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空出世 第一章 知州府会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清雍正元年(公元1723年)锦州府宁远州,初秋的东北已不似南方那般炎热,一早一晚的清凉之气伸着懒腰一般沿着大小凌河蔓延开来。 锦州府隶属奉天省,是康熙四年由广宁府改置而成,下辖两县一州,两县分别为广宁县和锦县,一州即为宁远州。 宁远州毗邻山海关,乃关外第一州,明末名臣袁崇焕所驻守的宁远城即为其州署所在之地,因其战略地位相当重要,故而宁远州知州的品轶为正六品,明显高于其他两县的七品衔。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的时节,绿意未退,蝉鸣依然,今天一大早陆修远便在家中开始收拾行医箱,自从师父仙逝之后,他就开始独立挂牌行医了,由于是行医伊始,在当地还没有什么名气,故而陆修远更多的时候是选择做个游方医生,背着行医箱走街串巷,帮当地的老居民们治疗一些风湿,头痛之类的痼疾,虽然收入微薄,却也能勉强度日。 今日则不同,宁远州知州署居然派人前来相邀去会诊,这让陆修远感到惊诧莫名,心里寻思着莫不是自己治好的病人中有知州大人的亲戚,亦或是有当地医界大佬的鼎力推荐,不然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大夫怎会有如此机缘,想着想着,陆修远心驰神往得差点没乐出声来。 于是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行装,一路哼着歌向知州衙门走去。 宁远州知州衙门位于宁远城正中偏南的位置,进了南门之后再走两三里就到了,到了知州衙门以后,陆修远报上姓名,门下通禀之后,便引着陆修远朝后宅走去。 陆修远从来没到过州署,刚进大门就被知州府大堂的威严震慑住了,宁远州的州署大堂简朴而庄严,正门上方的黑色匾额上书写着“亲民堂”三个鎏金大字,大堂的抱柱上,撰写着一副楹联,上联为“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下联为“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此时大堂的正门紧闭,里面的情况看不清楚,不过陆修远听人说过,这个大堂只有在审理大案的时候才会开放,著名的“清正廉明”匾额亦在里面挂着。 陆修远偷偷得瞄了一眼大堂之后,一看门子已略微走远,便赶紧一路小跑着跟上,二人沿着大堂西侧的甬道,一路穿过门子方,花厅,路过“兵”“刑”“工”的司库房之后,便来到了知州府的二堂,再往后就是知州府的后宅了。 宁远州知州署衙门整体呈长方形设计,依然遵循着历代衙署坐北朝南、前朝后寝的习惯,一般来说州署衙门为一州核心之地,本应气宇宏阔,高耸威严,但宁远州的州署衙门却显得简陋而寒酸,这是因为顺治康熙年间“满蒙封禁令”在关外的实施,导致了关外的经济长期低迷,百姓生活陷入困苦,同时关内移民的大量减少,使得被开发的土地亦少得可怜,如此这般宁远州的税收自然也就变得极其微薄了,没钱就没法修衙,所以宁远州的衙门就呈现出一派粗朴之象。 不知不觉间,陆修远跟随门子到了后宅,后宅整体是一个四合院的样貌,其中间是一个小院子,院子正对面是州署的三堂,三堂正门的匾额上书写着“勤慎堂”三个大字,可能是因为经济不宽裕的原因,宁远州的后宅和三堂是合在一起的,中间的厅堂既可作用来接待客人,亦可用来审理机密案件,厅堂背后则是知州老爷的卧房,三堂的左右分东西两个厢房,这是用来供来客居住的地方,厢房再往外,居于院子东西两侧的地方,则是两排平房,这是供州署仆役丫鬟居住的地方。 门子把陆修远引进后宅的庭院之后,便进去通秉了。 一进后宅陆修远登时傻了眼,好家伙,这后宅的院子里此时已然坐了十五六个医生,这些医生一个个衣着简朴,毫无光鲜之处,有的穿着青布长衫,有的甚至还是一身短打扮,一看就是游方医生的装束,有的医生显然是一个人来的,有的则带着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小学徒,此刻这些医生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整个院子呈现出一派嗡嗡的声音,像极了下课后的学堂。 陆修远环视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医生王友发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得品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陆修远便凑了上去,他用手拍了拍正在失神的王友发说道:“喂,王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怎么坐在这里,还没开始会诊吗?小弟我现在是云里雾里的。” 王友发抬头瞥了一眼陆修远,见是前几天刚认识的年轻小大夫,便没了顾忌,百无聊赖得说道:“会不会诊的反正和咱们也没多大关系,据我所知,这次是孙知州的母亲得了重病,已经好些天了,之前人家从锦州府和奉天府请了好几位名医过来,结果都没治好,现在听说是病情愈加沉重了,这时候知州大人好像又听了旁人的主意,把宁远州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请了个遍,我估计他是盼望着谁手里能有啥祖传秘方之类的,指望着能创造些奇迹出来吧。 我在这都看了半天了,宁远州那些有些名气的坐堂医生基本都没来,估计他们知道来了也治不好,索性都找个由头躲了,这些来了的大夫大多都是些像咱们这样的乡村医生和游方医生,我看呐,叫咱们来其实也就是凑个数,走个过场而已,毕竟如此一来,就算老夫人撒手西去了,那知州大人也算是全了孝道了。” 听到王友发的这一番言论,本来还兴高采烈的陆修远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呆愣愣的看着王友发不知说什么是好。 正当陆修远愣怔的时候,有一个看上去很八卦且有些落魄的医生看到这边说的热闹,就凑了过来,他跟陆修远和王友发点头打过招呼之后,便自顾自的坐在长凳上,半掩着口,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得说道:“照我说呀,没准儿他们家里是闹了什么妖怪,你看那孙老太太本来挺寻常的病,可就是谁来都治不好,还越治越重,你敢说是咱大夫的问题吗,更何况他们家小姐也是,好像是脸上长了什么东西,也是怎么治都治不好,现在都不敢见人了,哼哼,谁知道是不是这孙知州以前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现在遭报应了也说不定。” 本来还在发愣的陆修远此刻已经缓过神儿来,听了这个八魄医生的话,陆修远不禁心生厌恶,孙知州他虽然没见过,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这孙大人是个好官,以清正廉明,断案公平著称,何况此时人家高堂病重,你不会救治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州署衙门这般诋毁人家,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看来这人呀,混得不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王友发则是白了那个医生一眼,没有理他,兀自喝着茶。 那位八卦又落魄的医生一看这俩人没啥反应,心里鄙夷的切了一声,又转到别的桌窃窃私语去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正午,期间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同样朴实无华的医生,待到门子通秉人到齐了之后,一位神情倦怠,管家模样的人从内堂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鹤发童颜,身着浅紫色缎子长衫,头戴纱织圆帽,衣着颇为光鲜,年龄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 一看到二人出现,本来嗡嗡嗡的院子霎时安静了下来,只见这位管家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打起精神,朝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劳烦诸位先生拔冗前来,实是因知州大人高堂病重,不堪其苦,家主亦是忧劳伤心,几日几夜都没有合眼了,今日诚邀诸位先生前来,希望各位神医能施妙手,起沉疴,救救我家老夫人,老朽在这里拜谢诸位了!” 说罢孙管家朝众人深鞠一躬,众人见此情景也纷纷起身拱手致意。 孙管家起身之后,又转过头向身后的老者再拱拱手,说道:“相烦郑大夫给大家介绍下老夫人的病情吧。” 这位郑大夫乃是宁远州善德堂一位坐堂医,也是宁远州衙门的主署医生,此人白须白发,身高七尺,形貌瘦削,双目有神,精神矍铄,乍看上去真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神韵,据说其年轻的时候曾在医巫闾山上见到过老神仙,神仙见他心诚,就传授了他一部医书,之后他凭借此书在宁远州行医三十多年,人们传言经他治好的病人已有数千人,另外可能是因为沾了仙气的缘故,他所开的善德堂的药卖得极好,这些年可是赚了不少钱。 见到孙管家拱手施礼,郑大夫也赶紧满脸堆笑得躬身还礼,神色极为谦恭,还礼结束之后,郑大夫挺了挺身子,把双手背在后面,笑容从他的脸上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傲慢的神情。 横空出世 第二章 庭院辩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只见这位郑大夫目光冷冷得扫过院子里这些衣着粗朴的乡野医生,略带不屑得说道:“孙老夫人近些年身体还算康健,在鄙人的悉心调理之下,一直没得过什么大病,今年也是奇了,老夫人夏天的时候汗出的就特别厉害,当时我给老夫人诊了脉,察其寸关尺三部脉象皆细弱,尤其右关脉最为明显,再结合老夫人的自汗一证,鄙人断定老夫人的病证当为脾肺气虚,故而鄙人给老夫人开了加味四君子汤,让老夫人慢慢调养着,其实很多年老体弱的人都是这样,这种病不能急,慢慢梳理自然就能好了。 坏就坏在前几日,知州大人的一个远房亲戚从长白山弄来了一支老山参孝敬孙老夫人,下人哪里识得此物的真伪,当晚就给老夫人把人参炖了,没想到老夫人服用了这支人参之后,病情一下子就加重了。 之前老夫人的病情仅仅是轻微的汗出,现在已然变得冷汗不止,神志昏沉了,据我观察,孙老夫人这几日是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睡着的时候还会再盗冷汗,每次醒来头发里面都是湿透了的,手脚四肢也均是冰冷又潮湿。 见此情形,知州大人很是焦急,故从锦州府和奉天府都请了名医过来,鄙人也有幸参加了前几日的会诊。” 说到这里,郑大夫故意提高了嗓音,仿佛是有意让院子里的众人都听到自己参加了前几日的会诊,略作停顿之后,郑大夫又继续说道:“可惜的是,由于老夫人的病情着实怪异,目前所用之药皆无效验,今日老夫人的病势又重了一层,现在一天只能清醒一两个时辰了,人也出汗出得快虚脱了,当时我们会诊的时候就琢磨过这种情况,大家都说问题就应该出在那支老山参上面,现在剩余的那部分老山参已经被奉天府的岳大夫带回奉天查验去了,据岳大夫说,不出意外那就是一根假人参!孙老夫人的基本病情就是这样了,现在召集大家前来,就是让大家出出主意,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孙老夫人度过难关。” 介绍完病情之后,郑大夫就在大堂门口的茶桌旁坐了下来,他实在懒得抬眼再看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乡野医生了。 听了郑大夫的介绍,陆修远心里直犯嘀咕,这郑大夫哪里是在介绍病情啊,这根本就是在吹嘘自己和推脱责任,但凡中间涉及具体病情的地方,都是草草几句带过了事,这样的话谁能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呀。 孙管家这几日亦是累得筋疲力尽,此次他召集乡村大夫和游方医生前来会诊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此时他见郑大夫说的敷衍,也只能无奈得摇了摇头,不过这孙管家到底为人忠厚,不愿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此刻他依旧想做最后一次尝试,于是他对着院子里的众人再度行了个礼,神情恭谨又疲惫得说道:“诸位先生行医日久,想来是见多识广的,所谓医者仁心,在座诸位有谁治过或者听过此类病证的,还望不吝赐教,小老在此拜托诸位神医了。” 听完郑大夫和孙管家的介绍之后,院子里的众位医生又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重新讨论了起来,嗡嗡之声再次弥漫在这简朴又幽深的庭院里面。 与此同时,孙知州正坐在隔壁的厢房里,他现在整个身子都瘫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连续数日的煎熬,早已折磨得他心力交瘁了,无论当地还是外地的知名医生他都请过了,就差要去京城请医生了,可是京城太远,千里驱驰肯定是来不及了,这次招来的又都是些没有名气的乡村医生和游方医生,孙知州本来也没指望能有什么奇迹发生,只不过是在绝境中做最后一点努力罢了。 前段时间,女儿的病情再度发作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如今母亲又到了弥留之际,加之朝廷上收缴积欠的压力如大石般压在肩头,孙知州真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此时的他的心里一片茫然,眼里一片昏暗,正有一搭没一搭得听着屋外众人的对话。 坐在门口的郑大夫此时则是翘着二郎腿轻蔑的看着院子里的众位医生,他很清楚今天来此的这些大夫绝大多数都是来凑个热闹的,这些人参与了此次会诊将来就可以出去吹嘘一番了,至于出手施方,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奉天锦州两地的名医都束手无策了,他们这些乡土郎中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 尽管大多数医生都有着自知之明,但依然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大夫总想着要试上一试,万一呢,万一自己碰巧给老夫人治好了呢,那岂不是一战成名,未来自己也可能因此成为大药房的坐堂医了,那就再也不用风餐露宿,游历乡间了。 于是经过一阵无趣的探讨之后,那位衣着尚算得体的三十岁青年大夫站了起来,他微哈着腰,略带一丝拘谨得说道:“不知孙老夫人现在何处,所谓望闻问切,我们总要见见病人才好计较,我等想为老夫人请一请脉。” 本来坐在一旁眯着眼看热闹的郑大夫闻言忽然坐直了身子,他没料到还真有人胆敢站出来抢风头,在他的内心里,对这些是穷酸的乡野医生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他心道能邀请你们来,那就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面子了,你们老老实实走个过场也就完了,居然还有人当真了,想出风头那也得问问老夫答应不答应,当然他心里那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于是他轻咳一声,借故阻拦道:“孙老夫人的病早已请多方名医诊视过了,大致情况我也都说了,诸位若是有些道理的不妨先说出来,咱们在这儿把道理说透了再进去请脉不迟,更何况老夫人现在身子本来就弱,你们这来来往往的,万一再让老夫人受了风寒,你们谁担待得起!” 这番话说的就有些霸道了,郑大夫的意思显然是谁要想进去给老夫人诊脉,得先过了我这关再说,更何况他搬出老夫人的虚弱状态,这就让孙管家等人也有所顾忌了,自然不肯轻易放他们进去请脉了。 那位乡村医生本来就没什么信心,现在被郑大夫一呛,顿时紧张起来,说话间就显得底气不足了,只听他绵软无力的说道:“我等,我等以为,老夫人冷汗淋漓,当属于阳气外脱之证,当大补阳气为是……是?” 见对方已然露怯,郑大夫更加不屑了,他冷声冷语的回应道:“峻补阳气之法,前面诸位名医已经多次用过,而且从经方到时方皆有使用,结果并无效验,此等粗浅之理何须等到今日才来讨论,若这位先生说不出什么深彻的道理就请坐下吧,不要再拿这种三脚猫功夫出来惹人耻笑了!” 听到郑大夫的严词厉语,乡村医生颤颤巍巍得擦了一把冷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缩作一团,不敢应声了。 其他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敢提问,院子里顿时冷了场。 此时郑大夫却高傲得扬起头来用傲慢的眼神来回扫视着众人,看得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见此情景郑大夫内心不禁冷哼一声,他心道这孙管家请的都是些什么人,无名鼠辈竟然也想登堂入室,此地是你们沽名钓誉的地方吗!? 陆修远本来一直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暗暗思索,此刻众人的反应让他更加迷糊了,几番思量过后,他还是觉得这个盗冷汗的病证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疾患,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名医都医治无门,为什么台下众人都不敢起身深问,难道是自己理解的还不够深刻?亦或是此病之中还潜藏着其它玄妙之处? 这么多的疑惑让陆修远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决定还是要多了解些信息才妥当,于是他缓缓的站起身来,认认真真的问道:“郑大夫,孙管家,不知此前各位大夫所疏之方,可否拿来一览,我们大家看过了方子才好出主意,不然像现在这样着实有点盲人摸象的感觉。” 郑大夫正待回怼的时候,孙管家却上前一步抢先说道:“这位小先生言之有理,是小老疏忽了。”说罢,孙管家朝后面站着的一位仆从喊道:“孙福,去把之前给老夫人诊病的方子拿来给诸位先生传阅。” 见孙福跑进屋去之后,孙管家又朝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请稍等,方子一会儿就送到。”说完这句话,孙管家又瞥了一眼郑大夫,他心道,这次召集各位医生前来是给我家老夫人诊病来的,不是让你们来打擂台来的,郑大夫你也太不分场合了吧。 郑大夫似乎感受到了孙管家不太友善的目光,撇了撇嘴没有吭声。 待方子拿来之后,陆修远等人陆续传阅了一遍,看完方子,陆修远心下大定,他心下暗道,看来此病也没那么玄乎,自己不久前游方的时候还遇到过一次呢,于是他整理了一番思绪,站起来定了定神,朝孙管家拱了拱手说道:“孙管家,孙老夫人的病证小生此前确实遇到过,当时侥幸用了几帖药便将患家治愈,此番老夫人之病小生或可一试。” 横空出世 第三章 阴虚亦可自汗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孙管家听闻此言,虽然有心让陆修远尝试,但医学一道他毕竟不懂,具体行不行还是得问问人家郑大夫,更何况陆修远其人着实年轻得可怕,让人看了总觉得心里打鼓,于是孙管家便让出位置,让郑大夫来说话。 郑大夫此刻正狐疑得看着陆修远年轻得出奇的面容,心想这明显就是刚出道的雏儿啊,怕是想出名想疯了吧,这样的人就得怼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才行,想到此处,郑大夫不禁面色冷峻一起来,厉声说道:“年轻人不要太狂妄,治病救人不是撞大运,老夫人的病情你耽搁得起吗?” 面对郑大夫的冷言冷语,陆修远仿佛浑然不觉,只听他轻声回问道:“那意思是郑老先生您耽搁得起了?” 一听这话,童颜鹤发的郑大夫当时就恼了,大声喊道:“竖子,有什么道理你就赶紧说出来,没道理就滚出去!” 陆修远都懒得理他,只见他轻松的整理了一下衣袖,从容得说道:“老夫人的自汗一证,根本就不是什么脾肺气虚,也不是阳虚外脱,此乃真热假寒之证,法当滋阴以通血脉,血脉一通,阴阳调和,其汗自止!” 郑大夫此刻眉毛都扭到一块儿了,他见陆修远竟然对他不理不睬,便提高声音怒骂道:“这么多名医都看过了,人家都说是阳气亏虚证,你说否就给否了?还搞出什么真热假寒来,真当我们不懂吗,想玩诡辩也不看看地方,知州衙门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孙管家本来不想言语的,但他见这郑大夫不跟人家辩论医理,一味得只想攻击别人,便心生厌恶,没等郑大夫说完便打断道:“郑老先生,咱们讲道理就讲道理,别攀扯知州衙门好吗?” 对于孙管家,郑大夫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衙门里联络外面医生的差事还是人家说了算,于是郑大夫用手捋了捋胸口,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用眼睛瞪着陆修远说道:“好好好,既然你要讲道理,老夫就跟你讲讲道理,就说这真热假寒之证,你忽悠忽悠外行还行,想糊弄老夫那你还得掂量掂量,真热假寒者,乃内有实热之征而外在却呈现出一派寒像,孙老夫人外面确有一派寒像不假,但内里何来的实热?其既没有胸腹灼热之感,又没有脉搏洪大之象,即无火毒,又无尿赤,你倒给我说说这实热从何而来?别以为学了几个新词就能来这里诓骗,你小子是找错地方了!” 一番义正辞严的说词让孙管家及众医生都觉得这郑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看来这个年轻医生今天是撞在枪口上了,这一遭败下阵来,以后他想在宁远地区行医可就难喽。 坐在一旁的王友发此刻也替陆修远捏了一把汗,他虽然与陆修远交情不深,但在上次的交往中他知道陆修远虽然人年轻但还是有些能力的,没想到今天这小子居然敢跟宁远名医郑大夫对着干,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的,但你也不能冲着老虎就上去顶呀! 面对众人的叹息和郑大夫的不屑,陆修远却熟视无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只听他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郑老先生此言差矣,谁说真热假寒这个真热就一定是实热了,虚热亦是有可能的,孙老夫人便是由于虚热造成的假寒证。” 说到这,陆修远见郑大夫又欲进行批驳,便赶紧抬起手阻拦道:“郑先生先别急,且待我问问孙老夫人的病证咱们再做道理。”一边说着,陆修远又把目光投向了孙管家。 孙管家也希望陆修远确实能说出些不一样的道理来,便朝陆修远重重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而一旁的郑大夫见孙管家点了头,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陆修远受此鼓舞,信心大增,他提高了声音,清亮的问道:“请问老夫人这个汗证,是吃饭前比较重,还是吃饭后加重的明显?” 这么具体的细节孙管家显然是不知道的,于是他便看向郑大夫,而郑大夫哪里注意过这些事情,被陆修远猛然一问,突然有些愣怔,顺口答道:“这……这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此时却有孙老夫人的丫鬟翠云急切得站了出来,一脸焦急的答道:“饭后重!饭后重!老夫人平时吃饭的时候饭前虽然也有汗,但汗并不多,细细微微得,但一吃完饭就会变得大汗淋漓,最严重的时候每天都要换好几身衣服,我记得清清楚楚!” 听罢丫鬟的回话,陆修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朝丫鬟回以一个感谢的微笑,继续说道:“自汗一证,若饭前加重当属阳气虚,因为饥饿的状态会使得人的整体阳气的更加亏虚,阳气亏虚则腠理不固,腠理不固则汗液自然外泄;而饭后加重则不同,汗出一证若是饭后加重当属阴虚血热,因为食物进入人体内之后便会化作热量,这些热量对于阴虚血热的患者来说反而是加重了自身的虚热,虚热一重自然就会逼迫阴津外出,从而导致了明显的饭后汗出。 这是从正面的角度来理解,如果我们反过来分析的话其实也解释得通,凡是阳气亏虚的患者,无论是困倦,自汗,乏力,怕冷这些证状,那都是饭后减轻的,并不会饭后加重,这是因为吃饭这件事是补充了人的阳气的,总结来说就是阳气亏虚类型的自汗之证,那应该是饭前重而饭后轻的,而老夫人却不然,所以我才说老夫人所得的不是阳气亏虚型自汗,而是阴虚血热型自汗。” 陆修远的一番话说完,孙管家和丫鬟翠云听得两眼直放光,虽然他们只能听懂个轮廓,但关于饭前重饭后重这个细节却好像是其他大夫从来没注意过的,而且似乎这个年轻人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陆修远的这番话,让愣在一边的郑大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击才好,于是他索性歪过头去默不做声。 陆修远从孙管家和丫鬟期待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力量,于是他看着翠云希冀的目光继续问道:“这位姐姐,我且再问,老夫人此番病重之前是不是经常喜欢喝一些微凉的水?是不是每餐吃的都很少,但喝的水却很多?” 听到陆修远这么一说,丫鬟此时更加激动了,她迫不及待的回答道:“是的呢,老夫人之前最喜欢喝那些放在深井里西瓜汁,我记得前段日子有大夫给老夫人诊病之后,总是嘱咐老夫人要多喝些热水,但老夫人特别不喜欢,因为每次喝完热水,老夫人的汗出得就更多了,而喝凉水就舒服多了,甚至有严重的时候,老夫人喝了冰水才感到舒服,不过我们可不敢给老夫人喝冰水,大夫总说她是阳气亏虚最怕冰凉之物,好几次老夫人都是背着我们自己偷偷去吃冰块的,当时给我们几个吓得够呛,怕生出什么事端来,不过事后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之后,陆修远变得更加从容了,他继续为众人拆解道:“老夫人为什么喜欢喝凉西瓜汁,其实就是因为阴血亏虚,人之阴血亏虚往往就会伴随一定程度的虚热,内里有虚热,自然喜欢喝清凉滋润之物,这是人体自我调节,自我救赎的一种表现,这种表现反应出来的病证才是最为真实的。 我们依然可以就这个问题再反过来想,假若老夫人真如前医所说的是阳气亏虚的话,那么阳气亏虚之人最喜欢喝的应该是热水,而且还是少量的热水,这与老夫人喜欢喝凉水甚至冰水是完全相反的;阳气亏虚的人,如果频繁喝冰凉之水,必然会导致腹痛腹泻,那时候不用大夫说,病人自己就会排斥这个东西,而现在来看,老夫人喝了凉水之后显然没有出现腹痛腹泻,反而还感到很舒服,因此从这个角度分析,老夫人所得之病依然不是阳气亏虚证,而是阴虚血热之证。” 说到这里陆修远略微停顿了一下,他需要让孙管家和那位丫鬟姐姐消化一下自己的论断。 可没想到的是,孙管家他们还没理解多少呢,坐在厢房里的孙知州却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他感觉好像有一种力量在他身上开始蔓延,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听这个年轻大夫继续说下去。 院子里的众位医生也听的饶有兴趣,他们虽然觉得陆修远说的有些道理,但却依然有很多问题萦绕在他们脑海里。 这时只听得有一个年龄稍大些乡村医生站起来问道:“这位小先生请了,刚才听先生说到老夫人之病实为阴虚内热,可据我所知,阴虚内热者,即便没有骨蒸潮热这种重证,也应该有夜晚发热,五心烦热,牙龈微肿,夜尿频多之类的证侯,而且其盗汗也应该是盗的热汗,老夫人之盗汗却是盗的冷汗,这一点当作何解释呢,还请小先生不吝赐教。” 横空出世 第四章 阴药治汗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见这位长者一脸正色,便知其是虚心好学之人,于是便也不再绕弯子,认认真真得答道:“前辈请了,我们通常所说的阴虚内热之证,往往都是只重视了其内热的表现,而轻视了其阴虚的表现,拿那些经典古方来说,治疗明显内热的经典方子就有《医宗金鉴》的知柏地黄汤,朱丹溪的大补阴丸等等,前辈所说的上述症状此类方子即可治疗。 但倘若患者所患的证状不是偏于内热而是偏于阴血大虚呢,这种病证却罕有经典名方流传后世,事实上阴血大虚之人,其阳气也会随阴血而减少,故而其内热表现并不重,反而外在还会表现得有些寒冷,这时候患者内有一定的虚热,外有阳气不足,其总体呈现出来的自然就是内热外寒之征象了,前朝滋阴名家张景岳就曾说过‘自汗亦有阴虚’,可见他是察觉到了这个细节的,现在老夫人的证状便是因为阴血大虚而导致的自汗盗汗并存之证。” 说道这里,陆修远转过头看向那位丫鬟,轻声问道:“关于老夫人盗冷汗这个证状,我大胆的推测一下,老夫人是不是越到半夜冷汗越重,而且每次睡醒都如水洗一般?” 丫鬟虽然听不太懂陆修远所讲的理论,但老夫人的汗她是一清二楚的,此时只见这个年轻大夫说的就跟看到一样,丫鬟心里不禁燃出了一丝希望,她不住的点头称是,生怕陆修远看不到似的。 看到丫鬟激动的样子,陆修远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从容的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继续对众人说道:“诸位仁兄也看了前医所留下的方子了,其中玉屏风散有之,附子理中汤有之,甚至连四逆汤和参附龙牡汤这样的救急之方亦有之,大家想想,倘若老夫人真是阳气大虚所致的自汗的话,那么这些方子用下去,不说痊愈吧,至少也应该有明显的效果,而此刻呢,老夫人的汗不光没止住,现在反而病情在不断加重,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方不对证啊,如果现在还执迷于所谓阳气亏虚的话,那才是真正耽误了老夫人的病情啊!所以以愚弟之见,老夫人现在这个病,就应该滋阴以通脉,脉通才会阴阳调和,阴阳调和则汗自能止住。” 陆修远一番精彩的发言,让整个院子变得鸦雀无声,众位乡村医生虽然无高岸之才,但经过陆修远的拆解之后,孰是孰非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大夫居然能在医理方面如此通透,而且敢发前人所未发,敢讲别人所未讲,听其医理阐述真如醍醐灌顶一般,让人佩服万分! 而一直愣在一旁的郑大夫确是越听越觉得颜面扫地,他心中暗道,如果今天让这年轻大夫胜了的话,那自己将来还有何颜面在这知州衙门立足,幸好现在知州府的人应该还听不太懂,自己找一个妖言惑众的借口将其赶出去算了,于是他“啪!”的一声一拍桌案,霍然站起,双目圆睁,正准备对陆修远发难的时候。 只听得右侧的厢房内亦有人“啪!”的一声一拍桌案,紧接着,伴着“踏踏踏!”的脚步声,孙知州快步走了出来。 此时孙知州的双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虽然不是大夫,但中过进士的人多少都是懂些医理的,陆修远的话仿佛是一道光照在了他的心上,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能不能治好自己的母亲,但至少他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无限的可能,因此孙知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半走半跑的来到陆修远身前,一把抓住陆修远的手,激动的说道:“这位先生,这位先生啊,家母的病,有劳了!” 陆修远看着孙知州那通红眼中流露出的殷切期盼,便也握紧了孙知州的手,真诚的说道:“孙大人放心,所以医者仁心,小生定当竭尽全力为令堂大人医治!” 说完之后,孙知州便拉着陆修远向勤慎堂后面的一个小花园走去,孙老夫人和孙小姐卧房便在这个小花园深处。 而厅堂的门前只留下了如雕像一般张口结舌的郑大夫,静静得矗立在那里,一阵初秋的风从他的童颜鹤发旁飘过,已然没人理会他了…… 花园东侧的一间卧房内,孙老夫人此刻正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屋子中间的炭火盆偶尔会发出刺啦的木炭崩裂声,初秋的正午本来就够热的,紧闭的门窗更让整间屋子如同蒸笼一般。 看着陷入昏迷的母亲,孙知州的心在滴血,母亲平素常常礼佛,行善积德,每逢灾年便会去城郊的养济院施粥舍药,从来都是不辞辛劳,不吝财货的,而她自己却连续几年都未添置一件衣裳,未换过一双鞋了,如此一个广结善缘的老人怎么竟也会遭此大难呢,一想到此,孙知州就感到痛苦异常,此刻,他已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陆修远身上,只希望这个年轻的大夫能创造奇迹出来。 而陆修远却没有想那么多,一旦开始诊病他便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病人身上,此时他正在屏气凝神的为老夫人把着脉,孙老夫人的脉象是细弱而无力的,这种脉象乍看起来确实与普通的阳气亏虚证颇为相似,然则普通的阳气亏虚证又达不到四肢冰冷,冷汗淋漓的程度,除非阳气大衰证才会如此,但阳气大衰证患者的脉像又往往近似于无或者大而芤,并不是这种细弱无力的,因此如果按阳气亏虚证来分析的话,其脉与证是相互矛盾的,其脉为普通阳气虚弱的脉,证则为阳气大衰的证,这样细微的差异,不细心或者没经验的医生是无法分辨出来的,这也是前面各位名医被误导的根由所在。 所谓阴极似阳,阳极似阴,当阴血大亏之时其脉证表现反而像极了阳气亏虚,幸好自己细心分析了孙老夫人其他的证状表现才得以不被误导,若是稍微粗疏一些,自己可能也会判断失误,想到此处,陆修远不禁内心一阵感慨,医路之难正在于此,稍微不甚就可能害人性命啊,自己以后辩证的时候一定要仔细再仔细,小心再小心才是。 请过脉,看过舌之后,陆修远就退出了卧房,孙知州则颇显焦虑的站在一旁,看着孙知州欲言又止的样子,陆修远出言安慰道:“孙大人不必太焦急,老夫人的病情虽重,病证却不复杂,只要大力度的滋阴通脉即可,我为老夫人共疏两方,两方内外并用,或许起效会快一些,今晚还得劳烦孙大人多盯着点,一有变化就及时通知我,我估计今夜还得为老夫人再请一次脉。” 说罢,陆修远坐在椅子上,刷刷点点,连开了两方,第一方是明朝万历年间名医周慎斋所创之百合固金汤,陆修远没用使用原方,而是对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加减,由于此时老夫人已陷入昏迷,证状颇重,因此必须大幅增加滋阴的力度,于是陆修远把方中熟地从三钱直接加大到了二两,同时去了贝母,桔梗等与止咳祛痰相关的药物,这些药物与滋阴止汗关系不大,另外陆修远又加了制首乌七钱,以及少量的陈皮茯苓,这两味药则是用来制约熟地的滋腻性的,其他辅助药物大体不变。 第二方则是一个经典的外用止汗之法,即用制首乌研成细末,再用深井水调和之后添涂到脐部,此法具体是谁所创已经不得而知,但无论的明代的张景岳还是清代的吴尚先对此都有记载,而且都强调了其止汗的作用,制首乌乃滋阴佳品,以滋阴药物来止汗,显然是用来治疗阴虚之汗证的。 书方完毕之后,陆修远拿着方子对一旁的孙管家说道:“这第一张方子煎汤内服,须在两个时辰内连服两剂,用文火煎至五分即可,第二个方子须用深井水调涂,具体方法我已写在方子上了,只需记得每次在第一个方子服药之时,第二个方子同时换药即可。” 说完,陆修远便把方子交给了孙管家,孙管家一溜烟的跑向后厨熬药去了,孙知州则拉过椅子坐在了一旁,陆修远的淡定从容给了他不少信心,虽然陆修远年轻的容貌总让人觉得不踏实,但孙知州还是坚定的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 此时天已经过了正午,孙知州坐定之后,先是请教了陆修远的姓名,之后又赶紧吩咐人送来了茶叶点心,自己也陪着陆修远囫囵吃了几口,孙知州一边吃着,一边有意无意的问道:“陆先生,不知家母的病几日可见效验?” “运气好的话,今晚或许就会起效,至迟明天必有结果。”陆修远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肯定的答道。 横空出世 第五章 难熬的时间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孙知州最近见的名医太多了,大家说话之间都会有所保留,像陆修远这样敢如此信誓旦旦的医生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让孙知州不免有些诧异,只见他略带疑惑的问道:“见效会这么快吗?我记得此前很多医生都说过,像这种汗证见效是很慢的,要坚持服药旬日以上才能有所效验,若是严重者甚至须服药数月方能见效,陆兄弟之方,一两日便可见效,当真不可思议!” 陆修远知道孙知州有所疑虑,便耐心解释道:“这是不能一概而论的,前面的医生认为老夫人所患之病乃是久虚自汗,这种病来的慢,去的自然也慢,故而不是朝夕可愈的,但实际上老夫人所得的乃是阴虚之汗,其根本病因……” 说到这里,陆修远突然打了个停顿,他在寻思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孙知州见陆修远突然沉默不语,知道其有所顾忌,便对他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陆先生但说无妨。” 陆修远看到孙知州磊落的样子,哑然一笑,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跟孙知州这样坦荡的人实在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于是他重新拾起话题,继续说道:“其根本病因其实是孙老夫人把药给吃反了,无论之前各种补气的药,还是前面这些医生开的各类补阳的药,这类药物都是即温且燥,尤其像黄芪,附子,砂仁等药物,伤阴血是极快的,老夫人本来就是因为阴血亏虚而导致的自汗之证,应当用滋阴药物予以治疗,而近段时日,老夫人所服用的药物不光没有任何滋润性,反而都是燥烈之品,特伤阴血,故而老夫人的病情加重极快。” 说到这里,陆修远抿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嗓子,继续说道:“当然,也正是因为老夫人病情加重的日子不多,因此现在及时大力度滋阴便可能很快纠正偏差,至少也应该会很快见到一定程度的缓解,所以我才说一两日内便可见效!” 说到此处,孙知州突然了悟了,原来家母的病之所以加重,是被那群误判的医生给治坏了呀,难怪刚才陆修远有些说不出口,当着陌生人的面诋毁同行那可是行业大忌,不过陆修远最后还是选择说了出来,这说明此人当真胸怀坦荡,绝非常人可比,想到此处,孙知州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陆修远,内心颇有几分钦佩! 药熬好之后,孙管家第一时间送了过去,老夫人今天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无法起来服药,丫鬟只好一勺一勺的慢慢给她喂药,索性这次的药只有大半碗,一刻钟也就喂完了,喂完药之后,丫鬟又在老夫人的肚脐里调涂上了黑色的何首乌末,然后用帛帕束好,再给老夫人盖紧了被子,最后便歪倒在老夫人身旁打起了瞌睡,与其说是打瞌睡,倒不如说是半梦半醒,连续多日不停的熬药,喂药,换药,喂药,丫鬟的身体早已被折磨得不堪重负了,其实身体上的累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无限的疲惫且看不到希望,老夫人的现在状况就是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丫鬟时不时的坐起身来探探老夫人的身体,看看汗出有没有减少,发冷有没有减轻,可是她越着急,效果却越不尽人意,反复摸了好几次之后,丫鬟发现老夫人的身体依然是汗津津的,手腕脚腕依然冰的可怕,见此情景,丫鬟无奈的摇了摇头,近段时日一直是这样,总是带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叹了一口气之后,她再度帮老夫人掖紧被子,之后又到头睡下了。 厅堂里面,由于想着晚上还要请脉,为了保持头脑清醒,陆修远就先到旁边的厢房休息去了。 前面院子里的医生大多都没有走,反正知州府是管饭的,更关键的是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年轻的大夫到底有没有本事把老夫人的病治好,当然大多数人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很多时候治病就是这样,不是你说的天花乱坠就管用的,纸上的兵谈的再好,一上战场就拉胯的事儿那也是常有。 院子里没走的除了众位乡医之外,还有那个仙风道骨的郑老大夫,此时他依然坐在大厅门口的椅子上,茶点也没有吃,心中依旧愤愤不平,他绝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游方医生就能治好老夫人的绝难之证,他要等着看陆修远的笑话,他要在陆修远失败之后让自己的徒弟把他暴打一顿,然后再彻底将其赶出宁远州,让大家知道知道这宁远州的医学界到底是谁说了算,而此时他需要的是隐忍再隐忍,臭小子,你就等着瞧吧!等你栽跟头的时候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孙知州此时则是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在大厅里来回的踱步,他越是焦急越觉得时间是如此难熬,墙角上的自鸣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响过一次,他想去看着孙管家熬药,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只能在这大厅里继续来回踱步。 两个时辰竟是如此漫长…… 两个时辰之后,孙管家将第二剂药热好又送了过去,孙知州眼巴巴的看着孙管家的背影,盼着他回来能带来好消息,可惜的是孙管家回来的时候只带回来一句:“老夫人还在睡着呢。” 许是走的太累了,孙知州听完这句话之后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想起来了,此时他愣愣的看着天外绯红的晚霞,思绪已然被远去的大雁带走了。 时间又爬过了一个时辰,正当整个院子一片安静的时候。 孙老夫人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小丫鬟从里面激动的跑了出来,边跑边喊道:“汗止住了!汗止住了!老夫人的汗止住了!” 孙知州刹那间惊醒了,听到小丫鬟的声音,孙知州顿时泪水涌进了眼窝,他双手紧紧得握住拳头暗暗的用着力,急切的向跑过来的丫鬟问道:“汗止住了?” “嗯!止住了。”丫鬟激动的连连点头。 “快快快,具体说说!”孙知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其中的详情。 “老夫人服了第一剂药以后,开始倒没什么反应,依旧是出汗怕冷,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我就感觉老夫人整个身子慢慢的静了下来,之前老夫人虽然也是昏昏沉沉的,但总有一种烦躁掩在里面,我一直跟着老夫人,所以感触特别深,我还为此胡思乱想过呢,担心老夫人是不是招了什么鬼狐,所以身体里才总是那么燥扰不宁,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次老夫人喝了药之后,那种虚烦感明显消失了,呼吸开始也变得平顺了起来,等服了孙管家送来的第二剂药之后,老夫人就彻底睡着了,这种睡和以往那种昏昏沉沉的睡完全不一样,是那种甜甜的睡,安逸的睡,我当时高兴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一瞬间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了,于是我隔一小会儿就去摸摸老夫人的后颈,摸摸老夫人的腿弯,平时这两个地方是出汗最重的,结果这次睡着之后老夫人一直都没有出汗,而且手腕脚腕也没有那么凉了,我反复确认了四五次,汗是真的止住了,太好了,太好了!”说着说着,小丫鬟高兴得哭了起来。 “吁——”孙知州长呼了一口气,抬眼望向天空,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了下来,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看来这九九八十一难是真的要过去了,老天能派这个年轻大夫下来,还真是一场机缘呐! 想到这里,孙知州抹了一下眼角,转过身向陆修远所在的厢房看去,陆修远此刻已然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孙知州见陆修远出来了,赶忙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用力敲打着陆修远的后背,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陆修远显然已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亦是像个兄弟一样无声的安慰着孙知州。 过了一会儿,孙知州心态略平静了一些,他抽出身来对陆修远深深施了一礼,哽咽得说道:“多谢陆神医,多谢陆先生啊,家母能得遇陆先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先生大才直如仲景转生,扁鹊在世,先生之恩,孙某当真感激不尽,先生之情,容在下慢慢报答!” 陆修远哪里肯受孙知州如此大礼,他赶紧用力托起孙知州的双手,诚挚的说道:“知州大人言重了,治病救人乃医生的本分,我其实也是刚刚开始行医,这次纯是机缘巧合才得以缓解了老夫人的苦楚,神医二字是万不敢当的,只能说老夫人善事做得多,修缘修的好。” 见陆修远如此谦逊,孙知州更是大为感慨,心下又多了几分敬意,于是他拉着陆修远坐在一旁,亲自给陆修远倒了一杯茶之后,依旧激动的说道:“陆先生如此神术,孙某实是佩服万分,今我痴长你几岁,斗胆叫你一声贤弟可好?” 陆修远素知孙知州为人清正,有口皆碑,此刻又见其为人爽直,自然也是高兴的满口答应道:“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孙知州兜头一拜,孙知州见此情景,顿时乐的合不拢嘴,他赶紧掺起陆修远,高兴得一直贤弟贤弟的叫着,那兴奋的样子就像是个四十岁的六品知州似的。 横空出世 第六章 他是我朋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此同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院子里登时像炸开了锅一般,各种惊呼声,感慨声,赞叹声,嫉妒声不绝于耳。 “什么?汗这就止住了!?” “大剂量的滋阴居然能治疗冷汗,当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卧槽,这个人谁认识?他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咱们之前都没听过?” “他是我的朋友!”一个声音骄傲的说道。 “他运气是真好啊。”一个有些落魄的声音偷偷的嘀咕道。 “啥是高人,这才是高人,比那个郑老屁强多了,让那老家伙嘚瑟呀,他咋不上天呢!”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大夫大声叫喊着。 而此时,一直坐在那里气鼓鼓的郑大夫顿时傻眼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年轻小大夫真把孙老夫人的病给治好了,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啊,以后知州府医药方面的署理资格算是没了,这还算轻的,现在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自己的善德堂哪还有人会去光顾啊,此时郑大夫有点后悔开始的时候那么咄咄逼人了,要是自己当时柔和一点,谦虚一点,兴趣现在还能分点功劳呢。 正当郑大夫懊恼不已的时候,孙管家走了出来,他吩咐孙福孙禄首先把郑大夫面前的桌椅收拾进屋里去。 那郑大夫见面前的桌子被搬走,突然缓过劲儿来了,他赶紧跑到孙管家前面,点头哈腰的谄笑着说道:“孙老夫人吉人天相,知州大人的诚心感动了天地,我相信,有着上天的眷顾,老夫人一定会转危为安的!一定会的!” 孙管家则是白了他一眼,连理都懒得理他,冲着孙福一努嘴,孙福心领神会,走到郑大夫身前一伸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孙大人今晚要早些休息,郑先生请吧!” 郑大夫看了看孙福,又看了看孙管家,尴尬的站在那里,想走又想着做点什么事儿来补救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有迈步。 一旁郑大夫的小徒弟早就盼着离开这儿了,他上来拉了拉师父的衣角说道:“师父,快回去吧,咱们还没吃饭呢,我都饿了一天了。” 一听这话,郑大夫的火“腾”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伸手朝小徒弟的后脑勺重重的打了一巴掌,怒骂道:“就知道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回去给我抄一百遍《伤寒论》,抄不完不准吃饭。” 一老一少的身影在夕阳下拉的老长,伴着一阵阵得打骂声渐行渐远…… 孙知州现在是特别高兴,他吩咐厨下多做好吃的,他要宴请今日前来诸位乡医,而院子里的众人听到此消息也是兴奋至极,能得到知州大人的宴请,也够他们出去吹嘘一阵子的了,甚至有的人可以吹嘘一辈子,将来还能讲给自己的孙子听:“想当年啊,爷爷可是治好了知州大人老母亲的不治之症,知州大人请我在府上大排宴宴,足足吃了三个月才让我走,临走的时候还送给我二十两银子……” 大厅里,由于孙知州一直高兴的说东说西,安排这安排那,丫鬟站在一旁一直没插上话,此时她见孙知州可算闲下来了,便赶紧上前提醒道:“老爷,老夫人的药接下来怎么安排?” 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孙知州一听丫鬟的话,赶紧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陆修远说道:“贤弟,你瞧我这记性,家母的病,接下来该怎么治,还得有劳贤弟呀。” 陆修远看着孙知州高兴的样子,也颇感欣慰,他嘴里含笑得对孙知州说道:“兄长放心,既然施药方向没错,那接下来就好治了,只需我调整调整方药的剂量,接下来老夫人再多服几日,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孙知州见陆修远的回答的这么干脆,心里更是一阵兴奋,此时他已了解了陆修远的为人,对于有把握的事情,陆修远从来不会含含糊糊拖泥带水的,别看他身子是个薄弱的医生,但骨子里却充满着北方人的豪爽。 陆修远也不啰嗦,重新坐定之后,舔笔落墨,再度疏方,这一次开方陆修远减轻了滋阴药的力度,使得全方的滋补之性变得和缓,因为他很清楚,老夫人虽然是真阴大衰之证,但也不能连续的猛攻,在疏通了血脉之后,接下来便需要和缓而持续的补充,假若不懂得进退之矩,一味连续的攻城略地,则稍有不慎便会出现滋腻或者伤及阳气的副作用,因此陆修远及时的调整了方略,以免攻冲太猛使得老夫人出现其他变证。 当天晚上,老夫人一直处在酣睡之中,那样子好像是累了很多天一样,要睡个饱才舒服,期间孙知州也过去看过了,丫鬟高兴的不断伸手往老夫人的头发里,后颈上,腿弯儿里面摸索,跳着脚告诉孙知州:“老爷,老爷,你看没有汗耶!”弄得孙知州又好气又好笑,连连叮嘱她:“轻点,轻点,别把老夫人弄醒了。”在给老夫人换过一床辈子之后,孙知州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卧房,倒头就睡,他感觉自己好像几辈子都没睡得这么香甜了…… 第二日上午。 陆修远用完早餐之后正准备去诊察老夫人的病情,这时候丫鬟跑过来问道:“老夫人刚刚醒了,说是饿的不行,想吃肉,我们不敢做主,老爷又外出忙公务去了,孙管家让我过来问问陆大夫,老夫人能吃肉吗?” 陆修远看着脸上留着一道何首乌药末的丫鬟有点想笑,他示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丫鬟突然回想到刚才自己给老夫人换完药之后就顺手抹了一把脸,她伸手擦了一下脸颊,见手指变得黢黑,丫鬟的脸突然红得像苹果一样,低着头不敢再看陆修远。 陆修远起初还在那里灿笑着,后来他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傻傻得咳嗽了两声,缓声问道:“老夫人是不是很久没吃过肉了?” 说到正事,丫鬟方又恢复了正常的神情,歪着头略作思索状答道:“是的呢,今年整个夏天老夫人一口油腻都不想吃,说是吃了犯恶心,今天醒来,老夫人突然说要吃肉,吓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跑过去问孙管家,孙管家说他也不敢做主,让我过来问问陆大夫。” 陆修远见丫鬟是被老夫人病情的不断反复给吓怕了,便耐心的安慰她道:“别担心,人想吃肉才是正常的,夏天那会儿老夫人的身体已经出现阴虚血燥的证状了,所以才会厌食油腻,如今老夫人想吃肉了,那说明病情正在好转,这可是好事儿,你们快去给老夫人准备吧,尽量捡那些肉质偏嫩且肥肉较少的地方做,或炒,或溜,或炖都可以,另外还要记得老夫人吃完饭之后只能喝水,不要吃茶呦。” 丫鬟听完陆修远的讲述,别提多高兴了,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待老夫人吃了饭,陆修远又去请了脉,叮嘱了老夫人要好好休息,之后就回到客房里继续读书了。 不多时,孙管家来请,说是奉天府过来了一位名医,本也是赶来给老夫人诊病的,今天刚到宁远,就听闻了先生神方救人的故事,所以一到府上,就急吼吼的要请见先生。 “哦?不知是哪位名医?”陆修远放下书侧身问道。 “据说是庆老的高足。”孙管家答道。 “竟然是庆雨松庆老先生的高足,那我一定要见见。”听到是庆老的高足,陆修远显得颇为兴奋。 原来这庆雨松本名庆葓年,字雨松,生于明崇祯十二年,歿于清雍正十一年,至陆修远当时所处的雍正元年,其已是八十四岁高龄的老者,庆雨松乃奉天名医,一生活人无数,且以“劫富济贫”闻名天下,其每遇家贫孝子为父母求治,总是千里驱驰,不辞辛劳,且不但不收诊金,反而赠物赠药,若是遇到富贵之家为小妾治病,则是毫不客气,漫天要价,当时人称医中侠者。 因其医术高超,侠义之名远播,故而陆修远极为钦佩,可惜自己一直偏居宁远,无缘拜会,今日听闻庆老高足莅临,陆修远自是欣然前往。 于是陆修远便随着孙管家一起来到了勤慎堂另一侧的待客厢房,刚进得厢房,就见一中年医生立在厅中,看其样貌颇为中正,身穿一件皂色湖绉长衫,手拿折纸扇,足穿黑色缎靴,鼻直口方,续着几缕短须,一看就是秉性淳厚之人,不待管家介绍,中年医生见陆修远一进来迫不及待得见礼道:“这位就是陆先生吧,我与家师本来在新民府义诊,听闻孙老夫人病重,家师便将师弟众人留在了新民,与我一道赶往宁远,无奈家师年纪太高,不耐旅途颠簸,刚到奉天便觉身体不适,故特派我星夜前来,临来之前,家师已将治疗之法传授与我,可没成想这一到宁远,就到处都在传说着孙老夫人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仙医治好了的故事,人们都说这是因为孙知州为官清正,故而老天爷派下神仙来救的人,于是我就急着赶过来看看到底是谁为我们医家争了光,现在一看,先生如此年轻,果然传言不虚,莫非先生真是上天派下来的神仙?哈哈哈哈哈!”说完这位中年医生爽朗的大笑起来。 横空出世 第七章 阴阳消长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着奉天名医的夸赞,陆修远着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略显尴尬的还礼道:“先生过奖了,哪里有什么神仙,只不过小可之前恰巧碰到过此类病症,老夫人的病虽然更重一些,但从医理来讲都是大同小异的,咱们地处关外,地广人稀,所以诸位大夫可能见到的少了一些,若是在京城或江南,怕也算不得什么奇证吧。” “陆先生过谦了,江南我虽然没去过,但这个病就算放在京城也绝对是罕见的,我随家师行医数十年,也只见过一例类似的病证,那是一位得了暑病的患者,暑病也有汗出,且开始的时候也怕冷,所以当地的医生一见这是怕冷又自汗的病证就误以为是气虚自汗,故而用黄芪来补,结果黄芪一入口那个病人当时就变得身体僵挺,双目直视,吓得那位医生直接跑来请我的老师,老师去了之后一摸脉,觉察到这位患者内热燎原,且其身体僵硬,双目僵直,这说明是燥热伤到了厥阴肝经,肝主筋,肝开窍于目,肝经燥热故而筋脉僵硬,双目僵直,因此家师在查明病情之后,连续给患者灌以大剂量生地,大概过了三日左右,病人才渐渐苏醒过来,可惜由于此前燥热伤筋伤得太重了,病人最后未能全完康复,留下了时常抽筋的后遗症。” 感慨了一番之后,这位中年医生请陆修远坐下,继续说道:“陆先生此次的诊疗方案我刚刚也仔细研读过了,可以说两病在治疗方法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异曲在于家师治疗的病证乃是实热之证,是急切间误服阳药所致,孙老夫人的病证则是虚热之证,是慢慢不断误服阳药所致;同工在于两病都需要用滋阴养血之法,家师治疗的病证是实证故而用生地滋阴兼清热,孙老夫人的病证是虚证,故而重用熟地滋阴以养血,两相比较,无论从诊断难度还是治疗难度,陆先生的其实更胜一筹!” 所谓内行看门道,中年医生一眼就看出了陆修远诊断用方的精妙之处,因此他也知道陆修远是真正的高手,这掺不了假,更不是什么碰巧治好的,所以眼中充满的敬服之意。 旁边的管家听着听着,突然觉得陆修远的身影越来越高大,他心道怎么这么高水平的大夫以前居然从来没听过,莫非他真是上天派下来的?不然怎么也说不通啊,对,肯定是这样的! 陆修远听到如此内行的分析,也觉得特别兴奋,有种知音难觅的感觉,于是诚挚的说道:“先生实在是过誉了,陆某愧不敢当,先生千里驱驰,不辞劳苦,亦可见医者仁心,还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位中年医生听得此言,哈哈一笑,说道:“看我这急性子,满脑子都是病情,居然忘了介绍了,鄙人胡润年,祖籍亦在宁远,家师便是庆雨松老先生。” 陆修远一听胡润年居然是宁远同乡,心情更为舒畅,不禁拍案说道:“胡先生果然是庆老先生的高足,难怪刚才论证议理能直指要害,庆老先生行医六十多年,活人无算,陆某虽偏在乡野之间,庆老的声名却也早已是如雷贯耳!” 听到陆修远对家师如此尊敬,胡润年亦是心情爽朗,于是快意的说道:“家师经常告诫我们,医道精微,学无止境,如遇到高人,无论对方是年轻还是年老,无论是匠人亦或农夫,但凡有良方妙法都要虚心请教,今日见先生论理用方极为深彻,在下深感佩服,同时还有些不明之处特来请教,还望先生指点一二。”说完胡润年特地站起身来施了一礼。 陆修远见状,赶紧起身还礼,心道这位胡润年不光医德高尚还有谦谦君子之风,真是难得,于是真诚的答道:“愿意与先生一起探讨,以求浩瀚之理。” 胡润年见陆修远如此心无芥蒂,更加佩服了,因为很多医生是不愿意把自己的秘招拿出来分享的,敝帚自珍可谓医家常态。 胡润年重新坐下之后,再次拱手致意,接着认认真真得问道:“先生之前曾拆解过这种内为虚热外为虚寒证的辩证要点,鄙人看后也是深有感触,只不过仍有一个疑惑萦绕在心间,那就是此证的病机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明明本质是阴血亏虚,而外在的表象却像极了阳气亏虚?这点着实令人费解,还望陆先生赐教。”胡润年一旦进入学习状态,精神就变得异常专注了。 陆修远对这种求知若渴,孜孜以求之人亦是十分赞赏,便有心为胡润年详加拆解,只见他略作思索之后,娓娓言道:“宇宙中之万物,本由天地阴阳二气氤氲交感,合和凝聚而成,人体亦是如此,人体之内的阴阳也是互根互生相互平衡的,什么是相互平衡,就是阴阳既不能偏盛,又不能偏衰,如此方为健康。 一般来说年轻力壮的人所遭受的病证往往是那些偏盛的证状,例如那些急性的发热,肿痛等都是热毒偏盛所致,而像孙老夫人这样年老者则往往得的就是偏衰的证状了。 就拿此次孙老夫人的病证来说,老夫人的病其本质上属于阴虚之证,随着阴虚日久而出现清凉的自汗,这就是阴损及阳了,此时病证尚不重,若能及时发现其内有虚热之像,只要稍一滋阴就可以痊愈了,这种阴阳互损的病证自然是要去补救先受损的一方,这是常理。 然而很多医生却未能细致辩证,但见病人身凉自汗便认为是阳气亏虚,进而开始使用一些补阳气之方药,例如玉屏风散,四君子汤,归脾汤等等,殊不知此类方剂皆为温燥之品,用之必会戕伐阴血,从而导致老夫人的病情逐渐加重。 一般来说,到这时候,哪怕一般的医生也应该知道其治疗方法出现了偏差,可坏就坏在,患者由于前医的不济而往往会选择更换医生,而新来的医生又重新犯了这个错误,再用补阳之药,而且其所用的补阳之药往往比之前更加温燥,例如参附龙牡汤,附子理中汤等等,更有甚者还有人会在其中加入止汗之品,这些止汗药也大多是温燥之品,如此温燥加温燥,患者的阴血损耗就更大的了,这样一来,本来普通的病证就被治的越来越重,到最后竟能到了决人生死的地步,真是可悲,可叹啊!” 陆修远说到这里,不由得发出了重重一声叹息,对这些因误治而加重的病情,陆修远着实见过不少,但他人微言轻,每次遇到也只能勉力补救,却无法惠及更多的病人,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让陆修远颇感无奈。 此时在一旁认真倾听的陆润年,却是听得如痴如醉,他心里暗道:此人能把如此复杂的病机说的这般简明透彻,莫非这位年轻人真是仲景转世不成?这段医理我一定要好好记下来讲给老师听,想必老师听了以后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想着想着胡润年竟然入了神,直到陆修远在他眼前不停的挥手,他才听到人家一直在喊他。 横空出世 第八章 穿越者朱古力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胡润年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失态,失态了,刚才听得入迷了,不想竟神游八极去了,陆先生果真高才,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与家师此前确实遇到过不少过此类真假掺杂的案例,却从未想得如此透彻,今日听得先生讲学,方知学无止境!” 说到此处胡润年态度愈加诚恳,他对着陆修远站起来又施一礼说道:“我欲代家师邀请先生前往奉天府一行,以广医道究医理,家师平生最好结交能人异士,若先生能随我前往,家师必然欣喜万分,到时候先生与家师一起在奉天讲学,想来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陆修远听罢赶紧婉言谢绝道:“胡先生谬赞了,学生只是初入江湖,虽然某些方面偶有见解,但医学广阔,很多领域我也是仅知皮毛罢了,讲学是万不敢当的。更何况我还要下江南去寻找师兄,这是在下当前的头等大事,等将来在下回到宁远之后,一定要去登门拜会庆老先生,听庆老讲学,这也是我在宁远州这么多年的一个夙愿。” “好好好,那就此说定了,等陆先生再回宁远的时候,我一定亲自来请。”说完这句话胡润年又发出了那经典的爽朗笑声。 陆修远觉得这个爽朗耿直的胡润年真是对胃口,于是也耿直得问道:“先生可还有其他疑惑?咱们一并探讨了事。” “有,有,有。”胡润年还没等笑完,赶紧抢声说道:“在下的第二个疑惑便是,先生为何选用了百合固金汤和何首乌末填脐这一方一法,他们有何精妙之处,请先生为我解惑。” “百合固金汤自前朝名医周慎斋发明以来,一直都作为治疗阴虚咳嗽的良方而存在,其实此方的实质是补肺肾之阴以固本,祛痰止咳以治标,我们如果祛除其治标的部分,那这就是一个治疗肺肾阴虚的良方,而孙老夫人的阴虚汗出一证,其本身病位就在肺肾,所以用百合固金汤恰到好处,而且即便不修改其方,只用百合固金汤的原方来治疗阴虚汗出之证的,自古及今也是多有记载的,可见应用此方是有理有据有临床的,我用其来治疗孙老夫人的汗证并非是取巧,仅仅是因为其最为对证而已。” 对待胡润年的提问,陆修远回答的很认真: “再说这制首乌末填脐这一法,此法在明代医学大家张景岳先生在《景岳全书》中就有记载,另外同治年间的名医吴尚先也常用此方法治疗自汗一证,他多次使用此法且屡获良效,制首乌乃滋补阴血的佳品,其所治疗的自汗之证,显然也是属于阴虚自汗之证的,故而我用其来做外治治疗。” 胡润年对这医理听得是津津有味,但却为自己历史知识的匮乏而感到愧疚,不过他到底为人耿介,丝毫不愿隐瞒自己的不足,他在听完陆修远的讲解之后果断问道:“同治年间?这是什么时候呢。” “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一年,但我的记忆里有此内容,回头我还得去翻翻家里的旧书,可能年头太长了,记不太清了,不过这个案例我倒是回顾过好多次,不会错的。”陆修远脑子里有太多的医案了,每次他通过记忆来整理医案的时候并没有重视过历史,反正他觉得不知道的年号的都是前朝的,管他是具体哪个朝代的呢。 胡润年更是不会去深究这个事情,因为同治是哪一朝的其实并不重要,只是可惜自己没听过吴尚先这位名医,回去一定要请教请教老师,如果能找到吴尚先的书来读,那就更好了。 结束了与陆修远的对话之后,胡润年不禁暗自感慨:“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看来我们奉天又要出一位名医了,老师啊老师,奉天医学界后继有人啦!” 如此盘桓了两日,胡润年兴高采烈的返程了,真是不虚此行啊! 孙老夫人的身体是一日好过一日,现在一日三餐也比以往吃得多了,双目也总是透露出神采来,尤其是见到陆修远的时候,她看着这个仙气飘飘的年轻人,更是打心眼里喜欢,一日不见就闷闷不乐,弄得陆修远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在这里继续住着。 孙知州最近则是忙得昏天黑地,毕竟前段时日母亲生病耽误了太多的公务,而他又是一个事必躬亲之人,所以在母亲病情见好之际就开始了四处奔波。 宁远州并非直隶州,所以其行政功能与县大体相当,但由于地处冲要,因此所需办理的公务更为繁杂,从所属吏员的升迁调补到全州的征粮纳税,从在当地兴办儒学到组织童生应试,从接待上级官员到处理全州的诉讼刑狱,从养马练兵到兴修水利是样样俱全,尤其这宁远城毗邻山海关,背靠燕山山脉,更是关外响马的聚集之处,且不说那些繁冗的杂务,光就剿匪这一项,都经常弄得孙知州是焦头烂额。 见孙知州忙成这样,陆修远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不去打扰了,只是专心致志的替老夫人治病。 如此这般又过了四五日,陆修远除了每日给老夫人诊病之外,大半时间都坐在厢房里读书。 此时虽然时令上已入了秋,但这季节也就一早一晚比较凉快些,白天还是奥热的禁,一天下午,陆修远读书读得累了,便靠在椅子上小憩,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很是怡然自得。 门外的长廊上,一个知州府的下人正端着洗菜盆从此路过,嘴里也哼着歌,当他路过陆修远门口的时候,突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他从陆修远的房间里听到了那个久违而熟悉的旋律: “桃叶儿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 细听我来言呐 此事哎 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蓝靛厂火器营儿 有一个松老三 提起那松老三 两口子落平川 一辈子无有儿 所生个女儿婵娟呐 小妞哎 年长一十六 取了个乳名儿 姑娘叫大莲 姑娘叫大莲 俊俏好容颜 ……” 这个知州府的下人,名叫朱古力,二十岁左右,生的又黑又矮又有些胖,本来是挺勤快的一个人,但自打去年冬天生了一场病之后,不知怎的就变得特别懒,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不明所以,父母请了不少大夫,都说可能是那场病把脑子给烧坏了,因为这件事儿,本来有意的姑娘也看不上他了,父母为此还大哭了好几场,后来实在无奈,只好把他送来这知州府当个做些杂事的下人。 这个朱古力自从那场病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很少和外人说话,干活虽然不算勤快但很少出错,给人一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感觉。 这一日他正准备给厨房送洗菜的木盆去,按正常路径他本应从东侧角门过去,但百无聊赖的他却选择了穿过门廊从西侧角门绕进去,这不,在路过陆修远房间的时候,他听到了这首以前常常拿着平板电脑听的《探清水河》,一下子他就呆住了,紧接着,一阵酸楚的泪水涌进了他的眼眸。 太久了,太久了,太久没听到这么熟悉的旋律了,他依稀记得老郭曾经说过这《探清水河》是清末民初的小曲儿呀,怎么现在雍正年间就有人传唱了,看来老郭也有记错的时候呀,想到此处,他不禁哑然一笑。 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他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还记得当时他在一间破败的土房子里醒来,脑海了混杂了一个康熙四十三年出生的小伙子的记忆,那时候他浑身酸痛的像是散了架一般,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看着穷困又落魄的家境,在反复掐了自己无数遍之后,他知道自己确实是穿越了! 可是,这情况怎么和别的穿越者不一样呢,他居然穿越到了一个这么破落的家庭,再翻看这个年轻小伙子的记忆,怎么都是些上山挖野菜,下海挖海带,耕田犁地,担柴送水之类的活计,别说读书识字了,就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这是啥呀,这也太惨了吧,本来自己就不爱读书,连个大专都没考上,现在可倒好,穿越到一个比自己还惨的人身上了,这让他在那段日子里陷入了无限的痛苦之中,怎么自己好端端的在床上睡着,一觉儿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去年冬天冷的要命,家里又穷,他们家只能一早一晚才升一把火取取暖,平时都只能干靠,于是朱古力整天蜷缩在被子里,不停的睡不停的睡,总盼着有一天一觉儿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那个时代,回到自己那个不大的但却暖和的小屋里,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知道自己怕是要在这个时代生活到老了。 于是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冬去春来,夏逝秋至,现在的他整天都活得浑浑噩噩的,除了干着些无聊的杂务,便是坐在天井里发呆,他太怀念过去了,以至于到现在还没从过去中走出来。 今天当他又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探清水河》的时候,他哭了,他哭的是如此难受,他哭的又是如此开心! 横空出世 第九章 精神有问题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此刻的他,把木盆放在一边,呆呆的坐在陆修远门廊外的台阶上,只想着继续陶醉下去。 可是,当他正听的起劲儿的时候,屋子里《探清水河》的小调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首新曲子: “啊 五环 你比四环多一环 啊 五环 你比六环少一环 终于有一天 你会修到七环 修到七环怎么办 你比五环多两环 ……” 听到这首曲子,朱古力突然之间双目圆睁,脑子里翻江倒海般的回忆着:“这不对呀!这不是小岳岳的歌吗?难道说这首曲子也是清朝就有了的?不可能,绝不可能!清朝的时候哪有五环啊,还特么的修到七环!卧槽!卧槽!卧槽!里面也有一个穿越人!” 朱古力瞬间激动的浑身颤抖,他霍然站起身来,想进到房间里面去,却又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不听使唤了,此刻的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踉踉跄跄之间,他还是闯进了陆修远的厢房。 正坐在厢房里小憩的陆修远瞬间被惊醒了,他满脸错愕得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下人,心里想的是,难道老夫人的病情又有变化了? 而朱古力看着陆修远则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他快步走到陆修远身前,双手抓着陆修远的肩膀,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我,我穿越人!你,你也是穿越人?” 如果说陆修远刚才是一脸错愕的话,现在则是一脸惊愕,他奋力甩开朱古力的双手,向后连退几步,接着随手抄起一个木凳,身子靠在了墙边上,张口质问道:“什么穿越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朱古力此刻依旧激动得不行,他脑子里想了无数的话,嘴里却跟不上趟,只是不停的说着:“我穿越人,我穿越人!” 陆修远此时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他看着这个又矮又黑又一脸激动的小胖子,心道:这人莫不是个疯子,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来找我看病的呀,看他那样子应该不是来害我的,想到这里,陆修远的情绪缓和了好多,于是他放下凳子,平顺了一下呼吸,用和缓的语气说道:“这位兄弟,你想说的是不是秦越人?就是先秦时期的名医扁鹊。” 或许是太久没和人正常交流了,又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朱古力的嘴里依旧不停的拌蒜:“不是,不是,不是秦越人。” 朱古力一边说着,还一边比划着:“火车,汽车,大飞机!?” “啥?”陆修远彻底被搞糊涂了,以前他虽然见过疯子,但还真没和疯子交流过,现在他突然感觉到和疯子好像是真的没办法交流。 “香烟,瓜子,矿泉水!?”朱古力依旧在那里比划个不停。 这回陆修远确定这个小黑胖子是有些精神问题了,他脑海里想起了老师对于这种疯癫的镇静治法,于是他一把把朱古力按坐在了椅子上,高声喝道:“给我闭嘴!”在朱古力愣怔之际,陆修远又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寸关尺三部一搭,给他好号起脉来了! 朱古力此刻的思想还悬在半空,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被支配了,坐下,伸手,然后被人用手指按在了手腕处。 被人切住了脉,朱古力也冷静了下来,大脑开始重新组织思维,他心道:“莫非他不是穿越人?那不对啊,不是穿越人怎么可能会唱五环之歌?”,朱古力望着自己毫无知觉的手腕,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陆修远,继续想着:“莫不是他不想承认自己是穿越人?那么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会不会加害于我?……”想着想着,朱古力的手腕开始发抖,他不停的喃喃自语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陆修远此时也很奇怪,朱古力的脉象深浅适中,蓬勃有力,除了略快一点之外毫无异常,难道说这疯癫之人的脉象就是如此?那这可就难办了,脉象正常说明气血调和,气血调和则说明没病啊?这岂不是一种矛盾,这种病该怎么治呀!陆修远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一旁的朱古力,只听他在喃喃自语着什么,又听不清楚,陆修远索性暂时不管他,等他清醒一点再说。 过了好长时间,朱古力才意识到没人给他搭脉了,于是他缓缓的收回放在茶桌上的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着来回踱步的陆修远,朱古力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又深呼了一口气,尽可能镇定的说道:“陆医生,我是知州府的一个杂役,名叫朱古力,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刚才唱的那首歌,是从哪里听来的?” 陆修远见这个小黑胖子清醒过来了,便赶紧走上前来,态度和蔼的说道:“原来是小朱呀,你先别着急想其他的,我且问问你,像刚才那样的癫狂的状态,你多久会发作一次?” 见陆修远不理自己,朱古力有些着急,他挣扎着说道:“陆医生,其实我没有疯,我想说的是,那首歌……” 还没等朱古力说完,陆修远就打断了他:“小朱,你先别想歌的事儿了,没准就是这个什么歌干扰了你的思维才使你陷入混乱的,你先想想其他的,你小时候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 “没有啊,我其实想说的是,我不是现代人,不对,不对,应该说我不是古代人……” 陆修远没等他说完又打断了他:“小朱,小朱,你再安静一会儿,你先别着急,我看你脑子还有点乱,对了,你家人在哪儿?我得跟你家人问问你的病情。” “哎,其实我没病。”朱古力感觉自己尴尬的很,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陆修远见跟他已经说不清了,就径自走到门口,冲着院子里喊道:“孙管家,孙管家,你过来看看这是谁呀?” 还没等院子里有人回应,陆修远只感觉身边嗖的一道黑影划过,朱古力抱起木盆一溜烟的跑到后院去了。 看着朱古力逝去的背影,陆修远摇了摇头,心道,这知州府真是有意思,怎么找了个疯子当杂役,也不怕生出事端来。 朱古力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已经彻底混乱了,他痴痴的坐在门槛上,双手抱着头,脑子里不停的回想着之前的情形,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陆医生明明会唱五环之歌,可是他怎么就不承认自己是穿越人呢,除非他的确不是穿越人,再回顾陆修远此前的种种表现,他还真感觉这陆医生不是个穿越人,可是,可是,那也不合理呀…… 朱古力真感觉自己要疯了,这古代怎么这么多怪事儿啊,为啥老天偏偏选中我到古代,我除了种地,看小说,其他的啥也不会呀,让我穿越回古代有个屁用,这老天爷也是想瞎了心了。 在一阵懊恼之后,朱古力慢慢接受了现实,他心道,看来是我想多了,陆医生并不是个穿越人,没准这五环之歌是其他穿越者带回古代的也说不定,陆医生只是恰巧学会儿而已。 想到此处,朱古力突然眼前一亮,对啊,陆医生不是穿越者,那是不是他认识其他穿越的人,别人教了他这首歌,也就是说,在这宁远州还有另外一个穿越者存在,我不能放弃,不能放弃,我一定得把这个事儿弄明白,哎呀,我真是太聪明了! 一想到自己破解了这个超级难题,朱古力不自觉的兴奋了起来,随即也在小院子里轻轻的哼了起来: “桃叶儿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 细听我来言呐 ……” 夜凉如水,微微的秋风抚摸着树梢,这夜色舒服得连最辛勤工作的知了都安静了下来,朱古力也傻傻的钻进了被窝里睡着了,当夜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策马扬鞭,纵横天下,南征北战,挥斥方遒…… 第二天上午,重新整理了心情的朱古力又来了,这次他是轻手轻脚的溜进陆修远屋里的,一副生怕被人赶走的模样。 陆修远瞥了瞥他,见他此刻的精神应该还是正常的,于是就笑着问道:“呦,这不是秦越人先生嘛,今天又来做什么呀?” 朱古力见陆修远答话,心下松了一口气,他一脸认真的说道:“陆医生,我昨天回去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想明白,我呢,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而你昨天唱的歌是二百九十多年之后才出现的歌曲,我想问问您,你咋会知道的呢,是不是有人教过你呀,如果是的话,那个人也应该是穿越人,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就我一个穿越人呢。” 见朱古力终于说出正常的话了,陆修远颇感欣慰,只不过他的话依然是那么玄乎,啥意思,他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而我唱的那个小曲居然是两百九十多年之后才有的? 如果是昨天,陆修远可能就要把朱古力赶出去了,可经过一夜的沉淀之后,他也冷静了许多,因为他所唱的这首曲子自己从来没跟人学过,但它却真实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就好像那些无端冒出来的医书一样,难道说,这些事情真的有什么蹊跷吗?且先问一问他再说。 横空出世 第十章 脑海里的记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陆修远看着一脸紧张的朱古力,轻笑着问道:“小朱,你先别紧张,来来来,先坐下,先坐下。” 朱古力一看陆修远这么客气,就更紧张了,因为昨天他就是这样把自己当成疯子的。 想到这里,朱古力赶紧伸手阻拦道:“陆医生,陆医生,你先听我再说一句,我跟你讲啊,我知道咱们雍正朝之后是啥。” “是啥?”陆修远此刻其实已经不是完全怀疑朱古力了,听到朱古力如此一说,他也想知道这个自称来自未来的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朱古力前世是个标准的学渣,穿越到这边其宿主又是一个没读过书的苦力,关于清朝历史的知识他都来自于前世看的一些电视剧,关于雍正朝的故事他只知道两部电视剧,即《甄嬛传》和《雍正王朝》,但两部剧的历史内容差别太大,他也闹不清哪部是真哪部是假,当时看着也就图一乐,他万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真的会用到这些历史知识,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没把这两部电视剧多看几遍。 凭借着少量相对清晰的记忆,朱古力答道:“咱们雍正爷之后是乾隆皇帝,再之后好像是……,你别急啊,等我再想想,是谁来着?……乾隆年间的大贪官是和珅,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对对对,乾隆之后是嘉庆!” 对于能想到嘉庆,朱古力颇为兴奋。 “乾隆,嘉庆,乾隆,嘉庆……”听到这两个名字,陆修远也感到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但又不确定是否见到过。 于是陆修远开始搜寻着脑海里的书籍,搜着搜着,他突然想起,在自己的记忆中,好像有一个叫徐灵胎的大名医就是乾隆年间的人,自己经常在脑海里浏览他的《医学源流论》,这本《医学源流论》的自叙中好像落款就是乾隆丁丑秋,而他另外一本《兰台轨范》的序言中则写的是乾隆二十九年四月,《难经经释》的序言落款则是雍正五年,如此看来这徐灵胎应该就是雍正乾隆年间的人物,这么说乾隆朝难道真的存在?而且恰好就在雍正朝之后? 破解了这个疑难之后,陆修远也感到大惊失色,他暗自思忖,难不成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记忆竟然是未来的,难道说自己也跟着朱古力一样是个穿越人吗? 想到这里,陆修远也急切了起来,他抓着朱古力的袖子,一脸焦急的问道: “你再说说,乾隆朝之后是啥,对对,你说了是嘉庆,那嘉庆之后呢?” 朱古力昨晚努力平复下去的激动心绪此刻又被调动了起来,他觉得陆修远可能忘了自己是个穿越人了,现在朱古力要做的就是尽力帮他回忆起来,于是他一边回想着电视剧的情节,一边答道:“嘉庆之后我还真不记得了,我历史学的贼烂,雍正乾隆也是看电视剧知道的。” “你个铁憨憨!你说的电视剧是什么,看电视剧也能学历史么?”陆修远一脸疑惑。 “别急别急,先不说这个,你让我先想想其他电视剧。”朱古力说着就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陆修远看着他那一副学渣的脸,无奈的说道:“你还说你来自未来,你咋啥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朱古力在一番绞尽脑汁之后,眼睛突然一亮,略显兴奋得说道:“慈禧太后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陆修远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记忆。 “那同治皇帝,光绪皇帝呢?”朱古力继续发问。 “同治!这个我有印象!”陆修远也开始激动起来,这个年号不就是前几天自己跟胡润年探讨过的那个吗,当时自己还跟胡润年说是前朝的呢,难怪胡润年行医二十几年,阅览医书无数,竟也不知道吴尚先这个人,原来这吴尚先竟是未来的人啊。 为了更加确定自己的分析,陆修远向朱古力确认道:“可是共同的同,治理天下的治?” “对,就是那个同治,我记得他是慈禧的儿子,后来好像得花柳病死了。”朱古力此刻是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憋着劲的往外抖落。 陆修远虽然一时无法接受这么荒谬的事情,但面对的着铁一般的事实,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脑海里确实记得一些未来的东西,于是他感慨的说道:“在我的记忆里同治年间有一位名医吴尚先,其原名是吴安业,字尚先,又字师机,他用外治方法救人无数,我很是敬仰,经常阅读他的那本名著《理瀹骈文》,只是一直不知道他是哪朝哪代的人,现在总算是明了了!” 说到此处,陆修远轻轻一叹,继续问道:“你再跟我说说,同治朝大概在什么时候,雍正之后多久?” 朱古力现在则是彻底兴奋了起来了,这个陆医生终于要想起自己是个穿越人了,太好了,不过他现在又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历史知识的匮乏,面对陆修远的疑问,他只能坦诚又粗糙得答道:“雍正之后多久是同治我还真不知道,我只记得同治之后好像是光绪,光绪之后……,好像,清朝就没了吧?” “这么快的吗?这才几朝天子啊,雍正,乾隆,嘉庆,同治,光绪,就没了?”陆修远有些惊讶。 “不是不是,中间还有好几朝呢,只不过我不记得了,哎!当初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历史!”朱古力一边跺着脚,一边懊恼着书到用时方恨少,无奈之下他只能遗憾得说道:“咱们还是先不说我知道的了,咱们来说说你知道的吧,刚才我说到乾隆,嘉庆,同治,光绪的时候,你好像回忆起不少东西来,现在你看看你还能想起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吗?” 说到自己的记忆,陆修远现在真感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他看向朱古力说道:“本来我行医的时候就会记起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尤其是一些医案和医书,经常整本整本的出现在我眼前,我这人一向对历史也不大关注,所以之前也没有觉得特别奇怪,反正在我看来,凡是我不知道的,那都是前朝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些东西居然是未来的,而且就在刚刚你说到乾隆嘉庆的时候,我脑海突然又蹦出了吴鞠通,黄元御这两个大医家以及他们的医书,这二位好像是在你说的乾隆,嘉庆二朝行医的。” “哎!——”听到陆修远的话语,朱古力叹了一口气说道:“医学我也不懂哎,你说的这俩人我也没听过,这可咋整?要不咱们还是别说关于医学方面的了。” 在陆修远的意识里,自己虽然有些奇怪,可眼前这个人不是更奇怪吗,他看着朱古力说道:“要不还是说你吧,你来自未来,这是怎么个情况?” “我是从未来,具体来说是从二零一九年穿越过来的,我们那个时代和现在比起来简直的天差地别,回头有空具体跟你讲,我先说说我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吧,我穿越之前是躺在我自己的小屋里看小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结果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醒来之后一开始我还是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过了好几天我才明白我原来是穿越了,当时给我激动的呀,因为小说里的穿越人物都是纵横捭阖,出将入相的,甚至还一统天下的,一统世界的,我感觉我的精彩人生就要开始了! 结果现实给了我当头一棒,我他娘的当初上学就不好好学习,在乡下的时候整天就跟着姥爷种地,结果高考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二,最后上了一个当地的大专,上了个破学校,我哪还有心思学习啊,于是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跟着上课,大多数时间呢,就喜欢宅在家里玩游戏看小说,结果这一看就给看到这儿来了,现在可好了,我是啥啥啥也不会,跟别人说什么数学英语之类的,人家又听不懂,我算是明白了,如果没本事,就算回到古代也没个卵用!”朱古力一想到自己的废物穿越经历就非常懊恼。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未来穿越到现在,然后占据了现在这个人的身体,同时思想还是你自己的,对吧?”陆修远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个人的记忆还在我的脑海里,所以我认识现在身边的人都是谁,也听得懂他们说的俚语。”朱古力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我脑海里的记忆莫非也是其他人的?”陆修远似乎理清了些什么,但还是感到有些混乱,他试着分析道:“但我跟你不一样,我另外的记忆却是不完整的,零零碎碎的,而且似乎只有你提到相关内容的时候我才能想起来更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我哪知道啊,大哥,我也是头一次穿越。”朱古力从刚才的懊恼中走了出来,他也在努力的琢磨着,陆修远对未来的记忆是支离破碎的,对现在这个时代的记忆却是完整的,这么说陆修远不能算是一个穿越人,难怪昨天跟他说穿越人的时候他不明白是咋回事,可是如果他不是穿越人,那他怎么会有关于未来的记忆呢? 横空出世 第十一章 孙小姐的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难道说也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穿越进了他的身体,但是!那个人穿越失败了,没有占据他的人,只留下了很多残存的记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可是好像真的说得通啊。 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跟陆修远说了一遍。 “这听着咋这么玄乎呢?”陆修远也觉得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只见他用手挠了挠头发说道:“我现在需要静一静,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朱古力也觉得太过神奇了,难道还有穿越失败这种事儿吗?如果是自己穿越失败了的话,那自己是去哪了,是消失了,还是又回去了?一想到消失这两个字,朱古力顿时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于是两个人集体陷入了沉思,屋内又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只能听见窗外秋风吹过树叶,发出窸窸索索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朱古力突然睁大眼睛说道:“德云社,郭老师你知道不?那天你唱的不都是德云社的小曲儿吗,他的单口相声《丑娘娘》,《济公传》我是经常听,每天夜里我都是听着郭老师的相声入睡的,郭老师对我可是有陪·睡之恩,呵呵呵。” “《丑娘娘》,我知道,我知道!”陆修远经常被这个记忆逗得哈哈直乐。 “看来穿越到你身体里的那个人,还是个德云社的铁粉,我们那会管这叫钢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看着这个同样能记起未来的人,朱古力感觉终于觅到了知音,于是他走到陆修远的身前,激动得握住陆修远的手说道:“同志,我找了你好久了!” “嗯!”陆修远答应了一声,同时也紧紧握住了朱古力的双手。 随后陆修远一脸认真的问道:“既然我们都这么熟悉了,那么同志,你全名叫啥来着,我有点忘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朱古力整天都盘桓在陆修远的厢房里,二人聊的是昏天黑地,通过和朱古力的聊天,陆修远脑海里又多了大量的医书和医案,这让他兴奋得都要快昏过去了,对于这些知识性的东西,陆修远是如获至宝,但对于朱古力所说的什么飞机,坦克,互联网,陆修远虽然也有些模糊的记忆,但却都是一些轮廓,根本没有什么具体印象,这弄得朱古力焦头烂额,他实在搞不明白穿越到陆修远身体里的究竟是个什么人,难不成也是个学医的,那他咋还能搞出来个定向穿越呢,难怪他穿越失败了,看来他是想带着宝箱回古代啊,太贪了,实在是太贪了! 而朱古力自己呢,却怎么榨也榨不出精华来,冒出来的也只是些渣滓,想到这些,他只能莫可奈何的对陆修远说道:“看来穿越这种事儿也得分人,你这样的,将来肯定能行,我这样的,到哪儿估计都是个下人,要不我以后跟你混吧,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我给你打杂,有空的时候咱们就聊聊未来,那我也觉得没白活这一趟,不然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修远看着呆萌的朱古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天肯定给你安排了特别的机缘,至少咱们在这儿认识,那就是一场特殊的缘分。” 正当朱古力和陆修远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孙管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他看着朱古力正没规矩的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便瞪了他一眼,吓得朱古力一骨碌赶紧下了地,垂着手站在一旁,陆修远则略显尴尬得轻咳了两声。 这时候,孙管家朝陆修远行了一个礼,轻声说道:“陆大夫好,不知陆大夫此刻可有闲暇,老夫人那边有请。” 一听是孙老夫人有请,陆修远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跟着孙管家向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问道:“老夫人可说了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说,不过我发现老夫人这两日心事重重的,到时候还烦请陆大夫帮忙开解开解,我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心结似的。”孙管家说道。 “孙管家放心,小生心里有数。”陆修远应声答道。 孙知州不在家的时候,大家一般是不去大厅的,有事儿到后院都是从两侧的角门走,二人穿过东侧角门之后,就来到了孙老夫人住的地方。 旬日调养下来,老夫人的精神是格外的好,尤其见到陆修远的时候,更是甭提有多开心了,老夫人远远的便招呼陆修远过来坐在身边,之后又吩咐了水果点心。 陆修远则为老夫人诊了脉,告诉老夫人她的病已经基本痊愈了,以后人参,鹿茸等补品是不必吃的,正常吃一日三餐即可,平素多吃一些滋养性的水果就好了,此外:“老夫人的身体总体还是过于干燥,茶是不能吃的,这一点要牢记。” “哦?我只听说过服药的时候有不让吃茶的,倒很少有人叮嘱过平时不让吃茶的,我以前其实是不喝茶的,后来孙成外放了知县,送茶的人就多了起来,我也跟着喜欢上喝茶了,茶的清香确实沁人心脾,可惜了,可惜了。”对于不能喝茶这回事,老夫人还是颇感遗憾的。 于是陆修远耐心解释道:“茶叶虽然是提神醒脑的佳品,但却有一个不足之处,那就是燥伤阴血,这种缺陷在南方等地并不明显,因为当地气候潮湿,刚好需要茶叶来除掉这部分湿气,然而北地多干燥,尤其东北更是干燥且苦寒,对于老夫人这样素体阴虚血燥的之人,茶叶是会加重病情的,所以还是不喝为好。” “原来如此。”虽然不能吃茶了,老夫人还是觉得特别开心:“陆先生真是细心的人啊,回头我就告诉孙成去,让他也不要喝了。” 看到老夫人笑的开心,陆修远也感觉特别温暖,他继续跟老夫人说道:“那倒也不必,咱们北地虽然干燥,但对于健康的人来说少量饮茶也是无伤大雅的,不能吃茶这个情况只是针对老夫人这样体质的人,毕竟在咱们大清朝,来了客人不奉茶,那可是失礼的呦。” “好好好,都听你的。”老夫人是越听越喜欢,她此时看着陆修远,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哪儿哪儿都是好的。 又闲聊了一会,老夫人便转入了今日的正题。 原来孙知州有一个女儿,几年前患了湿疹之证,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开了几幅清热燥湿的方子,内服外敷,也就好了。可难受的是这个病证之后每年都会犯,而且原来用着好使的方子现在也渐渐变得不好使了,尤其到了今年,再用之前的方子竟然全然无效了,甚至还有加重的趋向,这让孙小姐和孙老夫人都忧心不已。 此前也换了几个大夫,他们所用之法大同小异,也都无甚效果,孙小姐的湿疹从最初的手臂如今已经蔓延到了脸上,这几个月孙小姐更是整日整日不肯出门,精神也变得日渐落寞,郁郁寡欢,甚至好几次都起了轻生的念头,老夫人几番劝慰之后才慢慢缓和了下来,本来定好的亲事也退掉了,最近一段日子下人们隔着门经常能听到孙小姐殷殷不止的哭声。 孙老夫人说着说着也掩面低啜起来:“陆大夫,本来我家孙成是不让我跟你说这些的,我知道他也是纠结的,一来陆先生比较年轻,虽然说是天纵奇才,但却未必经多见广,而且此病甚怪,孙成是怕陆先生难以医治而折了面子,不过老身经过了一场生死却是想开了,陆先生绝非凡人,即便今日探查不到病机,有朝一日陆先生也会想出办法的,还望陆先生能帮帮忙,看看我那可怜的孙女是否也有我这样的机缘。” 湿疹一证按说没什么出奇的,然而同样的药方,开始的时候好好的,后来却效果渐渐变差,甚至起到了反作用,这就显得怪异了,陆修远虽然对湿疹之证有所涉猎,但其深入的程度与其他医生大同小异,并未有什么独到之处,不过这几日与朱古力盘桓期间,陆修远激发了很多记忆,脑海里一些新的医书和医案都对湿疹的有所分析,或许可以从中找到此证的答案。 于是陆修远想了一想说道:“老夫人明鉴,陆某确实是出道不久,对湿疹一证的确没有过多的研究,但家师曾留给我一本秘方,其中疑难杂症篇就有对湿疹的治疗方案,或许孙小姐有此机缘也未可知,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小姐的情况吧。” “好好好,太好了,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那孙女能有此福报。”一边说着孙老夫人一边双手合十,闭目祈祷了一会儿,之后就与陆修远一道去了孙小姐的闺房。 孙小姐的闺房就坐落在花园的西侧,与老夫人的卧房相距不远,走到孙小姐门前的时候,陆修远看到窗外的一溜花圃里种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有栀子花,有月季,有风信子,有金边六月雪,有鹿角海棠,有悬崖菊等等不一而足,初到的金秋拦不住百花的芬芳,此刻依然有很多花在别致的开放着,真可谓香气满园。 横空出世 第十二章 正虚邪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然而一进到屋子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孙小姐的闺房大白天的四处都挂着窗帘,显得一片昏暗,屋子里药气弥漫,一般情况下,用药好几个月的屋子才会有这样的味道,与窗外的明媚相比,房间里可谓是晦暗无边。 