草民,姓度,并非大人口中什么董大人。” 王伋冷笑,大刀阔马的坐下:“咱们名人就不说暗话,董大人逃就逃了,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不好吗?居然敢大咧咧的来长安,真当我王家好欺吗?” 度云负手而立,雍容清雅:“王统领说的极是,京城凶险自不是一般草民该来的地方。可度云却来了,为的不是自己,而正是王家。” 王伋哈哈一笑:“为了王家?哼,果然巧舌如簧,不过这个理由你不觉得可笑吗?” 度云也笑了:“难道让王家女儿成为皇后,很可笑吗?” 王伋一掌拍在石桌上,怒道:“董大人,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难道还想左右朝局。” 度云姿态傲慢,睥睨的看向王伋,反问道:“左右朝局很难吗?如果我想,难道王统领认为我做不到吗?” 不待王伋反应,度云又道:“陛下与我有师徒名分,他对我有多么维护,王统领不是很清楚吗。若非陛下坚称董贤已死,王统领又何必坐在这里和我说这许多话。您带兵数百,把我围在落霞观,可是却不敢直接斩杀,是因为什么呢?” 度云一字一句,如刀如剑,说的王伋难以招架,面红耳赤。 “你们不是准备借太皇太后的手,除掉我吗?”度云冷笑,步步紧逼:“如此,还请王统领请太皇太后移步,贤在此恭候。” “你当真不怕?”王伋在真正面对度云时,才明白王莽为什么对他忌惮颇深。此人,言辞犀利,句句命中要害,心机深不可测,当真十分可怕。 “害怕?草民可没有那个时间……”度云转而望向花海,也不搭理王伋,自顾自赏景吟诗:“落霞孤雁双飞落,琼花熏风两怡人。如此美景,人间难寻……” 得,捕猎的猎手却做起了猎物的走狗,居然真的乖乖请来太皇太后。 “听王伋说你还活着,要见哀家,哀家还真不信,没想到却是真的。”太皇太后哀叹一声:“果然祸害千年在,说吧,找哀家何事。” 王政君历经四朝,知道眼前人聪明,没有重要的事,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站在她面前。所以,太皇太后也就不喊打喊杀的唬人了,直接开口问话。 “太皇太后恨我,只是因为董贤身为男儿却魅惑君心,身在后宫却左右朝廷。而如今,这个恨我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太皇太后撇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德富海,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不耐烦的道:“可哀家也没有喜欢你的理由,董大人还是直接说重点吧。” 23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又是道观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重点?那就说重点。 度云不卑不亢,侃侃而言:“王家和太皇太后本应互为倚仗,唇齿相依。可先帝驾崩之时,太皇太后却差点因为王家丢了儿孙的社稷,若说太皇太后您不心寒,不心酸,草民是不信的。可王家毕竟是您的娘家,如今新帝已经登基,最希望新皇后出自王家的人,非太皇太后您莫属。可新帝虽然年幼,性格却很倔犟,和王家势同水火,他又怎么肯娶王家女儿为后呢。” 太皇太后正为此事心烦,一时情急,脱口而出:“你有法子?” 说完又觉得这样急切不合身份,板起脸孔再不说话。 度云一揖,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是,草民有法子,只要太后赐我一面令牌即可。” 想想他好刘衎的情谊,度云这话,太皇太后是信的。问道:“你想要什么牌子。” 度云淡淡道:“任何时候,随意出入宫廷的牌子。” “就这么简单?”太皇太后蹙眉问道。 度云微微一笑:“不,这不简单,这代表了太皇太后您的信任和支持。” 太皇太后冷笑:“会说话,能办事,可惜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否则……” 太皇太后说到这儿,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罢了,哀家就信你一回。” 说完,太皇太后递给德富海一个眼神,德富海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交给了度云。 “这里景色很美,我再坐会,你先去吧。有了这块令牌,在长安,你也能待的安慰了。”太皇太后轻嘘微语,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度云一礼谢过,退后告辞。 走出老远,钟纯才吁出一口气:“度先生机谋应对世所罕见,卑职可是吓出来一身冷汗呢。” “有七情六欲的人是最不可怕的,最可怕的人无欲无求。”度云望向皇城方向:“而住在哪里的人,往往是**最多的人,他们从不会以自己的喜怒来做决定,厉害和得失才是他们在意的。” 在落霞观又住了一晚,陪着董大夫人说了许多话,度云这才独自赶去了国师落脚的紫薇观。 大汉皇室信奉黄老学说,道家一时风头无两,整个大汉疆域,处处可见道观。 可紫薇却大不相同,紫薇星居中,代表帝王,紫薇观就是皇家道观,不仅普通人进不去,就是一般的官员也要绕道而行。 好在度云手中有太皇太后所赐令牌,皇宫尚且随意进出,何况一个道观。 “度先生,国师真的不在。”小道童一脸为难:“您请回吧。” “我可以等。”度云一边漫步,一边欣赏道观景致,并不着急。 小道童歪着嘴挠头:“那好吧,您高兴您就在这等吧,反正国师说了他不在。” 闻言度云也不恼,笑笑:“若国师说他在了,还请小童通知在下一声。” 原本以为还要在这里虚耗些日子,没想到当天傍晚小道童就送来一封书信。 信是李小四亲笔:平安,勿忧。 “……”这算什么?度云拿着平安信,心却一定也不能安稳。 平安?若平安为什么会躲起来,若无事怎会对他避而不见。这是李小四亲笔不会有假,书信笔墨鲜艳……人……李小四难道就在这儿,跟国师在一起? 为什么?许多疑问在度云脑海盘旋:四儿,这样就想打发我?是在生气?是在怪我?四儿,既然你就在这里,为什么不见我,怎么舍得我担心……伤,你的伤是否真的不要紧? 不过,能知道李小四平安,度云还是很开心,今夜总算能勉强入眠。 “度先生,你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还不走吗?”小道童貌似十分不欢迎。 “嗯,不走。”度云环顾四周:“还请小童告知国师,度云诚心求见,见不到国师,我是不会走的。” 国师哪里会在乎你度云走不走,主要是度云在这儿,这李小四就不安分啊! 就跟磁石遇到铁一样,拉都拉不住,怎么静心,怎么控制七情六欲,怎么压制身体里的怪物。国师气的吹胡子瞪眼。 紫薇观禁地内,有一处精铁打造的密室,为了防止李小四被怪物控制以后乱杀人,国师把她藏在了这里。 可是度云到了京城以后,李小四就常常溜出去,不见人影。今晚好不容易被国师逮到,可不得好好说道说道。 “丫头啊,耿敏娴,你若再不好好控制,你那一天就真变怪物了。到时我可救不了你,也拦不住你。这一次你能对耿弇下手,下一次就能对度云下手,你若果真不不怕,你就走。” 李小四撇嘴,双眼微微闭起做出打坐的样子,道:“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看着他难过……” 国师摇头:“丫头,我已经翻遍了古籍也不知道你体内是个什么怪物。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会因为你的喜怒哀乐,情绪激烈而发作出来。一旦他发作时,你自己就毫无意识,成为他的傀儡了。现在,你能做的就两条,一个是远离他们,确保你不会伤害到他们。二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都不要,尤其你可以动情。” 李小四冷笑:“就是说,我的做一个行尸走肉。” 国师也翻了一个白眼:“呸,无情无欲,修心养性而已,怎么就是行尸走肉了。” “没有度云,不能看他,不能爱他,对我而言生命就没有意义,就是行尸走肉。” 扶额,国师头疼:“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不如跟我一起修炼,说不定还可以修了神仙。” 盘起来的腿有点麻,伸展个懒腰,李小四躺在密室里,双目茫然:“神仙,这世上哪有神仙,即便有,我也不稀罕。那种清心寡欲的日子,我这样凡俗之人是过不来的。” 翻身坐起来,李小四眼睛看向国师:“我是很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无辜,更怕自己变成怪物伤害亲人。可是,我申明,我不玩修炼,才不要做那断情绝爱之人。我就是暂时住这里,等弄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鬼玩意,我就走。” 国师冷哼…… 23 第一百七十章 师徒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等了三天,国师都没出现,倒是等来了皇帝召见的圣旨。 小竹子一早就把圣旨送到了紫薇观,刘衎仍是不放心,巴巴的伸长了脖子在东阙门望着。 “陛下,日头毒辣,还是进屋等吧。”站在刘衎身边的仍旧是中常侍。 刘衎指着旁边不远处一棵大树:“哪里凉快,去哪儿。” 一场变故,催生出许多白发,虽然地位不减,却是心力不济。中常侍摇头,极力笑着,招呼手下太监宫人,于树下摆放下座椅。 “陛下……”话未出口,已见刘衎飞奔而去。“陛下,慢点,慢点跑。” 容颜未变,仙姿玉质,远处那人不是度云又是谁。“师傅。”刘衎朝着度云跑去。 “陛下。”度云躬身行礼。刘衎急忙一把拉起他来:“师傅,衎儿想你,你可好,师娘可好。” 度云喉间一滞,答道:“好,师傅,师娘都好,陛下可好。” 刘衎嘟嘴:“我那儿算什么陛下,不过挂个名头的傀儡,师傅还是喊我衎儿吧。” 度云眉头一蹙:“衎儿,不管你怎么想,面对的是怎样的困境,你需牢记你现在是帝王,哪怕只有虚名,你也是帝王。皇宫里步步惊心,千万谨慎些,无谓落人口实。” 刘衎满脸不高兴:“太皇太后天天说我,大臣们也天天说我,师傅你就别说我了。” 度云原本也知道他这皇帝做不了几天,何苦还让这些规矩束缚着他。度云笑笑点头:“好,师傅不说你了,师傅这次进宫只问你一件事。” 刘衎笑了,拉着度云的手:“问吧,师傅有什么想问的,衎儿知无不言。” 跟着刘衎进入内殿,度云让中常侍带着众人退避,这才说道:“衎儿,你认真听好,这件事情很重要。” 看度云难得的严肃,刘衎也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点头:“嗯,师傅说吧,我认真听。” 度云想过许多措辞……终罢了,直言道:“你想要皇位还是性命。” 刘衎“腾”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我……我……” 他虽年幼却十分聪慧,皇帝之位本就是临危受命,怎么来的他很清楚。坐在这个位子上,好几个月,也更深深体会到举步维艰,水深火热。可……这是祖宗基业……他如何可以苟性命而弃江山。 “师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王莽就要反了。我就知道,王莽这个狗贼不会安于现状,大权独揽他还不满足……他……” “衎儿,你冷静点。大汉不会亡……只是……”有些话度云实在说不出口。叹息一口气,度云才又说道:“衎儿,你信命运吗?” “我不信。”刘衎想了想,又道:“我……我信。” “衎儿,命运一途,信是智,不信是勇。世上之事本无绝对,遇事多用脑子,凭智而信,凭勇而为,心之所向,路之所达。” “师傅……衎儿不懂。” “没关系,等你遇到了,你自然就懂得了。” 师徒二人久别,政事不提,只闲谈了一些闲话。每每说起李小四来,总能见度云眉拢浅忧,眸藏轻愁。 “师傅,师娘她……” 度云不答,反而安抚他,道:“你师娘的事,自然有你师傅我来操心。只是不知,这大汉的皇后,该如何定夺。” 提到皇后,刘衎俊脸一红,低头做羞:“太皇太后他们是有提及,可是朕还小,不想这么早成亲。” 小?刘衎是不大,可他生在帝王家,如今又是一国君主,许多事身不由己。 度云有意无意的调侃他,道:“我们衎儿现在还小,可是以后会长大啊,皇帝是该有皇后的,只是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做衎儿的皇后。” 刘衎冷哼:“反正不会是王莽哪位丑女儿。” 度云浅笑,问道:“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又老又丑,重要的是她是王莽的女儿。” 度云哪里会不知他的意思,只是…… “衎儿,她是王莽女儿又如何。你娶了她,或者不娶她,王莽的势力会有变化吗?” 刘衎不服气的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是啊,有什么区别吗,没有的! “那……那也不娶。” “不娶就不娶吧,可是衎儿,你不娶她,你又想娶谁?谁家女儿敢越过王莽的女儿为后,越过王莽的女儿做了皇后,她还能活着吗?” 刘衎急了,忙道:“我……我会保护她。” 这话……有料啊。度云挑眉,问道:“她是谁?” 刘衎走上前一步,拽着度云的手:“师傅,我喜欢真定王的侄女,我要她做我的皇后。” 这真是个坏消息,如果王莽是凶猛的虎,那么真定王就是狡猾的狼。度云心疼的拍了拍刘衎的肩膀,只问道:“你喜欢她,她可也一样喜欢你。” 刘衎低头:“她以后会喜欢我的,一定会。” 度云想笑的,却笑不出来,不过带着唇线轻扬了扬:“衎儿你可以爱任何人,却不能指望任何人都爱你,缘份之事切莫强求。” “师傅,若是师娘呢,若有一天师娘也不爱你了,你也可以做到不强求吗?” 度云哑然,苦笑……这孩子,还真是固执。也罢,青春年少,谁不是摔打出来的,百般滋味,总要尝过才会懂得。 度云临别送给刘衎三个锦囊:“师傅并不能常常进宫,也不能时刻伴你身旁,三个锦囊留给你,若遇急难,你可拆开看看,或许能带给你一线生机。” “师傅,我是皇帝,封你个官做,留下来吧。”刘衎一脸期待。 度云摸摸他的头,浅笑:“师傅的身份实在不宜显露人前,你无谓费心。这样就很好,为师不求你能做个多好的皇帝,只求你克制而自保,不要莽撞,不要任性。” “师傅……衎儿舍不得你。” 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啊,他还要回紫薇观。 依依惜别,直到看见马成前来接人,刘衎才放度云离去。 “师傅,保重。” 度云也不忍看刘衎一个少年,独自面对一群财狼虎豹。可是,命运如此,他又有什么办法。 挥挥手,转身离开。 23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禁地密室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回到紫薇观,国师终于出现了。 “喏,这是解药,给耿弇的。”国师看也不看度云,扔下解药就想跑。 不巧,今天是马成陪着回来的,度云和马成一前一后拦住,他想跑也跑不掉啊。 “你想干嘛,不想你媳妇死,你就早点滚蛋。” 度云一揖:“请国师让我见她一面。” “不行。”国师眼神躲闪,语气几多不耐烦。 “国师……”度云凤眸半睁,含威带怒:“国师凭什么不让我们夫妻相见,纵然我和四儿之间有什么,也该我们二人自己解决。” 国师一仰脖子:“不让你们见面是为你们二人好。” “或好或坏我们自己会判断,或福或祸我们自己会承担。云感激国师出手救了四儿,也感激你对我们夫妻二人的照顾。可这并不代表国师大人,可以替我们做决定。”度云极少发火,说这几句话已是严重。 国师拧着脖子不说话,度云又是一揖:“请国师让我见一见我妻子。” 度云一步进,国师一步退,终是打不过不是,罢了。国师从怀里掏出一本古籍:“我欠刘氏一个人情,答应做大汉国师五十年,如今期满,我欲归去。这本书留给你们夫妻,算是一场缘份一点念想。” 说着国师转身,又道:“你们二人本无夫妻缘份,一定要在一起,只会平生祸端。” 度云接下那本古籍,却不会认可国师所说箴言:“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若真有祸事,度云一人承担。” 国师大笑,神色几多不屑:“她在禁地密室。” 说罢,国师揭去伪装,露出一张十分年轻的脸。一双青色的眸子,透出无以言表的诡异。 “度云,记住,我们还会再见的。” 度云蹙眉,心中满是疑惑。马成直接打了个寒蝉:“那呀,国师至少已经六十多岁,怎么揭掉伪装以后比带着面具时更不真实。这是什么人,长的好年轻,好奇怪。” “没有做过坏事,姑且当他是好人,没有伤害过我们,姑且当他是朋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走。” “是,度先生。”马成受到惊吓不小,一时半会还缓不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去看。只是国师的轻功出神入化,哪里还有背影让他看。 紫薇观的禁地在三清殿的地下,除了观主鲜有人知。 推开密室大门,平整的石阶蜿蜒而下。墙壁一路彩绘,极具宗教色彩,只是不像道教。 心中飘过一缕疑虑,度云协同马成走到石阶尽头,一道青铜门赫然眼前。门上雕有百兽,门环好似眼目,看上去诡异的瘆人。 度云推门而入,门内并不是什么通道暗室,而是一排排青铜柱子,腰杆般粗细,排列的如同军阵。 度云蹙眉,提醒马成:“小心。” 马成更是表情扭捏:“度先生,这国师不会是想害我们吧。” “不会,这是死阵,并没有启动,你跟紧我就是。” 听到度云这样说,马成就放心了,点头道:“哦,好。” 