孙小姐此刻正坐在圆桌边上,双目失神而且麻木,孙老夫人则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看着阴郁的孙小姐,孙老夫人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她一边叹气一边说道:“我这可怜的孙女已经好几个月没出房门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哎!……” 陆修远撩起长衫,坐在了孙小姐对面的圆凳上,孙小姐则是面无表情得把手搭在了脉枕之上,借着昏暗的光线,陆修远看到孙小姐脸上到处都是增厚的鳞屑,皮肤很是粗糙,有些地方还起着丘疹,还有些地方因为抓挠而变得糜烂渗液,本来姣好的面容现在看起来有点渗人,也难怪孙小姐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于如花一般年纪的少女来说,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不啻于将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看着饱受折磨的孙小姐,陆修远的心也愈加沉重起来,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先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只有准确的诊断才能给孙小姐更好的帮助。 陆修远反复观看了孙小姐脸上出现丘疹和渗液的部位,柔声问道:“现在这里瘙痒还明显吗?” 孙小姐那张阴郁的脸突然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类似的场景在她的记忆里出现了太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从最初的满怀希望一步步走到今天,她实在是没心情也没力气再重复下去了。 一旁的丫鬟翠云也早已熟悉了这样的场景,她看小姐不想说话,便代其答道:“现在倒不怎么痒了,只是偶尔还会痒,春天是痒的最厉害的,最严重的时候痒的就想不停不停的抓挠,那时候一用药就好,现在倒是不怎么痒了,但是用药也不见好了,哎——” 陆修远记下了这个要点,继续认真的问道:“小姐食欲如何?睡眠如何?” “食欲不好,经常吃不下东西,如果勉强多吃一点也很难消化,就好像堆在胃里的样子。睡眠也不好,是那种总是疲乏想睡觉,但又不睡不着的样子,另外小姐现在一天什么都不干也觉得累。”翠云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姐,期期艾艾得回答道。 问完两个问题之后,陆修远便认真得切起脉来,他需要先把望闻问切四诊综合起来,通盘思考,然后才能找到问题所在。 这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怪异了,陆修远切着脉思考着没有说话,孙老夫人紧张的不敢说话,孙小姐麻木的不想说话,一片安静却不怎么祥和的景象呈现在了这里。 直到陆修远收起手,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才逐渐消失。 陆修远转过身对孙老夫人说道:“小姐的病情我已略知一二,其中尚有繁杂之处,待我回去参详一下,回头再禀明老夫人和小姐。” 孙老夫人见陆修远诊完脉,便也坐了过来,她拉着孙小姐的手说道:“那就劳烦陆先生了,哎……,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合着我们孙家今年是流年不利,这劫难是接二连三的,我想下个月初去庙里还个愿,陆先生以为如何?” 陆修远对于礼佛一事知之甚少,但为了安慰孙老夫人,便顺着她说道:“合该如此,老夫人之心至诚至善,我相信定会结下善缘的,不过当前紧要之处还在于老夫人的身体和小姐的病,老夫的人身体尚需将养,小姐的病更是需要调治,依在下看来,还愿的事儿倒也不急于一时,过些日子或许更好。” 每次听陆修远说话,孙老夫人都觉得心里暖暖和和的,她见陆修远如此说,心下也就不纠结了:“陆先生说的也是,是老身心急了,还是拜托陆先生多帮想想办法,哪怕能让我这孙女的病好一点点也是好的,等秋凉之后我再带她去医巫闾山还个愿,兴许缘分就会来了。” 听到老夫人如此说,陆修远的内心感觉压力巨大,毕竟他到现在还没理清孙小姐所得之病的病机,不过为了老夫人和小姐能宽慰一些,他便用很真诚的语气答道:“老夫人请放心,小生定当竭尽全力,不会辜负老夫人和小姐的期望。” 说完,陆修远就告辞了,老夫人知道自己孙女的病情确实令人为难,也就没有多留陆修远,但老夫人的心里却一直是惴惴不安的,是那种既期盼着希望,又觉得希望太渺茫的复杂感觉。 回到房间后,陆修远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扬起头,紧闭双目,脑海里努力的搜索着最近新进入记忆的各种典籍,找到之后,再翻开其中关于湿疹的部分,贪婪的阅读起来。 这一读就是整整一夜,到天亮的时候,陆修远已然累的头昏脑涨,尽管现在的情形是又累又饿,但陆修远仍然感到兴奋,因为在一夜的疯狂阅读之后,他对孙小姐的病情渐渐有了思路。 湿疹一证,古时又称浸淫疮,后世将其分为急性、亚急性和慢性三大类,急性湿疹最初常用黄连粉来治疗,后来则以黄柏,苦参等清热燥湿药为主,修远看过之前的医生给孙小姐用过的方子,有用黄连粉的,也有用黄柏,苦参,蛇床子,白鲜皮,金银花,蒲公英,青黛等药物的,总体来说离不开清热燥湿四个字,差别在于有的医生侧重于清热,有的医生侧重于燥湿罢了,这些药物在孙小姐最初出现那种瘙痒剧烈,甚至灼热疼痛的时期确实管用。 但湿疹这个病证,其根本病因说到底还是湿邪侵袭,湿这个邪气是非常黏人的,稍微清的不彻底就会变得留恋难解,因此经常是暂时治好了,回头又会再犯,再犯的时候又得再使用清热燥湿药。 屡次复发屡次使用清热燥湿之药的结果,就是使得孙小姐的阳气慢慢被戕伐掉了,这就形成了湿热之邪未解,而阳气已伤的局面,此时如果继续清热燥湿,则阳气就会越来越伤,之后便会出现气虚内陷,气虚内陷之后湿邪也会跟着下陷, 到了这个程度就千万不能再用清热燥湿药了,如果再用清热燥湿药,便会使得湿邪随着阳气的塌陷越陷越深,这就是后来孙小姐用这类药物反而病情加重的原因。 这种反复发作的湿疹,必须先把阳气托起来才行,如果人的正气不足的话,那么无论怎么驱邪都是驱不干净的,因此益气除湿才是治疗孙小姐目前病证的根本大法。 而益气除湿再详细探究的话又可以分为两种情况,倘若患者的阳气亏虚得不严重,那么就可以益气与除湿之邪并行,而如果患者的阳气亏虚较为严重的话,那么此时完全可以不必理会湿热之邪,直接大补阳气,等到阳气补上来之后,再祛除湿邪即可,有的患者甚至在大补阳气之后根本不用再除邪气,病就自然痊愈了,可见此类正虚邪恋的病证,益气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纵观孙小姐的病证,其脉象濡缓,舌苔薄白,不思饮食,身体倦怠,面色无华,郁郁寡欢,加之之前频繁使用清热燥湿之药,显然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阳气亏虚现象,她的这种阳气亏虚,并不是原来体质薄弱导致的,而纯粹是因为反复使用那些寒凉药物给伤出来的,因此现在必须马上停止用之前的药物,重新疏以益气除湿的方子才行。 在想明白了这些问题之后,陆修远又查阅了多个医案验证自己的思路,这一看又是两三个时辰,等到陆修远“合上”书本的时候,他已然是筋疲力尽了,懵懵懂懂之间陆修远走到了床边,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丫鬟翠云过来帮他盖被子的时候,看着他那憔悴的面容,糟乱的头发,褶皱的长衫,心疼得直挠心,眼圈红红得帮他掖好被子之后,翠云就回到老夫人那里去了,老夫人听闻此消息,不禁潸然泪下:“这孩子,真是太用心了!” 当天晚上,陆修远醒来的时候,却是感到神清气爽,只是饿的太久了,这种神气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被咕噜咕噜的声音淹没了。 看着陆修远大快朵颐的样子,老夫人真是又愧疚又心酸又心疼,她在一旁不停的叮嘱道:“慢着点,慢着点,翠云,快让陆先生先喝点汤,别总着急吃肘子呀,锅里还有呢……” 陆修远一边唏哩呼噜的吃着,嘴里还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着:“不行,我得吃快点,我等会还得给小姐开方子呢。” 听到陆修远的话,孙老夫人心里一暖,但看着他那狼狈的吃相却是又是一脸无奈,只得继续嘱咐道:“开方子急啥,静香的病都好几年了,又不急在这一天两天,你先吃好饭再说,你瞅瞅你那样,看看,又吃掉桌子上了不是,哎,你父母平时也不说管管你。” 横空出世 第十三章 阳药治疹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哪里来得及回话,只见他又夹起一大块酱鸡腿,整个塞进了嘴里,待把骨头吐出来之后,方才回答道:“我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就都没了,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师父今年年初也没了,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儿,天不管,地不管的,习惯了。” 孙老夫人听得此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看着狼吞虎咽的陆修远,眼眶红红的说道:“都怪老身不是,怎么提起这茬了,没想到陆先生和我那孙女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 可能是因为父母过世得太早的缘故,在陆修远的脑海里只留下了父母模糊的印象,每每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他感到的更多是遗憾而不是伤心,所以老夫人提及此事,他倒没有特别的难过。 站在一旁的丫鬟翠云看着陆修远吃饭的可怜样,却兀自伤心了起来,他怕陆修远难过,便赶紧又盛了一碗冬瓜汤递了过来。 陆修远呼哧呼哧喝了一碗汤之后,继续跟孙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事儿都过去十五年了,我早就习惯了,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我觉得没啥好抱怨的。” 孙老夫人此时则是怜爱之心大起,心道,修远这孩子怕是很久没吃过这些好吃的了吧,前些日子也没说给人家做点好的,哎,我这老家伙真是粗心了啊,她看着陆修远那清秀又招人疼的面容,随口问道:“你师父也没了,那你现在咋吃饭,家里有人给你做饭吗?” 陆修远此刻已经感觉有些饱了,便不敢再吃了,他怕吃的太多一会儿会犯迷糊,到时候开不好方就闹笑话了,于是他放下筷子,拍了拍肚子说道:“平时早上起来我就到城外的早点铺子吃一碗馄饨,或者再吃点年糕啥的,晚上回到村里就自己热点饽饽就点咸菜稀里糊涂一吃就完事了,如果碰到村里的猎户打到个野猪啥的,我还能分点野猪肉,我总听他们说野猪肉好吃,可是我自己烀的咋就那么硬呢,后来我干脆就把这野猪肉做成肉干,平时读书读累了的时候就往嘴里塞两块,你别说,那嚼劲还真挺提神,呵呵。” 陆修远说的越欢快,孙老夫人听的越心酸,见陆修远已经吃完,她一把把陆修远拉到身旁的椅子上,拍着他的手说道:“孩子,以后你就别到外面去吃了,干脆你就到咱们这儿吃来,也不知怎地,现在一天看不见你我咋就感觉吃不下去饭呢,以后你就到我这儿来,咱们祖孙俩一起吃饭,我跟你说,老身这身体你可得负责到底,要不我这吃不好饭再犯了病的话,到时候还得去找你!” 陆修远哪里好意思天天到知州府来蹭饭啊,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老夫人的好意,只好安慰老夫人道:“好好好,都听老夫人的,现在饭也吃好了,汤也喝足了,我得给孙小姐开方子了。” 一听到开方子,孙老夫人立刻想到了她那可怜的孙女,这丫头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今早上去看她的时候,感觉她好像昨晚哭了整整一晚上,这孩子才十六岁啊,这病要是治不好,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于是老夫人赶紧让人收拾收拾,之后又让人给陆修远拿来了笔墨纸砚,陆修远则从行医箱中掏出方单,用镇纸压好之后,便开始为孙小姐疏方。 只见方单上依次写下:地榆三钱 紫草五钱 枯矾五钱 黄芪一两 蛇床子一两……,等等一共九味药。 写完之后,陆修远照例交给孙管家,并叮嘱他,此药煎汤外敷,每日敷三次,这个药先抓五副回来,五日之后我再调整方子。 开完外敷的方子之后,陆修远又开出了一个内服的方子,一个泡澡的方子,内服的方子为参苓白术散,此为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经典名方,这次他叮嘱小姐身旁的贴身丫鬟,告诉她此药每次服用二钱,用大枣汤调下,每日亦是服用三次即可。 泡澡的方子则是用艾叶煮水来泡澡,每天泡一次即可,不拘时候。 陆修远一边写着方子,一边说道:“这些药我都是先开五天的量,其实小姐的湿疹反反复复,一直治不好,这病根就在阳气亏虚上面,我这几种方药,无论外敷,内服,还是泡澡,其作用都是为了弥补孙小姐阳气的匮乏,三管齐下对阳气短期内的提升很有益处。” 说到此处,陆修远忽然停顿了一下问道:“小姐今天吃了几顿饭了?” 在得知小姐一口饭都没吃的时候,陆修远显得有些着急,他对着孙老夫人认认真真的说道:“一定要让孙小姐按时吃饭,因为阳气亏虚之人若少吃或不吃饭便会导致阳气更加亏虚,现在孙小姐本来就处于邪随气陷的状态,不扶正则无以祛邪,而扶正光靠药物是不行的,人参黄芪等补气药虽然能挽狂澜于既倒,但对于寻常气虚却又嫌力度过大,用药久了必会内生燥热,以致出现其他变证,因此咱们给小姐适当的补气情况下再配以良好的饮食,这才是扶正的最佳方法,所以一定要叮嘱孙小姐吃好饭。” 一提到让孙女儿吃饭,孙老夫人便是连连摇头,她颇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我那孙女最近几个月心情抑郁,茶饭不思,已经好久没好好吃饭了,我和翠云早已是磨破了嘴,现在别说劝她吃饭,就是一提饭字她都会发脾气,这段时间我们都是随她,她饿了我们才敢给她送饭过去,不说饿我们就都得等着。” 见此情景,陆修远心道,这阳气的补充,良好的饮食是重中之重,若是像小姐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吃饭,那再好的药物也发挥不出作用来,一定得劝孙小姐把饭吃好,于是陆修远看着老夫人,轻声问道:“老夫人可知,我们常人平时的力量从何而来?” “这老身哪里晓得,陆先生莫要考我呀。”孙老夫人一脸疲惫的摇了摇头。 陆修远抓着孙老夫人的手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平素所需的力量其实都来自饮食,饮食入脾胃而化生水谷精微,这些水谷精微便是人身体能量的源泉,它们营养四肢百骸,它们既能扶正又能祛邪,若是饮食不足的话,则必然会导致阴阳气血俱虚,《黄帝内经》有云:‘正气内存,邪不可干。真气不正,故有邪干。’人的正气充足人就不容易生病,人的正气不足,邪气就容易侵犯,小姐现在的病情就属于这类情况,因为正气的不足才导致了邪气的留恋难解。 再说细致一点就是小姐的湿疹属于阴邪,她现在阳气不足故而无力托这些阴邪外出,这也就导致了湿疹的经久不愈,我现在虽然给小姐开了方子,但药物补气只可以维持一时,三餐养护才能维持长久啊,老夫人! 现在小姐不愿意吃饭,我知道老夫人也心急,但心急更不能去催她,越催她她越心烦就越不愿意吃,你得和翠云去反复的磨她,给她说情分,给她讲道理,告诉她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五天,我相信,只要小姐积极得配合治疗,五天时间应该就可以见到成效了。” 听到陆修远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孙老夫人大为感动,人们常说医者父母心,自己今天才算是见到了,于是老夫人挺直了身子,满口答应道:“好好好,陆先生放心,老身就是磨破了这张嘴,也要劝我那孙女好好饭吃。” 说完孙老夫人又朝着丫鬟说道:“翠云,从今天开始,咱俩就轮流哄小姐吃饭,我劝的时候,就给她讲过去的情分,你劝的时候,她要是不听,你就卖惨,就说她不吃饭,老身回头就打你板子。” “老夫人,说打板子肯定不行吧,静香小姐绝对不会相信的。”翠云扭捏的说道。 “那就说她要不吃,就罚你跟着挨饿,要是还不行,那……,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你脑子活,想出啥主意来就告诉我,总之咱们得让静香这五天正常吃上一日三餐。”说完,老夫人又吩咐厨下,让他们这几日专捡小姐爱吃的做。 于是乎,孙家后宅全面行动了起来,熬药的熬药,做饭的做饭,煮水的煮水,指挥的指挥,呼和声不断,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陆修远给她们带来了希望,此刻就连一直阴郁的孙小姐,也受此感染,居然积极的配合起治疗来了。 孙家上上下下一直忙到二更天才陆陆续续上床睡觉,躺在床上,孙老夫人感觉到今晚的蝉鸣似乎格外的悦耳。 第二天一大早。 正当陆修远呼呼大睡的时候,孙老夫人却是一早就起来了,今天早上她要亲自下厨给孙小姐做她平时最喜欢吃的桂花点心,忙活的时候孙老夫人还不忘然后吩咐翠云去给孙小姐准备药,翠云则是笑吟吟的答道:“老夫人,这哪用得着您操心啊,我早就给小姐准备好了”。 横空出世 第十四章 医巫闾山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老夫人今天的心情是格外的好,早上她居然一口气吃了三个油饼,一碗豆腐脑,结果弄的现在有点不消化,索性便在院子来回溜达着,顺便消消食。 看着满院子的桂花树,孙老夫人心道,看来这八月桂花是真的要香了呀,此时的她,一边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踱步,一边时不时的偷瞄向孙小姐的闺房,等到孙小姐的闺房里传出了响动,她就赶紧带着翠云,端着药走了进去。 孙小姐其实醒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实在是懒得起床,便一直赖在床上,直到躺的腰板都疼了才翻身起来,这一起床就看到祖母和翠云两张满是阳光的笑脸,都说笑是会传染的,看到这两抹明媚的阳光,孙静香自己也跟着灿烂了起来。 翠云拉开窗帘之后,孙老夫人贴在孙静香身边,端着她的小脸儿左看右看,不由自主的问道:“静香,昨晚用了药,有啥感觉没有,现在还痒不痒,起鳞屑的地方有没有掉皮?” 孙小姐此时也是刚起床,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见她拿起铜镜,来回歪着头看了半天,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犹犹豫豫的答道:“好像是有点感觉,也好像没啥变化。” 翠云在一旁插口道:“老夫人,昨晚这才用了一次药,哪能那么快见效呀,您别急呀,您这一急,小姐不也得跟着着急。” 孙老夫人被翠云一提醒,这才感觉到自己太心急了,赶忙改口道:“看我这性子,又着急了不是,静香你也别急,耐心的调养几日,陆先生说总要好几天才能看到效果的,你也知道祖母的病就是这陆先生治好的,你听他的准没错。” 经过昨晚全家一起动员之后,孙静香本来心情还是挺好的,但孙老夫人这一急,把她也弄得也有点心浮气躁了,毕竟之前失败太多次了,这几个月服药服的自己现在是一见到药就有点恶心了。 但看着祖母那和善又急躁的面容,孙静香不忍心打破这祥和的气氛,于是勉强一笑,说道:“祖母放心,不知怎么的这次我也挺有信心的,咱们多调养几日就是。” 一旁的翠云明显观察到了孙小姐脸上的变化,赶忙过来调和道:“小姐放心,这几个月我一直跟着熬药来着,这次陆先生开的药方跟之前医生的都不一样,我觉得多用几日肯定会有变化,老夫人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人家陆先生也说,你这病的太久了,恢复的也会慢一些,咱们可别着急啊,你还记得前年你舅舅生病吗,那可是调养了半年才好……”说到这里,孙老夫人赶紧止住了嘴,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 翠云斜眼瞟了一眼孙老夫人,赶紧上来打圆场道:“静香小姐也别担心,陆先生不比普通的医生,肯定不会治那么久的,你看老夫人这么重的病,旬日间就基本痊愈了,陆先生可是咱们孙家的贵人,沾了他的贵气,我相信小姐的病也会很快痊愈的。” 孙小姐听了祖母话之后,心情又有些沉重了,她现在是见到药就恶心的要命,也就是陆先生开的药才勉强服用,如果让她再吃半年的话,那比杀了她都难受。 彼此又聊了几句之后,翠云便拉着老夫人赶紧走了,在路上翠云跟老夫人叮嘱道:“老夫人啊,人家陆先生之前不是嘱咐过了吗,这几天尽量不要问小姐的病情,以免给病人增加压力,你咋给忘了呢。” 孙老夫人看着翠云,一脸尴尬的说道:“瞧我这记性,我还以为静香的病像我的病似的呢,一天晚上就见效了,今早起来就惦记着看效果了,把陆先生的话都给忘了,都怪我,都怪我,呵呵。” 翠云看着老夫人那慈善的笑容,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罢,两个身影朝桂花深处走去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孙老夫人果然没再继续问孙小姐的病情,可是老夫人不问,孙静香自己也着急啊,她每天早上起来都对着镜子反复查看自己的脸颊,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在起疹的地方轻轻的摸索,有时候还要尝试的去挠两下。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两日过去了,她脸上和身上的湿疹是丁点变化都没有,而且之前痒的地方现在还在痒,孙小姐心中暗想,不应该呀,按说怎么也应该有点变化呀,难道是我的命不好,应该有效的药到我身上也变得没效了? 想着想着,孙静香的心又慢慢变得沉重了起来,她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让人难过的事,同时她暗暗握紧拳头,鼓励自己道:“这才两天,不能急,不能急,兴许再过两天就有效果了。” 翠云每天来给孙静香换药的时候也感觉到小姐的病情似乎没有任何好转,而且小姐的情绪正在逐渐变得低沉,这让她内心感到十分焦急。 这天敷药之后,翠云看着躺在床上不言不语的孙小姐,她也有些动摇了,她赶忙回到孙老夫人的身边把小姐的情况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只是连连叹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翠云便试探的问道:“要不,老夫人,咱们再请陆大夫过来看看?” 孙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当初请人家看病本身就有点难为人家,陆先生毕竟年轻,怎么可能事事都那么精呢,如果这次的药真的没效果,那也是咱们家静香佛缘没修到,万不能再去麻烦人家陆先生了,哎……,还是咱家孙成看得远啊,如果这次真没给静香治好病,那陆先生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的,现在这情况你们先都别往外说,万一真有不理想的地方,等过几天孙成回来,我让孙成给人家赔罪就是了。” “那药?咱们还用不用呢。”翠云此时也觉得有些两难。 “陆大夫开了五天的药,总要把五天用完才是,你还是多劝劝小姐,你就说这五天用完之后,我亲自陪她去医巫闾山敬香去,药不行的话,咱们就用诚心,诚心总会感动上天的。”老夫人说着说着,又自顾自的流下了眼泪:“你说,静香这孩子,咋就这个命呢……” 日子在期待与失望中渐渐走过…… 老夫人虽然每天还来看小姐,但已经不敢看她的脸了,没变化还是没变化,孙老夫人只能每天拉着孙小姐的手,一遍又一遍说着些没有营养的安慰人的话,孙小姐也日趋麻木了,现在只等着五天结束后,去医巫闾山祈福了。 她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在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上天,上天降罪来惩罚自己,难道是自己种花的时候不小心翻死了几个青虫,还是读女四书的时候总是偷偷睡觉,亦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过那个莫须有的情郎……看来,自己将来只能出家了,了却尘缘才能了却一身罪责,剪断青丝才能剪断一切惩戒。 第五天早上,孙静香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了,她决定提前一天去医巫闾山,老夫人心疼孙女,也就随她了。 话说这医巫闾山历史极为悠久,虞舜之时,天下共分十二州,每州各封一座山作为一州之镇山,即祭祖之地,其中东北为幽州,其镇山便是医巫闾山,也正因如此,隋朝开皇十四年,便将此地封为北镇,有着镇守北方之意,时至今日医巫闾山所在的地区仍被称为北镇。 到了清朝之后,医巫闾山的历史地位大大提升,首先,因为医巫闾山地处奉天省,奉天乃是清朝的龙兴之地,作为龙兴之地的图腾,医巫闾山的山神更是被供奉进了北京地坛的神位之上,成了国家祭祀大典的重要对象。 其次,清圣祖康熙爷曾于康熙十年,二十一年,三十七年三次东巡祭祀医巫闾山,其每次东巡或走遵化,宁远这条路线,或走承德,科尔沁这条路线,但不论走哪条路线,其在祭祀完祖陵之后,最后一站总是要去医巫闾山祭祀山神,尤其是康熙六十年,在其病重无法亲自祭祀的时候,还特地让当时的雍亲王,现在的雍正皇帝前来医巫闾山祭祀,可见医巫闾山对大清皇帝的意义非寻常可比。 后来的乾隆皇帝在乾隆十九年,第二次东巡盛京的时候,曾在医巫闾山留诗一首: 祭北镇医巫闾山 敬谒桥山大典昭, 旋舆蠲吉祀寅朝。 提封于昔更无北, 望秩而今溯有姚。 庙古百王虔盛享, 神庥亿载佑全辽。 高低黍稻盈豳野, 岁岁颙祈风雨调。 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清朝皇帝祭祀医巫闾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护佑奉天地区永远安宁,保佑神州大地风调雨顺。 正是由于康熙,雍正两朝皇帝对医巫闾山的重视,使得关内关外往来祭祀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一般来说满人来此大多是祭拜医巫闾山神的,而汉人则更多的是来此烧香礼佛,正因如此,医巫闾山上的寺庙也是相当之多,光论有名的就有玉泉寺、清安寺、灵山寺、云岩寺、吐云寺、大朝阳寺等等。 横空出世 第十五章 拨云见日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孙老夫人要带孙小姐前往烧香还愿的寺庙便是这玉泉寺。 听闻小姐要去医巫闾山烧香,翠云便赶忙过来帮静香小姐梳头,既然是要外出那总是要涂些脂粉的,看着小姐无神的双眼,翠云的心里也是难过的要死,哎,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本以为这次能不一样呢,结果希望又落空了。 此刻孙静香正呆呆的坐在窗边,无助的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心中已是万念俱灰,她现在所思所想就是去医巫闾山出家,看来老天爷是非要让我了却这段尘缘不可了,不然干嘛这样无休无止的折磨我,同样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何别人的韶华是如此青葱靓丽,而我的却是如此晦暗不堪,孙静香就这样痴痴得望着院子里的天空,一动不动,就连屋子里的翠云连叫了数遍她都没听到。 翠云无奈之下,只能轻轻的托着孙静香的脸,把她转到自己面前,这样自己才能给小姐涂抹脂粉,就在她双手托转小姐脸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搔到了小姐之前抓破的地方,以往弄到这个地方,小姐总会特别生气,因为这些破损的地方再经搔抓,不光会痒,还会不断的渗液,渗液流到其他地方,又会使得其他地方也瘙痒起来,而今天,小姐不光没痒,也没有渗液,这让翠云有些惊讶,她偷眼看了看一脸失神的静香小姐,她发现今天的静香小姐居然连感觉都没有。 不可思议,难道是小姐入了定,连瘙痒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吗?亦或是,小姐的病情见好了?一想到此,翠云的心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趁着小姐不注意的时候,又偷偷搔抓了另一处之前溃破的地方,结果小姐依然没有反应,翠云按压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又慢慢掀起了小姐的头发,去看那些一直被头发遮掩的鳞屑湿疹,结果她惊奇的发现,很多疱疹都在愈合,而且原来厚实的鳞屑也正在慢慢脱皮。 天呐,小姐的病情真的见好了! 翠云此刻把双手叠在一起捂在嘴上,同时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她现在只想让老夫人过来再看看,于是趁着小姐还在发愣的功夫,翠云便找个借口偷偷出门溜到老夫人的房间,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了孙老夫人。 孙老夫人一听,本来还在准备行装的她,双手顿时松开了包裹,各色物品散落了一地,此刻她再也管不了这些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房门,紧接着便冲进了孙小姐的闺房,迎着孙静香吃惊的目光,老夫人不管不顾得抱着孙小姐的头左看右看,左看右看,又对着原来破损渗液的地方摸来摸去,她是越看越心惊,越摸越心颤,正在孙小姐一脸惊疑之时,老夫人却一把抱住了孙小姐,大声哭泣道:“我的孙女啊!你要好了!你的病见好了!!!” 孙小姐此时已被惊呆,听到孙老夫人的话语,她把目光看向翠云,喃喃的问道:“我要好了么?我要好了么?” 此时翠云望着孙小姐抛过来的目光,激动的直点头:“小姐,你的病转好了!这次是真的转好了!” 紧接着,便听到翠云,孙小姐,孙老夫人三个人抱头痛哭得声音,她们的身体颤抖着,声音嘶哑了,哭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呜咽之声,哭得整个秋天都为她们动容,哭得苍茫的原野都流转着她们的嘤咛…… 良久良久…… 直到门外站满了不知所措的下人,直到孙管家拍着翠云的肩膀露出疑问的表情,这种哭声才由老夫人的话语所打断。 “静香的病要好了!陆先生真是神医啊!”孙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激动的宣布。 “什么?小姐的病要好了?!”孙管家第一个激动得叫了起来。 “太好了,小姐病要好了!”天天陪着翠云熬药的一个下人也跟着激动的喊了起来。 紧接着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天降神医啊,咱们小姐有福了!” “老夫人天天祈求的福报终于降临了,咱们小姐要好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五个月了,五个月了,小姐这次发病到现在已经五个月了,终于劫难要过去了,太好了,太好了!” 小花园里从刚才的悲泣声,转为了兴奋的呼号声,大家开始奔走相告,一个个家人为孙小姐的病担忧得太久太久了,他们等这一刻也等得太久太久了,只见他们高兴得跑来跑去,惹得一群小孩儿也在后面跟着跑来跑去,他们学着大人们一样呼喊着:“太豪楼,太豪楼,过年喽!……”。 老夫人和翠云在兴奋之余,也在不停的夸赞着陆修远的神奇,翠云抓着老夫人的手激动的说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陆先生说五天就是五天,小姐的病真的有救了,现在只要有陆先生在,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小姐的病就会痊愈了!” 孙静香此刻也从莫可名状的激动中缓了过来,只见她拿起铜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突然间,她发现自己的脸颊上不仅仅是鳞屑在脱落,更重要的是那些脱落的地方所露出来的皮肤竟然是那样的细嫩,她反复摸着这些嫩滑的肌肤,一瞬间,激动的泪水又从眼眶中涌了出来,自从脸上起了鳞屑以后,她的脸就一直是粗糙不堪的,没有半点光滑之感,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长出厚厚的角质层,如今,真的要旧貌换新颜了吗?她有点不敢去想,但看着那光润盈动的皮肤,她忽然间觉得那一天真的不远了,这对于正处于如花般年纪的女孩子来说,怎么能不让她激动,怎么能不让她哭泣。 想到此处,孙静香不自觉得双手捂着自己的嘴,身体不由自主得颤抖起来,孙老夫人则是看在眼里,怜在心头,她轻轻的抚了抚孙女儿的背,给她以最大的安慰。 静香稍微平静了一下之后,又慢慢的撩起自己的头发,看着那些一直起着丘疹,经常渗液的地方,她发现,这些丘疹现在已经变得干瘪,渗液的地方也停止了渗出,她壮着胆子又轻轻的挠了几下,发现果然如翠云所说,没有痒!于是,又一阵激动涌上心头,看来,这次,是真的转好了,这次是真的啊! 想着想着,孙静香又一次扑倒在孙老夫人的怀里,用下巴抵着老夫人的肩头,双臂环绕着老夫人的脖颈,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老夫人则是轻轻得抱着自己的孙女儿,泪水无声得涌出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儿,孙静香才松开祖母,坐直了身子,又抹了抹眼角,露出了一个极其舒展的笑容。 看到小姐笑的那么明媚,翠云和孙老夫人的嘴角也都露出了月牙儿,孙老夫人轻笑着向翠云问道:“你呀你,也是够粗心的,静香都好成这样子了,那么之前就应该有些迹象了,你咋没早点发现呢?” 翠云的脸上挂着笑容,小嘴却一努,答道:“老夫人,这你可就不能怪我了,小姐这两天情绪不好,大白天的又把窗帘拉起来了,我怕惹小姐不高兴,换药的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你让我怎么发现,我又不是那孙猴子,长着火眼金睛啊!” 听到这话,孙静香一把拉过翠云的手,笑呵呵的说道:“这不能怪翠云姐姐,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太心急了,人家陆先生本来说好是五天的,我这才两三天内心就又放弃了,后面这几天我甚至都记不清是怎么过来的了,弄得大家都浑浑噩噩的,翠云姐姐别生气啦,都是我不好!” 听到小姐这么说,翠云哪里还肯使性子,便也拉着孙小姐的手坐在了她的身旁,两人的眼睛里都透着无限笑意。 孙老夫人此时更是心情大好,她插口道:“这也不能怪我的宝贝孙女儿,毕竟这一次发病,都医治了五个月了,任谁也受不住了,也就是我的孙女儿坚强,这才守得云开见月明。” 孙静香看着和蔼的祖母,心头感到暖暖的,此刻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说道:“祖母,你这一说,我好像才感觉到,除了脸上身上这些变化之外,我这两天好像也有些胃口了,而且睡眠也貌似好多了,之前我总是犯困,但困又睡不着,这两天好像一困就睡着了,并且睡醒了之后还感到很舒服,你说,这是不是也是好兆头呀?” 听孙小姐说到这个,一旁的翠云也突然回忆起了陆修远那天问诊时候说的话,她用力的抓着孙静香的手,兴奋的说道:“小姐,小姐,我记得陆大夫那天给你诊脉的时候,就问过你的睡眠和饮食,你那天心情不是很好,是我代为回答的,天呐!这陆大夫也太神了吧,怎么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照这么看来,我觉得小姐痊愈的日子都指日可待了!” 横空出世 第十六章 一抹红晕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孙老夫人和孙静香此时也回想起了那日问诊的经历,只听孙老夫人轻叹一声说道:“看来一切都在陆先生的掌握之中啊,这两天,是我们心急了呀。” 听到孙老夫人的感叹声,孙静香不禁小脸一红,温柔款款的低下了头。 坐在厢房里的陆修远,此刻则是连打了十好几个喷嚏,愣是把眼泪都打了出来,话说这几天,陆修远读书读得那是昏天黑地,自从不少新的典籍涌入脑海之后,他就像着了魔一样拼命的学习,只不过他的学习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坐在书桌前挑灯夜战,而他却是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房梁发呆,每每都是到了鸡鸣才睡,午后才醒。 这天亦是如此,孙管家得了老夫人的命令,一直守在陆修远的门外,待陆修远中午醒来的时候,孙管家连忙进来相请,神色甚是恭敬。 陆修远见孙管家亲自来请,知道必有要事,赶忙洗漱了一把,便随着孙管家来到了后院,等到陆修远懵懵懂懂的走到孙老夫人房前的时候,他发现这孙老夫人早已带着孙小姐,翠云,孙福,孙禄等一大帮人在那里满脸堆笑的等着自己呢。 一见陆修远到来,翠云连忙扶出了孙小姐,只见此时的孙小姐款移莲步,环佩飘扬,走到切近之后,双手搭在腰间,如风摆荷叶一般给陆修远见了个礼,道了声先生万福。 陆修远本就没完全醒过神儿来,此时突然见到孙小姐前来行礼,顿时有些着慌,他赶紧走近一步,双手虚扶,连道不敢。 见陆修远那慌里慌张的样子,孙老夫人噗的一声笑着走了过来,她拉起陆修远,不由分说便带着他走进了勤慎堂的大厅。 待进得大厅之后,孙老夫人非要陆修远坐在主位上,陆修远哪里肯坐,一番推让之后,最后还是老夫人坐了主位,陆修远坐了主陪,孙小姐则在另一边坐下,孙管家,翠云等诸人也都各自站在的一旁。 各自落座之后,孙老夫人充满慈祥的看着陆修远,此刻的她真是越看越喜欢,待整个大厅安静下来之后,老夫人便向翠云招了招手,对着翠云说道:“翠云啊,陆先生是咱们家小姐的恩人,你代小姐给陆先生磕个头,以谢陆先生的救命之恩。” 陆修远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他从独自行医以来,一向都是走街串巷,行村过乡,哪里受过如此大礼,此时一见翠云双膝跪倒在地,便一时着了急,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想过去扶起翠云,但男女授受不亲,他又不敢去碰翠云,于是便尴尬的站在那里干着急。 见此情景,孙管家连忙走了过来,一番劝慰之后,陆修远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而翠云则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才算作罢。 孙静香则在一旁偷偷的看着陆修远,她见陆修远那不知所措的样子,掩口就想笑出声来,可是仔细观瞧之后,又发现陆修远是那样的气宇轩昂,丰姿俊雅,不禁的脸上腾起了一抹红晕,随即又悄悄的低下了头。 孙老夫人则是拉着陆修远在那里问长问短,说了好些体己的话,好些感谢的话,弄得陆修远颇为不好意思。 在两人说话的工夫,孙静香则是常常抬头偷瞄一眼,旋即又低下头默默的思量着,她在想,这陆先生定是自己每日祈祷祈来的,刚刚听得孙福孙禄他们也说这陆先生是天上派下来的神仙,想来这陆先生下得凡间或许是为自己而来的,这也许是上天安排的一种缘分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孙小姐的脸更红了,头也埋的更深了…… 一直到中午开宴的时候,她都不知道祖母和陆修远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他们不会乱说了些什么吧?想着想着,孙静香坐在那里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等到一场其乐融融的宴会结束,陆修远便又坐到了书桌前,研墨舔笔继续为孙小姐疏方,这次他减少了外敷药的剂量,又叮嘱内服药可以继续服用,至于泡澡的药不用天天泡了,每次洗澡的时候泡一泡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他又嘱咐了孙小姐,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经常出去晒晒太阳,不要总闷在屋子里,听的孙小姐又喜又暖,连连称是。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孙小姐的病情是一日好过一日,脸上的鳞屑已然全都脱落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光润无比的清丽面容,手臂上的湿疹以前一直是比较重的,现在也好了七七八八了,尚能看到的只有一些浅浅的痕迹。 现在的后院花圃内,整天都充斥着莺声笑语,久违的秋千也摇了起来,有些落寞的花圃也弄了起来,桂花似乎闻起来更香了,孙小姐的门前此时也多了一把躺椅,每天下午的时候,孙小姐总是会缓步出来,用巾帕罩在脸上,然后往躺椅上一躺,悠然的晒着太阳,她心里总是记得陆修远的叮嘱:“要多晒太阳”,而翠云则是怕被晒黑,于是便躲在树荫下,惬意的陪着静香小姐聊着天。 每次陆修远过来复诊的时候,孙小姐都不敢抬眼看他,这弄得陆修远是莫名其妙,而翠云则总是在一旁掩口窃笑。 又过了些日子,孙知州终于忙完公务从外地回来了,这段日子,清缴积欠弄得他是焦头烂额。 由于奉天地区的很多缙绅都与满洲贵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积欠收缴起来极为困难,加之很多官侵、吏蚀都是前任知州留下的,这些欠款之人对现任官并不买账,这就使得收缴更加繁难了,幸好奉天将军将此情况上奏之后,雍正皇帝下令严究此事,并将已经致士的前任知州拉了回来,责令其不收缴完积欠不让回乡,这才让收缴一事有了进展。 饶是如此,仍有些已经亡故的官绅,其所欠的钱粮依旧难以追索,不过据目前得到的消息,孙知州知道,对于这些人,父债子偿看来是跑不了。 “幸好咱们奉天没有施行摊丁入亩,要不然真是要累死个人了!”孙知州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感叹道。 州同和州判这段时间也是累的不轻,此刻他们二人正陪着孙知州坐在二堂休息,听到孙知州的这句话,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一眼孙知州,心道,谁让老大你是个铁人呢,别的州县可没催的这么紧呀,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老哥俩可要先散架了。 孙知州看了看一脸疲惫的州同和州判说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二位了,下一阶段的收缴积欠,还要等上头的旨意下来咱们才能行动,中间可能有几天的空闲,二位就请抓紧时间把秋粮征收的相关事宜筹备一下吧。” 州同州判本以为孙知州会让他们休息几天呢,没想到这又来新任务了,他们只能一个个无奈的苦笑着,说了一声:“谨遵知州大人之命。”然后就起身告辞了。 处理完最后的公务,孙知州便起身来到了后宅,他此时早已得知了女儿的疾病已被陆修远治愈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女儿的情况。 可惜此时孙小姐正陪着孙老夫人在外遛弯,孙知州没见到女儿,便把正望着房梁发呆的陆修远叫了出来。 一见到陆修远,孙知州便激动的不行,母亲的病,女儿的病,全是陆修远给治好的,要是没有他的话,恐怕自己早已崩溃了。 他拉着陆修远的手激动的说道:“贤弟啊,贤弟啊,你可真是我们孙家的救星啊!昔日家母幸得先生出手相救,如今小女又得先生救治,你让为兄怎么感谢你才好啊!贤弟医术卓绝且宅心仁厚,真乃上天所赐之神医,贤弟在上,请受为兄一拜!” 说罢,孙知州双手一拱,弯腰下拜,陆修远见状,连忙用力托起孙知州,真诚的说道:“孙大人莫要折煞小弟了,为医者治病救人乃吾辈本分,令堂与令爱的疾患也是机缘巧合才让我给治好,在下实在是不敢居功,孙大人为人清正,既是廉吏又是能臣,这在宁远内外可谓有口皆碑,我能为孙大人尽一点点绵薄之力其实内心也是很欣慰的,大人的人品德行,均为我辈楷模,作为后学后·进,实在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大人万不可如此了!” 听得陆修远如此一说,孙知州拍了拍陆修远说道:“唉,贤弟不必过谦,静香的病,加上家母的病,前前后后我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可结果呢,都是越治越重,贤弟的医术乃是上天相授,此言绝非谬赞,为兄有意让贤弟担任知州衙门主署医生,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孙知州的抬举虽在情理之中,但仍让陆修远觉得有些惶恐,他虽饱读医书,但毕竟出道不久,担心自己做不来,便想婉言谢绝,于是说道:“兄长过誉了,小弟挂牌行医尚不及半年,所见过的病证百不及一,哪里担得起如此重任,到时候若有疏漏,定会扫了兄长的面子,那时叫小弟如何心安呐!” 横空出世 第十七章 离别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还没等陆修远说完,孙知州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着说道:“贤弟啊,你当我没想过这回事儿吗,为兄虽然粗疏,却也晓得不为难他人的道理,我观察贤弟许久,知道贤弟的学习能力极强,即便偶有未遇到的病证,稍加学习便可知其大略,我看呐,在咱们这宁远州,就算说贤弟是第一流的名医亦不为过,因此那些没碰到过的病证有什么可怕的呢,更何况,贤弟饱读医书,即便有些病证之前没有遇到过,胸中也未必就没有丘壑,因此为兄对你很是放心,此其一也; 再说我这知州衙门里平素的病人所得的大多都是些老病、旧病,并不急于一时,贤弟可以慢慢斟酌,慢慢参详,这对贤弟医术的进步也是大有裨益的,此其二也;有此二者,我看贤弟完全担得起此任,贤弟实在没有必要妄自菲薄,更何况万事还有为兄为你做主,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听得孙知州如此说,陆修远想想也是,便不再做女儿态了,慨然应允道:“蒙兄长不弃,弟愿于此一试!” “好好好!这就对了,这才像咱们北方汉子,干脆利落嘛!”陆修远的答应让孙知州大为高兴,高兴之余,孙知州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儿,这就要和兄弟商量一下喽。” “哦?兄长但讲无妨。”听到知州大人居然有事儿和自己商量,陆修远很是诧异。 “嘿嘿!”还未开口,孙知州先是一笑,随即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打算在那善德堂的对面,以知州署的名义赁几间屋子,将来给兄弟也开一间诊室,一间药房。” “哪个善德堂?”陆修远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 “就是你来那天碰到的那个郑大夫开的药房。” “啊!原来是他呀!”陆修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见陆修远有所会意,孙知州继续说道:“你的招牌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积德堂’,嘿嘿,另外我还亲手给你写了两个幌子,一个是‘知州衙门主署’,一个是‘养济院舍药’,前一个你已经知晓,这个幌子以前我可从来没让善德堂挂过,后一个我现在给你说说。 这养济院,圣祖爷在位的时候便谕令设置过,但各省州府并未完备,直到前几年咱们宁远州才准许设立,养济院的作用主要是平时收留那些鳏寡孤独以及残疾无靠之人,给予他们居所,给予他们粮米,若是灾年,还可在养济院附近设立粥厂,以帮助灾民度过饥荒,至于医药方面,本来应归衙署办理,如今我一并交予贤弟,此实为利国利民之好事,亦可提震贤弟药房的名声,为兄思想来去,觉得此事一举两得,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陆修远听得孙知州如此一说,顿时明白了其中之意,一来,有了知州衙门做底,积德堂便有了半官府的身份,这样百姓来此抓药看病定会信心大增,二来,积德堂常年舍药给穷苦之人,也会赢得良善之名,还有第三点,孙知州虽然没说,但陆修远心里已经明白了,那就是要利用自己的积德堂,干掉对面的善德堂这类欺世盗名的药房,顺便再把郑大夫这类招摇撞骗的医生逐渐赶出宁远城去。 想到此处,陆修远对着孙知州报以会心一笑,他愿意与孙知州一起在宁远州为百姓做些善事,至于医药这方面,他早就觉得需要匡正的地方太多了,以后有孙知州做后盾,他有信心让宁远的百姓在求医问药方面能够真正的受益。 此时的陆修远俨然有了一种雄心勃勃的冲动,可是师父的临终遗命却让他对此事显得有些犹豫。 这一短暂的犹豫马上就被孙知州捕捉到了,于是他向陆修远问道:“贤弟是担心别人说你是靠官府上位的吗?其实贤弟是多虑了,大丈夫行事不必过拘小节,事事恭谨礼法而不敢簪越不懂变通的人,其实是做不好事也做不成事的,兄弟能早点行医便能早点造福更多的人,更何况为兄只是帮你把牌子立起来,而能否保持牌子不倒还要靠兄弟自己的本事,只要自己行的端坐的正,牌子立得住,就能救助更多的人,到了那时候就没人在意那些小节的。” 陆修远一听,知道孙知州理解错了,连忙解释道:“兄长,小弟也不是迂腐之人,兄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宁远百姓,这一点弟都明白,我刚才所犹豫的是恩师的遗命,我与师父相依为命一十三载,今年年初师父刚刚殁世,临终之前他老人家让我去江南找我的师兄,然后把的他的遗物转交家人,此事未完之前,弟实在无心先做它事,然而兄长的好意,兄长的殷殷期盼,我又难以回绝,故而犹豫。” 孙知州一听,哈哈大笑道:“贤弟呀,这有什么好纠结的,贤弟至诚至孝,理当先去江南完成师父遗愿,等将来一切安排妥当,再回宁远筹备此事不就成了,为兄在此地等着你回来就是!” 孙知州的爽直和磊落让陆修远感慨莫名,于是他站起身,拍拍胸脯说道:“兄长放心,小弟去去就回,将来小弟愿意与兄长一起在这宁远城风雨同舟,扶危济困,共度时艰!” 陆修远万没想到孙知州竟将自己的未来安排的如此妥当,自从师父中风之后,他总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河里的一片孤叶,无助又无力,如今有了孙知州的照料,陆修远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师父在世的时候,阳光是那么明媚,心情是那样温暖…… 说完正题,陆修远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便笑呵呵得对孙知州说道:“兄长,此去江南路途遥远,弟想跟兄长要一个人。” 听得此言,孙知州忽然邪邪一笑,说道:“贤弟说的是翠云吧,孙福那天就跟我说了,说是翠云没事儿老在你的窗外偷偷看你,也是,你这长途远足的,身边没个人照应我也不放心,就让她跟着你吧,将来呢,让她给你做个侧室也好。” 陆修远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误会,便连忙摆着手解释道:“兄长错了,错了,我说的不是翠云呀,你说我这千里迢迢的,身边带个女婢多不方便呀,更何况翠云服侍老夫人和小姐多年,她要一走,老夫人和小姐的病情再有反复那可如何使得。” 一说到老夫人和静香的身体问题,孙知州果然变得谨慎了起来,随即也点头说道:“贤弟提醒的是,家母和静香确实还离不开翠云,既然不是她,那贤弟要的是谁呢,贤弟放心,只要你愿意,孙管家你都可以带走。” 一听不用带着翠云,陆修远的心放下不少,旋即说道:“其实弟要的是知州署的一个杂役,名叫朱古力,这个人很是机灵,和我也谈的来,我想带着他去江南。” “朱古力,朱古力……”孙知州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此人是谁,索性说道:“嗨,我不记得这个人了,我回头让孙管家安排给你就是,就让他做你的童仆吧,总之有人在你身边照料我会放心不少,记得,将来要完完整整的给我回到宁远来,咱们兄弟俩还有好多大事儿要做呢!” 见孙知州答应了,陆修远也很是开心,便笑着答应道:“兄长放心,只要兄长在宁远,我是爬也要爬回来,到时候兄长别欺负我就成了,哈哈哈哈!”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欺负你的,我让翠云欺负你,哈哈哈哈……”说着说着,孙知州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呃……”陆修远一愣,旋即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说道:“终究还是错付了。” 几日之后,陆修远便带着朱古力启程南下了。 临别那天,孙静香特意化了妆,只见她桃腮杏脸,腰细身长,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瘢痕,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明媚温婉的容颜,今天的孙静香还特意穿了一件金线绣花衫,下衬一条桃红百褶湘裙,轻插朱翠,淡扫蛾眉,已然与月前闺房里的孙小姐有了云泥之别。 陆修远看了之后愣了半天,原来生病之前的孙小姐还真的是柳月容颜,玉暖花香啊。 在一家人的殷殷送别之下,陆修远和朱古力两人渐行渐远,孙小姐望着他们的远去的背影,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 今天大家都在说花儿是那样的红,可是我心里的那个他知道花儿在为谁红么? 宁远州距离山海关很近,只有两百里地,此地曾因战争的破坏荒芜过很长一段时间,顺治年间曾经短暂的放开过人口政策,鼓励关内汉人来此垦荒,只可惜,这一政策持续的时间很短,康熙年间就因为要保护“龙兴之地”而将其废止了,因此这几十年来关外可真是一片萧条。 然而关外的土地实在太过广阔,光靠旗人根本种植不过来,于是近些年清政府明面上虽然还在实施着严厉的“满蒙封禁令”,但暗地里政策却松动了许多,不少关内移民携家带口到达此地,官府也未尝查管,反而照常收税。 正因如此,近十年来,宁远至山海关这一带渐渐有了些兴旺的迹象,沿途陆陆续续的建起了油坊,磨坊,酱菜作坊等铺面,以及铁器,木器,皮毛制作的加工的生意等等,随着往来人群的增多,宁远到山海关的交通也变得发达了起来,马车,骡车川流不息,正常来讲,乘坐马车三两日便可到达山海关。 横空出世 第十八章 恩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然而…… 陆修远和朱古力,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精力过剩的家伙,却选择了步行,反正趁着金秋的大好时节,他们准备一路游山玩水着玩到山海关去。 于是两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打打闹闹,上山摘果,下海摸鱼,好不快哉!如此走了七八天,就来到了南蛇山附近,此地距离山海关只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了。 此时尚值初秋,金黄未至,到处还都是一片郁郁葱葱,在和煦而温暖的阳光抚慰之下,陆修远和朱古力懒洋洋的躺在了山道旁的一块大青石上。 “再往前二十里就入关了,咱们该说说正事了,你师兄也是个医生吧,你说你在东北,他在江南,你俩咋就成的师兄弟了呢?”朱古力嘴里咬着一根无名野草,百无聊赖的问道。 “不知道,我们都没见过。”陆修远同样懒洋洋得答道。 听到陆修远的回答,朱古力简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于是他揉了揉耳朵再次问道:“你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医生?还是不知道你的师兄到底是谁?” “啥都不知道。”陆修远淡定的答道。 “啥都不知道我们就下江南,你是不是疯了?!”朱古力霍然坐了起来,随即探手摸了摸陆修远的额头,继续说道:“你这也没发烧啊!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咋感觉要被你卖了呢!” “是师父临终前跟我说的,让我去江南找我的师兄野鬼,师父的老家也在江南,他还让我把他的遗物带给师兄,然后再转交他的家人,师父殁世之前那几年已然得了内中风之证,故而临终之前早已言语謇涩,交代我的事情也不多。 其实有没有这件事我都想去江南走一趟的,因为我听说江南的医学氛围极好,知名医家亦是极多,我想到那里走走,长长见识,索性咱们就到了江南再说吧,没准我那师兄也是位名医呢,很好找也说不定。”陆修远躺在石板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放飞自我的模样。 “嗦嘎,看你的医术就知道,你那师兄肯定是位名医。”朱古力听了陆修远的话,坦然多了,重新躺在青石板上,也翘起二郎腿,继续问道:“你师父也一定很有名吧?” “我师父没什么名气,就是个乡村医生。”陆修远依然那么轻松。 “啥?!”朱古力又坐了起来,一脸错愕的问道:“你师父仅仅是个乡村医生?那也就是说你的医术其实更多的是靠你的记忆,而不是靠你师父的传授,那照这么推理的话,你那师兄还能是个名医吗,会不会现在连医生都不是,听听那名字,野鬼,我咋感觉像是个混江湖的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找起来可就难喽。” 一想到师父,陆修远的心里就变得五味杂陈,他没有理会朱古力的话,喃喃自语道:“其实师父是很厉害的。” 随即陆修远便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陆修远大概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一场严重的伤寒双双歿世了,当时奉天地区的 “满蒙封禁令”还执行的很严格,关内汉族民众无法到关外垦荒,所以宁远州那时候很是荒凉,关外人的生活也非常困苦,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正因如此,哪怕是凛冽的寒冬,人们也要经常外出打猎以弥补粮食的不足。 外有天寒地冻,内有食不果腹,人们抵御外邪的能力就变得非常的低,因伤寒而亡故的病人每年都有很多,陆修远的父母也是在那一年的冬天双双离世了。 自那以后,陆修远就成了吃百家饭的小孩,直到一个老医生来到他们这里…… 这位老者是被两个旗人兵丁送过来的,他们说这个老者以后就驻扎在乡里帮大家看病了,之后他们给老者安排了一处破旧的空房子就转身离开了。 老者当时大概六十多岁,身体看上去很是硬朗,黑密的头发中偶尔掺杂着几缕青丝,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双目乍看上去很有神采,但看的久了就会从神采中看到一丝阴郁,老人的话很少,总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之感,索性当地的老农户老猎户的话也不多,大家相处起来倒是相得益彰。 老人的医术极好,基本上都是药到病除,而且诊费很低,慢慢的很多村民的旧病痼疾就都被老人给治好了,村民们很是感激,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帮老者添一些家用的物件,便是在这一年,小陆修远也被派过来跟着老者做些杂务,陆修远每天的任务除了扫地,烧水,收拾院子之外,便是帮着老人抓药。 老人的话很少,每次抓药也不大理会陆修远,但陆修远人很机灵,一来二去把各种常见的药材都记在了心里,什么北细辛,五味子,龙胆草,北柴胡,远志,刺五加,桔梗,关白附等等,分的是一清二楚,没过多久,陆修远每次跟着老人出去采药的时候,自己的小篓子也能装的满满的了。 等回到家之后,不待老人吩咐,陆修远就把这些药分拣,清洗,晒干,之后又进行切片,分装,忙得不亦乐乎,老人看着陆修远忙来忙去的身影,不禁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收的另一个徒弟,当时他也是这样忙来忙去的,想着想着,老者忧郁的眼神里渐渐多了几分神采。 同样是一个初秋的时节,柔软的海风轻轻的抚过这个静谧的村庄,这个依山傍海的小村庄只有五十多户人家,经过了清代前期的纷扰之后,现在大家生活得还算安逸,只不过由于附近的良田都被满洲贵族给圈占了,村民们便只能在山坡上偷着开垦一些土地以讨生计,春天的时候撒上一把粟谷等待着秋天收获,然而少量的粟谷根本不足以果腹,因此这里的人们便夏天捕鱼,冬天狩猎,若是谁打的鱼多了,或者狩猎到了大野猪之类的,便带着大家分一分,这样一来,只要不是大雪封山,便也勉强生活得过去。 老人和陆修远住在一间挺宽敞但是很破旧的老房子里,像往常一样,陆修远依旧在那里认认真真得忙着分拣药材。 老人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陆修远。 “你知道这些药都有什么用吗?”老人突然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药能给叔叔,伯伯们治病,我把它们分好了的话,先生给他们配药的时候就方便了。”陆修远认真得摇了摇头,手上的活却一点没落下。 “那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用呢?”老人用手指了指那些被分拣的井井有条的药材问道。 “想,太想了!”陆修远每天都跟各色药材打交道,他早就想知道它们是干什么的了。 “好,那从今天开始,我来教你。”老人缓慢而有力的说道。 陆修远听完老人的话,小眼睛忽然一亮,直接就放下药材,双膝一跪,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激动的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人看了看机灵的陆修远,心中不禁暗喜,但脸上却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听他冷冷的说道:“你先别急着叫我师父,咱们这医学门里有十三不可,你可知道?” “不知道。”陆修远认真的摇了摇脑袋。 “那好,今天我就告诉你什么是医门十三不可,一个时辰之内你要是能背得一字不差,我就收你为徒,若是背不下来的话,那我就送你回去,你可答应?” “我答应!我肯定能背下来!”陆修远小小的脸上展露出了一种坚定,这种坚定的表情让老人颇感欣慰。 于是老人点点头说道:“医门十三不可,你且记好: 一、残忍之人,必不恻怛,不可学医; 二、驰骛之人,必无静气,不可学医; 三、愚下之人,必无慧思,不可学医; 四、卤莽之人,必不思索,不可学医; 五、犹豫之人,必无定见,不可学医; 六、固执之人,必不融通,不可学医; 七、轻浮之人,必多忽略,不可学医; 八、急遽之人,必期速效,不可学医; 九、怠缓之人,必多逡巡,不可学医; 十、宿怨之人,借此报复,不可学医; 十一、自是之人,必以非为是,不可学医; 十二、悭吝之人,必以此居奇,不可学医; 十三、贪婪之人,必以此网利,不可学医。” 说完之后,老人又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信札,纸上所写的正是这医门十三不可,其上的墨迹此时尚未干透,老人把信札递给陆修远,旋即说道:“这个你且拿去,一个时辰之后来背,但错一字,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说罢老人便闭上双眼,不再理会陆修远了。 而陆修远则是兴奋得拿起这张信札,跑到屋外,借着阳光,仔细阅读起来,读着读着,他的小眉毛就皱得紧紧的了,因为他发现这里面有好几个字他不认识,而且老先生刚刚只读了一遍,自己根本记不清楚,这可怎么办呀?一时间,陆修远急得浑身是汗。 横空出世 第十九章 医门十三不可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看着桌子上的香线在不停得燃烧,陆修远急的直想进屋去找老先生,可是见到老先生闭目凝神的样子,陆修远又心生畏惧,怎么办,怎么办啊?陆修远一时也想不到办法,最后索性决定先背了再说,于是他便把不认识的字偷偷的用一个假音先代替着,至于回头怎么办,他此刻依然没有头绪。 在微风的轻轻抚慰下,陆修远认认真真的品读着这些条文,伴随着小嘴儿的一张一合,一行行整齐的文字便钻进了他的脑海。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着,在反复的背诵之中,陆修远慢慢体会到了老师的用意,他发现这十三条“不可”,不光是对欲学医者的告诫,更是对业医者的警醒,例如第二条所说:“驰骛之人,必无静气,不可学医;”,这便是说,凡是那些平素做事静不下心来,总是凭着三分钟热血去学习之人,其将来学医必然也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如此焉能有所成就,大凡治学之人必须要专注,必须要有静气,心浮气躁是学不好习的,这一点自己一定要牢记。 再比如第三条:“愚下之人,必无慧思,不可学医;”,老先生经常说的庸医害人想必就是这道理,大凡愚笨之人,学医必定刻板,如果说逡巡守旧那还算是好的,就怕是认病不清,辩证不明,错开医方,乱用药物,那样不光不是救人,反而是在害人,这样的人看来还是不要学医的好。 又比如说第五条:“犹豫之人,必无定见,不可学医;”,所谓犹豫,就是人云亦云,毫无主见的表现,老先生曾经说过,一般遇到疑难病症,往往病家都会邀请很多医生前来会诊,这时候经常是各说各的理,若其人毫无定见,必然会在期间被带偏,虽然说这种情况还不能被定义为庸医,但想来也肯定是个不合格的医生,有你没你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陆修远读着读着,对学医与否渐渐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他心想,古人总结出这么多条不可学医的教训,那正说明世间有千千万万的庸医存在,我若学医便一定要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不可粗疏,不可荒废,不可做一个不合格的医生,我一定要对得起老师的谆谆教诲!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到了。 老人睁开眼睛的时候,陆修远已经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老人面前,老人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后他用手掸了掸长袍,坐直了身子说道:“背得如何了?” “回禀师父,徒儿已经背下来了。”陆修远鼓足勇气说道,其实那几个字他依然不认识,但他的小脑袋里想着此时可不能露怯,便壮着胆子,挺直了身子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这小鬼,莫要耍滑,真背下来才能叫我师父,懂吗?”老人故意瞪了他一眼,告诫道。 “懂!”陆修远的稚嫩的小声音此刻显得颇为清亮。 “那……那你就背吧。”说完老人又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老人的内心里早就认可了陆修远的聪颖,但他同时也知道聪颖的孩子并不一定就能成为良医,大凡良医除了聪明之外还需要忠直,因为大多数聪明的孩子,往往都容易耍滑头,走捷径,这样一来,学习做事便不能沉下来心来,对于那些难读的书籍他们往往就跳了过去,而那些取巧的小方子反而成了他们的喜好,如此学医,必然是难成体系,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只会耍些小聪明,并不能拥有真正的大智慧,故而终是难有所成。 至于那些秉性忠直的人往往资质平平,甚至还有些愚钝,这样的人学医虽然不至于剑走偏锋,但因循守旧,固步自封是在所难免的,这类人治常病尚可,治疗疑难杂症就显得变通不足了,因此这类人也是难有所成的。 因此老者一生极少收徒,此时对于陆修远的要求也是如此,在他的印象中论起聪颖,陆修远是足够了,但若说到忠直,此刻还难看出端倪,今天的背诵就是这样一个考验,希望这小子能过了这一关。 陆修远看了一眼双目微闭的老人,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张口背诵道: “一、残忍之人,必不白白,不可学医; 二、驰白之人,必无静气,不可学医; 三、愚下之人,必无慧思,不可学医; 四、卤白之人,必不思索,不可学医; 五、犹豫之人,必无定见,不可学医; 六、固执之人,必不融通,不可学医; ……” 随着陆修远背诵的深入,老人听出来了,这小子原来是将不认识的字都用白字代替了,并没有胡编乱造偷奸耍滑,这听得老人不禁心头一喜,暗自高兴。 通篇背诵下来,陆修远一共用了八个白字,背完之后,他有些羞愧得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老人。 老人见陆修远背完,便再一次睁开眼睛,可是他却没有做声,屋子里安静的让陆修远有些害怕,见老人不说话,陆修远便怯生生的说道:“师父,我背完了。” “哦。”老人应了一声,随即又安静了下来,陆修远也不敢插嘴,便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大脑从胡思乱想渐渐的到了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老人问道:“你一共用了几个白字?” “八,八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陆修远有些慌张。 “为什么用白字,那些字你不认识还不会按照相近的字猜吗?”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陆修远吓得一哆嗦,两只小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道:“孔子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我的心里,医道乃大道也,不可疏忽,更不可儿戏,故而学生不敢妄自揣度,只得暂用白字代替,以后或请教师父,或查阅《康熙字典》,届时再填补上就是。” 听到这里,老人的脸色无法控制的变暖了,在他的评价体系里,天资聪颖是为才,秉性忠直是为德,而眼前这个孩子竟然是难得一遇的才德兼具之辈,这样的徒弟实在是太难得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发配到了这冰天雪地的关外苦寒之地,竟然也能有此奇遇,想到这里,他的面容再也冷峻不起来了。 于是老人点了点头对陆修远说道:“既然入我师门,以后便当奉行这医门十三条戒律,不可违拗,并且以后学医要勤勤恳恳,不得偷奸耍滑,要心怀大志,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你若答应,便跪下扣三个头吧。” 听到老人如此一说,陆修远心里的一颗石头登时就落了地,他激动的向前迈了一步,哐当一声跪在地板上,恭恭敬敬的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老人见陆修远如此恭敬,心中甚至满意,于是继续说道:“我叫赵见穿,以后你我就以师徒相称了,你先起身,到这边来,再给仲景先师磕三个头,咱们属于伤寒学派,遥尊医圣张仲景为祖师爷,除了为师的教导之外,仲景先师的教诲你亦要牢记在心,记住了吗?” “是,师父!”陆修远站起身来,铿锵有力得答道,之后又走到张仲景的画像之前,先上了三炷香,然后又跪下身子,一脸肃然得磕了三个头。 看着陆修远给仲景先师磕头的样子,赵见穿心头一暖,看来我最近十几年的心得也终是后继有人了,没想到这偏僻之地竟然出了这样一个好苗子,看来老天并没有完全把我忘了呀。 自此之后,陆修远“快乐”的学医生涯便开始了。 每日寅时,天还没亮,师父就用竹条“叫”他起床了,起床之后先是简单的洗漱和整理,之后就开始了早读。 只见师父从一个破旧的布包里,掏出了四本早已旧的发黄的书籍,陆修远依次看过去,这四本书分别是《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和《黄帝内经》,这四本书看得陆修远两眼直放光,虽然他未曾学过医,但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听过《伤寒论》和《黄帝内经》,原来这两本传说中的神书,师父就有啊,难怪师父的医术那么厉害,太好了,以后有了这几本书,我也能成为关山村小神医了,呵呵,不对,应该是宁远州小神医,哈哈! 陆修远一边痴痴的想着,一边轻缓的拿起了那本《伤寒论》,他本以为映入眼帘的应该那些神奇的经脉走向,精妙的仙方玄法,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随便翻了一页之后,首先看到的居然是: “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常须识此,勿令误也。” 陆修远顿时有些发慌,再往下随手翻翻,又看到: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 师曰:言半夜手足当温,两脚即伸。后如师言。何以如此。 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则为风,大则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胫挛。 病证象桂枝,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 厥逆,咽中干,烦躁,阴阳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 横空出世 第二十章 苦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天呐,这都是些啥啊,不光文词晦涩难懂,语句亦是颇不通顺,更关键的是意思也完全看明白,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奇书吗。 想到这里,陆修远不禁两眼一花,转头问向师父:“师父,真的要学这么难懂的书吗?” 师父见陆修远被震得有点发蒙,很是满意得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不要担心,《黄帝内经》比这本更难懂。” 听完这句话,陆修远如遭雷击一般愣在原地,他突然间感觉到眼前的这四本书没那么可爱了。 自此之后,陆修远就和这四本书日夜缠绵在一起了,老师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背诵,别管你懂不懂,也少问为什么,首先就是给我背,背错一个字就是一个板子,背错十个字就少吃一顿饭,要是背错更多的字……,陆修远还不敢想这个问题,于是他每天都努力把错字控制在十个以内。 饶是如此,陆修远这板子也没少挨,一个月的时间至少有半个月屁股都是红肿的,这《伤寒论》,《金匮要略》,《黄帝内经》也太难读了,幸好师父对《黄帝内经》只是要求选背,要不然自己这屁股怕是要开了花了。 由于书里面很多字都不认识,陆修远还要抽出时间来认字,这样一来进度就更慢了,看着老师殷切的眼神,陆修远心里暗暗着急,于是他便开始发狠了,寅时来不及,他就丑时起来,采药的时候没时间,他就走路的时候背,熬药的时候不能分神,他就吃饭的时候背,如此这般,每次到老师检查的时候,他早已是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的了,结果这样一来,更是错误层出,板子打的他是浑天黑地,最近几日,他连睡觉都只能趴着睡了。 这天采药的时候,陆修远护着红肿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在山路上,走得实在太累了,就想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一会儿,结果刚一坐下,他就嗷的一声跳了起来,然后赶紧伸手去揉屁股,结果这一揉,又发出嗷的一声惨叫,陆修远右手悬在空中,想揉又不敢揉,委屈巴巴的看着师父,而师父正在不远处,双手扶在拐杖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嘴角上正露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陆修远看着师父那得意笑容,便偷偷嘀咕了一句:“识人不慎,遇人不淑啊!”,说完之后,陆修远见师父没察觉,便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继续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 如果说背诵《伤寒论》和《黄帝内经》是陆修远最苦涩的时刻,那么背诵《神农本草经》便是陆修远最开心的时候了,虽然这本书同样言辞古奥,释意繁杂,但至少此书中的药物自己是切实看得到的,尤其是其中解读药性,药味的内容更是让陆修远极为兴奋,每天分药的时候,陆修远总是每拿出一味药,便想着本经里面的介绍,慢慢的,竟然大多数都能倒背如流了,因此每次师父考察《神农本草经》的时候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刻,背诵这本书他竟然一直都没挨板子。 如此过了大半年,陆修远可算是把另外三本书都背下来了,但要问他书中到底讲了什么内容,此时的陆修远仍是一片茫然,虽然他早已做好了艰苦学医的准备,但他实在没想到学医之路竟然如此之难,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会经常问自己,学这些晦涩难懂的东西,真的能给人治病吗?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师父神奇的医术给覆盖掉了,师父简直就像个神仙,随随便便问了几句,轻轻松松摸了几把脉,简简单单的开了一个方,之后患者的病就神奇的好了,而且不光一个病人如此,似乎每个病人都是药到病除,看着师父不可思议的医术,陆修远终于摒弃了杂念,坚定了继续苦读的心思! 不知不觉间,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陆修远早已把这四本书背的滚瓜烂熟了,赵见穿此时则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这一日,赵见穿进城出诊之后,给陆修远带回了几本新书,分别是明代著名医家缪希雍的《本草经疏》,明万历年间方有执所著的《伤寒论条辨》,明崇祯年间李中梓所著的《内经知要》。 赵见穿用手指敲着方有执的那本《伤寒论条辩》说道:“你先读这本,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陆修远看着老师新带回来的三本新书,心中忐忑不安,他实在是被《伤寒论》和《黄帝内经》弄怕了,现在甚至一看到这几个字就能和咬牙苦读这个场景对应上,当着老师的面,陆修远不敢露怯,于是佯装高兴的呲牙一笑,抱着这三本书到里屋去了。 到了里屋之后,陆修远揉了揉脸,又拍了拍额头,长呼了一口气之后,缓缓翻开老师指定的这本《伤寒论条辨》。 当他翻开这本书之后,陆修远惊呆了,这本书里面的文字竟是如此的流畅而浅显,其不光对伤寒论的每一个条文都有清晰的解读,甚至还有图文来阐述六经分治以及表里病位的关系。 “我的天呐!”陆修远不由的感叹道:“早知道有这本书,我何苦读《伤寒论》读得那么痛苦啊,老师也真是的。”说到这里,陆修远偷偷向门外瞄了瞄,见老师没跟过来,便又嘟囔了一句:“老头害我,哼!” 随即,陆修远便钻进了这本《伤寒论条辨》里头去了,这本《伤寒论条辩》果真让陆修远大开眼界,他从来没想过张仲景的伤寒论居然还能重新排列条文,而且这方有执竟然还排列的极其合理,经过方有执重新排列之后,伤寒论的条文突然变得条理分明,而且容易学习,容易对比,一夜之间,陆修远忽然觉得本来古奥晦涩的《伤寒论》现在是那么的有意思,三阴三阳的辩证论治法则是那么的奥妙无边,自从读了这本书之后,陆修远便再也放不下它了,他如饥似渴的徜徉在智慧的海洋里,一边不停吮吸着大海的营养,一边偷偷的埋怨着师父。 如此不知不觉间三四个月便过去了,在此期间,陆修远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跑来问师父,师父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凡是陆修远的问题他都耐心的给予解答,而且师父的解答每每更为深彻,更能切中要害,这让陆修远钦佩不已。 等到《伤寒论条辩》读完的时候,陆修远硬是感觉自己焕然一新了,再看老师出诊时候记录的一些医案,他竟然能从中看出不少门道来,每当陆修远点出这些要害之处的时候,赵见穿也是双眼放光,他没想到陆修远短短时间内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四个月后的一天,下午的阳光斜洒在了书桌之上,此刻陆修远又把《伤寒论条辨》中的关于少阴病的内容复习了一遍,他合上书本之后,来到老师身旁,对于这本书,他始终有一个疑惑没有得到解决,于是他靠在老师的椅子扶手上问道:“师父,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说这仲景先师的条文,每一条都是那么精深玄奥,历代医家都不敢动其分毫,而这本《伤寒论条辨》的作者方有执,竟然敢对先师的条文大动干戈,大刀阔斧的重新排列,他凭的是什么,他不怕遭人批驳吗?” 见陆修远能问出这个问题,赵见穿颇感惊讶,这已然是跳出条文来追本溯源了,于是他会心一笑道:“我且问你,方有执的重新排列,你感觉读起来流畅不,舒服不?” “那是自然的,之前的原文我很多地方根本读不懂,现在这本书又有鲜明的对比,又有良好的注释,读起来自然是极其顺畅了。”陆修远点头答道。 “那就对了,《伤寒论》的原文确实读起来有些晦涩,且条文对比和排列的都不够鲜明,关于这一问题,一直以来我与你一样有着相同的疑惑,不过咱们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人家方有执却早已找到了问题所在。”说到这里,赵见穿坐直了身子,用手轻敲着桌案继续说道:“仲景先师的《伤寒杂病论》最初那是刻在竹简上的,后来经过东汉末年的战乱之后,这些竹简应该是大部分都变得散乱不堪了,甚至还有些已经遗失了也说不定,到了晋代的时候,王叔和对这些竹简进行了重新的编排和整理,那时候这本《伤寒杂病论》的条文顺序应该就已经错乱了,因此到了金代,成无己作注的时候,仲景的原文已经难寻其貌了,所以方有执认为,既然当初就有了错简的情况出现,那就不应该再固执的坚持王叔和的那个顺序,于是他就对这本书进行了重新整理,对于他重新编订的方式,我个人是非常认同的。 此外,据我所知,明末的著名医家喻嘉言也非常认可错简一说,他有一本书名叫《尚论张仲景伤寒论重编三百九十八法》,这本书也对《伤寒论》的条文进行了重新编排,也很值得一读,你以后有机会要把它找来看一看。” 横空出世 第二十一章 出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了老师的一番拆解,陆修远心中对此已是了然,遥想着当年因战乱而导致了《伤寒杂病论》的散佚,陆修远不禁发出一阵感慨:“要是能窥到仲景先师这部书的原貌那该多好啊!” 在读了三遍《伤寒论条辩》之后,陆修远又花了几个月时间刻苦攻读了《内经知要》和《本草经疏》,这两本书同样让陆修远眼界大开,李中梓的《内经知要》是对《黄帝内经》这本书的摘要和分类解读,此书简明透彻,条理清晰,可以说是把浩瀚无边的《黄帝内经》进行了扼要的分类和释义,这对于陆修远这样的初学者来说真是大有裨益,本来最让他最为恐惧的《黄帝内经》,现在甚至让他有了爱不释手的感觉。 缪希雍的《本草经疏》又名《神农本草经疏》,一共三十卷,其与《神农本草经》的最大差别在于本书十分切合临床,并且对很多药学理论都提出了更为实用的见解,相比于《神农本草经》的笼统难学来说,《本草经疏》可谓是贯串透彻,朴实详尽,在陆修远看来,有了这本书,之前很多关于药性药理的疑点都渐渐得到了解决,真不明白老师为啥不让自己早点看这本书,这老头真是的,哼! 除了上述的著作之外,赵见穿后来出诊的时候又给陆修远弄来了康熙年间名医汪昂的《医方集解》和《汤头歌诀》,这两本方书的出现同样大大弥补了陆修远对于时方了解的不足。 自从有了这些书籍,陆修远便整日整夜的埋在自己的小屋里,如痴如醉的苦读着。 看着徒弟日以继夜的刻苦攻读,赵见穿的内心生出了无限暖意,他顿时觉得流放到宁远这个苦寒之地的岁月变得不那么寒冷了。 冬去春来,夏过秋至,一晃几年过去了,随着陆修远的一点点长大,此时的他已经能跟着师父出诊了,但陆修远却对于出诊这件事始终心存畏惧,因为每次出诊的时候,师父总喜欢当着病人的面问自己一些问题,一旦自己答不上来,那回去就得挨一顿板子,所以一听到出诊这两个字,陆修远总是下意识的去揉自己的屁股。 为了少挨板子,陆修远是不眠不休的苦读着,无论从经方到时方,从医理到诊断,还是从熬药到用药,陆修远都是不断得更新着自己的知识,可是他发现,自己知道的越多,反而越觉得和师父的差距越大,师父这个身材瘦削的老头仿佛脑子里有着无限的智慧,每次总是把自己拿捏的死死的,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孙猴子,永远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可是陆修远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不,在一个寒风彻骨的日子里,赵见穿又带着陆修远出诊了。 宁远州的冬天滴水成冰,大雪厚厚的压在了枝头上,只要一阵风吹过,树枝就会发出吱吱的响声,似乎在与大雪作着不懈斗争似的,好在东北地区山多林密,每家过冬的柴火总算不缺,因此一旦进了屋,屋里的炭火就会立刻蒸发掉哈气,长长的火炕也随之蒸发掉了冬日的严寒。 这次赵见穿和陆修远去的是隔壁村一个猎户岳老三家,这岳老三约莫三十六七岁的年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辽东,如今就是他和他婆娘住在这里,听他婆娘说,岳老三的头疼病最近又犯了,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便央求婆娘去请赵大夫出诊。 岳老三家离此并不远,只有三里多的路程,两人一刻钟就走到了,远远望去,一个低矮的平房呈现在了眼前,平房上头的烟囱里此时正冒着黑烟,这黑烟弥漫在一片雪白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进屋以后,只见那络腮胡子的岳老三盘着腿坐在炕上,此刻正双手抱头,在那儿哎呦哎呦的不停叫着,旁边岳老三的婆娘贾氏则是在一边洗着土豆,一边骂骂咧咧的说道:“叫什么叫,像个娘们似的,你看哪家老爷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像你这样哼哼唧唧的!” 说归说,岳老三的婆娘对赵大夫和陆修远还是很客气的,请进屋来之后,贾氏连忙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水淋淋的手,又给二人安排了老姜茶,之后略带抱怨的说道:“赵老先生,你帮我家里的看看吧,我们这些猎户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一般是不找大夫的,如今我看他是疼的不行了,才把先生请过来,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急死我了,就麻烦老先生了。” 赵见穿并没着急给岳老三切脉,而是绕着他来回看了好几圈,又仔细听了听他的叫声,之后才坐下为岳老三诊脉,大概茶盏功夫之后,赵见穿对贾氏说道:“大娘子你且别急,老三的病其实并无大碍,回头我给开几服药,估计三五日就会好了。” 岳老三的婆娘一听赵见穿如此一说,心里顿时就踏实了下来,东北的老猎户最怕生病,一旦不能打猎了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听到赵大夫说没事,贾氏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此时她回过头看了看在那里哎呦哎呦直叫的岳老三,含在嘴里的连珠炮又发射了出去:“人家大夫都说了没事儿,你还在那哎呦哎呦干啥,你说你是不是想偷懒了,别以为前几天打回了一只傻孢子就有功了,这个冬天可长着呢,你要是再装疼就甭想喝酒了,我看你是不是皮子又紧了……” 赵见穿见这贾氏训起丈夫来没完没了,便赶紧朝她压了压手说道:“大娘子,这冬天也是忒冷了,现在老三的病情看起来也没啥大事儿,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你们且看我教育教育徒弟如何?” 这贾氏本来就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大冬天的没法出门,正憋在家里闷得慌呢,一听还有这乐子,立马表示赞同,于此同时她还不知从哪儿搬出了个小马扎,一屁股就坐在了炉子边上,一边烤着手,一边准备看这场热闹。 陆修远此刻则把头埋的深深的,他心道,师父啊师父啊,这咋又来了呢,不带这么玩的啊,哎,我真是识人不慎,遇人不淑啊!不过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吱声,只是在那里假装像个鹌鹑一样安静的站在一旁。 赵见穿早已也习惯了这种场景,他转过头来面向陆修远,轻松的问道:“修远啊,你也来看看你三叔的病,看完之后你再跟你三婶儿说说你岳三叔究竟得的是哪种头痛。” 陆修远的无奈的抬起头,他先是看了看师父,从师父的目光中他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狡黠的笑,随后他又去岳老三身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渐渐得他从岳老三的头痛的部位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结合着病位,陆修远脑海中又回顾了自己关于头痛所做的笔记:头痛一证,首先得分外感还是内伤,外感头痛可以分为风寒头痛,风热头痛,风湿头痛;内伤头痛又分虚实,虚证头痛一般可分为气虚头痛,血虚头痛,阳虚头痛,阴虚头痛,实证头痛一般可分为肝阳上亢头痛,肝火上逆头痛,瘀血·头痛,痰浊头痛,雷头风,偏头风……等等。 这岳三叔前几天应该是去打狍子了,这十冬腊月的,最可能得的应该就是外感头痛,具体来说当是外感风寒头痛,再看岳三叔手捂的部位是在后脑,后脑那是足太阳膀胱经巡行的部位,那里刚好最容易感受风寒。 想到此处,陆修远便来了信心,他回到师父面前,刚要回答,师父便指了指边上正在烤火的岳三婶儿,那意思是,你冲着你三婶儿说,于是陆修远只好转过头,对着贾氏说道:“三婶儿,我三叔儿得的应该是外感风寒头痛之证。” 听着陆修远脆生生的小声音,看着他那流光溢彩的小眼睛,贾氏别提多高兴了,她一把拉过陆修远说道:“小修远,你现在可是长本事了呢,就这么转一转就能看出你三叔的病来,我看你长大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代名医,将来等我们老了,就得靠你给我们诊病了呢。” 贾氏的话说得陆修远心里一甜,正当他想慷慨允诺的时候,他瞥见了师父那张布满怪异笑容的脸庞,这个笑容他太熟悉了,这就是挨板子的前奏啊,难道自己今天又出错了吗。 于是他慌里慌张的离开贾氏,恭恭敬敬的重新站在师父旁边,一脸忐忑的等着师父开口说话。 可师父却并不着急,他笑着对贾氏说道:“大娘子啊,你可别惯坏了这小子,你别看他进步是挺大的,可是夸多了容易自满呀,你看他现在说的这个病证就有纰漏,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贾氏对于医术哪里懂得,她看着陆修远的可怜样,便嘿嘿一笑说道:“是的呢,我们都听说过严师出高徒,赵先生你就得狠狠的训,不能让他骄傲喽。” 听到贾氏如此一说,陆修远的心里直叫苦。 横空出世 第二十二章 训徒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赵见穿这时才把头转向陆修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听他严肃的问道:“你凭什么认定你岳三叔的病是因外感风寒而得?” 此时岳老三见师徒俩探讨起了自己的病情,便也凑了过来看看热闹,一瞬间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头还在痛着呢。 对于师父的这个问题,陆修远本来是有信心的,但他突然想起师父刚才那个怪异的笑容,心下不禁一寒,于是小心翼翼得答道:“三叔是后脑头痛,病位在足太阳经,加之此前三叔曾外出打猎,故而徒儿以为,三叔所犯之头痛应为外感风寒头痛。” 看陆修远答得认真,赵见穿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不错,老三的病确实与外感风寒有关,可是只有外感风寒吗?” 听到师父指点,陆修远恍然有所了悟,他一拍脑门,心道,看来错误出在这儿了,还好还好,就一个错误,五个板子够了,今晚还能躺着睡觉,想到这里,他赶紧转过身来问向岳老三:“三叔儿,你这头痛是最近新得的,还是一直就有,只是这次犯的比较重?” 陆修远的问题让岳老三有点不知所措,他求证似的转向贾氏说道:“你们来之前你三婶儿不是说过了吗,以前也经常犯,这次犯的比较重。” 哎呀,听了岳三叔的回答,陆修远不禁心里暗叫道,我咋给忘了呢,这顿板子挨的真冤啊,他转过身,看着师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师父,岳三叔的头痛应该是虚实夹杂之证,虚为其素体阳气不足,实为最近新感的风寒,治法当攻中带补。” 听到陆修远如此回答,赵见穿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对贾氏说道:“大娘子,这老三的病之所以反复发作,是因为身子虚啦,你想想看,他最近几个月是不是没吃到什么好东西。” 见赵见穿如此一说,贾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不是嘛,今年的谷子收成不好,家里的粮食不够过年的,这老三便经常把口粮省下来给我吃,他自己就随便糊弄一口野菜,我那闺女家今年也是苦的紧,老三前些日子还把打来的野猪给他们送了过去,他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 说到这里,贾氏的眼泪顺着眼眶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岳老三见状心里一慌,身子不自觉的往这边挪了挪,同时紧紧的抓住了贾氏的手。 过了一会儿,见贾氏定了下来,赵见穿才和缓的说道:“大娘子别着急,我这就给老三开药,药里面会用到人参,你看看你们家里有没有,没有的话,我那还有一些,回头让修远给你送过来。” 一听到人参,不待贾氏开口,岳老三便接口说道:“人参,有有有,去年秋天我打猎的时候顺便采了一根回来,本来准备冬天泡酒来着,但今年的日子不好过,没怎么舍得买酒,也就没泡上,现在还在外屋房梁上系着呢,赵先生不用麻烦了,回头用多少我切切就行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给你开方了。”说罢,赵见穿掏出笔墨方单,便给岳老三开了一方——川芎茶调散加人参一钱半。 方子开完之后,赵见穿又嘱咐了贾氏,这几天不要让岳老三外出,注意避风,除此之外,尽量吃好一些,实在没粮的话跟陆修远说一声,大家调剂调剂,总能挨过这个冬天的。 说完之后,师徒二人便离开岳老三家返程了。 回去了路上,陆修远低着头,他还在懊恼之前犯的那个错误,都怪自己大意了,要不然今天不必挨打的。 看到陆修远那个熊样,赵见穿踢了他一脚说道:“瞧你那德行,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冤?” 陆修远低着头,扯着衣角,没有作声。 赵见穿继续说道:“刚才岳家那个情形,我没好意思继续问你,你别以为自己挨板子挨得冤了,我现在且问你,你既然知道这岳老三得的是虚实夹杂的头痛,那我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用《卫生宝鉴》的顺气和中汤,反而用了川芎茶调散加人参这个方子呢?” 这个问题让陆修远一时语塞,他心中暗想,对呀,从前老师治疗那些气虚外感头痛的患者,都是用的顺气和中汤,以人参、黄芪、白术,甘草来补气,以柴胡、细辛、蔓荆子、川芎来驱邪,怎么今天却选用了川芎茶调散加人参这个组合呢,哎呀,幸好刚才老师没问这个问题,不然又得加五个板子。 现在离开了岳老三家,再提问就不算数了,于是陆修远突然不觉得自己冤枉了,他抬起头,高高兴兴的答道:“不知道,师父!” 看到陆修远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赵见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轻轻得摸了摸陆修远的脑袋瓜说道:“修远啊,学医之人最忌讳一知半解,虚实夹杂这句话说起来看似极有道理,但在临床处方的时候却不见能凭借这句话治好病,这是因为人们尚未分清这虚实夹杂之中虚到底有几分,实到底有几分。” 说到这里,赵见穿突然站住了身子,他看着一脸认真的陆修远继续拆解道:“虚实之间的多寡对遣方用药影响极大,若其证虚多实少当以补虚为主,若其证实多虚少则当以散邪为主,倘若用的反了,不光不能治病,反而会使病情不断加重,我举例来说,例如去年咱们这宁远城里的马老太爷犯了头痛,他得的就是正气大虚同时轻感风寒的病证,故而当以顺气和中汤治疗,即便不用此方,你用五味异功散少加些川芎和羌活其实也能治疗的,总而言之这个病证要以补气为主散邪为辅,倘若我们对虚实比例辨别不清的话,用了散邪为主兼以补气的方子,那样不光治不好马老太爷的病,反而会加大他的气虚,使得病情缓缓加重,这样解释,你可明白?” 听师父的一番拆解,陆修远恍然大悟,他张口说道:“难怪师父给岳三叔开的是川芎茶调散加少量的人参,这么说来,三叔的病当是实多虚少,故而用川芎茶调散散邪为主,少量的人参补气为辅。” “嗯,正是如此,孺子可教也。”陆修远能够一举一反三让赵见穿颇感欣慰,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继续说道:“看在你今天还算聪明的份上,那五个板子也免啦。” “喔!!!”听到这个消息,陆修远一阵欢呼雀跃,他一边跳着一边喊道:“师父最好了,师父长命百岁!” 雪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一片雀跃声中,慢慢回到了家。 回到家以后,陆修远一边收拾师父的行医箱,一边誊写此次出诊的记录和用方,抄写到用方的时候,陆修远发现,师父所用的川芎茶调散与往常的并不一样,师父这次减少了薄荷的量,同时还把羌活的量增加了一倍。 看到了师父的这两处改动,陆修远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想着想着,他渐渐明白了师父的思路,薄荷这味药散邪解表,但用量大了会耗气,岳三叔的病中兼有气虚,故而应该减少薄荷的用量以避免耗气,羌活这味药主入足太阳膀胱经,针对后脑头痛效果奇佳,故而师父增大了羌活的量以针对性的驱散风寒邪气,想到这里,陆修远不禁为师父的改动拍案叫绝,他心里暗暗赞叹道:“师父到底是师父,真是深不可测啊!” 陆修远日复一日的苦读着,窗前花开花落,天外云卷云舒,那个手不释卷的小小少年如今已经长到了花季年华。 现在的陆修远每得到一本新书便总能提纲挈领,举一反三,惹得师父连连夸奖,然而书读的越多,有一个问题就越凸显出来,为什么张仲景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遣方用药如此精深,而现在的大部分医生却很少用他的方呢?这个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为此陆修远陷入了苦思之中。 要理清这个问题,就要从中国的医学的源流说起,中国的医学发展最初只有两个流派,一个是以研究遣方用药为主的“神农派”,也就是临床医学流派,其代表书籍为《神农本草经》和《伊尹汤液经法》,另一个就是以《黄帝内经》为主的医学理论流派,其主要探讨的是基础理论的问题,这两个流派可谓是中华医学的鼻祖。 可惜的是,从上古一直到东汉,这两个流派都是各自发展,未能实现真正的融合,直到张仲景的出现。 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将这两个流派完整的融合到了一起,由此张仲景建立起了中国医学里最负盛名的理法方药体系,并且传承至今,可以说张仲景是中国理论医学和临床医学真正的奠基人,从此以后,中国的医学流派便不再按临床医学派和理论医学派划分了。 遗憾的是,由于战乱的缘故,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并未能完整的流传后世,后代将能收集到的残简分别编订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这两部书,这实属是无奈之举,即便如此,光是《伤寒论》这一本书就足以光耀千古了,历代以来,对《伤寒论》的研究著作就多达两千余部,可以说张仲景的医学思想,观念以及辩证论治方法渗透到了中国医学的各个方面,历朝历代的医家也基本都受到了张仲景医学的深刻影响。 横空出世 第二十三章 经方与时方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明代的徐熔就曾说过:“唐宋以来,名医虽多,但皆不出仲景书,其议论方定,增减变易,千状万态,无有一毫不出于仲景者。”唐代曾一个小国派人拿着张仲景的书进献给当时的皇帝,以求免去灭国之灾,可见仲景书籍的分量之重。可以说,自东汉以后,历代医家的学术肌体里都流淌着张仲景的血液,张仲景在中国医学界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因此明代以后也把医圣这个医学界的至高称号给了张仲景。 张仲景的方子后来也被人们称为经方,与之相对应的唐宋以后各医家所研究出来的方子就被称为时方。 从金元时期开始,时方渐渐有了取代经方的势头,其源头可以追溯到金元时期名医张元素的那句名言:“古方今病不相能”,自那以后历代名医,例如李东垣,朱丹溪,刘完素,张景岳等等都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学派,并且诞生了大量的时方。 到了明清之际,已经逐渐演变成使用时方的医生越来越多,使用经方的医生越来越少的局面,时方真正的繁荣了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陆修远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苦读张仲景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多年,可是到了临床却发现,这些方子用的人其实并不多,人们的喜好已然从经方变成了时方,为此陆修远亦是百般纠结,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求教师父。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陆修远便又一次摇醒了正在酣睡中的师父。 “师父,我还是想不明白,为啥连你这个伤寒派医家给人开药的时候也是更多的选用时方,而不使用经方。”陆修远一脸疑惑的问道。 屡屡被陆修远吵醒,这让赵见穿颇感头痛,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点不耐烦的说道:“哎呀,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问题我也没想透彻,还有,你能不能等我醒了再问,这才寅时啊!” “那师父,你总有一定的看法吧,学生才疏学浅,实在半点都想不明白,要不这样,你把你知道的先告诉我,其他的我再去想想,要不然像现在这样我这睡不好,你也睡不好,你说是不?”陆修远一脸邪笑得追问道。 “哎!我怎么摊上了你这么个徒弟。”见陆修远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赵见穿只得揉了揉肩膀,坐了起来,无奈的说道:“好吧,看来今天不跟你说明白的话,以后我也睡不好觉了,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就说给你听。” 见陆修远兴高采烈的出去之后,赵见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之后又使劲儿伸了个懒腰,然后伴着皎洁的月光起床,洗漱。 一番忙活之后,赵见穿来到了外屋,见陆修远沏好了茶,便微微一笑,撩袍坐在藤椅之上,喝了一口茶之后,赵见穿正准备召唤陆修远过来时,却发现陆修远早就搬了小圆凳在一旁等着呢,而且目光中透露着奕奕的神采。 赵见穿只得一声苦笑,其实他内心里对于陆修远的学习精神还是极为赞赏的,只是这个家伙,太会折腾人了,我白天闲着的时候他就知道躲起来读书,非要等我晚上睡觉了再问,你说这叫怎么回事呢! 看着陆修远充满疑惑的小脸儿,赵见穿晃了晃还略有些模糊的脑袋,打起精神说道:“说到这个经方与时方的问题,其实很多年前我们在江南的时候就探讨过,当时那些医家还总结了三条概要,我且说给你听听。” “嗯!”陆修远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了小本子,准备做笔记。 赵见穿看着陆修远那副认真的模样真是有点想笑,他敲了敲桌角说道:“这个你且不用笔录,用脑子记下来就好了,当时我们在总结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光是这几条似乎理由并不充分,或许此种情况还和其他因素有关,这个将来你再慢慢琢磨吧,我先给你说说大家对此的归纳。”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见穿押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道: “为什么经方在与时方的博弈中渐渐落了下风呢,大家认为有以下三点不可忽视,其一,仲景的经方往往是用少量的几味药就能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其用药即少,用量却大,因此如果没有精确的辩证和选方能力,是无法使用好经方的,这样一来就对业医之人要求极高,倘若对仲景的条文学的不够精深的话,那么不光治不了人,反而会害人。 而使用时方就淡化了这个问题,时方一般用药较多,且每一味药的药力都不迅猛,这样就算其中有些药物出现了偏差,也不至于立刻出现较大的问题,这就给了后世医生留下了缓冲和找台阶的时间,如此一来,大量平庸的医生就更加推举时方了,所以说经方渐渐被时方取代,有这样一部分原因。” 听了老师的解析,陆修远恍然有所了悟,但又总觉得理解的还不够透彻,于是他略作思考之后问道:“老师的意思是说,经方被时方取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庸医传播时方的结果?” 赵见穿见陆修远领会的有点偏差,便赶紧纠正到:“庸医的推波助澜并不是主要的,其最关键的还是经方有些过于难学难用,而时方则易学易用,我经常想着如果能让仲景先师的条文变得易学易懂,或许经方的使用就会重新崛起,也正因如此我才比较推崇方有执,喻嘉言将《伤寒论》的条文重新编排与归纳的,你读了之后应该也能感觉得学习起来更加轻松了,可惜现在大多数人学《伤寒论》还在遵循着原始条文,这其实是不利于经方普及的。” 赵见穿如此一解释,陆修远便豁然开朗了,看来师父曾经让自己苦背《伤寒论》原文,以及后来让自己再读《伤寒论条辨》,便有着对比的心思在里面,对比之后方能知道方有执重新编排的好处,倘若一上来就读《伤寒论条辩》的话,恐怕自己永远也理解不了这种重新编排的意义了,看来自己以前是错怪师父了,想到这里,陆修远不禁小脸一红。 他偷偷看了一眼师父,感觉师父没有发现,于是内心里愧疚的笑了笑,继续问道:“那师父,其二呢?” “其二,这一点我认为也很重要的,仲景之书成于东汉末年,至今已经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了,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认识和了解的药物越来越多,以发汗解表药物为例,《伤寒论》所用的核心药物便是麻黄,桂枝和柴胡,至于苏叶,防风等虽然也有使用,但并非核心药物,而后来人们陆续发现并使用了香薷,藁本,浮萍,羌活,独活,荆芥,薄荷,柽柳,鹅不食草等更多的药物,解表发汗药物的选择就变得更加灵活了,这时又何必拘泥于麻黄桂枝呢,于是人们便开始通过各种不同的配伍来寻求治疗不同程度外感的方法,由此时方派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发汗解表药如此,其他的药物亦是如此,因此可以说,时方的发展其实是时代进步的表现,现在的人们喜欢搞经方和时方的对立,我认为实在没有必要,那是一种固步自封的表现,修远以后你也要注意这一点,不能因为自己是伤寒学派的传人,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其实时方与经方是不同时代的不同产物,我们更需要做的是统一而不是对立,明白了吗?” 随着赵见穿把答案的缓缓解开,陆修远的心里是越来越透亮,对于时方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他是极为认可的,但对于时方因此而取代了经方,他却依旧心存疑惑,于是他继续问道:“师父,饶是如此,经方与时方亦可并行发展啊,时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全面占据上风呀。” 赵见穿对陆修远的态度很是满意,他呵呵一笑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其实我也觉得这些理由不够充分,如果你将来能想明白这个因由,或许能够帮助经方重新发展起来。” “那老师其三呢,第三点是不是更有说服力一些?”陆修远把一个字没写的笔记抱在胸前,继续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赵见穿见陆修远听的认真,索性把第三点也说了出来:“其实第三点也仅仅是一个补充,虽然能说明时方得以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但依然说明不了经方没落的因由,你且听一听便是。” 说到这里,赵见穿感觉嗓子有点紧,又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其三,这里我就要说说《伤寒论》的不足之处了,仲景的《伤寒论》说到底主要研究的还是伤寒病的体系,其传变规律和治疗方法都是以外感风寒邪气为轴心的,因此这本书对于温病学的概念仅仅是一带而过而已,不过后世的很多伤寒学派医家却不认可这一点,他们硬要说这伤寒论里的方子也统统可以拿来治疗温病,这其实是一种很严重的错误! 横空出世 第二十四章 气候的变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虽然伤寒和温病都会导致体表发热以及各种内热证,但伤寒病和温热病的传变规律以及治疗方法是大不相同的,这一点我们在江南治疗温热病的时候就深有体会,我记得那阵儿就有不少伤寒派学家用伤寒论里的方子来治疗温病,结果导致了不少病人的死亡,为师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痛心不已! 金元时期的著名医家张元素,朱丹溪等人其实早就看出了这种不足,所以张元素才大胆的说出了那句“古方今病不相能”的经典名言,同时他们也创造了不少辛凉解表的方子,这些方子我还都用过,它们在治疗温热病方面确实比经方好用太多了,所以,这也是现在的医生们更喜欢用时方的一个原因。 总结来说一下吧,经方之所以渐渐没落,时方之所以渐渐兴起,我们的归纳就是,经方既难学难用且又有一定的不足之处,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时方却在不断的进步,此消彼长之下,时方就有了渐渐取代了经方的趋势。” 说完以上内容,赵见穿又继续说道:“以上就是我们当初总结的内容,不过我觉得这些内容虽然都有一定的道理,但仅凭这些东西似乎还不足以让时方完全占据上风,究竟问题出在了哪里,我一时还想不出来,这个问题只能将来留给你去解决了。” 陆修远听完之后也是和老师同样的感觉,虽然说时方确实引领了时代的进步,但经方因其完整的理论体系,高妙的组方技巧,准确的辩证方法,至少也应该和时方分庭抗礼才对,怎么也不至于被时方逐渐取代呀。 “哎!”想到此处陆修远不由得发出一声慨叹:“可惜呀,仲景先师的医术传承了一千多年,难道就要中断了吗!?”对于经方不能再度普及,这让陆修远这个伤寒派弟子感到痛心疾首。 听到陆修远这声叹息,赵见穿却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傻孩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还让你背《伤寒论》干什么,学几个时方岂不就能行医了。” 见到师父的笑容,陆修远眼睛一亮,他赞同的说道:“对啊,师父你说的对呀,我也感觉学几个时方根本就无法行医,可这是为什么呢?我脑子有点发懵,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赵见穿站起身来,他望着天边吐出的鱼肚白,认真的说道:“其实无论是使用经方,还是使用时方,其制方的根源都是来自张仲景的理论,先师创造了理法方药这个完整的辩证论治体系,我们后辈不能只盯着一个方字不放,从而忽略了中医的基本辩证论治方法以及对药物的合理应用,我们学《伤寒论》意义绝不仅仅是为了学会用方就好,而是应该学会在医学理论的指导下辩证用方,因此现在虽然经方用的少了,时方用的多了,但这些时方其实都是在仲景先师建造的理论下创立出来的,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就是指张仲景的医学理论。 我记得宋代名医许叔微曾经说过:‘读仲景书,用仲景之法,然未尝用仲景之方,乃为得仲景之心。’他便是学古不泥古的典范,其实只要对患者有用,只要其组方符合医学理论,我们根本没必要纠结这个方子到底是经方还是时方。” 赵见穿这一番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听得陆修远也如醍醐灌顶,他霍然明白了,其实自己根本没必要去纠结经方与时方的问题,作为一个医者,能用的好经方就用经方,能用的好时方就用时方,只要这些方子立法立方有理有据,那都是值得去研究去学习的,搞经方与时方的对立实在是毫无必要。 看着陆修远那渐渐透亮的眼神,赵见穿知道陆修远是想明白了,徒弟的进步让他倍感欣慰,当然让他感到更高兴的是,接下来的日子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陆修远在想明白了上面那个道理之后,也把之前的疑问偷偷记在了小本上,对于经方的日渐没落,他还是颇感遗憾的。 其实,经方之所以被时方取代,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恐怕陆修远这辈子也想不清楚了,那就是气候的变迁! 众所周知,我们生存的地球,气候一直都处在不断得变化之中,以我们华夏文明为例,自公元前三千年起至今,一共走过了四个冰期和四个暖期。 而张仲景所处的东汉时期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冰期,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曾记载过那次冰期,那段时间中原地区的物候现象和农作时间都比现在要晚了十五到二十八天,可见那个时候气候的寒冷程度。并且纵观世界气候的演变历史,我们依然可以发现,张仲景那个时代所经历的大伤寒疫情不仅仅只在中国发生,在当时的世界范围内其实也存在着一波大寒流的侵袭。 那一波大寒流的侵袭同时也造成了大量民众因伤寒而病亡,张仲景曾在《伤寒杂病论》的序言中说过:“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年,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可见那波伤寒疫情影响的范围之广,危害之大。 也正因如此,张仲景才“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写出了这部光耀千古的《伤寒杂病论》。 当然也因为当时极为苦寒的气候条件,张仲景那时候所创立的方剂往往都是辛温大燥的方剂,咱们就以麻黄汤为例,这个方子中所用的麻黄用量高达三两,按汉代医药界的小称制的规则来换算的话,那时的一两大概等同于现在的15.6克,三两麻黄那就是46.8克,如此巨大的用量,这在后世是完全不可想象的,而在当时那个时代,这种药量却是刚好能治病的,可见气候对遣方用药的影响有多大。 我们再说说张元素,朱丹溪,李东垣等人所处的金元时期,那时候华夏文明刚好处于温暖期,这个时期中原地区的温度比之前的宋代,之后的明清都要高,可以说气候是非常舒适宜人的。 这种温度与张仲景所处的东汉一对比,那就是天差地别的变化了,因此这个时期的人们所得的伤寒往往都不重,更多的人得的都是轻感冒,这些轻感冒如果再用张仲景时代的重剂药物来治疗的话,显然就不合适了。 与此同时,随着气候的温暖,温病也渐渐多了起来,这些温病用仲景的伤寒重方来治疗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古代的一些典籍记录中,记载着当时有一些医家仍旧固执的使用仲景的原方来治疗这些轻伤寒和温病,其导致的结果也必然是使得患者出现了热盛动血现象,咳血,衄血,呕血,便血等等不一而足。 正因如此,张元素才提出了“古方今病不相能”的理论,这其实并非是因为时代进步了,发展了,才导致了经方不适用了,而是因为气候的差异太大了才造成经方的不相宜。 我们甚至可以试想一下,倘若下一个较大的冰期出现了,那么那时候人们再使用金元时期的时方治疗伤寒病证的话,人们反而会觉得那些时方太柔和了,根本不足以驱邪外出,于是他们或会加大时方的用量,或干脆改用经方,届时没准会有医家提出“经方到底比时方好用”的理论了,因此看待经方与时方的问题不能仅仅局限于细节,还要着眼整体才不至于有所偏颇。 陆修远当时所处的康熙末年,刚好处于两个小冰期中间的温暖期,这段温暖期从1720年一直持续到1840年,正是因为这段温暖期的出现,才使得时方派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更重要的是,这段温暖期的顶点就在乾隆年间,伟大的温病学派就是在这期间创立出来的,中国古代人口的大幅增长也是在这个时期出现的,可见气候变化对于时代发展的重要性。 因为时代的局限,陆修远无论如何也无法探知这种气候变迁带来的差异,所以这个疑团他恐怕永远也解不开了。 刻苦的钻研总是很容易让人们忘记寒暑,又是一个雪花满地的冬天,被寒冷环绕的小山村再度变得寂静又安详,东北自古以来就有窝冬的传统,人们储藏了一冬的食物以后就很少外出了,男人们会在食物短缺的年份冒着严寒外出打猎,女人们则喜欢围着火炉聊一聊家长里短。 这天,刚刚睡了个午觉的陆修远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此刻的他感到头痛欲裂,不仅如此他的眼睛里还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怎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自己得了伤寒了吗?不可能呀,屋子里这么暖和,自己今天又没出门,哪儿来的风寒邪气呀。 可是想归想,无边的头痛还是在陆修远的脑子里不断得蔓延着,痛的他只能双手抱头,靠在床边不停得喘着粗气,此刻他的大脑里是翻江倒海,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攻冲乱窜,一刻都停不下来,就好像要冲破大脑的藩篱一样。 横空出世 第二十五章 多了一重记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咬紧牙关,用双手死死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想以此来缓解痛苦,可结果却是一点用都没有,这种头痛如山呼海啸一般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脑壳,他努力的挣扎着想站起来去找师父,可是腿还未伸直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他想喊老师,可是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口,迷迷糊糊之间,陆修远只能把身体蜷缩成一团,以自己坚强的意志来对抗这种无休无止的疼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陆修远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了,一波又一波的痛苦冲击让他的眼神都变得迷离了,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这种剧烈的冲击才开始慢慢消退,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重归平静。 此时的陆修远早已是筋疲力尽,他失神的躺在地板上,脑子里是一片混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谁了,差点连自己有个师父都忘了,还好他现在挺过来了,他心中暗道,难道是自己闯了一次鬼门关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试了试双腿,感觉还有知觉,于是他便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坐到了床边上,他努力回忆着刚才的头痛,却完全想不出原因。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脉象,除了稍微有些虚弱之外,脉象是一片平和,他不禁的发出了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既没有邪气的感召,又没有内火的升腾,脉象也是如此的平滑,怎么就会出现如此的剧烈的头痛呢,这实在是没有道理的呀。 于是他想出去问问老师,但他站起来之后,却发现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走起路来也是踉踉跄跄的,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扶着床框慢慢来回挪动着身体,一边挪动他一边想着:“怎么回事儿,怎么只是睡了一觉儿,自己就跟再世为人似的?难道是古书上说的被梦魇着了,亦或是有鬼魂要附体?” 走了好一会儿,陆修远才感到身体慢慢协调了过来,他赶忙出去找到师父说明了情况,可是听了陆修远的话之后,赵见穿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情况完全没道理,而且我行医一生也从没见过一例,毫无由头还能出现如此剧烈的头痛,真是千古奇证,这样吧,这两天你在我屋里搭个地铺,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及时给你诊脉,或许能看出些端倪来,至于现在该怎么办,我看你就多休息休息,千万不能过度劳累,以便将来有精力来对抗这种怪疾。” “好吧,也只好如此了。”陆修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病怏怏得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陆修远就天天和师父呆在一个屋里,可是一连旬日过去了,陆修远却再没出现过类似的证状,师父每天帮他诊一次脉,可是每次判断的结果都是陆修远壮的跟牛一样,这身体想生病都难。 最后的结果是师父认定陆修远那次肯定是在做梦,他把梦现实弄混了,在把陆修远臭骂一顿之后,赵见穿便将陆修远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由于记忆的渐渐模糊,陆修远现在自己都怀疑当初那确实是一个梦了,可是梦咋会那么真实呢,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间。 最后他索性不再理会这个问题了,在重新梳理了情绪之后,陆修远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刻苦攻读。 当他又一次翻开汪昂的《汤头歌诀》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次读书怎么跟以往不一样了,读《汤头歌诀》的时候,他的脑海接连涌现出了两本之前没读过的新书《时方歌括》和《时方妙用》,这两本书是哪来的他完全不清楚,但是它们与《汤头歌诀》相互映衬,让自己对时方的理解直接又上了一个层次。 这太好了,难道说头疼还能有这个作用,如果要是真的的话,那就让头痛来得更猛烈些吧!哈哈…… 为了试验自己的新技能,他又赶紧从书桌里拿出了那本已经读了无数遍的《伤寒论条辨》,这次他脑海里涌出的则是徐灵胎的《伤寒类方》以及他一直想读却没有找到的喻嘉言的《尚论张仲景伤寒论重编三百九十八法》,这让陆修远兴奋不已,看到这本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书,他再也顾不了其他的了,直接闭上眼睛就开始贪婪的阅读起来,喻嘉言对于寒温异治的分析,以及对于保存阴气的见解让陆修远大开眼界,同时也大大加深了他对《伤寒论》的理解。 为此,陆修远高兴的拍着桌子直跳脚,这种傻呵呵的蹦蹦跳跳惹来了老师的严厉批评,老师说他读书的时候不稳重,毫无敬畏之心,陆修远则是偷偷翻了个白眼,等老师走了之后,继续绕着桌子边跑边跳,不过这次脚落地的时候是不敢发出声音了。 陆修远平时最愁闷的事情就是书少,东北地区医学本来就不昌明,能买到和借到的医书实在是少得可怜,如果在此地想平平常常学医尚可为之,但若想深入钻研的话那这些书籍就远远不够了,而此刻他脑海中源源不断产生的新书,使得陆修远如痴如醉,以前他总是盯着书本冥思苦读,现在则更多的时候是拿着书本发呆,双目直勾勾的望着烛火,脑子里则是拼命得阅读各类典籍,这样一呆经常就是一个晚上,惹得老师经常对他发火,还以为这小子又偷懒了,实际上陆修远早已神游八级,仙飘四野去了。 这样在各种书籍交错品读之下,陆修远的进步极快,有些时候他甚至有了赶超师父的感觉。 这一日下午,陆修远正在家中捣药,师父则习惯性的躺在长椅上打盹,冬日的寒风吹得院子里树枝簌簌作响,此时窗外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知不觉间,这脚步声渐渐来到了门口,一个戴着熊皮帽子,穿着厚厚夹袄的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得走了进来。 赵见穿侧身看了一眼那中年妇女,便对陆修远说道:“你去。” 陆修远放下铜杵应了一声:“是。” 然后就请那位熊帽妇女在诊桌旁边坐下,又倒了一杯热水,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随后陆修远张口问道:“李婶儿,这大冷天的你咋还自己过来了呢,我那二哥呢,没陪着你一起来?” 李婶儿喝了一口热水,双手捂在杯子上暖了暖手说道:“嗨,我家那小子,一天就没个正六,最近是天天泡在人家老郑家,我估摸着他是看上人家那丫头了,可是他也不看看自己那熊样,人家能瞧上他么,我们家那老二,人长得倒是不错,可就是太笨了,就说上次打猎吧,他一箭愣是射在你刘叔的帽子上了,你说这样的人还能干点啥……” 这李婶儿是个出了名的话痨,只要她一张口那准定是没完没了了,陆修远有点后悔刚才问的话了,这直接看病就行了,闲唠什么家常啊。 于是陆修远轻轻打断了李婶儿的絮叨,直截了当的问道:“李婶儿,这次来看病,可是觉得有些肚子痛?” 一说到病情,李婶儿可算撇开了刚才的话题,点着头说道:“可不是咋滴,最近我就感觉吧这肚子老是隐隐作痛,尤其是早上起来的时候,那才叫一个难受哩,总想去上个厕所才舒服,还有就是,你大哥不是给我拿了点冻梨吗,我这一吃就不舒服,吃完就想往厕所跑,说到你大哥,我跟你讲,你那大嫂真是厉害,像我们家也就种了三亩地,你那大嫂愣是偷偷的种了七八亩,他们家今年是饿不着了,我还寻思着……” “诶诶诶,李婶儿,李婶儿!”陆修远一看这话题又要展开了,便赶紧叫住了李婶儿,插口说道:“李婶儿,你上厕所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大手儿有点偏稀?” “对对对,可说不是呢,平时就感觉这大便总也不成型,上次吃了冻梨之后直接就拉肚子了,你李叔儿给我弄了块老姜熨在肚子上才好一些,不过还是总犯,我跟你讲,前天晚上你马三姑他们不是来了吗……” 这次陆修远学乖了,不待李婶儿将话题展开,便直接从中截断道:“李婶儿,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对付这些不着四六的病人,陆修远有他自己的诀窍,那就是赶紧把脉,说也奇怪,只要是这些病人的手一搭上了脉枕,基本上就都老实了,可能在他们的心里,切脉那可是一件神圣的事儿。 陆修远三指轮动,深浅轻重的轮番按压在李婶儿的寸关尺三部脉上,切了一会儿之后,陆修远轻轻的抬起了手,不待李婶儿张口,就赶紧说道:“李婶儿,你的病没什么大碍,我给你开五副药,你回去熬一熬,吃了就会好了,以后要注意穿的暖一些,不要喝凉水,也别吃冻梨,知道了么?” “不能吃冻梨?我那大小子给我送来一筐冻梨呢,不能吃可咋办,要不我再忍忍,把它们吃完再吃药行不行?”李婶儿的关注点和脑回路简让陆修远瞠目结舌。 横空出世 第二十六章 四诊合参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没有办法之下,陆修远只得提高声音,严厉的说道:“不行!冻梨不能再吃了,要尊医嘱明白吗,冻梨留给我李叔吃吧,他火力旺。” 你还别说,他这一提高声音,李婶儿果然老实了许多,只见她接过方单,掖在衣服里,怏怏的说道:“便宜了那老家伙!今年酿的烧酒都被他喝了,我都没喝着,现在这冻梨还得给他吃,我真是欠他的,哼!” 伴随着李婶儿唠唠叨叨的声音,陆修远将她送出了门,李婶儿出门以后,陆修远站在门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心道,这要是娶个这样的媳妇儿,耳根子不得磨出泡来才怪。 最近一年来,陆修远已经经常单独给病人诊病了,每次给人诊病的时候,赵见穿则喜欢懒洋洋的躺在椅上旁听,在赵见穿看来,陆修远给人看病总是一板一眼的让人放心,然而今天这次却大不相同,陆修远的诊断过程实在是太潦草了,甚至有不负责任的嫌疑,难道他是嫌这李婶儿墨迹所以才草草了事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赵见穿觉得那必须要教育教育这个年轻人了。 于是等李婶儿走远之后,赵见穿便直接把陆修远喊到了自己面前,只见他从椅子上下来,站直了身子大声呵斥道:“臭小子,给我站直了!” 陆修远顿时有些慌张,以前自己犯错的时候,老师也总是如此训斥自己,难不成今天又有所疏漏不成。 赵见穿不知何时已经把戒尺抄在了手里,他厉声问道:“知道犯什么错了吗?” “是,是不是诊断的太简单了?”陆修远隐隐约约感觉到可能是这个问题。 “好呀,知道了还敢这么做,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赵见穿双目圆瞪,继续说道:“我以前就经常告诫你,诊病一定要认真负责,要四诊合参,要四诊合参!今天你是把这些话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师父的一番严厉批评,吓得陆修远瑟瑟发抖,他颤颤巍巍的答道:“师父,我,我,我四诊合参了呀。” 看着陆修远有些苍白的面容,赵见穿更加生气了,他严厉的说道:“你还敢嘴硬,你再想想你刚才是怎么诊断的?问这一诊仅仅是简单的问了问,之后就开始了切脉,切完脉就给人开方子,这哪来的四诊合参,你今天给我好好说明白,说不明白我可饶不了你!” 看着双目如火的师父,陆修远知道师父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师父一向不怕自己犯错,但却常常告诫自己犯了错就要及时承认,看来师父今天是误会自己死不承认错误了。 于是陆修远挺直了身子,稍微回顾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之后认认真真的答道:“师父明鉴!徒儿不敢辜负师父的教诲,确实进行了四诊合参,师父且听我细细道来。 四诊之中,首先便是望与闻,这二诊我是合在一起来参详的,李婶儿刚进屋的时候我就观察了她走路的状态,我发现她走起路来脚步特别沉重,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坐下来之后李婶儿首先就是发喘,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我发现她喝起来感觉挺舒服的,但却喝的并不多。 之后我便坐在了她的对面,我看了看她的眼神,发现她的眼神里透露着无限的疲惫,就是那种很想闭起来的感觉,再看她的面容,她的脸色有些恍白,而且是白中带嫩,最后跟她的对话的时候,我又听了她的声音,她说话时候声音有些发低发颤,话说多了的时候,甚至还会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这些证状表现我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我初步分析,李婶儿的核心病机应该是脾肺气虚,我们常说脾主四肢,故而脾气虚之人往往就是四肢沉重且乏力,反应在腿上就是走路跟灌了铅似的,反应在胳膊上则是稍微上举的时间一长就会酸累的要命,除此之外李婶儿眼神的疲劳状态也是气虚乏力的一种表现。 说完脾气虚,我们再说肺气虚,人肺气虚日久则会语音低微,气短喘促,语音低微这点好理解,李婶儿说话声音发低发颤都是低微的表现,至于气短喘促,那一般在会在劳累之后更加明显,李婶儿刚进屋的时候以及后来话说多了的时候都出现了气短喘促的现象,这说明她确有肺气虚无疑。 除了以上的观察之外,我还很重视那一杯热水,一般来说,阳气亏虚之人是喜欢喝热水的,但如果体内生了湿气的话,便不愿多喝热水了,只喜欢喝少量的热水,李婶儿正是这样的情况,当然了,李婶儿面部恍白且嫩也能说明这个情况,师父自然是明白的,我就不赘述了。 总之,综上分析,李婶儿的病证经过初步判断之后,应当属于因脾肺气虚而导致中焦生了湿气。 所以通过望闻二诊之后,我大体知道了李婶儿的情况,到了问诊的时候,我又看到她喜欢把手搭在肚子上,便直接问了腹痛,腹泻的相关问题,结果得到的答案印证了我之前的分析。 其实这三诊合参之后,病情的概貌也就出来了,为了谨慎起见,我又细心的给李婶儿诊了脉,脉诊也同样发现了其脉象虚弱无力,所以四诊合参下来,我便给李婶儿开了益气除湿止痛用的香砂六君子汤。 师父,徒儿学习期间一直谨遵您的教诲,从不敢肆意妄为,今天可能有些粗疏了,若有做的不当之处,还请老师责罚。” 说罢,陆修远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他虽然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但毕竟临床经验太少,他还真怕自己有所疏漏而耽误的患者的病情。 而此时,拿着戒尺的赵见穿有点发懵了,他心中暗道,这些内容也不是我教的呀,怎么这小子自己居然领悟得如此之深了,这四诊中的每一诊他都能切中要害,四诊合起来定然是准确无疑了,看来这小子没说假话,不仅如此,他对自己诊断的解读更是条理清晰,节奏分明,甚至都可以说是见微知著,取巧入神了,赵见穿听到最后的时候甚至都有点如痴如醉了。 陆修远在那站了好半天,见师父不知为何竟然愣在原地,想叫吧又怕打断师父的思路,只好继续呆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赵见穿才回过神儿来,此刻他看着神色恭谨的陆修远,感到特别满意。 于是他拿着戒尺来回踱了几步,突然间又觉得此时已经没必要再拿戒尺了,便又把戒尺放到了一旁,清了一下嗓子之后说道:“不错,这次你说的不错,是为师错怪你了,但是你要记得,一次诊断对了并不能骄傲!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牢记四诊合参重要性。” 听到师父如此一说,陆修远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真是判断对了,以往老师每次拿出戒尺的时候,都能把自己批的体无完肤,这次自己竟然逃过了一劫,看来,今时不同往日了,哈哈,想到这里,陆修远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看到陆修远的笑脸,赵见穿则是瞪了他一眼说道:“骄傲了是不是,你还真是沉不住气。” 听到老师的批评,陆修远赶紧收敛了笑容,然后默默的把笑意憋在了心里,而此时他的脸上呈现出来的表情反而是一幅欠揍的模样。 赵见穿拿起扇子照着陆修远的脑袋就敲了一下,笑着说道:“别憋着啦,再给憋出内伤来。” 于是陆修远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神情特别得意。 赵见穿等陆修远笑完了,便又重新坐下,脸色恢复了之前的严肃,他轻叹一声说道:“师父也不是非要批评你,只是怕你偷奸取巧罢了,你可知道师父为何要如此反复强调四诊合参的重要性吗?” 见到师父严肃起来,陆修远心中也是一凛,四诊合参的重要意义他是知道的,于是他敛起了笑容,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师父,我知道,咱们中华的医学虽说一直是辨证论治体系,但就辩证和论治来说,咱们是强于论治而弱于辩证的,我看过很多医书上记载的病案,那些医案大多都不是治疗上出了问题,而是辩证的时候就出了问题,要么是把阴证诊断成了阳证,要么是把实证诊断成了虚证,结果弄得越治越重,老师经常强调四诊合参,我是深有体会的,可以这么说,现在医学里的四诊合参对于辩证的准确性尤嫌不够,居然还有些大夫连四诊都做不全,上来就给人切脉,这种不负责任的医生哪里是在治病救人,这简直就是在害人,医学是扎扎实实的学问,不是用来炫技的,哪怕你在某一个诊断方面研究得再精深,也不能仅凭一个诊断就粗疏的判断病情啊,万一哪一次出错了呢,那可就是草菅人命了呀!” 看着陆修远一脸悲愤的表情,赵见穿也是感同身受,他最恨庸医害人,因此无论学到什么程度,面对病人的时候他都是认认真真,小心谨慎的,生怕自己的一个误判就给病人带来无尽的痛苦,所以在最初看到陆修远辩证粗糙的时候他才会生那么大的气。 横空出世 第二十七章 庸医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当然陆修远如今的进步也让他颇为激动,他想起自己在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师后面抄方子呢,而以陆修远现在的能力,让他出去独立行医都没有问题了,更何况这孩子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只要再稍加点拨和约束,其前途是不可限量的,或许能超过自己的另一个徒弟也说不定,自己这辈子能有这两个徒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想着想着,赵见穿的眼睛突然模糊了,两行泪水从他脸颊旁滑过,他喃喃自语的说道:“缘分呐,一切都是缘分呐!” 从那以后,赵见穿便开始四处给陆修远搜罗好的医学书籍了,而陆修远更是疯狂的品读着,日复一日,春去秋来,陆修远已从一个青葱少年长成了玉立青年,而他的知识也渐渐超越了老师,只不过陆修远身处偏僻乡村,并不知道自己的水平究竟有多高罢了。 终于有一天,赵见穿决定让陆修远到锦州府去独立行医了。 “老师,还是你带着我吧,我一个人总感觉心里没底似的。”陆修远依赖老师已经成习惯了,没有老师的日子他可不敢去想。 “不了,我不能到处乱走的,我走了会连累我的家人和徒弟,我其实是被发配到奉天的。”老师站在窗外,手扶着栏杆,凝望着远方。 “老师,这么多年了,每次问您的身世,您都不说,现在我要外出行医了,就好像一个孩子已经长大了,老师您该告诉我了吧。”这个疑惑埋在陆修远心底太久太久了,他是真的想知道在老师身上发生了什么。 听完陆修远这句话,赵见穿沉默了许久,末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也确实该告诉你了。” 说完,赵见穿轻轻的抹了一下眼角,说出了那个深藏多年的秘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好像是康熙四十八年吧,我有点记不清了,那一年我奉旨进京为当今圣上诊病。 到了京城之后,我先是入驻了太医院,当时与我同时来京的还有一位河南的名医,我们二人被封为太医院御医,当然像我们这种外地请来的御医一般是不会常驻京城的。 在太医院轮值了几日之后,当时的右院判就带着我们去给皇上请脉了,康熙爷当时已经执政快五十年了,多年的积劳让他累积了很多病证,因此病情非常复杂,这次来请脉的主要原因是咳嗽发作的特别厉害,已经弄得皇上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了,我仔仔细细的给皇上进行了四诊,发现皇上的病情其实是属于虚实夹杂证,难治就难治在他是气虚加上肝火,肝火偏旺则导致木火刑金而出现了咳嗽,气虚又使得这种火邪留在肺经难缠难消,这种病证自然应当在清火的方子里加上人参来治疗了。 当时给皇上诊完脉之后,我对治疗皇上的病情是信心满满的,皇上见我荣光满面,又听说我是江南来的,便问了我好多江南的风土人情,人文地理,我这人爱好广泛,自然是对答如流,皇上对此很是满意,还特意赏了我一个碧玉的麒麟镇纸,当时我也很高兴,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赏赐便埋下了祸根。 当时的太医院,院使和左院判都已经垂垂老矣,只有右院判刚过不惑之年,估计是他见我受到了恩宠,怕我留在京城抢了那左院判的位子,于是他便使了坏。 我给皇帝开的方子是疏肝泻热之方中加了二钱人参,他便在这人参上面做了手脚,当然有些内容也是我后来听说的,本来皇帝平时服用的人参是从生药库里面调来的就行了,结果他特地选用了一根吉林的百年人参,不光如此,他还将我方子中的人参二钱,偷偷改成了三钱,如此一来,二钱普通人参,就变成了三钱的百年老参。 这样一来,补药的力度就大大增加了,原本平和的消补兼施的方子就变成了峻补的方子,本来热证就比较忌讳用人参的,尤其给皇家看病更是需要谨慎,一般医生也都不敢开这样的方子,我当时也是太过自信了,才开出了这样的方子,如果那时候只开个清火的方子的话,即便治不好,也不会被人抓到小辫子,结果我就栽在这上面了。 果然皇帝在服用了我的方子之后,不光没止住咳嗽,反而咳嗽得更厉害了,当晚内务府就派人下来查档,这一查可不得了,他们发现我居然给皇上用了人参,而而且还用了三钱的百年老参,这一下就炸了锅了,包括右院判在内的好几个太医都在皇上面前控诉我,说皇上明明得的是火热之证,而我居然还给用了这么多人参来助火,这是要烧死皇上呀。” 说到这里,赵见穿的情绪明显起了变化,他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声调也抬高了好几分,只见他攥紧了拳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哪里知道方子被改过呀,只知道他们指责我不该给皇上用了人参,皇上既然病情加重了,那我自然是百口莫辩,难逃其咎。 于是我便被发配到了奉天,后来在诏书里我才得知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到了奉天之后,奉天将军后来又告诉我,说我被发配到奉天,那还是因为皇帝圣明,并没有听信右院判的加害一说,仅仅以庸医的名义将我发配到了奉天交奉天将军严加看守,要不然我全家都可能会被发配到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 说着说着,赵见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扶着阑槛狂笑着:“庸医啊!庸医啊!我赵见穿行医一辈子,活人无数,最后反落得了个庸医的骂名,我还有何颜面见我的家乡父老,有何颜面见我的亲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见穿一边狂笑着,一边拳头砸的栏杆哐哐作响,陆修远见老师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了,便赶忙上前想扶老师坐下,帮他顺顺气,然而可能是老师的这种情绪被压抑的太久太久了,这一朝释放,就完全控制不住了,此刻就好像火山喷发一样向外不停的宣泄着。 “庸医啊,庸医啊,庸医啊!我竟成了庸医!……”老师的声音越喊越高,拳头砸得栏杆越来越响,陆修远努力想让老师平复下来,也跟着大声喊道:“师父,师父!先坐下,先坐下,别激动,肝火过旺伤身体啊!” 可惜,这一燎原之火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了,赵见穿喊着喊着,突然双腿绷直,仰天一倒,随即不省人事了! 老师这一倒,陆修远顿时慌了神儿,他一边喊着师父,一边努力的想办法救治,可惜的是,这种内中风之证当时根本就没有好的办法,这个病证直到清末民初的大医家张熙纯才有了良好的救治方法,而在此之前,人们只是对外中风有深入的研究,陆修远此时自然也没有好办法来治疗。 于是他不断给老师用清肝平肝的方子,什么龙胆泻肝汤,当归龙荟丸陆修远是一剂接着一剂的给老师灌着,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连天麻钩藤饮和安宫牛黄丸都尝试了,可惜的是,数天过去了,老师依旧没有醒来。 陆修远趴在老师身旁,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村里的邻居们也都聚拢了过来,他们看着陆修远悲恸的样子也都在一旁偷偷拭泪,由于老人这些年几乎给村里所有人都治过病,于是大家便商量着轮流来看护赵老先生,可是陆修远却死活都不愿意离开,大家没有办法,便决定每次留下一个人,陪着陆修远一起看护着赵老先生。 此时的陆修远早已哭的眼睛红肿,数日间粒米未尽也让他的精神几近崩塌,干枯的嘴唇已经爆起了皮,本来红润的脸颊现在也早已变得面无血色,陆修远此刻伏在赵见穿的身上,已然哭的没有了气力。 当天夜里,赵见穿终于醒来了,可惜的是这时的他已是口不能言,半身瘫痪了。 看到老师的现状,陆修远的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他沙哑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不断得回荡着,他多么希望能再一次聆听到老师的谆谆教诲,他多么希望能再一次听到老师严厉训斥,可惜,这一切都成了虚妄,他再也听不到了,一瞬间,天好像塌了下来,他那薄弱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了,在岳三婶儿的呼喊声中,陆修远昏死了过去。 等到陆修远醒来以后,他默默的决定放弃去锦州行医,就留在这宁远州关山村里,兢兢业业的帮人看病,同时伺候老师的余生。 这一晃就是三年。 三年后的一天夜里,一直卧床不起的老师,突然向他招手,口里竟然支支吾吾的发出了一些声响,看到这个场景,陆修远突然眼睛一酸,他知道,老师弥留的时候到了,于是他含着眼泪,把耳朵凑近了老师,模模糊糊的听到老师说让他去江南找他的师兄野鬼,然后让师兄把这个木盒子转交给他的家人,说完,老师用力指了指书柜下面已经布满了灰尘的木盒子,之后便双手一摊,溘然长逝了…… 横空出世 第二十八章 关于未来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坐在青石上的陆修远此刻从回忆中醒来,眼角还挂着泪痕,他坚定的对自己说道:“师父的遗命重如泰山,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说罢,他便双目望天,默默无语。师恩天大,在陆修远的心里,他除了要完成老师的遗命之外,还要找到师父的家人,然后尽自己所能照料师父的家人,想着想着,陆修远暗暗攥紧了拳头。 朱古力看着目光呆滞的陆修远,无奈的说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咱们到了江南就一切都明了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陆修远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久久无法自拔,朱古力似乎也觉察到了陆修远的悲伤,便也陪着他一块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吹过,把朱古力吹得浑身一激灵,他看着仍旧一脸呆滞的陆修远,率先打破了这种无边的沉默,他对着陆修远轻声说道:“喂,老陆,你想过没,你未来想干什么?难道就是行医吗?” 陆修远被这一声老陆弄得回过神儿来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不禁哑然一笑,然后不自觉的伸了伸有些板结的腰身,说道:“我不行医还能干啥?” “不是啊,你脑子里有关于未来的记忆,我告诉你呀,在我那个时代的小说里,凡是脑子里有未来记忆的穿越者,都能做成大事儿,出将入相不说,有的还能当上皇帝呢。”朱古力口无遮拦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赶紧上前一把捂住朱古力的嘴,然后向四周瞧了瞧,严厉得说道:“有些话可千万不能乱说,这要是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完这句话后,朱古力自己也吓得不轻,他跟陆修远在一起的时候都快忘了自己是个穿越者了,在这个时代居然敢说出做皇帝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正在死亡的边缘上疯狂的试探,幸好没人听到啊,朱古力长出了一口气。 见朱古力明白过味儿来了,陆修远才松开他的嘴巴,又反复叮嘱了好几次才算罢休。 过了一会儿,陆修远想起了朱古力刚才的话题,便对着还是一脸紧张的朱古力说道:“我是有后世的记忆,可是这些记忆除了医学方面的就是德云社的,你说我不去行医,难道还去说相声吗?” 一说到相声,朱古力总算是从紧张中缓和了过来,他咧嘴一笑说道:“我觉得说相声也挺好的,到时候我给你捧哏,我记得德云社的捧哏好像都挺胖的,你看我,好像还真挺合适的。” 陆修远看着朱古力那个傻样,也噗呲一笑,继续说道:“你倒是像捧哏的,可是我这学医的就有点古板了,当不了逗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好吧。”朱古力双手一摊说道:“不过咱们俩虽然说不了相声,如果将来有机会去京城的话,咱们一块儿到天桥儿去听一听相声总行吧?我记得老郭说过,这相声打大清朝就有了,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听到,如果有的话,那肯定是最原汁原味的相声了,嘿嘿,将来我穿越回去的话就可以跟他们吹一吹了,老子那可是听过祖师爷说相声的人!不过……,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越回去了。” 说完,朱古力情绪又变得有点低落,陆修远默默的拍了拍他,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在哪儿不是活一辈子,只要活得精彩就好,咱们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作为一个正宗的穿越者,对未来有啥想法没有。” 说到这个问题,朱古力反而更伤心了,他低着头说道:“我能有啥想法,除了种地,我简直啥也不会,我觉得现在做你的跟班就挺好了,起码还能走南闯北见见世面,要是一辈子在宁远当杂役的话,那可真是白来一世了。” “说的也是,现在教你学医也来不及了。”陆修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得鼓励的说道:“要不这样,等将来我赚了钱,给你包几百亩地,让你种个够。” 哪成想朱古力听到这句话,叹息声更重了,他说道:“可别提种地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们都是小麦水稻两季轮着种,那种出来的粮食多好吃啊,可到了这儿,我才知道古人是有多苦,且不说咱们关外普遍种的都是小米儿吧,这小米儿啥品种我不知道,反正都很难吃,难吃也就罢了吧,产量还低,一年种下来,也就勉强填饱个肚子,若是遇到荒年,真的是有上顿没下顿,这几天咱们来这儿的路上,我才看到还有人种了高粱,高粱虽然做主食也不好吃吧,但起码产量高点,不至于让人总挨饿,但能不能度过饥荒依旧很难说,我觉得古人真是好难啊,现在要是让我穿越回去的话,我恨不得天天趴在我家米缸上睡觉,不对,应该是趴在米袋子上睡觉才对!” “看来不是每个穿越者都像你说的那样,都能成就一番大事,说到底,无论在哪个时代,还是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听完朱古力的话,陆修远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 “是啊。”朱古力也跟着附和道:“像我这样平凡的人,注定碌碌过一生,所以我还是不想其他的了,安心做你的小跟班吧,相比过去半年的生活,我现在挺知足的。” 陆修远看着朱古力一脸坦然的样子,也放松了心情说道:“就是的,人啊,知足常乐,很多时候的不快乐其实就是不知足造成的,像咱们这样的,也没必要好高骛远,走一步看一步就行了,没准有好的机遇在前面等着咱们也说不定呢。” “说的也是。”朱古力轻松的答道。 如此,陆修远和朱古力两个人聊着聊着,伴着午后的阳光便在大青石上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朱古力率先醒了过来,他无聊的伸了伸懒腰,看了看还在一旁酣睡的陆修远,捅了捅他见他没有反应,便兀自在一旁喝起水来。 喝完水之后,朱古力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袱,重新点了点孙知州给的银子,这银子足有四十两之多,足够这小哥俩潇洒的玩到江南了。 见银子分毫不差,朱古力才安心的将其合上,重新抱在怀里,优哉游哉的看着天空。 他知道孙知州能给他们拿出这四十两,那已经是慷慨解囊了,要知道孙知州一年的俸禄也才只有六十两而已,况且东北地区的耗羡银子极低,额外收入少的可怜,当时又没有实行养廉银制度,故而孙成虽贵为六品知州,但却和富裕却完全不沾边,加上日常的开支,能有剩余就已经很不错了。 此次他能给陆修远他们拿出足足四十多两的银子,可见孙知州已经尽力了,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兄弟一路上为钱财发愁,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己读书的时候可是经历过没钱的苦,现在自己有能力了,他不愿意再让兄弟也受这份苦! 过了好半天,朱古力见陆修远还是没醒,便从包袱里抓起一把花生,一边吃着一边翘着二郎腿幻想着自己和陆修远走南闯北的场景,此情此景,好不快哉!于是朱古力不由自主得哼起歌来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嘿儿呀 咿儿呀 嘿唉嘿依儿呀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该出手时就出手哇 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 正当朱古力唱的起劲的时候,只见山路上烟尘滚滚,浩浩荡荡的走来了一队人马,远远的便能听到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直响。 朱古力目视着远方这队影影绰绰的人马,他寻思着,这些商旅怎么不走下面的官道呀,这山路多难走啊,与此同时,陆修远也被这叮叮当当的声响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对着朱古力嘟囔道:“咋滴,你啥时候雇马车了?” 朱古力摊摊手说道:“哪有啊,马上就进关了,我雇马车干嘛,多浪费啊,我估摸着可能是来往的商旅吧。” 陆修远一听,便也没放在心上,便双手捂起耳朵,继续躺在青石板上缓神儿。 不知不觉间,这群人马走的近了,到了几十米外的地方,朱古力方才看清,这群人有的提着刀,有的带着箭,有的攥着斧,有的拿着锤,一个个身着黑衣,骑着高头大马,辫子统统缠在脖子上,眼睛瞪得溜圆,正在凶神恶煞得看着陆修远和朱古力他们俩。 这不会是遇到响马了吧!? 想到这里,朱古力惊得冷汗直流,他慌里慌张的摇醒陆修远,低声说道:“老陆,老陆,你快醒醒,你看咱们是不是遇到响马了!?” 一听到“响马”两个字,陆修远霍然一惊,连忙坐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场景,心中暗道,完了!真他娘的遇到响马了!这可咋整啊!? 横空出世 第二十九章 关外响马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话说这群响马见到青石板上坐着两个年轻人,也是一惊,咋回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胆敢拦在通往总舵的道路上,莫不是来找茬的武林人士? 于是这群响马不约而同的停下来脚步,一个个怒目圆睁的看着陆修远和朱古力,等着他们发话。 陆修远则是冷汗一身接一身的出,这种慌乱让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他脑子里也在不停的转着,怎么办?怎么办?现在的情况显然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朱古力是啥也不会,而自己也就是个普通的医生…… 说到医生,陆修远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孙知州家里治病的经历,他琢磨着万一这群响马中有人生病了,那自己给他们救治好了的话,会不会就能有一条活路呢? 想通之后,陆修远赶紧起身,朝坐在马上的众响马们行了一个江湖拱手礼道:“诸位好汉,请问,你们有没有谁生了病?” 听到这话,马上众人面面相觑,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时候一个面若张飞的连鬓络腮胡子大汉,声若狮喉般的叫了起来:“你他娘的才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小兔崽子,你是不是找死!敢咒你爷爷生病!”说完,这个络腮胡子大汉拎起斧子就准备翻身下马。 此时领头的一个面若冠玉,身材瘦削的中年汉子,朝那莽张飞压了压手,转过身朝陆修远他们打马过来。 他先是用目光向四周巡视了一番,在确定没有埋伏之后,便单手拿着马鞭朝陆修远和朱古力拱了拱手问道:“不知二位小友是哪条道上的,来我们南蛇山总舵有何贵干?” 刚才被那莽张飞吼了一顿,陆修远此刻已经不敢再乱说话了,生怕自己再说错话又激怒了其他人。 朱古力此时更是不知所措,这种情景他只在电视里见过,谁会想到今天居然会在现实中遇到啊,此刻的他真是满心懊悔,难道自己辛辛苦苦穿越过来就是为了送人头的吗?难道自己刚见到点曙光这一切就要破灭了吗? 于是,两个人谁都没敢接话,一时间场面上竟出现了一阵莫名的沉默。 见此场景,那玉面汉子有点不高兴了,他眉毛一挑,声音略微抬高几度说道:“两位小友莫不是不给在下面子?!” 看到那玉面汉子凌厉的眼神,陆修远登时吓得浑身一激灵,他知道不回答肯定是不行了,于是便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得答道:“其实……,其实我们就是从这儿路过……” “路过?”玉面汉子反复看了看这条通往总舵的唯一道路,心中不免起了疑惑,这两人莫不是在诓我,这条路除了上我们的总舵,还能往哪里去? 其实他哪里能想得到陆修远和朱古力这几天早已经玩疯了,他们穿山越林,根本就没按路走,所以才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经过一番简单的思索之后,玉面汉子继续说道:“两位小友莫要说笑,有事不妨直说,我乃南蛇山黑风寨的秦舵主,两位若是道上的朋友,不妨亮亮招子,咱们绿林人士讲究的是快人快语,二位就不要绕弯子了,否则这刀剑无眼,弄不好会伤了和气。” 这一番夹着锋芒的话语,听得陆修远和朱古力是心惊胆战,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陆修远便翻身跳下了青石板,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强行按住了已经快跳出来的心抱拳拱手对那玉面汉子说道:“这位英雄请了,我二人实是闲着无聊,故而到这山上来采花摘果,不想竟误入了贵宝地,请这位英雄恕我二人年少无知,饶了我们这回吧!” “采花摘果?”那玉面汉子此时已经翻身下了马,他慢慢的在陆修远和朱古力面前来回踱步,脸上带着些许邪笑,继续说道:“你们居然敢到我们黑风寨门口来采花摘果,你觉得我会信吗?我看你们是来我们黑风寨窃取机密的吧!?” 此话一出,马上的众位大汉们一个个顿时横眉立目,叫嚣着要下来把陆修远他们剁成肉酱,尤其那位络腮胡子的莽张飞叫的最凶,他恨不得现在就手撕了陆修远和朱古力。 朱古力一见这个场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他磕头如捣蒜得说道:“大爷,我们哪敢啊?我们真是路过啊,我们就是到处瞎逛才逛到这里的,大爷饶命啊,英雄饶命啊!” 秦舵主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陆修远和朱古力,不屑得哼了一声,轻蔑的说道:“是不是斥候,搜过才知道。” 说罢,他向手下的人一招手,立马就有三四个人聚拢在了陆修远和朱古力身旁,陆修远此时早已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朱古力则不知怎的,突然间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见到陆修远和朱古力二人被吓成这个样子,秦舵主其实早就相信了他们的话,他知道,但凡有点武功的人,也不至于堆碎成这样,这俩人一看就是俩呆头呆脑的愣头青,于是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搜!” 听到了秦舵主的命令,那三四个汉子立马开始对陆修远和朱古力进行搜身,一番搜查之后,手下的人向玉面汉子说道:“秦舵主,你别说,这俩小子还真不穷,居然有四十多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行医箱,几本医书,几身衣服,再无其他的了。” 搜查完之后,秦舵主已是完全放松了下来,他略带些戏谑的说道:“原来是两个小大夫呀,诶,兄弟们,你们说该怎么办,杀不杀?” 一听舵主这样一问,那位莽张飞立刻回应道:“杀!当然杀!这两个小东西居然敢咒老子有病,我要把他脑浆子给锤出来!舵主还等什么,下令吧。” 秦舵主看了一眼这性如烈火的莽张飞,微微一笑,没有理他,随即又看向马上的其他人,这时候一个颇为孔武的年轻人接口说道:“秦叔,咱们的大寨主至今还在病中呢,现在杀大夫有点犯忌讳吧,我看让他们两个滚蛋得了。” 横空出世 第三十章 苍天啊!大地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秦舵主朝那年轻人一点头,说道:“小九说的是,咱们大寨主目前尚在病中,此时杀医显然是不详的。” 说罢,他转身面向陆修远和朱古力,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二人,见二人都低下了头不敢迎接自己的目光,便满意又骄傲的笑了笑说道:“我们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算你俩小子走运,这当口不是开荤的好时候,你们把银子留下,其余的带走,赶紧滚蛋吧!” 说完,秦舵主向陆修远和朱古力大手一挥,示意他们赶紧滚得远远的。 陆修远和朱古力虽然早已吓得发蒙,但这个“滚”字他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听到这句话之后,朱古力赶紧站起来抱起行医箱,陆修远则赶紧过来抓起衣服,两个一边后退,一边说着“谢谢好汉爷饶命之类的话”,待退的稍远了一些之后,二人便转过身,撒丫子一般向密林深处跑去,跑得一路上烟尘滚滚。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秦舵主嘿嘿一笑,翻身上马,一旁的络腮胡子莽张飞却有点不满意了,他恶狠狠的向那烟尘起处看了看,不解的问道:“秦舵主,你咋知道他俩就不是斥候呢,万一咱们看错了怎么办,可别让这俩小子给跑了。” 秦舵主看了一眼怒火中夹着疑惑的莽张飞,哈哈大笑道:“老张啊老张,我看你是被那俩小子气傻了,你见过躺在大马路上睡觉的斥候吗?” 说完之后,秦舵主打马扬鞭,向黑风寨总舵疾驰而去,其他一众人也都哈哈大笑着从老张身边纷纷路过…… 另一边,陆修远和朱古力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前飞奔而去,他们跑得累了,便用手拄在树上稍微喘一会儿,等喘息稍微平和了便又继续拔腿向前飞奔,有一次他俩累的实在不行了,便一屁股坐在大树边上准备休息一会儿,可是一只野兔从旁窜过,又吓得二人狂奔了小半个时辰才敢停下来。 如此这般,不知道跑了多久,陆修远和朱古力迷迷瞪瞪的跑到了一条小溪旁边,此刻的朱古力是实在跑不动了,见到小溪之后,他拖着圆滚滚的身躯,一头扎进了溪水里,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陆修远此时也是又干又渴,双腿直打颤,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小溪旁边,双腿一跪,双手捧起溪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二人喝完溪水之后,便直接双手一摊,躺在了小溪旁的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那样子,就好像捡回了一条命似的。 时间像溪水一样从二人的头顶上缓缓流过,朱古力望着渐渐昏暗的天空,突然大声呼号起来:“苍天啊,大地啊!为啥我的穿越之路就跟别人不一样呢,说好的封侯拜相呢,说好的拓土封疆呢,这些我都不要了,我认命了,可是怎么我这刚一出山,就差点连命都没了,呜呜呜呜呜……,你说我咋这么命苦呢,呜呜呜呜呜……” 陆修远本来也是惊魂未定,但他听到朱古力的一阵哀嚎之后,反而感觉好多了。 毕竟这是逃过了鬼门关啊,他以前就听说过关外响马的故事,村里的老人告诉他,碰到关外响马的话,如果没有银子还则罢了,一旦有了银子那基本就没有了活命的机会,没想到今天二人带了四十多两银子居然活了下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苍天有眼啊! 既然是劫后余生,那就没什么好悲悲戚戚的了,钱没了毕竟可以再赚,命没了那就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了。 想到这里,陆修远努力的撑起了身体,他用力拍了拍朱古力的肩膀,安慰道:“兄弟,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封侯拜相的故事啊,对于咱们寻常百姓来说,能够淘尽黄沙始见金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人总是要经历苦难才会成长,兄弟想开点,就当这次我们是渡劫了,如果没有这一劫,或许还有其他劫等着我们呢,别懊悔了,懊悔也没有用的。” 陆修远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咱们还是走官道吧。” 不知不觉间,天黑了下来,小溪边的树林里阴风阵阵,夜枭的叫声在林间来回穿梭,昏暗的夜色和沙沙的流水声让陆修远和朱古力顿感浑身发冷。 此时二人已经都坐了起来,他们呆呆的望着溪水望了好久好久。 “你那里还有钱吗?”陆修远从怀里掏出了已经汗透又干了的十文钱,他肚子有点饿了,便问向朱古力。 经历了一番劫难,又经历了一番悲伤,此时的朱古力有气无力得瘫坐在地上,他在怀里摸来摸去,摸出了早上买包子剩下的六文钱,说道:“只有这些了。” 于是兄弟俩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仅剩的十六文钱,然后他们不由自主的摸向肚子,一阵饿意顿时传遍全身。 “要不我们去摸鱼?”朱古力试探的问道。 “我不会。”陆修远回答的很干脆,他的少年和青年都是在师父管教下终日苦读过来的,什么上山打猎下水摸鱼他从来没干过,面对这个难题,他只能摊摊手,于是他问向朱古力道:“要不你来?” “我也不会。”朱古力双手一摊,我长大的地方连个水塘都没有,哪里会摸鱼。 “算了,我们还是别费力气了,更何况这里有没有鱼都很难说。”陆修远有些无奈,他怕万一折腾半天摸不到鱼就会更饿了。 “那我们怎么办?”朱古力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十六文钱上面。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买俩火烧吧。”陆修远一边说着,一边咽了咽口水,他心道,怎么有钱的时候从来没感觉这么饿呢。 朱古力一听火烧,口水也翻了上来,于是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拉起陆修远说道:“咱们走吧。” 陆修远也跟着站起身来,但他此时却一脸茫然的望着四周,同时嘴里说道:“走,往哪走,你认识路吗?” 横空出世 第三十一章 重做游方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朱古力此时也有点懵登,是啊,他俩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这该往哪走啊? 陆修远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北极星,又看了看愣在原地的朱古力,拍了拍他说道:“咱们往东走吧,大海在东边,官道就在大海旁边,往那边走准没错。” 说完便拉着朱古力,穿坡过林,一路向东走去。 半个时辰后,兄弟俩终于一人拿着一个没有驴肉的火烧,蹲在一口深井旁边吃了起来。 这里是山海关外的一个小镇,很多往来的货郎入关之前常常会在此处打尖儿,故而此时还有夜市,陆修远和朱古力没钱住店,便拿着火烧找了一口井,就着井水吃起了火烧。 朱古力拿着没有驴肉的火烧掰来掰去,硬是想从中掰点驴肉出来,陆修远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只能在旁边苦笑,他也想吃有驴肉的呀,可是有驴肉的火烧要六文钱一个,没有驴肉的只要二文钱,陆修远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十二文钱,他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过。 “井水太凉,你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咽。”陆修远咽了一口井水,嘱咐朱古力道,东北的秋天,虽然说白天还算暖和,但晚上已经很凉了,更何况这是深井里的水,陆修远此刻都能感到这水凉的让人呲牙。 借着朦胧的月色,朱古力也就着凉水慢慢的嚼了起来,此刻他饿的真想把这个火烧狼吞虎咽的一口吃下去,但陆修远告诉他这井水喝快了会拉肚子,为了不使本就悲催的人生再度雪上加霜,朱古力还是决定吃慢一点。 月光照耀在嚼着火烧的两兄弟身上,把地上的影子照得冰凉冰凉。 当晚,朱古力和陆修远找到了个破败的关帝庙,跟庙里的乞丐头子借了个地方,之后两人便抱着茅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过了山海关,就到了直隶省永平府境内。 饥寒交迫的陆修远决定重做游方医,于是他带着朱古力先是来到估衣店买了一块旧布,又找城隍庙旁的老秀才写了一副招子“陆修远攻治大小方脉”,最后拿着剩下的两文钱买了一块芝麻烧饼,兄弟俩一人拿着一半烧饼又蹲在井边吃了起来。 “老陆,你说咱们一会儿是走街串巷还是找个街口练把式?”朱古力一边抹着嘴边的烧饼屑一边问道。 昨天下午的一顿狂奔本来就让俩人消耗巨大,结果到现在他们每人一共就吃了一个火烧半个烧饼,这让陆修远说起话来显得有气无力:“当然不是了,咱们又不是卖大力丸的,不用打把式卖艺,况且咱们也不会呀,一会儿咱们打听一下这永平府的医药巷在哪,一般来说州府治地都会有主营医药的一条街巷,当地知名的药铺,医寓,诊室往往都会集中于此,这地方也会有一些游方的医生在街边待诊,我们就去那里看看。” 朱古力本来饭量就大,半个烧饼仅够塞牙缝的,吃完之后肚子依然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现在他只想赶快赚几个钱,多买几个烧饼吃,于是他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催促道:“那咱们快走吧,凭你的医术,咱们中午准能吃顿好的!” 陆修远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土,又向一位遛鸟的老大爷问了医药巷的位置,就和朱古力一道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城内走去。 永平府的医药巷坐落在城西的一条胡同内,距离陆修远他们蹲坐的井边不远,不消一刻钟二人便找到了地方,到了巷子之后,两人随便找了处石凳坐下,环顾四周,陆修远发现此处的医药生意颇为兴旺,大大小小的药房林立左右,看名字有德隆堂,裕仁堂,敬远堂,在巷子中间的位置上竟然还有同仁堂的分号。 此时虽是早上七八点钟,但各药房的伙计已经忙活了起来,透过裕仁堂的窗户,可以看到穿着元色缎子长衫的坐堂医生正在给患者诊脉开方,药房的伙计有的在忙着招呼客人,有的在忙着称药抓药,小学徒正在角落里分药捣药,掌柜的则是翘着脚坐在靠窗的楠木椅子上喝着茶,整个药房显得格外忙碌而有序。 除了药房之外,整条街还有很多诊室,一个个门头上横着金字招牌,譬如“范德虎内科男妇·方脉”“刘小根专治外科”“马老帅主攻儿科”等等,一般来说医寓诊室的开班时间要晚一些,此时这些诊室门前,很多学徒正在门口洒扫,还有几个小学徒聚在一起,他们正望着陆修远和朱古力坐的石凳处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由于今早走的匆忙,陆修远的辫子里,夹衫里还有不少茅草朝外支棱着,此刻他早已把招子立在了身旁,这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游方医生,反倒像是在这里插标卖首的。 朱古力从那些学徒的笑意中看到了问题所在,于是他赶忙起身帮陆修远摘除了身上头上的杂草,又帮他整理了衣衫,然后两人就重新故作威严的端坐在石凳上,内心里十分焦急得等待患者上门。 然而两个时辰过去了,来来往往看病的人虽多,去看其他游方医生的病人也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光顾他们这里。 病人没等着,倒是来了个叨光的闲杂,只见这个人一脸的油滑相,穿着半旧夹袄,破布长衫,双手抄在袖子里,一看就像是清朝时期的街溜子。 此街溜子往陆修远身边的树上一靠,晃头晃腰的说道:“喂,小兄弟,我在那儿看你半天了,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这么年轻也是个大夫吗?” 陆修远其实早就见到他了,他看着这个该溜子没觉得好也没觉得不好,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于是中规中矩的答道:“是的,小生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特来此讨个生计。” 街溜子一看陆修远搭了话茬,一下子话匣子就打开了:“小兄弟,不是哥哥我说你啊,你这样行医可不行呀,我在这片呆了十几年了,看过的游方医生多了去了,你这样哪有人来找你看病呀?”教导别人使街溜子快乐,他一边比划着一边继续说道:“你看你,连个桌子都没有,来了病人你在哪给人诊脉? 横空出世 第三十二章 吕善人庙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再看你这招子,写着什么‘陆修远攻治大小方脉’,啥意思,你啥都能治呗?啥都能治那你做什么游方医呀,你去自己开个诊室多好啊,你写这样的招子谁敢来找你看病呀,你看人家那些游方医,一般都写些什么祖传秘方专治顽固咳嗽,八代奇术主攻十年眼疾,你得写专科呀,你得让人家相信你的秘方比那些药铺诊室的好用才行,那样才有人来,像你现在这样写啥都治,而且人又是个小年轻,能有人来找你才怪呢。” 喋喋不休的教育使街溜子的脸上露出了自豪感和满足感。 陆修远以前只在关外熟悉的宁远城里做过游方医,哪里想到在关内府治做游方医还有这么多讲究,此时二人已是山穷水尽,听了街溜子的一番话,不由得心头一阵荒凉。 朱古力本来就饿得有些迷糊,此刻更是感觉胃酸的难受,而且看这样子,中午的饭似乎也没着落了,见此情景,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于是便向这位街溜子问道:“这位大哥,我们俩现在是穷的底掉了,中午饭钱都没有了,你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街溜子根本就不在乎朱古力说了什么,他还没等朱古力说完,便在那自顾自得继续说道:“我跟你们讲,在这一片儿,我不是吹,提我刘三儿绝对好使,你们不是想行医吗,走,跟我去咱们这最大的药房同仁堂,那儿的老板跟我可是铁哥们儿,给你们安排个坐堂医那不跟玩似的。” 朱古力越听眼睛越亮,他心道,难不成要时来运转了,他们二人要触底反弹了? 陆修远则是越听眼睛越暗,他可是知道,这种人说的话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能相信,尽管清朝的时候还没有标点符号。 这时候,旁边一个听了半天闲篇的一位白须老者走了过来,他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街溜子,之后对陆修远和朱古力说道:“你们别听他闲扯,二位小老弟真有困难的话,你们就去城南的吕善人庙,凡是去那里给人义诊或者做义工的人,庙里都管饭,可以一解燃眉之急。” “哎,李大爷,你别以为我吹牛,前几天我还跟同仁堂马掌柜的一起吃酒来着,他还说要把他京城的表妹许给我。”街溜子见李大爷搭茬,又把话题引到了李大爷身上。 李大爷辛劳了一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游手好闲之辈,他朝街溜子双目一瞪,怒喝一声:“滚!” 这街溜子早就习惯了挨骂,也没当回事儿,只见他小腰一扭,辫子一甩,抄起袖子又到别处晃悠去了。 陆修远和朱古力对着李大爷再三致谢之后,就一步一挨的朝城南走去。 此时已近正午,小哥俩早已饿的前心贴后背,好不容易才挨到了吕善人庙,庙祝听说二人是来做义诊的,心里虽然不大相信,但本着与人为善的心态,仍将二人迎进庙里,给他们弄了一壶清茶,一些重阳枣子糕先垫垫饥。 陆修远和朱古力看到枣子糕之后,一个个两眼放光,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得一旁的庙祝唏嘘不已,吃完之后,小哥俩顿时觉得容光焕发,对着庙祝连连道谢。 话说这吕善人庙香火颇为不错,此时虽为正午时分,本该是大家用午饭的时间,可这庙里来往的香客仍是络绎不绝,大家都说这吕大善人造化好,定是有菩萨保佑,来此敬香说不定也能得到福报,便不拘时候的来此上香。 这事儿还要从吕大善人迁居永平府说起,吕大善人本名吕鼎成,祖上乃关外奉天府人士,往上数三代都是做皮革生意的,康熙末年随着关内关外经济交流的扩大,奉天府和永平府的商业日趋繁荣,吕鼎成也趁此机会逐渐的发达了起来,近些年已然成了永平府有名的乡绅。 然而吕鼎成富虽富了,却是富而不贵,士农工商之中商本身就屈居末流,尤其在官僚气息浓厚的直隶省内,商人虽然可以过得相对滋润,但在很多社会活动中却是没有丝毫地位的,在官府的眼里这些商人也就比酸腐秀才略强一些,和那些真正有才学的秀才根本没法比,就更别提那些举人老爷以及府署官员了,而且一有风吹草动,商人的地位便岌岌可危,抄家和发配的事情在直隶省内时有发生。 吕鼎成富了之后,便下决心要改变命运,他一边为自己的两个儿子遍请名师,日夜督促他们用功读书,一边在这永平府城南建起了这座吕善人庙,这吕善人庙起初只是为了接济永平府的穷苦之人,后来凡是过路的落难之人或者可以做些义工之人都可以在庙里短期吃住,以济一时之难,若有因病困在永平府的,庙里还会帮助病人延医问药,一二来去,不知救了多少人,吕善人庙在永平府也渐渐深入人心,但真正让吕善人庙兴旺起来的,还是吕鼎成的大儿子考中了二甲进士。 康熙五十九年,吕鼎成的大儿子吕灵山连登皇榜,中了二甲进士,后来又分发到浙江萧山任了知县,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自此之后,吕鼎成在永平府终于扬眉吐气了,原来看不上这些土财主的士绅官员,渐渐也与吕鼎成来往不断,这吕府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风光。 当地乡民都认为是这吕善人庙救人无数,故而感动了菩萨,菩萨在此投下福报,才有了吕家的富贵两全,于是乎,这吕善人庙敬香祈福之人便日日不绝了。 吕鼎成的大儿子光宗耀祖了,吕鼎成便又希望二儿子吕灵修也能有此出息,便日夜督促二儿子用功读书,可是这二儿子却不爱习文爱习武,天天跟那刀枪棍棒打交道,四书五经愣是一页都读不下去,气的吕鼎成总是跳脚直骂,甚至用鞭子来打,可是这二儿子本就是习武之人,用打的根本不管用,最后吕鼎成实在无法,只能随他去了。 横空出世 第三十三章 吕灵修的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父亲不管了之后,这吕灵修更是撒了欢儿了,十八岁便出去闯荡江湖,你还别说,这小子也是很有出息的,这才二十出头便在江湖上了闯出了名号,又因其家资丰厚,慷慨豪爽,最爱结交天下豪杰之士,故而很多江湖侠士路过永平府的时候总喜欢来府上住上一段时间。 这样一来,无论是当地的泼皮无赖,还是白帮黑匪都不敢来庄上滋扰生事,官面上有人照应,黑白两道又无人骚扰,吕鼎成的皮革生意自然是越做越好,吕家也越来越阔气,人们也就越发认为是吕善人庙的功绩了。 然而日中则昃,泰极丕来,四日前的中秋佳节,吕鼎成大排宴宴,在吕府院内接连开席,宴请关内关外的众多亲朋好友,觥筹交错之间,吕鼎成恍然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想着两个颇有出息的儿子,听着亲戚朋友们的恭维言语,吕鼎成一连喝了十几杯酒,席上便醉得一塌糊涂,最后硬是被几个家丁抬进的卧室。 吕鼎成的二儿子吕灵修更是豪爽至极,吕鼎成醉了之后,他便接替了父亲的职责,陪着这些亲戚朋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猜拳行令,把盏言欢,这一喝硬是喝到了后半夜,吕灵修足足喝了有两坛辽东烧刀子,这个惊人的酒量惹得亲戚们交口称赞,吕灵修在迷迷糊糊之间也是骄傲得不行。 当夜,吕灵修最后也是被人抬进了屋里,至于是怎么睡着的,睡在哪儿了,他自己是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吕灵修的屋子里便传出了痛苦的嘶叫声,吕管家赶过来一看,只见吕灵修捂着肚子,冷汗淋漓,正躺在地上不停得翻身打滚,嘴里则是呼号不已,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见此情景,吕管家登时慌了神儿,他连忙叫醒了还在昏睡中的吕鼎成,听到这个消息,吕鼎成一下子酒就全醒了,他慌里慌张的跑到儿子屋里,看到吕灵修的样子,吕鼎成真是心疼得快要昏了过去。 当天上午,吕鼎成便让吕管家延请了永平府的名医贾华佗前来诊治,结果贾名医诊治了一日竟然毫无效验,最后只留下一句无能为力就转身告辞了。 在那之后,吕鼎成一边急忙派人到京城去请大夫,一边派吕管家连日到庙里烧香祈祷,如今已经过去了四日。 却说陆修远和朱古力吃完了枣子糕之后,精神大好,为了报答庙祝,二人早早就来到佛堂门口准备摆案义诊,只见陆修远从医药箱中拿出银针,脉枕,方单,压方镇纸,几个小瓷瓶,并从庙里要来笔墨,然后把这些一一铺排开来,一切安顿好了之后,陆修远坐在凳子上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毕竟刚才吃点有点多了,现在他感觉有些犯困。 恰逢此时,吕家的管家带着下人吕方,吕圆又来庙里烧香了,自从少公子生病之后,吕管家是每日都要来祈求祷告一个时辰,今日也不例外。 只见三人和往日一样,把带来的贡品摆放在了神台之上,又点燃了大红香烛,之后吕管家就跪在拜垫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道:“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少主能消灾祛病,渡过此劫,我家少主四日前大醉一场,醒来后便腹痛不已,如今已是命悬一线,望菩萨看在我家老爷平日里常行善事,虔诚礼佛的份上,渡我家少主一难,若能过得此劫,我家老爷必当为仙家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多年的学医习惯,让陆修远一听到病证就精神了起来,吕管家在屋里一边说着,陆修远在门口就一边暗自琢磨着,他寻思道:这酒后腹痛,腹痛极重,既是新病又是急证,当为实邪引起的疾患,并非虚证,那么是什么实邪呢,无非有二,要么就是饮食积滞所致,要么就是烈酒的湿热之邪所扰,其疼痛的病位在腹部,如此看来很可能是肠病啊。 这样综合一分析,其治疗方法也就脱颖而出了,如果是严重积滞在肠,那么就应该用张仲景的三种承气汤结合消食的方子酌情治疗,如果是烈酒的湿热之毒导致的肠内热毒证则应该用甘露消毒丹或连朴饮予以治疗,当然如果再复杂一点,是木克土之证的话,那病位当在肝胆,此时亦可用大柴胡汤等来治疗。 陆修远一边思考着,一边自言自语的在方单上随意写着这些方名,在他看来,这类病证其实并不复杂,而且遣方用药比虚实夹杂的病证反而简单一些,譬如吧,假若他家少主得的是湿热郁毒之证,那么无论你是用甘露消毒丹,连朴饮还是牛黄解毒丸,甚至用大柴胡汤,龙胆泻肝汤等等,都会有一定的作用,这种病治疗的病位并不需要完全准确就能见到一定的效果。 怎么他家少主就会命悬一线了呢,这不合常理呀,莫非其中还有其他特殊之处不成,等管家出来,我且问一问这位管家再说。 想罢,陆修远便安心的等在佛堂门口一边帮人义诊,一边等吕管家出来,待吕管家上完香出来之后,陆修远便起身上前一拱手说道:“这位兄长请了,适才听闻兄长叙述了你家少主的病情,不才也是业医之人,以前随师出诊的时候,治过不少此类酒后腹痛之证,此证虽说来势凶猛,但去病亦快,很少能涉及生死,刚才兄长说你家少主已是命悬一线,在下实是不解,这其中莫非有蹊跷之处?” 吕管家这几日已是忙得昏天黑地,乍见陆修远行礼的时候,反应还有点迟钝,听了陆修远一番话语之后,此时已然明了,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见此人身穿月白色湖绉夹衬,头戴淡黄夹纱帽,足穿黑色缎靴,面白神朗,英俊中夹杂着一股仙灵之气,一看就不像凡人,又在此庙中不期而遇,他心中暗道,莫非是家主的祷告起了效验,观音菩萨派仙医来救自家少主了? 横空出世 第三十四章 吕家会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想到这里,吕管家不禁神情一凛,赶忙恭敬的还礼道:“先生请了,家主正是建此庙的吕善人,鄙人为吕府管家,我家少主于四日前中秋大宴之际连喝了两坛辽东烧刀子,当夜大醉,第二日一早便腹痛不已,疼的满床打滚,撕心裂肺,目前已经多方延医治疗,就连永平府的名医贾华佗都束手无策了,至于先生适才所说的蹊跷之处,鄙人不懂医学,实在是说不明白,敢情先生随我入府一看如何,我家少主平素为人侠义,慷慨豪爽,并未做过什么亏心之事,不想竟遭此莫名之难,真的是让人痛心不已呀。” 说着说着,吕管家不禁哽咽了起来,他是看着少主人长大的,少主去年刚刚加冠,怎么现在眼看着连命都要没了呢? 陆修远看着泪眼婆娑的吕管家,心头也是一紧,济世救人本就是陆修远立世的准则,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他也不做过多客气,真切的对吕管家一拱手,说道:“少公子病情紧急,烦请管家带路,咱们宜早不宜迟。” 吕管家听罢是又欣喜又焦急,三两下就让人添置好了其他的礼佛贡品,之后便一边引路一边陪着陆修远和朱古力往城东的吕府走去。 吕府坐落在永平府城东,是一个颇为奢华的大宅子,前宅的厅堂面积很大,用于接待来往客商,应付官面人物,后宅则用于家人自住,吕管家带着陆修远和朱古力是从后门直接进到后宅里面的。 一进后门,陆修远迎面便看到一个用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假山里面嵌空玲珑,四周高高低低衬着许多参参差差的树木,树木两旁的墙上苍藤绿苔,斑驳缠绕,假山顶上立着一个亭子,上面书写着三个鎏金大字“惬意亭”,亭两旁的柱子上则挂着一幅对联,上联是“放眼园林,风月平章小自在;”下联是“忘情鱼鸟,春秋笑傲足勾留。” 绕过假山,又穿过一道拱门,三人来到后宅的第二进院子里,这个院子与之前那个颇具人文气息的院子大相径庭,此处放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空阔的圆形演武场,演武场西侧是箭堋枪架,只见架子上十八般武器森森排列,晃晃插满。演武场东侧则是一个二层小楼,楼名阅武楼,一楼正厅也挂着一幅对联,上联写着:“陈元龙豪气横飞,乐此春夏续书,秋冬射猎;”,下联则为:“谢安石雅人深致,敢云将军好武,稚子能文。” 吕管家带着陆修远和朱古力绕过演武场,便走进了阅武楼,进得楼来,穿过正厅之后就来到了后面的一个厢房,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哼哼悠悠的哀叫声,这声音与吕管家描述的痛苦哀嚎显然相去甚远,想来应该是患者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精疲力竭,无力哀嚎了。 一进屋子,陆修远就看见左手边坐着三个灰白须发的老者,均是医生打扮,正在那里彼此攀谈着,厢房深处则是一张新搬进来的卧床,卧床两侧吊着帘子,中间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医生正在给少公子诊脉。 陆修远仔细观瞧,只见此人眉若利剑,目若朗星,身材极为矫健,一副英武不凡的面孔此刻正陷入沉思,在他身旁则站立着一个同样健硕的青年,此人比正在诊脉的医生略年轻几岁,衣着朴素,目光深邃而锐利,脸上流露出一种刚毅和果敢,背后背着一支嵌玉青竹杖,一看就是武林人士,而且绝非庸庸碌碌之辈。 吕管家请陆修远在靠右侧的枣木椅子上坐下,朱古力则自觉得背着医药箱站在一旁,随后吕管家就出去请家主去了。 陆修远朝屋里众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便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几位老者议论。 一位花白胡子,身材瘦削个子稍矮的老者,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正在诊脉的青年医生,一边侧着身子跟身边另一位同样身材瘦削花白胡子个子稍高的老者说着话:“薛老啊,我看这吕公子得的还是饮食积滞之证,确切的说就是酒积之证,你想啊,吕公子之前可是喝了足足两坛辽东烧刀子,这酒本来就烈,定然是难以消化的,故而积滞在了吕公子腹中,我觉得可以用调胃承气汤配保和丸来治疗,像这种病,年轻医生可未必看得出来呦。” 被唤做薛老的老者,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也偷偷瞥了一眼正在诊脉的医生,然后对矮瘦老者说道:“姜老啊,这次恐怕你是要走眼喽,你想啊,你说的那种积滞之证是以腹部脐周疼痛为主,而这位吕公子虽说开始也有明显的腹部疼痛,但现在脐周附近的疼痛已经很轻啦,目前其疼痛的部位主要集中在右下腹,这样看来,说是积滞显然是没有道理的。” 说完,薛老故意停了一下,一种想刻意隐藏起来的骄傲情绪呈现在脸上,之后薛老稍稍抬高了声音,仿佛故意说给正在诊脉的医生听似的,继续说道:“依老朽看,这位少公子所得的应是血痹之证,其本来就有瘀血留滞在右下腹部,平常疼痛的并不明显,然而在大量饮酒之后,酒产生的热毒与右下腹的瘀滞相合,就成了现在的瘀热互结之证,而此时距离少公子发病又过了几天,瘀血凝滞的更深重了,显然已经成了血痹之状,所以才如此难治,老朽以为当用大黄蛰虫丸攻之下之,即可治愈!” 那位矮瘦姜老看着高瘦薛老的那种掩盖不住的傲慢表情,心理本来就不舒服,虽然他也觉得薛老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不自觉的杠了起来:“我还是觉得是酒食积滞之证,这个病因很明显,至于你说的血痹证,其发病部位应该在右侧胁肋之处才对,那里的空腔才容易存留瘀血,而不应该在右下腹,右下腹就算有瘀血也积不住的,没道理,没道理的……”,姜老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摇着头。 横空出世 第三十五章 京城三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薛老被杠之后显然也很不服气,继续抬高声音道:“这位少公子是练武之人,万一他以前右下腹受过伤,积了瘀血也不是没可能的。” 姜老见话不投机,索性不再继续解释,他转过头问向身侧坐着的另一位胖胖的老大夫,说道:“李老,你来评评理,看我俩谁说的对,我看这老薛就是犟,他那明明是强词夺理嘛。” 胖胖的李老此时正半眯着眼睛慵懒得靠在椅子上,听到姜老的话,他伸了伸懒腰,微微睁开眼,答道:“照我看呀,你俩说的都不对,还得是人家贾华佗贾老先生看的准,这就是一个怪病,没得治了,你俩也别白费功夫了,一会儿咱们告知主人一声,一道返回京城就是了。” 这回薛老和姜老一起不服气了,他们双双站起身来,正准备和胖胖的李老继续争辩,恰在此时,一阵大笑从病床深处传来。 “哈哈哈哈哈……”正在诊脉的青年医生突然大笑着站了起来,同时一脸不屑的看向三个正在争论的老医生,嘴角上还挂着一丝轻蔑,只见此人用力甩了甩衣袖,踱步到屋子中央,用他那遒劲有力的声音开口说道:“一群庸医,草包!人们常说良医救人,庸医害人,今天我算是见到害群之马了!治病救人对你们来说算是些许小事,但对患者来说那便是天大的事,能靠猜吗?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医道医理,但你们真的做好辩证了吗,囫囵吞枣就敢论治开方,那不是救人,那是害人!亏你们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点脸不,你们这样的老家伙根本就不配做医生!” 三位老者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半点情面也不留的同行,顿时面面相觑,接着又变得面红耳赤,那位瘦高的薛老脾气有点火爆,正准备骂将回去的时候,他的衣角突然被矮瘦的姜老扯了一下,此时他用力睁了睁有些老花的眼睛,这才发现,眼前这个青年医生端的是高大威猛,且其穿根本不是寻常医生的长衫,而是一身劲装,腰上还挎着一柄宝剑,他身边的同伴同样身姿矫健,背后则背着一把嵌玉青竹杖,此时正目光凛凛的看向他们三人。 这一看之下,三老顿时一阵心慌,一个个愣在原地,张口抬肩,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火药味,三位老者粗重的喘息声在屋子中间不断的徘徊。 而在屋外,吕鼎成其实早就到了,刚刚他听到三个老大夫在讨论儿子的病情,索性就想在外面多听一会儿,毕竟自己不在的时候更容易听到真话,屋里的三位老者都是自己从京城请来的医生,尽管不是什么京城的名医,但至少也是几个大药房的坐堂医生,都是有很多头衔的,自己也是花了重金才搞定的,而那位诊脉的青年医生,则是自己儿子在江湖上的朋友,据说是一位武林名医,平心而论,吕鼎成还是觉得京城三老可能更靠谱一些。 正当吕鼎成听着三老的分析有点头脑混乱的时候,青年一声的严词厉语让吕鼎成骤然惊醒,他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气势汹汹,敢当面撕破脸皮的医生,随着房间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吕鼎成顿感事情不妙,他知道此时自己必须出面了,毕竟自己儿子的病还没个头绪,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江湖医生而得罪了京城三老。 于是吕鼎成一把推开房门,疾步走了进来,他双手向前摊开,一边走一边打着圆场道:“各位先生,各位先生,莫要生气,且听我一言,各位神医千里迢迢拔冗前来,都是为了我那苦命的孩儿,看在犬子还命悬一线的份上,诸位就先不要彼此计较了,鄙人也是粗通些医理,知道治病之繁难,其中有些争议也是在所难免的,诸位切莫伤了和气,切莫伤了和气。” 按理说,主人家出来说和了,事态本该有所缓和,但此事却没按预期想的那样发展,三个本来不敢言语的老者,此刻见有人撑腰了,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冲着青年医生叫骂开来: “竖子狂妄,不懂尊老尊贤,也不知是哪家教育出来的这等无知狂徒,真是拙劣,拙劣!”瘦高的薛老面红耳赤得骂道。 “我看这人就不像个医生,看他那身打扮,怕不是个跑江湖卖狗皮膏药的吧,这种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吕家翁,你看看吧,看看吧,我看这人就是个江湖骗子!”矮瘦的姜老激动得直跳脚。 “口口声声骂别人是庸医,也没见你拿出什么奇方妙法来,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道理来,我们三个便跟你没完!我们要联名上书把你从医界中赶出去!”胖胖的李老此刻显得中气十足。 吕鼎成也觉得这青年医生有些过分,大家一起治病,有什么不同意见本来就是寻常之事,何必发这么大火气,又何必骂人呢,现在靠打圆场肯定是不行了,至少得让这个青年医生给个合理的解释才行,如果真是这个年轻人胡搅蛮缠的话,那么也不能管他是不是什么武林名医,自己只好下逐客令了。 想到这里,吕鼎成便朝那青年医生拱拱手,脸色颇为严肃得说道:“这位先生既然口口声声说别人的诊断有误,那么烦请先生说说自己的看法,毕竟是非曲直总要用道理才能讲得明白,骂人可是彰显不出兄台的本事呦!” 那位青年医生听罢此言,又是洒脱一笑,接着他用极锐利的目光环视一周,看得众人顿觉如寒芒刺过一般,身体不禁一凛。 而那位青年医生却是毫不在意众人的感受,只见他用手向床上吕公子的右腿处一指,开口说道:“刚才这三位老大夫在那里滔滔不绝的探讨着少公子的病因病情,一会儿说这里痛,一会儿又道那里疼,却独独看不到少公子的右腿已经挛缩成一团了吗?!一会儿他们说是饮食积滞,一会儿又弄出来个血痹之证,却独独摸不到少公子的脉乃是洪大之脉吗?! 横空出世 第三十六章 缩脚肠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我且不说你们的辩证是否准确,可你们连辩证都辩不完整,就敢在那里如狂犬一般狺狺狂吠,你们这根本就不能算是治病,只能算是猜病,猜对了的话,你们的医名就更显了,猜错了的话,害的那是病人的性命!我现在说你们庸医算是轻的,依我看,就算用剑把你们砍翻了都一点不冤!” 说罢,青年医生本就凌厉的目光变得更加冰冷,京城三老看着这如刀目光,听着这如棒的话语,再看看他腰上挎着的宝剑,一个个只是愣在那里喘着粗气,谁也不敢再胡乱发声了。 吕鼎成虽然觉得这青年医生的言语太过刚猛,完全不给别人留余地,但他自己也是粗通医理的,从这位青年医生的话语里,他猛烈的感受到了这位青年医生的辩证与其他医生都不相同,这个人的医术似乎远在他人之上!于是对儿子病情的关心超越了一切,此时吕鼎成再也顾不上那京城三老的感受了,他两步走到青年医生身边,急切得问道:“莫非先生已有救治之法?” 见吕鼎成走过来,青年医生收回了凌厉的目光,他平和的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吕鼎成,朝这位家主拱了拱手说道:“家翁不必过分担心,令郎所得之病其实叫缩脚肠痈,其病最大的特点就是右下腹疼痛,且经常伴有右脚的严重挛缩,此并非不治之症,仲景先师在《金匮要略》中就有过对此病的记载,小生或可一试。” 一直坐在旁边静心观瞧的陆修远听罢此言,真是想击节赞赏,此前他在庙里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乃是这位吕家少公子所得之病为腹部疼痛,故而当时分析了不少种情况,而如今到这里一看,原来少公子的疼痛部位并非在脐周腹部,而是在右下腹,这就大不相同了,他听老师说过,此类病证在江南倒是常见,至于北方苦寒之地得的人就少得多了,眼前这个青年医生显然也是知道此病证的,而且他不仅仅是知道而已,辩证的时候亦能直指要害,且熟知此病的源流,看来此人绝非凡夫俗子,难怪他敢痛骂京城三老,且出口毫不留情,看来此人骨子里定是那种嫉恶如仇之人! 朱古力则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位吕家公子得的病叫什么缩脚肠痈,但他又不知道这缩脚肠痈是什么,于是他便偷偷俯下身在陆修远耳边小声嘀咕道:“诶,老陆,你说这个肠痈是什么病呀?” 陆修远用手遮住嘴巴,轻声回答道:“就是阑尾炎。” “哦!……”朱古力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恍然大悟道:“阑尾炎啊,我舅舅就得过,我听说这个病在古代得了就没得治了呀,这个人居然说自己能治,你说他是不是在吹牛?” 听到朱古力这种信口开河的推测,陆修远转过头,白了他一眼,就懒得理他了,同时继续静下心来倾听青年医生与吕家翁的对话。 听到青年医生如此一说,吕鼎成的神情变得愈加激动,他心中暗道,眼前这个青年医生居然能如此准确得说出灵修的病情,看来灵修的病是有希望了,太好了!于是他赶紧又上前一步拉起青年的双手,声音略带哽咽得说道:“先生啊,快请救救犬子吧!