穿过青铜阵,眼前豁然开朗,空旷的密室里,一张硕大的玉床,玉床中央盘腿坐着一人。双眼虽是闭着,可一双眼眸却一直转过不停,弯月一般的眉毛欲扬不扬。 “四儿!”度云走到她身边。 李小四的听力比以前更甚,自他们踏入禁地,她就已经知晓。 双目仍是闭着,李小四伸出手臂抱住身边这人的腰,将自己的头深深埋进他的怀抱。 “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度云心中酸楚,鼻间一塞,几乎落下泪来:“傻瓜,明明是我对不起你。我居然没发现你的异样,没认出你,没有能保护你,还亲手伤了你。四儿……对不起……我的四儿……” 扬起脑袋,李小四张开潮湿而清亮的眸子:“云,我……我是……是……怪物,我伤了无辜,伤了耿弇。” “不怪你,傻子,这些事与你何干,你不是怪物,你怎么能是怪物呢,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耿弇不会怪你,我也不会,罪魁祸首是你体内的那股力量,那才是怪物,来自死地的怪物。我们一起,一起想法子治好你,一起面对,好吗?” 李小四含泪点头,眼睛却不敢看他。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度云心中隐隐不安,再三确认道。 双臂抱得更紧,李小四咬着唇,用力的点头,心中期盼着奇迹……不舍呢……万分不舍啊…… 久别重逢,两个人十指相扣走出密室,李小四摸着腰间的药丸,心事重重,笑得有些勉强。 度云温暖的手停留在李小四的脸颊:“四儿,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许再像这次这样,自己偷偷跑掉,好么?” “好。”李小四回答的干脆,眼神却很闪躲。 度云看了眼李小四紧握着自己的手,不再说话。眉挑目悦,对她笑得格外美好。 美男计向来最有用,可……这一次,度云觉得不确定起来。四儿若你这次不愿中计,我当如何……心中惶恐,度云回握她的手,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度。 找到李小四,就已经没有必要再呆在京城。现在正是选后的关头,王莽碍于太皇太后和皇帝的面子,一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可这绝非长久之策。 回到柳青街的一行人,正在商议着离开。 “哐哐哐……”门扉被人敲得震天响。 满身是血的钟纯,一把推开开门的马成,冲进屋子,跪下:“度先生,属下有负所托……” “……”度云愁眉紧锁,心中已经猜到了三分:“落霞观出什么事了。” “王莽反了,欲废帝另立,知道先生在京城,怕您坏事,让人包围了落霞观……董大夫人……怕连累您,趁属下不备,自杀身亡了。” 度云虽不是董贤,不是董大夫人的儿子,可她却为他显出了全部的母爱。度云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如何不难过,只是如果王莽反了,现在的情形必然危机,他没有悲伤的时间。 “马成,你先给钟纯处理下伤口,接下来,我们需要打一场硬仗。” 23 第一百七十二章 覆灭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果不其然,跟随钟纯前后脚,王莽派人围困了整个柳青街。 “度先生……”钟纯欲言却被度云打断,摆手道:“与你无关。” 马成张望四周一看,全是黑压压的带甲兵士。 近日一直闷闷不乐的罗经乘仰躺在梨花椅上,无缘无故的多了几分沉稳:“度先生,我们该如何脱困?” 李小四抬眸:“一千京畿卫就想拿住我们?不是笑话么,看我如何杀出一条血路。” 度云紧张的拉住她:“你……”摇头,郑重其事:“国师说的没错,你不可大喜大怒,尤其不可大开杀戒。” 李小四知道他的隐忧,退后一步:“那我们怎么办?” “等!”度云坐下,一派悠闲:“我们原本是王莽心腹大患,他欲除我们而后快。可是你们看,这次围攻我们不过千人。且……围而不攻。” 顿了顿,度云又道:“王莽野心勃勃,有野心的人,利益为上,恩怨反而不那么重要。我其实并不担心我们自己,反而是……衎儿在皇宫更危险。” 望向窗外,度云一声叹息,又道:“但愿衎儿舍得,但愿他能逃过一劫。” “度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度云的话说的云遮雾绕,令人似懂非懂,罗经乘沉不气,率先问道。 度云睨眸,看着罗经乘,道:“王莽能兵围柳青街,证明他已经不再顾及皇帝,也不再估计太皇太后了。你们想,他为何突然就不顾及了。” “他不仅围了柳青街,估计皇宫也……”马成凝眸皱眉,接道。 度云点头,站起身来:“我曾交给刘衎三个锦囊,若他舍得皇位,或许可以保下性命。” “那……那那些后宫嫔妃呢。”罗经乘一脸焦急。 刘衎继位不久,年纪又小,哪来什么嫔妃……罗经乘问的自然是刘欣的妃子们。那些后宫美人其实和罗经乘又有什么关系,他关心的其实不过一个傅芸荟罢了。 “王莽向来以宽厚仁爱示人,他必然不会为难几个后宫女人。不过……”度云想了想,突然蹙眉:“王莽好色,又很喜欢用联姻的法子来巩固势力。后宫女子,多是家世显赫高门贵族,尤其王太太后后面的傅家,王莽一定会拉拢。” “不,芸儿不会答应。”罗经乘更加焦躁。 “稍安,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傅芸荟之事就更不会急在这一时半会。”度云安抚着罗经乘,负手站在窗前。现在最凶险的地方该是皇宫,时机一错将再不复有……刘衎……刘衎……你会如何选择。 两方对峙,谁也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僵局。到不是打不打得过,拿不拿的下的问题。而是,大局在此,双方都有顾虑。 此刻夜已深,局势于李小四他们而言更为有利。 “要不,我们趁着夜色杀出去。”李小四再一次提议。 度云不语,几多踌躇。 突然,长安东西两方分别亮起一颗黄色,白色信号。一颗在皇宫之内,一颗在长安以外。度云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 “这孩子,总算没有辜负自己。” 罗经乘比谁都紧张,忙问:“什么意思?你在等的东西等到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是的,我们可以突围了。”度云浅笑:“王莽欲杀皇帝而自立,不料皇帝突然暴病而亡,死不见尸。这时他哪里还有闲情管我们。走吧,趁着夜色,我们离开京城。” 马成嘿嘿一笑,乐道:“这一局先生又赢了吧。” 钟纯也很高兴,一脸崇拜:“哈哈,这已经是先生第二次阻止王莽称帝了。” “是啊,这一次虽然宫里一致说皇帝暴毙,可是王莽看不到刘衎尸体,总不会放心。他还会再立一个傀儡皇帝的,只是这种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能拖延他称帝的时间,却阻止不了他要称帝的结果。” 马成傻笑:“那可不一定,只要先生想,终会有法子。” 度云摇头,几多无奈:“不,大势所趋,天命所归,我并没有办法阻止,我也不能阻止。” “先生……”罗经乘想了想,问道:“度先生给刘衎留得锦囊是什么?” 度云笑了,其实很简单:“第一个锦囊是给太皇太后的,请她保住传国玉玺。第二个锦囊是给德富海的,请他在宫中传播皇帝已经暴毙的流言。第三个锦囊是给佐鸣的,请他带刘衎从地道离开皇宫。里面附了一张地图,是汉高祖为了私会外戚权臣,留下的秘密通道。后来历代皇帝加以扩展,现在地道已经可以直达郊外。” 度云笑了笑,仿佛一切已经很久远:“这条密道还是哀帝刘欣告诉我的……” 罗经乘听到地道二字,来了兴致,拉着度云的衣袖:“度先生你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告诉我。有地道,有地道的话我就可以带芸儿离开。夜长梦多,我们现在杀出去,立马就带芸儿走。” 哎哟喂,你们也太藐视人家京畿卫了吧。自己还在困笼挣扎呢,怎么就说到去皇宫救人了。 不过,一千京畿卫对度云李小四几人来说,还真的不算什么。大概跟纸糊的也差不多,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打不死你们,但是脱身还是很容易的呢。 边打边退,一行人很快冲出柳青街,越过城墙,来到郊外。 带着尾巴绕了个东西南北,最后确定安全,度云才带着大家进到城郊一所小院子。 小院不大,院子里荒烟蔓草的,看上去很破败,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 度云走到屋子后面一棵枯树旁,也没看清他按了哪里,只听屋子里“吱呀”一声,一道暗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三人,正是刘衎,小竹子和佐鸣。 “师傅……”刘衎逃离皇宫,必定惊险万分,猛然看到度云,一时情绪失控,竟然嘤嘤哭泣起来。 “羞不羞,羞不羞!”李小四在一旁看着,搬了鬼脸笑话他。 “师娘……”刘衎猛地转身又向李小四扑过去,却被度云拦住。 “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完带着几人去了隔壁。 23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错了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隔壁跟这里差别不大,只是宽敞些,住了一个老头,屋子后面多出一间马厩。 老头是个马夫,无妻无子,靠着几匹劣马拉人载物过活。 看到度云一行过来,老头佝偻的后背瞬间打直,对着刘衎迎面跪倒:“皇家天谕暗卫统领清明见过陛下。” “……”除了度云,其余人等皆面面相觑……嗯,还有这一手。 度云清咳两声:“我知道有地道,自然就知道有皇家暗卫——天谕的存在。他们只在社稷不保之时,听皇帝一人号令,是帝国保护皇帝的最后一步棋子。” 说着看向刘衎,度云又道:“他们以后听你的,大汉于你之后或灭亡,或中兴,只看你的本事。” 事情来的毫无预兆,刘衎一时并没有准备,看着度云发呆:“师傅,我不是亡国之君,我还能中兴,你没有骗我。” 度云拍着刘衎的肩头:“你能!留得青山,避其锋芒,再图以后,大汉自然还有中兴的机会。你不是亡国之君,总有一天,你可以打败王莽,让汉室延续下去。” 一步错,步步错,刘衎深悔自己的鲁莽,不听度云相劝,由着自己的脾性要立郭圣通为后。结果,不仅得罪了王莽,逼得他发狠,兵围皇宫,还……还让郭圣通离他而去。 ……原来自己是一厢情愿,郭圣通根本就不爱他。听从真定王的安排进京,只是因为她“必将为后”的箴言。 刘衎苦笑,他的皇位得来的并不算名正言顺。可临危受命,就血统和规矩而言,他也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如今社稷不保,他心里实在难受,好不容易保全性命,现在又听到中兴有望,刘衎激动的眩晕。 “师傅……我,我必不会让你失望,让大汉先祖蒙羞。” 说着,刘衎整理了情绪,扶起清明:“以后全赖爱卿。” 清明能担任这样的职位,忠心二字不必怀疑,忙又是一礼:“陛下言重了,愿为君上效犬马。” 这里虽是城郊,可绝对不是安全之地。大家一合计,决定先去酒泉暂避。哪里临近关外,左通乌孙和大月氏,右通匈奴,进退皆宜。 马厩里的马儿虽品相不佳,可却都是好马,一人一匹不够,两人一匹稍余。 “不急,下个小镇,自有好马暗桩。”清明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禀告道。 这样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大家分配好马匹,早点赶路为好。 这时罗经乘却十分怪异,拉着度云走到一边,竟要跪下相求。 度云一把拽着他:“小郎,四儿把你当弟弟一般,你也帮过我们良多,有什么,你说就可,千万不必如此。” 罗经乘也知道自己所求十分艰难,可是他就是做不到,不问不管。 “度先生,罗经乘求你带芸儿一起走,我们带她一起离开。否则……她必活不成的。” “王莽不会杀她。” 罗经乘轻笑:“我知道,王莽是不会杀她,不过度先生也说了,王莽有可能会娶她,傅家女儿,最尊贵的莫过于傅芸荟,王莽要和傅家联姻,第一人选就是芸儿。” “我也只是猜测,况且就算是真的,王莽也不会急于一时,他现在得先立皇帝吧。傅芸荟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只是不必急于一时。” “不。”罗经乘情绪激动:“不是的度先生,芸儿她……” 说着,罗经乘一跺脚,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前天芸儿给我送来的信,王莽已经见过她,扬言一定会娶她。芸儿性子烈,她绝不会甘心受辱,我怕她等不及,我怕她会做傻事。我不走,我走了也不会安心。” 展信看完,度云眉头轻蹙:“王莽谨慎多疑,之前他就有所准备,不听话的衎儿,他是必要除去的,自己能不能登基他却有两手准备。这样看来,他会默认衎儿暴病而亡,扶刘婴登位。” 当然熟知历史的度云自然知道,可怜的刘婴只是挂着一个皇太子的虚名,王莽一直让皇帝位空置,只等时机成熟,让刘婴做一场禅位的戏码而已。 而傅芸荟的命运……史书并无记载。单看这封信,傅芸荟必是抱着求死之心。度云不忍,可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这条密道只皇帝逃命专用,有很多特殊设置,只能用一次。如今衎儿从这里逃了出来,想再用地道回去救傅小姐,已经不可能了。” 罗经乘失望极了,一张俊颜变了颜色:“求度先生救救她。” 来回踱步,度云思虑片刻,对大家道:“这事不急在一时,此刻我也没有完全之策,可是衎儿不能久留。不如这样,佐鸣和钟纯配合清明,带着衎儿先走一步。我和四儿,马成罗经乘留下来断后,再想法子进宫一趟,带傅小姐出来。” 大局当前,刘衎有意见也变得没意见了,而清明更是同意度云的安排。二话不说,扶着刘衎上马,扬鞭只道:“各位保重,酒泉再见。” 大家互道珍重,没有多余的客套,各自行事。 留下来很危险,进宫更是危险,这些罗经乘自然知道,心中万分感激:“多谢度先生,敏娴姐姐,多谢大家。” 李小四不以为意,若非她现在不能过多杀戮,带这傻小子闯一闯皇宫又有何难。 “别说废话,朋友之间,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吗?” 李小四本来还想调侃调侃罗经乘,当初人家傅芸荟死追他,他不理,避之如瘟神。现在想明白了,可惜佳人已嫁他人妇,深锁宫门不自由。 不过看了罗经乘现在这种样子,到嘴边的玩笑话也说不得了。好在晚是晚了点……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强。 年轻难免走弯路,只要罗经乘不介意,只要傅芸荟不介意,她们以后还会有大把的好时光。 只是希望……我心似君心,傅芸荟爱他一如既往。 郊外的这处小院,目前还算安全,度云让马成进城打探消息。自己找来一块皮子,一支笔,涂涂画画。 皇帝专用逃生的密道是不能用了,可是密道不止一条,在皇宫之内,还有好几处可用的地道。凭着记忆,细细画下来,说不定还能有用。 23 一百七十四章 爱如烈火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第二天,马成打探消息归来。 “刘衎暴毙,群臣治丧,拟订刘衎谥号为孝平。立刘婴为皇太子,王莽改元摄政,自封第一摄政王。皇宫现在防卫严密,最近恐怕不能混进皇宫去。” 度云手指轻敲桌面,问道:“现在德富海还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吗?” “是,中常侍也已经被派去照顾皇太子刘婴。”马成补充道。 度云点头,眉目轻笑:“看来王莽还是很信任中常侍大人。” 马成附和着点头。 罗经乘是挂了名的度云一党,他现在也不方便出面,可是罗家树大根深,自然也有自己的渠道和关系。 拧不过他,让李小四陪着他出去走了一趟,现在眼看太阳落山,他们二人却还没回来,度云禁不住有些担心。 马成跟随度云身后,抬眉又道:“今天一早王莽把礼部官员大骂一通,听说是嫌弃礼部制定的丧葬仪礼沉疴繁杂。” 度云轻笑:“他有些心急了啊,衎儿继位不久,陵寝尚未修葺,现在大汉国困民乏,一切礼仪正当简从。” 想想,度云继续说道:“七天,天子七日而殡,到时群臣送殡,我们或许可以混进宫去。” “谁?”正在谈话间,猛然发现小院门口晃荡着一颗小脑袋,马成身随声至,一声暴喝,人已到门口。 小乞儿被马成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我只是来送信的。”说完,小乞儿往马成手里塞进一枚珠花,撒丫子就跑。 “度先生……”马成摊开手掌,露出手中珠花,讪讪而笑。 度云走近,拿起马成手中珠花:“这是我们在外八村集市上选中的珠宝原石,找了闲时,我亲手为四儿做的,她极是喜爱,时刻不离。” “是夫人的……那是夫人出什么事了?”马成皱起眉头。 “这珠花是按宫花式样制作,我猜四儿他们是进宫了。”度云拿着珠花,心中叹气。 马成挠头:“早知道我就不吓那乞儿,留下他来也好问个清楚。” 度云蹙眉,看向京城,良久才说道:“他们二人实在莽撞,我不放心。你去准备准备,我们也进宫去。” 看来等不到七天以后了,马成应声答道:“是。” 简单的易容改装,度云和马成混进长安城。想要进出皇宫的人,无非三种,朝臣,家眷和一些传令采买的宫人。 按照李小四的性子和罗经乘的能力,度云估计他们会威逼利诱,选一个采买队伍,伪装成宫女太监混进皇宫。 “度先生我们……”马成不知什么时候养成这问话问一半,吞吞吐吐的习惯。 