我听说这个肠痈可不好治啊,你说我这孩子平时身体也是极好的,怎么就突然得了这个病呢?是不是我平时还是善事做的少了?看到这孩子疼成这样,我的心都快碎了!” 青年医生对庸医格外愤恨,但对患者家属却是真挚又耐心,他连忙拉着吕鼎成坐下,不疾不徐的将此病的病因病机娓娓道来,只听他说道:“吕家翁莫急,且听我把少公子的境况说给你听,你也是知晓医理之人,听完或许还可以帮我参详一二。” 说道这里,那青年医生用手指了指吕灵修的右下腹部,继续说道:“这右下腹乃为阑门所在,此处最易积滞热毒,少公子那日饮酒过甚,导致了湿热之毒瘀滞于此,这里一旦热毒胶结,便会逐渐出现热盛肉腐,脓液内蓄的情况,脓液一旦内蓄,肠络自然不通,不通则痛,因此少公子的右侧下腹部疼痛拒按,甚至还有明显的反跳痛出现就属于这个情况,除此之外湿热之邪还会导致筋脉拘挛,拘挛的筋脉累及了少公子的右腿右足,从而出现了右腿曲而不伸,牵拉剧痛的情况,这就是少公子目前证状的病因和病机。” 说完病机,青年医生本应继续讲解治疗方法才是,可他却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奈的看了一眼吕鼎成继续说道:“虽说此证的病机已明,但治疗却是不易的,因为少公子的病已迁延了四日有余,此时脓液已然大成,要想彻底治愈已是极难的了,但控制病情还是可以做到的。 昔年仲景先师在《金匮要略》中对肠痈之证有过明确的叙述:‘肠痈者,少腹肿痞,按之则痛如淋,小便自调,时时发热,自汗出,复恶寒,其脉迟紧者,脓未成,可下之,当有血;脉洪数者,脓已成,不可下也。大黄牡丹皮汤主之。’,这段话吕家翁想必也曾听过,咱们就摘重点的说,先师的意思是肠痈之证初起的时候,其脉应为沉紧,其脓尚未成型,故而用大黄牡丹皮汤下之就可以治愈了,但若像现在这样病情迁延了数日,其脉象已然变得洪数,则说明此时血肉已腐,脓液大成,就不可再用此药了。” 吕鼎成听罢此言,不禁有些慌乱,同时慌乱中又夹杂着一些愤恨,他现在知道眼前这位青年医生为何对庸医如此痛恨了,灵修的病如果早些判断出来是肠痈的话,那是不难治疗的,用大黄牡丹皮汤下之即可,而现在脓成在内,脉象洪数,已经很难治疗了,可恨的是到了此时这些庸医仍在那里粗疏辩证,胡乱解读,诋毁他人,信手开方,此举与杀人何异! 横空出世 第三十七章 大医徐灵胎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更何况此情此景就发生在自己的儿子身上,这让他如何能不愤怒,可是一想到儿子的病情,他又从愤怒转为了伤心,毕竟和儿子的生死相比,那些庸医的所作所为此刻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把自己儿子的病给治好了,于是吕鼎成抓着青年医生的手不禁开始微微颤抖,他哽咽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先生请帮犬子想想办法吧,什么珍贵的药材我都舍得买,多少钱我都愿意花,先生请帮帮忙吧!我可怜的灵修啊,你咋命就这么苦呢!” 青年医生用力拍了拍吕鼎成的手背,沉声说道:“吕家翁莫急,少公子的病虽然已成难治之证,但我若将仲景的大黄牡丹皮汤略作修改,还是可以帮助他延缓病情的,若此后一切顺利的话,其脓自当溃破,脓溃之后当从大便出来,届时我们再用参芪内托之剂,还是可以治愈的。” 说到这里青年医生的语气缓了一下,思考再三,他还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但若是脓溃之后没有顺利排出,反而内陷入血的话,那也可能演变成不治之症,也就是说目前的情况是,虽然咱们有些办法,但多少还是要看少公子的造化,毕竟此病历来需要急治,一旦拖延生变办法就越来越少了,如今少公子的病已是拖延了近五日之久,究竟能不能治愈有很大一部分还是要靠天意了。” 听闻此语,吕鼎成堪堪放下的心,此刻又彻底悬了起来,虽说有一线生机总比没有的好,但此事落在自家人身上,却变成了极其难熬,极折磨人的事儿了,无论如何灵修的命现在也就指望眼前这位青年医生了,自己还是要好好拜托人家才是。 可正当吕鼎成准备起身拜谢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这实在是太唐突了,于是他赶忙站起身来,对着青年医生深鞠一躬,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吕某一直处于慌乱之中,还未请教先生的高姓大名,失礼了,失礼了。” 青年医生倒是毫不计较这些小事,他一脸坦然的说道:“吕家翁客气了,令郎得了如此大病,顾全不周自是难免,吕家翁不必歉疚,鄙人徐大椿,与少公子吕灵修乃是旧识,少公子在江湖之中颇有慷慨侠义之名,在下亦是佩服不已,今路过此地,听闻灵修公子病重,遂特地前来相看,说起来也是一场缘分。” 听到徐大椿三个字,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而陆修远却被惊的五内动荡,六魂神游,徐大椿,不就是那个雍正乾隆二朝顶顶有名的大医徐灵胎嘛,尤其在乾隆一朝说他名动天下一点也不为过。 徐灵胎,名大椿,字灵胎,生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至当前雍正元年(1723年)时刚好三十一岁,江苏吴江人,其祖父官至翰林检讨,且以词章闻名天下,徐灵胎的名字便是其祖父给取的。 徐灵胎的家族世代为江南书香门第,亦儒亦官,徐灵胎小时候也是以学习时文科举为主,早早就入了太学,其少年时便因工善诗词而小有名气,可是到了二十岁那年,他的命运发生了转折,那一年他的两个弟弟因为庸医的误治而接连离世,从此以后徐灵胎便开始弃儒习医,他拜当地名医周意庭等人为师,勤勉苦读,日日不辍,也正是因为那件事,让徐灵胎变得嫉恶如仇,深恨庸医。 徐灵胎对庸医的愤恨延续了他的一生,他常对那些散布邪说,沽名钓誉,欺人行骗的市井庸医大加痛斥,甚至连前朝那些名医他也不放过,明代的医家薛立斋和赵献可都曾被他批的体无完肤,可见其对庸医的愤恨有多深。 徐灵胎对庸医极其愤恨,但对患者却是有着仁厚之心,他对待病人“必事事体贴,如若身受之。”,不仅如此,但凡遇到贫寒之家,徐灵胎必是分文不取,对于积病之人也常常舍药襄助,因其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所以还未行医十年,徐灵胎便已是声名日隆,求之甚众。 在医学造诣方面,徐灵胎特尊古尚古,他常说:“能熟于《内径》及仲景诸书,细心体认,则虽其病万殊,其中调理井然,无有不效。”,在陆修远的印象中,徐灵胎这个人对中医的四大经典《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难经》和《伤寒杂病论》研究得最为深彻,其后来的著述中对这四部书的解读阐述都极富盛名,与此相关的著述就有《难经经释》,《神农本草经百种录》,《伤寒论类方》,《兰台轨范》等等,当然除了上述对经典的解读之外,其介绍医理和临床的小册子《医学源流论》更是颇负盛名,在后世广为流传。 徐灵胎的医学造诣不光闻名于江南地区,连远在京城的乾隆皇帝亦是久知其名, 乾隆二十五年,徐灵胎应诏上京为乾隆治病,因其医术精湛,博学广识,惹得乾隆皇帝高兴得连称其字,不称其名,从此以后徐灵胎便以字为名,不再叫徐大椿了,这一点从他的著作中也可以看出端倪,凡是乾隆二十五年之前的著作,他的落款都是徐大椿,之后的落款就都变成徐灵胎了。 从这次上京开始,徐灵胎便开启了六次上京为天家诊病之路,直到临死前,仍被乾隆皇帝请往京城,那一年徐灵胎已年届七十九岁,当时的他老病缠身,但仍力疾登程入京,可惜的是徐灵胎于腊月初一抵达京都,三日之后便病逝了,还未来得及去见乾隆皇帝。 其临死前曾自作挽联“魂返九原满腔经纶埋地下;书传四海万年利济在人间。”,可谓是忠义两全,死而后已。乾隆皇帝为勉其忠义,特赏白金一百两,授儒林郎,谕其子徐曦护丧回乡。 徐灵胎也是一个极具才华之人,除了医学上的造诣之外,其他方面亦颇有建树,他的生平好友,清代大诗人袁枚曾这样描述他:“先生有异秉,聪强过人。凡星经、地志、九宫、音律,以至舞刀夺槊,勾卒、嬴越之法,靡不宣究,而尤长于医术”。 横空出世 第三十八章 为少公子疏方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实际上,徐灵胎最擅长的技艺有三个方面,其一是医术,这个自不用多说,其医术之精早已名震九州;其二是水利方面,徐灵胎在当世也算是一流的水利专家了,曾多次参与治理河湖工程,编著过《水利策稿》等书;其三则是在武学方面,徐灵胎二十岁开始学武,二十二岁便可举三百斤巨石,其母子枪棍之法和剑法也都是极为精通,在当时的武林颇有名号。 而在此时,雍正元年,陆修远遇见徐灵胎之时,其医名还只是初显,但武功却已成造化,故而得了个武林名医的称号,此次在吕家诊病,其辩证之准,用方之切,已初俱大医风范,只不过医术尚未纯熟,故而在陆修远看来仍有一些疏漏。 随着吕鼎成和徐灵胎谈话的深入,京城来的三老脸色则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三老虽然水平不够,行医粗疏,但医书可是没少读的,徐灵胎把那层窗户纸一捅破,他们自然知道人家说的是对的,骂自己庸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人生在世面子要紧,被一个晚生后辈数落得体无完肤那可是极其丢人的事,万一传将出去,自己的老脸可往哪儿搁,现在他们只盼着徐灵胎的方子没有效果,到那时他们还可以重新再站起来,把徐灵胎骂自己的话统统骂将回去,然后再安安稳稳的回到京城继续行医,那样一来,自己的面子就算是保全了。 正因作如此之想,所以三老在脸色数次变幻之后最终决定冷眼旁观,默不作声,静待事态发展。 吕鼎成此时则心绪大乱,刚刚看到了希望,现在还是要靠天命,而灵修能遭受此番劫难,本身就说明其这段时日天命不佳,这,这还有盼头吗?吕鼎成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抓着徐灵胎的手,抹了一把眼睛说道:“请先生为犬子疏方吧,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但愿灵修是个有福之人。” 于是徐灵胎铺开方单,准备疏方,正当徐灵胎要下笔之时,一直淡然坐着的陆修远突然站起身来。 经过刚才的几番激荡之后,此刻屋内正处于一片安然之状,陆修远的起身立刻迎来了七个人的异样目光,有的人是诧异,有的人是疑惑,有的人是呆滞,更多的人则是觉得自己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人。 陆修远则是一脸淡定的走到吕鼎成和徐灵胎的桌旁,朝二人拱手致意,然后从容得说道:“吕家翁,徐先生请了,刚才听徐先生拆解少公子的病情,在下颇受启发,不才这里恰有一方,可在肠痈脓成时使用,或能免去少公子的脓溃之危,冒昧奉上,还请二位参详。” 吕鼎成听罢此言,再回想起吕管家的介绍,悚然一惊,莫非这真是上天派来的仙医吗?不然怎么会在治病途中最难的这个坎上突然出现,而且还是出手相救,想到此处,吕鼎成丝毫不敢怠慢,他嗖一下站起身来,连忙朝陆修远行礼,口中言道:“是陆先生吧,先生请坐请坐。”吕鼎成一边说着,一边把陆修远让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见陆修远坐下之后,吕定成连忙说道:“陆先生高才我已从管家那里得知,先生既有仙方,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吕某在此多谢了!” 看着陆修远一身月白的长衫,年轻英俊的面容,吕鼎成越来越觉得这绝非凡夫俗子,定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上天才派仙医下凡,送来神方以救犬子之危,想着想着,吕鼎成渐渐从惊诧变成了激动,说话声音也再度颤抖起来,他朝着陆修远和徐灵胎深鞠一躬说道:“犬子的性命全赖二位了!” 徐灵胎则是一脸犹疑的看着陆修远,他不大相信这个年轻的出奇医生能有什么奇方,仲景以来多少名医都强调肠痈之证当急治,一旦拖延生变则成难治之证,此为历代之疑难,岂是一个年轻后·进所能解决的,在他看来,陆修远此举殊为可笑,但吕鼎成极其谦恭的态度却令徐灵胎大为不解,难道说此人是京城某位名医的弟子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其手里有师承奇方也说不定,只不过真有奇方的话,恐怕他也是不敢外露的,敝帚自珍本来就是医界常态,更何况是师传之秘方。 徐灵胎正如此想着,却见陆修远拿过方单,刷刷点点便开始疏方,丝毫没有犹豫和掩饰,见到此景,徐灵胎不禁老脸一红,心道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些,若其方真有效验的话,那此人绝非凡夫可比! 方单之上,落下了陆修远工工整整墨迹:金银花二两、蒲公英、冬瓜仁各一两、大黄、牡丹皮、败酱草各五钱、川楝子、赤芍、桃仁(去皮尖)各三钱、生甘草 钱半,水煎服。 书写已毕,陆修远拿起方单,吹了一下墨迹,便伸手递给了徐灵胎,依然没有丝毫犹豫。 徐灵胎略带愧疚的双手接过方单,认认真真的读了起来,一脸焦急与期待的吕鼎成也凑过头去看那方子,他虽然是粗通医术,但到了精深层面就梳理不大明白了,因此此刻他的内心更期待的是徐灵胎对此方的看法。 而徐灵胎则是越看越心惊,方中所用之药可以说味味都切中要害,其清热,排脓,解毒,消肿,活血,行气一应俱全,且组合精当,君臣佐使用药用量极为考究,虽然自己也曾想过用多种排脓消肿之药组合来治疗此类内痈之证,但一来自己经验不足不敢胡乱组方,二来君药之外如何配伍佐使更是难题,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徐灵胎是越来越激动,越看越开怀,到最后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这笑声落在三老的耳朵里,则是让三老感到格外舒坦,他们心道,肯定是这个年轻小子胡编乱写,招摇撞骗露了馅,而这位跑江湖的可不是什么善茬,笑完之后肯定又是一顿痛骂,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三老更为开心的是,他们既然都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么将来我们三个就还有翻盘的余地,哼哼,等着瞧吧! 横空出世 第三十九章 此方大妙!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而吕鼎成听到徐灵胎的笑声则是一脸茫然,他心想,咋回事儿呀,难道这方子有问题吗,那也不应该呀,方子若有问题的话这位徐先生应该是冷笑才对,怎么会像现在这般笑得如此开心呢,于是他不解的问道:“徐先生,此方……可有什么问题?” 徐灵胎则是高兴的站起身来,一边思索着一边拿着方单来回踱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概走了有三四个来回,才回到吕鼎成身边,只见他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方单,对吕鼎成说道:“此方大妙!大妙啊!我一直苦苦寻觅治疗此证的良方,没想到今天在你们吕家见到真颜了。”说罢,他又不由自主的用力拍了拍吕鼎成的肩膀,继续兴奋得说道:“吕家翁请看,此方组方极中要害,用量用药深谙医理,再加上这位仙兄信笔即成,想来已是多有效验,家翁大可拿去一试,能救令郎之命者,必此方也!” 吕鼎成听罢此言,瞬间激动得不知所以,虽然灵修之病尚未得愈,但先是有徐灵胎辩证之准,后又有此位仙医遣方之精,此番遇合,当真出奇,定是上天要救小儿之命,看来这上天还是有好生之德的,菩萨始终没有忘了我们吕家! 一番拜谢之后,吕鼎成赶忙责成管家下去熬药,自己则亲自去沏了一壶极品大红袍,一边为二位年轻医生斟茶,一边陪着他们聊天。 徐灵胎此时心情亦是极为舒畅,他有种虽未曾与陆修远谋过面,但却神交已久的感觉,就连此前一向犀利的眼神,在看向陆修远的时候也变得明亮而清朗,他朝陆修远先是躬身一礼,旋即又飒然坐下,带着敬意的问道:“敢问这位神医高姓大名,仙居何处,师承何方?适才仙兄所书之方,在下诚为钦佩。” 陆修远本来就对徐灵胎的洒脱极为倾心,更何况徐灵胎一生济世救人,匡扶医道,更是让人敬仰,于是他也是一脸恭敬的答道:“不敢妄称神医,鄙人陆修远,锦州府宁远州人士,家师赵见穿,我师徒二人在偏远之地行医,在中原未有什么名气,今路过永平府,恰遇吕公子生病,也算是一番机缘巧合罢了,徐兄实在是过誉了。” 徐灵胎见此人有神方而淡然,有医术而谦和,待人恭谨,不卑不亢,端的是个人物,于是更想倾心相交,他一边看着陆修远,一边兴奋的端起茶碗又放下,展开扇子又合上,高兴得说道:“原来是陆兄啊,今番在吕家得遇陆兄,也可算是一番巧合,陆兄当真是我的良师益友,兄台可否在此地多盘桓几日,我有好多疑惑还等着陆兄拆解呢。” 陆修远自是万分愿意,他以为徐灵胎拿起茶碗又放下是什么礼仪呢,便也学着做了一遍,然后真诚的对徐灵胎说道:“徐兄的大名,小弟早已如雷贯耳,兄台对医学的见解每每令我醍醐灌顶,感佩莫名,今日在此得见徐兄,也是大慰平生,愿意与兄台一起探索医术,穷究医理,此亦一直是我的夙愿。” 听得陆修远如此说,徐灵胎却是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自己虽然学医多年,却并未有过什么著述,偶尔有些论著也仅是在朋友之间流传而已,从未刊刻出版,更何况自己的名声也就在江南地区还略有人知,一过了黄河也就泯然了,怎么会在塞外之地还有人听过自己名声呢,难不成是自己治过的病人之中有人移居塞外了?看来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巧合,难怪我觉得与这陆兄弟神交已久了嘛,看来天下之事,当真是巧妙非常。 想到这里,徐灵胎上前一把握住陆修远的手,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痛快,痛快!陆兄这样人才堪当人生挚友啊!” 吕鼎成看着二位神医都如此洒脱,也非常高兴,他虽然不知道二位为何都拿起茶碗又放下,心里寻思着这莫非是医道中的一种礼仪?于是自己也学着做了一遍,然后想着自己是不是也算是进了医门了,放下茶碗之后,吕鼎成看着天色已近黄昏,便对陆修远和徐灵胎说道:“二位先生一路风尘仆仆,现在天色已晚,想来大家已经饿了,适才管家已经治办了一桌席面,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灵修的病有了定数之后,吕鼎成作为商人那种左右逢源的气质又恢复如初了,他心里想着,无论灵修的病后续进展如何,这两位年轻的神医自己是一定要招待好的。 陆修远和徐灵胎自是慨然应允,于是吕鼎成便引着陆修远,徐灵胎,朱古力和那位背竹杖的青年侠士一同朝餐厅走去。 吕管家则陪着京城三老到永平府聚仙楼用餐去了,虽然此时此刻吕鼎成也看不惯这三位庸医,但常年的生意经验告诉他,做人做事不能治一经损一经,好聚总要好散,不得罪人是起码的做事准则,于是便让管家找了永平府最好的馆子,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了事。 吕鼎成则亲自陪着几位年轻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两个时辰,徐灵胎平素最好纵横天下,见多自然识广,席间高谈阔论不绝于耳,自然而然的流露着年轻人当有的气势,陆修远则是话不多,偶尔说几句都是极为精准,全中要害,性格并不相同的两个人却能聊得如此投机,这让坐在一旁的竹杖青年真是惊愕不已,在他的印象里,徐灵胎可是一向眼高于顶,能进入他法眼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无所顾忌的开怀畅聊了,看来这个年轻的医生是真心让徐兄佩服了。 吕鼎成则在中间如珠走盘般润泽其中,可谓是相得益彰,整个局面自然也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吕鼎成的心逐渐变得忐忑起来,毕竟少子灵修尚在病中,方子能不能起效也尚未可知,虽说两位神医的笃定给了他足够的信心,但少子到底是疾病未愈,吕鼎成此刻依然是惴惴不安的,而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拉长,变得越来越明显。 横空出世 第四十章 吕老夫人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而在吕家后宅第一进院子的一座小楼里,吕家上上下下以及未走的亲戚也都聚集于此,她们得到的信息却与吕鼎成所在的院子完全不同,自从本地名医贾华佗摊手而别之后,吕老夫人和吕太太的脸上就蒙上了无数阴霾,吕鼎成的大舅哥到京城请大夫的过程又颇为不顺,杜太医的两位高徒一听是这么个病就直接婉言拒绝了,就连出了二十倍的诊金人家都不来,最后只好在北城的几个药房里请了三个坐老堂医过来。 虽然这三位老先生并非名医,但毕竟是京城来的医生,想必是见多识广的,于是一家人便把希望寄托在了京城三老身上。 可她们目前探听来的消息却是三老根本就没有给吕灵修开方,反而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开了方子,这下子后宅一下就炸开了锅。 吕太太靠坐在吕老夫人身旁,一面掩面啜泣一面喃喃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三位老先生没给灵修开方子呢?” 吕老夫人此时也是一脸茫然,她看了一眼门口,见吕管家还没有来报信儿,便张口说道:“会不会是三位老先生觉得实在是没办法医治了,毕竟人家杜太医的弟子听到孙儿的病情都不肯来呢,想来孙儿的病定是很棘手的,可鼎成怎么又会让一个年轻大夫开方呢,有谁知道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历,是不是哪个名医的弟子呢?” “我问过吕方吕圆了,他们说此人是在咱们庙里请来的一个大夫,好像是一个游方医生,看起来挺落魄的样子,没听说是谁的弟子。”坐在一旁吕夫人的姐姐接口说道。 这一下本来就炸开的屋子更是喧嚷起来,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游方医生!又这么年轻!会不会是江湖骗子啊,家主怎么会信了他的话?”已有人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京城三老怕是看出什么来了,不想再趟这趟浑水,我看舅舅这趟京城算是白去了。”一个年轻人随即附和道。 “家主怎么会听了他的话呢,会不会是被他下了什么妖术,不然凭家主的精明,定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另一个面貌忠直的中年人沉声说道。 听到这些,吕老夫人越发坐不住了,忙不迭的叫吕方去庙里把庙祝喊来,她想知道这个年轻大夫到底是什么来路。 约莫半个时辰,吕方带着庙祝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一进屋,庙祝目光所及便是满满登登一屋子的吕家人,吕老夫人更是目光威严的端坐中堂,双手重叠着扶在那那根熠熠发光的龙头拐杖上面。 庙祝一看这情景,顿时心头一紧,慌张了起来,他心中暗道,莫不是最近往家里顺了点香火点心被人发现了?不过这么点事儿用得着搞出这么大阵仗吗,这简直就是要三堂会审的样子啊。 吕老夫人在这里已经端坐了半个多时辰了,身边众人无边的揣测让她变得越来越烦躁,她年轻的时候本就是女中豪杰,脾气素来火爆,加之孙儿的病情扰心,这让她此时的心情变得极差,仿佛压抑了一团烈火在胸口一般,时刻想喷发出去。 于是她沉着脸用带着火气的声音的对庙祝说道:“庙祝!” “在!老夫人,我在呢,老夫人有何吩咐,请讲,请讲。”吕老夫人这一声大喝,硬是吓得庙祝脑瓜子嗡嗡直响,现在的他甚至有点想坦白出来算了,只不过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别急别急,看看再说。 吕老夫人一拄龙头拐杖,继续火气四窜的问道:“庙祝,我且问你,今天中午管家带回来的那个年轻大夫,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庙祝一听这话,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果然老夫人摆出这么大阵仗不是为了我那点点心,看来以后碰到事儿,还真得需要先冷静冷静,万一刚才招了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庙祝的心气顺了好多,他偷偷捋了捋了胸口,又努力回想了一遍中午的情景,张口答道:“老夫人问的可是那个带着一个小胖子跟班儿的年轻大夫?” 吕老夫人哪里知道还有一个小胖子的存在,她转头把目光扫向吕方,吕方一看,赶紧上前对着庙祝说道:“就是那个人,你赶紧回答老夫人的问题吧,别扯没用的了,记得一切要照实说,要是有半点隐瞒,老夫人可饶不了你!” 庙祝此刻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回答问题也顺溜了许多,吕方说完之后,他赶紧接口说道:“老夫人问话,在下哪敢有丝毫隐瞒,这俩小年轻是中午过来的,那小胖子说是他们已经饿了两天了,那个白衣年轻人又说自己是个大夫,可以帮忙义诊,所以我就留他们在庙里吃了重阳枣子糕,那年轻大夫倒是没吃几块,那小胖子可是吃了十几块,我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真饿坏了,老夫人你说,这俩年轻人饿成这样,也是够可怜的。 后来他们又提出在这庙里借住几日,我也便同意了,毕竟看他们的衣衫还算整洁的样子,想来也不是跑这里混吃混喝之人,至于他们是不是大夫,其实我倒没有在意,那白衣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哪会有这么年轻就出来独自行医的大夫呢?不过老夫人经常跟我说,要与人为善,广渡佛缘,我想不管真假,先照应照应他们准没错,这也算是替咱们吕家多做一件善事了,不知这件事我做的对不对,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老夫人批评。” 听了庙祝的话,吕老夫人则是变得更加心焦了,看来这个年轻大夫果然不是什么名医弟子,仅仅是个落魄的旅人,甚至连是不是大夫都不好说。 一旁的吕方见老夫人没有说话,便继续对庙祝问道:“那后来呢?” 庙祝一愣,他本来还在等着吕老夫人训话呢,可没想到依然是吕方在问,他抬头瞄了一眼尚在怒气中的吕老夫人,有点不知所措的答道:“后来,这俩人就被吕管家接走了,之后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横空出世 第四十一章 怒火中烧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好了,你下去吧!”待庙祝说完,吕老夫人已然不想再听他说话了,此刻她更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术,既迷惑了吕管家,又迷惑了吕鼎成,否则怎么一向精明的两个人,偏偏会让一个连大夫都不确定的小年轻给自己病危的孙儿诊病呢。 庙祝听闻此言,如蒙大赦,他朝老夫人施了个礼,便灰溜溜的跑掉了。 这边,吕老夫人强忍着怒火,让傍身丫鬟再去看看吕鼎成此刻究竟在做些什么,茶盏功夫,丫鬟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消息是,家主正在与两个年轻大夫一起吃酒,席间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这一下,全家人都坐不住了,吕老夫人更是出离愤怒了,她扶着拐杖站起身来,朝着吕鼎成所在的前院大声喝道:“我这孙儿都命悬一线了,他还有心思在那里吃酒?!想来定是被那妖人施了法术,才导致他乱了思绪!来来来,大家随我一同前去,定要将此妖人驱逐出吕宅方安我心!” 其实吕老夫人自孙儿生病以来,心情就一直烦闷不安,尤其是被杜太医弟子拒绝之后,心情更是跌入了谷底,一种绝望之情被莫名的烦躁压抑着找不到出口,而此时此刻,“妖人”的出现让吕老夫人彻底愤怒了,她要宣泄自己的苦楚,她要将那个年轻妖人乱棍打出,她要为自己的孙儿“报仇!”。 于是吕老夫人带着吕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浩浩荡荡奔前院而来。 此刻的前院,吕鼎成虽然还在吃着酒,但他的心绪已然越来越乱了,灵修服药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但到现在还没传来任何消息,这让吕鼎成无法淡定,桌上的谈笑声已经完全入不了他的耳朵了。 他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陆修远,又看了看自信满满的徐灵胎,想了想还是等着吧,毕竟方子见效总是需要时辰的,此时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灵修之命全在面前这两位医生身上了。 吕鼎成正做如此想的时候,厅堂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吕老夫人带着吕家上上下下气势如虹的走了进来。 吕鼎成见到此景一下子就懵了,他慌忙站起身来,走到吕老夫人身旁,轻声问道:“娘,你怎么过来了,夜晚风凉,可别伤了身子。” 吕老夫人一跺龙头拐杖,震得地板咚咚直响,接着厉声说道:“你还知道别让我伤了身子,可你在干什么?在这里吃酒!可怜我那孙儿还在病床上哀嚎,你这个做父亲的还有点良心吗!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吕老夫人素来严厉,在吕家也是一言九鼎,上上下下没有不怕她的,此情此景,吕鼎成还真是有口难辩,只好怏怏的说道:“娘,孩儿自有道理。” “你有什么道理,别人的父亲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茶饭不思,到处寻医告药,而你呢,竟然在这里吃酒,你还跟我说你自有道理?我看你还真是失了智了,定然是被这妖人施了法术!”吕老夫人说完,用目光恶狠狠的盯向一身白衣的陆修远,在她看来,就是此人害了自己的孙儿,若没有这个年轻的妖人,京城三老或许有办法起死回生的,如今三老已经走了,自己的孙儿怕是真的要殒命于此了。 想到此处,吕老夫人的怒火更盛,她冲着陆修远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白衣妖人给我拿下!” 吕鼎成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他死死拦住吕老夫人哀求道:“娘啊,你错怪他们了,他们是神医啊,灵修的命还得靠他们呢!” 吕老夫人看着“失了智”的吕鼎成,严词诘问道:“到现在你还在护着那妖人,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神医,那你倒说说灵修的病有好转了吗?!” “这……”吕鼎成顿时语塞。 看到吕鼎成张口结舌的样子,吕老夫人气就不打一处来,她一把甩开吕鼎成,抬起龙头拐杖朝前一指,大喝一声:“给我上!” 听到老夫人的命令,几个家丁便纷纷抄起棍棒欺身向陆修远这边过来。 酒桌之上,陆修远还有点没弄明白情况,怎么自己就突然被人当做妖人了,还说什么施了法术,自己倒是会呀,这种复杂的状况彻底扰乱了陆修远的脑回路,此刻的他硬是愣在了椅子上,在那里不停的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维,他这懵懵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这让徐灵胎和那位青年侠士大为钦佩。 见几个家丁欺身过来,徐灵胎大呵一声拔出宝剑,他身边那个劲装青年也手握竹杖摆开了架势。 几个家丁见两人手握的兵器颇为不俗,且一看二人的打扮就知其是武林中人,便不敢再向前一步,但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在后,他们也不敢后退一步,一时间屋子里剑拔弩张,气氛异常严峻。 吕老夫人看到又出现两个江湖人士,心中更加笃定那个坐着的年轻人就是江湖术士,而且很可能还是他们的头目,于是她用龙头拐杖将地面敲得咚咚直响,同时转身向在守在门外的吕方吕直喝道:“吕方,关闭四门!吕直,赶紧报官!绝不能让这几个妖人跑了!” 吕鼎成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得不停得向吕老夫人解释:“娘啊,您真是误会了,这位年轻人真的有神方能救灵修的命,而这个拿宝剑的先生是他辩出了灵修得的是什么病,娘,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吕老夫人听着吕鼎成颇显无力的解释,冷哼一声说道:“神方?什么神方!效果呢,一个时辰之前我就派人去看过了灵修了,那时候灵修还在痛得直号呢,你放心,我不会冤枉好人,但也不会让妖人蒙蔽了你的双眼!” 说罢,吕老夫人便不再理会吕鼎成,往旁边椅子上一坐,闭目不言,静静的等着官府差官的到来。 霎时间,屋内一片安静。 横空出世 第四十二章 不能去报官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就在吕老夫人最初闯进大厅的时候,吕管家就发现了大事不妙,于是趁着大家注意力集中在陆修远身上的当口,吕管家便偷偷挪动脚步,慢慢溜出了大厅,他先是跑到了灵修所在的厢房,见少公子已经睡着,便又回来探听动静。 刚刚他听到吕老夫人让吕直去报官,便暗道一声不好,他参与了陆修远,徐灵胎为少公子诊病的全过程,知道这两位确实是医术精湛,只不过少公子的病情实在是太重了,要恢复过来肯定需要时间,现在老夫人这一报官,将来这两位医生被官府带走的话,那就彻底把关系弄僵了,少公子也就可能真的没救了。 所以在情急之下,吕管家也顾不得许多了,他连忙偷偷跑出大门,拦住了吕直,一脸焦急的说道:“吕直,赶紧回去,这个官咱们吕家不能报!” “可是,这可是老夫人的命令啊,我哪里敢违抗。”在吕直的眼里,老夫人的命令可比吕管家的命令要大得多,他依然准备前去报官。 听到吕直如此回答,吕管家更加心急,他拉着吕直说道:“吕直,你糊涂啊,之前的事情你多少也知道一些,这两个大夫确实非同寻常,少公子的命全在他们手里了,你此时去报官,那他们以后还会去管少公子吗,到时候少公子命陨于此,你这报官可就罪责难逃了,你可想清楚了,老夫人现在正在火头之上,所以做的决定有点急切,咱们可不能跟着添乱啊,你寻思呀,老夫人冷静的时候,做起事来从来都是润物无声的,何曾有过如此激烈的决定,这可不是小事啊,咱们一定要沉住气,你先别急着报官,先稳一稳再说。” 吕管家的一番话,让吕直也琢磨过味儿来了,是啊,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吕家更没有因为什么事报过官,今天老夫人这个举动确实非比寻常,自己的确不能随便添乱,于是他对吕管家说道:“管家放心吧,我不去就是了。” 听到吕直这么一说,吕管家才放心的回到宅中。 可是吕管家一走,吕直心里又犯嘀咕了,这当众违抗吕老夫人的命令,将来自己恐怕也没好果子吃,于是他又不自觉的转身朝永平府衙门那边溜达,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在继续琢磨着这件事儿,想着想着,他终于想明白了,和少公子的命比起来,这几个大夫会不会逃走根本就不重要,自己不去报官,顶多挨一顿责罚,但自己若去报官,少公子可能就没命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想明白了之后,吕直便直接转过身,大踏步的回到了吕宅,之后就找了一处树荫猫了起来。 而那边的吕管家,在稳住了吕直之后,又回到了大厅附近,见此时的厅堂内依旧剑拔弩张,家主依旧在苦苦哀求,吕管家心下一急,便又溜进了吕灵修所在的厢房,看着轻轻入睡的少公子,吕管家急的直跺脚。 正当吕管家在屋里来回转圈的时候,吕灵修迷迷糊糊之间从梦中醒来了,他看着吕管家来回转圈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管家,你这是咋了,你转得我有点儿头晕。” 一听到吕灵修的声音,吕管家赶紧跑到床头,连忙道歉道:“少公子,你醒啦,都怪我,都怪我,老夫人现在正跟家主兴师问罪呢,我有点着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吕灵修一脸疑惑的看着吕管家,沙哑又无力的问道:“祖母为何要跟父亲兴师问罪呢?” 说到此处,吕管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老夫人就急了,他觉得家主请了妖医过来才让你的病情不见起色的,故而在那里训斥家主呢,还说要捉拿妖医,所以我刚刚才那么着急,打扰公子休息了,公子赎罪,公子赎罪。” “可是,我病情见好了呀。”吕灵修连病数日,大脑思维已然变得相当缓慢,他对吕管家讲的情况听得是懵懵懂懂的,只知道祖母和父亲因为自己一直没见好而起了争执,但自己今天明明病情好转了呀,他们究竟还在争执什么呢,于是他一脸疑惑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吕管家突然脑子“嗡”的一下,他赶忙俯下身子问道:“公子,你说你的病情有见好?” “嗯!”吕灵修勉力的点了点头,低低的说道:“刚刚我就发现腿没那么疼了,现在睡醒了,感觉疼痛更轻了,这么多天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想应该是好转了吧?” 吕灵修的话让吕管家高兴的直跳脚,他给吕灵修盖了盖被子,便一路狂奔着跑向了大厅。 此刻大厅内依然是气氛凝重,吕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几个家丁依旧拿着棍棒在那里架着势,徐灵胎和青年侠士则早已收回了武器,坐在那里静待事情的发展。 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吕管家的喊声打破了这种安静,只听得吕管家一边气喘吁吁的跑着,一边大声喊道:“老夫人,老夫人啊,少公子他不疼了,少公子不疼了!” 吕老夫人刚开始还没听清喘着粗气的吕管家说了些什么,等到吕管家走近又喊了一遍,方才听得明白。 听到这句话,吕老夫人的心里咯噔一声,龙头拐杖随即倒在地上,她之前愤怒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慌乱,她目光死死的盯着吕管家略带颤抖的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吕管家站定了之后,又缓了一口气,认认真真的答道:“少公子他,他已经不喊疼了!” “什么,真不疼了吗,还是疼晕过去了?”吕老夫人满脸焦急和疑惑。 “是真的不怎么疼了!少公子此刻还清醒着呢,他跟我说这些天一直都疼的不行,今天就刚刚睡醒的时候,突然感觉不疼了,是他亲口跟我说的!只是可怜少公子的嗓子现在都哑的不行了……”说着说着,吕管家眼里流出了两行热泪。 横空出世 第四十三章 神方见奇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吕管家的一番话让吕老夫人一直紧着的心陡然松弛了下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椅子里瘫了下去,同时心中默默念道,难道说孙儿的病真有救了?不行,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想到这里,吕老夫人突然想站起身来,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腿软的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于是她对身旁的丫鬟说道:“快!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孙儿那里瞧瞧!” 这时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吕鼎成,听到此话赶忙上得前来,一把扶起了吕老夫人,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向吕灵修所在的厢房走去。 之前气势汹汹的吕老夫人,此刻却变得腿脚无力,她被吕鼎成扶着,踉踉跄跄得向前走着,好一会儿功夫才走到了吕灵修的病房。 一见到孙儿,吕老夫人的双脚似乎又来了力气,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了孙儿身前,伸出手来,想摸又不敢摸,直愣愣的看着孙儿那苍白的面容,干枯的嘴唇,衰惫的眼神,一时间老泪豁然而出。 “孙儿啊,你受苦了,你受苦了!”吕老夫人堆坐在了吕灵修的床边,口里发出了悲凄的喊声。 吕灵修挣扎着软弱无力的身子,用干瘪的嘴唇勉力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奶奶,我好多了……,你看……,我现在都能翻身了。”说着,吕灵修伸了伸卷缩了四天的右腿,努力的翻过来一半身子,而整个过程中,他居然没有像以往那样痛苦的哀叫。 吕老夫人见孙儿艰难的转过身来,心疼的一把将他抱住。 “奶奶,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吕灵修的声音低低的,一种苍凉感从他的嗓子里冒了出来。 吕老夫人此刻再也受不了了,她抱着孙儿,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震得狭小的屋子嗡嗡直响,周围的人见到此情此景,也都跟着偷偷抹起了眼泪,吕鼎成此刻也忘了刚才的紧张局势,高兴的用手直挠头发,眼睛也变得通红。 真的是神医啊!!!!! 吕老夫人哭过一阵之后,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随后,又有几句话涌进了她的脑海:那位年轻人,不是妖人,是神医!是仙医!是他救了灵修的命啊!! 想过这些之后,吕老夫人又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此刻她真是羞恨交加,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恩公呢,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人家呀! 于是吕老夫人抓紧了拳头,用力砸了砸床板,一阵阵懊悔之情涌遍全身,接着她便奋力拄起龙头拐杖,带着吕家众人,重新向大厅走来,吕夫人和两个丫鬟则留在了病房,她们还要照顾刚有好转的吕灵修。 此时,陆修远和徐灵胎等人也才堪堪弄明白情况,陆修远心道,此情此景再多留恐怕已是无意了,刚才吕管家定是出于好心才罗织了谎言以便引走吕老夫人,毕竟这药下去才两个时辰,哪能那么快就见到效验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免得到时候真的生出事端来,就不好收场了,既然误会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别让误会再扩大了。 于是陆修远等人抓紧时间收拾行囊,就在他们正准备离开吕家的时候,吕老夫人率领众人又出现了。 此时的陆修远真真是一脸惊愕,这吕老夫人回来得也太快了吧,难不成真要出事吗?朱古力更是一脸恐惧,他心中暗叫:这么丧的吗?自己一出山不是遇到劫匪就是被当做妖人,人生的不顺恐怕也就到此了吧,我看我还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正当陆修远等人惊惧不止的时候,吕老夫人却一把扔了龙头拐杖,径直走到陆修远面前,兜头就要下跪。 陆修远下意识的死死抓住吕老夫人的双臂,一边用力托着,一边大声说道:“老夫人,老夫人!有话咱们好好说,你这一拜,晚辈可是万万承受不起的呀!” 吕老夫人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她用哀痛的声音说道:“陆先生,老身错了!老身误把你当做妖人了,是你救了孙儿的性命,你就是灵修的恩公,老身对不起你啊!” 陆修远的眼神扫向徐灵胎,示意他赶紧过来帮忙,徐灵胎见状赶忙过来一把扶起了吕老夫人,陆修远则一边用力搀着吕老夫人,一边说道:“老夫人啊,你这是关心则乱,并不是是非不分,这纯纯是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这里面更不涉及谁对谁错,老夫人快些起来吧,你要是真的拜下去,小生可是要折寿的!” 听到此言,吕老夫人便不再执拗,她本是女中豪杰,敢爱敢恨,有义气也有担当,今天错了就是错了,她毫不掩饰也不想违心,过来低头认错是她一路上早就想好了的,但她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光不怪罪自己,反而努力为自己开脱,不让自己过于难堪,想到此处,吕老夫人不禁心头一热,这个年轻人也就是跟自己孙儿相仿的年纪,做事竟然如此大气又如此暖心,自己活了几十年了,今天算是服了。 想到此处,吕老夫人便也不再固执,她拉着陆修远的手一同坐下,说道:“陆先生,大恩不言谢,老身我铭记在心,今日之事确实是我错了,我也不再犯糊涂下拜什么的了,你就让我真心认个错,不然我今后没法面对你!” “老夫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您孙子辈的人,被长者教育两句又算的了什么呢,小生虽算不得什么高岸之人,但也明白些事理,一场误会怎么可能往心里去呢?我劝老夫人也别多想,没必要的,咱们都是洒脱之人,斤斤计较就显得狭隘了,你说是不?”陆修远也紧紧拉着老夫人的手,耐心的为她开解。 听到陆修远这么说,吕老夫人心头又是一暖,本来是自己做错了事,现在反倒要别人来开解自己,倘若自己再说那些道歉的话,就真的狭隘了,于是吕老夫人用力的拍了拍陆修远的手背,朗声说道:“好孙儿,你真是好样的!客气的话我也不再说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我们吕家愿为陆先生赴汤蹈火!” 横空出世 第四十四章 病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老夫人!又说过头话了不是,别那么一脸严肃了,灵修不是要好了么?过几天等他身体好起来,我和他一起去给您请安,现在应该高兴起来才对呀,你看,场子都被你弄冷了。”陆修远一边说着,一边朝吕老夫人挤了挤眼睛。 吕老夫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含杂着欣赏,快慰与解脱,当然更多的是真情的流露,刚才在病房里,吕老夫人是带着众人哭,此时此刻则是带着众人笑,经历了一场风雨,现在整个厅堂里飘扬的都是愉悦的色彩。 三日之后,吕灵修神奇的站了起来,现在他的右下腹已经完全不疼了,里面的脓肿也基本消退了,只是挛缩已久的右腿走起路来还有些不太灵便,不过这依然拦不住他跑出来放飞自我,此刻的他一圈又一圈的绕着演武场走来走去,尽情的释放着这么多天的压抑。 看着少公子一瘸一拐的不停走着,丫鬟们则是一个个急得不行,吕夫人早就叮嘱过不让他走的太多,可是几个丫鬟拽也拽不住他,只得围着他不停的苦劝,徐灵胎早就看不惯他那一副嘚瑟的神情了,于是一个飞身过来,就把他按倒在椅子上,随即敲了一下他的脑壳,并叮嘱他好好休息,丫鬟们看着揉着脑袋的少公子,一个个笑的掩口葫芦,同时也对徐灵胎投来感谢的目光。 徐灵胎对于吕灵修的病愈速度简直是惊诧不已,他万没想到此证不光能治而且还能治愈得如此迅速,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陆修远的神奇,尤其是当他得知此方竟然是陆修远自己所创之时,简直被震得合不拢嘴,这几天,看着吕灵修神奇的恢复速度,他的脑子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这天下午,当吕灵修又被众人按倒在椅子上强制休息的时候,徐灵胎与陆修远正在惬意亭中品茶,朱古力和洪鹤川则在一旁的石桌上下棋,经过几日的盘桓,陆修远早已得知了当日那位身背嵌玉青竹杖的青年乃是徐灵胎的生平挚友,丐帮少帮主洪鹤川。 这位丐帮少帮主在江湖青年一辈中是鼎鼎有名的,二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和本帮的八袋长老打成平手,惹得其他长老连连惊呼其为武学奇才,后来洪鹤川又自己摸索了一套换影随行的身法,并将其融进了丐帮绝学打狗棒法之中,从而创造出了一套新的杖法,他将其取名为鹤川打狼杖,这套杖法一出,竟能逼得九袋长老手足无措,可见此杖法的精妙,如今洪鹤川已经二十八岁了,现在的他的武功在武林同辈中已是鲜有敌手,甚至有人称他为未来南武林盟主的接班人,不过对于这个称呼洪鹤川总是淡然一笑,他知道虽然自己的杖法精妙,但毕竟内力不足,打打年轻一辈尚可,倘若真跟有几十年内力的老前辈老掌门们较量的话,恐怕还是会被打的满地找牙。 洪鹤川除了练武之外,最爱下棋,只可惜他的武功虽佳,棋力却臭不可闻,此刻他碰上了同样棋力极臭的朱古力,两个人顿时下的是不可开交,仿佛两个顶级高手过招一般,你来我往,杀得不亦乐乎。 按说这两个人棋力差就差吧,总该有些谦逊好学的精神才对,可是他俩却不是这样,什么悔棋,耍赖,争子之事时有发生,他们常常为了一兵一卒的得失而吵得唾沫横飞,徐灵胎见他们那样,索性抽走棋盘不让他们下了,可是他们却不干了,硬是追着徐灵胎不放,非要把棋盘要回去大战三百回合才得干休。 陆修远则仿佛见怪不怪的样子,在一旁端着茶碗嘿嘿直乐,惹得徐灵胎连连摇头不止,最后徐灵胎索性也不理他们了,陪着陆修远在一旁喝茶说闲话。 只听得徐灵胎对陆修远说道:“陆兄,此番我和洪兄弟北上永平府本来是要去祖山的,顺便来吕家看看我这小兄弟吕灵修,不想灵修竟遭了此一劫难,幸好遇到了陆兄出手相救,要不然现在能不能看到他还很难说呢,看来我这灵修兄弟也是有福之人呐。” 陆修远此刻则是慢慢的品着茶,一边听着朱古力和洪鹤川争论,一边陪着徐灵胎聊天,感到无比惬意。 听到徐灵胎的话,陆修远放下了飘着热气的茶碗,对他说道:“徐兄说的哪里话,咱们行医之人,有些机缘巧合也实属正常,所谓相逢就是缘,灵修兄弟说不定和咱们前生就有缘分呢,依我看呀,你俩前世是夫妻也说不定,你看他多听你的话,我呢则是那个月老,前世帮你们牵了红线,今生也不能让你们断了缘分呀,所以特地过来把他救活,哈哈哈哈……准定是这样的。”陆修远一边说着还在一边掐指算着,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徐灵胎一直是正经惯了的,很少跟人开玩笑,但此刻在陆修远的带动下,竟也寻到了半分幽默,他瞪了一眼陆修远,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倒像是前世欠了我们的债,今生屁颠屁颠从东北跑过来还来了,还搁那美呢,回头我们俩就把你卖了,到时候还得让你自己数钱,哈哈哈哈。” 看着徐灵胎那得意的样子,陆修远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们俩倒是想卖我呢,可惜我是个爷们,是个赔钱货,你俩是想卖也卖不出去,弄不好将来还得自己花钱把我送走,你有啥好得意的。” 陆修远说完,徐灵胎看着他,突然脸上露出鬼魅一笑,说道:“那可不一定,看你这白白净净的样子,你可知道现在京城里……” “诶,诶,诶!打住,打住!”听到徐灵胎说话开始不着边际了,陆修远赶紧伸手打断道:“徐兄别把自己的经验往别人身上安好不好。” 陆修远的这句话噎得徐灵胎一愣一愣的。 一阵玩笑过后,徐灵胎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双手轻捂着茶壶对陆修远说道:“陆兄,我与鹤川兄弟此番北上,实际上是受了北武林盟主燕山派掌门萧牧野萧大侠之邀, 横空出世 第四十五章 神秘的木匣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大侠给我的秘栈中说道,他得了一种怪病,每日一到丑时身体两侧从胁肋到大腿处便剧痛不止,此病已持续了三月有余,这期间试过很多种方药,都毫无效验,之前萧大侠一直靠内力顶着,现在内力已经完全顶不住了,所以特发密信给我,特邀我上祖山一趟帮其诊治。 我思来想去,觉得陆兄并非武林人士,知道此事当无大碍,故而以实情告知,今日诚邀陆兄随我一同上祖山一趟,届时陆兄可以帮我把把关,说句实在话,这类奇证没有贤弟在侧,为兄总是觉得心里没底,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陆修远本来是准备离开吕家之后,趁着凛冬未至便与朱古力一起南下江浙寻找师兄的,但此事说来也不甚急,早一日晚一日倒也无妨,不如趁此机会与徐灵胎一起去一趟祖山,一来可以见识下的武林门派的模样,二来也可以与徐灵胎继续切磋医术,所谓教学相长,徐灵胎的很多经验是自己不具备的,能与如此大医相识互进,堪称是人生一件快事,岂有不去之理。 于是陆修远慨然应允:“洄溪兄相邀,小弟岂敢不从,一切但凭兄长吩咐就是。” “洄溪兄?”徐灵胎听到这个称呼有点发懵,还以为是在叫别人,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呀,于是不解的问道:“兄弟是不是叫错人了?” 陆修远这两天无聊的时候正在脑海里反复阅读徐灵胎创作的《洄溪医案》,故而刚才无意间冒出来这两个字,此刻他忽然想起,洄溪老人是徐灵胎晚年的号,而此刻的徐灵胎,连他的第一本书《难经经释》还没写出来呢,听到洄溪二字自然是有点发懵,于是陆修远连忙笑着解释道:“兄台所居的吴山不是有一个洄溪画眉泉吗,我一看到徐兄的伟岸气质,便觉得兄台与此泉大为合拍,故而胡乱称呼了一声,徐兄莫要介怀,莫要介怀,哈哈。” “洄溪,洄溪……,你别说,还真是个好名字。”想着想着,徐灵胎又端起了茶碗,一边念叨着洄溪这两个字,一边陷入了沉思。 而一旁的洪鹤川和朱古力显然又新开了一盘,这次他们又为谁先走争执了起来。 “红先绿后,我执红,肯定我先走。”洪鹤川拿着红炮,不依不饶的非要先走。 “上一盘就是你先走的,这一盘本来该我执红的,结果被你抢去了,我不管,反正咱们轮着来,这一盘该我先走了。”朱古力拽着他的胳膊,不让洪鹤川落炮。 “谁说是我抢的,上一盘明明是我赢的,肯定是谁赢谁执红呀。” “咱们之前可没这么说过,况且上一盘你那是赖赢的,你说你悔了多少步?” “你别说我悔了多少步,我中间都把你车吃了吧,还硬让你抢了回去。” ………… 陆修远一边听着这悦耳的争吵声,一边思绪飘上了云端,古人常说偷得浮生半日闲,他现在还真有点这种感觉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吕灵修已经行走无碍了,陆修远,徐灵胎等人也收拾好了行囊,准备次日与众人辞行。 临别之前,吕老夫人悄悄把陆修远拉进了自己的小院儿,屏退左右之后,吕老夫人从书架底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小银盒,此银盒如同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的张景岳的《类经》一般大小,上面雕刻着最常见的龙凤花纹,由于年深日久,银盒的边缘处已经生了不少黑色锈迹,透露出一派沧桑之感,银盒侧面用一个铜锁锁着。 把银盒放好以后,吕老夫人又从床头的烛台底下拿出了一把小钥匙,轻轻得打开了银盒。 低头看去,只见里面放着一个皮质护腕一样的东西,护腕的一侧装着一个精致的薄木匣,整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就是这么个看着极为质朴东西,吕老夫人拿出来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将它铺放在桌上之后,吕老夫人又打开房门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无人窥探,吕老夫人便回到桌旁,指着银盒对陆修远说道:“修远,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个小东西吧,你别看它外表平平无奇,其实里面大有门道,先说这套在手腕上的毛皮,这可是额尔古讷河附近的雪蟒之皮,此皮极为强韧且有透气清凉之性,长期带在手腕上也不会觉得汗热难耐,且普通刀剑割之都会从上面飘滑而过,并不会使之割裂,你再看这个薄薄的木匣,此匣外面用的是水曲柳木,此木也是韧性极好的,因此很难折损破裂,里面则用的是乌金木,此木硬度无与伦比,设置机关则经久不坏,这个小匣子是我祖父精雕而成,匣子里面设计了弹子机关,机关上方共有六枚极小的袖箭,这些袖箭都是用西域寒铁制成,锋锐无比,可以穿金破石,寻常铠甲是挡不住的,且每枚袖箭都用了大量的曼陀罗花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所以一旦刺破皮肤,就可以立刻将敌人麻翻。” 说到精巧之处,老夫人则是一脸的骄傲之情,吕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曾带着它走南闯北,那时候东北地区还实行着严厉的封禁令,正常的皮货生意极其难做,吕老夫人却不怕这个,她联合自己的娘家周家人和现在的夫家吕家人,一起走雾灵山两侧的小道,干起了皮货走私生意。 有一次,吕老夫人的骡子队伍碰到了十几号关东响马,而自己这边会功夫的只有五六个人,且都是一对一尚可,一对多就歇菜的那种本事。 当此危机时刻,吕老夫人(当时应该叫做周小姐)趁着响马立足未稳,便翻身上马,朝着骡队后面正在断后路的三个响马飞驰而去,刷刷刷,三支袖箭,紧接着三个响马应声而倒。 一时间惊得其余众响马面无血色,在他们看来,此女子定然是吸人魂魄的妖女亦或是西游记里的白骨精,要不然怎么从人身边一过人就全倒了呢。 横空出世 第四十六章 六孔玲珑箭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想到这里,响马们哪还敢再留恋,一个个也顾不上倒地的同伴,一溜烟全都跑了。 自此以后周小姐名声大振,劫匪圈里都知道有一个红衣女子带队的皮货商队是不能劫的,否则会遭天谴,更有甚者,有传言说要是被这红衣女子缠上的话,九世都不得转生…… 从那以后,吕家和周家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几年之后两家结了秦晋之好,周小姐也就变成了如今的吕老夫人。 后来,关禁暗开,官府上也不再阻挠,不再查禁了,吕家和周家自然也就不用走私了,于是他们便正儿八经的做起了生意,当然由于前期资本的积累和人脉的扩展,这两家如今做起皮货生意来,自然也是一骑绝尘,俨然成了永平府最大的皮货商,自此之后吕老夫人这套袖箭也就尘封了起来,如今看着几十年未用的袖箭,吕老夫人真是感慨万千。 “来,我给你带上试试。”吕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此袖箭套在了陆修远的手腕上,之后让陆修远用袖子一档,居然分毫看不出破绽来。 “这个袖箭使用的时候,须把靠近身体里侧这个木栓推上去,然后用另一只手在后面一按就可以发射了,当然如果你熟练了的话,用单手拉下面的皮套也可以发射,你来试试。”吕老夫人不待陆修远发声询问,便开始一板一眼得教着他如何发射,如何装填。 陆修远试了几次之后,技艺渐渐纯熟了,他发现此袖箭十步之内威力最大,由于袖箭锋锐无比,所以对着树木射击,则可以完全掩没在树干里,外面竟能不露半点痕迹,此袖箭在武林高手手里可以直取咽喉杀人于无形,在普通人手里也可以借着袖箭上的麻药轻松将人麻翻,真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惊人的暗器。 眼看着陆修远已经学会使用了,吕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陆修远虽然猜出了吕老夫人的几分用意,却仍有些不解的问道:“老夫人,这……?” 吕老夫人此刻却不急了,她拍了拍椅子让陆修远坐下,然后慢慢得讲起了此物的来历,此物乃是吕老夫人祖父所制,那时候正值明末清初,天下大乱,尤其是东北地区,满汉之间相互厮杀屡见不鲜,作为在东北地区做毛皮生意的汉人,周氏一家人常常面临生死之危,于是祖父等人除了抱团行商之外,每个人都要带着一件防身利器,吕老夫人的祖父最善木器雕工,便自己做了这个袖箭,起初袖箭没有淬上麻药,全凭祖父的功夫来取人咽喉,但这样失手的概率也极高,袖箭数量又很少,故而作用不大,后来祖父思量再三,便尝试在袖箭上淬上了麻药,麻药一淬,果然效果奇佳,可以毙敌于无形,此后每次遇到劫匪,祖父都可以瞬间放倒两三人,其余人则趁着敌人慌乱之际,直接发难,屡屡打得劫匪四散奔逃,就连当地的满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祖父等人总算勉强在这乱世生存了下来。 “后来满人得了天下,东北这边也渐渐承平了,但关外实行封禁,皮货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祖父的袖箭便也不再使用了,之后祖父过世就把袖箭传给了我父亲,我父亲又传给了我,我年轻的时候敢在东北地区重做皮货生意,靠的也是这个袖箭,之前它一直没有名字,后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六孔玲珑箭,自打我生了鼎成之后,就再没戴过它了,如今已经尘封了四十多年了。 现在我就把这个袖箭传给你,说实话,你一个医生行走江湖,我实在是不放心,虽说你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事,但江湖上的事情错综复杂,你救了一个人,就可能得罪了另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防身本事的话,很可能遭到小人暗害,修远你是天纵奇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才是。”吕老夫人感慨的说道。 “老夫人,这可是你的家传之宝,使不得呀,小生万万不敢接受!”陆修远听罢此物的来历,忙不迭的拒绝道。 吕老夫人却用力按住了陆修远的手,以一种不容回绝的口吻说道:“我那儿子如今在本地经商,孙儿虽是习武之人,但他却只喜欢刀枪棍棒,对这类精巧之物毫无兴趣,他们都用不到此物,此物虽然是宝贝,但放在我手里也就荒废了,所谓宝物要物尽其用才有意义。 我观你是细心缜密之人,料来能轻松驾驭此物,今日一看果然如此,我当初学此袖箭足足用了十日方练纯熟,而你只用了半日,说明此物与你有缘,佛家常说,佛渡有缘人,我今日却说,物归有缘人。 今后你戴着它,才能护好自己的周全,自己安全了,才能为天下百姓造福,此物不仅仅是老身传递给后辈的情谊,同时也包含着我对你的期待,长者赐,不可辞,这个道理你该是懂的。” 听罢此言,陆修远深知这是没法拒绝了,于是他认认真真得戴好袖箭,站起身,对着吕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老夫人请放心,此物前辈既然传承与我,我便会像对待家师所传承的无影针一般倍加珍惜,长者之赐,固不敢辞,从此江湖路远,此袖箭将与我长相陪伴,将来若回永平之时,晚辈还要带着它再来看望老夫人,那时候就算是省亲了,老夫人你说行不?” “行行行,你说啥都行,反正这东西现在姓陆了,可惜我没个孙女儿,要不然也让她跟着你姓陆。”听到陆修远的话,吕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呵呵呵,幸好老夫人没个孙女儿,要不然这袖箭给了她,我不得被她制得服服帖帖的。”陆修远见吕老夫人开心,也跟着打趣道。 “虽然我没有孙女,但我好像有一个外孙女,年方十六……”吕老夫人半开玩笑的说道。 “打住,打住,老夫人别逗我了,这外孙女的事儿你说了也不算呀,您老就别拿我开涮啦,更何况我现在心中只有这个袖箭,红尘与我无关,哈哈。”陆修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吕老夫人,脸上尽是狡黠的笑容。 看着正在搞怪的陆修远,吕老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这种笑容自从灵修生病的之后便再未出现过…… 横空出世 第四十七章 燕山派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第二天一早,陆修远,徐灵胎等人便辞别了吕家,在众人不舍的目光里,踏上了去燕山派的旅程。 清代以前,燕山派的总坛一直设在雾灵山上,雾灵山是燕山山脉东侧的主峰,位于承德府兴隆县境内,其山高峻,有云雾蒙其上,四时不绝,故而得名。 雾灵山及周围诸峰山峦起伏,群峰叠翠,奇峰秀岭,纵横交错,军队马队皆难以通过,故而明末清初天下大乱之时,燕山派潜居于此并未受到波及,几代掌门在此静心修行,钻研武学,反而使得燕山派的习武之风愈加昌盛,武功招数和内功修炼也都上了好几个层次,待到天下承平,燕山派重出江湖之时,其武学之精深早已凌驾于诸门派之上,一时间燕山派名声大振,且燕山派行事历来侠义,各派有危难之时皆能不辞辛劳,千里驱驰,扶危济困,故而上一代的苏掌门和现在的萧掌门两代人皆被推举为北武林盟主,当此之时,燕山派俨然已经成了天下武林之翘楚。 然而到了顺治年间,燕山派却不得不搬离了雾灵山,雾灵山主峰东南有五座山岭,分别叫做青龙岭,黑龙岭,白龙岭,黄龙岭和赤龙岭,此五龙岭一向被清宫认为是风水圣地,顺治二年,清王朝将雾灵山尊为太祖山,并把雾灵山区划为清东陵的后龙禁地,封为龙脉。从此以后,燕山派只得被迫搬离雾灵山,几经考察之后,大概在六十年前,燕山派众议将总坛迁到了山海关西侧的祖山之上。 陆修远,徐灵胎等人,此刻正行进在去往祖山的大路上,他们四人共乘一辆马车,陆修远与徐灵胎相对而坐,二人皆在闭目养神,以便应对后面的山路,朱古力则抱着行医箱不撒手,因为这里面有吕家翁所送的五百两程仪,其中四百两是银票,可以在京津等地的票号里兑换成元宝,一百两则是十个燕翅银锭,刚好放在医药箱下面的木匣里,朱古力生怕这些银子再被人抢了去,故而死死抱着医药箱不敢撒手也不敢睡觉,洪鹤川则坐在朱古力对面,此刻正拿着一本棋谱在那里钻研,昨天输给朱古力的三盘让他很不甘心,他决心要刻苦学习,以便将来赢回来。 由于永平府到祖山的路程并不远,马车缓缓而行,两个时辰就到了祖山脚下,四个人下了马车之后,便沿着一条宽阔平坦的山路向山腰走去,此时正值中秋时节,漫山遍野的苍翠都染上了黄、褐、红、紫各种颜色,枫叶满山,野果飘香,在弯弯溪流的点缀之下,祖山就仿佛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巨大油画,让人心驰神往,让人垂涎欲滴,让人陶醉于此。 四人沿着山路走了一段,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关隘,这是通往祖山主峰天女峰的最大一处关隘,有二三十人把守,为首的一人头戴瓜棱帽,手拿一把无骨折扇,背上斜插一对子午鸳鸯剑,一脸冷峻之相,正面无表情的来回巡视着,守卫各处要害的众人也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辫子缠在脖颈之上,腰挎五虎断魂刀,神色凛然,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 熟悉燕山派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异乎寻常,一般情况下山下关隘是不会派头领级人物下来的,而且平素相安无事,也就是有四五个人负责看守,其他人多半在树荫下吹牛睡觉,毕竟堂堂燕山武林大派,哪有敢来此撒野放肆的。 陆修远,徐灵胎毕竟是外人,他们哪里知道个中变化,还以为这就是武林大派本来的模样,于是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洪鹤川虽然来过此地,但他素来粗心,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徐灵胎与洪鹤川一起来到门前,报上名号,说要拜访萧盟主的时候,却遭到了那个头领的严词拒绝:“我们尤副掌门有令,萧掌门身体有恙,怕感染了时气,故而这段时间概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洪鹤川此时才感觉到有些不对,自己毕竟是堂堂丐帮少帮主,以往来时那都是报名直入的,根本无需通秉,即便掌门有事,也会派一个知名弟子前来陪同,像如今这样,竟然将天下第一大帮的少帮主直接拒在山门之下,可谓是大大的失礼,自然也就大大的异乎寻常。 想到此处,再想到徐灵胎收到的秘栈,洪鹤川决定一探究竟,于是他上前一拱手,试探的问道:“这位仁兄有礼了,我等此来并非无故探访,乃是此前与萧掌门有约,烦请贤兄通秉一声,萧掌门定是知道此事的。” 可那位头领却是全然不理会这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别在这里磨磨叨叨的,萧掌门生病了不见客,怎么可能和你们有约呢,快走快走!” 徐灵胎虽然没有洪鹤川的身份,但在武林中也是小有名气的,行走各处就算不是掌门相迎,那也是觥筹交错待为上宾,今番居然被一个“小喽啰”蛮不讲理的拒之门外,他哪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于是他走上前去,大喝一声,厉声说道:“你这厮怎么不讲道理!说了萧掌门与我等有约,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此等大事我们岂能胡编乱造,更何况我们千里迢迢专程而来,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你这样无故把我们拒之门外究竟是何居心,燕山派自诩名门大派,难道都是你这样蛮横无理之徒吗?!” 那头领被徐灵胎怒斥一顿,登时火冒三丈,只见他双目圆睁,怒声回道:“我管你们是谁呢,没有我们尤副掌门的命令,谁也别想踏进山门一步,你们两个自诩为武林人物,这点规矩都不懂吗,还有你身后那两个,一看就不是武林人物,谁知道你们上来要做什么黑心勾当,你们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跟我说什么丐帮少帮主,等你小子当上帮主再跟老子说话吧!” 横空出世 第四十八掌 萧如雪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徐灵胎和洪鹤川被这个头领劈头盖脸一顿乱骂,惹得两人都是怒火中烧,只见徐灵胎镗啷啷拔出了逸龙青霜剑,剑尖直指那位头领,怒声言道:“无礼狂徒,你给我出来,我徐灵胎定要与你一决生死,替萧老前辈教训教训你这个顽劣之徒!” “哈哈哈哈!……”关隘里面的那位头领听闻此言却是大笑起来:“我是尤副掌门的徒弟,又不是萧掌门的徒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们现在胆敢在山门的拔剑叫嚣,看来你们是要硬闯燕山派了?一队来呀!给我上弓箭,只要这帮贼子敢上前一步,就把他们射成马蜂窝,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一个队长模样的劲装汉子,应诺之后旋即大喝一声:“上弓箭!”于是一排排铁胎硬功朝徐灵胎等人列展开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这铁胎硬弓乃武林人士专用,其硬度与韧度远非寻常弓箭可比,即便武功高强之辈用剑将其拨开也会震得手臂发麻,更何况众多硬弓齐射,那是极难躲避的,即便徐灵胎与洪鹤川能躲得开,那陆修远和朱古力也会被射成蜂窝煤。 正因铁胎硬弓的威力惊人,故而寻常是不会使用的,除非有人要攻打山门才会动用,今日徐灵胎只是与那头领争执了几句,对方居然要上弓杀人,真是气得徐灵胎七窍生烟,若在往常,他可不会管这里是不是名门大派,肯定要杀上前去讨个公道,然而此时此刻,陆修远与朱古力在侧,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殃及旁人,徐灵胎也不得不勉强压住了火气。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那头领则是冷冷的看着外面,就等着徐灵胎等人做进一步的动作。 就在此时,另一条山路之上却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紧接着,轻烟四起,一前一后两匹骏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当头一骑是一匹西域汗血马,马上坐着一位红衣女子,衣摆飘洒,长发飞扬,犹如天女过境,仙子下凡一般让人目眩神迷,红衣女子右手前伸,拉着汗血马的缰绳,左手后展,拉着另一匹蒙古黄骠马的缰绳,两匹马的距离不到一丈,黄骠马上坐着一位五短身材,形容瘦削的老者,从他那扭曲的五官可以看出,他早已被这匹马癫的痛苦不堪了。 随着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到来,双方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紧张对峙的局面稍有缓和,只见那红衣女子来到山门之后,翻身下马,手里仍死死拉着黄骠马的缰绳,她看了看关隘内张弓搭箭的众人,眉头一紧,又看了看洪鹤川,徐灵胎等人,突然眼前一亮,快步走向洪鹤川和徐灵胎,张口问道:“洪大哥,徐公子,这是什么情况。” 洪鹤川见到红衣女子更是兴奋异常,原来这红衣女子便是萧掌门的千金萧如雪,而在关隘里守门的头领则是燕山派副掌门尤凡谷的大弟子韦忠,这韦忠素来只听尤副掌门的话,别人谁也不听,但他却对性如烈火的萧如雪忌惮三分,毕竟这位大小姐发起怒来可是真敢用鞭子抽人的,而你却对此毫无办法。 洪鹤川先是朝萧如雪笑了笑,接着又朝韦忠那边努了努嘴说道:“大小姐你可来了,这位煞神兄弟不让我们进去看萧盟主,还用那玩意来招呼我们。”一边说着,洪鹤川一边用眼睛瞟了瞟那排弓箭手。 萧如雪听闻此言则是眉头一皱,杏眼一挑,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她把黄骠马的缰绳递给了洪鹤川,紧接着只身走到隘口门前,也不说话,双目如火的看向城墙上的众人,待到众人都感受到了她那凛冽的目光,她便抬起右手,用手指慢慢从那些弓箭手面前扫过,伴随着萧如雪的寒芒冷扫,这群人便灰溜溜的放下了弓箭,然后各自向后退了十几步,他们生怕被大小姐记住似的,一个个躲在阴影里不敢出来了。 紧接着萧如雪放下手臂,她此刻并不着急跟韦忠说话,而是在山门前慢慢悠悠的走了几个来回,待到重新站定之后,她才掷地有声的说道:“韦师兄,这几位都是我爹的贵客,你就是这么个待客之道吗?!” 看着萧如雪那不怒自威的面容,再看看手下们一个个如筛糠一般的样子,韦忠突然觉得身体发冷,喉头发紧,刚才嚣张跋扈的气焰顿时一扫而空,他感觉今天的萧如雪比以往更让人发怵了,于是他连忙摆着双手解释道:“大小姐误会了,我师父说萧掌门身体不适,谁也不能见,故而未让他们进得山门,不是我有意要挡他们的。” “哦?那这事儿我爹知道吗?”萧如雪的脸冰冷的吓人。 “不,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不去通秉?” “这,这不正要去呢么?”韦忠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他也知道这理由实在是搪塞不过去。 “还没去通秉,就敢用弓箭招呼我爹请来的贵客,韦忠,你好大的胆子!按照本门的规矩,坛主以下是没有擅自动用门派兵器对敌的权力的,有违抗者当废去武功,逐出师门,韦忠,你很厉害呀!”萧如雪说的越冷静,韦忠听的越心惊。 他隐隐的感觉到,如果萧如雪真的抓住这条不放的话,到时候恐怕连师父也保不了自己,此刻的他已经不是惊惧而是恐惧了。 于是他踉踉跄跄的冲出了隘口大门,伏身便拜倒在了萧如雪身前,哭天呛地的说道:“大小姐啊,我这也是为了保护掌门人的安全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看在我对本门一片忠心的份上,大小姐就饶了我这次吧,下次韦忠再也不敢了。” 萧如雪本来就不想把事情弄的太僵,说实话,这件事其实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大事,以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制裁韦忠,现在也就是吓一吓他,实在没必要吓得过了头,但此事也不能就此草草收场,那样会让他看出破绽来,于是萧如雪先是故意抬起头不理他,冷落了他好一会儿,等自己的“怒气”稍稍缓和了,才低下头对韦忠说道:“韦师兄,这几位毕竟是我爹的贵客,咱们是不是应该早点把人家请进寨中才是啊?” 横空出世 第四十九章 天女峰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韦忠一听萧如雪如此说,知道自己算是逃过这一劫了,于是他慌忙站起身来,和其他弟子一道连忙打开木栅,恭恭敬敬的请洪鹤川等人走了进去。 待到萧如雪几人走远之后,韦忠看着萧如雪的背影,一股无名业火在他的心底里燃烧了起来,只见他攥紧了拳头,往身旁的大树上用力一砸,火红的树叶便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话说萧如雪带着那个瘦削老头和洪鹤川等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向前走着,自从进了隘口之后,祖山的景致豁然一变,原本宽阔平坦的大路此刻变得奇险环弯,箐深幽密,蚕丛鸟道,处处可通,若非熟悉其形势门户,断难找到通达峰顶之路,倘若在各处设下暗卡,那真是飞鸟难渡,猿猴难逃了。 当下众人之中,徐灵胎与萧如雪有过数面之缘,洪鹤川则与萧如雪早就相熟,故而说起话来也就相对随意,只听他侧着身子对萧如雪说道:“萧妹,你说你们这门规可够严的,抬抬弓箭就要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这要是在我们丐帮,就算是真的动起手来,只要没伤人性命,那顶多就是打几板子了事了,难怪你们能成武林第一大派,确实不一般啊!” 萧如雪一边引着众人悠悠转转的走着小路,一边淡定的回答道:“哪里有这个门规呀,其实咱们两派的规矩都差不多的,我刚刚是诓那个韦忠来着。” 此话一出,硬是惊得陆修远头皮发麻,他心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说瞎话都能说得如此气势如虹,这种冰美人看来还是离远点为好,一边想着,陆修远的身子不自觉的往萧如雪的另一侧靠了靠。 那个瘦削的老人此刻内心也是翻江倒海,他暗想,这个小丫头着实不一般,难怪老夫竟栽在了她的手里,罢了罢了,此番我是认怂了,以后不招惹她便是了。 洪鹤川和徐灵胎则是相视一笑,萧大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 朱古力则还沉浸在刚才剑拔弩张的局势之中,他脑子里不停的想着,我怎么这么丧啊,差点又死在了这帮人的箭下,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体验如何进鬼门关的吗?是不是十八般死法我都得经历一遍才能让我去见阎王爷呀?……,因此萧如雪和洪鹤川刚才的对话他完全没听见。 弯弯绕绕,绕绕弯弯,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天女峰顶端是一片开阔之地,此处风清气爽,远远望去,碧海与蓝天相映,白云与天际相接,长居于此定会让人胸襟开阔,气满山河。 天女峰顶的中央早已被修出了一个广阔的平台,平台正中矗立着一座三层楼宇,楼宇后方则是连续数进的宅院,这便是燕山派总坛所在之地了。 走进正厅,一股恢弘大气之风扑面而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便是写着“聚义堂”三个鎏金大字的牌匾高悬于上,牌匾左右两根参天抱柱矗立两旁,这两根抱柱足有三丈之高,柱子上分别用狂草书写着一副对联,上联为:“踞虎盘龙燕山风云收眼底;”下联为:“观天坐地银河星月纳胸间。”,再往里则是六级台阶,台阶之上放着三把椅子,正中一把是紫檀盘龙椅,极为宽大,显然是掌门之位,盘龙椅两旁各有一把香楠木做成的卧虎椅和奔熊椅,分别为副掌门和总坛主之位,盘龙椅后面正中挂着一幅燕山派开山祖师独孤青云的巨幅画像,画中独孤青云双手拄剑而立,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台阶两旁则各有一个铜奔马,马蹄飞扬,作天马行空之势,神骏非凡,相传燕云十八骑乃是燕山的守护神,故而神马也就成了燕山派的图腾。 聚义堂乃是燕山派决断大事之场所,寻常并不启用,萧如雪等人自然也不会在此勾留,众人穿过大堂之后,来到了右侧的偏厅,燕山派主楼的偏厅也是极为宽敞的,左侧偏厅一般用来招待各派掌门或一代宗师,右侧偏厅则用来招待掌门之外的良知益友,偏厅门廊上亦有一幅对联,上联为:“刀枪虽无眼然武者有心”,下联为:“出手应决断但人间存情。”,此联所映衬的正是燕山派的历来作风,即侠骨仁心是也。 众人在偏厅落座以后,萧掌门的大弟子郑方行便迎了出来,他先是与众人拱手互道了一声久仰,接着便一脸焦急的走向了萧如雪,萧如雪此时也站起身来对郑方行说道:“大师兄,这位老前辈便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武林怪医白老先生了,你先去后院帮白老先生安顿一下,白前辈一路鞍马劳顿,师兄可要好好照料呦。”说完之后,萧如雪便朝郑方行挤了挤眼睛。 郑方行会意的答道:“师妹放心,一切有我,定会让白老前辈在此住的安心。”说完,郑方行便朝那白老先生做了请的手势。 武林怪异白信砒则是哼了一声说道:“二位放心,老朽既然来了就不会跑,好酒好菜给我准备起来,要是没点拿手的东西老夫可没力气干活。”说完也不等郑方行带路,便背着手朝后院走去。 再说萧如雪,徐灵胎,陆修远等人落座之后,便有第三代弟子送上了茶品果盘,徐灵胎又向萧如雪介绍了陆修远的身份,萧如雪听罢之后向陆修远拱手致意,道了一声有劳,便不放在心上了,毕竟在她看来,一个医生太过年轻是很难得到信任的,更何况此处已经有了顶顶有名的武林怪医以及医名颇显的徐灵胎二人,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医生了,此二人如果还无计可施的话,恐怕就没人能治好爹爹的病了。 洪鹤川则对武林怪医颇为好奇,他笑着对萧如雪说道:“萧大小姐,我听说这武林怪医寻常是请不动的,他救不救人全看心情,心情好的话他可以分文不取,心情不好的话也会见死不救,并且这位白老怪据说对萧掌门一向颇有微词,大小姐怎么可能请得动他呢?如果不是这白老怪确确实实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是绝不敢相信此事的,大小姐究竟用了啥绝招,不妨说来听听,万一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也可以试试。” 萧如雪听到此言则是一脸苦笑:“说起来,这老怪物还真是把我折腾得够呛,要不是看在他那起死回生的医术上,我早就想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接着萧如雪就讲起来她“客客气气”请武林怪医白老先生的故事…… 横空出世 第五十章 武林怪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武林怪医姓白名信砒,山东兖州府人士,白信砒其实是他自己起的名字,信砒又叫砒石,是一种有剧毒的矿物类中药材,砒石升华精制之后便成为砒·霜,按白怪医的说法,这信砒是毒也是药,能杀人亦能活人,杀人活人全看我老怪的心情,我要是看你不顺眼,那我就是杀人的毒,我要是看你顺眼,那我就是活人的药。 武林中人对其真是又爱又恨,因其医术高绝,救人无数,所以尊其为神医者有之,因其见死不救,常常看着患者饱受煎熬而不治,恨其为魔鬼者亦有之。 不过无论那些人是有多恨他,都不会影响他的江湖地位,因为这武林人士得病,往往与常人不同,尤其是经脉真气窜逆以及被内力伤及脏腑的病证,寻常人是不会得的,寻常医生更不会治疗,到最后患者还得来找这个武林怪医医治,不少人为了请他治病不知陪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用了多少银子。 也正是因为永远不缺捧场的人,才使得这个白怪医越发狂傲,任谁都不放在眼里,他曾多次跟人说过那个北武林盟主萧牧野假仁假义,自己最看不上这种伪善之人,若是他得病的话,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去给他医治的。 萧如雪此次南下兖州之前,萧牧野的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每天一到半夜,萧牧野的两侧胁肋处便开始隐隐作痛,随着时间的延续,这种疼痛会来越来越重,到了丑时便会达到顶峰,每天这个时候,萧如雪都会陪伴在父亲身边,可是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父亲痛的额头上青筋暴起,痛的发出阵阵低吼之声,却束手无策。 以前父亲总是用内力压制着这种疼痛,但现在已经彻底压制不住了,没有办法之下,他只能咬牙硬挺着,家里的小木杖已经被他咬碎了很多根,豆大的汗珠每晚从父亲的额头处,手臂上殷殷冒出,若在常人,此时怕是早已在床板上翻来滚去,喊得通天彻地了,但坚毅的父亲愣是硬生生的挺着,挺得让萧如雪心如刀割,挺得让萧如雪泪眼婆娑,于是她虽然知道武林怪医对父亲的反感,但还是毅然决然的骑上了她那匹西域汗血马,南下兖州了。 临行之前,大师兄曾劝他,与其在武林怪医那儿白费功夫,不如花重金去京城请太医,怪医再厉害,医术还能和太医比吗? 而萧如雪却坚定了请武林怪医的看法,她告诉大师兄,之前已经在直隶请了诸多名医,这些名医皆束手无策,他们的行医路子与太医大同小异,就算在医术上有差别,但本质并没有改变,武林怪医则不同,他深谙武林人士的经脉运行以及内功修炼之法,能救父亲者非他莫属。 虽然白怪医对父亲的看法很不好,但她料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父亲侠肝义胆,并非伪善之人,定是有小人从中挑拨才使得白怪医对父亲有了误解,自己此去如果能将话说开了,可能问题自然就解决了,就算白怪医一时不能通达情理,只要自己肯低头认错,哪怕给他跪个三天三夜又能如何呢,料来他也不会难为一个小姑娘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把白怪医给请来! 马踏征程,千里驱驰,半月之后,萧如雪就来到了山东兖州府,一番打听之后,她便找到了武林怪医所居住的宅院,她本以为此类高人定是住在郊野之外或深山之中,没成想这个老头却住在了闹市之内,其在兖州府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建起了一座雅致的庭院,颇有些闹中取静之意。 萧如雪见到白怪医的时候,他正躺在院子里的藤榻上小憩,萧如雪也不敢打扰他,便静静的站在一旁,这一站足足站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日头偏西,白怪医才悠然醒来。 白怪医虽是刚刚睁眼,却毫无人们刚睡醒时候的那种慵懒,就好像根本没睡着过似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一身劲装的年轻女子,料定其是个武林中人,便没好气的说道:“姑娘有事当在门外等候,杵在这跟个女鬼似的,你是要吓死老夫吗?!” 萧如雪早就知道这白怪医的脾气很坏,所以来之前她就一直告诫自己,遇到白怪医的时候一定要忍耐再忍耐,千万不能冲动,所以听了白怪医的诘问萧如雪内心倒是毫无波澜,她心平气和的答道:“白老前辈请了,晚辈此番前来,特为家父的病情,烦请老前辈动动仙步随我北上为家父诊病,无论结果如何,吾家必当以重金酬谢,定不枉老前辈一行。” 白怪医眉头一挑,心道,这小姑娘说话倒是很中听,态度也很好,反正最近无事,索性去一趟也无妨,且问问她爹是哪门哪派的,只要不在自己的黑名单里头,就随她前去吧,于是白怪医坐起身来,捋了捋衣袖,信口问道:“说说吧,令尊是何许人也,哪个门派的,所患何病呀?” 萧如雪一看有戏,顿时心里一喜,便朝白怪医又一施礼,恭声说道:“白前辈,家父萧牧野,所患病证……” 一听到萧牧野这三个字,白怪医眉头一皱,突然站起身来,只见他先是抬手打断了萧如雪的回答,紧接着又绕着萧如雪来回转了两圈,转得萧如雪心里只发毛,等到白怪医站定,萧如雪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听得白怪医殷殷怪笑了起来,随即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原来是萧大侠的千金呦,老朽倒是失礼了,不过那萧大侠与我素无瓜葛,老夫也不想认他这个朋友,你倒说说老夫凭什么去救他?” 这一番应答让萧如雪一时语塞,萧如雪平时所见之人大多为豪侠之士,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即便偶有耿直者,说起话来,至多也就是狂放不羁,并不会直接怼的你哑口无言,而眼前这个怪医说起话来却是丝毫不留情面,这该如何是好啊? 横空出世 第五十一章 迎来转机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思索再三,萧如雪决定还是服软认怂,多说好话,于是她重新让笑容爬满脸颊说道:“白前辈医术高明,救人无数,家父仰慕已久,常跟我提起您,老前辈虽然不认识家父,但家父早就想结交前辈了,白前辈若能屈尊前往治疗家父,晚辈心想,此事将来定能在武林中成为一段佳话。” “呵呵呵,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编这样一段瞎话来忽悠我,你爹那可是北武林盟主,我要去了那是我高攀才对,可惜啊,老夫老了,不想去高攀了,萧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更何况老夫最近心情不佳,万一过去再给萧盟主治坏了,岂不弄巧成拙,辜负了姑娘的一番美意,所以啊,你别在老夫这里白费心思啦。”白怪医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怪笑着,目光阴冷阴冷的,就差说出送客这两个字了。 萧如雪听罢此言,喉头一哽,心情顿时低落了下来,但为了救治父亲,她现在只能忍气吞声,于是萧如雪轻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白前辈,您与家父的恩怨小女子也略知一二,想来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家父平时最爱结交天下豪杰,未曾与白前辈相识一直是家父的一个遗憾,上次武林大会家父还说呢,缺了白前辈这样的高人,这武林大会就像缺了灵魂一样,如今家父病情沉重实在不堪颠簸,否则定要亲自前来拜会前辈的,望前辈看在家父心诚的份上,救救家父吧!” “呵呵,你这话是说的真好听,可是事儿却一件都没做,小丫头,你还是太嫩了,光捡好听的说反而会显得更不诚心,我与令尊之间本就没什么交情,你别动不动就说那些敬仰呀,倾慕之类有的没的的话,想让我治病就得拿出诚意来。”说到这里,白怪医故意停顿了下来,他直勾勾的看着萧如雪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内心一样,这让萧如雪一阵慌乱,看到萧如雪六神无主的样子,白怪医满意的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按说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答应,但既然大家都知道我与那萧大侠有芥蒂,我如果随随便便就答应了的话,那老夫这面子上恐怕也过不去,你说是不?” 听到白怪医如此一说,萧如雪不禁眼前一亮,这白怪医明显是递过话头来了,意思应该是只要自己拿出诚意来,让他有台阶下,他就会答应替父亲医治,想到此处,萧如雪变得有些激动,她赶紧说道:“白前辈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我这就飞信回去,让燕山派一众弟子星夜前来,备好高头大马,备好华彩绍车,一路上锣鼓喧天,定然要隆重的将白前辈接到山上去,给白前辈攒足了面子!” 萧如雪本以为说完这番话,那白怪医的态度会更加缓和,可没想到听了萧如雪的话之后,白怪医却是两眼一瞪,撇着嘴厉声说道:“你这是要把我当作小媳妇儿娶到燕山上去吗?!” “不不不,白前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要隆重的请白前辈上山,实在没有其他意思,是在下安排的不周,还请白前辈赎罪。”萧如雪没想到会闹出如此误会,顿时有点着慌,她连忙俯身拱手向白怪医解释道。 “哼哼,谅你个小姑娘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白怪医收回了凌厉的目光,却没有着急说话,只见他略作沉吟之后说道:“其实你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根本没用,老夫不喜欢弄那种装模作样的排场,你要是有心的话,老夫这里正好有一件急事儿,你如果能办好了,那就算给了老夫面子了,如果办不好,那一切免谈!” 萧如雪本来已经气馁的不行了,白怪医的这番话,让她登时来了信心,她嗖一下挺起身子,拍了拍胸脯说道:“白前辈有事就请交代,晚辈就算拼尽全力也一定要帮前辈办成,绝不会辜负前辈的一番期许!” 那白怪医看了看自信满满的萧如雪,哼哼一笑,继续说道:“回头我写一封家书,你替我送到山西太原我儿子那里去,前几日我从太原收到了一封家信,说是我那小孙子得了急性疟疾,由于是急性病,他们知道我离那儿太远,来不及帮忙,就在当地请了大夫治疗,结果几方延医都医治无效,如今我那小孙子已是命在旦夕,所以他们特地写信与我,希望我能想想办法,我现在在这里开了一副方子,但必须三日内送到方能救我那小孙子的性命,老夫这身子骨三日内肯定是赶不到了,你要是能在三日内赶到太原,让我那小孙子安然无恙,我便应了你,随你北上,如若做不到,那你也就别在这儿废话了!” 白怪医的话让萧如雪双目放光,如果是其他疑难的事儿,萧如雪未必有信心,但骑马送信,她觉得自己绝对有能力办到,于是萧如雪再次激动了起来,同时急切的说道:“白老前辈,你放心,我有一匹西域汗血宝马,我就是拼了这一路上不吃不睡,也一定能在三日内赶到太原,事不宜迟,白前辈请将家书给我吧,我现在即刻启程。” 听到萧如雪的慷慨应允,白怪医并没有过多的惊异,只见他淡然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之后,便开始进屋写信,大概一炷香功夫,白怪医便拿着一封蜡封的信笺走了出来,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将信笺交给了萧如雪,萧如雪本来就急的不行了,拿到信笺之后,扫了一眼背后的地址,便撒腿奔出屋外,翻身上马,一路踢翻了好几个水果摊,也扔下了好几锭银子,在一群人的追骂声中,弛出了城门。 从兖州府到太原足有一千里地,而且其中还有很长一段是山路,于是萧如雪决定在平原地带放马急行,到了山路再让马匹缓行休息,拿定主意之后,萧如雪骑着汗血马从太阳西斜一路奔驰到了月上中天,三个多时辰就跑了足足两百多里,这样的速度让萧如雪大感欣慰。 横空出世 第五十二章 太原之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可是当她放缓脚步准备下马休息的时候,却发现了异常,伴着夜晚轻微的风声,她发现自己心爱的宝马此时已然是四蹄沉重,汗出殷殷,鼻翼分张,喘促连连了,这显然是累极了才有的状态,看到这个情况,她突然想起了父亲当初教自己骑马时候说过的话,当时父亲说,这马匹如果连续疾驰得太猛,就会导致短期力竭,需要狠狠的休息几天才能缓过劲儿来,否则倘若硬撑着继续跑下去的话,其结果必然会导致马匹累得瘫倒在地,到那时候没个十天半个月就别想再恢复过来,如果是普通的马匹的话,甚至都有直接累毙的可能。 实际上,一般的马匹一次性跑个一百多里地就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古代驿站传送急递,所谓的八百里的加急,往往都是二三十里便会到驿站换一匹马,三五个驿站便会换一次人,否则连续的疾驰的话,人和马都会受不了。 萧如雪虽说平时也经常骑马,但她从来没有如此长途疾驰过,现在这一番奔波,直接就快把马给累伤了,还好她这是宝马良驹,才没在半路上栽倒,饶是如此,萧如雪知道,此时也必须要让马匹好好休息一下了。 于是,她便开始四下张望,想找个村庄客栈什么的,可这荒郊野外哪有什么休息之地呀,无奈之下,萧如雪只好找了一棵大树,靠在那里抱着双臂勉强睡了过去,汗血宝马则站在一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找着野草吃了起来。 可是还没睡到一个时辰,萧如雪便被蚊子给叮醒了,气的萧如雪直想咬人,看着起了好几个大包的手臂和脖颈,听着嗡嗡不停的蚊虫飞舞声,萧如雪只能一边拍打着一边抓挠着,折腾了好一会儿,萧如雪实在是累的不行了,便有气无力的换到了另一棵大树之下,她望着那皎洁的月光,心道,都说秋月映照下的山林最美,可一旦身处其中,你就会发现,那种美恐怕是对蚊子说的吧,要我说呀,应该是秋夜下不停抓挠的傻子最狼狈才对,这样的描述才最真实最贴切。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萧如雪再度睡着了,这次睡醒便是天亮了。 天亮之后,萧如雪揉了揉疲惫的眼睛,伸了伸有些僵硬的双腿,又把双手捂热,在脸上搓了几把,之后便站起身来查看了一下自己心爱的宝马,她发现这汗血马到底是神驹,此刻居然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体力,看到这种情况,她不禁会心一笑,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又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这次上马之后,萧如雪再也不敢放马飞驰了,她知道,身下这匹汗血马虽然恢复了一定的体力,但倘若再连续疾驰的话,定然会直接栽倒在地,于是萧如雪改变了策略,她决定往前慢跑个六七十里,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个时辰,如果困了,就窝在马旁边打个盹,饿了就吃点随身带的干粮。 打定主意之后,萧如雪先是在前面的小镇上打了个尖儿,自己囫囵吃了几个包子喝了一碗豆浆,又买了一些饽饽和咸肉,便再度匆匆上路了。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这一个昼夜萧如雪竟然走了三四百里,看着喘息尚匀的爱马,萧如雪总算长出了一口气,她心道只要马匹坚持的住,自己再苦也能顶得住。 又是月到中天的时候,萧如雪揉了揉已经板结的腰,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腿,找了一个破山神庙,抱着一堆杂草,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呼啸的北风吹得山神庙里冰冷冰冷的,一阵冷风袭来,萧如雪不禁抱紧了身子…… 天还未亮,萧如雪便又启程了,她实在是不敢过多停歇,她怕到时候来不及的话,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为了父亲的病,她决定拼尽全力! 又是一昼夜的骑行,此时坐在马上的萧如雪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她昏昏沉沉的沿着山路向前走着,每次马匹一颠簸,大腿内侧传来的刺痛便能让她清醒一会儿,当她下马查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腿内侧早已磨出了血泡,萧如雪毕竟从未长途骑行过,稚嫩的皮肤哪里经得住这种长期的摩擦,此时的她双腿又僵又硬,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而且还不敢往起并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萧如雪吃过早饭之后,又让店家帮自己买了一个厚厚的垫子绑在马鞍上,这才敢再度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饶是如此,过了三四个时辰,大腿的疼痛又陆陆续续的袭来了,她隐隐的感觉到,那些血泡应该已经磨烂了,没有办法之下,她只能咬着牙继续向前走着…… 中午的时候,萧如雪问了一下路边卖栆的老汉,又默算了一下路程,她感觉下午申时左右应该能赶到太原城,这样算下来,一切还来得及,但是这途中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了,否则一旦城门落锁,那就只能第二日再进城了,想到此处,她也顾不得什么疼痛了,索性鞭鞭打马,暗暗加快了速度。 终于,按照原定计划,太阳落山之前,萧如雪进了太原城。 这太原城始建于公元前四百九十七年,当时名为晋阳城,是战国时期赵国太原郡的郡治所在,后来的历朝历代中,太原也一直作为西北重镇而存在着,到了清朝,太原在西北的政治地位得到进一步的提高,无论巡抚衙门,还是提督,学政,布政司,按察司都并治在此。 清代太原城的基本轮廓是在明初太原城的基础上逐渐形成的,其城周有二十四里,高三丈五尺,城墙上包着砖石,城外的护城河深达三丈,共有八座城门,南边分别为大南门和新南门,东边为大东门和小东门,北边为小北门和大北门,西边为旱西门和水西门。 太原城内最巍峨的建筑当属位于城内东北角的明代晋王府,这里在清初的时候曾因战火而焚毁殆尽,后来才重新修葺起来,太原府当地的富贵人家由于怀念晋王府昔日的辉煌,便仍将自己的宅院建造在晋王府附近,由此太原城便慢慢形成了东北富西南穷的格局。 横空出世 第五十三章 在哪儿呢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如雪此刻坐在马上,听着四周的吆喝声,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无论一路上多难多苦,她现在都感觉是值得的,自己此行不光是为了救父亲,也是为了救白怪医的孙儿,相比于救人一命来说,自己这点磨难又算的了什么呢。 