度云倒也习惯了,直言道:“宫里的人,认识我的太多,扮宫女太监太冒险,扮朝臣跟班也差不多。只能……跟随內眷,这样子入内宫也方便些。” 马成张了张嘴,一脸惊诧看着度云:“啊……我们要扮女人?!” 度云浅笑:“嗯,扮女人。” 这……主意是不错,可是……这也太那个了……马成心里十分不愿。不情愿又如何,度云已经决定了,他也只得假扮不是。 究竟是哪家的家眷被度云挑中,度云和马成的女装扮相如何的惊艳,我们暂且不提。 单说李小四和罗经乘二人,果如度云所料,以武力逼迫,用钱财买通,跟随一队采买宫人混进了皇宫。 “傅良人还住在椒房殿?”李小四压低声音问道。 “嗯,平帝没有大婚,所以妃嫔都还住在原来的宫殿里。”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是人赫然就是装作太监的罗经乘。 李小四上下打量,啧啧有声:“小郎,你这样打扮,唇红齿白的,还挺好看,不阴不阳颇有些美美的太监味。” “……” 靠之,若不是现在环境不对,心境不对,罗经乘绝壁的会暴起,李小四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有人。”李小四薅过内心无比怨念的罗经乘,贴着墙壁退步让路。 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正是一群前往椒房殿的宫女,捧着林林总总的头饰和衣物。 “皇宫薨逝,送新衣服新首饰是个什么规矩。”李小四一脸懵逼的看着罗经乘。 “呸。”罗经乘满脸不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哀帝死了以后,徐美人也没了,董昭仪因为董贤的缘故,虽然位份还在,不过已经有名无实。现在后宫里除了两宫太后就剩下傅良人了……这些东西肯定是拿给傅良人的。走,我们跟上。” 李小四说的还真是那么一回事,罗经乘并不反驳,点点头,二人紧紧跟上刚才的队伍。 一群宫女太监迤逦而行,娉婷婀娜,繁琐的行礼过后,为首的太监送上那些礼物,态度谦卑。 “良人娘娘,这些都是汉安公王大人送来的,请过目。” 傅芸荟冷笑着一一看过,手一扬,将什物打翻在地,喝问:“我是先帝嫔妃,他王莽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我送礼物。孝平皇帝尸骨未寒,你们急什么,送我这些花花绿绿的来,安的什么心。” 为首那太监也不动怒,阴阳怪气的陪着笑脸:“娘娘这又是何必呢,您还年轻,二八年华何苦锁在这后宫老死。汉安公仁慈,体恤您身为女子许多不易,又加上傅家家主的意思,这才……” “啪”一个耳光落在那太监脸上,傅芸荟指着那太监的脸大骂:“自古以来还没有逼着皇帝嫔妃改嫁的大臣,怎么他王莽想做这第一人?” 怒极而笑,傅芸荟又道:“告诉王莽,我纵是死了也不会嫁给他。傅家?傅家与我何干,我身为傅家女儿已经嫁过一次了,现在我是汉室刘家的媳妇。他王莽有本事就来皇宫娶我,让天下人都来看看他虚伪丑陋的真面目。” 太监捂着脸,尖厉的嗓音说着刻薄的语言:“汉室?哼,娘娘莫非忘了,汉安公现在就是汉室,这座皇宫早晚都是王大人的。” 说完,为首那太监拂袖而去。 傅芸荟泪如清露,一滴滴洒落素衣:“若真有那一日,我……我不过是一死罢了……一死罢了。” 23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爱之殇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罗经乘和李小四蹲下身来,磨磨蹭蹭的捡拾刚才被傅芸荟扫落一地的什物,故意留到了最后。 那群人也不怎么注意他们,还估摸着他们二人是傅芸荟的人呢。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往桌案上一放,走人。 傅芸荟身边的小丫头,气呼呼的走过来,秀足一踢:“你们两个狗奴才,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李小四一伸手,擒住那丫鬟的秀足,痞痞坏笑:“姑娘当心,这么好看的脚丫子可不能伤着了。” 那丫头一脸绯红:“你……登徒子……登徒女子……呸,臭流氓。” 冤枉啊!李小四:“……” 傅芸荟这时转过脸来,怒问:“你们是什么人。” 李小四一脸痞笑还未收拾,一抬头对上傅芸荟愤怒的眼眸。 “怎么是你?”傅芸荟脸色一僵,反应迟钝的呆滞住了。 李小四摆手:“不,不是我……”推出罗经乘,嘻嘻一笑:“是他,是他,就是他。” “猪哥哥……”傅芸荟这时反应倒是快,一个眼色,让小丫鬟去关了房门:“猪哥哥,你们不要命了,宫里宫外全是王莽的人,被人发现就没命了。” 罗经乘一路的急躁,现在反而忸怩起来:“我……我们从小就认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你跟我们走吧。王莽没安好心,现在他一手遮天,我怕……” “猪哥哥,你别说了。”傅芸荟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他闹:“你们走吧,我是不会离开皇宫的。”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王莽他……” “是,王莽大权独揽以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联姻。傅家那些人,卖了我一次还不够,现在为了巴结王莽还想卖我第二次。可……那又如何?” 罗经乘如一只复读的鹦鹉:“那又如何?” 傅芸荟望着他眸星含泪,盈盈若水:“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眉目一挑,傅芸荟笑道:“是啊,与你何干,你是我什么人?我的生死荣辱你有什么资格过问?” 罗经乘语塞:“我……” 背过身去,傅芸荟冷冷道:“走吧,猪哥哥,我的生死祸福,我自会担当,与你无关。谢谢你现在还记得我,冒险进宫来看我。不过,够了,猪哥哥,我傅芸荟说过今生与你再无瓜葛,就是再无瓜葛。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生命里,不过我现在已是人妇,我早已嫁人。你……走!” “芸儿,我错了,当初是我错了。我以为是因为你凶,我才怕你。可其实不是的,我怕你,只是因为紧张,是因为在乎,是因为喜欢。芸儿我喜欢你,在我还不懂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喜欢着你。是我错了,我是大笨蛋,原谅我可好,跟我走可好。这四壁牢笼,我送你进来的,如今我来接你,我们走可好,天涯海角,我们再也不分开可好。” 傅芸荟哽咽着,许久都未说话,以为沉默会一直无限继续时,傅芸荟笑着叹息一声道:“猪哥哥……不是所有错都能挽回,芸儿已非完璧,我的身上,心上,已经有洗不掉的痕迹。你可以说你不在乎,可是虎子在乎,我……傅芸荟在乎!在我答应入宫之时,我的爱情就已经死了。爱若不死,如何他嫁。猪哥哥……芸儿已经不爱你了,已经……不爱了。” 罗经乘惨白了脸色,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想抓住什么,偏偏两手空空。 不甘心,不死心,可那又如何,他又能如何。芸儿从来就是一团烈火,爱也轰轰烈烈,恨也轰轰烈烈,她不爱了,不要他了,绝不是忸怩作态,绝不是欲绝欢迎,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而已。 “芸儿……” 门口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声,小丫鬟推门而入:“不好了小姐,王大人来了,带了很多侍卫。” 傅芸荟“轰”的一下站起身来,抹干脸上泪痕:“带她们躲起来,我出去看看。” 罗经乘犹自不甘心,李小四只得强拉强拽:“走,先躲起来看看形势,别给芸儿惹麻烦。” 整好衣衫,傅芸荟令小丫鬟将房间大门大开。 “王大人莫不是走错了,这儿是皇帝后宫,是皇后的椒房殿,并不是王大人宅邸的后院。” 王莽桀桀怪笑,斜眼看着傅芸荟:“有人在你宫里看到了通缉犯,我怕贼人伤到你,这才带人过来看看。” “贼?”傅芸荟冷笑:“小贼我这里是没有发现,不过窃国的大盗,我倒是见到一个。” 王莽收起一派敦厚,眸色暗沉,威胁道:“傅良人不要不识抬举,最好交出贼子,免得自己受到株连,还累及族人。” “呵呵……”傅芸荟粲然而笑:“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族之祸,如何会源于我这样的小女子,王大人戏言了。”转身,傅芸荟又道:“我这里那有什么贼子,王大人欲加之罪罢了,想搜就您就搜吧,反正这大汉早已名存实亡,我区区一个后宫女子如何拦得住汉安公的千军万马。” 王莽拂袖:“傅芸荟你不要胡搅蛮缠,逞一时口舌。”袍袖一挥,手下禁卫军四散,搜罗开去。 这椒房殿能有多大,傅芸荟心下忐忑不安,双手不由绞着。 如果只有李小四一人,王莽哪里能找到她,即便找到了也抓她不住。可现在身边跟着一个罗经乘就不一样了,面对这样大规模的搜寻,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傅芸荟也知道罗经乘的斤两,嘴里说着决绝不爱的话,可心里如何能没有一丝波澜。罢了,反正自己早已抱了必死之心,现在还能用自己性命再护着罗经乘一回,又有什么不可。 傅芸荟笑着靠近王莽,临近了,却突然撕破自己的衣袍,歇斯底里的大喊道:“王莽你禽兽不如,竟然非礼与我,我宁可一死也不受辱。” 傅芸荟趁其不备,拔出王莽腰间佩剑,横剑就向自己脖子抹去。 傅芸荟的一声大吼,自然吸引目光无数,王莽一时呆住,罗经乘更是呆若木鸡。 想喊,却被李小四死死捂住了嘴。罗经乘只觉得心里一空,喉间一口鲜血喷出,眼中泪如雨,脑子一阵眩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寂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变故来的突然,纵然枭雄如王莽,一时也乱了手脚:“传御医,快传御医。” 有大胆的宫女冲上来,按住傅芸荟的脖子,血如注,哪里按的住,御医赶来也是回天乏术。 出了这样的变故,王莽黑着一张脸,也只能收兵走人。毕竟现在名义上他是外臣,闯进内宫欲行不轨,逼死宫妃……这样的名声,啧啧啧,就算他位高权重,这样的名声他也担不起。 椒房殿里出这么大动静,度云和马成自然也知道了。低头疾走,转入一处假山,度云在假山上一阵摩挲,开启一处密道,度云和马成跳了进去。 “现在椒房殿里三层外三层,混进去怕是不易,这条地道应该可以直达椒房殿内室。” 马成幽怨的看了自己一眼又看向度云:“度先生有地道,何必还要扮女人……” 度云看了马成的扮相也觉得眼仁疼:“出城的密道就衎儿用的那一个,出宫的密道倒是还有一个,不过是通向王莽府邸的,你要走吗?” 马成想了想,摇头:“算了吧,他家的护卫比皇宫的还多,还厉害。” 二人猫着腰穿过几个迂回,终于走到通道尽头,椒房殿内室。 刚从地道里冒出一个脑袋,马成就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脖子上一凉,一把青峰剑已架在脖子上。 ……不会这么倒霉吧。 “什么人?” ……不会这么走运吧,是李小四的声音。 “四儿,是我。”度云已经出声。 李小四端详又端详,嗯,是自家妖孽没跑。女装……女装也这么美……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李小四觉得自己估计就把持不住了。 脖子上的剑已经拿走,马成仍是低着头,李小四看完度云又好奇的去看马成……马成躲,李小四步步紧逼不放过…… 当然胜利的只会是李小四……不过李小四肯定后悔自己好奇心太重,宁肯赢的那个是马成。 妈呀!天差地别好么,李小四不得不承认,不是所以男人都能驾驭女装。 “罗小郎呢。”度云清咳掩饰尴尬。 听度云问起,李小四神色一暗,再无嬉闹,指了指宽大的凤床:“他晕过去了。”无限心疼的叹息一声:“还好他晕过去了,否则还不知道他会怎么闹腾呢。” 自从先皇后薨逝,这椒房殿最安全的地方也就这内室了。毕竟皇室威严根深蒂固,禁卫军搜查椒房殿,对这内室也不会太严苛。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王莽现在还在皇宫,虽然暂时不会再搜宫,可他也绝不会放过这个逮住我们的机会。”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李小四叹息之余,只能先带走罗经乘。否则,傅芸荟的牺牲不是白白浪费。 度云点头:“王莽既然发现了你们的行迹,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他在皇宫,我们从密道出宫的机会反而大了许多。” 马成张嘴:“啊,还是要从王府走?” 度云看了眼昏迷的罗经乘,反问:“那你以为呢?” 马成挠头,呵呵一笑:“我以为?我也觉得走地道最安全。” 脱下伪装,几个人又从地道返回,最后从太皇太后的永信宫一个花园凉亭下到直达宫外的地道。若不是熟悉地图,着繁如蛛网的地道,还真不容易找到正确路径。 队伍里有一个智囊就是轻松,等到了王府,这样的感叹就变成……嗯,有一个武艺超群的高手就是容易。 马成背着罗经乘,李小四开路,度云护卫,一行四人很快拜托王府护院,一口气冲出了长安城。 离开城门,度云表示并不能掉以轻心。王莽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追出来,他们必须马不停蹄的逃亡。 还好事先有所准备,郊外小院停着一辆马车,几匹快马。把罗经乘丢进马车,三人一人一骑,策马而奔。远离长安,越远越好。 在王府的杀戮让久不曾异动的怪异又有在蠢蠢欲动。李小四摸了摸怀里的药瓶,最终没有拿出来,只是努力压制着。 “四儿……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度云见到李小四以后,目光从未离开她,稍微发觉不妥,立马上前问道。 国师留下的古籍,他细细看过,再没有去除那种怪异力量之前,最好的办法,的确是平心凝神,修身养性。 “如果你觉得紧张就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一点,如果你难过就想一点开心的事,只要情绪不大喜大怒,就能克制那种力量。四儿,我在,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度云驱马与她并行,伸手握住她的手,笑意暖人。 “放心,我没事,从拒绝他,抵抗他,到现在,我已经能够适应他。”李小四回握度云的手,笑着望向天际:“有你在,什么样的难关我都可以闯过去。” 揽过李小四的肩,度云在她额头印下他的唇印:“嗯,送罗经乘回温县,然后我们就去酒泉。听说在大漠深处,有一个神秘之国,哪个国家有一个神权和君权集一身的转世圣主,他有法子祛除你身上的怪异力量。” 李小四微微一笑,问道:“是从国师留给你的书里看到的?” 度云点头:“嗯,的确从他哪里得到了映证,这应该是真的,我们可以试一试。”说完,度云抬起李小四的脸:“不要太担心,在这之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行。” 心砰砰的跳,李小四亲了亲度云的脸颊,红着脖子点头:“嗯,我不激动。” “……”有点难,不过可以试着控制,嗯,尽量控制吧。 很难相信,罗经乘一晕倒就足足晕了两天一夜。李小四三人担忧的找了个小镇,请来大夫,他才在银针下,悠悠醒来。 而醒过来之后的罗经乘更让人担忧了。 呆滞的双眸死气沉沉,枯白的双唇紧紧的闭着,蓬乱的头发也不打理。不哭也不闹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心酸。 “小郎……你别这样,芸儿她……她不会愿意看到你这般难过的样子。”李小四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那种失去爱人的悲痛,不是言语可以安慰的。“难过你就哭出来吧,小郎……” 23 第一百七十七章 无泪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面对心如死灰的罗经乘,真让人不习惯。李小四无法安慰他,马成就更不懂如何安慰了。找来一罐酒,只愿酒能解百忧。 酒是解忧灵丹,喝过一壶老酒之后的罗经乘果然不一样了。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捶胸顿足。好不容易哄到床上,罗经乘却拉着李小四的手不放:“敏娴姐姐,我心口好痛好难过,可是我却哭不出口,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 拍着罗经乘的背,李小四抱着他,也只能沉默相陪,并不能有什么妙语宽慰。 “哭不出来就哭不出来吧,不要紧。难过就难过吧,不要紧,时间终会让一切过去。”李小四抱着罗经乘坐了一夜,喃喃着,看着他在晨曦中,终于安稳。 罗经乘难过,其余三人谁又好过呢,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度云搂着疲惫走出房间的李小四,更显珍惜:“四儿,不是所以的伤都能随着时间抚平。岁月只能将这些伤痕掩埋,却并不可令他消亡。” 搬过李小四的肩头,让她的眼睛看向自己,度云深情款款:“四儿,如果要遗忘,我宁可你痛。至少痛着能证明曾经的美好,证明你还记得。” 李小四心虚的避开度云的眼睛:忘,她又何曾舍得。 放过她,度云苦笑:“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是不是太自私了。” 李小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笑着摇头:“我怎么会舍得忘记你,就算我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 度云双手环李小四腰间,郑重的点头:“嗯,那我们就说定了,莫失莫忘,生死相随。” 怀中的药丸滚烫,不知道度云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李小四说的异常小声:“好,莫失莫忘,生死相随。” 小镇远离官道大路,虽然偏僻,却也并不安全。没有太多时间让人梳理感情,李小四几人还得一路逃亡。不过歇了三天天,四人又要匆匆赶往下一站。 信息已经传递出去,越往后接应的人越多,相应的也就更加安全。眼看离温县还有两天路程,折由镇上君满意客栈。李小四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来接应的王霸,李轨兄弟俩。 李小四一抱拳,开门见山:“既然是二位来接应,我和度云也就放心了,辛苦二位护送罗经乘回温县。” 王霸回礼,呵呵一笑:“老大您放心,这点路程不会有事,路上都有兄弟们照应呢。” 李小四点头,看着罗经乘如一朵枯萎的娇花,心里堵得慌,张张嘴却也说不出话来。终是一个拥抱后,转身和度云,马成离开。 现在雇佣军的势力已经足以信任,自保有余,罗经乘回到温县,有耿弇和冯异,还有雇佣军护佑,安全无虞,只是这心伤……但愿……但愿他能坚强。 听闻金啸在酒泉经营的不错,拉帮结派,控制商道,拉拢阳关,敦煌,玉门关附近几个城主,稳稳已是边塞一霸。 “酒泉郡守不是那个错手打死人的举子……叫……什么尹腆的吗。”马成望着酒泉的城门想起这么个人来。“当初还是先生出手帮了他一把。” 度云笑而不答,只是指着城门道:“看,金啸接我们来了。” 马成嘿嘿一笑:“难怪金啸这小子能这么快在酒泉立足。” 李小四打趣马成,道:“你若羡慕,不如让你们家先生也给你谋划谋划,金啸手里有京畿卫,你手里有禁卫军,一样可是称霸一方。” 马成挠头:“别,我还是喜欢跟着先生,固守地方要跟方方面面打交道,烦的很。” 李小四,度云二人看着马成,也是笑笑,朝着金啸,催马上前。 “度先生……”金啸简从,只带了一个心腹于城门相迎。 度云摆手,抱拳回礼:“有劳堡主。” 度云在酒泉有一处产业,原是一座古堡,后来给了金啸安身,取名日月,因此金啸也被人称为日月堡主。 度云此次来酒泉不过是路过,并不想搞什么大动作,只是以金啸友人的身份暂住日月堡,借这块地方招募些熟悉大漠的勇士和向导。 金啸引着度云,李小四和马成回到日月堡,时间还早,稍事休整就被度云叫去了书房。 金啸现在虽然在外面风头正劲,然而站在度云面前却十分忐忑,度云还没开口,他便已先出声道:“先生前些日子传书过来,谈及招募之事。可巧这几日就有一个盛会,大漠勇士都会云集而来。” “你说的是楼兰扜泥节。”度云也不理会他的忐忑,温润浅笑,就事论事。 “先生也知道。”话一出口,金啸又觉得自己问的很傻,忙又道:“是,扜泥年幼时,曾是留汉的质子,后来楼兰先王去世,他才回到了楼兰继承王位。此人颇有些能力和野心,不仅建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国都,还一手创办了扜泥节。每三年一次,用美女和财宝,广聚英豪。” 度云点头:“好,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金啸早有安排,躬身道:“是,车马和随行护卫属下已经安排妥当,等先生和夫人略作休息,我们就可以上路。” 度云笑笑额首:“辛苦金堡主。” 妈呀,金啸一听这话,本就忐忑不安的人,直接就腿软的一个趔趄:“先生,您可不能这样,我……属下……算哪门子的堡主,不过是一切听凭先生吩咐罢了。” 度云扶起他:“不,金啸,你得记住,你就是这日月堡的堡主。” 金啸有点懵:“先生……” 度云看着他,严肃道:“酒泉的布局,我只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再往后日月堡就要靠你了,你必须记得,你就是日月堡的堡主。你好就是我们所有人好,你是我们的退路,是我们最后的靠山和屏障。” 度云让金啸座下,侃侃而言:“酒泉连接乌孙,匈奴,西羌和西域各国,处在河西走廊开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里貌似偏僻却并不荒凉,经济上有边境贸易,人口……” 说到这里,度云笑了:“这里是大汉的流放发配之地,不仅为这里添丁加口,更是卧虎藏龙,送来无数英雄,枭雄,你只需识人善任,不愁日月堡不强大。” 23 第一百七十八章 接风宴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话闸一打开就有些收不住,度云和金啸在书房一聊就忘了时间,不觉天色已经发暗。 “堡主,鹤风堂已经布宴。”门外的仆从轻叩门扉,小声禀报道。 金啸这才发觉天色已晚,羞赧的抱拳:“先生瞧我……这,呵呵,还是请先生入席吧。知道先生不喜铺张,我并没有通知外人,不过准备了些当地特色小菜,为先生洗尘。”随后朝门外的仆从吩咐道:“摆宴,我跟先生一会就来。” 度云低调不爱张扬,可也拗不过金啸一份心意。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去找四儿和马成,大家也有许久不曾相聚。” 金啸为度云推开房门,然后让开,退在一侧。度云会意一笑,也不推辞客气,抬脚步出书房。 四人刚到鹤风堂,说巧不巧,下人来秉:“堡主,镇戎郡杨大人来访。” 金啸不敢专断,抬眼看了度云一眼,见度云点头,这才吩咐:“请。” 马成环臂抱胸,嘟囔:“这个杨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李小四挤眉笑道:“他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先生怎会放他来酒泉,你可别小看人。” 马成讪笑,看到站起来笑脸迎客的度云,扮个鬼脸:“先生的人,我哪敢呢。” 几句玩笑,杨广已经跨步进入鹤风堂。远远面对度云就是一揖:“先生别来无恙。” “尚好。”度云回礼,看向杨光旁边一人,问道:“这位……” 杨广引荐:“先生,这位乃陇右大族隗家家主隗崔。” “久仰。”度云对隗崔额首一礼:“素来听闻陇右隗崔豪爽侠义。” 隗崔但见眼前之人,绝色容姿,气度非凡,惊诧半刻竟然呆若木鸡,不知该做如何应对。 后又见度云谈吐雍容,温润谦和这才红着脸,抱拳躬身:“听杨大人时常提及先生,多智君子,仁义爱民,杨大人敬先生若天神。今日得见,先生仙姿超凡,比隗某所想更甚,得之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度云浅笑退居客位,金啸勉强坐上主位,招呼隗崔和杨光一同入席。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与度先生也是旧识,十分仰慕先生才学,听闻先生路过酒泉,这才布下这接风宴,杨大人,隗家主既然来了,当请入席,大家不醉不归。” 杨广习文学武,性子也是豪爽,答一声“好”,呵呵一笑,举杯敬向度云:“有朋自远方来,杨某知先生不善饮,自干一杯以表敬意。” 隗崔虽不知道度云底细,但看得出杨广和金啸对度云的尊敬,不敢有一丝托大,相陪着杨广频频敬酒,结交之心,溢于言表。 酒席间,隗崔听闻度云几人欲往楼兰,便自荐搭伙:“楼兰繁华,三年一度的扜泥节,我们隗家也要去凑个热闹,不如一起结伴。” 隗家在陇右一带势力不容小觑,金啸和度云相视片刻,见度云点头,金啸忙答应了:“好,那就辛劳隗家主一路多加照顾度先生。” 杨广和隗崔交情不浅,替隗崔拍着胸脯保证:“金堡主放心,度先生放心,隗崔自会尽力。” 隗崔哈哈大笑三声:“杨大人如此信任,隗某必不辜负。” 一席酒宴,虽然有杨广不请自来,不过也还愉快,最后宾主尽欢。送走杨广和隗崔,金啸又跑来度云房间:“先生对这隗崔好像格外看重,不知此人有什么能力,先生楼兰一行,此人是否真能托付。” “用人不疑,隗崔也当得起英雄二字。不过我看重他,更多的是因为隗家在陇右的势力和他在京城的侄子。” “他的侄子?” 度云点头,言道:“名士隗嚣,王莽手下第一谋臣刘歆的得意门人,如今已是闻达天下的国士。” 金啸蹙眉:“王莽的人?” 度云笑着不置可否,说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落叶归根,他会回来的。” 金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度云不得不又道:“且不管他现在是谁的人,你只管结交就可。” 金啸似懂非懂,点头:“是,属下明白了。” 酒泉事多,既然有陇右隗家结伴,又有李小四和马成在侧,金啸也就不必亲自陪同,布置了十七个好手沿途护卫,只是送度云一行出了玉门关。 玉门关外,风景跟关内亦然大不相同。可谓“风卷百地草木伏低,沙漫千里天地一色。” 金啸给度云安排了十七人,而隗崔的队伍也是在精不在多,轻车简从,主仆一共也不超过二十人。只是两相一加,近四十人的队伍,看上去也挺有气势。 沿途遭遇不少同样想赶去楼兰的游侠勇士,也有不少是隗崔相识的大家世族,或有结伴,或有结交,影响了不少行程。等到达扜泥城,已经比预计时间晚了三天。 若是平时,来晚几日也不打紧,只是扜泥节盛会,八方云集,来晚了,却是不好安排住宿。 “家主……我们之前预订的客栈,已经被别人住下。”隗家仆从面色难看,低头来报。 隗崔大怒:“做人怎可言而无信,岂有此理。”说罢就要前去找人理论。 度云向来温和不愿于人争执,何况这也本不是什么大事,上前相劝道:“隗家主也不必生气,在商言商,我们纵然有过预订,不过到底晚了三天才来,他们把房间给了别人也无可厚非。若隗家主不嫌弃,不如请让度某试试,找个地方勉强住住。” 隗崔倒不是小看度云,只是觉得度云对此地不熟,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故而直言道:“非的是我小气,要跟店家过不去,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扜泥城内恐怕是找不到什么客栈的。” 度云看着熙攘的城门点头道:“嗯,只怕是不会有空闲的客栈可居。” 若非隗崔对度云的好感,对他身份的顾及,隗崔差点破口骂人……您这是逗他玩呢,还是逗他玩呢。 度云轻轻浅浅的喃喃道:“客栈没有空房安置大家,可扜泥城这么大,城主不会也没有地方安置客人吧。” “……” 23 一百七十九章 楼兰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扜泥城的城主不就是现在的楼兰王,隗崔蹙眉,试着问道:“度先生认识楼兰王?” 度云看着隗崔,模样半呆半萌,真诚的摇头:“不认识。” 呵……不认识?不认识……人家凭什么安置你,虽说来者都是客,不过想要楼兰王亲自安置你,那也是需要点份量的。至少,他隗家没有这样的颜面。 隗崔这样想,话却不可能这样说,本来还以为度云会有个什么来头,才敢如此提议,偏偏度云说“不认识。”呵呵哒,这让隗崔多少有点无语。 马成和李小四自然不会跟隗崔一般想,既然度云都开口了,那么他必定是有办法的。 马成走过去宽慰隗崔道:“隗家主放心,不过是找楼兰王给块地方睡觉,先生自有主张。” 得!但且看看,这位如玉如仙的度先生有什么法子。 法子?不过是找个地方小住,难不成还要搞点什么机谋?不必,没那么复杂的事。 等马成拿了令牌前往楼兰王宫,度云才一点一点说过李小四听:“之前我们帮匈奴解决疫病,花了不少银子。除了借条,总还得要点别的凭证吧。” 面对李小四时,度云特别有耐心,细细说道:“匈奴大单于令在我这里,楼兰王见了总要给点面子吧,他不至于蠢到为几个房间得罪匈奴。” 呃……楼兰地处匈奴和大汉的夹缝,最艰难的事就是在两大巨头的围攻下,挣扎着活下来。 好嘛,大单于令……那是一般人能拿到的吗?一见马成出示的令牌,扜泥直接亲自出来王宫相迎。 可是等他见到度云又是一惊,除开度云仙姿玉质不说,更大的惊诧是……匈奴大单于令的持有者不是什么匈奴使者而是一个汉人,而且还是个布衣……这……十分令人匪夷所思! 但那块令牌绝没有做伪的可能性,扜泥片刻惊诧之后,仍是将度云一行请进了王宫。 和扜泥一样感到惊诧的还有隗崔……度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呵呵,隗崔和扜泥同问! 你们想问,还得看我们家度云愿不愿意答。结果显而易见,度云才没有兴趣解释呢。 楼兰不大,可是却十分富庶,各种文化在这里汇聚碰撞,其文明程度一点也不比大汉朝低。这里不仅是沙漠里的绿洲,美丽而繁荣,更是丝绸之路上的明珠,璀璨而夺目。 想起几千年后,这里只剩一片残垣断瓦,那么现在的度云和李小四,又岂有不深度观光的道理。 有了落脚点,度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拉着李小四出了门连马成都没有带。 可怜的马成只能凑过去找隗崔搭伴,两个人互相望望,得,既然是来凑热闹的,那……那他们也别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了,也出去逛逛吧! 扜泥城虽然是一座新城,规模不大,可是抵不住国君的大力扶持,现在马成和隗崔眼前所见,这里的热闹程度并不输于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城。 人流涌动,磨肩擦臂,各式物件琳琅满目,来自西域各国的商人,艺人各展所长,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明日就是扜泥节,今天我就给大家热热身,先睹为快。拿出点宝贝来,试试各位英雄的身手。” 前方不远,人群围堵在一方擂台前,一个车师商人挽着袖子露出手中一个雕塑,吆喝道。 “这是西域最神秘的大漠神都国君雕塑,传说这位国君是天神转世,世代以转世新娘为灵魂宿主,灵魂不生不灭,每一百年一次轮回,姿颜不改,法力无边。” “这……这雕塑看着怎么眼熟。”马成挠头,看的入神,冷不丁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上台去比擂,一定要拿到这个雕塑。” 马成转身,原来是撇下他的度云和李小四。嘿嘿扜泥城果然不大啊,马成笑笑:“度先生……呃,夫人。”再看那个雕塑,可不是有三分像度先生嘛。 度云跟隗崔打了个招呼,带着李小四转身去了旁边的茶寮。马成胸有成竹,对度云保证道:“先生喜欢这个雕塑?没问题,一个小擂台,我去拿下。” 隗崔左右看看,也跟着度云去了茶寮坐下:“明天就是扜泥节,这样的小擂台在扜泥城里随处可见,不过是各大赌坊想在扜泥节盛会之前探一探各路英雄的实力,也好方便赌坊设局摆摊。这样的擂台大多没有什么难度,马成兄弟拿下他,轻而易举。” 度云对隗崔含笑点头,替李小四斟了一杯茶,转而问道:“扜泥节大小项目共有七十二项,不知隗家主对哪一项有兴趣。” 隗崔打了个哈哈:“不过带小的们出来见见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参与的项目,随小的们高兴就好。” 度云浅笑相对,也不多说,更多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和食物大作战的李小四,让外界的喧嚣热闹成了布景一般。 隗崔略有些不自在,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跟过来是不是有点有余,有些不识趣?呃……马成兄弟,你快回来吧,我一人承受不来…… 马成历来不会让人失望,隗崔的心声很快得到了回应:“先生,您要的雕塑。” 度云抬头,接过雕塑:“辛苦了。” “呵呵,先生说哪里话,不辛苦,不辛苦。”说完马成才看到李小四怀中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夫人,我来帮你拿。” 李小四还没说话,度云先表示拒绝:“不用了,你跟隗家主玩吧,我和四儿再逛逛。” 说完礼貌的对隗家主额首告别,又一次撇下了马成。 被留在原地的隗崔和马成互相望望,嗯,同被嫌弃,那就不往人家两口子身边凑了。 “走,马成兄弟,我们喝酒去。” “好,不知道西域什么酒好。” 隗崔一乐:“当然是葡萄酒最好。” 马成也不客气:“那就喝葡萄酒去。” 酒是友谊的桥梁,推杯换盏间,二人就此奠定了深厚的友情基础。 找了家酒肆,隗崔和马成这一顿酒,直接喝到了第二天天亮。 23 第一百八十章 开幕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天已擦亮,隗家人才在酒肆把马成和隗崔找回来。 马成撑着宿醉的脑袋来到度云身边,态度良好的认错道:“先生,属下昨晚贪杯……” 度云打断马成的话,摆摆手:“无碍,难得遇到这样的热闹,今天不过是扜泥节第一天,你不必在意。若是头疼,你就再去歇会,楼兰王邀请我们去看开幕仪式,你若还有精神,就跟来也行。” “……嗯,开幕仪式,听说很有看头,这个纵然头疼也要去看看的。”马成嘻嘻一笑,立马精神起来。 度云额首,笑笑点头,牵着异常乖巧的李小四去了王宫前的竞技大广场。 扜泥节的竞技可谓五花八门,无论什么技艺,初赛只要获得围观人群的打赏超过一金即可。 复赛则是优胜劣汰,按照打赏的金额,取排名前七十二项的技艺作为决赛项目。 而所谓的开幕仪式则是对决赛项目的认证仪式。 “这个扜泥节果然有趣。”李小四小鸟依人般,挂在度云身上,衷心赞叹。 “不错,这的确是别具一格的竞技,不拘泥于陈腐的文武类别,百艺百技百花齐放,楼兰王好气魄。”