按照地址所写,白怪医的儿子应该住在太原城南的白山羊街的一个小院子里,于是萧如雪便打马向南,直奔南城而去。 可是一到了南城,萧如雪却傻了眼,这里与北城的繁华截然不同,放眼望去甚至呈现出一派荒凉之象,这里哪里有什么人家呀,萧如雪在南城兜兜转转,一脸茫然,好半天才找到离此处三里开外的一处人家,耐心询问之下方才得知,原来这里本是一处马匹交易市场,面积极大,往来的蒙古人,西域人亦是极多,由于北地民族民风彪悍,故而人们常常会因为买卖交易而动起手来,最近几年还闹出过几次人命,加之大量马匹入城,马粪遍地,尤其是南城这里,异味极大,因此几番商议之后,官府便决定将马市安置在城外的南关小城里面,又派了专人进行管理,马场搬迁之后,南城这里就变得安静了,同时也变得荒凉了,现在的太原城里有钱人都住在了北城,普通百姓则住在东城和西城,只有那些穷的没办法的人才会住在南城。 “姑娘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像你骑着这种汗血宝马,到我们南城来找人,定然是走错了。”南城的人穷归穷,但无论男女老少对马的品种都是如数家珍的,像什么河曲马,伊犁马,蒙古马,哪种好,哪种不好,他们都能说出些道道来,因此他们一看这姑娘骑的是西域汗血马,便知道这绝非一般人家的千金。 实在找不到白家,萧如雪无奈之下,只能打马回城,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是不是白前辈的儿子搬走了却没有告知白前辈呢?那也不对呀,孙儿生病的消息是白前辈最近才收到的,若有变故,不可能不告知白前辈啊,亦或者白前辈老了,南城北城弄混了?也不像呀,看白前辈的样子,哪个年轻人敢说比他精明呢?”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三日来的一路艰辛,再加上如今这个意外,让萧如雪一时有些崩溃,她坐在马上漫无目的的悠悠前行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个茶坊,看着有些清冷的茶坊,萧如雪的心也变得凉凉的,无奈之下她决定先歇个脚,舒缓一下精神再说,于是萧如雪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小厮之后,便一步一挪的走进了茶坊。 在小二的引导之下,萧如雪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斜着身子半坐在了椅子上,要了一壶碧螺春之后,便在那里低头沉思起来。 此刻的萧如雪心情真是沉入了谷底,她很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耽误了白前辈孙子的病情,若是那样的话,不止是救父之事前功尽弃了,她以后还会生活在歉疚里。 不一会儿,小二便把一壶冒着热气的碧螺春端了上来,在给萧如雪倒好一杯茶之后便退了下去,茶入脏腑,弥漫周身,萧如雪的身体渐渐暖了过来,头脑也渐渐清晰起来,在清晰思维的导引之下萧如雪突然眼睛一亮,她想到这燕山派在太原是有分坛的,分坛的邓坛主便是太原本地人,料来他是熟悉情况的,若请邓坛主帮忙找人的话,定然会事半功倍的。 想到此处,萧如雪霍然站起身来,扔下一块碎银子便一步一挨的走了出去,店小二看着萧如雪离去的背影,又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嘴角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燕山派太原分坛坐落在北城一条繁华的街市上,其前院是一个四层楼的大客栈,匾额上书写着父亲提的四个大字“燕山客栈”,客栈装修得颇为奢华,来此居住的大多是辽东和天津一带的商旅,在他们看来,此处毕竟老家人开的客栈,且燕山派又是名门大派,普通的贼子哪敢在此作恶,住起来也让人放心,因此在这客栈一楼的酒肆里此刻听到的多是浓浓的乡音。 客栈后院则是分坛坛主及燕山派众弟子的居住和练武之地,后院同样建造的颇为宽敞,能在如此繁华之地建起一个宽阔的演武场,可见燕山派太原分坛还是相当有气魄的。 萧如雪到了客栈之后,对了暗语又出示了令牌,邓坛主便匆匆赶到了前院,遥遥的便拱手致意道:“大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邓我之前可没得到信儿呀,多有怠慢,多有怠慢。” “邓师叔,您可别这么说,我这是突然造访,可别耽误了邓师叔的正事儿。”萧如雪虽然心里急切,但说话做事总归不能鲁莽,邓坛主是父亲的五师弟,在燕山派的地位和威望都很高,作为小辈,萧如雪自然要尊敬有加。 看着萧如雪风尘仆仆的样子,邓坛主还以为燕山派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呢,于是他赶紧把萧如雪带到后院,在屏退左右之后,邓坛主压低声音问道:“大小姐,是不是掌门师兄有什么要事交代,要不然怎么把你给派来了。” “呃……”萧如雪一脸愕然,赶忙解释道:“邓师叔你误会了。”于是她便把此行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当然其中略去了自己旅途的艰辛。 邓坛主听罢此言,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萧如雪说道:“大小姐,据我所知,这白怪医一生孤老,并没有子嗣,更何况这太原城里也没听说过有兖州府的白姓人士,大小姐怕不是被这老怪诓了吧?” 邓坛主的话语让萧如雪如同遭了雷击一般愣怔在了原地,她喃喃自语道:“诓我?不会吧,他为什么要诓我,他怎么可能用咒自己孙子的方式来诓我呢?不对呀,他没孙子啊,所以他才敢如此的无所顾忌,姥姥的,我难道真被这老怪物给耍了?” 横空出世 第五十四章 天狼寨的劫匪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有些事情不点破不明白,一经说破,再回想起白怪医拿信封时候那诡谲的笑容,萧如雪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自己确确实实是被那老头耍了,自己真是傻,也不仔细想想,若真是那老怪自己孙子生了重病的话,哪还能等到让自己前来送信,那老头怕不是早就日夜换车飞奔而来了,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在躺椅上小憩呢。 想到这里,萧如雪真是越想越气,她攥起拳头用力在大腿上砸了一下,怒声说道:“老匹夫,你不救我爹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耍我?!姑奶奶我这次绝饶不了你,等我回到兖州,非打得你叫奶奶不可!” 萧如雪刚骂完这句话,还没解气呢,就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刚才砸在腿上那一拳,让她大腿内侧伤口也同时震到了椅子上,这钻心的疼痛让萧如雪嘶啦嘶啦的叫了起来,愤怒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横七扭八。 邓坛主毕竟饱经风霜,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他赶紧把堂客李氏从后宅叫了过来,叮嘱她到里屋帮萧如雪好好处理伤口。 到了后院,李氏看着萧如雪那鲜血殷殷且烂兮兮的大腿,再看看她那憔悴的面容,脏乱不堪的衣服,灰尘满布的头发,眼泪扑嗒扑嗒的掉了下来,只听她难受的说道:“孩子啊,你可是受苦了,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萧如雪则是一边咬牙忍着疼痛,一边拉着李氏的手说道:“婶娘,不碍事的,我爹爹总说我生性顽劣,该多吃些苦头,你看这不被他说中了吗,此番太原之行,经历了这些磨难,我倒是开始理解爹爹了,以前我总是那么任性,看来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以后我不会了……”一想到病重的爹爹,萧如雪眼眶也变得红红的。 李氏一边在萧如雪的腿上撒上金疮药,一边心疼的说道:“傻孩子啊,懂事儿也不一定非要经历身体上的磨难呀,这几年我们每次回祖山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比以前懂事儿了,这次再看你,我觉得你是彻底长大了。” 刚说到这,李氏的话就被萧如雪“哎呀”一声给打断了,原来是这金疮药末浸到了血泡的深处,那种疼痛简直比盐水杀得还要疼上好几倍,只听得萧如雪“哎呦”一声惨叫,疼得眼泪直流。 这一声惨叫慌的李氏赶紧放下手中的药,轻轻的抚着萧如雪的后背,嘴里不停的说着:“不疼不疼哦,不疼不疼哦,一会儿就好了,小宝贝儿再坚持一会儿!” 其实,再猛烈的疼痛萧如雪都能忍得住,她不怕困难,不怕艰险,不怕疼痛,但李氏这几声哄婴儿一般的话语,却直直得击中了萧如雪的心灵,这一刻,她想起了四年前去世的母亲,如今父亲又病危,现在她好想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再一次感受母亲的抚慰,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听着婶娘的轻言柔语,萧如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滴落在了地面上…… 休息一日之后。 萧如雪便坐着太原分坛的马车便返程了,马车后面则拴着她那匹心爱的汗血宝马。 临行之前,邓坛主曾劝萧如雪,让她直接返回祖山算了,不要再去找那个白老怪了,找到他也没有意义,萧如雪此时却憋着一口恶气,她非要去找白老怪问个明白不可,邓坛主闻言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吧,于是便不再阻拦。 从太原回兖州的旅程则是先山地后平原了,其中太原到常山这段路程便是以山地为主,马车在山路上颠簸起伏跑的并不快,萧如雪索性侧着身子躺在马车里打起盹来,毕竟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昨天晚上还不能躺着睡,故而萧如雪的疲惫状态根本就没能缓过来。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偏西,车夫对萧如雪说道:“大小姐,咱们是到前头打尖儿之后赶夜路呢,还是住个店明早再走?” “接着走!”萧如雪没有丝毫犹豫,一路上那么苦都熬过来了,如今坐着马车回去,她哪还有闲心停留,现在的她只想着快点回到兖州找那白老怪问个明白。 马车夫是太原分坛的弟子,自然对大小姐惟命是从,于是这辆马车在短暂休息之后,便披星戴月的继续前行了。 太原府位于太行山和吕梁山的交界地带,此处山多路险,民风亦彪悍,故而盗匪也多,因此寻常百姓并不敢走夜路,萧如雪和马车夫都是武林人士,自然也就没了这种顾虑。 此时在路南侧的山坡上,两个值夜的天狼寨小喽啰正在百无聊赖得数着星星,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他们像往常一样,准备数星星数到天亮,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远处居然传来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且速度并不快,听到这个声音,两个小喽啰“嗖”的一下窜起身来,朝那声音来处张望了一下,接着便向着马车附近飞奔而来,待他们看到面前的这辆马车颇为华贵之后,其中一个小喽啰便激动的朝山寨跑去,另一个则找了个制高点,目光一路跟随者马车的轨迹。 小喽啰回到山寨之后,那寨主一听居然有人敢走夜路,而且还是一辆富贵人家的好车,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肥肉吗?于是他亲自带了五六个彪形大汉,个个拿着鬼头朴刀,人人骑着一匹快马,不消半个时辰便追上了马车,伴着一阵阵怒喝声,他们兴冲冲的把马车拦了下来。 待到萧如雪被一声大喝惊醒,此时已然是月到中天,接近子时了,乘着月光,萧如雪打开车帘抬眼望去,只见四个大汉拦在车前,两个大汉挡住了退路,他们正狂笑着向马车这边走来,而车夫此时已拔出了自己的十字短剑,挡在萧如雪身前,大声说道:“大小姐快跑,我替你拦住他们!” 横空出世 第五十五章 滚龙鞭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如雪则是非常客气的踹了他一脚,怒声喝道:“给我滚一边去!”然后一边说着,一边拽出了缠在腰上的滚龙鞭。 车前的三个大汉见从车里出来了一个极美的年轻女子,顿时一个个两眼放光,只听那副寨主说道:“寨主,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不是一直想有一个压寨夫人吗?今天看来这事儿有着落了。” 那寨主此时见到萧如雪则是馋的直流口水,这样的美人他这辈子可是想都不敢想,今天居然有人送上门来了,让他如何能不激动。 于是他邪笑着冲着手下兄弟说道:“兄弟们,你们下手轻点,可别把你们的寨主夫人给弄伤了!” 他手下的几个兄弟听闻此言,也是一脸贼笑的说道:“寨主放心吧,我们几个包管你今夜就能圆房……” 可是当他们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伴着那清冷的月光,萧如雪柳眉一竖,挥舞着滚龙鞭就迎了过来。 萧如雪的武功虽然不及洪鹤川和徐灵胎,但在父亲萧牧野的精心调教下,其在年轻一代中也早已是名声赫赫,寻常门派的少掌门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眼前这几个武功平平的劫匪,萧如雪对付他们简直是如同猛虎入了羊群一般。 只见萧如雪一手滚龙鞭挥舞得潇洒自如,鞭影如灵蛇一般左右穿梭,又如蛛网一般铺天盖地,直抽的那寨主和几个喽啰衣衫尽碎,鞭痕密布,手里的鬼头朴刀也尽皆被打掉,有一个想跑的,又被鞭子缠住了腿,一拽就给拽了回来,这几个劫匪此刻是进也不能进,退也不能退,最后只能抱着脑袋蹲在原地,不停的在那挨鞭子。 “你们几个有手有脚有力气,干啥不好,非学人家出来打劫,天知道你们都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今天我就替那些受害的百姓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也知道知道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萧如雪越说越气,鞭子也越下越急,此刻的她不光想的是要惩恶扬善,同时她也要把在白怪医那里受得气一并发泄出来。 而另一边,本来那车夫以一敌二,早已狼狈不堪,危机四伏,但这边的场景却让后面的两个喽啰吓傻了,这尼玛哪是抢劫呀,这是来上刑来了,于是这俩喽啰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虚晃一招,撒丫子就往山坡上跑,他们这突然的一跑却把还在那里横剑抵挡的马车夫晃得一愣一愣的,等到他回过头来,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本来就有些疲惫的萧如雪实在是抽累了,这才收起了鞭子,她对着四个破衣烂衫,皮开肉绽的劫匪怒喝道:“你们几个都干过什么坏事儿,说来听听,若敢胡编乱造,姑奶奶的鞭子可不会留情!” 那寨主一见鞭子停了,便赶紧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天呛地的说道:“女侠呀女侠,仙姑诶,我们原本是那阳曲矿上的矿工,只因屡遭监工欺侮,便打断了那监工的一条腿,如今被官府捉拿,无奈只能跑到此处落草为寇,可是没想到我们落草居然也受人欺负,好的山头早就被那些大寨子霸占了,只留下这么个光秃秃的山岭给我们,仙姑你看这地方穷的鸟不拉屎的,这说明我们真没做多少坏事啊!平时我们只劫富人,从不敢伤人性命,仙姑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走上此路的,仙姑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吧!” 那寨主一边说着一边哭着,旁边的副寨主和两个喽啰也跟着跪地求饶,磕头不止,一时间茫茫的夜空里到处都飘荡着凄惨的哀嚎。 萧如雪自然没有幼稚到全信他们的话,但她看着这四处光秃秃的黄土岭,心道这确实应该是一窝小贼,想来做不得什么大恶,况且自己只是路过此地没有必要赶尽杀绝,于是她整肃了一下心情,厉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不如离开此地,凭着两膀子力气,到哪儿都能找到活计,何苦在此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今番姑奶奶姑且饶了你们性命,但过些时日姑奶奶再回来时,若看到你们还在此地的话,定将你们抽的像那天津大麻花一般,然后再捆着解往官府,到时候你们可就别怪姑奶奶我心狠手辣了!” 四个劫匪一听此言,如蒙大赦,跪在地上千恩万谢,指天发誓再也不敢行此害人的勾当了。 萧如雪也懒得听他们的发誓,喊过车夫来,重新坐上马车,马鞭挥舞,烟尘滚滚,马车渐渐消失在了四个劫匪的视线里。 一顿发泄之后,萧如雪躁动的心也冷静了下来,她反复思索着白怪医的所做作为,心道:“这白怪医素来就对我父亲有成见,他如此做事会不会是在考验我?考验我有没有耐心有没有诚心?抑或是他并非要考验我,而是像我这样单纯的想要发泄情绪而已,他把对父亲的不满发泄到了我的身上,如果是前者的话,我回到兖州对他一顿责问,那我就是没经受住考验,白怪医自然不会出手相救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他在发泄完不满之后,积怨定然也会减轻了许多,甚或看在我心诚的份上,干脆就不怨恨爹爹了也说不定,那岂不一切就都化解了,爹爹也有救了。”想到这里,萧如雪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因为无论是哪种情况,只要自己一冲动,那么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她回头看了看那几个还跪在地上的劫匪,心道,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他们…… 六日之后,萧如雪回到了兖州府,经过六日的调养,萧如雪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等到她出现在白怪医面前的时候,迎来的却是白怪医惊讶的目光,他本以为这姑娘被自己摆了一道就会知难而退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萧如雪居然回来了,而且态度依然是那样恭恭敬敬,言语依旧那样客客气气,这让白怪医有点摸不着头脑。 横空出世 第五十六章 姑娘你这药熬的火候还不够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他试探的问道:“姑娘此行可否顺利?” “托白前辈的福,一切顺利,信已经转交给令郎了,我在太原府呆了一日,据说令孙已经见好了,如此我才放心归来。”萧如雪一路上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想来想去,总觉得把事情捅破了并不好,不如暂且先打个圆场,然后顺顺利利的把白怪医请到祖山上最好。 白怪医见到这姑娘比自己还能编瞎话,还真是有点服气,同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但一想到萧牧野,这白怪医又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姑娘是在诓老夫吧,我开的药我自己知道,那副药下去总要三日方能见效,姑娘说当日便见效了,可见姑娘没说实话,不过看在姑娘一路辛苦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了,姑娘还是请回吧,过些日子我还要亲自去一趟太原,看一看我那孙子的病情,祖山恐怕我就去不了了。” 萧如雪一听此言,心中暗道,这白怪医虽然依旧是拒绝北上,但此次说话似乎柔和许多,看来自己的诚心还是见到了些许效验,倘若自己再加一把劲或许就能成功了。 想到这里,萧如雪说道:“既然前辈挂念着孙儿的病情,那么晚辈愿与前辈一同前往太原,其实在太原贵府上,就是我帮令孙熬的药,令孙服下去之后,当天晚上就不再往来寒热了,前辈刚刚说那药见效总须三日,那是前辈过于自谦了,事实摆在眼前,前辈的神药确实是一日就见到了奇效,前辈的仙方活人之术,在下实在是佩服万分!”说完以后,萧如雪又拱着手行了一个敬佩之礼,仿佛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听到萧如雪继续瞎掰,白怪医却是嘿嘿一笑,挑眉说道:“姑娘倒是熬的一手好药啊,老夫真是自愧不如,姑娘在太原府的辛苦,老夫多少也知道一些,现在老夫怎么感觉自己又有点不想去太原而是想直接去祖山了呢……” 萧如雪听到白怪医的这句话,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她心道,难道说这白老怪真的是要答应了吗?难道说自己的诚心真的要见到效果了吗?如果是真的,那实在是太好,于是她决定趁热打铁,赶紧接口说道:“那太感谢白前辈了!晚辈这就出去准备,咱们今天下午就能出发,晚辈保证给前辈准备最好的马车,一路上最好的照应,让前辈风风光光的登临祖山!” 正当萧如雪准备转身出去的时候,那白怪医却张口打断道:“姑娘莫急嘛,虽然你这药熬得是非常的好,可是我怎么觉得咱们这副药多少还欠些火候呢,我琢磨着,姑娘要是能费费心,再给加工一下,兴许这副药就能熬成了,不然的话,老夫总觉得这药上还有些火气没有消退,这带着火气的药,吃了可是治不好病呦。” 萧如雪自然是听出了白怪医话中的意味,他那意思显然是自己此行虽然赤意诚心,但无奈他对父亲的怨念太深,尽管由于自己的努力,他的火气已经消掉了大半,但此时却依然有些心气不顺,心气不顺自然就不会出手给爹爹治病了,他现在还需要自己进一步表表“诚心”,这样才能让他消除怨念,捋顺心气,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萧如雪便轻声问道:“请前辈指点,这药还缺些什么工夫呢?” “我们都知道这鲜地黄制成熟地黄需要九蒸九晒,在老夫看来,姑娘这副药暖虽暖了,但还是不够温热,若能在日光下再晒上个三日,估计火候也就够了,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白怪医一边打着机锋,一边瞧着萧如雪的表情变化。 听了白怪医的这番话,萧如雪则表现出一脸淡定,吃苦低头服软是她南下兖州时就定下的计策,因此只要这白怪医肯提要求,那就意味着此事还有希望,有希望自己就要努力争取,别说在日光下暴晒三日,即便是十日,她自己也是认的,当初自己下决心的时候就说过,哪怕跪个三天三夜又能如何,如今这白怪医只是要求自己在阳光下晒上三日,萧如雪相信自己一定能撑得过去的!于是萧如雪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时说道:“谨遵前辈教诲,晚辈定不辜负前辈所望。” 第二天一早。 白宅门口前的街市上,一条长长的方桌横亘街旁,桌子上除了铺了一张青布之外别无他物,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在意这个空无一物的长桌。 辰时初刻,白宅的大门被推开,一身红衣一脸肃然的萧如雪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身形瘦削一脸邪笑的白信砒。 只见萧如雪朝白怪医行了一个礼之后,便转身跃上长桌,紧接着双腿盘膝,双手轻搭在腿上,开始了今日的静坐。 秋日的兖州上午还不算奥热,但空气却异常干燥,这才坐了一个多时辰,萧如雪便感觉嗓子干的不行,但由于与白老怪约定了静坐之时不能喝水,无奈之下,萧如雪只能干忍着。 不知不觉间,已是烈日当空,正午的日头突然变得异常毒辣,直晒得萧如雪头晕目眩,由于好几个时辰滴水未进,此时的萧如雪口·唇已经开始干瘪,嗓子更是干的频频咽唾,眼睛的在烈日的照耀下根本不敢睁开,额头被晒的滚烫。 此时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有些人更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朝这头指指点点。 白怪医则是一边惬意的坐在门口的树荫下纳凉,一边满脸怪笑的听着别人在那里议论纷纷。 只听有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说道:“你们说这小妮子为啥在那里打坐呢,这会不会是一种修行的法门?你们说那白素贞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修行的?” “马大姐,你就别在那里胡扯了,你看这女娃儿长得多标志,哪里有这么漂亮的妖怪呀。”一个年轻的女子跟着说道。 “谁告诉你妖怪就不漂亮了,你看那白素贞和小青哪个不是天仙模样?”马大姐一脸不服的辩驳道。 横空出世 第五十七章 烈日灼身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呦,就跟你见过她们似的。”年轻女子又揶揄了一句。 “你们都别吵了,我听说呀,西域那边有一种宗教,就讲究辛苦修行,类似佛家的苦行僧一样,我看没准这女娃也是在做这种事情,要不然这烈日当空的,谁人受得了呀。”一个落魄秀才一样的中年男子接口说道。 “是啊,是啊,她都在这儿晒了好几个时辰了,一口水都没喝,要我肯定受不了。”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白须老者拄着木杖走了出来,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你们都别乱猜了,你们记得去年不,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好像是为了求这白家的主人给他父亲治病,硬是在街对面的墙根底下倒立了一天一夜,最后似乎是被人抬走的,我看这姑娘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那后来这老白给人家的爹治病了没?”马大姐好奇的问道。 “那谁知道呀,反正后来就再没见过他了。”白须老者答道。 “哎,你们说,这给人治病就治病呗,干嘛要为难人家孩子呢?”年轻女子颇有些愤愤不平。 “那你们就别瞎管了,你们可知道这白宅里面的主人是谁?我可是听人说过,他好像有个外号叫武林怪医,你们瞧瞧,又是武林中人,又是怪医,那行事能是一般人能比的吗?我劝你们都别惹事,看看就好了。”白须老者扶着木杖对年轻女子叮嘱道。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此时的日头依然毒辣的要死,萧如雪的身体已经开始轻轻摇晃了,大脑也逐渐变得浑浑噩噩了,昨天在她答应此事之前,她内心里还觉得在外面晒一晒能算的了什么,却没想到水米不进的暴晒会让人的身体变得极度痛苦,起初是咽喉干痒,之后便是嗓子冒烟,自己咽唾沫根本就不管用,接着就是全身皮肤发烫,筋脉也会因缺水而变得发紧发痛,再之后便是头晕目眩,意识昏蒙,摇摇欲坠了。 看到萧如雪被晒得有些神识模糊,那位年轻女子开始着急了,她不顾白须老者的劝阻,毅然从家里舀了一碗凉水,想要递给萧如雪喝,可没想到此事却被一旁摇着扇子的白怪医给厉声制止了,看着白怪医那如鹰一般毒辣的眼神,年轻女子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 等到太阳落山之时,萧如雪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她侧歪着身子,一只手勉强撑在桌子上,正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咽着唾沫,她的眼皮也在夕阳的照耀下不停的发抖,整个人呈现出一派随时要瘫倒的样子,而白怪医却只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就好像他每次选择不给人治疗的时候,面对病人的痛苦折磨,他绝不会生出半点怜悯之心。 天彻底黑下来以后,白怪医便提着椅子回到宅院里面去了,这时那位年轻女子才敢过来给萧如雪喂水,过了好一会儿,萧如雪僵硬的身体才渐渐舒缓过来,她努力的撑持着站起身来,在年轻女子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客栈。 这种煎熬是萧如雪此前完全没有想到过的,尤其是在数日奔波劳碌之后,她这羸弱的身体实在经不起如此摧残了,一想到还有两日要熬,萧如雪不禁暗自叫苦,但为了救爹爹,吃再大的苦她都愿意,想着想着,疲惫不堪的萧如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的萧如雪,决定多吃一些好补充体力,然而却事与愿违,身体的严重透支让她的胃也变得不堪重负,勉强吃了半碗汤饼之后她便再也吃不下去了,无奈之下,萧如雪只能咬紧牙关,顶着烈日,再一次坐上了长桌。 在众人怜惜的目光下,萧如雪勉力的撑持着,可惜她疲弱的身子却不再那么争气了,还没到下午,萧如雪的身体便又开始发抖了,她的嗓子干的连连咳嗽,并且每咳嗽一下都会波及胁肋隐隐作痛,无奈之下,萧如雪只好在每次咳嗽的时候用双手捂住两肋,饶是如此,萧如雪还是逐渐撑不住了,现在她每咳嗽一下,已经不光是胁肋窜痛了,就连脑子都被震得嗡嗡直响,嗓子就更不用提了,不出意外,应该已经被咳破了…… 日落之后,萧如雪最终还是意识模糊的倒在了长桌之上,这天晚上,萧如雪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了,她只知道自己一动不动的睡了好久好久才醒过来,醒来之后,萧如雪的嗓子疼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她龇着牙连饮了好几大碗凉水,水浸心脾,萧如雪直到此时方才清醒过来,现在的萧如雪已经不再顾忌那些痛苦了,她只盼着早早结束磨难,早日返程,早日让爹爹康复。 似乎是萧如雪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第三日竟然整整一天都是阴天,没有了烈日的炙烤,萧如雪总算是挺过来了,夜晚,她躺在温暖的床上,手捂着疼痛不已的嗓子,甜甜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萧如雪从睡梦中醒来,她不自觉的伸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一瞬间,痉挛式的疼痛让她的嘴角呲呲啦啦直歪。 一番伸展之后,萧如雪把双手枕在了头下,同时双眼直勾勾得望着空旷的房梁,她心中暗道:“总算是要结束了,精诚所至金石这开这八个字真是说起来容易,想要做到实在是太难了,唐朝的黄蘖禅师曾经说过:‘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段日子的寒彻骨我算是彻底的经历了,接下来就要看那梅花是否有扑鼻的芳香了。” 想到此处,萧如雪的内心激动又忐忑,于是她翻身坐起,一番梳洗打扮之后,便扣响了白怪医的家门。 进得院内,只见那白怪医正在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折扇,在庭院内遛弯呢,神情甚是惬意,只不过他那佝偻的身形,瘦削的四肢,像公鸭一样的步伐,配上他那古怪的面容,使得整个场景毫无美感,反而有些像是小鬼巡河,山魈逃难,让人不忍直视。 横空出世 第五十八章 善与恶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此刻萧如雪对白怪医依旧恭敬有加,只见她走到院子左侧的一棵大梧桐树下,静静的等着,等到白怪医散完步,放下茶壶之后,她才赶过来深施一礼同时说道:“白前辈请了,晚辈的药已经熬好了,不知何日可以服用,如今患者甚急,还望前辈能早日启程。” “呵呵。”只听那白怪医轻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又拿起茶壶,对着壶嘴滋滋儿的喝着。 萧如雪大感不解,寻思了一番,又低声问道:“白前辈,可是对这药熬得不满意?” 白怪医向萧如雪白了一眼,用满是嘲笑的口吻说道:“你熬你的药,我喝我的茶,至于药熬的啥样,与我何干?” 萧如雪闻听此言一下子就急了:“老前辈你怎么能这样,咱们之前说好了的,我在那里晒够三日,你便陪我北上为家父看病,那长桌还是你布置的呢。” “长桌是我安置的不假,可是我啥时候答应过替你爹看病了?子虚乌有的事儿,小丫头不要乱联系。”白怪医怪声怪气的揶揄道。 萧如雪一回想,这白怪医确实从没明着答应过自己什么,当初他送来的都只是暗示,如今抵赖起来,自己还真是不占理,于是萧如雪只好苦苦哀求道:“白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与小辈计较了,家父之病此刻已是万般紧急,若前辈能出手相救的话,燕山派定会感激前辈的大恩大德,我与家父也定会予以重礼相谢!” “不提你爹也就罢了,既然你提起你爹,那我就明确告诉你吧,换做别人我折腾你几番肯定也就去了,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爹这个假仁假义的老枭,明白跟你说了吧,你爹的病我肯定不会去治的,姑娘请回吧!”说到萧牧野,白怪医总是一脸愤慨。 萧如雪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这白怪医会如此看不惯爹爹,因为爹爹曾亲口对自己讲过,他从来没见过这白怪医,双方也没有过任何过节,他只是在江湖上多次听别人说过白怪医对自己的不满,对于此事,萧牧野则一直没往心里去。 对萧如雪来说,这白怪医对自己几次三番折磨也就罢了,但听他反复说自己的父亲是假仁假义的老枭,这让萧如雪的一股怒火从内心里升腾了起来,她强压着怒意问道:“晚辈实在不知家父哪里得罪白前辈了,想来其中定有误会,还望前辈告知,晚辈或能拆解一二,家父曾告诉过我,他并未与白前辈有过瓜葛,此中的芥蒂究竟在何处,晚辈实在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你就别想了,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爹,他也没得罪过我,但全天下我最看不惯的人就是你爹,他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说起萧牧野,白怪医的声调顿时高了八度,他直勾勾的看着萧如雪,一脸愤慨的继续说道:“这萧掌门,自诩为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却从来都是在天下武林人士面前装模作样,老夫行医数十年,最知道人心的善与恶,当然也知道只要是个人就都有善恶两面,哪怕是那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人士也都是如此,你看那华山派,昆仑派,崆峒派等等,哪个不是人前彬彬有礼一派谦和,背后却在那里争地盘,抢生意,甚至欺负小帮小派,一样不落,再看看你爹,他却从来不与人争这些,就算手下的人出去争,他还要反过来教训自己的手下。 我们再说说这各门各派内部,他们为了掌门之位哪个不是明争暗斗,互相诋毁,互相使绊子,最后的胜利者也皆是要反过来疯狂打压报复失败者,驱逐师门都算是最轻的,废去武功,派人圈禁,甚至致残致死的事儿也是时有发生,再看你那爹爹,尤副掌门多有不臣之心这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他的手下屡屡抢占你爹的地盘,欺负你爹的手下,而你爹呢,却在那里假惺惺的故作包容之态,妄图以伪善的面容来蒙骗天下,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样的假仁假义之人!” 说到这里,白怪医双目通红,仿佛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也仿佛自己要为武林伸张正义一般,只见他展开扇子,用力的扇了扇,继续说道:“要知道人都是有善恶两面的,真实的人即不掩盖自己的善,也不藏匿自己的恶,我白信砒行事素来光明磊落,治病救人那就是我的善,见死不救也是我的恶,我从不假惺惺的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这全天下善恶分明的人我都喜欢,唯独不喜欢你爹这个装作有善无恶的天字第一号‘大好人’,在我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虚伪!这就是沽名钓誉!我白信砒不耻与这样的人为伍,也绝不会救这样的人!” 听到如此偏执的言语,萧如雪彻底明白了,之前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苦难折磨如今看来都是白费了,这个‘善恶分明’的人做起恶事来丝毫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他也决然不会去为自己的父亲治病了,他崇拜自己的恶,认为那才是真实的人性展现,他最愤恨那些把恶掩盖起来的人,他认为这些人是最虚伪的,也是最可耻的,所以他给自己的父亲盖上了天下第一伪善之人的印章,自然也就把父亲加入了第一号不去治疗的黑名单。 他之前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是故意的,而且一开始就抱着冷眼旁观的心态,想到这里,萧如雪彻底愤怒了,于是她从袖口里面翻出了一个很小的羊皮口袋,从里面挑了一枚最粗的银针,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分量合适之后,便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银针,朝着白老怪就刺了过去。 白老怪本来还在那里‘义正言辞’的喋喋不休,忽然间,他见到萧如雪朝他扑了过来,见此情景,他暗道一声不妙,一晃身形,赶紧向旁边一躲,但他的身形虽快,萧如雪却更快,燕山派的轻功飞鹰如影乃为天下轻功之首,甚至超过了少林派的一苇渡江和武当派的梯云纵,萧如雪从小就不喜欢舞刀弄枪,她最喜欢的就是祖师爷的那套滚龙鞭法以及父亲传授的轻功飞鹰如影,尤其是轻功,萧如雪练的最为纯熟,她常常对父亲说:“爹爹不要担心,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弄得萧牧野一脸苦笑,连连摇头。 横空出世 第五十九章 一阵凄厉的惨笑划破夜空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白老怪之所以敢不把萧如雪放在眼里,言语锋利的不留余地,就是仗着自己的轻功不凡,他心想一个小姑娘顶多也就是耍耍刀剑,弄弄把式,还能有什么真本事不成,我白信砒耍她就耍她了,她能耐我何?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就撞到枪口上了,只见萧如雪一道残影飘过他的身旁,银针不偏不倚的扎在了白信砒的笑穴之上。 “哈哈哈哈哈!”一阵尖细的笑声从白老怪嗓子里奔了出来,他下意识的一手捂住脖子,一手为自己解穴,却万没想到这穴道根本就解不开,因为萧如雪的银针是特制的,针头里面暗含着善于凝血的花蕊石和棕榈炭,因此银针一下去,穴道处很快就出现了凝血瘀滞的现象,这些凝血把穴道堵得死死的,想用手指来解穴根本就没戏,只有靠自身的血液循环慢慢化解才行,这样的话没个三两个时辰是根本化不开的。 于是,白老怪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笑得白老怪涕泪横流,双手挠地,双脚乱蹬,在地上翻滚不止。 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之后,白老怪的笑声从最初的哈哈大笑,已经逐渐变成了边哭边沙哑的笑,白老怪有心想说话,嗓子却一直被笑声占据着,待道穴道渐开之后,白老怪却早已瘫软在地,起不来了。 萧如雪见白老怪穴道冲开了,便悠悠然走上前来,蹲在白老怪身旁,手里攥着银针说道:“怎么样,老前辈体会到了人性的恶了没有?姑娘我这服药熬的怎么样,火候够不?” 白信砒本想起身怒骂,但他看了看萧如雪手里的银针,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歪过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看来前辈这是对晚辈熬的药不满啊!定然是晚辈偷懒了,看来晚辈还得辛苦一番,重新熬一次才行。”萧如雪说罢,便提起银针对着白老怪的软麻穴又扎了下去。 这一针直扎得白老怪四肢无力,浑身瘫软,同时一阵酥痒传遍全身,虽然痒的并不厉害,但他的胳膊却根本抬不起来去挠,于是痒的范围开始逐渐扩大,就好像万千蚂蚁从他的身上不断的爬来爬去,这让白老怪感到比笑还难受,毕竟那时候还有力气动,还能捏着自己的嗓子,而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瘙痒四起,无休无止,他恨不得此时让萧如雪抽上自己几鞭子能止了痒才好。 面对白老怪求救般的眼神,萧如雪却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的到屋里翻出了点碧螺春,又慢慢劈柴,点火,烧了一壶热水,之后又到门口买了一些点心,最后坐在梧桐树下,一边品着茶,一边吃着桂花糕,她甚至还把桂花糕掰成了八瓣儿,每次拿一点儿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秋风烂漫,萧如雪靠在椅子上甚是舒坦。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白老怪实在忍不住了,他哭了起来,由于没有力气,他张着嘴做着嚎啕之状,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啜泣之声,他的手无力的缓缓蠕动着,手指弯曲着想抓向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这次足足过了四个时辰白老怪的穴道才被冲开,此时日头刚落,秋夜初临,白老怪偷偷的试了试手脚,发现已经能行动了,便躺在那里悄悄的伸展着四肢,深怕惊动了正在打盹的萧如雪。 此时白老怪的脑子里涌出千万种想法,他想上前去制住萧如雪的穴道,但又怕自己动作不灵便把她惊醒,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白老怪最后决定还是跑为上策,于是他轻轻的翻了个身,手脚扑地,双手用力一撑,缓缓的站起身来,双脚慢慢的抬了抬,发现行动还算灵活,便准备转身跑路,谨慎起见,白老怪眼睛死死盯着萧如雪,生怕她发现自己已经冲开了穴道,看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萧如雪确实睡实了,便蹑手蹑脚的向大门口走去,待得轻轻拉开门闩,白老怪拔腿就向门外冲去。 可惜…… 白老怪还是晚了,只见一道鞭影凌空而至,死死的缠住了白老怪的脚腕,一瞬间,萧如雪手里攥着滚龙鞭出现在白老怪身后,此刻她用力向后一拉,白老怪便应声栽倒在地,于是,萧如雪便一路拖着白老怪回到了梧桐树下的躺椅旁,也不说话,一个翻身便继续靠在躺椅上打盹。 此刻的白老怪是彻底抓狂了,他发现自己现在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逃也逃不掉,一会儿银针再过来的话,那可真是人间地狱了。 夜色渐深,凉风袭人,萧如雪顿感一阵寒意侵袭周身,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萧如雪悠悠醒来。 此时的白老怪则是蹲在墙角屋檐之下,惊惧交加,鞭子还缠在他的脚腕之上,一见萧如雪醒来,恼怒之感又冲上了他的心头,但此刻的他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是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萧如雪,而萧如雪下了躺椅之后,则是先用目光轻扫了一眼堆祟在墙角的白老怪,接着便缓缓走了过来,随即蹲下身子,二话不说,直接掏出银针,又在他的笑穴上扎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一阵阵凄厉的惨笑划破夜空,惹得周围的邻居惊疑不止,他们在隔壁小声的嘀咕道:“这老家伙还真是武林怪人啊,笑都笑的让人瘆得慌。”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老怪的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哑,最后直接变成了一阵阵低吼,仿佛是一头年老体衰的非洲雄狮的叫声,又仿佛是严重哮喘患者的低鸣,一直挣扎到了夜半子时,白老怪终于昏了过去…… 萧如雪知道这白老怪诡计多端,自然不敢大意,看到白老怪昏了过去之后,她先是用滚龙鞭缠住了他的双腿,然后打了个只有自己会解的死结,又在鞭子另一头拴上了一个铃铛,于是进得屋去,敞开房门,半梦半醒之间浅浅的睡着了。 横空出世 第六十章 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待到天色微明,白老怪率先醒来,他的一阵扭动弄得铃铛叮叮直响,萧如雪闻声而动,一咕噜也跟着爬了起来,她走到白老怪面前,见他依旧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便不再着急,而是转身进屋梳洗打扮去了。 一番洗漱之后,萧如雪再度走了过来,只见她低头看了看脸色扭曲,不言不语的白老怪,话都懒得跟他讲,掏出银针就准备再度扎下去。 白老怪本来还在那里倔强的等着她问话呢,可是他见这女魔头二话不说,抬针便准备要扎,吓得他一个翻身直接跪倒在地,一边磕着头一边哭喊道:“萧女侠饶命啊!小老儿再也不敢了,我这就随你北上燕山为萧大侠治病,女侠就饶了我吧!是小老儿蒙蔽了双眼,误解了萧大侠,女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萧如雪则是饶有趣味的看着白老怪,又晃了晃手里的银针,认真的说道:“我现在不想让你为我爹治病了,我现在只想扎你,你说的对,人有恶的一面就应该尽情展露出来,不应该藏着掖着的,白前辈教导的好,晚辈是谨遵教诲。” 说完,萧如雪脸色一冷,厉声言道:“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说完之后,银针扬起,分三次落在了白老怪手臂内侧手少阴心经的极泉、阴郄、神门三穴之上,此三穴直通心脏,三穴一阻,白老怪顿觉心脉不通,气闷如瓮,绞痛不止。 只见他双手捂着胸口,身体一歪栽倒在地,冷汗从头顶上不停的开始向下流,已经破了的嗓子又被迫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疼!真疼!太疼了! 白老怪以前经常看着心绞痛的病人发作也不做救治,今天他算是知道这个滋味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内心生出了无限懊悔,未经他人困,哪知他人苦,看来是自己作恶太多,老天来惩罚自己了,这一切都是债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白老怪疼得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直到日上三竿,那股痛劲儿才慢慢过去,等到身体稍安,白老怪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见他连滚带爬,踉踉跄跄的奔到了萧如雪身旁,抓着萧如雪的裤脚,哭着说道:“我去!我去!萧女侠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要为萧大侠治病!我也不敢对女侠说假话,老夫,老夫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现在只盼着给萧大侠治完病,女侠能饶过我,萧女侠,咱们快快启程吧,这宅院一刻钟我都待不下去了!” 萧如雪本来银针又拿起来了,见白老怪作如此说,她心里也焦急父亲的病情,便装作不甘的说道:“白前辈,这不是晚辈逼你的吧?” “不是不是,是老夫自愿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夫给萧大侠治病是替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赎罪,与萧女侠无关,全是老夫自愿的,萧女侠,我这就去给你牵马。”说着,白老怪就要挣扎起身,可他忘了双脚还被滚龙鞭绑着呢,于是一个踉跄便又栽倒在了地上。 萧如雪收回银针,看着“光明磊落”的白老怪,淡然一笑,她心道,这恶人还须恶人磨,对付这种人太善良的话是要受尽欺凌的。 “你牵什么马?!我的马还在客栈呢,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想歪心眼,我告诉你,我只要觉得不对劲,不管你有没有做什么,银针都照样会招呼上去,别以为我会跟你讲道理,跟你没道理可讲!”说完之后,萧如雪便解开了滚龙鞭,接着又在白老怪的腿上扎了两针,算是封了他的轻功,让他无法逃脱。 看着银针落在腿上,白老怪吓得嗷唠一声怪叫,他还以为那种凄惨又要来了呢,过了一会儿,他发现没什么异样,只是觉得双腿发沉,轻功使不出来了,这才知道萧如雪只是不让自己逃走而已,于是白老怪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不会再挨扎了。 心情一阵放松之后,白老怪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大小姐,其实我是想帮你牵我的马,我有一匹蒙古黄骠马,也是很好的品种,大小姐不妨骑骑试试。” “滚!” “好嘞。”白老怪进去把马牵了出来。 二人来到客栈,萧如雪取了马,退了房,又带了一些干粮咸肉,便踏上了北归的征程。 一路之上晓行夜宿,为了防止白老怪使诈,萧如雪专挑偏僻的客栈住宿,最好是黑店,半夜还有人帮自己盯着这个老家伙。 一天晚上,她们果真到了一处黑店,萧如雪一亮燕山派的令牌,那些有心作恶的店主掌柜就变得规规矩矩起来,甚至他们还派了好几个人专门盯着白老怪,生怕他跑了而被萧如雪怪罪。 除此之外,萧如雪还时不时的给白老怪补上一针,没有理由,就是要扎你,听着白老怪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嚎,黑店的小二们都很庆幸自己没去惹这个女魔头,他们心道,都说燕山派是武林正派,怎么看起来这正派比咱们还狠呢。 而可怜的白老怪算是知道了一件事情,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他现在最盼着的就是早点到达祖山,早早结束这一切,然后找个山旮旯隐居起来,一辈子不再见这女魔头了…… 倏忽半月,萧如雪押着白老怪回到了祖山,于是便有了众人之前看到的一幕。 听完萧如雪的讲述,徐灵胎第一跳起来拍案叫好:“大小姐干得漂亮,身为武林人士,自当快意恩仇,现在人们喜欢讲什么以德报怨,依我看来,此说实不可取,退一步讲,即使我们不去做那些以恶制恶的事情,也应当以直报怨,绝不该以德报怨,否则吃亏的永远是好人,而坏人却完全得不到惩罚,尤其对待白老怪这样尖狠刻薄,善恶不分的异类,就应该狠狠的收拾他,大小姐的银针制恶让我想起了姑苏慕容世家的成名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要是不把他教训狠了,他还以为咱们正派人士好欺负呢!” 横空出世 第六十一章 快意恩仇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洪鹤川一直受着名门正派的教化,自然没有徐灵胎那样洒脱,说话做事顾忌得更多一些,但此刻几个年轻人在一起挥斥方遒,同样也让他感到意气风发,尤其是听了萧如雪的故事,更让他觉得武林人士生当如此,于是他也起身附和道:“萧妹押解此老怪前来,着实让人痛快,洪某感佩五内,回想起茫茫江湖路,我竟然从未如此痛快过,从今往后,我当学徐兄和萧妹,对待恶人不再拘束于那些条条框框,该出手时就出手,得让那些恶人惧了怕了,这样才会让那些好人少受欺凌,既然朝廷的律法管不了这些武林恶人,那咱们就得给他们立点规矩,让他们知道知道当今之武林是何人之天下!” 有两位仁兄鼎力的支持,萧如雪内心稍安,虽然是以恶制恶,但她总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头了,毕竟燕山派的门风让她以前行起事来总是端正方圆,不敢越雷池半步,这次如果不是被逼急了,她是万不会狠下这条心的。 如今徐灵胎和洪鹤川的一番开解,让她有了新的领悟,她觉得这世间万事太柔了也不行,要刚柔并济才好,就像对付白老怪这种人,你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话,一辈子都不会得到丝毫怜悯,必须得把他收拾崩溃了,他才能服服帖帖,他不是喜欢恶吗,那就得让他尝尝这恶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见萧如雪紧缩的眉头舒展了许多,洪鹤川颇感欣慰,但又有些担忧,于是他略带一丝疑虑的问道:“萧妹,你说你把这白老怪收拾得这么惨,他会不会给萧掌门胡乱下药,那样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待萧如雪说话,徐灵胎便拍着洪鹤川的肩膀,笑着说道:“洪老弟,你是不是傻了,有我和陆兄在,他敢做什么手脚?尤其陆兄的神技你也看到过了,就算那白老怪能逃得过我的审视,他也绝逃不过陆兄的法眼,他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那就是找死,到时候我相信用银针扎他的就不止是咱们萧大小姐了,哈哈哈哈!” 洪鹤川一想也是,那白老怪虽然厉害,但徐兄和陆兄的医术也是极为精湛的,虽说术业有专攻,在武林疾病医治方面,二位可能不及白老怪,但医学之道毕竟殊途同归,若是那白老怪敢胡医乱治,二位神医看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自己也是一时失了心,竟然问出如此傻话,想着想着,洪鹤川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听到徐灵胎如此评价陆修远,萧如雪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她还是不大相信如此年轻的陆修远在医术上能有多深的造诣,尤其是他还不懂武术,不谙内功,即便平时在治病上面或许有些妙法,但面对爹爹的奇难之证估计也会变得束手无策的。 而在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陆修远,在听完萧如雪的故事之后,亦是暗暗心惊,在他的眼里,这江湖人士真是诡异又残酷,尤其萧如雪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竟然能辗转其中,纵横捭阖,这让陆修远觉得又佩服又有些害怕,他心想,以后碰到武林中的女子咱还是躲远点好,像萧如雪这样的,患家是武林正派的还好,万一患家是什么邪教魔头,你说咱是去还是不去?去的话治不好是麻烦,治好了也是麻烦,不去的话……算了,还是不想了,以后躲着点就是了。 而站在陆修远身后死死抱着医药箱的朱古力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更是惊骇不已,他暗道,这特么不是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吗,我一个啥也不会的素人咋就误入了这个腥风血雨的地界呢,老陆啊老陆,咱们老老实实下江南不好吗,非要上祖山干嘛?现在进了武林这个圈子,弄不好咱们将来就得陷进去啊,万一某一天碰到那些功夫贼高的四大恶人什么的,一刀一个咱俩就完蛋了,一想到这里,朱古力不禁浑身一阵哆嗦,他在整理了一番心情之后自我安慰道:“算了,还是不想了,我不能总这么丧,我还想过几天好日子呢。” 徐灵胎哪里知道陆修远等人的心理变化,他此刻仍处于惩恶扬善的亢奋之中,他向萧如雪问道:“萧大小姐,这白老怪啥时候给萧大侠治病啊?我倒要看看这老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要是他敢不尽全力,我也要让他尝尝我徐家掌法的厉害,不把他打成猪头我就改名叫徐大业,哼哼。” 洪鹤川见徐灵胎有些激动,便起身劝解道:“徐兄怎可如此,人家白老前辈毕竟是前来替萧大侠治病的,咱们作为武林名门正派怎能如此是非不分呢,咱们得对老前辈好一些,依我看呀,徐兄的家传掌法太过凌厉了,不如试试我们家的打狗棒法,我们丐帮的那些长老,平时用此棒法,经常打得那些武林怪狗嗷嗷直叫,那才叫过瘾呢!” 萧如雪听到二人的对话,早就在旁边笑成了掩口葫芦,而朱古力则站在暗处内心里轻哼了一声:“坏人!” 此时燕山派的西偏厅内一片欢声笑语,几位年轻人从白老怪说到了同在山东的泰山派,又从泰山派说到了华山派,衡山派,从武林门派又说到当今时事,从当今时事又聊到了朝廷秘闻,可谓是横说寰宇,纵论古今,跨越千年,包罗万象!年轻人的激情,狂放,豪迈,不拘一格在此处尽情绽放,这种排山倒海的气魄让一向沉稳的陆修远也觉得心情激越,顿时生出一种人生若此,夫复何求之感! 正在大家高谈阔论之时,一阵爽朗而苍劲有力的笑声打破了这片和谐。 “哈哈哈哈!听说有名医至此,我老尤来晚了。”有力的笑声伴着铿锵的脚步,尤凡谷一推门走了进来。 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萧如雪和洪鹤川率先站起身来,随后其他人也陆续站了起来,萧如雪迎上前去,笑着说道:“尤师叔,这屋里都是一些小辈,怎么还劳烦了您的大驾,晚辈实不敢当。” 横空出世 第六十二章 尤凡谷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尤凡谷看了看萧如雪,又把目光扫向洪鹤川,徐灵胎等人,随即朗声说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洪少帮主和徐公子都是武林新一辈中的翘楚,将来或是一方雄主,或是一派宗师,我老尤的脚可没那么金贵,岂有不来之礼,如今萧掌门尚在病中不能待客,自然该我出面宴请二位英雄,以全燕山派的待客之礼。” 说罢,尤凡谷朝徐灵胎和洪鹤川抱拳致意,徐洪二人也赶忙抱拳还礼,说话之间尤凡谷又朝陆修远和朱古力扫了一眼,但也就是扫了一眼而已,丝毫没有想认识他们的意思。 双方叙完礼数之后,尤凡谷便大喇喇的阔步走到主位上坐下,直接吩咐手下的弟子重新沏茶,重上果盘点心。 陆修远在远处暗暗的观瞧着这个韦忠挂在嘴边上的尤副掌门,只见他身材魁伟,面如重栆,双眉浓黑而上挑,眼神内敛而有光,双腿横跨,双臂外展,紫黑色的披风随意散在椅子上,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观其面相颇像三国时期的名将魏延。 只见尤凡谷安排了一番之后,又对萧如雪说道:“听说那位传说中的武林怪医也来了?” 萧如雪则不假思索的答道:“是的,师叔,白老前辈一路鞍马劳顿,年高不堪旅途颠簸,此时已在后院睡下了,等他醒来时,我陪白老前辈前去与师叔说话儿。” “不妨不妨,我就是来看看,不必打扰白神医了,掌门师兄的病还得劳烦白神医与徐公子多费心呢,我们燕山派今年也是流年不顺,希望二位神医能将掌门师兄的病医好,说实在的,没有掌门师兄坐镇,我这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的,我可是听说这白神医神的很,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只要他肯出手相救的就没有医不好的病人,只可惜这老家伙性格有点偏狭,不是谁都肯给医治,如雪今番能将他请来,看来师兄确实是要转运了。”尤凡谷一边说着,一边左右观瞧着,似乎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萧如雪听出了尤凡谷言语中的试探,于是不动声色的答道:“但愿白前辈能妙手回春治好爹爹的病,也不枉费尤师叔的一片关心。” 尤凡谷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起身告辞了,临出门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陆修远,他总感觉这个年轻人有那么点仙气,但又看不出什么蹊跷来,便不再理会,径自出门而去。 等在外面的韦忠、韦善一看到师父出来,便赶忙围上前来,韦忠率先问道:“确实是那白老怪吗,师父?” “是。”尤凡谷沉声答道。 “我听说那白老怪能起死回生,什么绝症到他手里都能治好,这下可麻烦了呀!”韦善听到确实是白老怪之后神情显得有些慌乱。 尤凡谷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师父,外面的传言也不能尽信,我就听到过另一种说法,说这白老怪其实也没那么神,他每次不给人救治都是因为拿不准病情才放弃的,可见真碰到难治的病,他可能也会束手无策。”韦忠之前早就打听过白怪医的故事,此刻便把他听到的消息讲给了师父听。 尤凡谷嘴角微动,依旧没有说话,紧接着他右手抖了一下披风,说了声:“走!”便大踏步的向自己的山寨走去。 话说这尤凡谷大概四十六七岁的样子,形貌甚伟,正值习武之人的巅峰年纪,故而眼神中总是透露出勃勃野心。 尤凡谷年轻的时候便酷爱武学,自从把家里的武师统统打跑之后,便开始了他的拜师学艺之路,这尤凡谷拜师是不论正派邪派的,只要武功高强者,其皆愿意拜入师门,故而尤凡谷师父甚多,所学亦甚杂,但此人悟性颇高,竟能杂而不乱,功力日益精进,到了四十岁上下,已然在江北一带鲜有敌手,武功也不在寻常掌门之下了。 成名之后,尤凡谷遂在祖山附近的迁安一带创立了自己的黑旗帮,自此便开始广收门徒,只要武功高,悟性好,不论善恶正邪尽皆收纳,韦忠韦善兄弟二人便是这时候入帮的。 这韦忠韦善二人原本是武当派弟子,后因作奸犯科被逐出了师门,而在尤凡谷看来,此二人仅仅是操守略差了一些,并非是失德之人,加之其二人武功底子甚好,悟性又高,故而便将此二人收为了大弟子和二弟子。 有了众多徒弟以后,黑旗帮在直隶以及山东、奉天一带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然而黑旗帮的名气虽大,却很难得到武林人士的认可,尤其是名门大派更将其视为江湖草莽,这让尤凡谷心有不甘,于是他思来想去,决定尝试将自己的黑旗帮并入到燕山派门下,倘若此事能成功的话,那么一来自己今后将会隶属于燕山派,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会变得名正言顺,二来燕山派的武学极为精奥,倘若自己能有机会窥探一二,没准武功造诣还会更进一步,万一有什么机缘能弄到燕山派的武功秘籍的话,那么将来自己的武功大成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乎,尤凡谷三上祖山,向燕山派众人力陈自己并入燕山派的决心,而燕山派历来都有广纳天下豪杰的习惯,数百年来归附的派系也是不胜枚举,加之此次尤凡谷的诚心感召,于是燕山派便向黑旗帮敞开了大门。 在随后的入盟大会上,尤凡谷更是以一手黑旗断魂掌力压群雄,打得燕山派各位坛主护法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萧牧野也是堪堪在五十回合之后才击败了尤凡谷。 在燕山派,尤凡谷的武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照入盟大典得规则,尤凡谷被封为了燕山派的副掌门,萧牧野为了向天下豪杰展示燕山派招贤纳士的气度,更是将天女峰西南五里的八仙峰封给了尤凡谷,以便他的黑旗帮人马在此驻扎。 随着黑旗帮的加入,燕山派的实力大增,名声也更响了,武林诸派均难以望其项背,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眼看着燕山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日隆,萧牧野亦是相当开心,对尤凡谷自然也就更好了。 横空出世 第六十三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乘着萧牧野兴致大发之际,那段时日尤凡谷是反复前来天女峰,日夜与萧牧野进行切磋,且每每都是拼尽全力,逼得萧牧野不得不用燕山派的绝学燕山飘渺掌来对付。 起初,萧牧野还觉得尤凡谷是因为痴迷于武学故而切磋得极为认真,自己作为掌门人,多陪他切磋自是理所当然,然而日子久了,萧牧野就发现问题了,这尤凡谷总是在三五日内一直用同一种功夫,然后逼得自己不得不用的相应的掌法来化解,过几日尤凡谷又会换成另一种功夫,然后再逼出自己的其他招式,如此这般,仿佛他是变着法的来偷学这燕山飘渺掌似的。 明白了尤凡谷的目的之后,萧牧野再与他切磋之时就不再使用燕山飘渺掌了,哪怕是尤凡谷使出绝技逼得自己落了下风,萧牧野也丝毫不在乎,毕竟自己深厚的内力不是尤凡谷能比的,就算使用寻常招数也不至于最终落败。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尤凡谷自此也知道再套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便告辞回山了,临走时他还在殷殷的说着:“最近跟掌门师兄学了很多,师兄的掌法精妙异常,在下真是自愧不如,故而需要闭关好好参悟一段时间,以便将来能跟上师兄的脚步。”自此以后,尤凡谷便再也不与萧牧野切磋了,萧牧野也是心知肚明,便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计不成,尤凡谷又生一计,他让韦忠韦善两兄弟去找萧牧野的大弟子郑方行去探讨武学。 燕山派的武学除了其绝学燕山飘渺掌和轻功飞鹰如影独步天下之外,其内功心法也是一绝,一般的内功心法多是参合自然天地之气,然后将其从头顶的百会穴纳入人体,再通过呼吸吐纳之法蓄于丹田,而燕山派的内功却可以从身体多个穴位纳气归根,并入丹田,气入丹田之后又可以直接行走三阴三阳,如此一来内力便可以通达四肢百骸,以助武功招式的精进。 只不过用此法修炼内功,速度较寻常之法慢得多,若有所成需要的时日更久,像萧牧野这样天资颖悟之人至少也需十几年方能有一定的修为,若是寻常资质之人恐怕需要二三十年甚至更久才有成为个中高手。 尽管燕山派的内功修炼不易,但其上限却是极高的,因为燕山派的内功讲究蓄力,日积月累之下便能徐徐打通任督二脉,一旦任督二脉通了,便可以功行大周天,从此之后内力便会如大江奔涌一般,连绵不绝,所练之人的武功也会晋成造化,逐渐登上武林之巅,萧牧野自四十多岁打通任督二脉至今,已是难逢敌手,被武林公认为天下第一人。 燕山派每一届弟子中能得到此内功心法者仅有三人,皆是选择秉性醇厚,性格忠直之人,当然其中若有天资聪颖者更好,若是没有也不必强求,因为燕山派的传承思路是以德为主以才为辅的,他们并不担心偶有一代掌门相对平庸,他们相信只要宗法不变,薪火相传,总能找到德才兼备之人,那时候便又是一次燕山派的大起之路。 幸运的是燕山派最近两代掌门人苏秉天和萧牧野都是德才兼备之人,武功皆已登峰造极,于是燕山派便成了大起之势,连续被尊为北武林盟主。 正因为燕山派的内功卓绝,故而也多为武林人士所觊觎,尤凡谷便是其中一位,于是他便让韦忠韦善去找秉性忠厚的郑方行去探讨内功。 起初郑方行是丝毫不肯透漏的,然而韦忠韦善久历江湖,毫不在意这些,他们反而将尤凡谷修炼的一些法门教给了郑方行,尤凡谷的内功多是一些取巧走捷径的路子,修炼起来进步极快,可惜上限却不高,郑方行哪里能了解得那么深彻,他只是觉得在一番修炼之后,自己的功行速度加快,蓄力也变得更为强劲有力了,便觉得自己的内力大涨了,于是在千恩万谢之间也隐隐暗藏了一丝愧疚。 一日,韦忠韦善将郑方行请到八仙峰,置办了各色酒菜请大师兄喝酒,韦忠韦善乃是酒场高手,老于世故,在不断的推杯换盏之间,三人互相引为知己,之后又在半醉半醒之间,郑方行将燕山派的内功心法和盘托出。 在得到燕山派内功心法之后,尤凡谷师徒三人大为激动,想着江湖上对燕山派内功的传言,他们一个个心都飞到天上去了,于是三人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 然而在修炼了几日之后,三人却发现这燕山派的内功虽然精奥,但在打通任督二脉之前,也并不能实现质的飞跃,那种源源不断的内力一到了任督二脉之处便会戛然而止,无法正常的流转了,他们逐渐开始清楚,打不通任督二脉便意味着无法·功行大周天,无法·功行大周天的话,那还不如使用原来的内功心法效果好呢。 于是师徒三人一脸苦闷的围坐在火盆中央,冬日的八仙峰银装素裹,玉树琼花,犹如仙境一般,然而再美的景致也撑不起三人的失落。 韦善一边搓着手一边神情落寞的叹着气:“师父,这燕山派的内功咱们学了也没用啊,咱们原来的内功和他们的内功路数不同,不能完全叠加,照这种练法,我们师兄弟打通任督二脉起码也得二十年了,就算师父估计没个七八年也不行,到那时候我们大家都是老头子了,就算堪堪打通,我看也打不过武当少林那些掌门,更别提已经打通了近十年的萧牧野了。” 尤凡谷现在的心情亦是烦躁得很,自己明明弄到了至高的内功心法,却又好像老虎吃刺猬一般无处下口,要想早日武功精进,那除非能想出办法提早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再用燕山派的内功功行大周天,那样武功的进境便可以一日千里了,可惜的是自己学的内功心法一运到任督二脉处便会变得绵软无力,偶尔可以蓄积起来冲击一次,却也是连其中一个穴道都冲不破,就更别提两脉都打通的事儿了。 横空出世 第六十四章 虫蛇药酒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韦忠此时也是一脸苦相:“师父,你说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打通任督二脉呢?我听说百年前昆仑山有一个邪派,他们专门用药物来辅助练功,里面的高手个个内力都极为深厚,最后还是南北武林联合起来才将其消灭的,可惜的是他们用药练功的法门也就此失传了,师父,你说咱们能不能也试试药物?” 韦忠这一说倒让尤凡谷有些惊醒,他历来痴迷武学,正派邪派无所不精,在搜罗了一番脑海之后,他突然想起河间府白云观有一个老道士,此人最善用各种虫蛇来泡酒,那老道士说这样泡出来的药酒在打通经脉,舒筋活血方面效果极佳,当时那老道士还极力推荐给自己呢,只不过那时候自己何曾想过要打通任督二脉这回事呀,故而也就婉言谢绝了。 而当下自己每每冲击穴道受阻,那不正契合经脉不通这个特征吗,倘若这时候用上此种疏通经脉的药酒,再配合自己的内力一块儿冲击穴道的话,那么破穴冲脉,斩关夺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里,尤凡谷显得颇为激动,他虽然不知道这办法究竟有没有效,但毕竟是有了些许希望,于是他重重一拍韦忠的肩膀,说了一句:“忠儿,师父没白疼你,你简直就是一副良药啊!” 这一拍却吓得韦忠瑟瑟发抖,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师父,莫不是要拿忠儿炼药吧?我听说人祭的方式不好使啊,咱们现在可是名门正派,要不信谣不传谣。” 尤凡谷一听,哈哈大笑道:“傻徒儿,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你刚才那么一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于是尤凡谷便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韦忠韦善听完之后也非常的激动,但随后他们又不自觉的懊恼了起来,韦忠一脸苦笑的对尤凡谷说道:“师父,我和韦善二人内力实在浅薄,我们俩曾经也尝试过将内力运行进任督二脉附近,可惜的是,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却连任督二脉的毛边都摸不到,我估摸着,就算借助药酒,我们俩也没有半点打通的希望,将来我们二人就给师父做护法好了,只盼着师父能早日打通任督二脉,成为武林中的一代雄主,到那时我们兄弟二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尤凡谷听完韦忠的叙述之后,突然大笑着说道:“说你们呆,你们还真是呆,只要这药酒有效,为师便可以打通任督二脉,为师打通之后功力自然会大涨,到时候我再帮你们输入内力,助你们打通不就行了,你们放心,为师纵横天下的时候,自会带着你们的。” 二人一听,惊喜莫名,随即他们一起站起身来朝尤凡谷拜了一拜,只听那韦忠朗声说道:“我兄弟二人愿一生追随恩师!将来师父指到哪儿,我们就打到哪儿,定不负师父所望,我们也将会勤练武功,努力成为师父的左膀右臂,最终我们要和师父一起把黑旗帮发扬光大,让黑旗帮成为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名门大派!”听得韦忠说完,韦善也高声跟了一句:“俺也一样!” 尤凡谷看着两位爱徒至诚至忠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在经过了三日的筹备之后,韦忠和韦善便带着重礼,驾着马车来到了河间府白云观。 二人在说明了来意之后,受到了老道士的热情接待,话说这白云观地处偏僻,香火不旺,倒是个修身养性的绝佳场所,主持白云观的老道士平时就喜欢整个偏方,弄些药酒,尤其是虫蛇之类通经活血的药酒是其最爱,每逢有香客来此,他便会向人鼎力推荐自己的秘方,可惜的是,那些香客一看到这酒里面都是虫啊蛇啊之类的毒怪之物,便都连连摆手,婉言谢绝,弄得老道士很是窝心,背地里连称这些香客不识货。 今日则不然,眼前这两位年轻人不光是亲自登门来求这药酒,而且还带来了重礼,这让老道士惊喜万分,他连忙把二人请进观中,还亲自为二斟了茶,惹得韦忠和韦善站起身来连道不敢。 一番客气之后,老道士说道:“二位居士所言之药酒,不知是哪一个方子,贫道近些年研究出了好几个舒筋活血的药方,都有良效,二位居士要不也都试试?” 韦忠一听这老道士摆出一副搞推销的样子,便连忙婉拒道:“不了不了,道长的好意我二人心领了,只不过我二人此来是奉了家师之命,家师曾在十年前造访过贵观,当时家师在观中饮了道长自制的虫蛇药酒,喝完之后家师顿觉身体通泰,只可惜家师当时年富力强,遗憾未留底方,如今家师年事已高,浑身经脉多有不通畅之处,手脚也颇有麻木之感,故而特令我二人前来,向道长再求此酒,还望道长予以成全,至于其他的,晚辈实在不敢更做奢求。” “十年前的药方啊,让我好好想想,我记得那会儿我才学习制这虫蛇酒不久,方子我倒是还留着的,只不过那时候所制的药酒药性太烈了,不如现在制的柔和,我看二位居士不妨试试我新制的药酒,我跟你们说啊,我新制的这个药酒,里面还放了桂花和玫瑰花,同时去除了不少虫蛇之品以降低燥烈,现在的这个药酒是那种柔柔的通经活血的方子,一点都不伤人,我喝了之后感觉浑身舒坦,我看你们师父用这个更合适,要不你们试试这个?”老道士对自己新配的药酒那真是偏爱有加,总想着推荐给任何遇到的人。 韦忠却从老道士的话语中悟出了不同的意味,他心道,这老道士从前制的药酒药性更烈,那显然力度也就更强,这对我们打通经脉穴道来说反而是极为有利的,而老道士现在给我们推荐的药酒,则是柔缓舒适型的,这种药酒对我们实际上没啥用处。 横空出世 第六十五章 师父,可不是没花钱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韦忠朝老道士一拱手,说道:“道长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不过我们师父平时就好那一口烈酒,道长新酿的柔和型药酒家师恐怕还喝不习惯,更何况我二人奉家师之命而来,也不好私自改求他方,还望道长看在我二人诚心相求的份上,将旧方给我们抄一遍,如此也算是圆了我们的使命,至于此事在道长这边,那也算是功德一件,待得将来家师身体好转,定会来此亲自登门拜谢。” 那老道士听得此言,知道此二人只想要那个旧方,对自己的新方不感兴趣,于是只得略带遗憾的从书柜上把一张旧单子递给了二人,递过去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再度推荐了自己的新方。 韦善在得知老道士并不要钱的时候,赶忙客客气气的把新方也要了过来,看到二人把新方和旧方一起拿走了,老道士真是笑的合不拢嘴。 韦忠韦善离开的时候,老道士送了很远很远,弄得兄弟二人很不好意思。 在马车上,韦善问韦忠道:“哥,你说这药酒咱们这么容易就弄到了,它能有用吗?” 韦忠对此也是满脑子疑惑,来的路上他本来准备了无数的说辞,千般的办法,可到了现场却发现这些主意一个都没用上,难道这宝物就这么好弄吗?面对这个事实他也只能无奈的摊摊手,同时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听师父的准没错,回去之后师父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咱们此行是多难多难,花费了多少多少钱,你我二人是六上白云观,三次焚香沐浴,和那老道士说了七天七夜,老道士看咱们确实诚心,才将药方给了咱们,明白了吗?” “哥,这还用你交代吗,论这个我可比你会说,嘿嘿。”韦善虽然功夫不如韦忠,但舌吐莲花,插科打诨的本事却一点都不输韦忠。 韦忠一看弟弟心里有了数,便不再叮嘱了,依旧坐在车里,拿着那个药方,心里不停的打鼓。 数日之后,兄弟二人回到了祖山八仙峰。 尤凡谷一看那方子,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乌梢蛇半斤,金钱白花蛇半斤,赤足蜈蚣半斤,蛐蟮四两,雪上一枝蒿三两,穿山甲三两,王不留行二两等等,便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它,就是它,当初我喝完酒之后那老道士还给过我,可惜后来被我随手扔了,现在再看到它,真是亲切啊!” 韦忠听尤凡谷如此一说,心里的鼓打的更响了,于是他怯生生的问道:“师父,这……,这东西能有用吗?” “我哪里知道有用没用!”尤凡谷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啊?!”这次是韦忠和韦善一起发出声音:“那岂不是白弄了?” “说的什么丧气话,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又一分钱没花。”尤凡谷看着韦忠韦善丧气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 韦善一听师父说没花钱顿时就急了,他赶紧走上前来,张口说道:“不是啊,师父,你是不知道啊,这药方可不比当年了,现在这白云观香火鼎盛,全是靠的此药方,据说来此求方者每年是络绎不绝,那老道士如今都把它当做镇观之宝了,我和我哥为了求得此方,光施舍的香火钱就有一百两之多,除此之外,那老道士说,要想求得此方还得表示出诚意,于是我们兄弟二人沐浴更衣,日日吟诵那《道德经》和《阴符经》,而且那些行头和书籍都要花高价钱来购买,此外我们住的道观居然也要花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又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师父啊,你可知道,光是这样人家还不肯给药方,我们兄弟俩又找人帮他们重新装饰了庭院……” 随着韦善的舌翻莲花,无数的困难和花费从他的嘴里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听得一旁的韦忠连连暗竖大拇指。 尤凡谷可懒得听这些,他打断韦善道:“好啦,好啦,为师知道你们辛苦,只要你们继续好好干,为师是亏待不了你们的,现在你们赶快去购置这些药物吧,记得一定要去同仁堂购置,别的地方我不放心。” 于是兄弟二人领了购置药物的费用以及此去白云观的“花销”,便屁颠屁颠的下了八仙峰,前去置办药材去了。 购置完药材之后,他们又按着方子上的说明,将药材洗净,切开,配置好用量,之后便投入酒中,再进行封口,藏于库房的阴凉之处,一切忙活完以后,他们便等着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再开封饮酒了。 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的,师徒三人百无聊赖之间总是拿着燕山派的内功心法反复研究,可是他们越研究越心焦,因为燕山派这内功心法要么得从小练起才行,要么就是得打通任督二脉之后才有意义,像他们这样年龄不上不下,功力不高不低的,练了也是白练,眼看着研究不出个四五六来,师徒三人索性不再理会那内功心法了,而是专心致志的蹲在库房门口,等待着那药酒泡好出炉。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虫蛇神酒(韦忠给起的名字)终于泡好了! 于是师徒三人满怀期待的打开泥封,小心翼翼的从中舀了一碗出来,看着那红彤彤亮晶晶的神酒,师徒三人的眼睛都快跳出来了。 一番对视之后,尤凡谷率先饮了一碗,喝完之后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尤其在这寒冬腊月,他感觉精神头好像好了很多,于是他让韦忠韦善也各自喝了一碗,二人喝完之后也觉得浑身发热,通体舒泰。 在满心的激动和满脸的笑意之下,师父三人把药酒搬进了密室之中,三人兴奋的坐在密室里,等待着药效的发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渐渐的他们感觉不太对劲了,怎么只是觉得浑身发热,而丹田之内却一点力量都没有呢。 “会不会是药劲还没上来?”韦忠疑惑的问道。 “可能吧,要不我们再等等。”韦善接口说道。 横空出世 第六十六章 任督二脉(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尤凡谷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开始产生了丝丝懊恼,他按捺住自己的不快,闭上眼睛,决定等等再说。 又过了两个时辰,师徒三人发现,他们不光丹田内没有生起力道,反倒连之前浑身的热气都给散发殆尽了,这让师徒三人隐隐感到了失望。 “师父,好像没啥用啊!”韦善砸吧砸吧嘴说道。 “我也没啥感觉呢,师父,会不会是那老道士诓我们,亏我们花了那么多钱啊,还有这些药材,我们是尽挑好的买了,也值不少钱呢啊!”韦忠感觉自己被那老道士骗了,有点恨恨的说道。 尤凡谷则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们是在哪里买的酒?” 一听这话,韦忠吓了一大跳,酒这上面他们可真没敢做手脚,确确实实买的是上等的玉泉酒,足足有两大坛,于是他连忙的解释道:“师父啊,酒可是你最喜欢喝的玉泉酒啊,分毫不差,可能是药里面的虫蛇太多了,所以有些腥味,但酒肯定是没问题的,咱们都喝过好多次了。”韦忠颇有些慌张,他怕解释得慢了,万一师父暗中派人调查的话,那自己在药材上吃回扣的事儿怕是就要露馅了。 尤凡谷也就是那么一问,因为他知道这酒韦忠韦善也是要喝的,他们自然不可能从中做什么手脚。 韦善也怕哥哥的事儿曝光,便连忙把风向往其他路子上带,只听他插口说道:“会不会是咱们喝的少了,这药劲不够?” “对对,肯定是药劲不够的问题,那老道士配置的是寻常人舒筋活血的药量,咱们这可是要冲经通脉的,这点药量肯定不行,哎,我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呢?”韦忠也赶紧附和道。 尤凡谷一听,也觉得韦忠说的有些道理,老道士用这个药量那是用来调养身体的,而自己三人则是用来练功的,按他配置的量来饮用显然是力有不逮的,这一点之前倒是疏忽了。 一番琢磨之后,尤凡谷师徒三人决定再连饮两碗,这样加在一起每个人就是三碗了,药量也是寻常人用的三倍了,兴许能见到些效果。 两碗酒下去之后,师徒三人便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时间慢慢悠悠的流淌着,一个时辰又过去了,这次韦善率先有了感觉。 “师父,我觉得丹田这里有点发热,好像有一股热气在里面乱窜。”韦善说道。 过了一会儿,韦忠也来了感觉:“是的,师父,我也觉得丹田气海之内升出一股热气想要寻找出路,老道士说这些药物都善于走窜,看来是没有错了。” 尤凡谷一听,精神顿时就上来了,懊恼之情也随之消失,他赶忙让兄弟二人盘膝而坐,气运丹田,同时开始教他们如何用内力引导这股走窜之气向上冲击任脉的神阙穴。 可惜的是,无论二人如何发力,这种冲击都丝毫不起作用,直到二人脸憋的通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才算作罢。 尤凡谷对于二人的冲关失败并没有多少意外,因为二人的内力实在是太薄了,想仅凭药物就打通任督二脉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他让二人运功冲击穴道只不过是想试试药效罢了,他现在所失望的并不是二人的失败,而是自己的丹田之内依然是古井无波,想来想去,他觉得可能还是这药力不够的原因,因为韦忠韦善功力尚浅,所以三碗药酒下去就足以窜经夺脉,而自己功力浑厚,三碗药酒的力度想来还是会被自己的内力压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形成窜动之力。 想明白了道理之后,尤凡谷便打开了酒坛又一口气连饮了三大碗药酒,饮完之后,尤凡谷再度盘膝而坐,暗自品息着丹田之内的动静,韦忠和韦善则是一脸焦急的坐在师父旁边,帮其护法。 半个时辰之后,动静终于来了! 尤凡谷逐渐感觉到一股热浪在脐下丹田处不断的翻滚,这股热浪蓬勃有力,且有着徐徐壮大之势,它们向上向下不停的游走着,似乎想要寻找着新的出路。 见此情景,尤凡谷立刻屏气凝神,元神内敛,双手重叠掌心向上提至脐部神阙穴附近,重新聚集内力于丹田的关元气海之处,待内力蓄积到一定程度以后,便准备让这股内力裹挟着药物产生的那股热浪,一起向上冲击神阙穴。 随着内力越聚越多,尤凡谷的身体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震颤,这一刻,他知道火候到了,于是他双手用力绷起,同时嘴里深吸了一口气,于是乎丹田之内的两股热浪便结合在了一起开始向上冲击,他隐隐然感觉到这股力量雄浑而悠长,仿佛在用巨大的木桩不断的冲击着城门,一次,两次,十次,二十次……,不知不觉间,这股合力终于冲破了神阙穴,开始向上抵达至胃脘处的建里穴附近。 此时的尤凡谷内心极为激动,之前他也曾多次尝试过去打通任督二脉,然而他的内力一提升到神阙穴那里就再也冲不过去了,可是这次却完全不同,这股药物的热窜之力配合上自己雄厚的内力,竟然一举冲破了神阙穴,想到此处,尤凡谷激动的双手开始发颤,就在这一走神儿之际,他的内力登时涣散开去,抵达建里穴的力量也随之消失,第二个穴道的冲击算是失败了。 虽然此次冲击没能一举拿下建里穴,但尤凡谷知道他这次可能真的要成功了,于是尤凡谷激动的一跃而起,只见他拿起那张方子又哭又笑,紧接着他拍了拍韦忠和韦善的肩膀,对他们说:“好小子,好徒儿,你们立功了,这药酒真的有效!为师打通任督的日子指日可待了,我估计三个月以后,你我师徒三人所面对的将是一番全新的景象,我们将来再也不用仰人鼻息啦!哈哈哈哈!……” 韦忠韦善二人听到此处也极为高兴,总算一番辛苦没有白费,师父神功大成之日,便是黑旗帮崛起于江湖之时。 横空出世 第六十七章 任督二脉(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师徒三人说说笑笑,高兴了好一阵儿。 说着说着,韦忠似乎想起了什么,只见他轻皱着眉头张口问道:“师父,你这运功通脉之法,一天需要修炼几次。” “两次。”尤凡谷略作思索之后回答道,他很清楚每次蓄积完内力冲击穴道之后,总要休息四五个时辰才能缓过精力来再度冲击,因此一日修炼两次是最为合理的,其效果也是最佳的。 “可是……师父……”一听师父说完两次之后,韦忠顿时变得张口结舌,只听他有些忐忑的说道:“咱们的药酒恐怕不够你用三个月的呀。” “那够用多少天的?!”尤凡谷有些不解,又有些恼怒。 “大概只够用半个月。”韦忠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才弄了半个月的药量,你要是耽误了我的修炼,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怒气已经冲到的尤凡谷的头顶,他瞪着眼睛生气的说道。 “不是啊师父,这事儿真不赖我。”韦忠一边忙着解释,一边给师父认错道:“我是按那老道给的药量配的药酒啊,本来咱们计划是师徒三人每天一人一碗,那么一天下来就是三碗,我是按照这个比例配了两个月的量,我心里想着这酒反正也就泡四十九天便能喝了,那我们不妨先喝几天看看效果,如果有效的话到时候我再多配一些也是来得及的,可万没想到现在师父一个人一天就要喝下去十二碗,这样算起来,这酒半个月也就喝没了,所以师父啊,不是徒儿犯了低级错误,实在是徒弟没想到这个酒居然得这么喝呀。” 尤凡谷一听韦忠的解释,气便消了一半,因为这个药量的问题自己事先也没想到,何况是这两个蠢徒,可是尽管自己恼怒的没有道理,但做师父的威风却不能减,于是他双目一立,严厉的喝道:“那你还不赶紧去配!” 韦忠一听师父如此一说,便知道没事儿了,于是赶紧应了一声:“是,师父!”,就拉着韦善向山下轻快的跑去了。 倏忽半个月过去了,尤凡谷没日没夜的在密室里修炼着,其所冲破的穴道,已经从最初的神阙,变为了现在的建里,上脘,巨阙,膻中等处,现在他一运内力,甚至已经可以触摸到胸口上方的玉堂穴了,虽然说越往上冲击所需要消耗的内力就会越大,所需要使用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但只要这股内力还能够向上不断的前行,尤凡谷就有信心完全将其冲破。 这天下午,在又一次完成了运功冲穴之后,尤凡谷发现这虫蛇神酒喝没了,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酒坛子,尤凡谷此刻是一脸黑线,他心里默算了一下,四十九天减去十五天,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十四天都没有药酒喝了,那还练个屁呀,想到此处,气的尤凡谷一掌就将这两个空坛子劈个粉粉碎。 看着师父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韦忠和韦善吓得直缩脖子,起初的时候他们还守在师父的门口聆听着师父的教诲,可是随着师父火气越来越大,后来他们俩干脆就躲到那新挖的酒窖里面去了,他们寻思着,师父再生气也不可能把酒窖砸了吧,自己二人姑且先在这里躲一躲,等到师父消了气咱们再出去也不迟呀,可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师父居然找到了他们,还让他们在这天寒地冻的八仙峰上跑上一个时辰。 无奈之下,韦忠和韦善只能假装很用力的在那里“嘿呦,嘿呦”的溜达着,等到 一个时辰之后,韦忠和韦善回到屋里的时候,他们发现尤凡谷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这些天没日没夜的修炼着实让他累坏了。 韦忠和韦善则是小心翼翼的替师父把被子盖好,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韦善对韦忠说道:“哥,我发现咱们师父最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了。” 看到弟弟有些抱怨,韦忠耐心的劝慰道:“现在正是师父练功的紧要关头,他心里又急,药又没跟上,要换做是我,我的脾气也会不好的,你就别多想了,等咱们这批药酒泡好之后就没事儿了,这次我足足泡了有十二大坛,够师父喝上三个月的了,不光如此,咱们还得看具体情况,万一要是一个月后感觉这药酒还不够用的话,那时候咱们再出去弄他十坛回来,就保准万无一失了。”韦忠这次可是学乖了,反正这八仙峰上宽敞的很,如果十坛还不够的话那就弄个二十坛来,二十坛不够那就三十坛,反正钱也不用自己花,力气也不用自己使,那么多师弟不用白不用。 说完这些话之后,韦忠韦善也觉得累了,虽说他们自己没有修炼,但天天伺候这么个脾气不好的师父也是够累心的,于是两兄弟便也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屋子中间的炭火断断续续的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映衬着八仙峰的这个冬天火热而又忙碌。 一晃四个月过去了,正到了草长莺飞,花木回春的时节,在经历了四个月的勤苦修炼之后,尤凡谷终于打通了任督二脉。 此时的他,正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胸口缓缓起伏,口·唇微张呈吐故纳新之势,而在他的体内,一股洪荒之力正呈大河奔涌之势在十四条经脉中周而复始的流淌着,这股内力先是从丹田气海处升腾而起,紧接着沿任脉上行,在上脘处汇入手太阴肺经,之后又沿着手太阴肺经过手臂内侧直达手指,在食指桡侧的商阳穴处流入了手阳明大肠经,再之后这股内力又沿着手臂外侧上行到了鼻旁的迎香穴处,在此交入了足阳明胃经,之后又依次流注于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在走完了手足三阳三阴十二经脉之后,这些内力便统统汇入了督脉,最后重新注入丹田,如此便完整的巡行了一个大周天。 横空出世 第六十八章 任督二脉(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般习武之人在没有打通任督二脉之前,也是可以功行十二经的,但任督二脉承天接地,任脉为阴脉之海,督脉为阳脉之海,一旦二海通达,内力之蓄积便会愈加深厚,内力之承接也会愈加通畅,随着每一次大周天的运行完成,习武之人的内力便会增长一番,且其增长之势颇为宏大,这绝非单纯让内力功行十二经可以比拟的,故而武功造诣较深之人都盼着有朝一日能打通任督二脉,因为一旦打通了任督二脉,那么此人的内功修炼就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随着内力在体内源源不断的周流,尤凡谷的血脉开始分张发热,血化为汗,汗蒸为气,一股朦胧的白气在尤凡谷四周微微升起,这让韦忠韦善看得都傻眼了,在他们来看,师父这是要羽化成仙了吗? 大概三个时辰以后,尤凡谷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接着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从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尤凡谷就觉得自己的黑旗断魂掌变得更为苍劲有力,雄浑威武了,比之原来,力度大了一倍都不止,而且原来承接的比较生硬的招式,现在也变得游刃有余了,以前两个弟子一起对付自己的时候,自己总要三五十招才能将二人击败,而如今只需要十招左右便可将其各个击破了,更关键的是自己仅仅是刚打通了任督二脉,倘若再修炼数年的话,那么自己的功力完全可以再进入一个崭新的层次,到那时候估计也只有大派掌门才能与自己抗衡了,届时说自己是一代宗师也绝不为过了。 想到此处,尤凡谷极为亢奋,竟然不由自主的哼起了他最喜欢的那段昆曲《长生殿》: “莽龙蛇、本待将河翻海决,反做了失水瓮中鳖,恨樊笼霎时困了豪杰。早知道失军机要遭斧钺,倒不如丧沙场免受缧绁,蓦地里脚双跌。全凭仗金投暮夜,把一身离阱穴。算有意天生吾也,不争待半路枉摧折……” 一边哼着,尤凡谷一边环顾左右,直到他看到韦忠和韦善两个希冀的眼神才收住了声音,在他看来,韦忠和韦善这次是立了大功的,而且二人又对自己忠心耿耿,那么现在是时候让他们二人也更进一步了。 于是尤凡谷让韦忠韦善这兄弟俩也相继喝下了四碗药酒,之后再轮流给他们灌注内力,以助二人通经破穴,二人在师父内力的帮助下,催动起自己全部的功力,同时再借助药酒的力量,竟然一举向上冲破了神阙和建里二穴,这让韦忠和韦善兴奋的不知所以,他们双双拜倒在师父身前,高声大呼大掌门千秋万代,这称呼弄得尤凡谷心里痒痒的,他想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自己早晚会甩掉副掌门这个尴尬的身份,从而让人堂堂正正的称呼自己一声大掌门,他相信他的黑旗帮将来在武林中一定会成为名门大派的! 在师父的全力帮助下,韦忠和韦善日以继夜的冲击着自己的穴道,但是由于韦忠和韦善的根基实在太浅,因此就算加上了师父的内力,他们冲起穴道来也是困难重重,尤其越到后面,内力所需要绵延的路径就越长,冲击起来的难度也就越大,所以到最后的时候,每打通一个穴道都需要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幸运的是尤凡谷在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功力大进,其在自己练功之余,依然有足够的余力帮助两个徒弟冲关夺隘,如此在经历了大半年的冲击之后,韦忠韦善也终于都打通了任督二脉。 在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那一天,韦忠和韦善雀跃了好久,为了感谢师父的大恩大德,他们俩自己掏钱在八仙峰上摆了一个大席面,同时他们又花重金买了一坛陈年女儿红,师徒三人在席间尽情的挥洒着自己的志趣,抒发着自己的情怀,最终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连怎么被人抬回屋里的都不知道了。 自从打通任督二脉之后,韦忠和韦善练起功来更加疯狂了,他们的武功也是日进一日,不过兄弟二人在兴奋之余,也多多少少带着些遗憾,因为他们师徒三人虽然都打通了任督二脉,但他们功行大周天的状态却是截然不同,尤凡谷在功行十四经的时候,其内力如大河奔涌般川流不息,而韦忠韦善虽然也能功行十四经,但他们的内力却好似涓涓溪流一般悠悠流淌,其运到掌上的威力自然也就不能与尤凡谷同日而语了,这让韦忠和韦善总有那么一瞬间会闪现出一丝丝的落寞,不过师父一日千里的进步还是让他们兴奋不已,同时他们也下定了抱紧师父大腿的决心。 尽管师徒三人在练功效果上有着天壤之别,但韦忠和韦善总归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因此只要坚持练习,其功力依然会成倍的增长,在这种情况下,韦忠韦善便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 在练习了一年之后,他们二人逐渐发现,他们在与萧牧野的大弟子郑方行的较量之中,他们兄弟二人竟然都占据了上风,这让兄弟俩欣喜若狂,同时他们也在心底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们要“荣归”武当,将以前逐他们出师门的戒律院掌院真人打个落花流水,从此一雪前耻,笑傲江湖,哈哈哈哈…… 花开花落,枫叶绿了又红,冰雪落了又融,转眼之间又是半年过去了,师徒三人对自己武功的进步都是异乎寻常的满意。 然而世间万事往往是有一利就有一弊,尽管师徒三人的武功进境极大,但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也逐渐显现了出来。 其实用药物来辅助通经破穴之法早就有人研究过,这些人发现用药物打通经脉之后虽然能让武功进步的很快,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人的性情也会逐渐变的暴戾起来,因此很多名门大派对此都是敬而远之。 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是这些善于通经破穴的药物的副作用所导致的,尤凡谷师徒三人所用的药酒之中,里面含有赤足蜈蚣,雪上一枝蒿,蛐蟮,金钱白花蛇,乌梢蛇等等的主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辅助的药物,如川乌,草乌,川芎,姜黄等,这些药物除了善于走窜,善于破血通经之外,还具有大辛大热大燥之性,因此这些药物一旦服用久了服用多了,便会使人的五脏六腑变得内热深蕴,燥气弥漫,进而会使人的性情也变得暴戾,狂躁,性急如火,贪婪如蛇…… 横空出世 第六十九章 派中派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伴随着性情的改变以及武功的大进,师徒三人的野心也逐渐膨胀了起来,现在的他们做起事来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谨慎戒惧了,而是变得张狂无比,肆无忌惮。 首先他们便开始了扩张自己的利益,韦忠和韦善经常带着黑旗帮的弟子,打着燕山派的旗号,驱逐山海关周围的小帮小派,进而掌控了附近的码头,镖局,赌场,酒肆,往来船只以及街市店铺,他们或是强行入股,或是以保护的名义收取费用,凡是从前分属于各帮派的收入,现在均流入了黑旗帮的口袋,这让各小帮派恨得牙根痒痒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们打的是燕山派的旗号,而燕山派他们是绝对惹不起的,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控制了这些利益来源之后,黑旗帮也就逐渐富裕了起来,有了钱之后,尤凡谷一边继续招兵买马,一边开始加固自己的八仙峰,几个月下来,他已把整个八仙峰修的如铜墙铁壁一般了。 这八仙峰本来就是奇险孤峰,左右两侧均为悬崖峭壁,山体裂缝纵横交错,寻常人等根本无法攀爬,其前侧只有一条狭长的五里山路与天女峰相连,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后侧即为下山之路,这里相对宽阔一些,但在这条道路上,尤凡谷设置了重重关隘,暗哨机关遍布四野,每一层关隘处尤凡谷又筑以高墙,高墙之上的一个个垛口上又架设了强弓硬弩,两侧的箭楼更是足有三丈之高,以便于瞭望和发出警示,这架势显然是为了防备燕山派而来。 如此一来,黑旗帮俨然已成了派中之派。