顿了一顿,看向李小四,度云笑得邪魅:“还很能推动经济,赚大钱。” 李小四噗嗤一笑:“这倒也是,虽说每一次脱颖而出,胜利者的奖金很高,可是围观参与的豪客也不少。不说外围的赌局,就是每一轮pk晋级的打赏也不是小数目。” “嗯,这个楼兰王倒是有趣。”度云点头附和。 “既然先生觉得这个楼兰王有趣,那为什么您每次都对他避而不见。”马成不不解的问道。 李小四斜了马成一眼,反问:“那你觉得楼兰王十个什么样人?” “明君,有野心的人。” 孺子可教,李小四点头:“还算你不笨,那你说像他这样的人,见先生有什么目的。” “摸清先生底细……”马成恍然:“哦……物尽其用……” “啪”李小四一掌拍在马成额头:“你才是物,你全家都是物。” 揉着额头,马成自知宿醉头晕说错了话:“嘿嘿,是属下说错了……” 度云岂会介意这些,淡淡一笑:“比喻不当,不过意思没差。不过借宿而已,我并不想和这楼兰王有太多瓜葛,还是少接触的好。” 说话间,隗崔带着两个少年也挤了过来:“度先生,隗某沾光,这楼兰王给你留得位置真不错。” 度云惯常的微笑着,打量了隗崔身边的少年,身姿挺拔,温文尔雅,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听说扜泥节上百艺争先,不过每一次到最后的夺冠者,倒是逃不出或文或武的俗套。” 事到如今,隗崔也不再遮掩,直言道:“是啊,这一次的魁首,除了价值千金的珍宝奖励,还可求娶楼兰王的嫡亲妹子,佳玉公主。” 度云笑着又看了两位少年一眼:“隗家主有备而来,两位小英雄必定不凡,度某甚是期待。” 隗崔这下倒是坦诚了许多:“还请先生玉成。” 马成一听,对隗崔的好感立马少了三分,一路之上半句不提,现在看楼兰王对先生看重,这会倒是坦诚起来。马成嘟囔着,虽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脸上的不屑倒是清清楚楚。 度云假装没看见,微笑着对隗崔道:“金玉良缘,乐见其成。” “……”嗯,这句话什么意思,是帮,还是不帮呢。 决赛和初赛复赛不同,夺魁首不仅要看打赏,更要看评委投票。每一届扜泥节的评委都是十席,由来宾中最有身份,或者最有名望的人来担任。 这一届特殊点,所以多了一个评委,是佳玉公主。而意料之外的,度云也获得了一席之地。故而,这一次的评委,变成了十二席。 明天开始就进行七十二艺的复赛,才是真正的扜泥节。开幕仪式上确定了竞技项目,之后就可以报名参加,每一项比赛都不限参与人数,每一人都不限参与项目。 总分最高者进入决赛,尽可能多参与项目,拿最多的总分,进入决赛的机会就会越大。而决赛的项目却是抽签决定,名次则是评委论定。 这样的比赛闻所未闻,道是别致有趣的很,惹得李小四都在哪儿跃跃欲试。 度云原不想张扬,免得节外生枝,他的心里念念不忘的,是如何找到那个传说中的神秘神都,去除李小四身体里的怪异力量。 可一看到李小四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唉,算了,张扬一次又如何,只要她高兴就好。 “马成,四儿,你们想下场去玩玩就玩玩吧。”想了想,度云又道:“告诉随行的弟兄们,想玩的都可以去,楼兰王的奖金,能拿多少拿多少。” “啵”李小四文静太久,手脚早就蠢蠢欲动,高兴的在度云脸上亲了一口。 度云扶额好笑,又有点心疼:“倒是我最近太拘着你了。” 可不是吗,度云现在尽其所能的不让她情绪波动,杀人打架的事,也都经量避着她,差点忘了她的本性,原就是好动的。 李小四也知道现在不可以打架斗狠,所以武艺一类基本没有参加,只是选了跑步,骑马和举重三项。 当然了,李小四出马焉有不胜之理,三项比赛三个冠军。每一项第一名都是十分,她就拿了三十分。复赛的奖金一分一金,李小四就有三十金。 拿了奖励,李小四很开心,跑去酒楼买了好多好吃的,准备带回去和度云,马成庆祝。 迎面走来一个女子,莎丽遮面,明眸雪肤,马鞭一挥,竟然二话不说就出手打人。 李小四轻松避过,可是怀里的食物……咳咳,实在有点多,难免散落一些。 这个……李小四可不会忍:“你是什么人,怎么见人就打。” 那女子身边还有两个侍女,看着李小四的狼狈样子,拍手叫好:“我们公主打得就是贝戋人。” 找碴的? 呵!李小四笑了,撸袖子,干!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扜泥节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主仆三人哪里会是李小四的对手,三招两式已经被打翻在地。 打完了,李小四踩在那什么公主身上,这才问道:“我说公主,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嘛来找我晦气,是吃撑了呢,还是吃撑了呢。” 楼兰虽然是小囯,可佳玉好歹是公主,被李小四一顿爆打,还被她踩在脚下,里子面子全无,又羞又愤 “你刚才比赛用不光彩的手段赢了我,现在还敢……还敢打我,我王兄不会放过你的。” “比赛?”李小四用脚尖挑起佳玉的脸蛋左看右看……哦,想起来了,是骑马比赛时,跑着她后面的哪位姑娘。 李小四挠挠头,好吧,当时她的马受了伤,就抢了这位公主的马儿来比赛……好像是她不对。不过他们的竞技比赛,可是无规则野蛮赛。也就是说,只要能赢,杀个人什么的都是可以的,那……她又有多大错呢? 算了,谁叫她是公主,李小四十分大度的伸手,把公主拉了起来,拍打着她身上的灰:“公主,比赛的时候,你打伤我的马,我又抢了你的马赢了一场,大家谁都不算体面。不过看在你是公主,身份尊贵的份上,我让着你,把第一名给你,退你十金的奖励如何?” “呸!谁要你的金子。”公主推开李小四,委屈的大哭:“我要打死你,我要杀了你。”说着扬起手中的鞭子又向李小四抽了过来。 公主和李小四在街市大打出手,自然有人报告回宫。正巧楼兰王前来拜访度云,听闻此事,两人一同赶来,正好看到佳玉公主扬起的马鞭。 “佳玉!”楼兰王出声制止。而度云更是迈步向前,挡在李小四身前。“公主请手下留情。” 度云虽然住在王宫,可他连楼兰王都尽量避着,又如何会见佳玉。这自然是佳玉第一次看到度云…… 瑶池琼枝,天山雪莲也比不过眼前这人的出尘绝艳。佳玉看着度云呆了,痴痴傻傻的望着,连呼吸也紊乱,哪里还记得什么打架和羞辱。 “公子贵姓?”佳玉回过魂来,不是跟自己兄长撒娇告状,而是望着陌生公子,追问姓名。 对度云犯花痴的多了去了,李小四要是都介意,喝醋都能喝的撑死。可……佳玉公主,你这样目不转睛,赤果果的勾搭,是不是也太不把人家有妇之夫的妇,放在眼里了吧。 “别看了,口水流出来,擦一擦就好,眼珠子掉下来可装不回去。”李小四没好气的拉着度云:“他是我男人,叫什么名字可与你有关?” 说完,直接甩脸走人。这人丢的可不小,楼兰王脸色一沉,令侍女带着佳玉回了皇宫。 回到房间,李小四伪怒,关上房门,跨坐在度云腿上,鼓着腮帮子作势要拧度云脸蛋:“嗯,你说你是天鹅呢还是唐僧,怎么谁都想咬你一口。” 把李小四装模作样的的爪子放在自己脸上让她拧着玩,度云讨好的笑着:“扜泥节汇聚的人多,找向导也好,准备物资也好,打探消息也好,都方便。这几天抓抓紧,三天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李小四垂下眼帘,带着些局促和不安问道:“你已经打探清楚了。” “有关神秘神都和转世神君的传说,在大漠知道的人很多,内容不一定精准,可是大致会有许多相同之处。只是,对于位置的具体所在,没有人可以说的清楚……这点得赌一赌。” 李小四不敢看度云的眼睛,低头乖乖听着。 “四儿,你有心事。”度云抬起她的脸。“为什么心事已经写在脸上了,却死活不肯告诉我呢,四儿,拿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吗?” 李小四继续低头,小声说道:“我知道。” 度云叹息,微笑摇头:“我不逼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也可以。” 在度云被李小四责难时,佳玉公主也在被楼兰王训斥。只是楼兰王有自己的心思,训斥的程度……呃……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是不值一提的训斥,那也是训斥,足以让佳玉公主脆弱的自尊心受伤。 “公主……”侍女小心翼翼的捧着干净的毛巾来给公主擦脸。 “呜呜……滚开!”佳玉委屈的哭泣:“明明被人欺负的是我,为什王兄要帮那个女人。” “公主,度先生才智过人,貌美倾城,手下的人也是个个武艺高强,又有匈奴大单于的令牌……恐怕来历不凡,吾王一直对他们十分礼遇,公主还是忍忍吧。” 佳玉公主从小娇养,从未离开过楼兰,对于匈奴也好,大汉也好,并没有什么了解,更谈不上什么畏惧。不过听侍女谈起度云,想起那个让她脸红心跳的人儿,忘记了哭闹。 侍女见她情绪安定下来,也不再啰嗦,帮她收拾好衣饰,便退了出去。而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瑰丽幻梦中的,佳玉公主,却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来自神都的使者…… …… 第二天,是扜泥节的复赛进阶。站在高高的看台之上,九座复赛的擂台战况一收眼底。 一天精彩角逐,直到日落时分,九座擂台变成了一座。最后进入决赛的名单,也已经孵出来水面。 按照总分排名,选出多才多艺,技艺精良者三十六人。隗家两位少年排名进入前十,最后一名,第三十六名居然是马成。 李小四低头,冲着马成贼笑:“咳咳,马成你玩的够嗨的啊,我看好你哦。” 虽然马成参与的项目不多,都是武试一类,可赖不住人家样样精通,全是前三甲。所以进个决赛啥的,也不用太奇怪。 而真正让度云感到奇怪的人,是复赛总分的第三十五名。 那人隆眉深眼,一头褐色的卷发,特别一双眼睛时而慵懒,时而精明,总让度云感到十分熟悉。 再拿那人的比赛资料一看,度云眸色渐深,疑云更浓。 透过层层人海,那人也不禁看向度云一行。诡异的是,他眼中的身影,不是风华绝代的度云,而是厌厌好似鹌鹑一般呆在度云身边的李小四。 ……这个人是? 23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又见故人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抽签,比试,三十六位英雄各显神通,冠亚季军新鲜出炉。 除了隗家两位有备而来的少年才俊,还有一个名叫罗尔的美少年,正是复赛的第三十五名,决赛的第三名。虽然他排在第三的名次,可任何有眼色的人都看得出来,比赛他并没有用全力,名次他根本不在乎。 公主站在楼兰王旁边,昂起高傲的脖子,眼睛却一个劲的瞟向度云。只是度云连一个微小的眼神都没有看他。 佳玉双手忍不住攥紧,看了看罗尔,站了出来,扬声道:“这次比赛事关本公主的夫婿人选,所以本公主最后再加一场比试,作为奖励,赢者可得这个。” 佳玉打开手中画轴,俨然是一副地图,大漠中最神秘的神都地图! 度云终于看向佳玉,而后又看向擂台上的罗尔,唇角微翘牵起李小四的手:“看来还得辛苦娘子出手,千万当心些,不要逞强。” 李小四回眸一笑:“就他?小菜!” 咦……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下场的是李小四而不是度云,对手也不是隗家少年,而是位居第三的罗尔。 “活物可比死物强多了,有了你,我们还需要地图吗?”李小四媚笑:“你说是不是啊,国师大人。” 不妙!就知道这两口子难缠……唉,原本也没想自己能斗得过,不过这样破坏游戏规则……实在可恶。自己精心安排的游戏,人家根本不玩,直接掀桌子,釜底抽薪,讨厌! 打不过就跑! 国师太清楚李小四的实力了,看见李小四下场,直接奔他而来,索性虚晃两招,跑路。 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国师快,李小四更快!就如一个旋转的陀螺,李小四快速的围着国师转圈。那样匪夷所思的速度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也吓得国师啰嗦。 适应死地那股神秘力量之后,李小四的能力又提升了好几阶。这……还怎么玩?靠之!不玩了行吗。 一个纵身,国师越过人群,将李小四引出人们的视野,跑向楼兰城外。 度云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即吩咐下去:“收拾行礼,我们准备出发。” 说完起身向楼兰王个隗崔告辞:“事出仓促,度云告辞,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楼兰王懵了,隗崔也不明所以。佳玉倒是最先反应过来,跑过去拉住度云:“你,你不喜欢我吗?你要去哪儿,他说,这地图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度云心急着李小四,哪里顾得上佳玉,甩开她:“公主自重,度云早有妻室,多谢错爱,告辞。” 佳玉红着一张脸:“不,我不让你走。” …… “我不介意你有妻室的,我愿意……愿意……” 爱怎么愿意就愿意吧,度云才没有时间陪她纠缠,根本不等她说完,早就走了,只空留下佳玉公主一人站在高台上,成为笑柄。 而飞奔出扜泥城的国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我说四儿啊,我可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这样死咬着我多不合适。你看我也救过你很多次了,就不能对我温和一些吗?” “原来觉得你贴着一大把胡子的样子丑陋的很,现在发现你卸了伪装的样子看着更丑。” 国师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跟度云比是差了一大截,可人家也是翩翩公子一枚,怎么就丑了? 斜过脸去不理她!哼,就你们家度云好看! 靠在胡杨树上休息,国师莞尔,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这次我把自己洗的很干净,一定没有气味给你问到,怎么还是给你认出来了。” 耸耸肩,李小四一脸冤枉:“不是我认出你的,是度云最先怀疑你的,我只是个辅助。” “度云……他又怎么得知……” “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行为习惯,况且你还留下来一本古书给我,那应该是神都的东西。而你的出现实在令人醒目又奇怪,所以我能猜出你就是国师。”度云已经骑马赶来,直接回答了国师的提问。 国师咋舌:“你们两口子果然不是普通人。” “你不该做弄佳玉的。”度云并不喜欢令人难堪,对于佳玉的纠缠,其实不搭理她也就是了,实在不必大庭广众之下为难她。 国师斜眼:“哟,你倒是怜香惜玉。哼,谁让她敢肖想我们家四儿的东西!” 东西?好吧,国师,这一局你赢了,打着第四儿的幌子,骂他东西。得了度云哑口无言,认输……谁让他招蜂引蝶了呢。 度云不说,李小四可不愿放过:“你才是东西,哦,不,你不是个东西。明知道我们在找神都,你明明知道神都在哪儿,非的装神弄鬼不说。” 国师一脸委屈:“这事,我那儿能做主,国君不发话,我怎么敢来领你们去。” “这么说,神都国君要见我们了?”度云额首,似乎早已料到,没有多问,只是对国师抱拳:“多谢国师领路,辛苦。”然后对马成吩咐:“马上进入大沙漠,金啸安排的人都让他们回去吧,有扜泥城招募的几位勇士照顾行李也就可以了,毕竟他们更能适应大漠。” 对于度云的细腻,马成已经很习惯了,他的意思马成也都明白:“好,我立马就去安排。” 该道别的道别,该清理的清理,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度云,李小四跟着国师,哦,不,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名——罗尔,一起进入了大漠腹地,走向神秘国度——神都。 神都跟扜泥城一样都是沙漠中的繁华大城,可是却又截然不同。这里文化底蕴浓厚,并不似扜泥城那样轻浮夸张。 神都最多,最宏伟的建筑,自然是神庙。各式各样,千姿百态。 而神庙里供奉的又都是相同的一张面孔,这个人或年轻,或年幼,或年老,眉眼五官都一样精致祥和。 这个人长的和度云有三分相似,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李小四惊诧了,倒不是因为这个人和度云的三分相似,而是……李小四知道,这个人根本就跟她身体里,意识中那个神秘人。 23 第一百八十三章 神都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神都的确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身处大漠却没有大漠的恶劣气候,倒像是世外桃源,绿洲仙境。随处可见花果飘香,翠草苍松。 罗尔安排好李小四和度云一行的食宿,不会太殷勤也并没有丝毫怠慢。只是住下三天还没见到国君,度云有一丝不安。 既来之则安之,李小四劝慰度云道:“他请我们来,必然是会见我们,不急的。” 话是这么说,李小四却一点也不这么想。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体里那个神秘人就再没出现过,为什么神都的神庙里,供奉的人,会跟他长的跟他一模一样…… 李小四其实比度云更加不安! 十天之后,月夜,再也按耐不住的李小四换了一身夜行衣,朝着国君的寝室而去。 高大的石柱,耸入云端,静寂的宫室四下无人……就好像根本没有守卫一般。 几步飞驰,李小四看着自己的一身夜行衣好笑:“不是好像没有守卫,而是真的没有守卫。” 脱了夜行衣?算了吧,笑就笑呗。李小四整理了一下装束,进入宫室。 果然,那个人已经在等她:“来了?” 李小四对着那张熟悉之际的脸困惑:“嗯,来了。” 那人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我叫君喏,我不是他。”不等李小四反应,君喏继续说道:“他是我千年后的转世,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也不是我。”君喏看着李小四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说话的语速很快,显出极端不耐烦:“他为了救你,现在很虚弱。” 李小四张了张嘴,可君喏显然并不想听,自顾自又道:“在你还年幼时,你的父亲把你许配给了他,以此为条件,换了我族一项不传秘术。你本该是他的新娘,可你现在却嫁给了别人。我讨厌你,他有多喜欢你,我就有多么讨厌你。他活在你的意识里,陪着你长大,是你的守护神。可如今,你却不顾他的生死,抛弃了他,偏偏他还被困在你的身体里出不来。他不属于这里,你必须把他送回去,回到你们来的地方。” 连珠炮似的话带来大量的信息,李小四一时还消化不了。 “回去?我们还能回去?” “当然,只要找到你们来时的那枚钥匙,我就能送你们回去。” “可我身体里……” 君喏挥挥手,打断李小四的话:“你是想问你身体里那股奇怪力量吧,那本是你的机遇,千载难逢的好事。” “好事?” 君喏白了李小四一眼,好似责备: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 李小四吐吐舌头:“你老大,你说。”说完李小四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君喏怨恨的盯着李小四三秒,然后转身背对着她,这才说道:“力量就只是力量,原本并无什么好坏之分,不过是你控制不住他,就变成被他控制罢了。” “啪”从怀里扔出一本书,君喏道:“这本书可以帮助你学会控制这股力量。” 在自己身体里流窜,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这总归是不太好的感受,李小四不得不问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君喏再次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告诉你,我不想说,你可以走了。明天就离开神都,找到那枚钥匙再来。” “……”什么人嘛,简直……李小四猛然欺身靠近,出手想要教训教训这个狂妄自大之人……呃……李小四生平第一次败的这样彻底。 那人身上就像有万伏高压一般,李小四只是稍微碰触,便被他弹开,且身如过电,心脏似乎都麻痹了。 君喏冷笑:“找死!如果你不是他的新娘,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唇边挂着一抹嘲笑,君喏转身离开:“找到那枚钥匙,要快,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呸,怪物,后悔个屁!”李小四没有这般狼狈过,好半天才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威胁的话谁不会说,李小四并没有在意,回到房间,度云已经醒来。“四儿,你去哪儿了?” 盯着李小四看,度云恍然大悟:“你去见国君了?” 李小四点头,简单说了见到君喏之事:“他这样说了,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无意义,我们走吧。反正之前我们也在想怎么可以回去,既然现在有这么个法子,那我们就去找那枚鸳鸯玉珏就是。” 度云觉得李小四并没有说完所有的话,不过得知李小四身体里的力量是可以控制的,来这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度云的性子向来恬淡,对于自己爱的人就更不会勉强,总是依着她就是了:“好。” 说走就走,罗尔亲自送他们离开了神都。“保重,等你们找到了钥匙,我自会前来接应。” 李小四潇洒的挥挥手,撇嘴嚷嚷:“再见,再见,等我好消息!” 漫漫沙漠戈壁有从扜泥城带来的勇士领路,倒也一路有惊无险的走了出来。 眼前已是玉门关…… “师傅,师娘!”玉门关前一匹青骢马上少年面如冠玉,纵马而来。 “衎儿,你怎么来了。”李小四许久没见到刘衎,欣喜溢于言表。 “我已经到玉门关有几天了,和瑞姑姑知道我还活着,传信来,说是想见我。” “见到了?”度云慢悠悠策马走了过来。 “师傅。”刘衎执弟子礼,然后点头:“见到了,和瑞姑姑就在玉门关外不远处。” 得知刘衎来了玉门关,金啸自然也是要陪同。等他们师徒聊过,这才跟着清明一起前来见礼,问候。 “一路风尘,度先生,我们回客栈再说。” 看金啸面容,分明是出了大事。度云不再迟疑,点头:“好,先回客栈。” 23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下落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回到客栈,金啸迫不及待的跟进了度云房间。“度先生,王莽毒杀了公子婴,已经在长安称帝。” 度云蹙眉:“……”这比史书上的时间提前了许多……难道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改变了历史? 见度云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金啸不得清咳两声提醒:“咳咳,度先生,现在大汉群雄逐鹿,匈奴意图再推刘衎为帝,和王莽抗衡。” “衎儿?”乱了乱了,全乱了,度云其实并未更改历史的意思。如果因为他的穿越任意该动历史,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是,谁都有奋斗的权利,他也不是神,他并不想去安排谁的命运,阻止谁的志向,更不想用一句“天命难为”强行让历史一丝不苟的进行。 我命由我不由天,说起来容易,真要放手去做,却也顾虑重重。度云眉头不展,在房间里踱步:“衎儿,衎儿他怎么说。” 匈奴的提议,金啸不是不动心,可刘衎似乎却已对皇帝位没有多大兴趣。金啸期期艾艾道:“陛下似乎无意,不知先生如何想。” “平帝已死,他是刘衎,仅仅只是刘衎。”度云抬眸看向金啸,是啊,好男儿志在四方,谁不想建功立业。“若他不想,我也不会劝他。”思忖一会,度云才又问道:“金啸,你跟我多久了。” 金啸一听,暗道不好,低头:“认识先生已经三年有余。” “三年……却似三十年一般!”度云感叹道:“我于功名利禄无意,你们跟着我,受委屈了。” 金啸“扑通”一声跪下:“先生高德厚恩,金啸仰慕先生人品能力,自从跟随先生,绝无二心。” “起来。”度云寻个椅子坐下:“你没错,人各有志向,有理想不是背叛。你们帮我和四儿良多,如果你们有抱负,我和四儿都会成全,会帮你们,你可听懂了?” 金啸双眼盈泪,脸红垂首:“金啸听懂了,谢先生厚恩。” “对你是这个话,对他们也是,不管是雇佣军,还是你或者马成都是一视同仁。愿意建功立业的,都可以去绿林军投奔刘秀。” “刘秀?”金啸还是不懂:“虽然刘秀也是汉室子弟,可他如何能够和刘衎比,为什么先生会……” 度云幽幽一叹:“至于原因我并不方便多说,但衎儿既然不愿再逐江山,这样自然是最好的。” 金啸仍旧想不明白,虽然刘秀也曾拜度云为师,可论起亲疏来,自然是刘衎要更亲。何况有刘衎在,就皇室血统论,刘衎也更名正言顺……“为什么度先生会选刘秀?”金啸怎么也想不明白。 好在,他们都会奉度云的话为圣旨一般,只要说了,他们就会认真听进心坎里。毕竟先生的话,从来就没有出错过。 至此,刘秀在江山争夺中,得到许多助力,如天降帝王,好运常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度云只想去见和瑞一面。 “帮刘衎夺回江山?”度云翘了翘唇角:“硕铁如今已是大单于,再怎么宠爱和瑞,也不会做这样赔本的大买卖。”度云对李小四道:“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 李小四最近精神一直不太好,总是嗜睡贪吃。估量着这一次并未危险,也就同意了:“早去早回,我等你。” 度云落吻在她额头:“放心,马成和金啸陪着我的。” 李小四卷了卷身子,“嗯”了一声,转过背就又睡着了。 …… 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眼和瑞的儿子已经快满周岁。这一次,和瑞过境,就把小家伙带在身边。 “硕铁如何舍得让你和孩子过境涉险。”度云在玉门关外见到了虎头虎脑的匈奴小王子,和当年的和瑞公主,如今的匈奴阏氏。 “如今的大汉……”说的习惯的,现在再说大汉已经不合适,刘氏江山已经没有了,如今已是王莽的新朝。和瑞脸一红,显出几分心痛和尴尬,还有些许追忆“如今的新朝烽烟四起自顾不暇,这边塞之地,谁敢对匈奴不敬,对匈奴的阏氏不敬。” ……这,倒是实情。 昔日捻熟旧人再次相逢,却已经物是人非,心中惆怅。 “你……过得可还好?”和瑞纵然做了妻子和母亲,可心底某个地方,却始终藏着一个人的身影。 度云不是来叙旧的,只是面对和瑞,他没有来的,会有些心虚。看她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也是一种安慰吧。 “我挺好的,我和敏娴都好。”度云微微笑着,如春风拂面。押了一口茶,竟是自己最爱的蒙山云雾。 “和瑞,你来玉门关不会只是看一眼衎儿吧。”旧情仍在,那眉睫之事,是否会更容易相商。 和瑞也笑了笑,这才是度云前来,最主要的目的吧。 “嗯,我来玉门关两件事。其一,得知衎儿还活着,心中安慰,让护耳和他表哥也认识一下。其二,让衎儿和匈奴结盟,复我汉室江山。这是我的意思,也是硕铁大单于的意思。” “匈奴从中能得到什么,大汉的岁供还是疆土?” 和瑞愣了愣,说出这话时,显出十分艰难:“匈奴不懂耕种,拿疆土来做什么,自然是……自然是称臣纳供。” 这样的条件,刘衎若是应了,度云保证不打死他。哼! “和瑞你若信我,我便有一言相劝,你可替我转告硕铁。大汉不会亡,当年高祖斩白蛇起义,一刀两断,西汉凋敝,自然会有东汉中兴。大汉的家事有汉人自己解决,匈奴这几年过的也不易,过多参与别人的家事,不如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自为之,贪多嚼不烂。” 度云说的诚恳,语气十分真挚,既不是威胁,也不是虚妄。和瑞凝眉,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信还是不信。 不过刘衎她已经见过,丝毫没有结盟之意,这一趟,和瑞估计自己是白来了。 对于国家之事,她并没有过多参与的意图。结盟谈不成,能见一见故人,总算是个欣慰。 衎儿活着,汉室还有人,他……他也还算过的不错。也好,也好! 23 第一百八十五章 鸳鸯玉珏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见了和瑞回来,李小四还在蒙头大睡,度云蹑手蹑脚换了寝衣上床。李小四感觉身边有人,习惯性的滚了过来,依偎在他身边。 度云扬唇傻笑,这个习惯……他很喜欢。展臂揽过四儿,把自己的头靠在李小四的头顶。 虽然目前李小四身体里的神秘力量,已经控制的不错了,可练习那样的功法,使得李小四疲惫易怒,贪吃嗜睡,这足已让度云担心。 神君的警告言犹在耳,度云相信,这不会是恐吓,所以……尽快找到鸳鸯玉珏吧! 皓月银光,度云辗转无眠,趿鞋披衣下床,绢丝铺开,研墨提笔,细细描绘记忆里,那枚可以带人穿越千年的玉珏模样。 一张一张,一幅一幅,从幽夜到天光,度云并不感到疲惫。 “师傅……”刘衎亲自打来清水让度云梳洗。 “衎儿,你不必做这些事。”度云接过铜盆布巾,心疼的道。 “师傅,我现在不过一个普通弟子,侍奉师傅又有什么不可。”刘衎不以为意。 看着几乎与自己一般高矮的少年天子,度云并不是没有让他恢复尊位的想法。只是历史上的刘秀比刘衎,的确更适合皇帝这份职业。九五至尊虽然权重位高,显赫尊贵,可……得到多少,那么付出就得多少,就如烈阳炙照下,必有阴影一般。“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只要衎儿开心,做什么都可以。” 刘衎笑笑:“我只想跟马成一样,跟在师傅左右侍奉,师傅可不能嫌弃衎儿。”走到桌案边,刘衎随手拿起丝绢来看。“咦,师傅您怎么知道传国玉玺里藏着这样一个图案。” 度云懵了半刻:“衎儿,你说什么?” 扬起手中丝绢,刘衎又道:“这个呀,难道不是传国玉玺里的暗纹?” “传国玉玺……”度云恍然觉悟。“竟然是传国玉玺!”度云隐隐一笑:王莽啊,不是我要和你为敌,只是……天意捉弄! 新朝该有十四年的统治,可是如今,度云如何等的了十四年……所以……新朝你就做好提前完成历史使命的觉悟吧! 传国玉玺……度云志在必得! 回头望向卧房,李小四还在酣梦中,度云抿唇浅笑,领着刘衎朝隔壁房间而去:“衎儿,你去叫马成和金啸他们过来,我有事要他们去做。” “哦,好!”刘衎转身,带着如影随形的清明离开。 金啸和马成来的很快:“先生有什么吩咐。” “攻长安,夺玉玺!”度云掷地有声,马成和金啸却吓了一大跳……这事,玩大了! 金啸和马成对望一眼:“先生准备怎么做,我们必当身先士卒,尊令而行。” 展开书案上的地图,度云手指轻声击打桌案。以现在的实力,和王莽正面冲突,绝非良策……那么,取胜之道,必出诡计亦! 让雇佣军全数伪装,陆续进入长安城,金啸汇合冯异去中山驻扎待命。传讯耿弇北渡渭河向长安北侧迂回,马成领京畿卫暗伏于新丰。我和衎儿去洛阳见一见绿林军首领刘玄。 “先生,您和刘衎公子去洛阳,属下担心不安全。”马成皱眉。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和清明吗?”不知李小四什么时候醒来,站在门边,向里面张望。 “夫人。”金啸和马成行礼:“您现在就跟冬眠的熊一样,睡觉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 一昂头,李小四霸气回应:“就算是这样,我睡着了也能把你们打趴下,你们要不要试试?” 马成和金啸连连摇头:“不必,不必。”谁敢跟您动手,输是必然的,万一赢了,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万一呢,万一要是赢了,呵呵,度先生也绝对会恁死你! 打什么打,他们还没有脑残到这地步:“不必了,夫人睡了这么久,该是饿了吧,厨房备着吃的呢,我去给您看看。”马成借机开溜。 这个不厚道的,金啸喏喏:“啊,我也去看看,免得马成这家伙偷吃。”话音刚落,人影已经跑的不见。 李小四噘嘴:“哼,这两个家伙,吓成这样,我又不吃人。” 度云笑着牵过李小四的手:“这几天感觉如何,那功法如果……”后面的话说了也无用,度云转口道:“辛苦你了,四儿。” 李小四偎在度云怀里,双手抱着度云的腰:“练功而已,我从小就做的事有什么辛苦的。为了我你一路筹谋,你比我辛苦多了,云,此生有你,死而无憾。” “说什么呢。”度云手指放在李小四唇边:“不许胡说,你会好好的。” “真的要攻打长安吗?”李小四紧紧抱着度云,担忧的问。“会不会太勉强了。” 度云笑得胸有成竹:“如果知道了历史走向,了解了人物性格,学习了天文,地理,兵法,还提前知道了军事布局……如果这样还不能赢,四儿啊,你把我活埋了吧,那也太没有用了。” “噗”李小四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不到,你也会说笑话。” 附在李小四耳边,度云低语:“如果你喜欢,我天天都说给你听。” 轻轻捶打度云胸口,李小四娇羞:“你讨厌……”抬起下颚,望向度云,李小四这才又道:“我们过来,改变了不少历史,我真担心……世事无常,度云我绝不要你有事。” “卿心同我心,四儿,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别说改变历史,就算……”度云怕吓着李小四,换了个温和的说法:“就算改天逆命,斩破苍穹,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呃……你只要知道我心与你心同就可以了。黄泉碧落,与君相随,千年万年,不离不弃。”李小四笑着说话,每一个字却都透着刻骨的铿锵。 23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绿林军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度云性子随和却又异常坚定,只要决定的事,万万就是该动不得。马成和金啸依令而去,刘衎清明和李小四则陪同度云赶往洛阳。 有清明在,天谕自然随行,在度云一行到达之前,已经有暗卫通知了刘秀。一大早,刘秀便穿了新衣,前来城门口迎接。 挑开马车车帘,刘衎远远便瞧见了哪位少年,度云收下的另外一个徒弟,他的师弟,师傅口中的真命天子。 “不像。”刘衎撇嘴:“哪里看得出来,他身具紫薇光芒。” 李小四“噗嗤”,度云越来越会瞎掰了,怎么看出他身具紫薇光芒?当然是历史书上看到的啦。 度云不理李小四的嗤笑,提醒刘衎道:“不管他多么温和,仁慈,多么不像一个帝王。将来他必然会成为一个帝王,你要记得千万不可暴露身份,坐在那个位子上,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若他知道了,早晚会容不下你,你可明白。” “是,师傅,徒儿明白了。” 度云满意的点头,勒马停车:“文叔。” “师傅。”刘秀迎上来,牵过度云的手,又腼腆的对李小四一笑:“师娘。” 