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萧牧野一直都看在眼里,因此这段时间萧牧野也没有闲着,他从尤凡谷偷学自己的燕山飘渺掌开始,便让人趁着尤凡谷招兵买马之机混入了黑旗帮做暗探,所以尤凡谷的所作所为,除了极其隐秘的武功修炼之外,萧牧野是都是一清二楚的。 他也曾多次借机敲打尤凡谷,让他收敛一些,要多顾及燕山派的名声,不要做的太过火了,然而尤凡谷每次都唯唯称是,却丝毫不见半点收敛。 对此萧牧野也很是无奈,因为黑旗帮毕竟是在自己的手里招入燕山派的,而且现在黑旗帮做的虽然有些出格,但顶多也就是欺行霸市罢了,并没有杀人越货,勾结盗匪的行为,并且他们欺负的还是那些本来就存在的黑恶势力,这样萧牧野根本无法对其予以严厉制裁,更何况黑旗帮现在已成了国中之国,自己的话已然不大管用了。 对此萧牧野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因为他知道只要尤凡谷游走在灰色地带而不作大恶的话,自己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倘若自己小题大做贸然出手的话,那便会让燕山派沦为天下笑柄,同时还会流传出燕山派打压同门的恶名,那样的话祖宗传承了几代的好名声弄不好就让自己给毁了,所以萧牧野现在只能忍着。 可惜他的隐忍并不能换来尤凡谷的收敛,随着黑旗帮的势力越来越大,尤凡谷师徒三人的武功越来越高,他们已不再满足于屈居人下的日子了,重新自立门户这件事便提上了他们的日程。 只不过一来直隶奉天这一带确实没有比祖山更好的设为总坛的地界了,二来他们才加入燕山派没几年,如果现在就现在就急吼吼的喊退出的话,难免会被江湖人士叱责为反复无常,这对一心想建立大门大派的尤凡谷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因此他们决定隐忍一段时间再说。 正当的师徒三人确立了隐忍的方针,暂时不准备自立门户的时候,他们却从天女峰听来了萧牧野病重的消息。 前来报信的弟子正是韦忠此前重金收买的燕山派第三代弟子小皮,尤凡谷自并入燕山派以来,便一直努力收买燕山派的弟子,最初他只是想偷取燕山派的秘籍之类的,后来随着自己武功的进步,势力的扩张,他便想得到更多的消息以便在进退之间做出更好的选择。 “小皮,你再说一遍!”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尤凡谷脑子里变换了千种想法,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萧牧野病重到何种程度,有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是假的,会不会其中有阴谋?毕竟萧牧野对黑旗帮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到尤凡谷的询问,小皮赶紧答道:“最近一个旬日刚好轮到我在天女峰的后宅值夜,这些天每到后半夜丑时左右我就发现,掌门人的屋里陆陆续续有人进出,这种情况很不寻常,因此我也打起了精神,我发现除了往来的众人之外,萧大小姐也是一副很焦虑的样子,我等他们进屋之后就偷偷趴下窗根下面听他们讲话,我听到这萧掌门好像是很疼的样子,他疼的经常发出阵阵低吼之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人感觉很痛苦,而且我还听到大小姐在劝萧掌门服药。 后来我回到值房以后就琢磨,按说掌门人生病也不是啥稀奇事,尤其现在秋风越来越冷了,山上生病的师兄弟也逐渐多了起来,但掌门人这次生病却秘而不宣,反而是隐藏在后宅强忍着疼痛,这就很不正常了,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我估摸着可能是掌门人这次病得挺严重的,而且没准还是什么怪病,所以我就特地跑来告诉尤掌门,生怕耽误了您的大事儿,您看我昨晚值班之后早饭都来得及没吃,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小皮自从得了韦忠的第一笔五十两银子之后,现在每个月还能再收到五两银子,因此他对尤凡谷很是巴结,此次前来与其说是为了告密倒不如说是为了讨赏。 听了小皮的话,尤凡谷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索当中,故而他一时没听出小皮讨赏的意思,反而继续追问道:“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横空出世 第七十章 萧牧野的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之前有多久了我倒不知道,反正我值班有三天了,情况一直这样,另外……” 对于这个不同寻常的疾病,尤凡谷急于想知道更多,所以他不等小皮说完就继续问道:“你说他这种疼痛是在丑时附近发作的,那一般会持续多久呢?” “我也不敢在窗边听得太久,不过据我估计好像到了天亮他就不疼了,尤师祖啊,为了这件事儿我昨晚可是累了一宿呢……”小皮见尤凡谷根本不提打赏的事儿,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尤凡谷此时仍然没注意到这些,毕竟萧牧野得了重病那可是关乎未来的大事儿,所以他一听小皮说完,便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同时口里喃喃自语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呢?居然还要瞒着自己的弟子,看来,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病证。” 小皮一见尤凡谷不理自己了,登时就有些着急,正当他欲再度张口之时,却被在旁一直静听的韦忠一把拦了下来,只见韦忠把右手轻轻搭在小皮的肩膀上,左手从腰间不着痕迹的递过去了十两银子,小皮见到这银子眼睛顿时一亮,随即对韦忠投来了感谢的目光,韦忠对着小皮略一点头,便拉着他向外走,一边走着一边对小皮说道:“小皮呀,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此事可是事关机密,要是你的嘴不严的话,那这个,就没有下次了。”韦忠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小皮手里紧紧抓着的十两银子。 对小皮来说,威胁之类的话语其实他是不怕的,毕竟他是燕山派的人又不是黑旗帮的人,更何况他仅仅是燕山派的第三代弟子,就算是犯了大错,那大不了也就是被逐出山门,况且他现在的工作也就是打打杂,被逐出去师门又能咋滴呢,大不了投奔别的门派去算了。 但用银子威胁就不一样了,在小皮的心里,一个对自己毫无意义的秘密就能换来十两银子,这实在是太划算了,何况自己平时还拿着人家黑旗帮的五两银子呢,既然以后还想赚这个钱,那就真得把嘴捂严一点,倘若从自己嘴里走漏了风声,那下次估计就拿不到这个钱了,想到这里,小皮嘴角一笑,千恩万谢的跑了出去,一边跑他还一边还想着,能找到这个发财的路子,自己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韦忠看着小皮远去的背影,同样嘴角一笑,转身回到了师父的书房,回到房中之后,韦忠见师父还在沉思,便打破了沉默说道:“师父,我看此事大有文章啊!” 尤凡谷被韦忠的话语惊醒,他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韦忠,张口问道:“此话怎讲?” 韦忠早就经过了一番思索,此刻面对师父的疑问他认真的分析道:“师父你想啊,萧牧野是个多强韧的人,哪怕是刀穿肚肠恐怕也不会叫出一声的,此次生病他先是秘而不宣,之后又是在丑时出现忍不住的痛叫声,师父你说,那是得多疼才能让萧牧野这样的人物喊出声儿来?” “着啊!韦忠,你说的有道理啊,老萧看来这次是遇到坎了。”听了韦忠的分析,尤凡谷的心情颇有些激动,毕竟万一此事做实,那或许就有更大的机遇等待着自己了,于是他连忙嘱咐道:“赶紧让人再去打听消息,咱们得把这件事情彻底搞明白了才行。” “师父放心,刚才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小卡和小丘了,估计他们一会儿就能赶过来。”小卡和小丘是燕山派另外两个第三代弟子,他们也是收了韦忠贿赂的,韦忠其实一直想策反一个燕山派的二代弟子作为内线,只可惜并没有找到愿意归附之人,毕竟燕山派的第二代弟子都已在燕山派习武多年,将来无论是留在总坛还是到各处分坛,都会有很好的出路。 更何况燕山派弟子这个名头本身就是一种荣耀,武林中人看到燕山派的各位护法,坛主那都是带着敬仰之情的,而且燕山派掌门仁义无双,师兄弟之间也颇为和谐,一般情况下很难让他们叛变,所以韦忠在屡次策反失败之后,也就不劳那个神了,更何况此前他们也没想过能在燕山派里做更大的事情,因此有三个第三代弟子做内线就足够了,小皮小卡和小丘都还算机灵,凡有大事儿总会第一时间跑来告密的,这一点让韦忠很是满意。 “嗯。”尤凡谷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于韦忠这样处事周全的弟子,他是相当满意的,点头之后尤凡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张口继续问道:“韦忠,你觉得这萧牧野得的会是什么病?” 关于这一点,韦忠刚才早就想过了,于是他不假思索的答道:“师父,这个咱们不用猜,我想办法打听打听他们请了哪个大夫,然后再去大夫那里一问不就知道了。” “只怕人家大夫不肯说吧?”尤凡谷平时生病找的都是永平府,顺天府或天津府的名医,他觉得这些名医医德很好,不会轻易说出患者的秘密。 “师父,这种事儿吧,得看你怎么办,这些医生看上去个个都很有骨气,但实际上大多都是硬在嘴上,若真见了刀子的话,我估计没有几个不害怕的,咱们可以一手给银子,一手拿刀子,就看他要选择哪样了,我就不信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名医还能是什么软硬不吃的主。”说到这里,韦忠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奸笑,做好事他虽然不擅长,但作奸犯科的事儿对他来说,那可就是手到擒来的。 “嗯,那你去吧,这些事儿还是交给你我才放心。”尤凡谷虽然武功极佳,统帅能力也够强,但做那些油滑奸邪的事儿他却远不如韦忠和韦善,自从他收了这俩徒弟以后,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便统统交给兄弟二人,而兄弟二人每次做的也让他异常满意。 横空出世 第七十一章 尤凡谷的试探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下午,小卡和小丘分别带来了消息,小卡说自己这些天在山下隘口当值,最近几日确实见过大小姐深夜带过大夫上山,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生病,便没在意,而小丘则是最近得了伤寒之证,没发现什么异常。 得知这些消息之后,韦忠当晚便外出打探消息去了,他要撬开那些名医的嘴,然后从他们的嘴里探知到这萧牧野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第二天下午,韦忠便从永平府赶了回来,他这一行可谓顺利得不得了,他略一打听之后,就知道了当夜给萧牧野诊病的大夫是永平府的名医贾华佗,因为前一天那贾华佗还在酒桌上吹嘘自己被人八抬大轿请上祖山,给他们的掌门人瞧病,自己一番施妙手,那萧掌门马上病就好了,之后燕山派的众人又敲敲打打把自己送了回来,这燕山派的掌门在永平府那可是大人物,因此他这一番吹嘘惹得同桌之人羡慕不已,当然同时他这一番吹嘘也将此事传扬了出去,故而韦忠才得以轻松打听到此消息。 韦忠也知道那贾华佗在当地颇有些名气,他怕这人骨头硬,不好惹,因此在准备软硬兼施的时候多准备了不少银子,结果他半夜翻墙进去之后,刀子还没亮,那贾华佗就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了,自己随便那么一问,他便全招了。 他说那萧牧野所患之病乃是夜半招了鬼魂,那鬼魂画了一道符贴在了他的肋部,每日到后半夜丑时便会前来向他索命,所以这萧牧野才会痛的死去活来,而且诸药无效,他估计这萧牧野命不长了,不出意外,也就在这一两个月的功夫了。 听到韦忠如此转述,尤凡谷心中也是暗自思量,他寻思着这萧牧野莫不是真的撞了邪了,因为倘若仅仅是生病的话,这天女峰不至于如此神神秘秘的,更何况那燕山派前任苏掌门颇为严厉,在这祖山之上杀过很多违背门规戒律之人,如今那苏掌门已然仙逝,这些鬼魂便向现任掌门索命来了,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其实古人是很相信鬼魂之说的,除了故事话本中反复提及各种冤鬼狐仙之外,就连很多古代的医案也经常会记载一些失魂,游魂,鬼胎,崇病这类的故事,并且中药之中的鬼箭羽也被认为是“鬼以鬼箭为失也”,说它很善于治疗此类病证。 因此无论是韦忠还是尤凡谷在第一时间听到此说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此事可笑,反而觉得这是很可信的。 在叙述完贾华佗的话语之后,韦忠继续说道:“如果这萧牧野真是只有一两个月活头的话,那这燕山派的未来可就有无尽的变数了,师父,咱们得想办法把此事落实了才行,这里面不能有半点差错,贾华佗的话咱们只能当做参考,这萧牧野的病情到底什么样,我觉得师父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徒儿觉得,倘若这萧掌门真的病到了来日无多的程度,咱们总会从其面相言语中发现很多蛛丝马迹的。” “嗯,忠儿的话言之有理。”尤凡谷点头说道。 其实尤凡谷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假若萧牧野就此病歿,那么至少自己离开燕山派重新自立就容易多了,也不会落下多少口实。 一番思索之后,尤凡谷决定第二天亲自上天女峰一探究竟,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光靠口耳相传来做决策总是让人觉得不妥,万一其中有诈,自己岂不就被动了。 第二天下午,尤凡谷将韦忠韦善留在山上处理帮务,自己则带着两个小徒弟径自上了天女峰。 寻常时日,尤凡谷来天女峰是不需要通报的,因此在总坛门口值守的弟子一看到尤凡谷到来,便赶紧走下台阶,行了礼之后,便引着尤凡谷朝萧牧野的书房走来。 萧牧野的书房并不大,布置的更是简洁,平日里萧牧野总喜欢在院子里参练武功,或者在卧室里修习内功,很少窝在书房里,即便偶尔要读书,他也喜欢把书拿到花园的树荫下一边品茗一边阅读,然而近一段时间萧牧野的身体每况愈下,加之又到了秋凉时节不宜外出,于是他索性就到这久违的书房里来写写字,借挥毫泼墨来舒缓自己沉重的心情。 一看尤凡谷到来,萧牧野赶忙放下毛笔,紧接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在书房内的墙壁间环绕开来,分宾主落座之后,萧牧野开玩笑似的说道:“尤老弟呀,你这脚真是金贵,这三五里的山路硬是走不到我这里来,我们兄弟怕是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吧。” 听到萧牧野如此一说,尤凡谷跟着夸张的寒暄道:“师兄错怪小弟啦,上次我来的时候,师兄就叮嘱我说,让我好好整顿帮务约束一下弟子的行径,为弟自然是谨遵师兄的教诲,这两个月来,我一直都在忙着收拾那帮不成器的家伙,凡是那些打扰码头生意的,影响店铺买卖的,咱们是该关禁闭的关禁闭,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这不,现在这帮家伙已经被我收拾老实了,如今咱们这燕山派是路路门风整肃,处处井井有条,我感觉总算是有些成果了,故而特此前来请师兄查验,还请师兄有空的时候移步八仙峰,看看我们那里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小弟好再做订正。” 尤凡谷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向萧牧野,只见此时的萧牧野身板虽然挺的笔直,但却给人一种硬撑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之感从他那伟岸的身躯里散发出来,再看他的眼神,已然少了之前的那种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倦怠,而且眼眶似乎也有轻微的下陷之势,除此之外,萧牧野的说话声音也从之前的高亢有力变得低沉了许多。 这一切的变化尤凡谷都是看在眼里,印在心上,言谈中却不露半点痕迹,他很清楚,此刻绝不能提及任何与萧牧野身体有关的事儿,任何试探都只能引起对方的猜疑,如果萧牧野的身体真的有了状况,那么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能看出端倪来,这是想藏都藏不住的。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二章 勃勃的野心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牧野虽然不知道尤凡谷此行的目的,但尤凡谷的突然造访依然让他心生警惕,虽然自己身体状况不佳,但他却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跟尤凡谷继续聊道:“尤老弟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燕山派本来就有定期整肃帮务的习惯,为兄也只是略作提醒而已,老弟如今有此诚心,为兄深感欣慰,为兄相信以老弟的能力一定能将帮务处理的妥妥的,至于查验的事儿,我就不劳这个神了,老弟办事,我是一百个放心。” “师兄毕竟是一派之尊,没有你的指点我总觉得不踏实,更何况我那些徒弟也早就想听听掌门师兄的教诲了,师兄看什么时候得空,还是到我那里坐坐吧,顺便给我那帮不争气的徒弟上上课,免得这些家伙做起事来总是不知轻重缓急。”尤凡谷虽然在努力的罗织着语言,但他的目光却在萧牧野身上不停的游移,神思更是在天空中不断的游走。 萧牧野是何等的精明,自然看出来了尤凡谷的心神不定,于是他也随口应承道:“好说好说,不过这次我就不过去了,我此前已经听郑方行说了,尤师弟那边现在风气极正,一切肃然,还是那句老话,我对师弟的能力很放心,八仙峰那边有你在,我是睡觉也睡得安稳,吃饭也吃得香甜,等到下一次咱们燕山派整顿帮务的时候,届时我再带着弟子们亲自过去,刚好也可以向尤师弟讨教一番整肃帮务的经验。” 说完这句话,萧牧野用手指不露声色的碰了碰茶碗,尤凡谷自然意会到了,便起身拱手道:“讨教二字万不敢当,届时还望师兄多多教诲才是,今天就不打扰师兄挥毫了,小弟就此告辞。”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门外走去,待到尤凡谷渐渐走远,萧牧野的脸逐渐冷峻了下来,虽然尤凡谷此行找的借口很好,言谈之间也没有任何破绽,但他却忽略了一个要点,那便是除了刚入派那会儿,尤凡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恭敬过了,这种潜移默化的态度就连尤凡谷自己也没有觉察到,但是萧牧野却看了出来,此刻他望着八仙峰上的白云,喃喃自语道:“所谓事有反常即为妖,看来我要是倒下的话,这燕山派恐怕是要有大风浪的!” 尤凡谷回到八仙峰之后,韦忠韦善一早就围了过来。 “师父,情况如何?那萧掌门有没有托词不见?”韦忠一直觉得萧牧野肯定要找借口不见师父,因为这当口不见才是更好的选择。 “我去了他怎么会不见?”尤凡谷可没韦忠想的那么多,在喝了一大口乌龙茶之后,他继续说道:“我看那老萧的气色不是很好,明显在那里硬撑着不想让我看出来,在我的印象中,他那身子一向硬朗的紧,如今到了这个状态,想来那贾华佗所言不虚呀。” 韦忠听罢,眼睛倏然一亮,他将此事在自己的脑海中转了几个来回之后,压低声音对尤凡谷说道:“师父,或许我们有大前程了!” “哦?此话怎讲?”尤凡谷虽然也能隐隐然感知到韦忠的意思,但他还是想听听韦忠将作何说。 韦忠看着尤凡谷一脸专注的表情,颇有些兴奋的说道:“师父,按现在的情形,再过一两个月这萧牧野便会盛年而亡了,到时候其膝下无子,大徒弟郑方行又是性格憨直且武功薄弱之辈,显然难以服众,届时这燕山派掌门之位恐怕会有诸多变数,不如咱们借此机会乘虚而入,找个借口将这掌门之位拿下,倘若此事能够成功的话,那么咱们雄霸一方的夙愿便可以提前实现了,师父也能早一日成为武林之中的一代雄主了!” 尤凡谷平素不是没想过要掳夺这燕山派掌门之位,但他也知道此中顾虑甚多,若没有良好的机缘,他宁可自立山门,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于是他颇有些疑虑的说道:“你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是那郑方行尽管武功平平,秉性憨厚,但其为人忠直,在第二代弟子中也是颇有人望的,更何况到时候萧牧野的师弟肯定也要从开封赶回来,他的武功可是不弱,倘若由他来辅佐郑方行的话,这燕山派的大局还是稳定的,如此一来,咱们的机会就变得非常渺茫了,假如咱们硬要贸然行动的话,那么即便强行拿下了燕山,咱们所面对的也将是天下武林的同仇敌忾,共同讨伐,这样算下来,实在是得不偿失,我看倒不如咱们借此机会自立山门来的稳妥。” 其实师父的顾虑韦忠何尝不知,但他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个天赐良机,所以就在尤凡谷今天去天女峰的时候,韦忠已经勾勒好了一个崭新的计划,此时他要做的就是说服师父,于是他耐心的对尤凡谷说道:“师父,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从来朝廷内部的政变都是饱含着血泪与阴谋的,能否最终取得成功,一是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二则是看你的借口找的是否足够好,只要二者兼具,基本都能取得成功,因此,以徒儿之见,咱们目前的实力已经足够了,关键是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说到此处,韦忠看了看尤凡谷,见他还在认真倾听,便放下心来继续说道:“郑方行此人在我看来,其人实在是愚钝不堪,加之威望不够,我们刚好可以想办法嫁祸与他,我们就说他与西域摄魂派贼人相互勾结暗害萧掌门,萧掌门之所以病情加重,就是因他而起。 我们可以等到萧牧野殁世之后,燕山派举行葬礼的时候再趁机发难,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到那时候,郑方行的阴谋被我们揭穿,我们便可以以欺师灭祖的罪名将其拿下,然后再以摄政的形式辅佐那个更为憨直的二弟子常芳上位,届时燕山派名义上还是他们一脉的,但实质上已经是咱们的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三掌 舍我其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完韦忠的解析之后,尤凡谷依然没有摆脱顾虑,他眉头紧锁的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个计划有不少漏洞,就说咱们栽赃那郑方行勾结西域贼人一事,这种事儿能有人信吗?到时候咱们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万一引起众怒可就得不偿失了。” “师父,你别急啊,这没有的事儿咱们可以编啊,没有的人咱们可以弄啊,无中生有那可是你徒弟的拿手好戏,徒儿认为咱们目前应该先隐忍着,别着急做任何动作,等到萧牧野的病情进一步加重,天女峰那头快瞒不住的时候,那就是咱们出手的时机了。 到那时咱们可以陆续在燕山派放出流言,就说这萧掌门的病情之所以越来越重,什么名医都医治不好,那是因为燕山派内部有人给萧掌门暗中下了药,这才导致的萧掌门病入膏肓的,届时咱们也不明说下药的人是谁,就让他们自己猜去,这帮人猜来猜去准定会有人猜到萧掌门仙逝之后谁获利最大,那就是郑方行! 当然这一阶段咱们的目的仅仅是给大家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因为这种流言显然还不足以击倒郑方行。 放完流言之后,我们还要以协助防守山门为理由,陆陆续续的多掌握一些燕山派的重要隘口,只要能掌握个三两处,那就会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大有帮助。 等到了萧牧野亡故那日,便是我们真正发力的时候了,到那时我们可以从渤海沿岸的小帮小派中抓来几个喽啰,把他们咔嚓喽,再给他们穿上西域夜行黑衣,让他们假扮成西域摄魂派的贼人,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咱们再通过自己掌握的隘口,将这些人偷偷运到天女峰郑方行的居所附近,同时我们还要在他们身上藏上一些缩筋噬骨丸,徒儿早就了解过了,这缩筋噬骨丸乃是一种西域奇毒,据说可以使人慢性中毒,而且中毒之人会慢慢出现筋脉挛缩,骨痛如噬的证状,这与萧牧野一直以来疼痛的传言颇为相似。 师父你想啊,到那时候萧牧野忍痛的故事以及被人下毒的流言早就是满天飞了,此时大家再从这些人身上翻出了这种邪毒之药,这燕山派的众弟子定然会勃然大怒,他们会想起每日服侍师父的萧如雪和郑方行,最后肯定会把罪责安插在郑方行的身上,到那时师父你只要把正义的大旗一举,郑方行必定灰飞烟灭,燕山派也就从此易主了,师父,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 韦忠非常得意自己的设计,他在加入黑旗帮之前,就喜欢研究那些邪毒之物以及迷幻之品,这缩筋噬骨丸他以前就给自己的仇人下过,所以他深知此药的毒辣,这一次萧牧野突如其来的大病,让他觉得用此药来嫁祸郑方行简直是完美至极,如此天赐良机他可不想轻易放过,于是他要努力说服师父下定决心来谋夺这燕山派的掌门之位,因为一旦尤凡谷登上了燕山派掌门的宝座,那么等他过世之后,这燕山派掌门之位岂不就是自己的了,想到这里,韦忠的内心波涛翻涌,神情相当激动,当初被武当派赶出山门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多年以后,自己居然还能有机会能尝尝这大派掌门的味道。 尤凡谷一边倾听着韦忠的讲述,一边暗自思索着,他隐隐然觉得此计或许真的可行,但其中有一些细节还是应该仔细推敲才行,于是他略带疑虑的说道:“为师以为你这套计划,总体来说似乎是行得通的,但其中有一个问题为师依然不解,就说咱们栽赃这郑方行一事吧,说他要陷害自己的师父,这一点似乎说不通啊,因为这掌门之位早晚都是他的,他为何还要下此毒手呢?”。 听到师父如此一问,韦忠似乎早有准备似的呵呵一笑,莞尔说道:“师父啊,你也不想想这萧牧野今年才多大,还不到五十岁呀,以他的身体,再活个三十年都没问题吧,你说那郑方行等得起吗,就算他等得起,别人也会认为他等不起的。 师父你再想想咱们圣祖康熙爷的旧事,当年太子胤礽第一次被废,不就是因为等不及想接位,才在康熙爷巡狩热河御驾驻扎期间起了刺王杀驾之心吗?胤礽的那句‘天下哪有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可是在民间广为流传,咱们燕山派也有很多人知道此事,正因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咱们之前放出去的郑方行下毒的流言才会有人相信,人们会觉得这郑方行就是在效仿胤礽,他也不想做三十年的太子啊。” “嗯,这个借口似乎还说得过去……”尤凡谷对韦忠的分析很是赞同,但内心却依然觉得忐忑不安,他总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韦忠却对此毫不在意,他耐心向师父继续解释道:“师父呀,刚才我说过,政变这种事儿只要借口说得过去就行了,根本不必求全责备,更何况咱们这件事本来就是编出来的,怎么可能完美呢?只要咱们将来成功了,自然会有人站出来帮咱们说话,到那时候不名正言顺也会变得名正言顺了,理由不完美也会变得完美了,这世间又有几个宫变夺权是真正出于天道正义的?师父只要静心一想就会明白了。” 听罢韦忠的这番言论,尤凡谷幡然醒悟了,他想想也是,这种事情还追求什么完美不完美呀,到时候差不多说得过去就行了,历史是成功者书写的,只要政变成功了,自然会就会有人重新站队,等到大部分燕山派弟子都归顺了,那么其余反对者的声音也就不值一提了,韦忠说的对,到那时候,不名正言顺也会变得名正言顺了,这燕山派的掌门之位舍我其谁! 于是师徒三人又是一番计议,详细分析了其中可能产生的种种变化,计议妥当之后,韦忠便陆陆续续派人开始执行这些计划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四章 烦躁的师徒三人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趁着萧牧野身体不适无力管理帮务,尤凡谷便以副掌门的身份强行插手了很多安排,尤其在各处隘口的轮岗方面,他以协助防守为名义在名单中加入了大量的黑旗帮弟子,这些弟子慢慢入驻并掌握了不少关隘,当初陆修远他们上山的那个隘口,就是由韦忠亲自来控制的,控制了这些隘口之后,韦忠一面争取把其中一个隘口全变成自己的人,一面用各种口实把燕山派请来的各地名医都挡在了山门之外。 一般来说,大凡名医都是很顾及面子的,这些人平素你想请都请不来,此时她们居然被人拦在了山门之外,这自然让他们觉得颜面扫地,于是这些名医便一个个说什么都不肯再回来了,如此一来,萧牧野的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随着身体的日渐虚弱,萧牧野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变得混沌起来,此时的他面对尤凡谷的步步紧逼,已然是有心无力了。 他甚至想过让萧如雪去开封避难,而自己在这里听天由命算了,但萧如雪哪里肯放弃,于是就有了萧如雪南下兖州,“恭请”武林怪医白信砒的故事。 至于尤凡谷那边则是万事俱备只待萧亡,只要萧牧野一死,一切就会尽在掌握之中,可尤凡谷和韦忠千算万算没算到,萧如雪竟能把与萧牧野素有嫌隙的武林怪医给请了来,而且同时上山的居然还有在武林医界颇有名气的徐灵胎,说实在的徐灵胎他们还真没放在心上,但武林怪医却颇让人忌惮。 这个武林怪医据说手里尽是些奇方妙法,除了能治病,听说还能驱鬼逐魔,萧牧野万一真被他给治好了,那一切就都成了镜花水月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尤凡谷顿时变得烦躁起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那小妮子诓咱们呢,这白怪医和徐灵胎根本就没来的话,咱们岂不是上当了。”尤凡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于是决定先去天女峰探探虚实再说。 由此便有了此前尤凡谷闯入天女峰西偏厅的一段故事。 从天女峰下来之后,尤凡谷与韦忠韦善便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营寨之中,尤凡谷依旧在那里来回踱步,此刻的他因为突来的变故而变得心绪不宁,又因心绪不宁而逐渐变得烦躁起来,他走了好半天也不肯坐下,此时已是深秋时节,而尤凡谷却拿起了扇子在那里用力的扇着。 韦忠此刻的情绪也不是很好,虽然说他不太相信白老怪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万一呢,万一就让他把萧牧野给治好了那可怎么办,自己未来的燕山派掌门之位岂不就成了一场虚妄。 韦善看着这两个平时拿主意的人现在都不说话,便也莫名的焦躁起来,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师父,哥,你们说万一这萧牧野真被白老怪治好了可怎么办呀?” 尤凡谷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变得更加烦躁,韦忠则白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说这个有个屁用,还不如想一想怎么把这个白老怪给收拾了。” 尤凡谷乍听此言,目光倏然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他知道那白老怪如今可是住在萧牧野的庭院里,身旁又有众多高手日夜保护,尤其是徐灵胎和洪鹤川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好对付的主,而自己又不能轻易出手,别人谁又能对付得了他们呀,因此动武一途肯定是不行的。 若是不用武力而采用下药的办法的话,那就更不用提了,那白老怪是干啥的呀,他这老怪物一生得罪人无数,想对他下药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现在却依旧能安然无恙的江湖中行走,这说明那白老怪有千万种方法来对付你下药,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那还能有啥其他的办法吗? 于是师徒三人一个个拧紧眉头在那里冥思苦想,最后还是韦忠说了一句话才算收场,只听他说道:“师父,这次看来真是没辙了。” 尤凡谷想了半天也渐渐把局面看清楚了,他最后仰天一叹说道:“要是真的老天爷要救萧牧野的话,那便是天意如此了,咱们也别幻想着违背天意了,到那时候咱们还是另立山门算了,有时候退而求其次何尝不是一种选择啊。” 韦忠听完师父所言,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中却流露出一种不甘,他心中暗道,这肉都到嘴边了,难道就这么让它跑了吗?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韦善没他们想的那么多,自然也就没他们那么悲观,他见二人又不言语了,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师父,我觉得那白老怪不一定就能把萧牧野给治好了,萧牧野得的又不是病,而是招了鬼了,鬼哪有那么好驱的呀,我看那白老怪没戏,现在咱们想那么多也没有用,过几天不就见分晓了吗。” 听罢韦善的言语,尤凡谷和韦忠同时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们何尝不希望如此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白老怪这头,在休息了三天之后,他终于决定为萧掌门诊病了。 当郑方行陪着白怪医走进萧牧野卧房的时候,萧如雪,洪鹤川,徐灵胎,陆修远,朱古力已经等在里边了。 萧牧野的卧房与一般人的卧房不同,整个房间极为宽敞,除了摆在四周的桌椅以及靠在墙侧的木床之外,中间是一片极宽敞的空地,因为萧牧野临睡前有研习招式的习惯,故而留了这么大一个空地,如此一来整个卧房竟然像大厅一样宽敞明亮,徐灵胎刚才一进来的时候就曾赞叹,这豪侠就是豪侠,住在这里定然会心胸宏阔,器宇不凡。 此时的萧牧野正躺在床上,呼吸越发的沉重,今天凌晨的一番折磨让他变得更是精疲力竭了,前阵子下午的时候萧牧野还能勉强撑持着处理一些帮务,如今他已是全然处理不动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五章 疼痛之中又添新的病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每天后半夜丑时的疼痛已然把萧牧野折磨得痛苦不堪,在一次次声嘶力竭的嘶吼之后,他总是要折腾到天亮才能睡着,其实用睡着这个词还不准确,确切的说应该是昏睡,因为这些天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萧牧野依然是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毫无半点精神。 尤其是最近几日,萧牧野连思维能力都开始下降了,他想一件事情总要想好半天才能记起来,话到了嘴边也总是频频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更严重的是他现在不光是两肋剧痛,这种疼痛如今已经绵延到了他的头部,而且疼痛的程度还在日复一日的加重,这让萧如雪急得频频落泪,她望了望踏步进来的白怪医,心里盼着这位武林中极负盛名白怪医今日能够妙手回春,消除父亲的病痛。 待到白怪医在床边的方凳上坐定以后,郑方行便开始介绍起了师父最近的病情以及前医的遣方用药之法。 “师父一直以来都有胁痛的毛病,此前都是隐隐作痛,故而师父也没在意,最近两个月来师父的这种疼痛突然转为了剧痛,且在每日丑时发作的最为厉害,到天亮便渐渐收止了,我们陆陆续续也请了不少直隶的名医,然而这些名医所开之方药均如投石入海,丝毫不见效验。 无奈之下,师父只能用内力来强行压制这种痛苦,但用内力来压制疼痛显然是治标不治本的,故而师父在强行压制了十余日以后,他的疼痛反而变得更加剧烈了,现在师父已然完全压制不住这种疼痛了,每天到了丑时最痛的时候,师父都会痛得发出低低的吼声,我们专门给师父做的小木杖已经被他咬碎几十根了,我清晰的记得,师父每咬碎一根便会出一身大汗,然后疼痛就会略微减轻一小会儿,但是汗退了以后,疼痛又会复起,如此循环往复,没完没了,看得我们一个个真是心痛不已! 没有办法之下,我和萧师妹只能轮班值守来看护师父,饶是如此,师父的病情还是进一步恶化了,大概半月之前,师父除了疼痛之外,又出现了不定期的往来寒热现象。 出现了新病证,我们赶紧又去请大夫,然而这次大夫看完病之后,大家的说法却很不统一,有人说师父这往来寒热是因为得了疟疾之证,也有人说是因为秋风渐凉师父得了少阳伤寒之证,我们也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他们所开的药方我们也都试了,但这些药物投下去之后依然如星落天河未发出一丝光芒。 这让我和我师妹急得是焦头烂额,于是师妹便决定南下兖州去请白前辈,我则继续守在这里照顾师父,后来师父的病情越来越难以控制了,大概在五日前,师父又出现了头疼的证状,而且其意识也日渐模糊,时至今日,你们看师父现在的状态,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郑方行秉性淳厚,是萧牧野做掌门之前便收的徒弟,如今已经跟随师父有近十年的光景了,师徒情深,见到师父病重至此,郑方行时常偷偷拭泪,他怕师父会突然离去,也害怕自己去做那燕山派的掌门,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的话,他也只能把师叔从开封请回来,让师叔和师妹一起执掌山门,自己则从旁做个辅助就好了。 见郑方行说完,萧如雪便把抄好的前医方单,一式两份分别发给了白怪医和徐灵胎阅览。 拿到方单之后,徐灵胎便凑到了陆修远身旁,他们二人拿着方单慢慢的翻看着,陆修远看得极为认真,他需要通过方子的变化来理清萧牧野病情的变化,随着观看的深入,陆修远发现那些稍早时候的方子均是以治疗胁痛为主的,像什么龙胆泻肝汤,金铃子散,丹栀逍遥散都在其中。 而后来在萧牧野出现了往来寒热的证状之后,大夫们所开的方子就有了变化了,在这些方单上,陆修远看到有人按照少阳伤寒病证所开的小柴胡汤,还有人按照疟疾的治法而开的达原饮和止虐丹,更有人按照瘀血的治则而开的泽兰汤和桃红四物汤,其中有一篇最为怪异的,是一个姓贾的大夫开的,他竟然认为萧牧野的疾病是因为冤鬼画符贴到了萧掌门的胁肋处,故而使其疼痛不止,治疗方法则是请茅山道士来此驱鬼降魔。 徐灵胎看到此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点了点手中这个“方子”,笑着对众人说道:“从来都是道士用符来驱鬼,头一次听说这鬼还能画符来害人,我就纳闷了,这鬼也不怕此灵符先把自己给灭了?像这种混沌无知的庸医,我真该亲自揍他一顿!” 听罢此言,众人皆笑,唯独郑方行略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应声,因为这个贾华佗正是他请来的,师父显然是不会相信这些鬼话的,自然也把此方子扔在一旁置之不理了,但郑方行却不敢疏忽,因为师父的病实在是太怪异了,万一呢,万一真是招了什么鬼魂的话那该如何是好呀,于是郑方行便将方子留了下来,他想等萧如雪把武林怪医请来之后再做打算,却没成想如今这方子竟然被徐灵胎拿出来嘲笑了一番,面对此情此景,郑方行羞愧的低下了头。 陆修远在轻笑了一阵之后便继续埋下头在那看方子,他在暗自揣摩着萧掌门的病情,既然大家都说这武林人士生病与常人大不相同,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不同究竟表现在什么地方。 萧如雪此刻则是满心焦急,她一会儿看看白怪医,一会儿看看徐灵胎,一会儿又把目光从陆修远身上扫过,这种压抑的气氛让她变得既紧张又害怕,她生怕自己的父亲就这么从自己的手边溜走了。 郑方行似乎感受到了师妹的苦楚,于是他悄悄来到白怪医身旁,略一拱手,轻声问道:“白前辈,您看师父的病?……”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六章 弄巧成拙的奇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可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白怪医便将右手向上一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郑方行见此情形便不敢言语了。 白怪医静静的看着方单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随即便起身直接坐到了萧牧野的床边,就在大家都屏气凝神之际,白怪突然医出手了,只见他双手同时向前伸出,将萧牧野的双臂向上抬起,紧接着他用左手抓住萧牧野的右手腕,右手抓住萧牧野的左手腕,双手的三指同时按在了萧牧野的左右寸关尺三部脉上,随后便有节律的按压起来,这样的切脉手法陆修远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在陆修远看来,六指同时切脉又能忙而不乱,这确实是极需要功夫的。 随着白怪医六根手指此起彼伏的按压,众人也都敛住了气息,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萧牧野那低沉的喘息声,正当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白怪医的五根手指倏然一停,只留下右手的中指重重的按压着萧牧野的左关脉,徐灵胎和陆修远很明白,这左关脉所候的乃是肝胆之疾,看来这白怪医是找到病位了。 当徐灵胎以为白怪医准备专心测试左关脉之际,白怪医空闲的左手突然又按向了萧牧野足厥阴肝经巡行路线上的期门,章门二穴,随着轻重沉浮的不断按压,白怪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抬起头偷瞄了萧如雪一眼,见萧如雪此刻仍是一脸急切,豆大的汗珠便从白怪医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如此又过了三五分钟,白怪医终于无力的放下了萧牧野的双手,起身摇了摇头,还没等他说话,萧如雪就赶紧靠了过来,急声问道:“白老怪,我爹他怎么样?” 白怪医一见萧如雪靠了上来,身体便不自觉的嗖的往后一跳,像躲瘟疫似的离开了萧如雪一丈之远,这场景直看得徐灵胎和陆修远面面相觑。 白怪医一抹额头的汗珠,怯生生的说道:“大小姐别急呀,萧大侠的病真是一言难尽啊!” 萧如雪一听那白老怪让自己别急,顿时就急了,咬着牙狠狠的说道:“你他姥姥的别墨迹,有话赶紧说,要是再扯那些没用的,姑奶……姑娘我就可不客气了!” 听得萧如雪如此一说,那白怪医额头的汗珠出的更甚了,只见他叹了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说起来,萧大侠的病本来是可以治愈的,结果机缘巧合之下,让他自己给弄成坏证了。” 紧接着,白怪医就对大家讲起了萧大侠病情变坏的前因后果…… 原来萧大侠一直就有胁肋疼痛的旧疾,究其病因实乃是因为肝气郁结所致,萧牧野作为武林第一大派的掌门,本身就承担着无数的压力,更何况很多压力他又无法向旁人吐露,故而有些肝气郁滞也是在所难免的。 尤其是最近一两年来,萧掌门的压力显然是更大了,他的肝气郁结证状在这两年期间陆续加重,肝气的严重郁滞同时也影响了肝血的运行,其足厥阴肝经的血行也就变得越来越不通畅了,最终这些不畅的血液便在他的两侧胁肋处瘀滞了起来,这就是他初期胁痛的病机。 说到此处,萧如雪和郑方行心中同时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尤凡谷,这两年来尤凡谷的肆无忌惮让萧牧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看来父亲病情加重的根源就在这个老枭身上了,于是萧如雪在心中暗自给尤凡谷画了个×。 白怪医在短暂停顿之后又接着叙述起萧牧野的病情:“其实病情发展到这里还并未形成坏证,只要萧大侠能及时调理心情,加之适当使用疏肝理气,活血化瘀的药物,其疾患还是可以治愈的,坏就坏在这萧掌门的内力实在是太雄厚了,而且他还常常用这雄厚的内力来偷偷压制病情,要知道这种气血瘀滞的病证,宜疏不宜堵,就好像大禹治水一样,只有疏导开来,才能让凝聚消散,而我们的萧掌门呢,他不光没有去疏导气血,反而不断的在用自己的内力来压制气血,这就导致了原本已成型的瘀血越聚越多,越凝越重,到了现在,俨然已经成了顽固的死结之状了,我估计,如今任何活血化瘀药物在这个死结面前都如同蚍蜉撼树,无法动摇其根本了。 不光如此,我刚刚在诊脉的时候还发现,萧大侠本来凝结于足厥阴肝经的瘀血,此时已经开始向手厥阴经蔓延了,故而萧大侠最近几日连番出现头痛,而且头痛的情况还越来越重,在我看来,如果现在还制止不了的话,那么再往后这种瘀堵可能还要继续向其他经络蔓延,到最后便会成为十二经脉完全痹阻的绝症了。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除非能及时打通萧大侠在厥阴经处的顽固瘀阻,否则任其蔓延下去的话,萧大侠恐怕就时日无多了,可问题是这厥阴经处的瘀血被萧大侠的内力压制的也实在太狠了,已经彻底凝成死结了,以老夫看来,现在任何针药恐怕都起不了作用了,太晚了,太晚了,老夫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说完之后,白怪医又摇了摇头,然后便低下头不敢再看萧如雪了,虽然他已经尽力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没能把萧牧野治好,作为“善恶分明”的武林怪医,他现在最害怕的便是那个同样“善恶分明”的萧如雪,万一她因此怪罪自己的话,万一她因为父亲的无法治愈而发了狂的话,那么自己接下来很可能又要面对那生不如死的场景了。 萧如雪听罢此言,心情变得无比难受,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但她从来都不是十分相信白怪医,此时她像寻求帮助似的看向徐灵胎,焦急的说道:“徐大哥,劳烦您再帮给看看,我对这白老怪的诊断不是很放心!” 听到此言,陆修远轻轻用眼神扫了一眼萧如雪,心道,这大小姐可够不留情面的,竟然当着白怪医的面质疑他的诊断,而白怪医听闻此言却长舒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只要那妖女没直接发作那就是好事儿,就让那姓徐的小子看吧,他看了也必然是同样的结果。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七章 陆修远出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徐灵胎朝萧如雪点了点头,没做过多的寒暄,便径直走到萧牧野的身旁坐下,然后直接用手指搭在了萧牧野左手腕的三部脉上,在反复用力按压了数次之后,徐灵胎发现萧牧野左关脉处的脉象确实是艰涩不堪,弦硬异常,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他又反复查看了萧牧野的舌象,尤其是舌底的状态,他发现萧牧野的舌底呈现出的是一团紫暗甚至紫黑之像,看到这种情况,徐灵胎心中暗道,看来这萧大侠的病证确实如那白老怪所说,其气血已然凝聚在了足厥阴肝经之上,尤其是胁肋之处最为严重,这里甚至已经形成了死结的状态,由此看来,萧大侠的病况实在是已经成了坏证了,自己恐怕也是束手无策了。 看罢之后,徐灵胎看着萧如雪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大小姐请节哀,那白老怪的判断没有错,萧大侠之病确实已经成了坏证了,在下也是回天乏术了。” 萧如雪一听这话,顿时整个心都在淌血,她双眼含泪的哀求道:“徐大哥,能不能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用,我们燕山派弟子遍天下,什么灵丹妙药都可以想办法采到,哪怕是那千年的灵芝,万年的雪蟒……” 徐灵胎见萧如雪如此模样,心中实在不忍,但他也只能忍痛安慰道:“大小姐切莫太难过,说句实在话,这白老怪的医术确实在我之上,而且他熟知天下灵药,他都没有办法的病,想来这天下已然无人可以医治了。” 此景此景让屋内的众人都感到心情沉重,洪鹤川此刻更是无比压抑,他想出言安慰萧如雪,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想来想去,他觉得只能劝萧如雪想开点,毕竟有些事情真的没办法跟天去斗,萧大侠经历此劫看来也是天意了。 正当洪鹤川站起身来准备说话的时候,一旁的萧如雪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只见她一个飞身便扑倒在萧牧野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洪鹤川和徐灵胎眼睛里也都噙满了泪花,而郑方行则已经对着墙角偷偷拭泪了,那白老怪见没有人理会自己,正不知如何是好,他等到萧如雪哭声见缓之际,便轻轻的插口问道:“萧大小姐,那我……” 还没等白怪医说完,萧如雪便转过头来对着他怒骂一声:“滚!!”,骂完又回过头来,趴在萧牧野身上哭泣不止。 那白老怪闻言如蒙大赦,只见他踉踉跄跄的跑出屋外,骑上自己的黄骠马,飞也似地逃离了祖山…… 整个房间顿时沉浸在了一片悲恸的气氛之中。 就在此时…… 沉默了许久的陆修远突然站起身来,开口说道:“或许我可以试试!” 朱古力一听此言,心里乐开了花,他心道,老陆啊,早就等你这句话了,我就知道你准正还是这个套路,咱爷们儿大展身手的时候又到了! 打一开始大家一片悲鸣的时候,朱古力就自信满满,他相信陆修远肯定能起死回生,咱家老陆那可是能够治天治地治恐龙的主儿,吕家的故事虽然徐灵胎和洪鹤川知道,但孙家的事儿只有他自己知道啊,陆修远的神奇他见证的最多,所以尽管朱古力完全没听懂萧大侠到底得了什么病,但他知道,只要陆修远出手,那就是见证杏林奇迹的时刻了。 陆修远却没有这么想,他继承了老师稳重的行医习惯,总是喜欢多听少说,在听完别人的讲述之后,他还要结合自己的分析再进行诊断,当他觉得有八分把握的时候才会尝试出手给人治病。 老师在给人治病的时候并不怕失误,他经常说,作为医生,能治疗八成的疾病那就已经是万里挑一了,那些所谓包治百病者大多是江湖骗子,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领域,如果非要等到有十足把握再去给人治病的话,那就不用去行医了,因为几乎所有的疑难杂症,都不存在十足把握这一说,故而只要有七八分把握,作为医者便应该去出手救治,此时任何的犹豫和畏缩都是不妥的,你的逡巡只会换来对患者病情的耽搁。 因此陆修远在听完了白怪医和徐灵胎的阐述之后,便果断的决定出手给萧大侠进行医治。 萧如雪此刻听到陆修远那坚定的话语,心里颇为震惊,她实在不明白这个毫无名气的小年轻居然敢在白老怪和徐灵胎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且不说他是否真的有绝招能治病,单就这份淡定从容和坚毅果决就给了萧如雪不少信心,她不禁认真的看了看陆修远。 除了萧如雪之外,同样震惊的还有郑方行,他虽然听徐灵胎介绍过这个年轻的小大夫,但他的心里却一直把陆修远当做徐灵胎医学门里的小师弟,此人显然是徐灵胎带出来见见世面的,故而他一直也没把陆修远放在心上,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确实是一个大夫,而且还是个胆子极大的大夫。 徐灵胎听到陆修远之言,则显得异常兴奋,相处多日,他深知陆修远其人虽然不苟言辞,但只要发言必中要害,其辩证用方之精准,其论医议理之深彻,都让徐灵胎感到望尘莫及,此次萧大侠的病乃为武林之病,因此他之前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个颇具盛名的武林怪医身上了,他万没想到这个神奇的陆修远居然连武林中人的疾病都能医治。 以陆修远稳重的性格,徐灵胎心想,只要他开口了,那大概就是有九成把握了,因此陆修远的话语让徐灵胎兴奋的直搓手,只听他激动的说道:“陆兄,太好了,太好了!是为兄疏忽了,早该让你来看看,大小姐,大小姐,你快过来,陆兄弟要出手了,太好了,令尊或许有救了!” 洪鹤川见证过陆修远的神奇,他知道这个言语不多的年轻人身上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因此对于萧牧野的绝难之证,他竟然隐隐间抱起了希望。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八章 乾坤无影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如雪刚刚还哭的昏天黑地,现在听到徐灵胎如此一说,她的整个脑子顿时被混沌和错愕包围了,她的耳朵里只是反复回响着徐灵胎的最后几个字“令尊或许有救了!”,轰的一下,萧如雪炸开了似的跑到徐灵胎身前,双手抓着徐灵胎的胳膊,大声的喊着:“徐大哥,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快救救我爹爹吧!” 徐灵胎见到此情此景,苦笑一声说道:“大小姐,错啦,错啦!不是我有办法,是这位陆先生,陆贤弟,他有办法,我早跟你说过他不是一般人,是神医,真正的神医,你懂吗,你要去求他才行呀!” 萧如雪这下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被一向傲气冲天的徐灵胎捧得如此之高,看来他是有大本事的,于是萧如雪激动转到陆修远面前,她想去抓陆修远的手臂,但又不敢抓,只好自己的手抓着自己的手,一边上下抖动着,一边急切的说道:“陆先生,拜托你,拜托你了,家父的病全赖陆先生了。”说完就拜倒了下去。 陆修远一看这情况也急了起来,他想去扶起萧如雪,却又不敢碰她,只能一边双手虚扶着,一边说道:“大小姐快请起,大小姐请放心,陆某不才,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心中也有几分计较,陆某愿为救治萧大侠倾尽全力!” 萧如雪听罢此言,心中倍感温暖,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听过的最暖心的话,话语因为有力而暖心,因为苍白而冷人,那些无力的安慰人的言词实际上只能让人感到更加绝望,而陆修远这种有力的话语才能让人真正的温暖起来,本来正在下拜的萧如雪听到此言“砰”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便双手抱着膝盖,嘤嘤的哭了起来。 陆修远一看此情此景,更是不知所措了,他一会儿看向徐灵胎,一会儿又看向郑方行,郑方行此刻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见到这种情况他赶忙跑过来安慰小师妹,同时也对陆修远说了很多恳求的话。 见到萧如雪从地上起了来,陆修远心中稍安,只见他长呼了一口气,接着便走到了一旁的方桌旁边,随即打开自己的行医箱,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此时的陆修远心中也是极为忐忑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上承载了萧如雪的全部希望,但说句实在话,像萧大侠的这种怪病他此前是完全没有遇到过的,虽然现在陆修远的心里已然有了初步的治疗方案,但治病这种事,尤其是这种已经成了坏证绝证的病,谁又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呢,但此刻既然箭已经放在在弦上了,陆修远也就绝不能再说那些过谦的话了,想来想去,他决定硬着头皮强上了。 于是他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缓缓的打开行医箱,紧接着便从行医箱里掏出一个牛皮口袋,展开口袋之后便露出了一排银针,他从中挑选了两根最大的银针,拿在手里,轻轻的掂了掂,闭上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一步一顿的走向了萧牧野。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霎时变得比刚才还要紧张,之前是那种不明所以的紧张,现在则是那种满怀希冀的紧张,萧如雪,郑方行,徐灵胎等人大气都不敢喘,屋子里一脸淡定的只有朱古力一人而已。 只见陆修远拇指和食指拈起一根银针,手腕倏一用力,银针便脱手而出,直接刺向了萧牧野胁肋上侧的期门穴,倏忽之间,银针头部尽末,扎入极深,随后陆修远用手指重新捏住银针,与寻常的反复转动不同,陆修远的两根手指只往一个方向顺时针的不断转动,大概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从银针的末端居然冒出了一股紫黑色极粘稠的瘀血。 徐灵胎见此情景大惊失色,惊呼一声道:“乾坤无影针!” 他回想起了师父在教自己针灸之法的时候曾经介绍过此针,师父说这是三十年前著名医家周扬俊的独门绝学,据说此针乃是金银之中又合了其他金石打制而成的,其针体长而不软,韧而不脆,通体中空,内部还带有一定的螺纹,此针须用飞掷之法投入穴道之内,由于中空和螺纹的存在,此针最善于治疗深层次的瘀血顽血之证,周老先生曾用此针治疗过两江总督张鹏翮的心脉痹阻之证,故而天下闻名,后来周老先生又被钦诏封为御医上京为康熙爷诊病,只可惜后来不知为何,周太医就此销声匿迹了,随着周太医的消失,乾坤无影针也就从世间绝迹了。 当时徐灵胎的师父给他讲这段故事的时候还颇为可惜,没成想徐灵胎今日竟在此处见到了乾坤无影针,真是震得他五内动荡,惊骇莫名。 陆修远听到了的徐灵胎的惊呼,但此刻他正在凝神运针,没工夫回应徐灵胎,同时他也不明白徐灵胎有什么好惊讶的,随着陆修远手指的不断拈动,紫黑色的血液陆陆续续从针尾缓缓流出。 这一拈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当拈动停止了的时候,陆修远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了,实际上这种拈针之法是极费精力的,因为这无影针针体较粗,针身较长,所以既要防止拈动的过程中刺破血管导致血流脉外,又要努力转动让瘀血从针内的空隙中不断流出,那就要极好的掌握运针的深度和速度,稍有半点差池都不行,因此每行针一次,都会累的陆修远目眩神疲,精神憔悴,这次也是如此,待到针尾渐渐不再流出黑血了,陆修远便收针而出,完成了这一穴的行针。 正当徐灵胎和萧如雪都要说话的时候,陆修远“嗖”的一下又拿出了一根乾坤无影针,只见他双目凝视了银针几秒,一扬手,银针便直接没入了萧牧野的章门穴中,见此情景,张着口的萧如雪和徐灵胎便赶紧闭嘴,默默的看着陆修远再度行针。 萧如雪自然看不懂这个过程,她只是傻愣愣的一直盯着,盯得眼睛都快花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七十九章 他这是要拼命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而徐灵胎则是越看越心惊,黑血流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凝结在期门穴处的瘀血松动了呀,也就是说本来凝结成死结的瘀血此刻居然有了另外的出路,这确确实实给萧大侠的病带来了真切的希望! 但同时也让他对此产生了一丝疑虑,他心道,目前这个化瘀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呀!如今萧牧野瘀滞的面积正在逐渐扩大,如果按照这个化瘀速度,陆修远就算是累死也来不及将瘀血全部排干净啊,难道他是在拼命吗?他是在与时间赛跑吗? 一想到此,徐灵胎对陆修远不由得产生出无限的敬意,他心中暗想,要是此刻我能帮上忙就好了,可惜这飞针绝技没个数年功夫是根本练不出来的,自己就算再聪明也没办法直接上手啊,想着想着,徐灵胎突然叹了口气,他感叹自己不会治疗此病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忙都帮不上,真是让人又着急又无奈。 萧如雪本来正看得发呆,她的脑海里起初还在胡思乱想,现在则是一片空白,因此徐灵胎的叹息声让她悚然一惊,于是她赶紧收摄心神,担忧得问道:“徐大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徐灵胎见萧如雪误会了,便赶忙解释道:“对肯定是对的,陆兄的这种治疗方法确实带来了希望……” 萧如雪听到这里,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知道,既然徐灵胎肯定了陆修远的治疗方法,那就意味着父亲确确实实有了治愈的希望,于是她用双手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怕自己的哭声会打扰到陆修远行针,此刻的她眼巴巴的看着陆修远的一举一动,任凭泪水滴落到身上。 过了好半天,神情恍惚的萧如雪这才听出了徐灵胎的弦外之音,于是她赶忙凑过身来轻声问道:“徐大哥的意思是,陆先生如此行针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见萧如雪听出了自己的意思,徐灵胎只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这种方法怕是要累死陆兄弟了啊!大小姐你看那银针的末端,现在陆兄弟只有不停的拈针让黑血不断流出,才可能赶得上其他经脉被瘀血痹阻的速度,而我们又帮不上忙,陆兄弟一个人只有不眠不休才可能扭转这种危局,他这是要拼命啊!”徐灵胎一边说着,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 萧如雪听得此言,她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完全控制不住了,只听她“哇”的一声轻轻的哭了出来,现在的陆修远在她眼里就是恩人,一个自己都没怎么正眼看过的年轻人,此刻正为了她,为了她爹在不断的拼命,想到此处,萧如雪觉得一股温暖涌遍了全身,她心中暗道,这陆先生难道是自己前世的亲人吗?不然他怎么会突然降临到这里来救治自己的爹爹呢? 陆修远现在则早已被汗水浸透了全身,他的神情极为疲惫却仍要努力凝聚心神来拈动银针,因此听到徐灵胎与萧如雪的对话他也只能哑然一笑。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陆修远拔针而出,旋即便瘫倒在了萧牧野的身边,他仰起头望了望屋顶,接着就感觉眼皮开始向下垂,双手也在向下坠,就好像随时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萧如雪和徐灵胎是暗暗心疼,他们赶紧过来双双搀扶着陆修远到一旁的躺椅上躺下,朱古力也罕见的傻了眼,只听他跑过来直叫道:“老陆哇,从没见过你这么拼命啊!这次你是真的拼了吗,咱可不能这样啊,咱们还有好多理想没完成呢!我上次给你讲的电视剧才讲了一半,你说过咱们下了祖山你还要再继续听的呀……” 朱古力的一番话语听得一旁的萧如雪和徐灵胎再一次落下了眼泪,见此情景,陆修远只得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敲了一下朱古力的脑袋,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小朱!我还没死呢!” 朱古力一看陆修远来了精神,也跟着傻笑了起来:“我就说嘛,你这个半仙儿之体,谁敢收你呀!” “闭嘴!”陆修远赶紧拦住朱古力,不敢有半点迟疑的说道:“你这嘴开过光,可不能信口胡说,我都担心我克不过你。” 于是朱古力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在那里嘿嘿嘿的傻乐。 伴随着朱古力的一番打岔,本来压抑的气氛渐渐活络了起来,陆修远经过这一阵儿短暂的休息,也慢慢恢复了些体力。 在徐灵胎和萧如雪期待的眼神中,陆修远开口说话了:“没想到萧掌门的瘀阻竟然严重至此,想来是他的内力实在太深厚了。” 徐灵胎听罢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道:“世间万事巧拙变化竟是如此异乎寻常,真是辛苦陆兄了,这样一针一针的除瘀血也不知道要除到什么时候?” 陆修远听罢此言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那样是来不及的,萧大侠的瘀阻如今正在全面向十二经扩散,乾坤无影针虽然厉害,但也只能解决最严重的死结部分,却不能阻止瘀阻的全面扩张,如果真要一针一针的排瘀血的话,那我就是拼尽了全力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听到这句话,萧如雪如遭了雷击一般,她仰天一叹,心中念道,难道刚刚到来的一点希望就这么消逝了吗?徐大哥你刚才不是说这法子能治好的吗,怎么这又不灵了呢。 徐灵胎闻听此言也变得手足无措,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萧如雪焦急而又慌乱的向陆修远问道:“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萧大侠真的没救了吗?” 陆修远本来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因此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此刻他抬起头方才看到二人悲伤的表情,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刚刚这个断句断的实在是太糟糕了,于是赶紧补充说道:“不是不是,徐大哥,萧小姐,你们别着急,我这里其实还有一法,此法可以助银针一臂之力,或许可以帮萧大侠度过此劫。” 徐灵胎听罢此言长吁了一口气,他知道陆修远此前既然决定了出手,那就不会如此这么草草了事,他定然是有先手有后手的,而萧如雪此刻的心则变得七上八下的,她只是痴痴的望着陆修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章 往来寒热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看着萧如雪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朱古力在一旁急了,只见他用双手掐着陆修远的耳朵,瞪着眼冲着他说道:“兄弟呀,没有你这么说话的,你这是要把萧大小姐吓死吗?!” 陆修远此时也只能呲着牙尴尬一笑,他偷眼看了看萧如雪,对她投以歉意的眼神,然后转过头来继续说道:“徐大哥,你可知萧大侠为何每日丑时疼痛得最严重吗?” 徐灵胎自幼熟读《黄帝内经》与《脉经》自然熟知经脉的运行规律,于是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足厥阴肝经旺于丑时,萧大侠的主病在足厥阴经,自然是丑时最重了。” 陆修远轻轻一点头表示认可,接着他又问道:“那徐大哥可知萧大侠何故往来寒热呢?” 徐灵胎其实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然而却一直不得要领,于是他摊了摊手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按说这往来寒热之证多发生于少阳伤寒或疟疾,一般来说,少阳伤寒之往来寒热多凭脉证便可知晓,这一点仲景先师在小柴胡汤那里自有详细的解读,而疟疾之往来寒热多是有规律的,如隔日虐,间日虐等等,然而萧大侠所患之病即不同于少阳伤寒的脉证,其往来寒热又没有明显的规律,这一点我实在是弄不明白,还望陆兄予以赐教。” 陆修远原就有意以此为契机来向众人拆解萧大侠的病情,他自然也就想说得详细一点,于是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说道:“实际上无论是少阳伤寒还是少阳郁滞,这里顺便说一句疟疾之证实为少阳郁滞,其造成往来寒热的关键就在于少阳经实为三阳出入之枢机,拿少阳伤寒来说,外感风寒邪气侵入少阳经与正气相搏,邪正纷争,正气胜则发热,邪气胜则恶寒,正邪交争故而往来寒热,少阳郁滞之证亦是同理,都是在出入的枢机上进行了正邪的交争,因此可以说正邪交争出现在枢机上,便会出现往来寒热。 我们由此便可以将这个理论承接到厥阴经这里,如果说足少阳经为阳分出入枢机的话,那足厥阴经便是阴分出入的枢机,既然同为枢机,那么无论是厥阴伤寒,还是厥阴郁滞,只要在这里出现了正邪交争,那就同样会形成往来寒热的证侯表现。 我们先说说厥阴伤寒形成的往来寒热,张仲景先师在《伤寒论》的厥阴病篇中多有提及,如第三百三十六条的‘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三百四十一条的‘伤寒发热四日,厥反三日,复热四日’,三百四十二条的‘伤寒厥四日,热反三日,复厥五日’,等等,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厥阴伤寒是可以形成往来寒热的,且其规律往往难寻难觅,仲景先师是用厥与热的时间长短来判断病情之进退的。 我们再回到萧大侠的病情上面,萧大侠的往来寒热便发生在这厥阴经上,只不过他所得的不是厥阴伤寒,而是厥阴郁滞! 关于厥阴郁滞会出现往来寒热的现象,宋代大观年间的著名医家郭稽中就曾有过类似的论述,其在书言道:‘阴阳不和,败血不散,能令乍寒乍热。阴胜则乍寒,阳胜则乍热,阴阳相乘,则或寒或热,其治法总以逐瘀为主,若误作疟疾治之则谬矣’由此可见厥阴瘀血不散是可以造成往来寒热这个证侯的。 当时郭稽中先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他自己增改的柴胡四物汤,我们亦可遵循此思路为萧大侠疏方。” 说到此处,陆修远停下来喝了口水,喘了口气,毕竟他的体力堪堪恢复,刚才这一番解读也是很消耗精力的。 徐灵胎此时则是听的张口结舌目瞪口呆,陆修远的这一番惊天言论是他从未领悟到的,听着这一段段振聋发聩的医理,徐灵胎显得有的发懵,他一方面觉得这些理论已经超越了时代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他又觉得这里面奥妙确实是有理有据有根有由的,因此他只好拧紧了眉头,在那里认真的归纳着:“少阳伤寒,少阳郁滞,厥阴伤寒,厥阴郁滞,它们都可以造成往来寒热,且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少阳厥阴均为出入之枢机,所不同的是一个为阳分枢机,一个为阴分枢机而已,正因为其二经为枢机,故而会因正邪交争而出现寒热进退,从而形成往来寒热的现象……” 一番默念让徐灵胎觉得豁然开朗,他惊叹于陆修远的智慧,他实在是不明白年眼前这个纪轻轻的小大夫怎么就能领悟到如此精深的奥义呢,看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眼看着陆修远揭破了萧大侠病证的玄机,现在的徐灵胎最想知道的便是陆修远会如何给萧大侠开方。 要知道,萧大侠目前的病势已然成了危局,普通的方药是根本无法撼动他那个死结的,同时也来不及阻滞他那已经开始扩散的瘀血,因此在双重压力的逼迫之下,他实在想不明白能有什么方子即能攻城拔寨又能阻滞扩散呢?难道是他刚刚提到的那个柴胡四物汤吗? 想到此处,徐灵胎带着满脑子的惊讶与疑惑,张口问道:“陆兄刚才说了的柴胡四物汤,可是要用此方来治疗萧大侠的病?” 看着徐灵胎那一惊一乍的表情,陆修远神情疲惫的摇了摇头,待到呼吸平顺了之后,他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用此法,却不能用此方,要知道萧大侠的瘀滞是极为严重的,普通的活血化瘀药根本就不起作用,徐大哥也见到了前面有医生用过桃红四物汤,泽兰汤等等,可是这些方药使用之后,都是投之乏效,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方子的力度实在是太薄了,方药无力,自然无法打通关键节点,因此我们必须改改办法,我有一贤兄曾赠我一方,名为膈下逐瘀汤,此方力度颇为峻猛,我们可以对其略作画裁,给萧大侠一试,此方或可斩关夺隘,助我那银针一臂之力!”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一章 柴胡逐瘀汤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关于王清任的膈下逐瘀汤,陆修远并不敢直接说与徐灵胎听,毕竟王清任是乾隆三十三年才出生的,是嘉庆道光时期的名医,倘若陆修远把这个秘密直接跟徐灵胎说了的话,不把他吓傻才怪呢,看他现在那一脸惊诧的样子,陆修远还是决定小小的撒了一个谎。 说到王清任,此人在中华医学的解剖学领域和活血化瘀领域都极负盛名的,他所创造的血府逐瘀汤,通窍活血汤,膈下逐瘀汤,身痛逐瘀汤,少腹逐瘀汤一直到很远的后世仍在沿用,且临床效果亦是极佳,这次陆修远所选用的膈下逐瘀汤便是这五逐瘀汤中的一个,此方最善于治疗膈下或胁肋处的瘀血阻滞之证,其用大队的活血化瘀药群起而攻之,再配伍上合理的行气之药,尤其是血中气药,使得这种冲击往往事半功倍,效果奇佳,可以这么说,此方对于那些顽固难缠的瘀血病证较以往之旧方要力效数倍。 徐灵胎听到有此种神方,不由得一脸激动,萧如雪虽然一直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但她见到徐灵胎神情激动便也跟着激动起来,只见她站在一旁焦急的说道:“那徐大哥,快请陆先生疏方呀!” 听闻此言,徐灵胎哈哈一笑说道:“我就知道陆兄还有后手,原来藏在这里,这个膈下逐瘀汤为兄从来没听过,实实在在也想见识一番,还请陆兄赶快疏方吧,你看给大小姐急的,她都忘了你就在他面前了,还嚷着让我来说,你们两个,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于是郑方行拿来笔墨纸砚,陆修远坐定之后,提笔落墨开始书方,只见方单上陆续出现如下药名:五灵脂炒三钱,当归五钱,川芎三钱,桃仁研如泥五钱,丹皮三钱,赤芍三钱,延胡索二钱,甘草四钱,香附二钱半,红花五钱,枳壳二钱半…… 此时众人皆围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都只认识纸上的字,组合在一起就没人知道个中三味了,只有徐灵胎看得极为认真,也极有兴致。 末了,徐灵胎重重的一拍桌案,神采奕奕的说道:“陆兄,此方真是平凡中见神奇呀!我原本以为陆兄的这个方子定是用那悍药巨量迅猛攻之,却没想到兄弟的这个方子中既没有那些凶悍的水蛭、蛰虫,也没有用药量来强行堆积,反而兄弟的方子中多是选用了一些极为常见的活血化瘀之品,我刚刚仔细分析了一下,我发现此方中的这些活血化瘀药物,彼此之间的协同配合极为合理,其血中气药和气中血药的搭配更是恰到好处! 在我老徐看来,此方如果下去以后,定能起到群起而攻之的效果,如果说之前的那些活血化瘀方子如同木槌一般来攻击瘀血的话,那么兄弟的这个方子则好似千万根箭矢在不断的冲击那些瘀血,一旦其中某一个箭矢能够突破瘀堵的话,那么其余的箭矢便会在行气药的作用下,一气呵成,直使得城门洞开,敌人弃关投降,此方此法,诚大妙也!” “噢!原来如此!”听到徐灵胎的赞赏,众人也跟着赞叹道,就好像他们真的听明白了似的。 徐灵胎拿起方单反复琢磨,手指不停在方子上点来点去,萧如雪在一旁则急的不行:“徐大哥,你别看了,快把方子给我,师兄还等着方子抓药呢。” 徐灵胎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在那里认认真真的品读着,突然他“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他把方子又递到陆修远面前,俯下身子问道:“陆兄,我咋觉得这个方子虽然巧妙非常,但对萧大侠的病似乎缺了点什么呢?” 陆修远接过方单哈哈一笑,随即说道:“徐大哥目光如炬,还真让你给看出来了,此方还缺两味至关重要的药,看看这回你能不能再琢磨出来。” 听到陆修远的考校,徐灵胎不光没有介意,反而心里还颇有些美,于是他又拿回方单,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琢磨起来,可是思索了半天他也没个头绪,最终只好缴械投降道:“陆兄,还是你来揭秘吧,我只是感觉少了点什么,但让我加药,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兄才疏学浅,惭愧惭愧!” “徐大哥切莫过谦,世间很多事情不点不破,一旦点破就一切都了然了,我且为徐大哥和诸位拆解一番,此方虽妙,然却少了两味引药,一是柴胡,二是麝香。 柴胡这味药,人们通常认为其善入足少阳胆经,但实际上它是足少阳胆经和足厥阴肝经皆入的,张元素曾在《医学启源》中说:“柴胡,少阳、厥阴引经药也。”,其随气药则善入气分,随血药则善入血分,我们的这个膈下逐瘀汤显然是血分之药,故而在其中加入柴胡,则可以使得全方更准确的去冲击足厥阴肝经,因此柴胡在这里就起到了很好的向导作用。 且柴胡除了引经之外,还最善向上向外透发邪热,萧大侠的病证血瘀日久必然会有所蕴热,而柴胡则可以透散足厥阴肝经的邪热,故而这里用柴胡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作为引经之药,柴胡不可多用,若用多了则其发散之力将会大于引经之力,效果将大打折扣,一般只须用一钱半即可。” 于是陆修远在方子后面补上了柴胡钱半,补完之后他又继续讲到:“再说麝香这味药,《本草纲目》中说‘麝香走窜,能通诸窍之不利,开经络之壅遏’,麝香力大,最善通窍、开壅、散结,刚才徐大哥说那个方子感觉缺了点什么,其实缺的就是力度,诸药虽如万箭齐发,但却少了一个能斩关夺旗的先锋大将,麝香便堪当此用,且麝香极善走窜,能通行十二经,故而它还可以带着其他药物向十二经布散,进而去截住萧大侠的血脉痹阻扩张之势,因此可以说,麝香在这里也是一药两用的。” 说完,陆修远又在方子中补上了麝香五厘,至此此方彻底完成,陆修远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二章 针药并用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众人此时皆是听的如梦似幻,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总之他们都觉得陆修远说的特别有道理,真想为他击节赞赏。 徐灵胎则是如拨云见日一般兴奋的手舞足蹈:“是了!是了!便应该是如此,陆兄此方堪称是足厥阴经破血逐瘀的典范,再配合上陆兄的乾坤无影针,简直就是神妙绝伦了!在此次诊治中,陆兄先是用银针来破解瘀滞最严重的死结,然后再用活血化瘀药物从侧面不停的攻击疏通,同时还让麝香带着一部分队伍从外围进行包抄,如此一来既能拦住敌军的去路,又能双管齐下斩关夺城,这样看起来攻下城池便是指日可待了!” 他的这番话众人可是听懂了,也就是说如果针药并施的话,萧大侠的病是有救的了! 这一下整个屋里如炸开了锅一般,只见那郑方行一会儿用双手捂着脑袋,一会儿又将双臂高高举起,同时抬头上望,仿佛在感谢老天保佑一般,洪鹤川此时也是激动的用拳头邦邦砸墙,徐灵胎则是拿着方子哈哈大笑,只有萧如雪此刻是冷静的,在她的心里,父亲的病虽说是有了希望,但现在还没好呢呀,更何况之前的反复冲击已经让她那悸动的心平静了许多,于是带着殷切的期望,萧如雪接过方单,匆匆的走出去熬药了,走到门口,她回过头深深的望了陆修远一眼,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但愿这位陆先生真的是丹青妙手,术精岐黄,能救回爹爹的性命。 而此时,陆修远的目光也恰好迎面扫了过来,四目一碰,吓得萧如雪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从诊病到抓药,再到熬药,喂药,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此时萧如雪正歪倒在萧牧野卧房中的椅子上打盹,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个淡白色的身影从她的身旁走过,萧如雪突然惊醒了过来,正当她欲起身的时候,却见陆修远做了一个阻拦的手势,又轻轻的向下拍了拍,示意萧如雪继续休息。 而他则轻轻走到萧牧野的身旁,先是用手指探了探萧牧野的鼻息,接着又握住了萧牧野的左手腕,闭目凝神,静静的切起脉来。 见此情景,萧如雪哪里还睡得着,但她也不敢打扰陆修远诊病,于是便静静的坐在一旁观瞧着,只见陆修远右手三指反复用力,眉头一张一舒,良久才站起身来,在萧如雪期待的目光中,陆修远坐到了她身旁的椅子上,不待萧如雪发问,他便轻声说道:“萧掌门的脉象略有缓和,但此时依然是硬涩异常,阻滞极为严重,绝非施了一次针药就能奏效的,一会儿我还要再为萧掌门施针,烦请大小姐帮忙照应一下,主要是不能让别人打扰到我,因为运针的时候稍有疏忽就容易刺穿血管,一旦瘀血外溢便成了离经之血,那时候就更难治疗了。” 萧如雪一听此言,困倦之感顿时一扫而空,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认认真真的答道:“陆先生请放心,有我萧如雪在,就连一个苍蝇我也不会让它落到陆先生的身上!” 陆修远一听萧如雪的话,心中暗想,这果然是豪侠之女,毫无忸怩之态,你别说这相处久了,倒不觉得令人畏惧,反而让人感觉爽快异常,说起话来既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反复斟酌,真是让人感到浑身舒泰。 于是陆修远赞赏的冲萧如雪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随后他重新坐到了萧牧野的身旁,银针乍现,寒气苍茫,这次陆修远准备了四根银针,只见他双手翻飞,两个手腕一起用力,两颗银针便双双刺入了萧牧野的左右期门穴中,只留下了两个闪亮的针尾,随着陆修远的不断拈动,一股浓稠的黑血再次从银针末端缓缓流出。 萧如雪生怕有人打扰到陆修远的行针,于是她干脆站到了门口,凡是有路过的弟子或仆从,萧如雪便远远的迎上前去,将其打发走了事。 这一次运针,陆修远对银针的深度和力度的把握都好了许多,可由于此次是双手运针,他的疲劳程度却是有增无减,这才小半个时辰,豆大的汗珠便又从他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半个时辰之后,陆修远收针而出,此刻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脖颈,这一幕看的萧如雪是心酸不已,她不停责怪自己粗心,她埋怨自己只顾着外面没顾及到屋里。 略作休息之后,陆修远趁着萧牧野期门穴那里疏通的效果还在,便赶紧再度施针,只见他双手轻扬,银针便刺入了萧牧野的左右章门二穴,随后陆修远和缓而有力的运起针来,双手不敢有丝毫放松,可能是由于连续劳作的原因,这一次行针才过了一小会儿,陆修远的汗珠就在他的整个头面流淌开来,而此时此刻,萧如雪则是傻愣愣的站在一旁拿着毛巾,她想帮忙擦汗但又怕打扰到陆修远行针,于是她只能那么干巴巴的愣在原地,直到陆修远朝她点了点头,她在如释重负,轻轻的帮陆修远擦起汗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总算行针结束了,陆修远随即拔出了银针,将其泡在酒里,接着双手便开始用力的揉搓起那酸累得近乎发抖的双臂,长时间的紧张工作让陆修远形神俱疲,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了躺椅旁,一下子就歪倒在了上面,没过一小会儿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看到陆修远栽倒在躺椅上,萧如雪真是心疼不已,于是她赶忙从柜子里找来一床薄被帮他盖好,自己则拉过一把藤鼓小凳,坐在了陆修远的身旁,她习惯了看父亲,洪鹤川,徐灵胎那样强健而有力的身躯,觉得那样的男人才有英雄气概,她万没想到,陆修远这样单薄的身体竟然也蕴含着如此巨大的能量,陆修远这样柔和的性格竟然也能拥有着如此强韧的毅力,于是她悄悄的伸手替他理了理头发,同时心中默念,但愿他能将父亲治好,不知不觉中,她就伏在陆修远身边睡着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三章 修远如雪(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等到陆修远从朦胧中醒来,他一睁眼便看到萧如雪正趴在自己的旁边甜甜的睡着了,看到此处,陆修远不禁暖暖一笑,然后他悄悄起身,从墙角处找来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他本想把扶她起来到躺椅上去,但迫于男女关防又不敢碰她,只好也拉过一把藤凳,坐在了她的身旁,陆修远看她那倾斜的样子,又怕她摔倒,便用一只手挡在了她倾斜的方向上,默默的保护着她。 此时已是后半夜,秋夜深沉,万籁俱寂,屋子里只能听到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在萧如雪的梦里,她仿佛觉得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呵护着自己,在父亲重病的时候,她似乎有了依靠。 时间缓缓流淌到了丑时,萧如雪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双眼,见陆修远正呆呆的坐在自己的身旁,一只手傻傻的挡住自己歪着的方向,再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两件披风,萧如雪不禁心头一暖,一种想哭的感觉涌上心头,自从母亲仙逝以后,父亲一直忙于帮务,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温暖了,她真想一直徜徉在这种幸福之中,暂时忘却苦难,忘却一切病痛…… 可是事情却偏偏不凑巧,父亲低沉的哀叫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萧如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她赶紧扑到父亲身旁,着急的在父亲身上来回查看,她本能的想去给父亲拿那些小木杖,但又不知道现在这样做对还是不对,由于陆修远的出现,让一向做事笃定的萧如雪顷刻间没了主意,手足无措之间,刚才正在神飞九天的陆修远也被惊醒了,只见他轻轻的走了过来,坐到了萧牧野的身旁,陆修远的到来,让萧如雪长出了一口气,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傻傻的站在陆修远的身旁,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和依赖。 这次陆修远没有取萧牧野手腕上三部脉,而是用整个右掌按在了萧牧野的期门穴下方,左掌则是按在了章门穴上方,陆修远屏气凝神,静静的感受着萧牧野的血脉和真气对二穴的冲击。 在药力和真气的涌动之间,陆修远隐隐感觉到萧牧野的两穴之间本来凝成死结的部分渐渐有了丝丝细流,虽然这种细流时断时续,但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陆修远明白,这是萧牧野厥阴经处的气开始疏通了。 因为即便是再顽固的瘀血,也不可能将血液完全堵死,无孔不入的血液总能慢慢渗透到另一边去,以保证血液的周流不息,但气就不同了,瘀血和渗透中的血液结合在一起,是完全可以将气堵在这边过不去的,如今这气微微通畅了,那就意味着顽固的瘀堵终于开始松动了,现在只要继续坚持针药并用,萧掌门的病情就能逐渐转好起来! 伴随着父亲的阵阵哀叫声,萧如雪又开始心乱如麻了,她不知所措的望着陆修远,想听他说说话,哪怕是安慰自己也好。 陆修远按穴完毕之后,收回双掌,柔和的对萧如雪说道:“大小姐,令尊的境况正在转好,只不过此前瘀堵得实在太严重了,所以尽管目前情况在好转,但其速度依然很慢,现在请大小姐再去把药热一下给萧掌门服下,之后我们再接再厉,我再给萧掌门行一次针,连续的针药并用,好的就会快一些。” 萧如雪听到父亲的境况正在转好,激动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好像想扑倒在陆修远的怀里,痛痛快快哭的一场,一想到此,萧如雪不禁脸色有些潮红,于是她慌忙站起身来,抹了一下不知何时流到眼角的泪水,赶紧跑出去给父亲热药了,一路上萧如雪还在不停的念叨着:“父亲开始好转了,终于开始好转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一会儿萧如雪回来了,待萧如雪给父亲喂完药之后,陆修远便趁着药力未散之际再度双手行针,银针飞舞,随即便没入了萧牧野两侧的章门穴中,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筋疲力尽的陆修远又倒下了,看着为父亲如此拼命的陆修远,萧如雪感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刻的她只知道在那里拿着毛巾不停的为陆修远擦汗,陆修远看着呆呆的萧如雪,莞尔一笑,说道:“大小姐,能不能帮我个忙?” 萧如雪听得此言高兴的不行,她就怕自己帮不上忙,于是焦急的说道:“陆先生请讲,我能帮上什么忙?” “你能不能帮我弄点好吃的,我感觉有点饿了。”陆修远一边笑着,一边有气无力的说道。 听到陆修远的话,萧如雪一拍自己脑门,懊恼不已,这都卯时了,再过一会儿天都亮了,而陆修远整整累了一宿,一口汤都没喝,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居然没准备吃的,于是萧如雪懊悔交加的说道:“哎呀,陆先生,都怪我,怪我疏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我这就去……” 一边说着,萧如雪一边站起身来,手忙脚乱的帮陆修远盖好被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伴随着“当当当”的砸门声,萧如雪把几个厨子都喊了起来,眼看着天还没亮,睡眼惺忪的厨子们系好了衣服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胖胖的厨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哈欠连天的说道:“大小姐,这么早就要吃早饭呀?” “吃什么早饭,赶紧都给我起来做大餐!”萧如雪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着。 在确认没有听错之后,几个厨子忙不迭的跑向厨房,开始准备各色菜品: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总而言之吧,就是尽捡拿手的来。 而萧如雪也在一旁切着胡萝卜,做着紫菜蛋花汤,她喜欢骑马射箭,喜欢舞鞭练枪,喜欢闯荡江湖,唯独不喜欢下厨房,所以她也不会做什么菜,只会做一两种汤,此时此刻,萧如雪一边回想着刚才陆修远给父亲治病的场景,一边熬着自己拿手的紫菜蛋花汤,心里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四章 修远如雪(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在萧如雪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大厨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轻轻的说道:“大小姐,这紫菜蛋花汤里不需要放胡萝卜。” “我就喜欢吃这胡萝卜,胡萝卜大补,你知道个啥,滚滚滚滚滚……”被打扰了清梦的萧如雪没好气的说道。 待到各色菜肴做好,萧如雪又跑去陆修远的身旁,支了一个大桌,将八菜一汤置办在桌子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叫醒了陆修远,毕竟这觉儿一会儿还能补,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陆修远一骨碌从躺椅上爬了起来,也不做过多寒暄,就对着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开始猛攻,他心道,这都是家乡的味道啊,萧如雪真好,懂我…… 这一天由于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陆修远此刻真是饿了,所以他也顾不上什么吃相了,一口接一口的狼吞虎咽起来。 萧如雪在一旁看着则有些着急,生怕他噎着,于是赶紧对陆修远说道:“陆先生别急,别急,先喝一口汤,喝一口汤。” 陆修远吃罢一个鸡翅膀,略略擦了擦嘴,接过萧如雪递过来的汤碗,大口喝了起来,喝到最后,他发现这紫菜蛋花汤里面居然出现了胡萝卜,陆修远没有丝毫犹豫就咔哧咔哧的嚼了起来,一边嚼他还一边说着:“真好吃,我爱吃胡萝卜,小时候师父就说我是属兔子的。” 听到陆修远这么说,萧如雪开心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只见她也捞了一碗汤,咔吧咔吧嚼了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风卷残云,杯盘狼藉,酒足饭饱的陆修远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舒坦的说道:“都说胃不和则卧不安,刚才饿着肚子就是睡不好,这下吃饱了,好舒服,大小姐,你们家这菜肴也太丰盛了吧,我都想赖在这儿不走了。” 这一番话说得萧如雪是满脸通红,她心道,这陆先生居然还夸我呢,我这倒好,差点没把人家给饿坏了。 待下人撤去菜肴之后,陆修远和萧如雪重新坐在了躺椅那里,轻声聊着萧掌门的病情,随着陆修远的描述,萧如雪得知了父亲现在引出来的瘀血,其颜色已经开始变浅了,这让萧如雪的心情变得格外轻松,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她相信眼神坚定的他绝对能把父亲的病给治好! 本以为吃完饭之后人会变得精神起来,可没成想聊着聊着,两个人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真正的困倦不知何时爬满了身体,陆修远迷迷糊糊间歪倒在躺椅上睡着了,被子卷成了一团,萧如雪依旧趴在陆修远的身旁睡着了,睡得依然是那么轻灵,那么柔美。 天蒙蒙亮的时候,徐灵胎,洪鹤川,郑方行几个人踩着清晨的鸟叫来到了萧掌门卧房的门口,徐灵胎一看这情景,赶紧挥挥手让大家离开,洪鹤川看着屋子里的陆修远和萧如雪也露出了憨憨的笑脸,只听他轻声对徐灵胎说道:“我看他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郑方行则担心师妹的身体状况,那样趴着睡多累呀,于是他不假思索得问道:“要不要找丫鬟扶师妹回房休息?她那样睡恐怕休息不过来吧。” 徐灵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略略抬高一些声音说道:“别捣乱!” 于是三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大门,屋子里又回到了之前的宁静和安详…… 一连三日,陆修远都是每隔三个时辰便给萧牧野服一次药,行一次针,昼夜不休,虽然每次都累得快要脱力了,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索性萧如雪这几天是掉着样的给陆修远做大餐,尤其是那胡萝卜紫菜蛋花汤,补的陆修远是连连打嗝,丰富的营养总算让陆修远的体力勉强跟得上了,饶是如此,陆修远的消耗还是太大了,这才三四天的功夫,他那本就单薄的身体居然硬是瘦了一圈,这看得萧如雪是心疼不已也羡慕不已。 可喜的是萧牧野的病情好转速度正在加快,起初针药并用也见不到效果的地方,此刻居然能感觉到明显的气血流通了,最关键的是后半夜丑时萧牧野居然又能忍得住疼痛了,昨天半夜萧牧野终于清醒了,父女俩在狠狠的哭了一场之后又一直聊天聊到了天亮。 萧如雪的嘴里不停的说着陆修远多么多么辛苦,为了父亲的病他几乎拼掉了半条命,整个人都瘦了三圈儿,萧牧野则看着萧如雪在旁边不停的唠叨,心里特别的安详,恍如隔世一般,他朝陆修远点了点头,真诚的感谢从萧牧野的目光中传达了过来,陆修远也报以宽慰的微笑,好像在说,萧大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如此又过了五日,萧牧野的病情是越来越好,现在每到丑时,萧牧野已经不用拼命去忍着疼痛了,丝丝拉拉的隐痛让他觉得快乐无比,虽然开口说话会使他牵拉疼痛的更厉害一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半咬着牙跟陆修远开着玩笑,而每到这个时候,一旁的萧如雪总是气的直跺脚,见劝不住两人,她便会偷偷削开一个苹果,然后一人一半分别塞进萧牧野和陆修远的嘴里。 见此情景,萧牧野则会嘴里叼着半个苹果,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微笑变成了大笑,这一笑不要紧,他胁肋处牵拉疼痛得就厉害了,一瞬间,萧牧野的五官都扭成了一团,看到萧牧野变成这个模样,萧如雪也不自觉的呵呵轻笑了起来,一边笑着她还一边偷眼观瞧着同样在呵呵傻乐的陆修远,此时此刻,她感到屋子里的气息是那样的香甜。 随着萧牧野病情的进一步转好,陆修远则是把每日行针和服药的次数都减到了两次,而且也适当了调整了几味药以便促进萧牧野的康复,这样一来大家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萧如雪最喜欢的就是每天半夜看着陆修远帮父亲行针,那时候她总是会呆呆的望着陆修远,脑子里不断的罗织出一些奇怪的故事,例如她想把自己的轻功飞鹰如影教给陆修远,但她又觉得陆修远年纪太大了,现在学可能晚了,于是她又想教陆修远自己的那套滚龙鞭法,但又觉得陆修远不是武林人士,教他打打杀杀似乎不太合适,索性将来自己来保护他算了……,每次一想到这些,萧如雪便会失了神一般呆愣在那里好久好久,最后她总是被陆修远摇着手叫醒,弄得她心里小鹿乱撞,手忙脚乱的。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五章 修远如雪(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天,一日上午,陆修远照常过来给萧牧野诊脉,正在切脉的功夫,萧如雪环佩飘扬的走了进来。 陆修远抬眼一看,这萧如雪今日的打扮与往日完全不同,此时的萧如雪身穿一件大红色金线绣花衫,下衬一条青丝绿萝百褶裙,云鬓轻盘,珠翠淡插,柳眉蕴武而带俏,凤眼含威而有情,莲步缓款,窈窕轻盈,真的是海棠标韵,飞燕娉婷。 陆修远登时就看的痴了,切脉的手也没个轻重缓急了,在他的印象里萧如雪从来都是身穿一身劲装,一副江湖儿女的打扮,而且由于萧牧野病重,这些天她也无心梳妆,潦草而狂放的形象早已深深的印在了陆修远的脑海中,此刻见到一副女儿身打扮的萧如雪,直如天女下凡一般,看得陆修远是目眩神迷,心波狂舞。 萧牧野此刻也震惊了,在他的印象里,自从萧如雪十五岁那年,最为疼爱她的母亲去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过女儿打扮,母亲的病逝对萧如雪的打击很大,本来温柔的她自此变得经常发脾气,泼辣大小姐之名也传变了整个燕山。 萧牧野本想着女儿婚配之后或许能好一些,可没成想萧如雪却立志绝不嫁人,说是要陪父亲终老于此,萧牧野很是无奈,问她为何不想嫁人,萧如雪总是回答:“天下尽是庸庸碌碌之辈,若真有非凡之人,我便嫁了,若是没有,强扭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萧牧野不知女儿是真的心高气傲还是要搪塞自己,于是试探的问道:“难道徐灵胎,洪鹤川这样的降龙之才你也看不上吗?”萧如雪却说:“看得上呀,可是人家都婚配了,你倒是再给我找一个呀。”这句话噎的萧牧野是一愣一愣的,最后也只能摇摇头随她去了,如今这一晃已是四年过去了。 萧牧野看着女儿的这身装扮,再看着她那含羞带怯的表情,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回过头看着陆修远那一脸吃惊的样子,切脉的手指此时也是乱作一团,不禁心中一乐,随即轻笑着说道:“陆先生,我今天这脉象是不是有点快呀。” 陆修远闻听此言,慌乱中赶紧收摄了心神,可是脸上的红晕却已经爬到了耳朵根,只听他硬着头皮解释道:“萧大侠见谅,小生走神儿了,走神儿了。”陆修远一边说着,一边又准备重新帮萧牧野切脉。 萧牧野却摆摆手,笑着拒绝到:“陆先生既然走神儿了,就先别着急,等神儿回来再按嘛。” 