转身度云拉过刘衎:“这是你大师兄,和你同姓,小字箕子。” 刘秀这才对刘衎一揖:“大师兄好。” 刘衎回礼:“文叔师弟。”说话时,双眼骨碌,仍旧上下打量个不停。“文叔比我大两岁,叫我箕子就行。” “好,箕子。”刘秀很喜欢这个大师兄,总有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度云也很满意,这兄弟俩能和平相处,自然是件好事。只有清明在一旁,十分不悦。帝王,在他眼里,帝王就一个,就刘衎一人而已,哼! 刘秀现在绿林军中任偏将军,有一处小院子作为自己的府邸。“师傅师娘先休息几天,等头领忙完了,我再为你引荐。” 度云摇头:“我有急事,今日必须见到刘玄。” 刘秀蹙眉有些为难,不过……“既然师傅如此说,那徒儿就尽量去安排。” “慢着。”度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来:“把这地图交给刘玄,他必然就会见我了。” 果不其然,刘秀拿出地图,刘玄甚至等不及度云过去,而是跟随刘秀亲自来了这方小院子。 初次见面,无人不被度云的容貌风采所倾倒:“先生真当好仪容,比文叔新娶的小媳妇还漂亮。”这话一出口,刘玄已知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可话一出口如何改的了。 刘秀聪慧,立马接道:“徒儿娶妻了,这事未及禀告师傅,还请师傅师娘恕罪。” “你娶了阴丽华了?”李小四在听度云讲解西汉东汉人物时,啥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刘秀,阴丽华和郭圣通之间的三角恋。 刘秀抬眸:“师娘认识丽华?” “不认识,只是有所耳闻。”李小四看了眼度云连连摇头。 刘衎在一旁道:“天下事,还有什么是师傅不知道的吗?” 这话……忒大了点……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谦逊的好时机。度云不说话,刘秀也认为刘衎所言有理,度云可不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会嘛。 摸摸头,笑笑:“那倒也对,世事都瞒不过师傅。” 切!度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 话这样说不妥,不过问题也不大,度云笑纳了。刘玄对度云就更加肃然起敬。 “先生送来的地图,何意啊?” 度云看了刘玄一眼,不喜不怒,高深莫测:“王莽新政,民怨沸腾,绿林的各位英雄揭竿而起,度某万分佩服。今日赶来,只是因为得知王莽已经派出大军前来攻打绿林军,意图全歼。” 说完度云撩袍坐下,一派云淡风轻。 这事是刘玄今早才得到的消息……文叔的这位师傅,果不其然,有些门道。“是,我正为此事发愁,不知度先生有什么高见,可使我绿林好汉避过此劫。” “避?”度云笑了:“今日度某托大,敢问刘玄头领借兵一万,来日灭了王莽大军,必以十倍相还。此外,度某还可以宛城,昆阳,育阳,棘阳,兰乡五城相送。” “哈哈哈”刘玄大笑,见过吹牛的,没见过这样吹牛的:“先生莫不是在痴人说梦,还是当刘玄小儿好欺?” 他的话音未落,李小四已指尖刃出手,刘玄系冠之绳眨眼已经断成五节。“出言不逊,尔之头颅如同此系冠之绳。” 大家都是武将出身,李小四的身手下,俱是哑口无言……这种武力值,百万军中取人首级,那还不跟玩一样嘛…… 刘玄一个哆嗦,赶紧道歉:“先生海涵,刘玄出身乡野,不懂说话,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借兵一事,可行,有劳先生抵御强敌,不求致胜,但求周旋些时间,待我军援兵来救。” “刘玄头领实不必担忧,度某言出必行,区区十万人马,度云尚不看在眼里。借兵一万,必能凯旋。”度云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封军令状……呃……可真是有备而来啊! 既然敢来,自然是胸有成竹。王莽现在内忧外患,天灾**不断。起义军中虽以绿林,铜马,赤眉三处势力最为打眼。而王莽尤其视赤眉军为大害,令太师王匡,国将哀章领精兵而攻。 对于绿林,王莽反而没怎么看上眼。虽然浩浩荡荡而来也有十万之众,可这十万不过是临时拼凑而来的郡县军。 实力不济也就罢了,王莽还对将领十分不放心,不授兵符,且要每逢战事必先上报,获得批准以后方可作战。 度云简直想笑,这样的行军安排,如同儿戏,十万将士性命简直朝不保夕。 度云不好战,不想战,可为了李小四,为了传国玉玺,他不得不战。 “传令全军高悬“度”字大旗,攻打棘阳,只许败不许胜。”度云领军阻王莽大军于兰乡,颁出第一道军令。 借来的一万兵士,以度云为统帅,刘秀为先锋,刘衎为后援,快速向棘阳靠拢。 23 第一百八十七章 巧胜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王莽这支军队的统帅为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 “可知这度云为何人吗?”陈茂凑近严尤,笑得猥琐。“不是别人,正是名动天下的汉哀帝男宠董贤。” “他……不是已经殉葬了吗?”严尤并不敢相信。陈茂只笑不语,意味深长的看着严尤。 “绿林军就让这么个东西前来对付你我?”严尤气呼呼的瞪眼:“把我等视作什么人,简直岂有此理。” “陛下和此人有大仇……这可是难遇的功勋。”陈茂二人自不会把度云放在眼里:“探子回报,这人不自量力,请兵一万就敢来和你我抗衡,螳臂挡车。” 严尤也很火大:“来人传令,全军进驻兰乡待命,清点精兵轻骑,随我迎战棘阳。” 严尤二人还没跑到棘阳,又有传讯兵来报:“度云望风而逃,已入池水。” “呸”陈茂唾了一口:“他奶奶的,跑的倒是快。” “这里离池水有多少路程。”严尤问那兵士。 “路途倒是不远,不过有一截山路湿滑难行,恐怕会需要些时间才能通过。” “这……”严尤有点犹豫。 陈茂不耐烦道:“怕他做什么,我们这里都是精兵轻骑,有七八万人,慢一点,也能追上那个鸟人。” 严尤想一想,度云那边兵力太弱,领军之人又是那样一个人,自己实在不必这样谨慎,反而失了先机。 “走,进军池水。” 而此时,池水不过留下李小四和度云两人,连刘衎都被度云使唤去了兰乡。 没有精兵的兰乡却留下大批的淄重,是觉得这个时代夜不闭户呢,还是觉得十万人的粮草不足以引人犯罪? 呵呵哒! 没有了主帅的老弱病残连同淄重粮草,从兰乡取走,居然没费一兵一卒。刘秀刘衎领军而来,兰乡守备,几乎不战而降。 让人送粮草俘虏归洛阳,刘秀刘衎这才领军赶来池水解围。 而度云和李小四执意留在池水诱敌,二人面对气势汹汹的八万敌军,依旧谈笑风生。 城墙之上布满了穿着兵甲的草人,迎风飘扬的军旗,让人分不出真假虚实。度云焚香而琴,弦动如兵,铿锵之间,如有百万雄兵。李小四傲然迥立,站在度云身边,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严尤陈茂二人将池水团团围住,眼前所见虚实难辨,一时也没有立即攻城。 倒是一先锋小将按捺不住,前来请命:“将军,这池水不过万人,城头却兵甲旌旗鲜明,小将愿领兵一探虚实。” 严尤虽不清楚池水在摆何迷魂阵,不过度云就只有万把人,再怎么玩也玩不出一朵花来,有何可惧?“准!” 先锋小将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领兵三千,阵前叫骂:“无知小儿,绿林匪类,今日我王师大军已到,还不快出来受死!” “死”字一落,那先锋小将瞬间倒地而亡,尸首分家! 先锋部队里眼尖的,有看到李小四动了一动,有看到一阵暗影晃了一晃。而大多数人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就见自己将军死于非命。 “啊……妖怪,有妖怪!” “池水里肯定有鬼祟,跑呀!” “大仙饶命!” 还没正式交战,先锋军兵败如山倒,兵士向后方跑去,丢盔弃甲乱成一团。 败军如水入油锅,炸乱了八万大军的阵脚。一时之间,不明所以的人,惊慌失措! 正在此时,池水城楼上战鼓擂动,响彻天地,度云和李小四早已寻来磁石,录制好一段声音。以战鼓为号,磁石里播放的,正是十万大军的呼喝叫嚣之声。 “冲出去,杀啊!”嘶喊声恍如雷鸣。 “这怕不止一万兵力吧。” “不好,我们上当了。” “完了,我们被敌军包围。” 八万人的军队立马乱成一推,互相推攘践踏,死伤无数。 池水城门打开,火箭射出,大军前路,烈火熊燃,浓烟遮天蔽日,更让八万人分不出敌我来。 而正当时,刘衎刘秀领兵赶来,一万精兵对阵八万残部,有如摧枯拉朽一般,轻松取胜。最后只有严尤,陈茂带着几十个轻骑逃了出去。 以一万对十万,且几乎没有伤亡的取的了胜利,还拿下无数淄重粮草。度云一战成名,在绿林军中,就如同神袛一般的传奇人物。 “先生真乃奇人也!”刘玄一揖:“刘玄不才,敢请先生为军师,留在绿林。” 度云望向长安反向,沉吟道:“我志在长安,首领以为如何?” 刘玄如何还敢笑话度云狂言,“长安?”心口一跳:“敢不听命于先生乎?” 啧啧啧,就刘玄这种人,还拽起文来。得,度云的衣袍之下,又拜倒一个! 长安为国都,城墙高,守备严,易守难攻。若要取之,必引蛇出洞,掏空王莽兵力。然后耿弇,盖延,冯异金啸,马成他们才有机会成事。局已不好,只需引出王莽主力即可。而度云本人加盟绿林军,就是最好的诱饵。 所以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度云对王莽的了解,胜过他自己。 严尤陈茂大败于度云,传回长安,朝野震惊,王莽惊诧。紧急掉回太师王匡和国将哀章他们攻打赤眉的十万精兵。再从各郡各州调集精兵,要求他们限日抵达洛阳附近,会师百万开拔昆阳。大军逶迤千里,粮草淄重络绎不绝。 而绿林军如今不过十几万人,度云掉刘演领十万军去攻宛城,刘秀领兵一万固守昆阳,而他则带着刘衎李小四领军三万直取长安。 “昔日绿林小儿以一万对十万,卖弄奸计,侥幸得逞,如今故技重施,居然想以一万之人,抗我百万之众,简直无知而无畏啊。”王邑不由轻笑起来,对王寻如此言道。 王莽百万征伐大军的最高统帅正是大司空王邑和大司徒王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昆阳之战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王莽灭度云之心急迫,这么多年的虚耗,追捕,刺杀,没有哪一次成功。如今听闻他做了绿林军军师,如何又会放过。 不仅任命王邑王寻统领百万大军而来,更针对度云的多智,征调所谓的精通六十三家兵法的人,充当军政参谋。并任用长人巨毋霸为垒尉,专门饲养虎豹等猛兽作为特殊作战部队,震撼敌军。 貌似……考虑周全。不过可惜,人家度云不接招,掏空兵力,留下几个锦囊,自己带着人却攻向了王莽老巢,京都长安。 谁也没料到啊,度云好大胃口,绿林军不过十几万人,加上最近新编俘虏也不超过三十万人,居然敢兵分三路,守昆阳,夺宛城,攻长安……真的不是在自寻死路? 嗯……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是,肯定不是! 长安如今已是一座空城,而度云却早已在新丰,中山,长安城内外布下精兵。只等从绿林军借兵而来,四下配合,里外呼应,长安已如探囊取物。 “陛下……长安被围!” “陛下,西城门已破。” “陛下,叛军已从东城门长驱直入,杀过来了。” 王莽实在闹不明白这些突如其来的大军从何而来……“度云,度云不是在昆阳守城吗?怎么跑长安来了,废物,一群废物!” 打猎的猎人,现在却被猎物驱赶,岂有此理!王莽心急如焚,为什么每次都会输,输给那个混蛋小白脸。 “现在长安兵力空虚,怎么应对强敌来犯?”王莽坐在龙椅之上,三问群臣,却无一人拿的出像样的应对之策。 被逼急了,长安郡守,这才出列,道:“可学殷商之战,放出狱中囚犯,许以高官厚禄,不怕他们不上阵杀敌。” “好,就这么办!”王莽一口答应,退朝以后,王莽却命令心腹收拾细软准备逃跑。 “呸,囚犯,殷商之战,指望那些乌合之众?笑话,殊不知临阵倒戈的典故,放他们出去抵抗一时还可,跟度云打,不够看,不靠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出去避避风头的好。”王莽一边收拾,一边咒骂。 匆忙之间,谁也没有留意,中常侍偷偷藏起来一个盒子。 事前做了这么多铺垫,为的就是这次长安一役,传国玉玺度云势在必得,决不允许差错。 绿林军兵分三路,最顺利的莫过于长安,最艰苦的莫过于昆阳。 所谓失败是成功的母亲,面对屡攻不下的坚固城防,严尤曾对王邑谏言:“昆阳坚固又是一座与大局无关的小城,大军何苦被他拖累,不如直攻宛城,破绿林主力。” 王邑哪里听得进这样的谏言:“纳言将军是被绿林军吓破了胆吧,我方现在百倍于敌,如果这样尚不能破城,如何能战宛城主力之军,让人笑话。” 王寻深以为然,大笑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方不负我百万雄狮之名。昆阳城破之日,我军必塌尸骸而舞,擂白骨而歌,屠城泄恨。” 王寻之话甚得王邑之心,令兵士放言:“昆阳军民只可杀,不受降,城破之日,必鸡犬不留!” ……呃,这是逼着昆阳上下一心,破釜沉舟哇?! 好吧,死守,死扛!只待十日之后…… 每每面对王邑的攻城,刘秀手里都会捏紧度云给的锦囊。“先生必不会诓我,十日之后会有援军,配合异变天象,助我旗开得胜!” 以一万战百万,刘秀再怎么信任度云,心里也会犯怵。不眠不休多日的刘秀,有一刻晃神,兀立城头,任凭狂风吹干血侵的衣甲。 “文叔”李轶看刘秀面对箭雨还在发呆,立马冲过来把他拉入盾牌下。“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现在城中之人出去打个水都知道顶块木板,你怎么敢独自站在城头。” 刘秀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鲁莽:“李轶,眼看先生说的时限已到,可援军毫无音讯。而天象一说又实在太过飘渺……我想……我想出城看看。” 这样死守枯等也是磨人,不如出去迎一迎援军也是好的。李轶和刘秀一合计,决定当夜带领十三骑突围,寻找援军。 今夜无星,暮色如墨,当是天公作美。占着天时地利,十三骑破布裹蹄,夜行如魅。 偏偏他们躲过了人,却躲不过嗅觉灵敏的兽……十三骑刚要庆幸突破新朝军队重重包围,不料一声兽鸣划破夜寂,惊醒了御兽人巨毋霸。 “哪儿来的小崽子,胆敢夜闯军营。”巨毋霸最是讨厌被人扰梦,呵斥一声:“小子们,给我追。” 一声令下,虎狼师熊象等猛禽组成的兽军,向着刘秀追赶而来。兽群经过刻意驯养,不怕死,不知痛,凶猛异常,非是人力可敌。 军马虽然经历战火,可毕竟还是兽,面对凶猛的狮虎一类的天敌,兽的本性使得马儿裹足不前,吓得不听使唤。要么脚软跑不动,要么掀翻骑手,自顾逃命。 刘秀暗叹自己鲁莽,如今陷在兽军中动弹不得,连拼一拼的机会都没有,实在可恼。 穷途末路之际,十三人只得拔出随身长剑,以死相搏。然而天不绝人,一声清越的笛声传入兽军,群兽突然停止了攻击。 正当众人惊诧,一缕月光投射,一位妙龄少女,拨开群兽,走到刘欣身边,嘻嘻一笑:“文叔哥哥,我来的刚刚好哦!” 是郭圣通! “文叔哥哥,舅舅已经前去支援宛城,很快就能来救昆阳,我不放心你,便先一步赶来了。” “真定王?!”刘秀还在恍惚之间:“师傅安排的援军是真定王,可真定王如何会答应……” 郭圣通脸蛋绯红,牵过刘秀的手:“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已经出城,我们去迎舅舅他们吧。” 刘秀脑中划过一道电光:“通儿,你带了多少兵力来?” “嗯……一千多人吧,就在五里之外。是舅舅给我的精兵护卫,全是百里挑一的好军士。” 刘秀抿唇而笑:“如此更好。” 23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千古奇功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看到郭圣通之时,刘秀更加坚信度云,坚信他算无遗策,决胜千里。 “师傅所说天出异象,必然靠谱!”所有人都看着刘秀,独自喃喃自语,魔障了一般。“通儿,走,我们就用你的人,打一场可在千古留名的大胜仗!” “……” 一众人……没懂! 好半天,李轶才眨巴眼睛会过意来:“文叔,你是说,我们用郭小姐的一千人……去……去攻打王邑的……王邑的百万人?” 李轶说着说着就结巴了,结巴着说完以后,李轶大笑起来,突然又想起,敌人还在不远处,又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可即便捂住了嘴,李轶仍旧笑得“花枝乱颤”!然后,十三骑都跟着明白过来,跟着李轶大笑起来。 唯独郭圣通没有笑:“文叔哥哥,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信敏娴姐姐,信度先生,更信你,你说我们能赢,我们就一定能赢!” ……这两人,莫不是疯了吧! 牵过被郭圣通寻回的马儿,刘秀上马对着他们侃侃而言。他要身边的人跟他一样坚信胜利,他需要一支充满信心的奇兵,一支勇猛无敌的奇兵。 “在战场上,人多的确是占有绝对的优势,可并不代表人多就一定会赢。师傅曾经问我一个问题,什么情况下,可令人多变成坏事。” 众人沉默…… 刘秀卖弄机巧,勾足了人胃口才道:“发生灾难之时,感受到人力无法战胜之时,面对惊恐,慌乱的时候,相互推攘,践踏,逃命的时候。”拖长了尾音,刘秀又道:“比如师傅和严尤,陈茂之战。”那时,师傅曾对我说:“机谋用的好,天时地利把握准确,赢的就一定会是我方,人多人少都会赢。”顿了一顿,刘秀振臂而呼:“之前我还不太明白,现在我却懂了,昆阳之战,我们赢定了!” 