陆修远此刻又偷偷看了一眼萧如雪,声音极轻的叹道:“这神儿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萧牧野看着他笑而不语。 两个人的对话虽轻,却一字不落的飞入了萧如雪的耳朵,弄得她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该站还是该坐,直到萧牧野说了声口渴,她才想起来还没沏茶,慌忙间又跑出去沏茶了。 看到萧如雪跑了出去,陆修远长出了一口气。 萧牧野笑着拍了拍陆修远说道:“小伙子你这定力不行啊。” 陆修远尴尬一笑:“以前从没这样过,也不知是怎么了,看来还是太年轻了,萧大侠切莫取笑于我。” 萧牧野一听这话,反而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陆修远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萧如雪走了进来,她一边放下茶碗,倒上黄澄澄的普洱,一边说道:“爹,你们在笑什么呀,笑的这么开心。” 萧牧野的双目从萧如雪这边扫到了陆修远这边,故作神秘的说道:“这是我和修远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萧如雪白了萧牧野一眼,假装嗔怒道:“我才不稀罕知道你们的秘密呢,准没什么好事儿。” 陆修远被萧牧野弄的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只是在那跟着傻乐,朦胧中他似乎听到萧牧野不叫自己陆先生,而叫自己修远了。 萧如雪倒完茶之后,不由自主的坐在了陆修远身旁,她坐下之后,看到的却是萧牧野正冲着自己一脸怪笑,萧如雪还以为父亲在嘲笑自己的打扮呢,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他,随即便转过头看向陆修远,柔声说道:“陆大哥,我听说,这人要是得了重病之后,会对人的武功产生很大影响,我记得古代有不少将军,在生了一场重病之后就没法带兵打仗了,你说我爹爹会不会也受此影响啊?” 一听到关于武功的事情,萧牧野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也怕自己练了一辈子武功,到头来却被一场病给祸害了,于是他似乎忘了再笑话萧如雪,面容严肃而又焦虑的看向陆修远,很是期待他的答案。 听到萧如雪如此一问,陆修远则是轻松的一笑,莞尔说道:“大小姐多虑了,萧大侠的武功是不会受到此病影响的,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常说的武功受到疾病影响,那大多指的是高烧不退的病证,一个人一旦高烧日久,那不光会把脏腑的功能给烧坏了,还会导致筋脉过度缺失濡润而变得拘挛难解,如此一来,即便这个患者病愈了,其气血也会变的运行不畅,四肢也会变得伸展不利,内家和外家功夫都会受到影响,如果严重的话,这武功多半就会是白练了。” 陆修远的一番话,让萧牧野大呼庆幸,他捋着自己的胸口直言道:“好险,好险,幸好这个病没把我的武功整没了,要不然老夫就算活过来,那也是少了半条命,呵呵呵呵……” 萧牧野一边高呼万幸,一边在那里嚣张的直乐。 “不过……”陆修远看着他那嚣张的模样,忍不住故意使了个绊子。 一听到不过这两个字,萧牧野和萧如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听到萧牧野急切的说道:“不过怎么样?不会是我的内力要倒退十年吧?” 萧如雪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陆修远,此时却见陆修远不着急不着慌的喝了一口茶,砸吧砸吧嘴之后缓缓说道:“不过,萧大侠的病现在才刚刚痊愈,还是别太着急练武,总要再休息一段时间才更妥当。”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六章 密报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话一说完,硬是气的萧牧野是直翻白眼,他哼了一声说道:“好啊,你小子敢耍老夫,你看等老夫病好了以后不把你的屁股给打肿了,到时候老夫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燕山派掌门的威风,哼!” 萧如雪刚听完陆修远的话的时候也气的想捶他,但随即父亲的一番话,却让她小眼睛一眨,拦在陆修远身前说道:“爹,你这就不对了,人家陆大哥可是救了你的命,现在还好心叮嘱你,你居然还要打人家屁股,你说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吗,哼!” 萧牧野一看萧如雪那杏眼圆瞪的模样,登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震得房梁嗡嗡直响,笑过了一阵儿之后,萧牧野看着挡在陆修远身前的萧如雪说道:“姑娘啊,你这咋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呢?” 这句话说得萧如雪小脸一红,道了一声:“不理你们了!”便转过头去,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正当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时候,一阵“踏踏踏”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一个相貌平凡却目光锐利的燕山派二代弟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萧如雪目光一扫,心中暗道,这不是尤凡谷的徒弟甄卧迪吗,他怎么敢二话不说就闯进父亲的卧房,这莫非是要反了天不成?正待她要起身怒斥的时候,萧牧野却说话了:“小甄来了呀,来坐坐坐。” 甄卧迪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的目光在陆修远身上来回游移,萧牧野一看自然是心知肚明,便让萧如雪关上房门,之后对众人说道:“小甄是我去年从开封分坛带回来的二代弟子,他的老家就在咱们燕山派的老根儿遵化那边,算是知根知底的老燕山人了,这小甄办事机灵的很,一来我就把他安插在尤凡谷身边了,我之所以能得知尤凡谷最近的一举一动,秘密就在这小甄身上了,来,小甄过来拜见陆先生和你的大师姐。” 小甄闻言,恭恭敬敬的给陆修远和萧如雪行了个礼,然后便站在一旁聆听师父的教诲。 萧牧野满意的朝小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陆先生是救过我命的人,从此以后凡有秘报皆不须避他,说说吧,尤凡谷那边又搞什么小动作了?” 只见那甄卧迪先是安静了几秒,习惯性的聆听一下周围是否有动静,待确认安全之后他又哑然失笑,他心想,自己真是多虑了,师父在此,自己还考虑这个干嘛,于是他重新整理了一番思绪,说道:“师父,大师姐,陆先生,前几日我在八仙峰那边茶室帮闲的时候,偶然发现尤凡谷和韦忠韦善在秘议着什么,于是我便借着斟茶的机会,悄然从窗口路过,模模糊糊间听到他们提到了好几次大师兄的名字,韦忠那意思似乎是要栽赃大师兄,至于具体为什么,什么时候栽赃,我没敢多停留,所以没听到,另外我回来的时候也没敢再从那里路过,不然那个韦忠肯定会起疑心的,我发现这家伙太精明了。 后来我回到茶室就反复思量,他们为什么要栽赃大师兄呢?难不成韦忠想取而代之,那也不对呀,就算大师兄出事儿了,那也应该是二师兄顶替呀,怎么也轮不到尤师叔的弟子啊,后来我想找机会再探听点消息,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索性这次趁着给师父这边送各隘口的轮岗名单,就先把知道的告诉师父了,接下来我是再找机会继续探听呢,抑或继续潜伏不打草惊蛇呢,此事全凭师父做主。” 陆修远一听甄卧迪的这番话,心道这小甄还是真是机灵,尺度掌握的恰到好处,而且遇事还不善做主张,真是天生的一流卧底。 然而萧如雪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她惊讶的是,如此帮务绝密之事,爹爹居然不避讳陆修远,要知道以往这等绝密,只有自己和二师叔才可以绝对参与,连大师兄都不是每件事都能知道的,今天爹爹居然直接让陆修远与闻绝密,那就是说……,爹爹不把陆修远当外人了,那难道是……,想到这里,萧如雪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因此接下来甄卧迪又说了些什么,她是完全没听到。 萧牧野听完此言,却是轻轻一笑,淡定的吩咐甄卧迪道:“小甄回去后就不要继续探听了,我料定接下来一个月八仙峰那边定会有大事发生,小甄记得,一旦尤凡谷那边有明显异常的举动,你就到八仙峰后面的三生石那里,把事情用之前教你的暗语写下来,然后埋在三生石的东南角,之后的事儿你就别管了,这件事儿办好的话,回来就记你一大功,到时候估计你爹的嘴角都得乐歪了,哈哈哈。” 甄卧迪听完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他之前就跟他爹保证过,说不出三五年他肯定要在燕山派混出个模样来,其实只要能做个小头领,那么在遵化地界还有谁敢欺负他们家呀,他爹走起路来估计也能挺直腰杆了,嘴角肯定得乐歪了,这次的事儿如果办好了,师父说要给自己记一大功,大功啊!这燕山上凡是立了大功的最差也做到了头领,要是还能再进一步的话,哈哈哈,不敢想,不敢想…… 在一番傻乐之后,甄卧迪把各隘口的轮岗名单交给了萧牧野,随后便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的走了。 萧牧野拿起这份轮岗名单看了一会儿,不禁发出一阵冷笑:“这尤凡谷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这次又安插了三名他的弟子在老爷岭的那个隘口上,还有壶口坡,画廊谷也都增加了他们的人,照这样下去,这燕山十八隘,怕是有一半都被他们掌握了。” 萧牧野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份名单递给了陆修远,陆修远接过名单后,萧如雪便把头凑了过来,两个人头挨着头,细细的品读着这份名单,说是细细品读,但其实陆修远是一个名字都不认识,他只是帮萧如雪拿着,顺便闻一闻萧如雪头上散发出的阵阵花香,而萧如雪靠近陆修远之后,近距离听着的他的呼吸声,听得她的心是砰砰乱跳,哪里还有心思看名单呀。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七章 尤凡谷的阴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牧野看两个人很认真的阅读着,心里很是满意,随即略一点头,向二人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尤凡谷要栽赃郑方行吗?” 陆修远不谙前因后果,自然猜不出其中三味,默默的摇了摇头,萧如雪满脑子都是陆修远的呼吸声,此刻是连思维没有,傻愣愣的跟着陆修远也摇了摇头。 萧牧野看到两人谦逊的态度更加满意了,于是他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尤凡谷其实是在盼着我死!” 一听到这话,萧如雪猛然回过神儿来,只见她恨恨的说道:“那个尤凡谷,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爹爹生病的这段时日,他可是没少欺负咱们的人,不少地盘也都被他们暗中抢了去,天知道他们还想干些什么坏事!” 刚才一直处于迷蒙状态的陆修远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他略作思索之后接口说道:“他盼着萧大侠死,还要栽赃郑兄弟,而萧大侠如果真有不幸的话,那就要传位给郑兄弟,也就是说他们不想让郑兄弟顺利接位,想颠覆这个结果!” “着啊,修远真是九孔玲珑心一点就透。”说到这里萧牧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题略转笑着说道:“那个修远呀,以后你就别叫我萧大侠了,显得生分,你就叫我……,……,算了还是叫我萧大侠吧。” 陆修远被萧牧野这一转弄得有点回不过弯儿来,不叫你萧大侠叫什么,叫萧大哥吗,这不妥吧,且不说自己比萧如雪大不了几岁,更何况连徐灵胎,洪鹤川不也得称呼您前辈吗? 这时萧如雪在一旁却不干了,她红着脸娇哼一声道:“爹,你说什么呢!赶紧说正事儿吧!” 萧牧野瞧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萧如雪,略显尴尬的一笑,随即轻咳了两声,又正了正身子,这才继续说道:“修远刚刚说的好,这尤凡谷确实是生了不臣之心,他们是想觊觎这燕山派的掌门之位了,不过这个事儿在我活着的时候他们并不敢造次,一来他们惧怕我的武功,二来我在位近十年了,燕山派的弟子对我更是忠心耿耿,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破绽来篡权夺位。 但是我死了的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们完全可以对郑方行进行栽赃陷害,至于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我暂时还想不出,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向憨直的郑方行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至于我们家如雪,她也仅仅是性子刚烈一些而已,若论起智谋来,她耍些小聪明尚可,倘若真正对峙起来她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萧牧野刚说到这里,只听得那萧如雪娇哼了一声,插口说道:“爹!~~~” “好了好了,爹不说你了,爹说正事好吧。”萧牧野看了一眼萧如雪,乐呵呵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再说说我那师弟吧,他素来驻扎在开封主持南边的局势,总坛这边本来就有些生疏,我若不在了,他要想力撑危局的话恐怕也有些势单力孤。 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在于尤凡谷他会采用什么样的策略,假如尤凡谷在栽赃了郑方行之后想要自立为燕山派掌门的话,那么我那师弟便可以举起讨逆的大旗,联合各处分坛以及总坛那些忠心耿耿的弟子来一举摧毁尤凡谷,这种情况,燕山派顶多是有一波动荡,倒不至于易主。 怕就怕尤凡谷他们在废掉郑方行之后,不去自立,反而去扶持我那二弟子常芳上位,这样一来,他们在名义上仍然维护着燕山派的这面大旗,但实质上却已经挟天子以令诸侯了,面对这种局面,即便我那师弟举旗讨逆,恐怕也没有多少人会响应,一旦时日延长,暗中归附尤凡谷的人就会越来越多,等到时机成熟,尤凡谷便可以顺利的改换门庭了,到那时候,咱们燕山派的数百年基业就可能真的被他们给窃取了!” 说到这里,萧牧野目光变得冷峻起来,他站起身用苍劲有力的大手轻抚了一下挂在床边的青虹宝剑,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可是这老家伙千算万算没算到,老天把修远给我派来了!我的病就要好了!他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以前我就是顾忌的太多,做事起来总是畏首畏尾,现在就没必要对他那么客气了!” 陆修远这下子全明白了,原来这表面上风缓云和的燕山派,内部居然是如此的波诡云谲暗流涌动,萧大侠的病情竟然牵扯到了燕山派的生死存亡,想到此处,陆修远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由得思忖道,若是自己没救活萧大侠的话,恐怕在未来的动荡中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甚至会被当成罪魁祸首也说不定,历史上类似的故事发生的太多太多了。 萧如雪却从来没想得这么深过,此刻听到爹爹如此一说,她顿时慌了神儿,连忙说道:“爹爹,那可咋办呀,我知道他们坏,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恶毒,要不爹爹,等你好了之后,咱们就去把他们铲平了吧!” 萧如雪越是慌张,陆修远反而越是冷静,只听他轻声的阻止道:“大小姐,万不可如此,所谓师出必有名,燕山派作为名门大派,天下表率,做事更该如此,如果尤凡谷没做出什么反叛的实迹,萧大侠就贸然出手的话,必然会被天下人视为同门相残,到那时毁的不光是萧大侠自己的名声,还有整个燕山派的名声!” 萧如雪本来就觉得自己那么做好像没什么道理,一听陆修远如此一说,便知道那不光是没道理,反而是大错特错,于是她焦急的说道:“爹爹,陆大哥,你们快想想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逍遥下去吧,我真是不甘心!” 萧牧野听到陆修远如此一番评论,顿感眼前一亮,他心中暗道,此子不俗啊,在未窥得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就能如此冷静的分析,懂得进退之矩,看来如雪的眼光果然不错啊。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八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接下来,萧牧野没有着急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他陆陆续续的将尤凡谷从上山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以及他起了反心的来龙去脉细细的跟陆修远和萧如雪说了一遍,当然尤凡谷和韦忠韦善打通任督二脉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他们在泡一种药酒以助练功,这在武林中本是寻常之事,他便也没挂在心上。 萧如雪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这中间居然暗含了这么多的故事,她平时只知道尤凡谷野心勃勃,那韦忠韦善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自己仗着燕山派大小姐的身份,倒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有机会还要欺负他们一下,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韦忠韦善两个人就是两条毒蛇啊,自己没被他们咬到那真是万幸了。 陆修远本来仅仅是略微明白了整个大势,此番听萧牧野详细一讲,正如拨云见日一般,心中渐渐明朗了起来,同时也有了自己的一番计较。 等到萧牧野说完,陆修远暗自整理了一番思绪,对二人说道:“萧大侠,大小姐,关于尤凡谷这件事,我倒是有些办法,咱们不妨一起来商议一下,萧大侠来掌掌舵,大小姐来参详参详,看看我这个主意有几分可行性。” 于是三颗头便凑在了一起,屋子里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在讨论着什么绝密的事情一样…… 话分两头,再说尤凡谷那边。 自从白怪医上山之后,尤凡谷就一直心神不宁,整日整日的睡不好觉,他甚至有点后悔,因为他明知道萧如雪去请尤凡谷了,可是自己却没当回事,倘若那时候自己派人去搅和搅和,或者在半路上把白老怪给拦下来,那现在就容易多了,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哎…… 一连三日,天女峰那边都没传来半点有用的消息,据说那白老怪整天大吃大喝,那样子就好像是要把亏了的东西给吃回去似的,可是白老怪那边越是淡定,尤凡谷这边就越是心烦,在尤凡谷的心中,他觉得人家能如此淡定那说明人家有把握呀,没准这白老怪一路上早就想好了对策,因此才敢在这里放开手脚肆意妄为。 第四日,他们终于听说白老怪去给萧牧野治病了,此刻的尤凡谷更是心乱如麻,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几天没睡好觉更是熬得他两眼通红,韦忠和韦善两兄弟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好,毕竟话说的再多也不如白老怪那边的诊病结果出来更有意义,当然他们二人也是急的坐在那里直挠头,韦善甚至好几次都蹲在了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山门那里,期盼着小皮他们能带来新的消息。 盼着盼着,天女峰那边终于传来了白老怪落荒而逃的消息,也就是说,这萧牧野的病就连白老怪都束手无策了! 听到此消息,尤凡谷抱着一本《西游记》哈哈大笑起来,通红的眼睛,杂乱的头发,再配上狂放的笑容,让尤凡谷真如西游记中的妖怪一般,看来这唐僧肉他是吃定了。 韦忠韦善也是在那边击掌相庆,他们心中暗想,这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别说白老怪,就白骨精来了,碰到他们兄弟二人,也能给打跑了,哈哈哈哈哈! 于是师徒三人便在这屋子里放肆的大笑开来,这笑声引得不少黑旗帮弟子驻足围观,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位徒弟,尤凡谷高兴的大手一挥,传令下去,凡是黑旗帮的普通弟子每人赏二两银子,头领级别的每人赏五两银子,此令一出,整个八仙峰登时一片欢呼雀跃,大家一边高兴的抬手跳脚,一边高呼着师父万寿无疆,看着自己的徒弟们徜徉在欢乐的海洋中,尤凡谷更是笑的震天直响,那样子就好像自己已经当上了燕山派掌门似的。 可是还没等他们师徒三人乐呵几天呢,他们的内线小卡又从天女峰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年轻大夫正在给萧牧野进行医治,而且萧牧野的病情似乎正在转好。 这一下可给师徒三人惊得下巴掉了一地。 尤凡谷一脸焦急得对着来报信的小卡问道:“你确定是个年轻的大夫吗,他有什么来历不成?” 看着尤凡谷急不可耐的样子,小卡一脸认真的答道:“确实是个年轻大夫,我看也就二十岁出头,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胖子,起初我们还以为他们都是徐灵胎的跟班儿呢,后来才听说那年轻人也是个大夫,而那个小胖子则是他的跟班儿,至于这年轻大夫什么来历,我问了不少人,他们谁也不知道。” 尤凡谷听罢此言,长叹了一口气,一脸失望的把《西游记》扔在了一边,神情落寞的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半路上又杀出个程交金来?” 韦忠一看师父没什么可问的了,便向小卡招招手,示意他可以告辞了,同时顺手在小卡的袖子里塞了十两银子,小卡轻轻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带着满意的笑容回天女峰去了。 小卡走了以后,韦忠又到门口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返回屋里对尤凡谷说道:“师父,我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哦?此话怎讲?”尤凡谷听到韦忠如此说,突然又来了精神,遇到这些难缠的事情,他知道韦忠总能想出主意来。 “师父你想啊,那白老怪是何等人物,成名江湖三十余载,他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病痛没听过,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岂是一个小年轻就治得好的?”对于一个毫无名气的年轻大夫能治好如此绝绝之证,韦忠根本就不相信,他一边用手轻敲着折扇一边继续说道:“更何况从之前天女峰那边传来的消息来看,天女峰那边根本就没重视过这个人,不然我们怎么只听过白怪医和徐灵胎,却完全没听过这个年轻大夫呢,这样看来此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名医的子弟,今番他能出手就见效,徒儿推测他定是用了什么奇巧之术,就是类似障眼法的东西。” “哦?会是什么障眼法呢?”尤凡谷发出了一声疑问,但这次他的双目中俨然已经绽放出了神采。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八十九章 果然如我所料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我听说西洋有一种药物,有极强的镇痛作用,其作用方式类似于咱们中华医药里的天仙子或延胡索,但效果更胜一筹,在西方此药经常用于绝证的止痛,以减缓病人的痛苦,我怀疑这个年轻大夫可能用的就是这种药物。 不过这种药物止痛效果虽好,但毕竟是治标不治本,而且随着患者病情的深入,药物的止痛效果也会变得越来越差,如果真如我推测的这般的话,那么我相信过一阵子,萧牧野的病情反而会越来越重,最终依然会走向消亡。” 韦忠加入师门之前便常年混迹于江湖,他对寻常药物虽然并不熟悉,但对于那些麻醉,镇静,迷幻之类药物却是摸得门清,这种西洋药物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在那些张口闭口洋玩意的公子哥口里他可没少听说。 “世间竟然有如此药物!差点把我都给唬住了。”尤凡谷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起初他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蒙住了头脑,此刻一经思考,他也觉得这事儿有点玄乎,按说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小大夫,怎么可能突然就有了起死回生之术呢?更何况那还是连白老怪都放弃了的病人,因此他准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要么就如韦忠推测的那样用了西洋镇痛之剂,要么就是用了其他什么江湖妖术,总之无论是哪种,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将来肯定还是要原形毕露的。 想到此处,尤凡谷心下大定,只听他哼哼冷笑道:“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也真不了,我看天女峰那边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会相信一个江湖妖医的鬼话。” 韦忠此刻也在为自己的分析而沾沾自喜,他心道,如此幼稚的骗术也就能骗骗郑方行和萧如雪那两个憨憨吧,一想到萧如雪,他的好心情突然又没了,这个死丫头,耍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她还真是把我给唬住了,让我在师弟面前丢尽了脸面,哼哼,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的手里,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韦善虽然不如韦忠精明,但他的反应也不慢,在思索了一番之后便也把当前的情况弄清楚了,只听他轻松的问道:“师父,既然现在事情都弄清楚了,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韦忠从后背敲了他一下脑袋,接口说道:“怎么办?你想怎么办?事情还在按着咱们原定计划在走,那咱们就还按照原计划等那老家伙死呗!呵呵,且先让那帮傻子先乐呵几天,之后有他们哭的日子!” 尤凡谷听着两位弟子的对话,心情大好,此时他又坐回了黄花梨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拿起《西游记》漫无目的地翻了起来…… 话题再拉回到天女峰这边。 萧牧野,陆修远,萧如雪三人在一番计议之后,陆修远所提出的第一个计划便是让萧牧野继续装病,陆修远说道:“所谓将计就计是也,因为只要萧牧野痊愈,那尤凡谷必生退心,到时候就一点把柄也抓不到他了,会白白的让那三只狡猾的狐狸跑掉,因此一切计划的核心都必须是让尤凡谷进,而不是退,所以萧牧野必须继续装病,而且还要体现出病情越来越重,这样才能保持住尤凡谷他们的反叛之心,同时也便于咱们实施下一个计划。 ” 因此接下来的旬日之间,萧牧野的病情果真起了“变化”,随着治疗的深入,药效果然在减弱,萧牧野的疼痛复起,而且还有着越来越重的趋势。 萧如雪为此还和徐灵胎,陆修远大吵了一架,弄得尽人皆知,看着萧如雪怒气冲冲的背影,徐灵胎当时真是一脸错愕,他有些慌乱的拦住陆修远说道:“陆兄,你跟老哥说说,这次是不是真的失手了?要是真有差池的话,老哥保着你下山就是,治病这回事儿,哪能有万全的,尤其像萧掌门这样的绝证,真的无力回天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萧大小姐想来也是被他爹的病折磨的精神出了问题,竟然说出让你血债血偿这样大违道义的话来,真是不可思议!” 陆修远先是看了看一脸惊愕的徐灵胎,之后又转头左右瞧了瞧,见四周无人,便一脸笑靥的对徐灵胎说道:“萧大侠这个病,本来就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中间有所反复本是寻常的事儿,等这波反复熬过去之后,病情自然就会再度转好,那萧大小姐不明就里所以乱发脾气,我倒是可以理解的,但徐老哥身为武林名医,怎么会不知其中的奥秘呢,现在反倒安慰起我来了,没道理,没道理呀!” 陆修远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在瞟了一眼徐灵胎之后,便佯装着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背起手,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向前走去,嘴里还惬意的哼起了小曲儿:“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陆修远的从容不迫让徐灵胎由此前的惊愕转变为一脸茫然,他心道,难道真的是我学艺不精吗?竟然没看出来这个病情会有反复?嗯,你还别说,自己还真没看出来,不行,我得去问个明白,咱学医的不能揣着糊涂装明白,一边想着,徐灵胎一边追了上去:“诶,兄弟,等等我呀,这事儿你还得给我讲讲,孔老夫子说,要不耻下问……,啊,呸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话,应该说是不懂就问……” 山路上留下了两道狭长的身影,以及一连串划破天际的笑语欢声…… 当小丘把萧牧野病情日渐加重的消息带回八仙峰的时候,尤凡谷和韦忠韦善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儿。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料事如神的时候,那种虚荣感能让他飘到天上去,不光是韦忠有这种感觉,就连尤凡谷和韦善也觉得自己当时就是那么判断的,于是三个人置办了一桌上等酒席,又拿出了上好的竹叶青,烧刀子,痛痛快快的喝了个大醉。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章 老匹夫焉敢如此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第二天一早,尤凡谷起得很早,萧牧野病重的消息让他的心情大好,此刻他正一边拿着《西游记》,一边提着鸟笼子,悠然自得的在园林里遛弯,八仙峰西面本来是一大片杂乱无章的野草坪,此时已然让尤凡谷仿着江南风格修建了一个小园林,园林里有假山流水,枫叶梧桐,山光可尽览,曲径亦通幽,只可惜尤凡谷近半年来一直忙于“大事”,所以很少有闲情来此叙叙雅致,今番大势基本砥定,他便乘此良机,到这里来体会一番秋意阑珊。 他倒是悠然自得了,却让韦忠和韦善这顿好找,他俩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师父居然能忙里偷闲到这里来学那江南文人模样,待进了园林,韦忠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喜欢的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舞权弄势,换日偷天,对那些所谓的文雅风流是颇不感冒的,但他见师父沉醉于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轻声说道:“师父,那小丘今早来报,他说昨夜萧牧野已经痛的被抬进后院的石室里去了,而且据说就连那石室都没能挡住他那惨痛的叫声,小丘说,萧牧野这痛苦的哀嚎比以前更加惨烈了,我估摸着,这老家伙应该没多少日子了。” “呵呵。”尤凡谷把鸟笼子挂在树上,摇着扇子,轻声笑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此生已注定!想来是燕山派的气数已尽,我黑旗帮崛起的日子到了,你们说说将来咱们拿下了燕山之后,是还叫燕山派呢,还是叫咱们的黑旗帮呢?” 韦善出主意不太行,但对这种没啥营养的话题却颇感兴趣,他兴冲冲的说道:“当然是叫黑旗帮好了,那可是咱们自己东西,叫燕山派的话,好像他们把咱们吞并了似的,让人感觉不爽利,我还是喜欢咱们黑旗帮。” 尤凡谷看了看韦善,没有答他的话,依旧笑意盎然的摇着扇子。 韦忠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他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师父,我看还是叫燕山派好,师父饱读史书,想来定是知道那田氏代齐的故事,西周时期那齐国本是姜子牙的封国,可是到了东周时期,那姜氏之齐国日益没落,不得人心,而田氏则有德于民,齐之民归之如流水,渐渐的齐国的政权就落入了田氏之手,此可谓最为和平的政权更迭,其根本原因就是那田氏得民心,而姜氏不得民心,田氏在得了齐国之后并没有改变其国号,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让齐国的百姓安心,二来更是避免了列国以此为借口进行征伐。 今那萧牧野失道寡助,天怒人怨,故而遭了天谴,得此重疾,而师父敬天法祖,黑旗帮上下一心,这与那田氏代齐的场景何其相似,我觉得老师在得了燕山派之后,仍可以燕山派为名,一来可以安燕山派上下之心,二来可以封天下各门派之口,因为只要咱们不改旗号,不违天道,那说白了这就是燕山派的内部之争,与其他门派无关,他们自然就得乖乖的接受了,将来等师父的势力不断增大,到时候还管什么燕山不燕山,我看师父将来不光能当北武林盟主,还有可能一统北武林,甚至一统天下武林!” 这一番话说得尤凡谷是激情澎湃,他从未想过如此之远,甚至此前都没想过能有机会吞并燕山派,但人生际遇把他推到了这里,他当然没理由拒绝,在哈哈大笑之后,尤凡谷拍了拍韦忠的肩膀说道:“好徒儿,好徒儿啊!知我者,韦忠也!将来老夫得了燕山,你韦忠就是首功之臣!” “师尊乃上天授命,必能马到成功!”韦忠一躬到底,极尽奉承之状。 “师尊乃百年不遇的武林圣人,一统武林也是早晚的事儿!”韦善一看,也赶紧学着韦忠的模样,一躬到底,极尽阿谀之状。 “哈哈哈哈哈!”尤凡谷的笑声更响了,此刻的他,觉得不光这八仙峰天女峰已为他所有,就连整个湛蓝的天空都是他的了! 正当师徒三人高兴的不可自抑的时候,陆修远的第二个计划徐徐展开了。 陆修远的第二个计划就是,让病情“日益加重”的萧牧野,一改燕山派的大弟子继位的老传统,传出遗命,说是待自己百年之后,燕山派掌门之位将传于自己女儿萧如雪。 关于这一末命,燕山派上下是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擅改了祖宗之法,而祖宗之法是燕山派的立山之本,治派之根,萧牧野如此做那就是动摇了燕山派的根本。 也有人说,那萧如雪如今才一十九岁,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她哪里有资格来继承燕山派的大统呀,更何况即便她真能继承燕山派的话,她又哪里有能力去治理燕山派,看来这萧牧野定然是病糊涂了。 就连那一向厚道的郑方行听到此消息也是变得郁郁寡欢起来,他一连数日都没迈出房门半步,本来帮主病重,帮中许多大事就都要他这个大师兄来裁决呢,可是他这一撂挑子,许多帮中的要事就都给耽搁了。 可是众人议论归议论,不满归不满,但萧牧野毕竟威望巨大,他的末命终究是没人敢违背。 消息传到八仙峰的时候,尤凡谷和韦忠韦善彻底震惊了。 尤凡谷砸碎了鸟笼子,敲掉了桌角,目眦尽裂的大叫到:“老匹夫焉敢如此!” 韦忠和韦善也是被震得头晕眼花,因为萧牧野如此做法,就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趁着萧牧野死后祭奠的时候,诬陷那郑方行有提前继位之心,故而勾结了西域贼人毒害萧牧野,这时候师徒三人便可以乘此借口向郑方行发难,从而一举夺得燕山派的政权,这可谓是名正言顺,就算有人持反对意见,他们也能凭借着武力威压下去,等到拿下燕山之后,自己等人再“辅佐”那萧牧野的二弟子常芳接位,而自己则可以堂而皇之的当上“摄政王”,到那时候,燕山派还不是任自己摆布吗,总之无论如何,按照原定计划,夺取燕山派并非难事。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一章 这理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但萧牧野如此一改就把事情彻底给颠覆了,因为将来祭奠亡灵的时候,你总不能说是萧如雪陷害了她父亲吧,就算你想强行嫁祸,说是找到了“证据”,那大家也只会反过来说你诬陷,这个道理很简单,萧如雪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毒害自己的父亲,因为按正常来讲,萧牧野一旦亡故,继位的应当是郑方行,和萧如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萧如雪南下兖州请白老怪的事情尽人皆知,她要是陷害自己的父亲又何必如此呢,至于此次萧牧野临时改变遗命的事情,显然这是他在病糊涂了之后的草率决定,绝不可能是萧如雪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就萧如雪那个没有心机的傻丫头,燕山派上上下下是绝不会相信她会为此蓄谋已久的。 没有了合理的借口便不能再名正言顺的发难了,这让尤凡谷大为恼火,虽说自己凭借武力将来也可以一扫燕山,豪夺掌门之位,但那样做只会招致天下英雄的口诛笔伐,一旦九大门派围攻天女峰,将来自己只能落得个惨淡逃亡的下场,这绝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燕山派,一个被天下武林承认的燕山派! 可是萧牧野这老匹夫如此一做,那一切计划就都泡汤了,一切理想就都成了镜花水月了,他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上一次到了嘴边的肉差点飞了就让他心痛不已,此次肉再次到了嘴边,结果却又要飞了,这让他如何能心甘情愿的接受!此刻,尤凡谷怒火中烧,他真想一掌劈碎萧牧野那老匹夫的天灵盖,让他把这个糊涂透顶的想法给塞回去! 韦忠在一阵迷乱之后,心绪渐渐稳了下来,出现如此大的意外让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于是在略略一番思索之后,韦忠逐渐有了思路,他看着盛怒的尤凡谷,赶紧劝解道:“师父别急,师父别急,咱们不能先自乱了阵脚,我总觉得此事不太对,萧牧野想传位给自己的女儿,那可是改了燕山派的祖宗成法呀,他这是想造一个家天下啊,那燕山派上上下下能答应吗,师父切莫以为他这就是什么高明的办法,弄不好他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看咱们先别着急,我现在就亲自去天女峰那边探探消息,师父且等我回来,等咱们对此事有了全面了解之后,那时候再重新计议也不迟。” 每临事情转折之时,韦忠的话就犹如定心丸一般让尤凡谷觉得踏实,此时的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心中暗道,是啊,萧牧野这是想把水搅浑,从而不让我们摸到鱼,可是这水如果弄得太浑了的话,我看他自己也会变得呼吸不畅,韦忠说得对,且看看天女峰那边的消息再说,此刻不能急,不能急呀。 想到此处,尤凡谷松开了攥紧的拳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你去吧,我就不信这老匹夫在病中做的决定还能多英明,你去之后先看看人心是否有浮动,再看看他们有什么漏洞能让咱们抓住的。” “是,谨遵师父法旨!”韦忠抱拳拱手对尤凡谷行了一个礼,然后一摆衣袖,奔那天女峰去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韦忠回来了,经过一番探听和一路的思量,此刻他的心情是轻松的,他一边走着一边心中默念着:“论起智谋来,他萧牧野还是不如我韦忠啊!” 韦忠坐定之后,先是饮了一大口茶,然后将从天女峰探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燕山派内部对萧牧野的决定是大大的不服,甚至还有些人要去开封分坛请二师叔回来主持公道,尤其是那郑方行,背地里不知道发了多少牢骚,弄得师兄弟尽人皆知他将成了“废太子”。 韦忠一边讲述着听来的消息,一边拆解道:“师父,如此看来,燕山派人心浮动,大可为我们所用啊。” “哦?你且说说,应该怎么利用?”尤凡谷下意识的问道。 韦忠早就想了一路了,此刻自然是娓娓道来:“师父,此刻燕山派上下对萧牧野的决定多有不满,我们完全可以乘此机会直接向萧牧野发难,强行接手燕山派!” 听到韦忠如此一说,尤凡谷是满脸惊愕,他心道,之前不是早就说过不能武力夺城吗,因为一旦动武那就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那样就算拿下了燕山也是站不稳脚跟的,怎么此刻韦忠又提起了这个想法,莫非他对局势有了新判断?于是尤凡谷直截了当的问道:“理由呢?武力夺权理由呢?” 韦忠嘿嘿一笑,缓缓说道:“师父诶,这理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想想萧牧野的病是怎么加重的?是那年轻的江湖妖医弄的假药给加重的!这一点燕山派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此点,打起清君侧的大旗,喊出铲除妖医的口号,一举杀上天女峰,等咱们占了天女峰之后,借着当时乱糟糟的局面,可以直接将卧榻之上的萧牧野和那个妖医统统咔嚓喽,甚至有机会的话还可以顺便把郑方行也给收拾了,到时候萧牧野一死,末命尚未形成诏令,大位依旧悬在空中,那一切不就都是我们说了算了?到时候师父再收买收买人心,提拔几个之前被萧牧野打压或者雪藏的燕山派弟子,自然就会出现万众归心的局面了,如此则大事亦可定矣!” 尤凡谷虽然觉得韦忠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觉得动武不是最好的办法,因此在纠结了一阵之后他还是说出了心中想法:“此前不是说不动武为好吗?这武力夺权将来总会落下口实的,不如和平政变来的稳妥。” 韦忠很多时候气愤于师父那略显优柔的性格,但还好师父下定了决心之后就不会轻易动摇了,此刻自己还是要耐心说服他才是,于是韦忠沉下心来冷静的分析道:“师父,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萧牧野要传位给萧如雪,虽然燕山派上上下下多有不满,但毕竟萧牧野的积威仍在,萧如雪虽然不堪重用但也没什么过错,郑方行心中虽有不满却又没有什么魄力,如此一来,萧如雪顺利接位的可能性极大,等到那时候咱们才是进退两难呢,和平政变没戏,武力夺权则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儿了,师父的一番心血就成了梦一场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二章 炭火上浇点油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而现在的情况则是大大不同了,一来燕山派上下人心浮动大可为我们所用,二来这妖医害人的借口实在是太难得了,咱们如果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既然那萧牧野不仁,也别怪咱们不义了,最关键的是燕山派现在除了萧牧野之外,其他人的武功都是渣渣,就算那徐灵胎和洪鹤川联起手来,在师父面前恐怕也走不了二十招,更何况他们还是外人。 在如此情况下,就算咱们动用武力也能十分轻松的拿下燕山派,并不会造成很大的杀伤,师父你说,这燕山派掌门之位舍师父其谁呀!当此之时,咱们再优柔寡断的话,那岂不倒了师父的威名,江湖人士倘若知道了内情的话,不光不会说师父仁义,反而会耻笑师父是学那宋襄公之愚仁傻义啊!” 韦忠一番鞭辟入里的话语让尤凡谷犹如醍醐灌顶,是啊,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了,自己还犹豫的话,那还怎么能称得上是一方统帅呢,又如何担得起大派掌门之位呢,此刻再不有所行动的话,自己与那些凡夫俗子又有何异! 想罢,尤凡谷用力一拍桌角,咔嚓一声,桌角又掉了一块,尤凡谷一愣,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浑厚而有力得说道:“大丈夫生当如此!大计策就当如此办,韦忠韦善你们且去商量一下细节,尽快拿出个方案来,我们要趁那老家伙没死之前把事儿办完了,我要亲自手刃这个三番四次耍我的老匹夫!” 韦忠韦善听罢尤凡谷此言,心下大定,内心里也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彼此相视一笑,然后双双起身告辞,回到他们自己的小院里密议去了。 视线再回头燕山派这头。 尤凡谷师徒的最终决定萧牧野显然是不知道的,但从他们不断的来往探查消息,以及从八仙峰内部得到的反馈来看,尤凡谷他们应该是已经入彀了,只是不知道入了几分。 此刻燕山派后院一间密室里,萧牧野,陆修远,萧如雪三人又坐在了一起,他们正在进行着燕山派的最高军事会议。 在萧如雪说完了尤凡谷那边的消息之后,陆修远率先说话了:“萧大侠,大小姐……” 他这话才刚起个头,就被萧牧野打断了:“诶,修远,不是我说你,你这整天大小姐大小姐的叫着,多别扭啊,我看呐,以后你就叫她如雪算了,这多亲近多好啊,大小姐三个字我听那叫一个生分,难受!” “呃……”陆修远本来完整的思路硬生生被萧牧野给切断了,弄得他突然间有些断片儿,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他的潜意识里,这叫女孩子的名字似乎是很正常事情,所以他也就没做多想,在把思维拉回来之后,他继续说道:“好的,那我以后就叫如雪了,萧大侠,如雪,我想说的是,咱们引蛇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现在却不知道这条蛇何时会出洞,如果咱们一直在这里等着蛇出洞的话,那显然会使整个局面变得很被动,之前我和如雪商量了一个办法,如雪,你现在跟萧大侠说说吧,让萧大侠帮咱们把把关。” 此刻的萧如雪却完全沉浸在陆修远的一声声呼唤之中,如雪这两个字那是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叫的,陆修远现在叫的这么顺口,这么热乎,难道,莫非……他已经把自己当做至亲的人了? 想到这里,萧如雪更是变得浮想联翩,陆修远说话的内容自然也就完全没进入她的大脑,直到萧牧野连喊了几声她的名字之后,她才感觉到那清亮柔和的如雪声已经被苍劲有力的如雪声所取代,于是她赶紧应了一声:“嗯,爹,我在,你说,我在听!” “我说什么呀,现在是等你在说!”萧牧野不禁哑然一笑,这傻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啊啊?该我说了,我该说什么呀?”萧如雪顿时一片迷茫,求助似的望向陆修远。 见此情景,陆修远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随即尬笑一声接口说道:“咱们之前商议的那件事,你跟萧大侠说说。” “啊啊啊!这件事儿啊,爹我跟你说,陆大哥的计策老好了,你听了肯定拍案叫绝的,我真不知道陆大哥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小时候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聪明人都是偷吃了人参果的,你说陆大哥是不是偷吃过人参果呀,还有……”萧如雪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拐到哪儿去了。 陆修远和萧牧相视一笑,萧牧野无奈的摊摊手,心道:傻姑娘,你倒是说正题呀,等说完正题你再夸你的陆大哥好不好,咱们现在开得可是绝密会议,不是闺蜜会议! 可无论陆修远和萧牧野如何苦笑,屋子里那种欢快又俏皮的声音依旧在那儿跳来跳去,跳个不停,仿佛永远不会疲倦似的…… 三日之后。 陆修远见尤凡谷那边依旧没有动静,决定让萧如雪按计划行事。 虽然陆修远知道尤凡谷他们肯定是要发动政变的,但这些家伙究竟何时发动却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倘若陆修远他们现在就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么一旦尤凡谷他们迟迟不动的话,必然会导致夜长梦多,以至于走漏风声,风声一旦走漏,尤凡谷那边定然会有新的对策出现,届时整个事件就未必会向着陆修远设计好的方向发展了,他的一番苦心经营就很有可能变得虎头蛇尾了,那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可不是陆修远愿意看到的。 但如果自己这边不做详细准备的话,那又有可能被尤凡谷他们偷袭,造成自己这边措手不及的局面。 面对这种两难的困境,陆修远斯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就这么被动的等下去,他要化被动为主动,他要直接把尤凡谷给逼反了,那才是最理想的结果,于是他告诉萧如雪说:“咱们一定得去逼一逼尤凡谷,常言说得好,疖子不挤脓总出不来,这当口如果在炭火上浇点油,那准能让它真正的燃烧起来。”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三章 大闹天宫(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萧如雪重新穿上她那身最爱的红色劲装,杏眼一挑,柳眉一竖,打马扬鞭,英气勃勃的向八仙峰出发了。 五里的山路并不远,转眼就到了八仙峰的山门之外,萧如雪抬眼望去,好家伙,这哪里还是曾经的八仙峰旧寨呀,如今的八仙峰俨然已经成了一座森严的城堡,五尺厚的高墙林立,朱漆大门紧锁,处处是瞭望塔,路路是巡逻兵,城墙上每一处垛口都搭着三把铁胎硬弓,垛口后面的城墙上居然还挂着很多天蚕丝织成的大网,这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武功较高者靠轻功飞跃城墙的,整个八仙峰的正中最高处居然还建起了一座八角瞭望亭,从上面可以俯瞰整个城垣,显然此处定然是那尤凡谷的指挥场所。 看到这犹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八仙峰,萧如雪终于相信了陆修远所说的,这八仙峰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一旦让尤凡谷发现不对,缩进洞里的话,燕山派将面临极大的囧境,打不下八仙峰就意味着得长久的僵持,长久的僵持又会造成天下议论汹汹,到时候有理也可能变得没理了,人们只会说萧牧野在打压同门,至于尤凡谷的种种反叛迹象,即便公之于众也没多少人会相信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蛇出洞,在天女峰来解决尤凡谷,届时只要尤凡谷一倒,黑旗帮必然群龙无首,八仙峰也就不攻自破了,那时候再坚固的城墙也守不住黑旗帮陨落的命运,因此萧如雪暗下决心,今天定要使出浑身解数,逼那尤凡谷前来造反。 箭楼上的兵丁见到萧如雪到来,赶紧招呼下面打开寨门,只见尤凡谷的三弟子赵仇快步走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大师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大师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萧如雪杏眼一瞪,眉头一紧,怒骂道:“狗奴才,哪里轮得到你跟我说话,你们这鬼地方啥时候改成这德行了,我都不认识了,赶紧头前带路,我要见尤凡谷那老东西!” 那赵仇素知萧如雪脾气火爆,自然是不敢得罪她,更何况他一向脸皮就厚,故而被萧如雪骂一顿也浑不在意,他见萧如雪想进去,便赶忙拦在萧如雪身前,依旧满脸堆笑的说道:“大师姐,师父他老人家今天早上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您看是不是等他老人家回来之后再见不迟呀,到时候我亲自去天女峰通知您。” 萧如雪自然知道此刻尤凡谷不在山门,她就是趁这个空儿来的,而且她此行的目的就要彻彻底底的潇洒一回,所以此刻她也根本不用顾忌什么颜面。 故而赵仇的笑脸换来的只能是萧如雪的冷脸,萧如雪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尤凡谷不在,那我就进去等他好了,我找他有要事,跟你们说不着!”说罢,萧如雪打马扬鞭就要往里闯,这赵仇哪里肯答应,赶紧一个欺身拦在马前,拽住马缰绳,用力喊道:“大师姐不能进去呀,师父临走前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谁也不能进去!” 萧如雪要的就是这种局面,她知道只有先把局面弄僵才好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因此见这赵仇拦在马前,萧如雪自然不会客气,只见她手起鞭落,一道鞭影直接落在了赵仇的脸上,那赵仇的脸颊顿时鼓起一道血痕。 赵仇万万没想到萧如雪居然抬手就打,于是更加不肯放开缰绳,他一边捂着脸一边叫喊道:“大师姐,你怎可如此!你这是无理取闹,我要到萧掌门那里去讨个说法!” 萧如雪冷哼一声道:“去,赶紧去,我爹肯定会为你做主的!”话音未落,又是啪啪啪三鞭子,尽皆抽在了赵仇拉缰绳的手臂上,赵仇疼的一缩手,便松开了缰绳,萧如雪趁此良机,打马扬鞭,伴着一阵大笑冲进了山门。 作为燕山派的大师姐,又一向以泼辣闻名,此时又是盛怒而来,这谁还敢拦她呀,因此萧如雪马鞭所指,黑旗帮众弟子皆四散奔逃。 身旁无人之后,萧如雪放眼观瞧,这八仙峰此时早已被尤凡谷改的面目全非了,自尤凡谷并入燕山派之后,萧如雪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八仙峰,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萧如雪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略作思索之后,她决定索性就奔着正中央那座最高的三层楼宇飞驰而去。 一路上萧如雪扬着鞭子,耀武扬威的踢翻了几根旗杆之后,便来到了那座三层主楼面前,萧如雪翻身下马,阔步走进楼中大堂,一进大堂,一阵极为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这大堂的建造风格以及里面的陈设怎么跟燕山派主楼里的聚义堂是如此的相似,只不过头顶上匾额中的三个鎏金大字不再是聚义堂,而是群英堂,匾额下面的三个座椅俨然也是仿照聚义堂里的设置,尤其是正中的四爪盘龙椅,那可是只有掌门人才能用的图案,由此看来,这尤凡谷有心簪越,甚至起了反心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其在八仙峰俨然已经以第二个燕山派掌门自居了,一想到此,再想起长期以来一直身在病中的父亲,本来装作生气的萧如雪此刻是真的生气了,这尤凡谷果然是盼着爹爹早死啊! 萧如雪是越想越恨,于是索性便跨步再往里面闯去,循着聚义堂的踪迹,她轻松的找到了尤凡谷的书房。 萧如雪刚在这书房站定,赵仇也带着尤凡谷的众弟子也气喘吁吁的奔了进来,这次他们不再是赤手空拳,而是手里多了各式武器,有朴刀,短棍,阔剑,旗杆,扫帚,酒坛不一而足。 此刻脸上带着鞭痕的赵仇笑意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那本来就阴鸷的面容,只听他阴冷的一喝说道:“大师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师父他老人家可没得罪你,你闯进他的书房想干什么?是想偷师父的武功秘籍吗!?”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四章 大闹天宫(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群英堂的陈设早已让萧如雪怒火中烧,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父亲每天后半夜凄厉的惨叫,于是她根本就不去理会那赵仇的栽赃,高声怒骂道:“偷你娘的武功秘籍!姑奶奶我今天是来找你们那混蛋师父报仇来的,自从你们师父上山以来,我爹就变得郁郁寡欢,就是因为他不断纵容你们这群败类四处作恶,我爹才气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是因为你们那恶毒的师父,我爹才最终病倒的,说白了,我爹就是被你们黑旗帮这群忘八端给气病了的!” 随着分析的层层深入,萧如雪竟然被自己的逻辑说服了,此刻她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恼,越想越恨,看着这群獐头鼠目的黑旗帮弟子,萧如雪是怒火渲天,她要发泄,她要放肆,她要报仇,于是她抽出了自己腰中的滚龙鞭,随即茫茫鞭影在尤凡谷的书房中四散开来。 什么瓷器,茶具,酒壶,花盆皆被她打的粉粉碎,什么四仙桌,一字椅,冬天用的手炉,脚炉尽皆被她踢翻,茶撒了一桌,酒撒了一地,花盆碎落在窗台之下,青瓷崩裂于墙柜之中,砸完这些易碎品之后,萧如雪又看上了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她心道,你这老贼还有心思在这里弄什么诗情画意,今天姑奶奶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诗情画意,于是,滚龙鞭沾上了墨汁,便在这书房里挥洒开来,本来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道鞭痕,鞭痕带着墨汁又在墙上炸开了,有些地方看起来像是青虾在游,有些地方则更像是竹子在随风摇曳,当然更多的地方是惨不忍睹的鬼画符,好好一个雅致的书房,此刻已经被萧如雪抽的残破不堪,目不忍视了! 尤凡谷的弟子们此刻都愣在了一旁,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大小姐竟然真的敢把师父的书房给砸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赵仇则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现在是真希望萧如雪把事情闹大,因为如果萧如雪不撒泼,什么也不干就走了的话,那自己这顿鞭子就算是白挨了,因为以萧如雪的身份,师父根本不会去追究此事的,但现在就不同了,萧如雪砸烂了师父的书房,尤其其中很多还是师父珍藏多年的书籍和瓷器,还有师父养了好几年的花,到时候师父怒火中烧,那萧如雪定然没好果子吃,那样自己就能出了这口恶气,正因作如此之想,赵仇便一直是假意阻拦着,不停的嘶吼却根本不出手,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雷声大雨点小。 本来萧如雪看着围上来的尤凡谷徒弟,开始还颇有些顾忌,但见他们一个个或抱着头,或躲在后面叫喊,就连那领头的赵仇也是拿着剑在那乱骂一通却一步不敢上前,见到此情此景,萧如雪轻蔑的一笑,心道这都是些什么虾兵蟹将,这样的黑旗帮与我大燕山派如何相比,于是萧如雪更是尽情挥洒自己的才情,为这书房添上了更多的墨宝。 抽着抽着,萧如雪发现了那本摆在书柜正中的《西游记》,此刻《西游记》已经被抽得烂兮兮的,她看着这本满身鞭痕的西游记,再看着四周支离破碎的惨景,萧如雪心想,此刻的自己与那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何异,一想到孙悟空,萧如雪又想到了尤凡谷的后花园,他不是每次上天女峰都喜欢吹嘘他的后花园吗,说那是如何如何的美,如何如何的绝,今天我倒要看看他这绝美的后花园究竟长啥样。 想到此处,萧如雪停下了挥舞的鞭子,马鞭一指,众人皆避,萧如雪大步流星的向后花园走去了。 后花园的位置萧如雪是知道的,他听尤凡谷吹了太多次了,过哪个门走哪条路都快印到她的脑海里了,因此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萧如雪便来到了闻名已久的后花园。 只见这后花园是仿江南园林的设计风格,以中央的观云亭为核心,左侧是假山嶙峋,溪水环绕,箬竹被覆,藤萝蔓挂,野卉丛生,右侧则是古树葱茏,鸟语花香,若散步林间,必然会心旷神怡,再加上身处云端,定然会忘却世间烦恼,后面则是一座别致的书斋,书斋前面拥抱着是假山古木,后面则依偎着悬崖绝壁,向前看去自然是置身花鸟丛林,仙人世界,向后望去则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当真是世间难觅奇绝花园。 见到此景,萧如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呀,我们在为你披肝沥胆,为你堵漏补墙,你倒在这里逍遥自在起来了,拿着我燕山派的钱,吃着我燕山派的肉,住着我燕山派的楼,今番还想造反燕山派,我萧如雪第一个不答应! 于是她不光拿出滚龙鞭,还抽出了挂在腰上的紫青宝剑,右手持鞭,左手持剑,在这花园里尽情的挥洒开来,她所到之处,烟尘四起,树枝飞溅,笼鸟皆飞,霜叶满天,再看那亭台水榭,假山怪石,此刻也已经是亭残桌破,山石斑驳,书斋里面更是一塌糊涂,如果说尤凡谷的书房里墨迹漫天的话,那么此处的书斋里则是残垣断瓦,桌椅尽碎,帘幕斜挂。 见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赵仇的内心变得惊恐起来,本来他是想让萧如雪闹一闹,将来好出了这口挨鞭之气,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那回头师父就不光是要对萧如雪发火了,更是要责怪自己守护不利,毕竟这么多弟子都在山上,而自己又是说了算的,定然是罪责难道的。 一想到此,赵仇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之差,男女之别了,只见他一把上前去抓住了萧如雪的手腕,想把她控制住,萧如雪本来正砍在兴头上,突然手腕被人一抓,下意识的便往外一抽,结果衣袖硬生生被赵仇撕破了一大片,一小节雪白的手臂便露了出来。 虽然说武林中人的女子活的颇为潇洒,来去自如,但却依旧恪守着汉家的礼制,胳膊自然是不能外露的,此番衣袖被扯,萧如雪顿时恼羞成怒,鞭子如龙似蟒,如刀似剑,噼里啪啦的落在的赵仇的身上。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五章 大闹天宫(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那赵仇自知理亏,只得抱着头闪躲求饶,周围的弟子见到此景,也不敢多说什么,你赵仇这是让燕山派大小姐受了羞辱,人家打你怎么了,事情一码归一码,武林人士向来有士可杀不可辱的血脉传统,今天是你赵仇自己找死,我们可帮不了你,更何况你早之前怎么不上,师父的院子都被破坏成这样了你才上,有事儿也得你顶着,我们还是不掺和了。 正因为众人做如此之想,那赵仇奔逃过来的时候,大家也是如鸟兽散,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深怕波及到自己似的。 萧如雪的武功显然比那赵仇强得多,他哪里躲得掉,堪堪跑远一点,就被萧如雪的鞭子卷了回来,然后又是一顿乱抽。 有时候赵仇抓了一个师弟一起垫背,结果那师弟也无端被抽了好几鞭子,恨的他冲着赵仇就是一个窝心脚,踹得那赵仇仰面倒地,捂着脸不停的打滚,看着赵仇倒在了地上打滚的样子,更让萧如雪想起了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抽冰噶,也叫抽陀螺,这下子萧如雪抽的就更开心了,而且还颇有节奏,赵仇也配合着似的伴着节奏来回打滚儿……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萧如雪打累了,其实最后一段时间的抽打,她根本就没用多少力气,不知怎的,她渐渐得就下不去手了,而赵仇却反而在那里越叫越惨,弄得萧如雪莫名其妙,最后萧如雪索性就把鞭子都抽在了赵仇旁边的土地上,然后蹲下身子,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轻轻的上下挥动鞭子,赵仇则在那里捂着脸左右翻滚,撕心裂肺的喊声和天空中的乌鸦叫声相互映衬着,惹得躲在石头后面的师弟们连连落泪,同时嘴里轻轻呢喃道:“三师兄真惨啊!” 事情至此,萧如雪见没什么好破坏的了,便昂首阔步走出了后花园,穿过几个回廊,再走过群英堂,便出了主楼,翻身上马之后,马蹄生风,尘土飞扬,萧如雪潇洒的离开了八仙峰。 其实说潇洒也不尽然,因为出了城堡的大门之后,萧如雪想的就是赶紧逃,千万别让尤凡谷那老怪物给堵住,本来他就在要反叛的当口,万一被他抓住祭旗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待到跑远之后,萧如雪回望八仙峰,见路上没有人影,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慢慢返回了天女峰…… 自打萧如雪硬闯山门的时候,便有黑旗帮的弟子飞奔下山告知尤凡谷去了,尤凡谷听了之后也没过多在意,因为他知道萧如雪虽然平素泼辣有加,但正事儿上还是有尺度的,进去就进去呗,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成,自己刚好凉凉她,让她提前知道知道以后这燕山派谁说了算,所以尤凡谷也就没着急回去。 这次尤凡谷和韦忠韦善下山是因为之前采办的兵器到了,为了此次政变,尤凡谷是煞费苦心,此前这几十年燕山派很少与外界有所冲突,因此八仙峰的很多兵器都老旧不称手了,虽然其质量依然远高于军队的配置,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尤凡谷特地定制了一批精钢打制的兵器,这批兵器锋刃锐利,韧性极佳,强度也极好,虽然说此次政变尤凡谷是不打算与天女峰恶战的,但有极好的兵刃在手,万一对手冲出来和自己的人血拼,那也会助手下弟子一臂之力的。 在将兵器绑在骡马车上之后,尤凡谷师徒三人便骑上了高头大马,缓步返程了,这路才走到一半儿,就又有弟子急急忙忙的奔走过来,报告说是萧如雪把尤凡谷的书房给砸了。 一听到此,尤凡谷登时就急了,书房啊,自己偷偷策划的不少东西都在里面呢,可别被那疯丫头给翻出来,万一将来被公之于众的话,那可是不光彩的铁证啊,自己一向以为这八仙峰犹如铜墙铁壁,谁也进不去去,所以就大意了,这大意可是会要命的,于是他扬鞭催马,疯了似的向八仙峰奔去。 日头西斜之时,尤凡谷回到了八仙峰,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房里,此刻的尤凡谷目眦尽裂,心碎如割,他捧起那本心爱的《西游记》,看着它那斑驳陆离的残躯,差点没呕出了一口老血。 而在他的旁边,衣衫破烂,满身血痕的赵仇则在那边不停的哭诉着自己的凄惨遭遇:“那妖女简直疯了,我为了保护师父的书房,几次冲上去和她搏斗,奈何这妖女武功太高,我几乎拼掉了这条老命才把她赶走,要不然他就把这书房都给拆了。” 韦忠则是一边环视着书房,一边查看赵仇身上的伤,别看那赵仇浑身鞭痕累累,但其实萧如雪根本没有下重手,见到此景,韦忠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心道,人家萧如雪可是手下留情了,你倒是在这里撕心裂肺哭天呛地的,至于吗?韦善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讥讽赵仇道:“看这书房给你保护的,这跟拆了有啥区别?!” 其他弟子为了跟赵仇撇清关系,也纷纷附和道:“三师兄把那女魔头赶到师父的后花园里去了。” 赵仇一听,如同当头棒喝,他赶紧大声哭喊着解释道:“师父啊,那妖女可不是我赶她去后花园的,是她自己认识路,自己跑去的。” 可是这时候根本就没人在意他的解释,反而又有人出来责难道:“师父的后花园这才修起来不到一年,她又没来过,咋会认识路呢。”正所谓雪中送炭的人是一个没有,落井下石的倒是此起彼伏。 那赵仇一听众师弟的诘责,顿时就慌了神,当他再欲争辩的时候,尤凡谷却先急了。 他本来还在书房这里恼怒不已,此刻又听说萧如雪去过了后花园,当时他的脑子就炸开了,那后花园可是自己数年的心血啊!他攒了不知道多少价值不菲的怪石,古树,名花,异鸟,笔墨,古籍等等,就是为了造这么一座浑然天成的绝美园林,那妖女刚刚去过了,那岂不是……尤凡谷根本就不敢往下想了,此刻他在书房里再也待不下去了,也不管那赵仇还在分辨着什么,起身飞也似地奔向了后花园,韦忠韦善见状也赶紧跟在了师父身后。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六章 怒火中烧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到了后花园,尤凡谷彻底傻眼了,这哪里还是那个雅致天成的江南园林呀,这简直就是一个兵乱之后残破的夯土城,抬眼望去,此时的后花园尘土依旧没有彻底弥散,古树上到处都挂着残枝,本来枫红的霜叶此时已然掉的七零八落,鸟笼被打破,自己喜爱的那对儿红眉鹦鹉也早已不知去向,观云亭这边到处都是破瓦颓垣,里面的石桌掉了两个角,石凳则歪倒在地,假山上面到处是斑驳的剑痕,书斋里面各式书架此时已是东倒西歪,整个屋内屋外一片狼藉,破烂不堪。 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尤凡谷心如刀割,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精心安置的,现在居然全被这个妖女给毁了,姥姥的,萧如雪你给我等着!……尤凡谷正待发作之时,忽然又听见有徒弟喊道:“师父师父,这边墙上有字。” 尤凡谷寻眼望去,果然屋子西侧白墙的下角有人用小刀刻着一首诗,估计可能是萧如雪抽累了的时候所做,韦善凑上前去,一边用力分辨着这如虫爬般的字迹,一边眯眼读道:“ 尤老夫子像头猪, 身边狐鼬相伴舞, 妄想吃那燕子肉, 小心被我一锅煮。” 看着这首极其拙劣的打油诗,尤凡谷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愤怒的嘶吼了起来:“萧牧野,萧如雪,你们这一对儿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夫与你们势不两立!不报此仇,枉自为人!”说罢,尤凡谷朝那墙上重重一击,整个墙面轰然倒塌,显然此时尤凡谷的功力相比之前又精进了不少,现在的他已经全然被怒火包围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那妖女抓过来,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韦忠看到自己被比作狐鼬,也被戳到了痛处,说到底黑旗帮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可立了大功的,将来黑旗帮占领燕山派自己又不知要出多少力,况且自己早晚也会登上燕山派掌门之位的,而此刻自己竟然被那妖女比作狐鼬,再想起此前被萧如雪在山门前的戏弄,真真是让他颜面扫地,一想到此,韦忠也控制不住怒火了。 他咬紧牙关,含着一口怨恨对尤凡谷说道:“师父!看来今日之事实乃是天意了,今天下午我们刚好筹备完毕,大事可行,何不趁此机会向燕山派发难,以报师父的受辱之仇,我们就此夺了那燕山派,踏平天女峰!” 尤凡谷此时也已拿定了主意,决定今晚就发难,此刻又见韦忠也支持,便不再犹豫,他略略收敛了一下怒火,大声吩咐道:“关闭大门,命令封锁所有隘口,不许任何人出入!今晚就是燕山派那对父女的忌日!韦忠韦善且随我来!” 说罢,尤凡谷大踏步走出花园,向八仙峰主楼而去! 尤凡谷离开以后,近来一直处于潜伏状态的甄卧迪知道时机应该已经到了,便趁乱找了个僻静之处,用暗语写下了这里所发生的事,然后偷偷跑到后山的三生石那里,把秘信埋在了东南角。 没过多时,一道黑影趁着薄薄的夜色偷偷来到了三生石那里,在左右观瞧了一阵确定没人之后,他便轻轻挖出了密信,然后将其塞进竹筒,又用厚实的棉布袋装好,蹑手蹑脚的走到悬崖附近,将其贴着悬崖扔了下去,之后此身影便转身进了树林,湮没在了黑暗之中…… 尤凡谷回到议事大厅之后,一屁股便坐在了红木雕龙坐椅之上,只见他双手用力的抓着两边扶手,仿佛要将其捏碎的样子,此时的他胸中依旧起伏不定,脑海依然愤恨不平,自从尤凡谷创建黑旗帮以来,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今天竟然被一个疯丫头欺负到自己门上来了,她不光拆了自己的书房,毁了自己的花园,还动手打了自己的徒弟,此时若自己还继续隐忍,还不报仇的话,那么将来何以立威,又有何颜面添居黑旗帮帮主之位,即便将来得了燕山,也会被人说一句窝囊,江湖上本来就讲个快意恩仇,像什么韩信受辱,勾践卧薪这类的故事那是发生在官场的事儿,江湖上不兴这个,如果受了辱而不去报,那就是懦弱的表现,那就是配不上英雄二字,因此尤凡谷下定决心,此仇必须报,而且立刻就得报! 韦忠虽然也愤恨不已,但一路走回来,凉风一吹,他倒是冷静了许多,仔细分析一番之后,他依然觉得此为天赐良机,于是他向尤凡谷建议道:“师父,徒儿觉得萧如雪此番一闹,倒是一件好事,师父你想啊,本来咱们黑旗帮众弟子中还有一些人对是否发动政变拿下燕山派颇有疑虑,此番萧如雪的跋扈面容展露在众人面前,这就让大家觉得燕山派是在欺凌我们黑旗帮,他们从来就没把咱们当成自己人,如此一来,群议汹汹,大家都是愤恨不平,当此之时,咱们借着萧如雪烧的这把火来组织进攻,可谓事半功倍。” 尤凡谷听后,也觉得韦忠说的有道理,他心道,这妖女估计做梦也没想到,她倒是帮了我们一把。 韦善可没像韦忠和尤凡谷那样生了那么大的气,他对现在的境况还是有些顾虑,只听他说道:“师父,大哥,你们说萧如雪这么一闹,天女峰那边肯定会来探听消息,一旦他们发现咱们关闭了各处隘口,会不会早做准备,要是他们做了准备,到时候咱们攻起来可就费劲了。” 韦忠看着有些迟钝的韦善颇感无奈,笑着说道:“弟弟,你是不是傻了,正面也不是咱们的主战场呀,他们能打啥样根本不重要,咱们的主战场可是在天女峰的北面呀,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萧牧野一死,妖医一除,到时候燕山派群龙无首,还不是师父说什么是什么,那几个虾兵蟹将哪里还是师父的对手。” 韦善拍了拍脑袋,做了个恍然大悟状,说道:“都怪萧如雪那妖女一搅和,我就惦记着对付她了,差点忘了之前的计划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七章 胸中丘壑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尤凡谷听罢韦善所说,用力拍了拍椅子扶手,此刻他也不再顾忌是否有人旁听了,只听他大声说道:“不管那妖女来没来,闹没闹,都到了我们发难的时候了,萧牧野那老家伙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没几天活头了,我们又准备了这么久,现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丈夫纵横天下正当今日,优柔寡断乃是武林大忌,你我师徒三人功成名就的日子到了!萧老贼,今晚三更老夫会亲手送你一程,哈哈哈哈!” 紧接着师父三人又秘议了一下今晚行动的具体步骤,之后韦忠韦善便分开布置去了。 再说燕山派这边,一个时辰之前,萧牧野接到了密报,在得知尤凡谷将在今夜发动哗变之后,他便赶紧将萧如雪,陆修远,郑方行,徐灵胎,洪鹤川以及其他两个重要弟子召集起来,开了大战之前最重要的一次会议。 等到萧牧野介绍完当前的局势以及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之后,徐灵胎真真是惊得有点合不拢嘴了,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萧牧野近段时间一直是在装病,害得他白担心了这么多天,他甚至还想过一旦将来萧牧野殡天了,自己该如何保护陆修远下山,为此他还找洪鹤川商议过,洪鹤川则劝他不要太担心,燕山派毕竟名门大派,不会是非不分的,就算那萧如雪任性,不还有她二师叔回来主持大局吗,事情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此时此刻,听完萧牧野的叙述,徐灵胎才知道这原来都是一场局,其目的就在于引尤凡谷入彀,而且此局竟然是陆修远设计的,听到此处,徐灵胎不禁心中一叹,看来此子不光袖里有乾坤,胸中亦有丘壑,果真非凡人也! 洪鹤川则惊讶于燕山派除了萧牧野的重疾之外居然还暗藏如此大事,那尤凡谷平素看上去也还算恭谨,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包藏如此祸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今天萧盟主召集我和徐灵胎一并过来,显然是有要事托付,为了燕山派,为了整个武林的兴衰荣辱,自己定要为此尽一份绵薄之力! 陆修远则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上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其实他是陷入了沉思,思考着更为深层次的事情。 萧如雪则坐在陆修远身旁,看着发呆的陆修远发呆,反正她知道,这会儿根本不用她来拿主意,有陆大哥和爹爹在呢,天下就没有能难倒他们的事儿!尤其是陆大哥,好像比爹爹还厉害一点点,对,就厉害一点点,不能太多了,毕竟爹爹养育了我这么多年…… 郑方行此刻则端坐在红木椅子上,身旁站着萧牧野的二弟子常芳,以及三弟子伍边,他们都是一脸坦然,因为最近几日,郑方行早已将师父的病情以及当面的局势透漏给了二师弟和三师弟,此刻他们再听起师父讲述自然就是波澜不惊了。 萧牧野介绍完了具体情况之后,继续说道:“今燕山派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全赖众位侠士不弃困危,共赴时艰,我萧某在此谢谢诸位了!”说完,萧牧野起身朝众人用力的拱手施礼,众人也都拱手还礼。 礼罢,萧牧野从书架旁拿出了一幅祖山全舆图,随即将此图高挂在众人对面的墙上,然后指着地图说道:“这茫茫祖山共有东西南三条路可达主峰天女峰,天女峰的北侧为悬崖绝壁,是为天险,其西面和南面直接面对尤凡谷的八仙峰,这两路料来最为凶险,而东面距离八仙峰较远,路也比较崎岖,料来不会是敌人的主攻之地,今天我有一个初步安排与诸君共同商讨。” 说到此处,萧牧野停了一下,用他那深邃而矍铄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四周,见诸位侠士皆是一脸肃然,当此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武林盟主的威严便显示出来了,徐灵胎和洪鹤川虽然不是燕山派人士,但却依然是武林中人,照样也要听武林盟主的号令。 于是大家众口一声说道:“愿听盟主谕令!” 萧牧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发号施令道:“郑方行,你一向恭谨稳重,天女峰的东路隘口就交给你了,记住,此路只许守,不许攻,关隘之外多设鹿柴,关隘之内多搭强弓,把火把烧得通天亮,免的有人从旁偷袭,记住了吗!” 郑方行话不多,站起身来肃穆的一拱手,认认真真得答道:“谨遵师父命令,郑方行断不会乱做主张,誓死扼守东路关隘!” 萧牧野嗯了一声,对于郑方行的,他还是很放心的,此弟子虽然应变不足,但守成极佳,人们常认为郑方行的能力不足以继承燕山派大位,可在萧牧野看来,既然下一代没有奇才出现,那就应该用守成之人,只有守住了燕山派的正道大义,燕山派才能传承不断,只有守到了下一位雄才的出现,燕山派才能兴旺发达,任何一个门派,想要持续的兴旺都是不可能的,当下一代弟子中人才匮乏时,能够守成的掌门就变得极为重要了,郑方行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交代完郑方行之后,萧牧野把视线转移到洪鹤川和徐灵胎这边,他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二位英雄能来我燕山助战,萧某感激不尽,此番西南两路强敌,全赖二位一力相担了!二位均是智勇双全之人,也是久历江湖,饱经沧桑,临战之际,进退之宜,是攻是守,二位可自行做主,萧某便不再干涉了!” 洪鹤川和徐灵胎当此情景也是慷慨激昂,他们双双起身拱手道:“全凭盟主吩咐,我二人愿披荆斩棘,以效犬马之劳!” 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决定由徐灵胎带着常芳扼守西路,洪鹤川则带着伍边扼守南路,攻守之间二人可自行决断。 最后萧牧野把目光看向萧如雪,萧如雪看到父亲庄严的目光,也是一脸肃然,萧牧野开口道:“如雪,你带领燕山派的哨卡小队负责居中调度,随时传达各路的信息,若有哪一路遭遇强攻,你亦可进行增援,此事甚重,希望你收起浮躁,用心任事!”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八章 绝壁悬崖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如雪慨然起身,清亮的答道:“是,谨遵盟主法旨!” 虽然萧如雪表面上是一脸严肃,她内心里却在嘀咕:“哪有这么当众说自己女儿浮躁的,是,我以前是有些任性,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大事,今天燕山派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怎么可能不稳重呢,爹爹真是的,哼!” 关于尤凡谷这个黑旗帮的核心人物会攻哪一路,众人商讨了半天也揣测不出个结果来,最后只好决定,萧掌门先按兵不动,等到尤凡谷出现在哪一路的时候,萧掌门届时再前去对付尤凡谷,如此可保万全。 一番吩咐之后,众皆散去,各自筹备防务去了,屋子里只剩下陆修远和萧牧野二人。 经过刚才一番的严肃之后,萧牧野此刻松了松筋骨,笑着坐到陆修远身旁,说道:“修远,我看你这一声不吭的,是不是咱们爷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陆修远挑了粒儿花生扔在嘴里,嘿嘿一笑说道:“萧大侠,你还别说,咱俩还真有可能不谋而合!” 萧牧野也扔了一粒儿花生在嘴里,不知道怎么的,跟陆修远在一起他觉得特别放松:“那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我倒想看看咱们究竟能合个几分,呵呵。” 此刻陆修远身体也是极为舒展,他甚至都翘起了二郎腿,他偷偷看了一眼萧牧野,呲牙一笑说道:“你是长辈,自然是你先说,晚辈聆听教诲。” 萧牧野被陆修远的动作逗乐了,哈哈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估摸着呀,这尤凡谷根本就不会正面强攻,就他那点道行,只要我老萧出面,肯定揍得他鼻青脸肿,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以前五十招才击败他那是有所保留了的,如果我用尽全力的话,击败他三十招足矣,哈哈哈!就这,那老小子居然还敢来此造反,当真是失心疯了!” 陆修远看着自信又顽皮萧牧野,故意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说萧大侠呀,你还真是当局者迷,你别忘了,在那尤凡谷的脑海里,你现在可是一个病的快要死了的人,他想正面强攻就正面强攻,还用顾忌你吗?” “额……”萧牧野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喃喃说道:“是哦,这老小子以为老夫要死了,自然是随心所欲了。” 正当萧牧野愣怔之际,陆修远却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拍了拍萧牧野的胳膊说道:“萧大侠呀,萧大侠,其实你说的对,那尤凡谷根本就不会正面强攻的,你想啊,他的目的是要掳夺燕山派,并不是血洗燕山派,如果他正面强攻的话,定然会造成血流成河,仇恨成山的局面,这对他将来接手燕山派可是大大不利,尤凡谷那老家伙那么精,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萧大侠其实是猜对了!” 萧牧野一看陆修远的表情,顿时知道他先前是故意的逗自己的,便扬起手敲了一下陆修远的脑壳,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竟然逗起老夫来了,你别说,刚才老夫还真让你懵住了,我就是感觉你说的不对劲,但愣是没转过弯儿来,哈哈哈。” 陆修远揉了揉被敲的后脑壳,假装愠怒道:“我说老萧,熟归熟,你这样打我脑壳我可一样要去告你毁谤哦!” “什么?”萧牧野没听明白他最后两个字的意思。 陆修远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冒出这么个词,索性也懒得解释了,便岔开话题,继续说道:“萧大侠,你说,那尤凡谷不会正面强攻,那他会怎么办呢?” 萧牧野没着急回答,他抬头看了一眼陆修远,正好陆修远的戏谑的目光也迎了过来,于是两个人异口异声的说道: “绝壁!” “悬崖!” 两人刚说完,便又异口同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陆修远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我就说吧,咱俩肯定不谋而合!” 萧牧野也爽朗的笑着说道:“我当时想到的时候就寻思,你这小子肯定早就想到了,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陆修远笑着笑着,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严肃中依然憋着一股笑意:“我说萧大侠,当此大战在即,风云际会的时候,咱们能不能严肃点!” 萧牧野可是憋不住的,笑骂道:“你瞧你那样,你怎么让我严肃得起来!” 笑闹一阵儿,两人都觉得瞬身舒坦,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二人终于开始认真的探讨正事了! 只听陆修远说道:“萧大侠,我猜那尤凡谷定然会从那天女峰的北侧悬崖上过来,以他的轻功,上来应该不成问题吧?” 萧牧野随口应和道:“是的,他那踏雪寻梅的轻功,随便借点力,上这个绝壁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是了,他此刻料定你已在弥留之际,就算是尚有余力,那也是将死之虎,不堪一击,所以他定然会选择声东击西,直捣黄龙的办法,只要他摸上天女峰,手刃了你,再杀死了我,将来就可以嫁祸于我,说自己为燕山派铲除了妖孽,那时候他尤凡谷反而会化身为主持正义之人,如此一来,燕山派便唾手可得,若我是尤凡谷,我也会这么做!”陆修远认真的分析道。 “嗯!”萧牧野深表赞同:“你说的不错,那尤凡谷确实有点算无遗策的味道,而且他借口找的也很好,更关键的是,他居然还算准了我那师弟此刻赶不回来,从祖山到开封足有两千余里的路程,而且我师弟也不一定时时都在开封,这样算下来,打一个来回怎么也要二十天以上,从我再次‘病重’到现在尚不足十日,我那师弟根本就赶不回来,因此这段时间燕山派内部可以说是绝对的空虚,这老家伙是算准了这个空档,想来个擒贼先擒王!可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老夫还真让你这个年轻的小妖医给治好了,本来他想的是饿虎扑食,没想到到头来却变成了羊入虎口,哈哈哈哈哈……”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九十九章 清君侧救燕山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也觉得此计划万无一失,因为以萧牧野的武功,对付尤凡谷那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他敢从北侧悬崖攻上来,那就是自己入瓮了,至于他那些弟子,这帮人倘若在旷野上交战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若想攻城拔寨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因此只要尤凡谷这头一倒,黑旗帮的弟子立马就变成了乌合之众,八仙峰届时也就翻手可平了。 正当陆修远和萧牧野轻松惬意的筹划大事之时,尤凡谷那边也举行了誓师大会。 此时天已近二更时分,残月钩玄,星空万点,本来漆黑的夜晚被八仙峰的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八仙峰的演武场上,黑旗帮众弟子排排站立,手中各自拿着最近打制的兵器,有短刃朴刀,青锋剑,红缨长枪,铁胎硬弓,最前面的一排弟子手里还拿着最新铸造的龟背盾牌,盾牌后面的弟子除了手里所拿的各式兵器之外,每人还分发了五枚霹雳弹,这种霹雳弹有橘子那般大小,是根据当时冲天炮的炮弹改制而成的,其火药比例为硝石、硫磺、炭各为60%、20%、20%,其组配比率与近代黑火·药的75%、10%、15%已经非常接近了。 只不过这种小型的霹雳弹威力较小,投掷起来也比较困难,故而在战场上应用不大,但是在武林中此物又是另一番景象,武林中人投掷的力度与速度都明显大于常人,故而可以较远的投掷出去,此物爆炸之后很容易造成明显的溅射伤害,四川的雷火门专以制造各种霹雳弹而闻名,这次尤凡谷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弄了这么一批,他希望这霹雳弹能在各路的攻坚战中见到奇效,如果能让守关的燕山派弟子望风而逃的话,那岂不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关隘了。 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仪容整肃,装备精良,尤凡谷颇感欣慰,此刻的他除了一身劲装之外,身上还披了一件猩红大氅,手里则持着自己亲手打制的黑旗断魂剑。 尤凡谷以掌法闻名天下,自己是很少用剑的,今天腰上挎着宝剑,他是想学那古代上战场的将军,只可惜此刻他的身上少了一身铠甲,缺了那么点味道,不过看着台下旌旗猎猎,银光闪闪,台上的尤凡谷依旧意气风发。 只见他大踏步走到演舞台正中,双臂一挥,台下霎时安静了下来,尤凡谷满意的点了点头,暗运内力,高声说道:“诸位弟子,今番召集大家前来,实是因为我燕山派此刻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想必大家近些时日也听说了,我们的萧牧野萧掌门,近来为妖医所害,病势愈加沉重,已然到了弥留之际,不仅如此,那妖医今日又以药物迷惑了萧如雪萧大小姐,致使其精神迷乱,这才有了萧如雪大闹八仙峰,毁我楼阁,败我园林一事,此事我已调查清楚了,萧如雪在来八仙峰之前正是喝了那妖医配制的迷魂药,因此才精神错乱的。 诸位弟子,这妖医先是害我萧帮主,后又害你们大师姐,显然是意在窃取燕山,据说那郑方行因为不满萧牧野要传位给萧如雪也与那妖医勾结在了一起,因此,此妖孽不除,我燕山派早晚要沦入他人之手,当此之时,我们该当如何?!” 最后一句话尤凡谷用了千里传音之功,声音高亢悠远,不断在八仙峰上空回荡着,令人感到群情激愤! 于是在韦忠韦善的带动下,众弟子皆高声回应道:“清君侧,救燕山!清君侧,救燕山!清君侧,救燕山!……” 看到众弟子群情激昂,尤凡谷颇感欣慰,这就是自己调教的黑旗帮,有这群优秀的弟子在,何愁大事不成! 于是尤凡谷向前迈了一步,双手向下压了压,继续说道:“对,我们此番就是要清君侧以救燕山!只要我们铲除了妖医,查出了事实真相,或许萧老帮主和萧大小姐还有救,作为燕山派的副掌门,作为燕山派的众弟子,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我们就整装出发,铲除妖孽,救萧老帮主和萧大小姐于水火之中!”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台下的众弟子更加激动了,他们手举着刀剑,一声声错落有致的高声喊着: “救出萧帮主!” “救出大师姐!” “拯救燕山派!” “铲除小妖医!” 台上的尤凡谷此时拔出自己的黑旗断魂剑,只听得镗啷啷一声,寒光闪烁,剑指苍天,尤凡谷大手一挥,高声喝道:“出发!” 于是黑旗帮众弟子,按照原定计划,分了三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天女峰进发了! 半个时辰之后,徐灵胎所扼守的西路隘口最先发现了敌情,徐灵胎亲自登上瞭望塔观看,只见下面的山路上火把喧天,旌旗招展,人山人海,正浩浩荡荡的向隘口这边走来,徐灵胎心道,好家伙,这么猖狂的吗?丝毫都不用套路的吗?看来自己四处的暗哨算是白布置了,可是,他们就这么硬冲的话,冲的上来吗?! 正当徐灵胎还在疑惑不解之际,黑旗帮的人马已经到了距离隘口一箭之地的山路上,见到敌人已然迫近,徐灵胎顿时收敛了心神,同时高举右手,准备待敌人再走近一些的时候便让弓箭手率先发难,可没成想正当己方弓箭手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时候,黑旗帮的人马却堪堪停了下来。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黑旗帮的众弟子应该是到了弓矢射程范围之内的时候,便改为举盾前行,然后等到了半箭之地的距离,再借助盾牌的掩护向城内投掷霹雳弹,如此冲击之下,倘若能够逼退燕山派守城人员的话,则可以趁机夺取关隘,若不能逼退对方的守城之人,则应改为僵持的战术与对手在此展开拉锯战,尽量帮其他路人马拖延时间。 可是当他们刚刚走进距离城门一箭之地的时候便发现了异常,有眼尖的黑旗帮弟子发现,这次燕山派的守城人员并没有使用寻常的箭矢,而是使用了火箭,这一下黑旗帮的众弟子是任谁也不肯向前再走一步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章 这炮仗可挺贵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有些头脑活络的弟子还对领头的尤凡谷四徒弟说道:“四师兄,反正咱们这路和五师兄那边得到的任务都是佯攻,咱们干嘛非得上去拼命呀?那明晃晃的火箭我看着就瘆得慌。” “就是,咱们能拖住对手就行了!”有人随声附和道。 “咱们这次用的是新盾牌,能不能扛住那精钢箭矢还很难说,万一韦师兄他们碰到奸商了可咋办,到时候死的可是咱们!”有人暗自嘀咕着,说到韦师兄的时候故意把声音压的很小。 “再者说,这深秋时节,不少地方都有枯草,万一那火箭下来,点燃了枯草,咱们不就成了被火烧的‘藤甲兵’了。”有人发出合理的质疑。 听到这一阵阵的质疑声,四师兄心里也犯了嘀咕,他心道:“看来师父他们此前应该也没想到这些细节,我们这路说到底就是一个佯攻,如果按原定计划执行的话,那岂不成了实攻了,而且还可能送命,算了,我可不出那个风头了,保命要紧。” 于是四师兄清了清嗓子,对众师弟说道:“大家说的对,师父交待给我们的任务是佯攻,三师兄的东路才是主攻,既然是佯攻,那我们就应该拿出佯攻的样子来,弓箭手,给我把箭尽可能的朝城墙上射出去,手里拿着霹雳弹的,趁着弓箭手射箭的功夫,多往前跑几步,也都给我扔出去!” “好!”一听不用拼命,众师弟顿时眉开眼笑,一个个都干脆利落的应承着。 徐灵胎在瞭望塔上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对方有什么动静,而自己这方的弓箭手们则已经拉弓拉得胳膊早就酸的不行了,他们此刻正一个个斜着眼睛看向徐灵胎,心道,徐大哥啊,再不放箭我们可就拉不动了,这可是铁胎弓呀,又是火箭,现在不光是胳膊酸的问题,我们眼睛也快被照花了。 徐灵胎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弓箭手的凝视,只见他向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放下弓箭,等会儿看情况再说,于是众人长出了一口气,一个个放下弓箭,不停的揉起了胳膊。 正当大家都以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面的弓箭却是伴着杂乱无章的呼啸声朝这边飞射而来,见此情景,隘口里的众人连忙蹲下身子掩在石墙之内躲避箭矢,就连站在瞭望塔上的徐灵胎,也赶忙抽出宝剑,准备格挡箭矢。 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箭矢竟然连城墙根都没摸到,就乱糟糟的在隘口前面落了一地。 虽说黑旗帮众人距离隘口确实只有一箭之地,但他们往隘口这边射箭毕竟是仰射,加之黑旗帮的弟子此刻也仅仅是应付差事的心思,所以他们射出的箭矢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见此情景,徐灵胎和萧牧野的二弟子常芳相视一笑,这黑旗帮究竟在干什么?挠痒痒吗?正当他们纳闷的时候,又一波乱七八糟的箭矢射了过来,这次甚至很多离城墙数米就掉落了下来,这个射程可以说连痒痒都没挠到,不过这在波箭矢中间,居然夹杂了劈里啪啦的爆炸声。 这让本来想笑的徐灵胎陡然收敛了心神,他重新手搭凉棚,抬眼望去,只见不少黑旗帮的弟子借着箭矢的掩护,都向前跑了十几步,然后站定,再用力向前投掷出霹雳弹,那霹雳弹虽然威力惊人,但投掷的距离却比那箭矢还近,别说摸到城墙根了,就连外面三丈之外的鹿柴都没扔到,偶尔有几个力气大的,也就扔在了鹿柴那里,弄得几个鹿柴都着了火。 这劈里啪啦的爆炸声伴着鹿柴的烟火气,弄得燕山派众人还以为是新年到了呢,常芳嘴角一笑,讥讽道:“这炮仗可挺贵呀,还是人家八仙峰那边舍得花钱!” 徐灵胎则是暗暗心惊,他心中思索道:“这霹雳弹的威力可当真不小,若是黑旗帮众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到了切近再投掷霹雳弹的话,虽说以燕山派弟子的武功,还不至于丢失性命,但被炸的四散奔逃,或被溅射的受伤那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众人一逃,那这个隘口也就守不住了,可是他们手里明明有这种能扭转战局的武器,却居然在那里肆意胡闹,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反常了,这会不会是他们摆的迷魂阵呢?不论如何,自己可千万不能大意,萧盟主将西路隘口重托与我,我不能学那云长公,草草的就丢了荆州!” 于是徐灵胎屏气凝神,依旧号令大家严阵以待,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那些投霹雳弹的黑旗帮弟子。 那些投弹的黑旗帮弟子,见燕山派这边没啥动静,还以为他们害怕了,于是就有几个更胆大的弟子张狂得往前跑了三五十步,他们准备找机会把霹雳弹往城墙里面扔。 本来还在犹豫的徐灵胎此刻定睛一看,哎呦呵,这机会不是来了吗,于是徐灵胎手臂重新高高举起,紧接着重重向下一挥,号令之下,城垣上的弓箭手百箭齐发!一瞬间,整齐划一的箭矢,夹杂着火焰,呼啸般划破夜空,朝着黑旗帮阵地飞驰而来,那些赶在前头的黑旗帮弟子,一看这架势,哪里还顾得上投弹,一个个吓得扭头就跑,甚至有一个吓坏了的,还把正要投出去的霹雳弹,转身扔向了自己人那边,这下黑旗帮算是炸了锅了,眼尖的人看到霹雳弹朝自己这边飞来,便拔腿狂奔,其余没看见的也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跟着别人四散奔逃。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个霹雳弹在黑旗帮阵地上炸裂开来,有几个腿脚慢的,还有几个被人挡住的,被这炸飞的铁片,溅射到了腿上,背上,腰上,疼得他们嗷嗷直叫,满地打滚。 再说那些之前拼命往城墙那边靠,现在拼命往回跑的黑旗帮弟子,有的人来不及躲箭,被射中了大腿,顿时疼得他是眼泪直流,咧嘴哀嚎,但为了逃命,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只见他拖着箭矢,踉踉跄跄的逃回了自己的阵地,之后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敢露头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一章 骂人也算是佯攻的一种吧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时间,黑旗帮的阵地上哀嚎满天,这哀叫声伴着鹿柴噼里啪啦的着火声传到了燕山派所驻守的西路隘口之内,惹得燕山派众兄弟大笑连连。 