情绪可以感染,信心可以传递,在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宣言后,这一千多人如同打了鸡血一样。 谁不想当英雄,笑傲沙场,立千古不世功勋,升官发财,荣耀门庭! 想?那就干!大丈夫堂堂七尺,立于天地之间,不就图个轰轰烈烈,名动天下吗!这一次要是赢了,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拿出先生事先交给他的布绳,刘秀再一次惊诧:“先生……莫不是……莫非真是神仙?事先染了带荧光的布绳不说,居然布绳数量一根不多,一根不少。难道连我带多少人出城,通儿会带多少人先行,先生都计算精确?神了啊!” 惊诧完了,该干啥,还是得干啥。第一步射箭书,告诉还在昆阳守城的兵将,宛城已经被刘演攻破,援军已至城下,一方面鼓舞我方士气,另一方面可以扰乱敌方军心。 第二步,骑兵突袭伪攻敌军。百万众,人多了,传讯复杂,首尾难顾。我方人少机动,各处骚扰,使其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如此反复三天,双方都有些疲惫。刘秀带兵躲进密林,放马吃草,自己仰躺在地上喘息。 天空上烈阳高照,万里碧空没有一丝阴霾:“师傅……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你给的时间,马上就要内外夹击发起总攻了。” “嘿嘿!”刘秀干笑:“你看这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吗?” “像呀!”郭圣通带着嗷呜走过来,坐在刘秀身边:“嗷呜说的,马上就会下大雨了,不,是暴雨,林中好多小动物都很不安呢。” 刘秀猛然坐起,激动的眼睛发亮,抱起郭圣通:“通儿,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我就说,不该怀疑师傅,不该的……” 刘秀望着天空,招呼大家集合,做好准备:“半个个时辰以后,会有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到时如白昼颠倒,大家在手臂上系好荧光布绳,不要乱。” 郭圣通仰望着身边的少年英雄,还犹自脸红,沉浸在刚才的拥抱中。 “通儿,发出信号,我们干他娘的!”刘秀参军以后,粗话也是张口就来。可即便是这样,在郭圣通眼里,那也是好看的紧。 “好!”郭圣通点头,上马挥剑:“走,杀敌去,一身功名,就看今朝!我们冲啊!” “冲!” 一千人喊出一万人的架势,冲入敌营,就像狼入羊群一般凶狠。郭圣通更是令兽军临阵倒戈,咬死巨毋霸,做了开路的先锋军。 城内守军被困许多时日,终于轮到自己这边反攻,如何能不兴奋。呼应刘秀的信号出动,两边内外夹击,让王邑始料不及,百万大军调度失措,顿时就乱做一团。 谁能料到,一万多人对百万人,还敢主动出击呢。谁能料到,饲养的凶猛异常的兽军,会被敌人“策反”呢? 料不到,这些都是意外嘛,这怎么想得到呢?!王邑已经在为自己充分的找借口了。借口嘛,找一找,总是会有的。这不,为了配合这样不可思议的失败,天公还为他送来一个更大的借口——暴雨! 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变脸,雷鸣电闪,倾盆大雨。那雨点子,据说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密集的雨点伴着狂风,愤怒的倾泻而下,天色变得灰暗,四周腾起的水雾,让人看不见自己的手指。百万军队,前涌后堵,看不到东南西北,分不清敌我进退。 惨叫声埋没在雷鸣里,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雨,这是天公的愤怒,这是神降的惩罚。不过顷刻间,落下的暴雨已经过膝,这样的雨还是雨吗?胆小的已经吓哭,跑得慢的已经被丢下,弱一点的,已经被践踏在脚下。 这还是战场吗? 不! 这已经是修罗场,是一万人对一百万人的大屠杀!这是一场必将被人写进史书的宏伟战争,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如山的尸骸是军士们的勋功章! 踏过尸骸逃跑的,是不可一世的大司空王邑。站在血水中笑傲的,是这个时代的新星,奇迹一般的帝王——刘秀! 23 第一百九十章 结局(上)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宛城大捷,刘杨,刘演随后赶到昆阳支援,面对满地尸骸……真定王大惊! 刘秀果然奇才! 敌人百倍于我还能获得如此大胜,那个“面粉团子”果然不曾骗我。 “通儿,你是不是喜欢刘秀啊?”见到郭圣通,刘杨问道。 睁大眼睛,扑闪扑闪,郭圣通听明白刘杨的问话以后,脸蛋一红,急忙点头:“嗯,喜欢,喜欢!” 捻须而笑,刘杨打个哈哈,满意的离开:“好孩子,舅舅明白你的心意了,这一次,一定成全你。” 戳手指,郭圣通难得面露羞赧,脚一顿,捂着脸跑开。 刘杨笑着去了刘演的房间:“文叔这孩子有胆有识,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有意把通儿许配给他,刘演兄意下如何?” 刘演一愣,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一瞬,就恢复过来:“文叔在老家已经娶妻,怕……” “已经娶妻?”刘杨这倒是犯了难,古郭国的圣女,他真定王刘杨的侄女,说什么都不能最小吧。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可郭小姐不是一般人,若不弃,嫁给文叔,我这个做大哥的敢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让她受委屈。丽华与她可效娥皇女英,不分大小。”刘杨早就垂涎真定王的势力,如今刘杨递过来这样一个契机,他如何舍得放手。 这事,刘杨也只是稍微迟疑了片刻,便应承下来:度先生说过刘秀有真龙之相,皇帝嘛,三宫六院也是平常,何况通儿一身本事,将来可以辅助刘秀打来天下,难道刘秀还能委屈了她。 这些主意只在刘杨心里想想,却不会宣之于口。刘演、刘杨二人心思各异,却是殊途同归,三言两语就将刘秀和郭圣通的婚事定了下来。 等刘秀得知消息却已经是三天之后:“大哥,你怎么可以不问问我的意思就给我定下这门亲事。” “长兄为父,我怎么就不能替你做这个主了。”刘演怒其不争,郭圣通的本事和她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刘秀不是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现在绿林军中有多么艰难,如能得到真定王的支持,对他们有多么重要:“可是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丽华。” 刘演白了他一眼:“想退婚?自己去和郭小姐说去,自己去找真定王。” 刘秀扶额,期期艾艾:“这……我……你定的亲,你去退!” “文叔哥哥……你要退亲?”不知道何时郭圣通站在了门口。 刘秀看着郭圣通苍白的脸,那些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不……不是的,通儿……我……” 郭圣通双眼含泪,转身跑了出去……怎么办?刘秀还不是只得追过去。 “通儿,我不是嫌弃你……我……我已经娶妻,是不想委屈你。” 郭圣通停下脚步,扬起脸问道:“文叔哥哥,你喜欢我吗?你会委屈我吗?” “我……我喜欢……可是丽华……”刘秀也不知自己该怎么说,最后干脆懊恼的闭嘴。郭圣通和阴丽华都是好女孩,都有这样的女孩喜欢,本该是好事。可他真的很羡慕师傅、师娘两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濡以沫两不疑的感情。 “文叔哥哥,我不怪你先娶了妻,我会把她当姐姐一样,只要你是喜欢我的,真心的,我就不委屈。” 还能说什么……刘秀只能点头。他需要真定王的势力,何况郭圣通对他的好,他又哪里不知道。 多年之后想起来,当时谁又不是真心的呢,谁都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到,公平和不妒。 这些后话,现在姑且不提,只说拿到传国玉玺的度云和李小四,准备再一次启程赶往大漠神都。 临行,李小四把大汉雇佣军交给了醉叔和盖延二人。还绕道去了一次温县,毕竟这一次的离别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 聚集在野渡凹,开怀畅饮了一夜。李小四从未醉过的人,基本喝的已经摇摇欲坠。 “耿弇,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有合适的女孩子就嫁了吧!” “罗经乘,我可爱的小弟弟,这些年帮我赚了许多钱,辛苦你了。” “还有……醉叔,想不到吧,你原本打算跟过来骗吃骗喝,现在却要搭理雇佣军的庶务,做牛做马。还有盖延,对不起辛苦你了,我这个老大是不合格的,辛苦你了。” “……”一众人被李小四说的机会要流泪了,这是要诀别的节奏啊。 “你们到底要去哪儿?”耿弇跟李小四这个醉鬼已经讲不清楚,拉了度云在一旁盘问。 该怎么说呢,说他们这是要回千年之后?“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准备要回家去了,回到我们来之前的地方。”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耿弇明白,这一别……以后怕是再难相逢,心里突如其来的慌乱……扭捏半天,却只能吐出“保重”二字。 度云何其敏感,耿弇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谢谢你,耿弇。”对李小四的照顾,度云真心感谢。 耿弇别过脸,点头:“好好待她,一定要她幸福。” 端过一杯酒,度云敬过众人:“多谢!”滴酒不沾的人,沾酒必醉。 这一夜,谁都没有少喝,可是等所有人都已醒来时,李小四却仍旧未醒……这个就不科学了,李小四的酒量……不可能啊! 耿弇善医,不由抓起李小四的手腕来……脉搏微弱……脉搏微弱……怎么会?为什么? 第一个蹦入度云脑子里的念头,是神君的威胁——“尽快寻到钥匙,晚了他一定会后悔!” 是这个原因吗? 这该死的神君到底对四儿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不行,他必须尽快带着四儿,赶去神都。 准备好队伍,耿弇拉过度云嘱咐道:“路上千万小心,四儿怀孕了,千万别颠着她。” “怀孕?”之前李小四贪吃贪睡的异常,还以为是练功造成的,原来竟是因为怀孕……度云即喜且怒,高兴他和李小四有孩子了,又暗恼自己不够细心。 望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李小四,度云勉强笑笑:“我……知道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次神都之行恐怕是会节外生枝! 第一百九十一 结局(下) - 大汉寻夫记 - 无妖不欢 前脚踏进大漠,迎面就看到了罗尔那张讨人厌的笑脸:“度先生回来的比神君预料的快,若不是我提前出来,只怕就要错过了。” 度云懒得跟他废话,冲上前去,就是一拳,正中罗尔脸颊:“四儿昏迷不醒,为什么,她究竟怎么了。” 罗尔皱眉:“昏迷不醒?怎么会……”说着撩开马车的车帘,帮李小四探脉:“脉搏怎么这么微弱?” 度云看他,竟瞧不出丝毫做伪,这才放开他道:“尽快回神都,我相信神君一定有办法救四儿,他会给我一个答案。” 罗尔点头:“四儿本就是神君的……”话说到一半,罗尔突然打住,看了阴沉着脸的度云,嘿嘿一笑:“神君神通广大,四儿会醒过来的,你放心。” 队伍再一次开拔,罗尔再一次凑过来:“恭喜你,要做父亲了。”说着上下打量着度云:“你和四儿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度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神君,他对四儿,对自己太了解,而相对的,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度云深深的感到迷茫和无力,这种命运被别人掌握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有什么呢? 赶到神都时,度云第一时间见到了神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神君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小四是我的转世新娘,她与我的转世命运相连。穿越千年时空,破坏婚盟,我的转世现在很虚弱,所以李小四也很虚弱。当然,如果我的转世要是魂消魄丧,李小四自然也会陪葬。” 每一个字度云都听懂了,可是连起来,他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妻子会成别人新娘,为什么神君的什么狗屁转世要寄生在李小四的意识里…… 好吧,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四儿很危险?” 神君面无表情,点头。 “怎么可以就她。” “送她回去,然后嫁给我的转世。” 度云冷笑:“四儿绝不会……” 神君打断度云的话:“我知道,李小四对你感情深厚,她不会负你改嫁别人的。所以我给她准备了忘情丹。不,说忘情丹不准确,她会失去认识你之后的所有记忆。” 度云从没见过如此正大光明抢人媳妇的无耻之徒:“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会死,你的孩子也会死,当然我也会死。”神君的脸上,仍旧不带任何感情。 这一生,度云没有像现在这般愤怒过!可是,他也知道神君的话不是威胁,更不会欺骗! “哦,我还忘了告诉你,鸳鸯玉珏只能送两个人回去。李小四怀孕了……所以……你,回,不,去!” 攥紧拳头! “你故意的!” “不告诉你李小四怀孕的事吗?”神君左边脸写着“欠”,右边脸写着“揍”:“对,我就是故意没说,那又如何,结局不会改变,你的决定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不过……”神君微不可查的抬了抬眼角:“不过,作为补偿,这一千年的时差,你可以,一天天活着回去,回到你本该存在的时界之前,你会不老,不死。然后千年之后,你可以亲自回去找到李小四,看着她忘记你,嫁给我的转世!” “啪!”叔忍婶也不忍,度云一拳揍了过去…… “你居然可以碰触到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原来这就是被碰触的感觉。”被人揍了,还能如此开心,普天之人,只怕也就只有这位了吧。 打够了,除了出气,并不能改变什么结局。度云抱着昏迷不醒的李小四,心如刀绞。 犹记得当年那个小丫头进入特工学院,缠着他问东问西,两只眼睛对着他放光,害的他一上她们班的课就不敢抬头。 毕业时,小丫头居然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他表白示爱,大胆妄为的让他都羞赧。 后来,为了跟随他的脚步,李小四拼尽全力掺合到他的每一个任务当中。 穿越了,李小四不远千里万里找寻他,接近他。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如何不感动,如何不欣喜。 可,两个人跨越千年,终于在一起了。说好的黄泉碧落永不分离,说好的相濡以沫白首不相离……可,怎么会……这样! 忘记吗?一笔勾销?“四儿,我做不到,怎么办?我做不到!我不要你忘记我,我舍不得放你离开……四儿,我该怎样办,怎么办?” 眼泪流淌着,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心。 除了紧紧抱着自己的妻子,度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四儿啊,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会站在他的旁边,无论多么艰难凶险,她都会冲出来舍命护着。可现在,他却要亲手喂给她绝情丹,让她忘记他,好嫁给别人。他绝不原谅自己,所以四儿你也不要原谅我! 他终究还是自私的,他舍不得他的四儿一直这样沉睡下去。“如果你都不记得了,那么就让我一千年不忘吧,过往种种,让我一个人铭刻在心!” …… ……《大汉寻夫记》…… ……完 爱如胡杨,也可以千年不死,千年不腐,千年不朽。 一千年,一千年后度云和李小四还能相遇吗?度云还能找回失去记忆的妻子吗? 敬请期待《大汉寻夫记》第二部《公孙梓》。 预告:《公孙梓》现代、玄幻、末世、重生文,主角为李小四和度云的女儿。对的,李小四肚子里的是个女儿,名字就叫公孙梓! 时间有如一个圆圈,这个世界的末世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初始……是迎合一个新时代,做大神的腿部挂件,还是在末世中苦苦挣扎,苟延残喘……公孙梓苦苦思索了三秒……然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23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