徐灵胎此时也很想笑,但他总担心这里面有什么诡计,他心道:“都说黑旗帮那头准备的十分充分,怎么现在看起来竟像是儿戏一般,莫非这是苦肉计?不对呀,对手折腾了这么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诈降,那他们用苦肉计干嘛呢?单纯的为了苦肉吗? 要么他们就是以退为进?那也不对啊,以退为进也没见有往自己阵地里扔炸药的呀……”直到想到头昏脑涨,徐灵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相比徐灵胎而言,常芳就单纯的多了,他见黑旗帮阵地上此刻是一片乌七八糟,浓烟乱滚,他就带领着燕山派众师弟站在墙头上欢呼雀跃,他们还有人不停的吹着口哨,同时用手朝黑旗帮阵地上指指点点,尽情的嘲笑着那帮鼻青脸肿的家伙。 乱乱糟糟的局面持续了好半天,黑旗帮众弟子才重新聚拢在了一起,有些没受伤的弟子不满的嚷嚷道:“四师兄,咱们这样可不行啊,这样不光打不到他们,还会被他们嘲笑,你看他们现在骂的多难听,祖宗十八代都骂出来了!” “是啊,我看咱们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要不咱们撤吧?”有人见进攻无望,便打了退堂鼓。 四师兄此时心想,这才打了多一会儿啊,这时候就撤退的话,那根本就没起到佯攻的作用呀,到时候师父怪罪起来,咱可吃罪不起,还得继续拖延下去才行,于是他朝正在嚷嚷的众师弟喊道:“他们骂你,你不会骂回去吗,万一谁骂的好,把对方给骂出来了,那咱们这霹雳弹不就有用了?!我记得你们平时在码头上可没少骂人,今天有啥招子就给我亮出来,咱们虽然暂时输了阵仗,但是却不能输掉我们黑旗帮的威风!” 众师弟心想,四师兄还真是睿智,这骂人也算是佯攻的一种吧,我记得二师兄给我们讲《三国演义》的时候就说过那里面有很多骂人的计策,他说是只要骂人骂得好,对手就会沉不住气,对手一旦沉不住气,就会冒冒失失的出了阵地,那到时候吃亏的就该是他们了!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黑旗帮弟子一个个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只见他们双臂拄着盾牌,抬头挺胸,双手环口作喇叭状,冲着燕山派的寨门就骂了起来! “上面的缩头乌龟们,敢不敢出来跟爷爷一战,爷爷的红缨枪早就饥渴难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枪杵在地上,率先骂了起来。 “上面的小兔崽子,有本事别在那放冷箭,下来真刀真枪的打一仗,别跟个娘们似的!”一个长得像个娘们似的男人也跟着叫嚣道。 “打死你个龟孙儿!”一个大饼脸的汉子也不甘寂寞跟着叫骂。 “你们不要再助纣为虐了,燕山派现在早就被妖医所夺,你们早晚会成为釜中蝼蚁,很快就会被人一锅烩了!” “兄弟们,其实我们都是自己人,我们是来救燕山派的,此时萧掌门和大师姐已经被妖人迷惑了,兄弟们,你们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呀!” “一群小瘪犊子,等老子冲上去,看老子不干·死你们!” 一顿乱哄哄的咒骂声在夜空中弥散开来,中间偶尔夹杂了一两句冷静的策反声音,但很快就被更粗鲁的咒骂声掩盖了下去。 燕山派那头也是不甘受辱,同样在城垣上撒了欢似的对骂起来,这帮粗鲁的汉子,平时被各种门规约束的太狠了,今天算是放开绳子了,大家是越骂越通透,越骂越爽利,到最后,竟然连半点生气都没有了,反而觉得浑身舒畅! 黑旗帮的人马后来索性都歪坐在了地上,有些人已经不骂了的,有些人甚至已经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嘿,王老八,今天这可比打架过瘾多了,说实在的,要是真打起来,我确实有点怵得慌,平时咱们跟燕山派那帮人也切磋过,他们练武也太认真了,我看真打起来的话吃亏的是咱们。” 那个叫王老八的人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嘛,幸好咱们是佯攻,要是跟着赵仇他们主攻的话,现在指不定啥样呢,俺还没娶媳妇儿呢,可不想死!” “俺也没娶呢!” “俺也是!” “也不知道三师兄那边怎么了,咱们这样佯攻行不行呀,要是行了的话,我说咱们就撤吧。” 嗡嗡的聊天声很快就取代了之前的叫骂声,这种不可思议的转变看的城墙上的燕山派弟子一愣一愣的。 虽然这仗打的有些奇奇怪怪,对方也丝毫没有要攻上来的意思,但徐灵胎却依然不敢放松,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尤凡谷依然没有出现! 只要他不出现,那各隘口就半点不能松懈,万一他趁着大家松散之际,带着韦忠韦善直接杀上城垣的话,那么翻手之间整个局势就会为之大变。 因此徐灵胎决定,依然要严加防守,尤其是各路岗哨,不能有丝毫怠惰,无论是哪路发现了尤凡谷的踪迹,那么其他弟子就赶紧过来支援,之后大家利用地形的优势尽量拖住尤凡谷的行动,同时常芳可以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萧掌门,只要萧掌门能够及时赶到,那么拿下黑旗帮也就不在话下了。 在徐灵胎的号令之下,燕山派众弟子重新整肃了起来,熠熠箭火,猎猎旌旗在夜空中不断的跳跃,招展。 再说说萧如雪那边,萧如雪负责居中联络,往返传递各处的信息,从她得到的消息来看,洪鹤川那边的情况和徐灵胎这边大同小异。 与西路隘口不同的是,洪鹤川所扼守的南路并没有出现一团乱麻的局面,反而显得井井有条,尤凡谷的五弟子率领众人到了关下之后,就开始兢兢业业的在那里制造佯攻的场面,他们首先做的就是在附近砍树,之后又将处理好的树干用绳子绑好,再之后又让几个弟子拖着树干在远处反复的拖拉,制造出一副烟尘滚滚的假象,同时他们又在四周安插了不少旌旗,这些旌旗在烟尘里面若隐若现,再配合上其他弟子的嘶喊声,别说,还真有那么点人山人海的味道。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二章 花式佯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尽管黑旗帮的五师兄带着众人工作得如此认真,可他们却疏忽了一点,那就是在最初砍树的时候他们忘了熄灭火把,因此整个砍树的过程被洪鹤川他们看得是一清二楚,起初洪鹤川还在纳闷,还以为他们想要靠树木来攻城呢,洪鹤川寻思,他们是要制造爬梯呢?还是准备做成柴火用火攻呢?直到看到他们来回拖拉树干制造烟尘的时候,洪鹤川这才明白,这些家伙想来是《三国演义》看的太多了,是想学那张翼德在当阳桥下制造疑兵啊! 可是制造疑兵有当着人面制造的吗?正当洪鹤川大惑不解的时候,徐灵胎那边的情况也传递了过来,把两边的消息一结合,洪鹤川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些黑旗帮的弟子真的是在制造疑兵,他们制造疑兵的目的就是要形成一种佯攻的局面,可是……,他们这佯攻也实在太佯了吧! 了解了情况之后,洪鹤川和伍边以及燕山派的众弟子们索性就把武器歪在了身旁,然后一个个托着下巴看起热闹来了,不过洪鹤川和徐灵胎一样不敢大意,既然对手的目的是佯攻,那接下来就应该有主攻的地方,可究竟在哪主攻,如何主攻,洪鹤川一时也想不出来,但他知道,只要尤凡谷不出现,那就存在着万千变数,因此洪鹤川亦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山下的黑旗帮弟子在做了一阵疑兵之后,见山上的燕山派没有任何反应,便一个个纳闷起来,其中一个弟子凑到了正在向山上的瞭望的五师兄身旁,说道:“五师兄,怎么样,咱们这疑兵之计起作用了没?” “好像没啥作用,他们似乎不吃这一套啊。”五师兄手搭凉棚,眯起眼睛,望着南路关隘的城墙疑惑的说道:“如此看来他们山上应该是有高人,貌似识破了咱们的计策。” “那该怎么办啊?”一听己方的计策被识破,那位弟子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大家都一脸紧张的样子,那位五师兄定了定心神,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索性不用疑兵之计了,就按照大师兄之前给咱们制定好的计划,步步为营,向前推进算了。” 众人见五师兄拿定了注意,便也都冷静了下来,于是他们按照之前排练好的阵形,盾牌护住前左右三个方向,朴刀掩在左右两侧的盾牌内部,长枪则列在阵形中央,一番布置之后,阵形便安排妥当了。 正当众弟子准备按照原定计划向前推进的时候,一个裤脚冒烟的黑旗帮弟子踉踉跄跄的从西路隘口那边跑了过来,在连饮了两羊皮袋凉水之后,他告诉众人,说是西路那边佯攻失败了,有的师弟被火箭洞穿了大腿,有的师弟还被霹雳弹给炸伤了,现在西路那边是一片狼藉,五师兄你可要谨慎啊,燕山派的那边准备的太充分了,他们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今晚要进攻似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以前跟他们切磋的时候他们都是点到为止,怎么今天晚上就都下手这么狠呢? 一听这位师弟如此一说,这边已经列好阵势的众人哪里还肯再结阵往上冲啊,只见他们一个个的把盾牌往旁边一扔,死也不肯再拿起来了。 五师兄见状,又是着急又是无奈,正当大家纷纷思退的当口,有一个弟子突然出了一个主意,他说咱们不如把这霹雳弹用口袋绑在箭矢上,然后借着弓箭之力往城墙上射,那样的话,没准也能溅射到不少燕山派的人,如此一来,咱们这路的佯攻也能算是小有成就,起码比四师兄那边强多了。 众人一听,皆道此法大妙,五师兄也点头称是,于是众人连忙四处找布条找布袋,有些人实在找不到的,干脆就把衣服给撕了,再用大刀裁成布条分给众人,如此这般,不一会儿,大家便做好了几十个口袋,做好之后,众人便乐呵呵的把这些口袋装好霹雳弹之后又绑在了箭矢之上,只听得五师兄一声号令,顿时几十个箭矢向空中齐发,相比于西路的杂乱无章来说,南路这边的箭矢还真是井然有序。 正当众人都满怀期待的等着霹雳弹炸上城墙的时候,意外却出现了,只见那些绑着口袋的箭矢刚飞上空中不久,便被这些霹雳弹压弯了方向,直直的往下坠,紧接着就在众人眼前三十步左右的地方劈里啪啦的掉落下来,然后就在地上轰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炸响开来,虽然这爆炸还溅射不到黑旗帮众人,但这巨大的轰鸣声仍然吓得众人连连后退,直呼好险,待到轰鸣声消退,众人发现,眼前的山地上硬生生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吓得众人是面面相觑,不寒而栗。 这时只听见有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叫嚷了起来:“这是谁他娘的出的馊主意,这还不如咱们扔的远呢!万一要是谁的箭没射好的话,我看咱们也得把自己人给炸了!” 此话一出,众人连连附议,都说那出主意的人是脑子被驴踢了,差点把自己师兄弟给害了。 吓得那个出主意的人赶紧低头缩脖,趁着大家咒骂之际,偷偷跑到后面一棵树下猫了起来。 五师兄见当前的局面有点混乱,赶紧厉声喝止道:“都嚷什么嚷!放箭之前你们怎么不说?现在打这马后炮还有个卵用,你们要是有精力,都赶紧给我想主意,看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这才是正道儿,谁他娘的要是敢再放没味的屁,别怪老子不客气!” 五师兄的一番严词厉语,让众人顿时都蔫了下来,这帮打打杀杀惯了的家伙,你让他们动动粗还行,让他们动脑子的话,还是算了吧。 正当整个场面一片尴尬的时候,一个面貌清秀的年轻弟子又出了个主意,他说:“五师兄,反正咱们也攻不上去,而且咱们这路的任务还是佯攻,那索性咱们就不攻了,不如咱们把刚才砍下来的那些树木给聚拢在一起,然后再点上一把火,咱们这帮兄弟索性就站在冲天的火光之中,冲着燕山派那头敲锣呐喊,如此一来应该也能吓一吓他们,这样多少也起到了一定的佯攻作用,将来师父问起来,咱们也好交待不是。”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三章 变局出现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五师兄听完这个面貌清秀的小师弟的这番话,心道这才是个好主意嘛,于是他嘴角含笑看了看那位师弟,满意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五师兄的认可,那位师弟高兴得手舞足蹈,众人见这个主意并不会伤到自己一分一毫,便也都点头称是。 于是大家便又忙活了起来,一番拖拉堆积之后,众多树干便被聚拢了起来,紧接着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伴着这冲天的火光,黑旗帮的弟子们各个手持武器,冲着燕山派的城门高声呐喊了起来。 见到此情景,洪鹤川彻底迷糊了,伍边站在旁边也是一脸懵登,他冲着洪鹤川说道:“洪少侠,你说他们这是在干嘛?举办篝火晚会吗?” 洪鹤川迷茫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黑旗帮的路数,我还真是看不懂,我总觉得他们的招数是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之间,没准会趁着咱们大意的时候出点什么奇招,我看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不如就按照原定计划继续防守吧,以不变应万变应该是目前最好的策略了。” 伍边看了看洪鹤川,又看了看山下,耸了一下肩膀说道:“也只好如此了。” 正当徐灵胎和洪鹤川各自犹疑的时候,变局出现了,萧如雪那边传来了紧急密报,说是郑方行所驻守的东路隘口,出现了大批黑旗帮弟子,为首的正是黑旗帮老三赵仇,而且这些黑旗帮弟子是趁着夜色冲上来的,幸好郑方行他们异常警惕,才及时的用火箭封住了他们的冲击,此刻攻击仍在继续,黑旗帮的弟子扛着盾牌步步为营,已经接近东路隘口半箭之地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徐灵胎和洪鹤川的第一反应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主攻目标出现了,那就意味着局势反而明朗了,于是徐灵胎留下常芳镇守西路,洪鹤川留下伍边镇守南路,二人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萧如雪所在的中枢之地。 “情况怎么样?”徐灵胎率先发问。 “郑师兄派人来报,说东路出现了众多黑旗帮弟子,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其数量可能比西路和南路加起来还多,而且他们到隘口之前都没举火把,幸好郑师兄发现的早,才止住了他们的攻势,饶是如此,黑旗帮目前推进的速度依然很快,郑师兄那边是频频告急,东路隘口已然是岌岌可危了,洪大哥,徐大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萧如雪此刻已是急的满头大汗,现在她好希望陆修远能够在她身边,帮她出出主意,可是她也知道她的陆大哥即不会武功又不熟悉战阵,来了也不帮上忙,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陆大哥在身旁她才踏实。 不过好在徐大哥和洪大哥也都是久历江湖的侠士,当此危急关头,萧如雪便不由自主的向他们求助了。 洪鹤川一听此消息,反倒没有着急,他心想,看来是了,之前西路和南路的佯攻就是在为东路争取时间,东路的黑旗帮弟子行动如此迅速,一上来就列开阵势,极速推进,显然也是为了抢时间,从目前的局面来看,自己这边从西路和南路调人马过去显然是来不及了,不得不说,黑旗帮这招够阴的也够高明的。 想明白了对方的目的,洪鹤川便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办法:“东路万不能破,为今之计,只有咱们三个一起赶过去才能顶住对方的攻势,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萧如雪本来就急得不行,此刻见洪鹤川有了主意,便立刻应了一声:“好!”然后就准备飞驰而去。 “等一等!”听了洪鹤川的话,徐灵胎并没有马上回应,因为他心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疑惑没有解决,徐灵胎伸手拦了一下他们,同时脱口问道:“尤凡谷出现了没有?” “没有!”萧如雪应声答道。 “那万一咱们都走了,尤凡谷再从西路或者南路上来怎么办?”徐灵胎抛出了个大问题。 一时间,洪鹤川和萧如雪都愣怔在了原地,这他们可没想到啊,难道说,这东路也是佯攻吗?目的是为了吸引他们三人过去,然后尤凡谷他们便可趁虚拿下西路或者南路? “这该怎么办呀?”萧如雪顿时变得不知所措:“尤凡谷那老家伙也太阴了吧!” 洪鹤川也有点转不过弯儿来,他也跟着萧如雪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这东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虚虚实实之间,我有点搞不明白了,老徐,你来指挥吧,以前你就喜欢兵法阵战,定是能想出办法来,现在我们都听你的!” 徐灵胎此刻也是愁眉不展,他意识到了此事的棘手,却想不到完美的解决办法,想了一会儿他说道:“此事看来是没有万全之策了,当前的情况是,郑方行那边必须去救,不然的话东路可能直接就被攻破了,到那时候西路和南路也就没法守了!但西路和南路的防守又不能削弱得太多,否则尤凡谷一来,这两路恐怕都撑不到萧掌门赶到那儿去。 为今之计,鹤川你还是镇守南路,然后让伍边和常芳一起镇守西路,一旦哪边发现尤凡谷,另一边便立刻赶过去支援,要记住,你们的目的就是拖延,尽可能的把隘口的各种机关,火器都用上,只要拖延到萧盟主赶到,那就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至于东路,我和大小姐现在就赶过去,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帮忙顶住东路的进攻,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 还有就是,鹤川你和常芳他们要多派几个暗哨出去,如果能提前发现尤凡谷的踪迹就更好了!” 听了徐灵胎的安排,洪鹤川和萧如雪心下大定,其实大战之际本来就很少有什么完美的计策,最关键的就是能找到一个相对不错的解决办法,然后果断的去执行,那才是战争成败的关键所在。 计定之后,三人便不再犹豫,洪鹤川回去重新布置防务,徐灵胎和萧如雪也一路施展轻功奔东路隘口而去!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四章 东路危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不到一炷香功夫,二人便来到了东路隘口,一见二人的到来,眉头紧锁的郑方行突然松了一口气,他赶忙奔过来说道:“徐大侠,萧师妹,你们来的太及时了,再晚一会儿,我怕是就顶不住了,刚才我已经跟兄弟们说过了,誓与关隘共存亡,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危局,绝不后退半步!我虽然知道这是个蠢主意,可是你们不来,我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了,现在你来赶过来了,太好了,这东路隘口的指挥权现在就交给你们了,我与东路隘口众弟子听凭二位吩咐!” 听得郑方行如此一说,一阵敬仰之情涌上了徐灵胎的心头,他朝郑方行郑重一拱手说道:“郑兄说得哪里话,现在燕山派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郑兄慷慨赴死的精神我老徐是佩服万分,此番我和大小姐一路飞驰而来,就是为了和郑兄一起共撑危局,现在客套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咱们先上城墙去看看目前的局势吧,至于接下来如何安排,咱们等看过局势之后再定如何?” “一切听从徐大侠安排!”郑方行掷地有声的回应道。 “徐大哥,你就尽管吩咐吧!”萧如雪也是抱拳拱手,一脸肃然。 一番对话之后,三人便来到了东路隘口的城垣之上。 这东路隘口的建筑情况与西路南路大体相当,其都是用土石混合依山建起的一段城墙,城墙上有一处处垛口以供弓箭手远程射击,城墙的中间是高大的木门,木门两旁则竖有箭楼以便瞭望,木门外面多设有鹿柴,有的还挖有壕沟,隘口一般都设在山路的狭窄处,且多是险峻之地,故而易守难攻。 本来黑旗帮若没有霹雳弹这类火器的话,即便他们攻到墙根底下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但此刻多了这火器就大不相同了。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他们能走进霹雳弹的投掷射程,便可以隔着城墙和木门向里面投掷火器,到时候无论城上还是门内的守兵,被这霹雳弹一炸,定然会被炸得四散奔逃,届时黑旗帮的弟子完全可以趁着城内混乱的局面,一举拿下关隘。 此时若是尤凡谷再从斜刺里杀出的话,那就更可怕了,失去了天险的燕山派众弟子简直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即便萧盟主在得知尤凡谷踪迹之后能尽快赶来,那在此之前也会有大量的燕山派的弟子死于尤凡谷的毒手,因此徐灵胎和萧如雪下定决心,誓死也要将黑旗帮弟子挡在山门之外。 此刻从城垣上向下望去,只见黑旗帮的弟子们正掩在龟形大盾的后面,步步为营的向前推进着,那龟形大盾的阵列,完全整整的掩住了前左右三个方向,而前面这个最重要的方向上竟然安插了两排大盾,每当有箭矢射来,黑旗帮众弟子便会全部蹲下身躯,同时第一排大盾杵地,第二排大盾向上举起,把盾牌后面的刀枪手和投弹手全部保护了起来,等到箭矢过去之后,众人便会再度站起身子,继续前进。 郑方行最初刚看到这个阵势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过多担心,他仅仅是指挥墙上的弓箭手零零散散的向下射箭,以便延缓对方的行进速度,可当他在得知对方有霹雳弹这种火器之后,顿时便慌了神儿,于是他亲自登上垛口,手持铁胎弓,带着众人向黑旗帮的阵地开始猛射狂攻,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眼前这帮黑旗帮的弟子所用的龟形大盾真是非同一般,就连铁胎硬弓射出的精钢箭矢也不能伤到这盾牌分毫,更何况这东路隘口附近尽是砂石之地,他们的火箭亦是丝毫不其作用。 见此情景,郑方行心里急的直发毛,他一面赶紧将此消息飞报给萧如雪,一面指挥着弓箭手继续放箭,可是燕山派的每次放箭只能延缓对手一小会儿的进攻,待到箭矢停止之后,黑旗帮的弟子就又开始列阵向前了,等到萧如雪和徐灵胎赶到的时候,东路隘口这边的箭矢竟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黑旗帮的阵营距离鹿柴不足十丈了,燕山派众弟子的脸上皆露出惊骇之色,他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向徐灵胎,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策。 当此危急时刻,徐灵胎亦是毫不拖泥带水,首先他命令燕山派的弓箭手,带着剩余的弓箭,沿着两侧的城墙分别攀至陡峭的山崖之上,一旦有黑旗帮弟子飞跃上城墙,他们就从上向下俯身射之,尽可能的消耗和拖延其行进的速度,其他弟子则时刻关注着黑旗帮的众人,一旦他们开始向上扔火器,就第一时间撤退到十丈开外,放弃防守城墙,以保存有生力量,然后众人在里面的山路上重新集结,之后便可以节节退守,不断延缓他们的进攻,直到后方援兵的到来。 当然若在战斗的过程中,发现了尤凡谷的话,那么众人则应该立刻放弃防守,给我撒丫子向总坛跑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大家记住一句话,只要人活着,那战斗力就还在,千万可别去干那鸡蛋碰石头的傻事儿。 交代完毕之后,徐灵胎和萧如雪便一左一右,在山体阴影的掩护之下,飞跃而出,几个起落,就来到了黑旗帮的阵地的两侧。 此时的黑旗帮正如一个超大的甲壳虫在笨重的前行,这个甲壳虫的前左右三个方向都是盾牌兵,在盾牌的掩护之下,错落有致的站着手拿短刃朴刀和青锋剑的黑旗帮弟子,在整个阵形的后面不远处,黑暗的阴影里竟然还有不少刀剑兵和盾牌兵跟在后方,这是徐灵胎他们之前在城墙上没有发现的。 这么大的阵势让徐灵胎和萧如雪暗暗心惊,当然同时心惊的还有拖在后面的燕山派的弟子,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人直接掠过前面的阵形,直接杀到后面来了。 负责指挥的赵仇,一看有人从斜刺里杀了过来,顿时也有些慌张,不过他仗着己方人多,倒没有害怕,在他的命令之下,后方的黑旗帮弟子赶紧分作两队,一队杀向徐灵胎,一队杀向萧如雪。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五章 漏网之鱼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杀向徐灵胎的众人与眼前这个黑衣男子一交手,才发现这个魁伟的汉子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只见他背靠山崖,剑风凛冽,每次挤过来的三五个黑旗帮弟子与他一交手,便有一两个人刀剑脱手而出,其余的也被震的手臂发麻,这一波人退下去之后,下一波人又是一样的结局,如果被震麻了三五波人之后,众人便再也不敢上了,他们似乎明白了,只要此人背靠着山崖,那么自己这边就没法将他包围,不能将他包围,那就根本打不过他,于是一瞬间,双方出现了僵持的局面,黑旗帮的弟子不敢再上,徐灵胎也不敢轻易让出崖体。 正当徐灵胎这边僵持的时候,萧如雪那边却出现了变局。 本来一队黑旗帮弟子也都是手拿着刀剑向萧如雪冲去,可是当他们走到近前之后,才发现眼前这个人竟然是那个黑旗帮人人都谈之色变的燕山派大师姐萧如雪,这一下,黑旗帮这帮师兄弟们是谁也不肯向前了,他们一个个愣在原地,竟然都不知道是该进好还是该退好。 赵仇一听这边的喊杀声骤停,便赶紧过来查看,当他看到萧如雪那杀人一般凌厉的目光的时候,也是心头一颤,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他这一退不要紧,黑旗帮的众弟子一看领头的三师兄都退了,自己也赶紧退吧。 有时候两军对垒,打的就是气势,黑旗帮这边气势一馁,萧如雪的气势便上来了,只见她长鞭一指,冲着赵仇就抽了过去,本来这赵仇身上的鞭伤就没好,此刻又挨了一鞭子,疼的他是嗷嗷直叫,顿时就倒在了地上,其他众人见三师兄都倒了,哪里还敢停留,便纷纷奔着前面的甲壳虫大阵跑了过去,想藏进阵形以避风头。 徐灵胎那边本来是一片僵持,但萧如雪这边黑旗帮弟子的溃退,让与徐灵胎对峙的黑旗帮弟子亦是人心浮动,趁着众人都在左顾右盼之际,徐灵胎运足十成功力,剑锋一扫,铛啷啷,面前的黑旗帮弟子尽皆兵刃脱手,虎口尽裂,见此情景,众人哪还敢在此停留,便也一边嚷嚷一边向阵形退去。 一时间两队人马是节节败退,最后竟然都靠拢在了甲壳虫大阵的后方,见此情景,在阵中指挥的一位师兄不停的在里面高喊着:“结阵!结阵!”,听到此命令,败退的众人像回过神儿来一样,赶紧让后面的盾牌手掩护在外,其他人则钻进了阵形,最后这个大阵竟然形成了一个环形。 徐灵胎和萧如雪刚才也跟着众人追到了此处,一看他们要结成环阵,徐灵胎和萧如雪便赶忙从缝隙中出手,想将此阵形从边缘撕裂,可是他们攻的越急,黑旗帮的弟子结的就越紧,到最后这个大阵竟然连半点空隙都没有了。 没有办法之下,徐灵胎和萧如雪只能选择强攻,可是他们每每冲上前去,便会被里面的长枪硬生生给刺了回来,好几次徐灵胎冲的过猛都差点受了伤,面对这个毫无破绽的大刺猬,徐灵胎和萧如雪急的原地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他们站在原地思考对策的时候,却发现阵形里面突然抛出了几个霹雳弹,吓得徐灵胎和萧如雪赶紧施展轻功向后闪躲,幸好他们二人的轻功着实了得,这才堪堪躲过了爆炸,看着地上不深不浅的弹坑,再看看周围被弹片溅伤的石块,徐灵胎和萧如雪各自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间他们便不敢再轻易上前了。 正当他们觉得无计可施的时候,萧如雪突然发现,这个阵形之外居然有一个漏网之鱼,就是那个刚刚被自己鞭子抽得就地打滚儿的赵仇。 看着赵仇脸上殷红的血印,萧如雪感到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只见她嘴角一撇,嫣然一笑,吓得赵仇顿感浑身发冷,整个人嗖一下就窜到了大阵的边上,敲打着盾阵就想钻将进去,可是此时这阵已结成而且还结的非常紧密,众人哪里还敢放他进去呀,万一这阵形一松口,被眼前这两个魔头再借机卷出几个人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只见那赵仇一边敲着盾牌一边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快!快开个口儿,让我进去!我要死啦,我要死啦,那个女魔头就在外面呀!” 伴随着赵仇的敲打声里面也传出来了回话:“三师兄,要不,要不你快跑吧,现在里面是人挨人,人挤人,就算开了口子你也进不来呀,万一再让这两个魔头把阵形给楔开了,咱们这阵不就完蛋了吗?” 赵仇正想开口骂人的时候,一道猩红的鞭影朝他的面门迎面飞来,只听得,“啪!哎呦!”两个连续的声音,赵仇的右侧脸颊又添上了一道凸起的血痕! 此时的赵仇再也顾不得骂人了,赶紧向别处闪躲,可是他跑的再快也没有鞭子飞的快,“啪啪啪!”又是几鞭子下去,赵仇的后背,胳膊上也添了数道鞭痕。 徐灵胎看萧如雪对付赵仇游刃有余,索性就不过来帮忙了,他继续在黑旗帮的阵形外侧来回游移,偶尔还找机会便冲击一下,以便延缓阵形的前进速度。 另一边,赵仇已然被萧如雪抽的双手抱头满地打滚了,他的嘴里熟练的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道道鞭影如彩虹般落下,清脆的声音在夜空里来回飘荡,这清亮的鞭声,伴着赵仇的哭喊声,徐灵胎的怒喝声,以及城垣上的加油声,仿佛演奏出了一支特殊的交响乐,之前本已岌岌可危的局势,现在硬是被徐灵胎和萧如雪搅得是混乱不堪。 萧如雪此时则是憋足了劲儿,嘴里不停的嚷嚷着:“没想到你们这群兔崽子还真敢造反,你们敢来,姑奶奶就不会对你们客气,这顿鞭子大餐今天就让你吃个饱!” 这次萧如雪可真是没有手下留情,她的鞭子不停的落在赵仇的身上,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吱哇乱叫,翻滚得也越来越来厉害了,随着赵仇的翻滚,萧如雪突然发现,他身旁的草地上竟然多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圆形球体,这不就是他们之前在西路和南路所用的霹雳弹吗,原来这小子身上也有不少呀!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六章 鸟巢开花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萧如雪欺身上前,停下鞭子,想在赵仇身上再翻些出来,可是鞭子虽然停了,赵仇却依然在那里抱着头不停的打滚儿,不停的哭喊,不停的求饶,好家伙,这小子就是一个天生的表演艺术家啊! 萧如雪此刻也懒得跟他废话,上前就是一顿大嘴巴子,抽的赵仇是眼冒金星,愣怔在了原地,趁此机会,萧如雪在赵仇山上一阵摸索,加上从地上捡起的三个,她一共找到了八个霹雳弹。 而赵仇此刻则被萧如雪的摸索吓傻了,他心道,这女魔头不会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毒虫了吧,不对呀,我没感到撕咬的疼痛啊?难道是这女魔头垂涎我的美色?…… 正当赵仇胡思乱想的时候,萧如雪开口说话了:“好小子,你们黑旗帮这帮孙子,居然用我们燕山派的钱来买这种东西,如今还要用它来为祸燕山,看姑奶奶今天怎么收拾你们,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你们是不知道这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罢,萧如雪用手轻轻的掂了掂这霹雳弹的分量,然后把目光扫向了那个如刺猬一样的环形大阵,只见这个大阵外围一圈被龟形盾牌紧紧包裹着,乍看上去似乎是无懈可击的样子,但是由于这个阵型的中央涌入了太多的黑旗帮弟子,导致外围的这些盾牌护得了四周却护不了上方,这样一来,便在上方形成了一大片真空地带,使得整个阵形看起来更像是鸟巢一样。 看着这个天然的大漏洞,再看了看手里的霹雳弹,萧如雪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邪笑…… “嗖!嗖!嗖……”伴随着几声霹雳弹划破天空的异响,三五个闪着金属光芒的球体在城墙上火把的掩映下,落入了鸟巢的正中央! 只听得“轰隆!轰隆!轰隆!……”几声巨响,一团冲天的烟火从大阵中央四散开来,紧接着便是“哎呦!妈呀!救命啊!可疼死我了!快逃命啊!”的呼号声从鸟巢中央波及开来。 一下子,这个密不透风的大阵顷刻间从中央崩塌了,里面的人们疯狂得想向外跑,外面的人们在经过短暂的惊惧之后,也肝胆俱裂的开始四散奔逃,他们是盾牌也丢了,刀剑也扔了,衣衫也被人撕破了,甚至有的人头发都被人扯掉了,听着城楼上阵阵的喊杀声,这帮黑旗帮的弟子胆都快吓碎了,他们此刻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逃命!逃命!逃命! 于是,环形大阵如潮水一般决堤了,外围的人疯了似的向出跑,里面的人实在跑不出去的,便蹲在原地不停的哭号,徐灵胎一看此情景,心道,失败了就想逃走?哪有那么好的事儿,看爷爷怎么把你们给收拾喽,于是他一个飞身,长剑抖擞,如天神一般拦在了通往山下的道路上。 然而,他这尊天神却根本挡不住这股洪水逃命的决心,这帮疯了似的黑旗帮弟子,在几个浑身冒烟的弟子的带领之下,根本就无视徐灵胎的拦阻,他们用身体直直的撞向徐灵胎的长剑,吓得徐灵胎赶紧收剑闪躲,其余的人也接连不断的从徐灵胎身边嗖嗖的路过,甚至有几个人差点把徐灵胎带倒了,见此情景,徐灵胎赶紧找了个空隙窜到了一旁的石壁之上,脚步落稳之后,徐灵胎又赶忙伸手擦了擦滑落进眼角的冷汗,他心道,刚才万一被这帮疯子带倒了的话,那非得被这帮人踩出个好歹来不可,看来这长剑只能用来对付正常人,对于那些被吓得失了魂儿的疯子来说,似乎什么武器都不管用了。 见到黑旗帮败局已定,城墙上的郑方行大手一挥,燕山派的众弟子在打开城门之后便立刻冲了出来,只见他们个个奋勇争先,人人飞奔上前,都想抓一两个黑旗帮弟子来立功,因此这燕山派的潮水便在后面不断的追赶着黑旗帮的潮水,眼看着一个个黑旗帮的逃兵被按倒在地,郑方行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饶是这燕山派的弟子追得紧,也硬是被黑旗帮的弟子逃走了一大半,毕竟这立功的心和逃命的心比起来,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此刻的黑旗帮阵地上,盾牌遍撒,刀剑乱扔,浓烟滚滚,鞋帽满地,有十几个被炸伤的黑旗帮弟子正躺在地上抱着腿不停的哀嚎,其中有几个最惨的此时已是衣衫尽裂,腿上,背上都是鲜血殷殷,头发上,裤脚上依然在冒着残烟,不过幸运的是这霹雳弹的爆炸伤害并不厉害,反而是溅射伤害更厉害一些,因此他们所遭受的伤害主要都是外伤,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在确定了未伤及脏腑之后,他们勉强的坐直了身子,睁开迷蒙的双眼,他们看到了逃走的黑旗帮师兄弟的背影,也听到了守在四周的燕山派众人的笑声,不由得心底里生出了一阵阵悲凉。 而萧如雪根本就没有去阻拦那些逃命的黑旗帮弟子,她的鞭子死死的缠着赵仇的脚踝,手里拿着几个剩余的霹雳弹,正冲着赵仇嘿嘿直乐。 而赵仇此刻也看到了萧如雪那诡谲的笑容,他避过头去,又看到了一片狼藉的败局,随即便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了绝望的泪水…… 话分两头,再说尤凡谷那边。 当晚誓师大会之后,尤凡谷就和韦忠韦善偷偷潜伏到了天女峰北侧的悬崖之下,在他们的设计里,黑旗帮的三路人马其实都是佯攻,只不过佯攻中又暗藏了佯攻而已,其目的就是为了给尤凡谷师徒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好让他们能从容的攻敌巢穴,直捣黄龙,等到他们顺利解决了萧牧野之后,那时候无论那三路最终打成什么样,这燕山派恐怕都逃不了易主的命运。 深秋的夜异常阴冷,山风在悬崖边不断的呼号,偶尔还夹杂着几声夜枭的哀叫,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韦善此时一边搓着手,一边紧张的望向四周,黑暗和阴冷让他心生恐惧,他不自觉的把身子向韦忠那边靠了靠,轻声问道:“师父,大哥,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七章 北侧绝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弟弟的询问,韦忠不待师父说话,便掩声答道:“别急,咱们这边离西路最近,而且我安排的是西路人马率先发起进攻,因此只要西路的喊杀声一起,咱们就可以攀援而上了,到那时候就算悬崖上有人值守,料来也听不见什么响动,更何况,我推测这边根本就不会有人防守,就萧如雪,郑方行那俩榆木脑袋,他们遇到突发情况必然是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哪还能顾及到咱们这里,哼哼。”一想到萧如雪,一股恨意就从韦忠的脑中升起,今夜,报仇的时候到了! 尤凡谷此刻则是依壁而立,抱臂沉思,一想到今晚就要执掌燕山派了,他表面上虽然保持着平静,但内心里却早已是波澜起伏了,自从少年习武开始,如今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三十年了自己终于有机会要领袖群伦了,自己终于有机会要成为一方霸主了,不论将来自己还能不能再进一步,哪怕就是止步于此了,自己这一生也足够辉煌了,因此这是非成败,全在今夜了,想到这里,尤凡谷的身体不禁微微发抖,所以他才把身体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以便让自己冷静下来。 韦忠则在悬崖下来回踱步,他和韦善的轻功都不如尤凡谷,没办法直接攀援而上,因此他在寻找最佳的攀援路径,以便让师父能在合适的位置上插入长钉,这样一来他们二人才能借力上得崖去。 不一会儿,韦忠就找到了一处绝佳的攀援之处,其上面有两处突出的石阶可供歇脚,这样将来攀援的时候就会省力好多。 不知不觉中,一阵阵呼喊声打破了夜的沉静,尤凡谷顿时眼睛一亮,他知道,时机到了。 于是尤凡谷抬头望了望那寂寥的星空,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双臂外展,气聚丹田,使出了踏雪寻梅的绝世轻功,一个纵身,便直接跃到了两丈余高的石阶之上。 此时的尤凡谷颇感轻松,自从打通任督二脉之后,他的内力是日进一日,从前纵上这么高的石阶还要费上不少力气,如今却是感觉轻松无比,只见他上了这个石阶之后,仅仅是略作停留,随即便单脚轻踏,毫不迟疑的又向上飞纵了两丈多高,直看得下面的韦忠和韦善羡慕不已,对于他们来说,勉强踏上第一个台阶尚有可能,但连续的向上飞跃则完全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师父现在不光是连续飞跃,还飞跃的如此轻松自如,更关键的是,师父此次飞纵之处没有任何落脚点,面前俨然是一片光滑的石壁,这让韦忠和韦善看的直冒冷汗。 而尤凡谷似乎是浑不在意的样子,只见他在飞升势头渐竭的时候,伸手从腰间抽出一颗长钉,稍一用力,便将长钉钉入了石壁之中,只留下不长的一截以便韦忠和韦善将来借力。 紧接着,尤凡谷右手轻搭长钉,再一借力,又向上翻飞丈余,之后又在陡峭的石壁间插入了第二枚长钉,如此这般,一连插了五颗长钉之后,尤凡谷才落在另一个突出的石阶之上稍作休息。 韦忠在下面看的很明白,如果师父不是为他们二人做这钉梯的话,他自己完全可以随便借助几个落脚点便一路不停歇的飞纵到崖顶。 韦善则是全然看不明白,当然他也不是很在意那些精深的武功招式,他知道凡事有师父和大哥在前面顶着,自己只需要听话就行了,此刻他听着四周阴森森的枭鸣之声,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现在他只盼着师父能早点上去,那样他们兄弟俩也就能上去了,对他而言,这黑漆漆的悬崖底下,着实有点吓人。 尤凡谷在突出的石阶上做略调整之后,又是连续几个起落,峭壁上便又多出了几根长钉,在韦忠韦善希冀的目光下,尤凡谷又找了一个枯树略微调整一下了真气,就这样在连续插入十几根长钉之后,尤凡谷飘然落到了峰顶,在观察了四周无人之后,尤凡谷掏出了一颗夜明珠冲着崖底晃了一下,悬崖下面的韦忠接到信号之后,便带着韦善借着钉梯一路攀爬到了峰顶,此时的韦忠心情大好,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功力居然也进步了这么多,按照以前的轻功,他再怎么借助钉梯之力也不可能做到连续的提气攀爬,而如今他不光可以连续提气,甚至每一次提气都能力道不减,可见打通任督二脉之后,韦忠的内力也是提升了不少的。 一想到自己打通任督二脉的时间居然比师父早了十五六年,韦忠的内心顿时波涛翻滚,他心想,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未来不光有能力接替师父做燕山派掌门,而且以自己的功力,二十年后没准还能一统南北武林,成为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个真正的武林盟主。 想到这里,韦忠差点没乐出声来,直到他看到一脸严肃的师父,才重新定住了心神。 借着钩悬的残月,韦忠也朝四周观察了一圈,他发现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萧如雪和郑方行真的没派弟子在此值守,他为自己精准的判断而沾沾自喜,也对萧如雪和郑方行的愚蠢而嗤之以鼻,在他的心里,师父今晚肯定能夺取燕山派的掌门之位,而他这个首席大弟子兼军师那时也就成了首功之臣,有此不世之功的光环在身,那么自己将来在燕山派的地位,就不是郑方行这种愚钝首席大弟子所能比拟的了,那时候,说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不为过。 尤凡谷此时则略有些紧张,可能事越临近人的思绪就会愈加紊乱,他不断的用内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他反复告诫自己,那萧牧野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了,更何况自己早已打通了任督二脉,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可怕的了,自己只需要将那萧牧野毒死,之后再嫁祸给那姓陆的妖医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杂事则完全可以交给韦忠处理,韦忠收拾这种残局的能力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八章 月圆之夜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闭目凝神了一会儿之后,尤凡谷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对着韦忠韦善一招手,二人便会意的凑了过来,三个人简单的商议了一番之后,尤凡谷便带着二人飘然飞向了燕山派的后宅。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尤凡谷让为韦忠和韦善先停留在院子外面,自己则翻过围墙来到了萧牧野的卧室门外,他把耳朵靠在门上,凝神静听了一小会儿,听着听着,尤凡谷皱起了眉头,他发现这屋里竟然没有半点人的气息,难道说这萧牧野已经死了不成? 想到这里,尤凡谷不禁莞尔一笑,他心道,这萧牧野是死是活现在又有什么好纠结的,自己此来不就是为了解决他的么,既然如此,都到了这里了,自己又何必躲躲藏藏的呢,于是尤凡谷索性直接站起身来,双手一用力,房门洞开,紧接着尤凡谷大踏步的闯进了萧牧野的卧室。 听到尤凡谷的开门声,韦忠韦善轻轻的对视了一眼,便也起身推开了院子大门,跟着尤凡谷闯了进来。 此时萧牧野的卧室里药气弥漫,这显然是得了重病之人的居所,借着朦胧的药气,尤凡谷发现这卧榻之上居然没有萧牧野的身影。 “看来那老枭不在这里。”韦忠轻声说到。 “找!”尤凡谷回答的干脆利落,却不见有任何动作。 韦忠和韦善在得到命令之后,便在房前屋后细细的搜寻起来,韦忠甚至连每面墙壁都反复的敲了又敲,韦善也把耳朵靠在地板上仔细倾听,在确认了整间屋子没有暗室之后,韦忠说道:“师父,看来萧牧野那老病鬼确实不在这里,不过从屋子里面的药味来分析,他应该离开的时间不久,我推测他还在这天女峰,只是不知为何躲了起来?” “会不会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现在猫进了哪间密室?”见找不到尤凡谷,韦善有点挠头的猜测道。 “我觉得不应该呀,就算他提前得到了消息的话,那他也算不准咱们什么时候上来啊?我刚刚摸了他的被子,发现里面尚有余温,而且这屋子的药气也还没有消散,这说明他应该是刚离开此处不久,倘若他真的提前得到了咱们要偷袭的消息,那他应该是早就藏起来了,断不会在此处勾留到现在。”韦忠利用屋子里的蛛丝马迹继续分析道:“我琢磨着,他会不会因为太过担心外面的战局,而在这卧房里呆不下去了,让人抬到主楼那边去了也说不定。” 听罢韦忠的分析,尤凡谷略一点头说道:“有道理,我料他拖着那残破的身躯也跑不远,咱们就去主楼看看去!” 说完这句话,尤凡谷一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天女峰主楼里的聚义堂飞驰而去,韦忠和韦善亦施展出轻功紧随其后。 韦忠虽然觉得此刻的局势已经全然在自己掌控之中了,但一向谨慎的他仍然不敢太过大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敌人在某处设下了意想不到的机关陷阱,那么自己这方还是有可能马失前蹄的,因此他想追上前去提醒师父要当心机关,可是尤凡谷的功力实在太高,几个起落便只剩下一点残影了,他们兄弟二人就是拼了老命追也完全追不上,这一下急的韦忠是满头大汗。 而尤凡谷却根本不会顾虑这些,此时的他有神功在身,且目前的一切都在按着他们的计划行进,自己如今既然已经登上了天女峰,那也就没什么退路可言了,更何况现在这天女峰上也确实没什么能令他忌惮的事情了,至于机关的事儿,他根本就没想过,于是他在飞身来到主楼之后便不再掩饰身形,衣袖一甩,大踏步的迈入了天女峰聚义堂。 一进聚义堂正厅,尤凡谷一眼就看到这聚义堂西侧,靠窗的位置上多了一个坡形藤塌,而此刻的藤塌之上正躺着一个神情倦怠的中年人,尤凡谷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自己找了半天的萧牧野吗。 看着萧牧野病体垂危,裹衣半躺的样子,尤凡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他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萧牧野啊萧牧野,没想到吧,你这老家伙也有今天,我刚刚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看来你还留了一口气来跟我告别啊!” 此时的萧牧野内心也是一阵狂笑,他心道,你这背信弃义的老贼枭,你还真敢来呀,幸好此前陆修远治好了我的病,要不然这燕山派还真被你给窃夺了,当然萧牧野心里作如此想,表面上却仍然装作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听他病怏怏的说道:“老尤啊,听说你的弟子正在攻打我的山门,咳咳……,我还派人去找你了呢,正好你现在来了,咳咳……,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哈哈哈哈哈……”,听到萧牧野将死的声音,尤凡谷纵情的狂笑着,只听他边笑边说道:“萧掌门啊!萧盟主!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任何误会,那山门就是我让人攻打的!你说你现在也是个将死之人了,为啥就不为燕山派的未来多着想呢,就说你那徒弟郑方行吧,那显然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再说你的女儿,那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家雀儿,你居然想着要把这燕山派的掌门之位传给你的女儿,我看你也是病糊涂了!老夫今天前来就是要替咱们燕山派纠正你的错误,我明了告诉你吧,这燕山派的掌门之位非我莫属,只有我做了这燕山派的掌门,咱们燕山派才能真正壮大起来,要是我今日不来的话,只怕咱们燕山派已经被你这个老糊涂给祸害了,说到底,其实我今天来此是救咱们燕山派来了,我说老萧啊,以后的事儿呢你也就别操心了,燕山派的未来在老夫手上肯定能发扬光大!” 其实这些天来尤凡谷除了想着如何能说服天下人之外,他还一直在努力的说服着自己,直到最近这两天,他才想到了上述理由,在他看来,自己做这燕山派掌门那就是为了燕山派好,至于萧牧野肯定是病糊涂了才会胡乱篡改燕山派的传统,这着实令人可笑。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零九章 紫禁之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自己此来就是要纠正这萧牧野的谬误,而且等将来自己掌舵燕山之后,定然不会像萧牧野那样因循守旧,自己要像经营黑旗帮那样无所不用其极,一切以壮大燕山派为第一要务,到那时候燕山派会越来越强大,他尤凡谷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想到此处,尤凡谷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他抬头望了望那高悬在大厅上空的聚义堂匾额,又低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昏庸掌门,心中暗道,看来,自己此来也算是天命所归了。 萧牧野听到此言,却是心中窃笑,掳夺别家掌门之位居然还被你说的这般大义凛然,这天下也是没谁了。 于是萧牧野憋住笑意,假装咳嗽了两声之后,继续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尤啊,你说你来燕山之后我待你也不薄,如今我已是行将就木,你就忍心加害于我吗?” 尤凡谷看着一副死样的萧牧野,心头那叫一个痛快,只听他恨恨的说道:“本来呢,我是不想在你生前做这些事的,毕竟你也算是一代枭雄,总应该得个寿终正寝的结局吧,可是你这老糊涂自己偏要找死啊,你说你临死之前还不忘把这掌门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你说这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去栽赃你的女儿吧,就算我非得说她要陷害你,那这也没人相信呀,现在这条路被你堵死了,那我也没办法了,如今只能在你生前解决了你,然后再嫁祸给那个同样蠢的透顶的小大夫,你说你也是聪明人,怎么就办了这么个糊涂事儿呢?” 尤凡谷可能由于过于兴奋,因此说起话来都有些逻辑不清了,幸好萧牧野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才理清了尤凡谷究竟在说些什么,萧牧野心道,果然不出陆修远所料啊,你这老鱿鱼这次是真的要下毒手了,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都已经入彀了还不自知呢,想到此处,萧牧野内心不禁发出一阵冷笑,不过他仍然没有着急发难,他很享受此刻耍着尤凡谷玩的感觉,于是他继续装着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尤啊,你说我死后,你能不能放过我女儿,这孩子命苦啊,十五岁就没了娘……” 这句话仿佛刺到了尤凡谷痛处似的,只见他怒气冲冲的走到萧牧野的身旁,还没等萧牧野说完,就咬着牙打断道:“不说那小妖女我还不生气呢,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就在今日,她擅闯了我们黑旗帮的重地,毁了我的书房,败了我的园林,打了我的徒弟,辱了我的山门,让我在众弟子面前颜面尽失,让我多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此刻我真想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你放心,等你死后,我定要抓住她,把她捆在树上,抽上个七七四十九天才解恨,之后我再将她弃尸荒野让那野狗啃噬,让她知道知道啥叫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萧如雪的侮辱,尤凡谷真的是恨在心头,萧牧野此刻一说到她,尤凡谷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此时的他是牙关紧咬,目眦尽裂,活脱脱像一个恶魔。 本来萧牧野还想着继续调侃这尤凡谷呢,但他一听到此处,便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心道,好你个老鱿鱼,你骂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欺负我女儿,要是我今日真的死了,那我们萧家岂不是得让你给灭门绝代了?本来今日还想放你一条生路的,可是你竟然自己找死,那我别怪我萧牧野不客气了! 随着怒气的上冲,萧牧野再也无法平心静气的演戏了,于是他决定提前发难,在尤凡谷不停的宣泄自己情绪的时候,萧牧野微微闭上了眼睛,在调匀了气息之后, 萧牧野陡然睁开双眼,紧接着他嗖的一下从藤塌上高高跃起,双手幻化出数道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尤凡谷的胸口攻去,他想趁着尤凡谷没有防备的当口,一击就将尤凡谷直接放倒。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尤凡谷居然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攻击,只见这尤凡谷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连闪了两丈有余,萧牧野的雄浑的掌力竟然没有伤到他分毫,这份反应这份功力,与萧牧野印象中的尤凡谷截然不同。 而与此同时,尤凡谷也是大惊失色,萧牧野的起身极快,掌势凌厉,掌风刚猛,丝毫不像是重病缠身之人,若不是自己闪得快,恐怕刚才那一掌就已经将自己震得胸骨断裂,连连呕血了。 尤凡谷看着威风凌凌的萧牧野,惊骇的说道:“你,你,你没病?” “不,我确实是病了!”萧牧野站定了身形之后平静的答道。 “可是你病了的话,怎么还会有如此之功力?你这个老枭骗我!”尤凡谷依旧是一脸惊疑,但惊疑中已经夹杂了些许愤怒。 “不不不,老夫可没骗你,我之前确实是生病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了,但现在我的病好了,而且就是被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小妖医治好的,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老天竟然派了一个神医下来救我,看来我真是命不该绝呀,老天都不愿意收我,但是你,这个妄想用阴谋手段篡权夺位的逆贼,老天会不会放过你我不知道,但我萧牧野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手刃了你这个叛贼,好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道有轮回!”看着尤凡谷颇显畏惧的神情,萧牧野大义凛然的说道。 听到萧牧野中气十足的笑声,尤凡谷渐渐从惊骇中缓过劲儿来了,他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局,而萧牧野正是在用装病骗自己入局。 想到此处尤凡谷不禁有些恼怒,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他想到就算这是一个局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自己同样也藏了一手! 当初自己在与萧牧野切磋的时候,在没有使出全力的情况下尚可以顶五十招以上,如今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大进,加之萧牧野虽然现在已经病愈了,但之前确实是病了不少时日,内力想来也会损失不少,这样一正一反算下来,今日与萧牧野的对决,自己应该还是占了上风的。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章 取汝之命就在今朝!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更何况,自己还有两个徒弟助阵,这两个徒弟的功力近来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他们还未曾与外人进行过真刀真枪的较量,但想来也应该与那洪鹤川,徐灵胎不相上下了,如此一来,自己再加上两个徒弟,拿下这未完全康复的萧牧野显然是没有问题的。 一番冷静的分析让尤凡谷心下大定,他看着颇显傲慢的萧牧野,冷笑着说道:“你这老枭,别高兴的太早了,今天我尤凡谷既然敢来,就做好了火中取栗的准备,你是真病也好,装病也罢,今日老夫都会让你站着醒来,躺着死去,这燕山派掌门之位我是夺定了,可惜啊,我回头还要将你那女儿一块灭掉,将来恐怕就没人给你收尸了,哈哈哈哈……” 萧牧野本来还在潇洒的临窗而立,他对当前的局势颇有信心,但当他听到尤凡谷再一次说出要戕害自己女儿的时候,他不禁怒火中烧了。 只见萧牧野虎目圆睁,大喝一声:“拿命来!” 紧接着整个身子凌空而起,双掌翻飞,以极快的身法从半空中冲向尤凡谷的面门,燕山飘渺掌中最刚猛的一招“天崩地裂”随之展开…… 刹那间,萧牧野如苍鹰般的身影带着遒劲有力的掌风扑面而来,尤凡谷见此情景大惊失色,他知道萧牧野这次是使出了杀招的,此刻再想强行闪躲显然已是来不及了,于是尤凡谷只得运足十成功力,使出了黑旗断魂掌中同样刚猛的一招“地裂天崩”,紧接着双掌向前推出,硬接了萧牧野惊天彻地的这一掌。 只听的“轰隆”一声巨响,双方对掌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让四周的桌椅碎落一地,窗户也歪掉了好几扇,鼓起的烟尘以两人对掌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萧牧野落地之后一个踉跄,连连退后了五步方才站住,而对面的尤凡谷,也是磕磕绊绊连退了数步,直到后背撞到了大厅中央的参天抱柱顶方才站定身形。 此时的萧牧野真是惊疑不止,他万万没想到,短短两年时间这尤凡谷的功力居然变得如此深厚了,怎么会这样呢?尤凡谷的斤两明明被自己摸得透透的,而且自己这两年来也在勤奋练功,断不至于被这尤凡谷迎头赶上啊,除非,除非他之前就一直在隐藏功力,对,应该就是如此,看来这老家伙上山之前就包藏了祸心,果然是至阴至险之人啊! 而那边的尤凡谷则是靠着石柱暗自喘气,其内心里亦是翻江倒海,以他对萧牧野的了解,自己倾尽全力接的这一掌,双方应该差不多才是,而如今的情况显然是萧牧野更胜一筹,若不是有这参天抱柱让自己靠一下,自己还真有可能被他震得直接坐在地上,看来之前与萧牧野切磋的时候,这老枭也是有所保留的,果然是个阴险的家伙啊! 索性自己并没有受内伤,细细算下来自己的内力虽然略逊一筹,但彼此的差距应该并不大,现在我且上去再与这老枭周旋一番,然后趁他有所疲劳之机,让两个徒弟从侧后双双偷袭,如此便可一举奠定胜局,让这阴险的老枭魂归西天! 想到这里,尤凡谷决定不再给萧牧野喘息的机会,只见他气聚丹田,内力直贯双手,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黑旗断魂掌一十二式,奔着萧牧野的胸口便直袭过来。 萧牧野此刻也来不及细想,见那尤凡谷又拿出了搏命的架势,便继续使出燕山飘渺掌迎了上去,一时间,聚义堂内掌风大作,掌影重重,风声呼啸,身影漫天,二人所到之处,青瓷尽碎,坛罐尽毁,烟尘四起,纸画纷飞,一阵阵的响天彻地的对掌声伴着两人的怒喝声在聚义堂的匾额下来回穿梭。 两人都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拼命,掌势变得越来越凌厉,身法也变得越来越无形,不多时,双方已经交换了一百余招,此时萧牧野虽然隐隐间占据了上风,但却丝毫找不到尤凡谷致命的破绽,而尤凡谷呢,根本就没想着要拿下萧牧野,他只是想消耗萧牧野的体力,以寻求让韦忠和韦善偷袭的机会。 随着双方招式变换的加快,尤凡谷的内心是越来越兴奋,如此也就越发不惜体力的跟萧牧野搏命了。 又是一百招过去了,此时的尤凡谷已然是大汗淋漓,处处落了下风,他偷眼观瞧萧牧野,只见他虽然占尽了上风,却也开始气喘吁吁了,有几招甚至因为内力消耗过大而出现了掌风不稳的情况,看来此前的病情确实对他影响不小,现在双方搏命的时间一长,他的破绽也就出来了。 尤凡谷见时机已到,目光向旁边一扫,紧接着怒吼一声:“取汝之命就在今朝!”,之后便趁着萧牧野变幻招式的空隙,再度运出十成功力,直接双掌推向萧牧野的中宫,一般来说,双方对掌之际,劣势的一方如此搏命实乃大忌,因为这样搏命式出掌必然会导致自己出掌之后身形收不回来,因此只要占优势的一方能够躲开此掌,之后再从侧翼进行攻击,那么博命一方必然会因此大败。 而此刻尤凡谷占尽劣势的居然使出了如此搏命的一招,这让萧牧野不禁冷笑连连,在他看来,这尤凡谷的吼声应该改成:“送命之日就在今朝!”才对。 于是在尤凡谷的掌风到来之前,萧牧野便准备向侧翼闪躲,之后再给予尤凡谷致命一击。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韦忠和韦善一左一右加入了战团,听到两侧凌厉的掌风呼啸而至,萧牧野大惊失色,如今的局势是,前面有尤凡谷十成功力的一掌,两侧有韦忠韦善颇为不弱的掌风,他现在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若是他集中精力应付其中一侧的掌风,那自己必然会被尤凡谷击中,以现在尤凡谷的功力,自己殒命当场都有可能,倘若自己硬接尤凡谷的这一掌,那么在自己内力消耗过大的同时还会被韦忠和韦善两侧的掌力所击中,那时候自己没有了内力护体,也完全有可能被击成重伤。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一章 身临绝境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韦忠和韦善当时也是算准了这个空隙才出招的,韦忠心想,萧牧野呀萧牧野,你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还妄想着顷刻间把我们几个灭掉,没想到你最终竟然是死在了我韦忠手里。 当此万般危急时刻,萧牧野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了,无奈之下,只见他气聚丹田,用十成功力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这音波硬是震的三人身形陡然一滞,然后萧牧野趁着尤凡谷和韦忠韦善略微一滞的当口,硬生生使出了千斤坠这种最老最土的功夫,用完千斤坠之后,紧接着萧牧野又使出了铁板桥这个更老更土的功夫,这两种初学者才会使用的老土功夫在萧牧野十成内力的催动下,竟然使他变得身法极快,只一个瞬间,萧牧野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等到三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地上,堪堪躲过了三个人攻击。 紧接着在三人的注视当中,萧牧野连续几个打滚,逃离了战圈…… 虽然说萧牧野站起来的时候确实有点灰头土脸的,但他毕竟没有受伤,没受伤那就意味着还有一战之力,他心自暗中琢磨道,尤凡谷这两个徒弟的功力看来也不能小觑,一会儿再打起来,自己恐怕占不了上风,现在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来拖延时间,只要徐灵胎,洪鹤川他们能及时赶回来,那么胜利的天平还是会向自己这方倾斜的。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萧牧野便决定把当前节奏的缓和下来,于是他在调匀了气息之后,不等对方再度发起攻击,便赶紧开口说道:“我说老尤啊,这两个徒弟你调教的不错呀,照我看,就算现在把他们放出去行走江湖的话,我估摸着他们也能自己闯出个名号来。” 韦善听到萧牧野如此评价自己,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对面这人是谁,可是大名鼎鼎的北武林盟主,能得到北武林盟主的认可,那说明自己的武功已经确确实实能够在江湖上叫得响了,或许将来自己也能像徐灵胎一样,年纪轻轻就被人称为侠士,而且无论走到哪儿,大家都会对自己礼敬有加。 正当韦善放下身形,准备拱手回话的时候,韦忠看着他那得意的表情怒骂道:“糊涂虫!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胡思乱想呢!现在那老枭正是力竭的当口,此时不上,难倒还等着他缓过劲儿来吗?!” 说完这句话,韦忠便一个飞身上前,也使出了尤凡谷的绝学黑旗断魂掌,一掌就冲着萧牧野的肩颈劈去,他是一秒也不想给萧牧野喘息的机会。 对于萧牧野来说,尽管韦忠韦善就已经不是很好对付了,但他依然有能力将此二人牢牢掌控在自己的节奏之中,可现在问题的关键并不是韦忠韦善,而是他们兄弟二人背后的尤凡谷。 只见这韦忠的掌风刚到,尤凡谷就毫不迟疑的从侧面攻了过来,同样是黑旗断魂掌,尤凡谷的掌力则要比韦忠雄浑很多,这种凌厉的掌风让萧牧野不得不侧过身来全力应付尤凡谷,但那边韦忠颇显不弱的掌力也令萧牧野不能不有所顾虑,正当他还没想好对策的时候,韦善又从另一侧攻了过来。 一时间,情况又紧急了起来,三个人用密不透风的掌法将萧牧野包裹在了中间,一看对方摆出这种搏命的架势,萧牧野大喊一声:“他姥姥的!”,便再度运足功力,准备接招。 只见他身形向后略退,在躲过了韦忠的攻击之后,同时右掌硬接了尤凡谷七成功力的一掌,这一掌打的他身形硬是一抖,本来他是想接过尤凡谷这一掌之后,便一个侧身再躲过韦善那一掌,可是尤凡谷这一掌威力实在太大了,他身子被打的一抖之后便来不及再躲韦善这一掌了,情急之下,他只好努力再向后闪身,同时在闪躲的过程中硬吃了韦善这一掌。 饶是萧牧野闪躲的快,也依然被韦善这一掌打的气血翻滚,内力一时无法聚拢回来,还没等萧牧野调整好身形的时候,韦忠的掌势又到了,萧牧野见此情景,只得再度运起还在散乱中的内力,勉勉强强又向后躲了两丈,身形落地之后,萧牧野赶紧利用短暂的空隙来收敛真气,尤凡谷师徒三人自然不会给他调匀内力的机会,于是接二连三的出掌攻击,面对如此窘境,萧牧野只能左支右拙的勉强应付,如此一来,还不到五十招,情势就已经变得险象环生了。 韦忠和韦善的功力同样让萧牧野感到惊骇,此时的他隐隐感觉到,并不是尤凡谷之前刻意隐瞒了功力,而是这师徒三人有了一番什么奇遇才使得武功精进至此的,甚至有可能与两年之前自己听说的那些药酒有关。 想到此处,萧牧野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懊悔,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以尤凡谷师徒三人现在的功力,击败自己那是早晚的事,之前自己还笑他们是羊入虎口呢,现在看起来自己才是那只待宰的羔羊啊! 随着对手攻势的加紧,萧牧野甚至有好几次都感到快要撑不下去了,但他一想到自己若死,那萧如雪必然也会殒命于此,而且还会受尽欺凌,于是萧牧野便重新咬紧牙关苦苦支撑着,现在他的心里只盼着徐灵胎他们能早点回来。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来不及了,此时的萧牧野随着内力的不断消耗,防守的招式已然是破绽百出了,就在他看着师徒三人的桀桀怪笑痛苦的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白衣身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一见到有人出来,尤凡谷悚然一惊,随即他定睛一看,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经在西偏厅里见到过的妖医陆修远。 原来陆修远此前一直是藏在聚义堂的东侧偏厅之内,萧牧野告诉他,说等他解决了尤凡谷之后,再喊他出来一起喝庆功酒,到时候他们二人定要连饮二十大碗,以庆贺这天女峰大捷,同时萧牧野还要让众人把陆修远抛在空中过过瘾,谁让他这小家伙制定了这么完美的计划呢。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这时候还出来干什么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与二人的想象大相径庭,随着萧牧野那边迟迟未能解决对手,陆修远终于在房间里坐不住了,起初他是偷偷溜出来想观瞧一下事态的进展,可是他却看到了萧牧野与尤凡谷僵持不下的场景。 看到这个状况,陆修远不禁有些愕然,这萧大侠不是说尤凡谷很容易对付吗,怎么这个老家伙看上去是那么的强悍,这萧大侠不是有意放水想要调戏尤凡谷吧? 随着两人不断交换招式,陆修远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不过陆修远虽然不懂武功,但大体的局势还是看的出来的,他发现这尤凡谷虽然十分强悍,但萧牧野还是占据着上风的,见到此景,陆修远躲在屏风后面也就安心了。 可是随着韦忠韦善的加入战局,情势立刻发生了逆转,本来占优的萧牧野开始节节败退,之后的几十招俨然已经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了,甚至在陆修远看来,有好几次这萧大侠都到了险象环生的地步,眼看着萧牧野已然是大汗淋漓,力不可支,局势也变得危机四伏了,陆修远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这样藏下去了,于是他用力的咬了咬牙,又攥了攥拳头,坚定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陆修远的出现,让在场的四个人都是惊惧与疑惑交加。 萧牧野此刻看着走出来的陆修远,惨然一笑,他心道:“修远啊修远,你这时候还出来干什么呀?眼下败局已定,咱们爷俩怕是都要成为这逆贼的掌下亡魂了,都怪老夫低估了尤凡谷这条老鱿鱼,是老夫害了你呀,哎……” 想着想着萧牧野的眼里禽满了泪花,他自己并不怕死,可是他着实舍不得陆修远这个年轻的英才陪着自己殒命于此,更舍不得自己如花一般的女儿惨遭毒手。 尤凡谷见到陆修远出来之后,首先便是惊恐的四处张望,他还以为自己的三路大军没有拖住徐灵胎和洪鹤川他们呢,等他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援兵之后,便定下心来,手里也加快了挥掌速度,他想要尽快解决萧牧野,以免夜长梦多。 韦忠并不认识陆修远,但当他看到一身白衣的陆修远突然出现之后,就马上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谁了,起初他也和尤凡谷一样的惊愕不已,但在经过一番观察确定再无其他敌人之后,韦忠便想趁着敌人援兵未到之际赶紧其灭口,免得他跑出去乱喊乱叫,再把徐灵胎他们给提前喊回来那可就麻烦了。 陆修远刚才在屏风后面的时候其实也想过跑出去喊援兵,可是各路隘口距离天女峰顶太远了,自己又不会轻功,赶过去总要半个时辰了,就算有其他办法来缩短时间,可是面对眼前这个随时可能崩塌的局势也根本来不及。 于是陆修远放弃了求援的想法,当此危机之时,他决定自己先出去再说,就算帮不上别的忙,起码自己也能吸引一下对方的注意力,或许还能为萧大侠缓解一下当前的生死之压也说不定。 果然,自己还是起到了作用的,在韦忠的号令之下,韦善暂时脱离了战局,他一个飞身便朝陆修远扑了个过来,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手刃陆修远,等到杀了这个妖医之后,再回去和师父大哥一起对付萧牧野。 韦善的离开,让萧牧野顿感压力大减,之前三人密不透风的掌影,此时由于韦善的离去而逐渐有了空隙,在几次巧妙的躲闪之后,萧牧野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当他本以为可以重新占据上风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跟他想象的还是不一样,韦忠和尤凡谷联合起来的实力依然在他之上,难怪之前韦善在的时候自己没过几十招就到了崩盘的边缘。 随着尤凡谷和韦忠加大了挥掌的力度,萧牧野再度陷入了苦局,当然现在更让他担心的是陆修远那边,陆修远一个文弱医生,哪里经得起韦善一掌啊,自己真是要把他害死了呀! 再说陆修远那边,韦善的出现让他觉得喉头发紧,虽然自己此前也遇到过响马,但响马的武功哪能和眼前这个家伙相比啊,他要杀死自己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当此生死抉择的时刻,陆修远最终决定按照计划放手一搏。 于是看着越来越近的韦善,陆修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求饶道:“韦大侠,韦爷爷诶,你就行行好,饶了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郎中吧,我是上有八十老母,下,下还无后呢,中间也有一个像韦忠大侠一样的哥哥,我那哥哥对我就像韦忠大侠对你一样好,他要是知道我死了,肯定会伤心欲绝的。” 陆修远一边哭着,一边捶胸顿足,弄得韦善也跟着心里不老好受的,韦善虽然平素也是多做坏事,但行凶的事多半还是由哥哥来做的,想起哥哥对自己的照顾,韦善顿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想着想着,他扬起的掌突然就放下了。 萧牧野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大痛,他心道:“修远啊修远,是我对不起你啊,让你在临死之前还要受这一番屈辱,你别求他们了,就算那韦善想放你一马,但那韦忠和尤凡谷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最后你还是免不了一死的。” 看到韦善居然迟疑了,韦忠登时大怒,他一边不断的朝萧牧野进攻一边大吼道:“韦善,你干什么呢!?赶快把他杀了,别墨迹!小心夜长梦多!” 韦善被韦忠这么一喊,忽然惊醒了过来,他心中暗道,是呀,自己在干什么呢,乱发什么善心呀,我的名字可是韦善啊。 他回过头冲着哥哥一呲牙,给了一个歉意的傻笑,顺便又看了看当前的局势,见大哥和师父已经占了上风,便不再担心那边。 他回过头看着哭天抢地的陆修远,心道:“好小子,居然敢耍我,要不是有大哥在,老子差点被你蒙住了,现在老子也要耍耍你,等耍完之后再把你杀掉,要不然自己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大夫给耍了,这件事儿将来传扬出去那岂不成笑话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三章 袖里乾坤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他冲着陆修远面一脸邪笑的说道:“陆大夫请起,陆大夫请起,我这个人呢,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素来不杀治病救人的大夫,今天我姑且不杀你了,但你也别跑出去报信,知道了吗?” 陆修远看着韦善那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心中不免冷笑,看来论起表演的艺术,你还是嫩得很呀。 其实陆修远刚才跪地大哭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也知道这么做不是什么上策,但急切之间他也想不出上策来,索性就先这么办着再说吧,总之一切目的是以让对手放松警惕为核心,现在陆修远看到这韦善居然跟他演起戏来了,他心中暗想,看来目前这么做的效果还是不错的,接下来还得想办法继续跟他周旋才是。 于是陆修远停止了哭声,却依然拜倒在地,只听他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韦大侠,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人一命,胜造八级浮屠!韦大侠就是我陆修远的大恩人,今天你饶了我一命,那我就将我家传的神药献给韦大侠!” 说着陆修远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这个瓷瓶很小但是极精致,一看就像是祖传的东西,陆修远轻轻敲了敲瓷瓶的底部,之后便从瓶子中倒出几粒紫色药丸来。 对于陆修远做的这一切,韦善没做丝毫防备,因为在他的眼里,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大夫,那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自己随时可以将其杀死,现在自己既然想耍耍他,那就不必着急,等会自己玩够了再杀他也不迟。 此时陆修远手里拿着这几粒紫色药丸,一脸诚恳的对韦善说道:“韦大侠请看,此药名叫九转还魂丹,常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练武之人吃了可以大涨功力,病人吃了可以起死回生,小人为了活命,不敢隐瞒韦大侠,这萧掌门的病其实就用这个药治好的,要是没有这个药的话,那小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去给萧掌门治病啊!” 起初韦善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完全没把陆修远的话放在心上,可是当他听到此药能大涨功力,并且还治好了萧牧野的病的时候,他不由得双眼变得发亮。 因为用药物能够打通任督二脉,并且能够增长功力这种事儿他是有亲身经历的,故而当他听到陆修远说此药能增长功力的时候,韦善的眼睛就开始放光了,而当他得知萧牧野奇迹般的病愈也是因为此药的时候,他便被彻底震撼了,韦善心想,看来这世间还有比师父的药酒更好的药物啊,要是我们师徒三日服用了此药的话,那么我们一统江湖的日子岂不就更近了,现在这小大夫知道自己已是命悬一线,所以才拿出这家传宝物来换命,师父,大哥啊!看来我韦善刚刚的戏没白演,咱们拿下燕山派之前我就先立了一功了!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韦善的内心不禁激动了起来,他迫切的想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药,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于是,韦善的目光紧紧盯着陆修远手里几粒泛着紫色光芒的小药丸,快步走了过来,正当他伸手准备去夺取那几粒药丸的时候,却斜眼瞟见了陆修远脸上挂着的鬼魅笑容,紧接着连续两道银光从陆修远的袖口里一闪而逝,韦善一个愣怔,顿时感觉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了,口也开始说不出话来了,紧接着便是四肢开始逐渐酸软,正当韦善要瘫倒在地的时候,陆修远赶忙起身,一把抱住了他。 陆修远一边抱着韦善左右晃荡,一边口里还说道:“韦大侠,韦大侠,我知道咱们是好兄弟,你也不用这么感谢我吧,看你把我抱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此时的萧牧野虽然依旧处于明显的下风,但毕竟还能再撑持一会儿,他在与尤凡谷和韦忠过招的时候,还在一直偷眼观瞧着陆修远这边的情况,起初他还觉得陆修远是当真吓破了胆才跪地求饶的,但当陆修远掏出药丸的时候,他已然感觉到了陆修远那是在想办法,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绝非凡夫俗子,虽然说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苟且偷生乃是人之常情,但他还真不相信陆修远会这么做,看来此事定有什么玄机。 只不过自己面前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他根本没空细想,只能用眼睛死死盯着那边的情况,如果韦善真的要下杀手,那么自己就算拼死也要去保护一程,哪怕最后他们二人双双殒命,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是当他看到韦善和陆修远抱在一起的时候,他有些傻眼了,这是啥情况,战场之上他俩真的交上朋友了吗,不至于呀。 韦忠看到眼前这个场景则是怒不可遏,他大声嘶喊道:“韦善,你个忘八端!你搞什么鬼,赶紧把他杀了!别耽误时间,等一会儿万一山下那三路没拖住徐灵胎他们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 可是任凭韦忠在那里大喊大叫,韦善却依然死死的抱着陆修远在那里慢慢晃悠,没有任何回应。 一见到此,韦忠顿感不妙,他心想,刚才是有点大意了,这个年轻人可并不是什么善类,他是个妖医啊,刚才自己怎么忘了这茬呢,应该亲自动手把他干掉就对了,弟弟到底有点心慈手软,现在怕不是着了他的道儿了吧,是不是被他用什么妖法给迷惑了? 想到这里,韦忠不免有些着急,他对尤凡谷说道:“师父,我先去那边看一下,杀了那个妖医马上就回来。” 尤凡谷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手头却突然加紧了攻势,以便韦忠能撤出战局去支援韦善。 韦忠看到师父的动作以后,也是运足功力推出双掌,在虚晃一招之后,闪身离开战局,接着便是一个翻身朝陆修远这边飞了过来。 韦忠一走,萧牧野的压力顿时大减,但是由于此前无休无止的对战,使得他的内力消耗的太大了,故而此时韦忠虽然撤出了战圈,但一时间萧牧野却仍然处于下风,只不过现在的局势,尤凡谷想要杀掉萧牧野那可就难了。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刷!刷!刷!”三道寒芒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当韦忠扑向陆修远的时候,萧牧野也在想办法把战局往他们那边靠拢,以便在危急关头出手营救陆修远。 韦忠到了陆修远这边以后,再次大喊了几声韦善,见韦善依然毫无反应,他心中暗道,坏了,韦善确实是被这妖医施了迷魂大法了,为今之计,唯有先杀了这妖医再说。 有了计较之后,韦忠便不再迟疑,只见他抬掌便向陆修远的天灵盖劈去,伴着呼啸的掌风,陆修远感觉到那威猛的掌力足以穿金裂石,若被他劈中的话必然要脑浆崩裂而死,当此危急关头,只见陆修远一个缩脖,直接把脑袋藏在了韦善的身下,逼得韦忠硬生生收住了掌势。 韦忠一看,不由得怒火大炽,一个翻身便跳到了陆修远身后,当他准备再劈一掌的时候,陆修远又是轻轻转身绕到了韦善的背后,然后把韦善那个敞开的大胸口留给了韦忠,被逼无奈之下,韦忠只得再度收住攻势。 如此这般,连续几个回合,韦忠的杀招竟然都被陆修远给化解了。 三番五次被陆修远戏弄,气的韦忠是哇哇直叫,他心道,好你个小妖怪,果然是阴险无比,难怪我弟弟着了你的道儿,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死字怎么写:“妖医,纳命来!” 说罢,韦忠不再选择饶后,而是径直扑到韦善和陆修远的身前,他准备拨开韦善的身体直接杀掉陆修远,正当韦忠把韦善推开之际,只见“刷!刷!刷!”三道寒芒从韦善被推开的空隙中飞窜而出。 见有暗器迎面扑来,吓得韦忠是大惊失色,只见他慌忙伸手劈掉了一个寒芒,又努力侧身躲掉了另一个寒芒,但是,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饶是韦忠平素性格谨慎武功又高超,却仍然有一道寒芒末入了韦忠的手臂。 一种刺痛感在韦忠的手臂上传来,见此情景,韦忠赶紧用另一手去封住这边的穴道,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是穴道封住了,但那种软麻感却依然拦不住的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韦忠感觉到他的左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一见情况要遭,韦忠心下一横,决定先不管胳膊了,不论自己中了什么毒,事后再说,现在先杀了这个妖医要紧。 于是他抬起已经略感迟缓的右手,用出了黑棋断魂掌的致命杀招——鬼断魂,只见一道漆黑的掌影凶悍无比得冲着陆修远的胸口就袭了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修远来不及多想,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胸口这个致命的部位,但是韦忠的掌力却依然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一瞬间,陆修远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甩出了三丈多远,直到靠在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萧牧野顿时一阵惊呼,全力推出一掌之后,闪身来到陆修远身旁,他探了一下的心脉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而此刻的陆修远正眨着明亮的眼睛望向自己,萧牧野看着保住性命的陆修远也是温暖的一笑,他拍了拍陆修远的肩膀说道:“好小子,你可吓死我了,你居然没被他震断心脉,你还真是命大啊!” 而此时,刚才咬着牙的陆修远现在却哇的一声大叫了起来,他脸型扭曲的哭喊道:“萧大侠别拍我胳膊啊!这尼玛快疼死我了!刚才挨掌的就是这儿,还不知道断没断呢……”在一阵龇牙咧嘴的乱叫之后,陆修远看着一脸关心的萧牧野,又歪着嘴发出了嘿嘿的傻乐声。 萧牧野知道陆修远没被震断心脉之后,心情大为坦然,至于胳膊骨折之类的事情,在这种大战中还真不算是大事儿,何况陆修远自己就是大夫,只要接下来的战局自己能扭转过来,那不过就是多修养一些时日的事情了。 而与此同时,尤凡谷也扑向了韦忠,因为他发现韦忠在劈出那一掌之后,就突然栽倒在地,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其实刚才幸好是麻药及时的发挥了作用,才化解了韦忠的大半掌力,否则韦忠这倾尽全力的一掌,即便是打在肩膀附近,也会震得陆修远五内俱裂,魂断燕山。 看着韦忠和韦善一个个栽倒在地,尤凡谷此刻是又恐惧又愤怒,他对着陆修远大吼道:“妖孽,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毒药,把我这两个徒弟都给毒害了,你快过来把他们给治好,否则老夫今天定然要撕了你!” 陆修远看着愤怒的尤凡谷,嘿嘿一笑说道:“尤大掌门,刚刚你的俩徒弟都想撕了我,结果呢,差点被我给撕了,你要是想撕就过来呀,别光说不练,我没想到你尤大掌门也是个嘴把式,我看你去天桥说书去得了,对了,你还有功夫,那还能顺便卖个艺,你就别在这燕山派丢人啦,我都替你臊得慌!” 陆修远的一番调侃说的尤凡谷是怒火渲天,只见他一个起身便向陆修远扑了过来,一出手就是十成功力的杀招。 就当他快要靠近陆修远的时候,萧牧野此时已然调匀了真气,同样运足了十成功力,使出燕山飘渺掌的倒数第二个绝招——飘渺之旅,只听得又是轰然一声巨响,陆修远靠着得窗户顿时被这掌风冲击的七零八落,他自己也被弄得一身灰头土脸。 在吐出了一片树叶之后,陆修远对着萧牧野呵呵一笑,说道:“萧大侠,现在就看你的了,我记得你之前可跟我说过大话,说拿下这尤凡谷易如反掌,现在你可别闪了舌头,他那俩徒弟都已经解决被我了,尤凡谷我就交给你了!”说完,陆修远调整了一下姿势,歪靠在墙角上,努力让自己更舒服一些,毕竟刚才韦忠的那一掌震得他到现在还是浑身发麻,气血乱颤。 看着陆修远有些苍白的面容,萧牧野郑重的点了点头,之后又拍了拍陆修远那个不疼的肩膀,认真的说道:“兄弟,瞧好吧!今天我就让那尤凡谷知道啥叫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今之武林还是那个正气长存的武林,想靠阴谋来污染这片天空是行不通的!”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决战天女峰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罢,萧牧野毅然的站起身来,准备与尤凡谷进行最后的决战。 尤凡谷在与萧牧野对过掌之后,又被震回到了韦忠和韦善身旁,他看着韦忠韦善僵挺的“尸体”,又想起了萧牧野和陆修远的“阴狠和毒辣”,一瞬间,仇恨填满了他的大脑,此刻的尤凡谷怒目圆睁,满眼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不停的抽动,整个人犹如魔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对陆修远的愤怒,对爱徒惨死的哀痛,对萧牧野设计陷害自己的怨恨统统集中到了一起,尤凡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只见他抬眼望天,双臂外展,一声长啸之后,疯也似的朝萧牧野扑了过来,这一次,他运足了十二成功力,同时使出了黑旗断魂掌的最终绝学—鬼影千重,只见无数个身影漫天遍野从四面八方朝萧牧野袭来,同时上千个黑色掌影密不透风的将萧牧野的所有退路都封住了,一时间危机四伏,仿佛整个宇宙都笼罩在了这恐怖的阴霾之下。 就在万分危急的关头,萧牧野同样运足了十二成功力,他知道此刻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了,必须硬接这一掌才行,整个燕山派的兴衰荣辱,手下弟子们的生死存亡都在这一掌之上了。 燕山派的武功的终极杀招,今天是不得不用了,只见萧牧野此时身体肃然而立,双目紧闭,两耳凝神静听,双掌在胸前如圆盘一般反复移动,他知道尤凡谷是在无数个虚招之中夹杂着一个实招,虚虚实实之间,千般掌影之内,仅凭肉眼是无法判断的,倘若强行分辨,甚至还可能得到错误的答案,于是萧牧野索性闭上双眼,用全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块肌肉来感受尤凡谷真正的掌风。 就在尤凡谷掌风最密集的时候,他的杀招出了,萧牧野明显感觉到万千掌影之中有一个直取自己印堂穴的掌风最为凌厉,萧牧野心中暗道,就是它了!于是萧牧野双掌突然收起,然后形成一个像太极一般的环形,紧接着便使出了燕山派飘渺掌的终极杀招——万马齐喑,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洪流从萧牧野的掌中奔涌而出,这洪流如苍龙出海,如万马奔腾,这力道直如山呼海啸一般向着尤凡谷的掌影咆哮而来,只听的轰然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一般,让缩在墙角的陆修远直感到地动山摇,刹那间大厅内烟尘四起,大殿内的参天巨柱直接崩倒了两根,窗户尽碎,桌椅遍地,就连两个铜奔马都被这威力震到了墙边上…… 烟尘散去之后,只见萧牧野气喘吁吁得坐在地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这一掌之所以是燕山派的最终杀招,就是因为他要把一个人所存的内力刹那间全部释放出去,而且由于消耗过大,这些内力很大一部分是收不回来的,将来至少需要一年半载的调养才能慢慢得以恢复,也就是说,此招一出,无论是胜是败都会有个最终的定论,也正因为此招威力极其惊人,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旦使出自己也就丧失了战斗力,因为不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是绝对不会使用的,萧牧野也是生平第一次使用此招,自从萧牧野继任燕山派掌门以来,天下承平,武林中也未有大奸大恶之人出现,故而萧牧野虽然熟谙此招,却从未用过,今天此招一出,萧牧野顿觉气力大衰,倏然瘫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牧野的颓然之势让陆修远看的着急,本来已经筋疲力尽气血骤伤的他,此时勉强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并没有骨折,于是陆修远暗道一声好险,便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一路歪歪倒倒的朝萧牧野这边挪了过来。 等到陆修远走到近前他才看清楚萧牧野当前的状态,只见萧牧野此时气息薄弱,面色苍白,四肢瘫软,但气血并未脱缰,暂时还要不了命,于是陆修远傻呵呵的一乐,一屁股便坐倒在了地上,和萧牧野背靠着背,两个人都在那里双目无神望着前方,同时伴着虚弱的喘息声。 而在不远处,一个铜奔马旁边,尤凡谷正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已然没有了生命迹象,他的胸口赫然印着一个深红色的大手印,显然他是被萧牧野的掌力震的五内尽碎而死,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就此陨落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牧野率先调匀了气息,只见他用手肘碰了碰陆修远说道:“诶,诶,怎么样,我老萧没骗你吧?我都说了拿下这尤凡谷易如反掌,哼哼,他也是不自量力,居然还想以卵击石,你看,和我老萧做对,没啥好下场吧。” 陆修远斜着眼睛想瞥一眼萧牧野,可惜他们现在是背靠着背,任凭陆修远怎么扭头都瞥不到,于是他索性也用手肘碰了碰萧牧野说道:“萧大侠果然神功盖世,小生佩服万分,这尤凡谷碰到了你也算是他时运不济吧,不然我看这家伙早晚也能成为一代枭雄。”看着尤凡谷的尸体,陆修远不由的感慨了一声,感慨完之后,他又偷偷一笑,随即神神秘秘的说道:“说完这尤凡谷,我再顺道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尤凡谷的那两个徒弟我可没本事杀掉,我只是暂时用麻药把他们麻番了而已,我那几支袖箭麻药量又少,他俩的内力又强,没准很快就会醒来,你看你现在还能对付他俩吗?” 萧牧野一听这话,笑意瞬间消失,紧接着一股凉意涌上心头,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韦忠韦善两个人,就是起来一个人他也打不过呀,难倒自己灭了尤凡谷这个魔头,到头来却要栽在一个小鬼身上?想到这里,萧牧野顿觉心有不甘,于是他赶忙坐直了身子紧张的东张西望,他想看看徐灵胎他们回来了没有,听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萧牧野便努力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同时他还用尽全力拉起了陆修远,之后便两步一喘的向门口挪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修远快逃!老夫此时已经卸了力了,就算要打架起码也得先休息个三天五天的,而且尤凡谷这俩徒弟功夫相当了得,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醒来了,修远,咱们快跑吧!”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六章 倒吸一口凉气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被萧牧野拉起来之后,掸了掸身上的土,却并不着急跑,只是在那里看着萧牧野傻乐。 萧牧野则被他乐得莫名其妙,急切的说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呀!要是早点迎上徐灵胎他们,兴许咱们还有救。” 陆修远却不理他,只见他用力的拽了一下萧牧野的衣袖,悄悄的走了过来,然后拍了拍萧牧野的肩膀,说道:“萧大侠,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是个大夫,还是个一等一的大夫!我怎么会连用药量都算不清楚呢,我估计呀那俩呆瓜得到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您老多虑了,哈哈哈哈……” 萧牧野一听,也给气乐了,他敲了一下陆修远的脑袋说道:“好啊,你这臭小子,都这当口了居然还想着耍我,看等我休息好了不狠狠揍你一顿才怪。” 于是这爷俩便在一片烟尘中兀自傻乐了起来,傻乐声中还夹杂着虚喘声和咳嗽声。 正在他俩乐得最为轻松自在的时候,突然两人的余光都发现,韦忠的腿突然动了一下。 萧牧野瞬间扭过头,目光凝重的看向陆修远,而陆修远此时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脸上写满了紧张,萧牧野刹那间明白了什么,紧接着豆大的汗珠也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于是二人你搀着我,我搀着你,踉踉跄跄的向外就“跑”,可是他们的腿却根本不听使唤,不是你要摔倒,就是我要摔倒,正当二人一路拌蒜着勉强撑持到门口的时候,陆修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萧牧野说道:“萧大侠,我这里好像还有一枚淬了麻药的袖箭呢!” 听到陆修远的话,萧牧野突然一愣,旋即说道:“那你刚才怎么不去给他补上一箭?怎么样,现在你还能挪过去吗?” 陆修远扶着萧牧野的肩膀,表情尴尬的傻乐道:“刚才,刚才不是光顾着嚣张了吗,哪成想他的功力真的那么高啊,现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挪过去,要不我试试吧。” “哎……,也只好如此了,抓紧时间吧。”萧牧野看着一脸憨憨的陆修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正当陆修远准备再向里面挪动的时候,他和萧牧野又同时发现,那韦忠的胳膊也动了一下,于是二人扭过头,对视了一眼,陆修远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好像……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话,二人赶紧一转身,继续向外挪去,听着背后偶尔传来的响动,两个人的冷汗都已经流到了裤脚,当二人刚走出屋外的时候,陆修远一个拌蒜便摔在了台阶之下,萧牧野情急之下想去扶他,却由于台阶太高,也摔了下来,正当二人撑着地,咬着牙,准备起身的时候。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夜的沉静,陆修远和萧牧野此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随着一声推门声响起…… 徐灵胎,洪鹤川,萧如雪尽皆赶了回来,霎那间院子里刀剑闪烁,人声鼎沸,明亮的火把将陆修远和萧牧野的脸照得通红通红。 灰头土脸,衣衫尽裂,狼狈不堪的二人见到救兵已至,随即相视一笑,便双双瘫倒在了地上,然后很快又都昏了过去…… 十天以后。 祖山天女峰聚义堂内大排宴宴,为了庆祝燕山派摧毁黑旗帮,铲除逆贼,消灭尤凡谷,匡正武林,萧牧野在这天女峰里里外外连摆了好几十桌,一来为参与燕山派大捷的兄弟们庆功,二来也宴请了众多武林同道以便将此事昭告天下。 在此之前,萧牧野先是废去了韦忠韦善的武功,之后又让他爹韦一啸将他们带回了湖北,同燕山派襄阳分坛坛主一起严加看管,失去了武功的韦忠和韦善则是一脸颓废,他们各自背了一个破布包袱,和他爹一起雇了一辆马车回老家去了。 处理完韦忠韦善的事情之后,萧牧野又着手安排了黑旗帮的众弟子,该遣散的遣散,该留下的留下,凡是遣散的黑旗帮弟子不得重入江北武林,愿意留下的则要在燕山派重学三年帮规,直到上上下下都认可了你的品性方能重归山门,由于黑旗帮原来的弟子大多散漫惯了,经此一遭之后,众人皆道江湖险恶,因此去了大半,只有少部分品行端方的决心留在燕山派,潜心修行之后立志再入燕山。 至于八仙峰上的堡垒和后花园,则是被多才多艺的徐灵胎好好修葺了一番,尤其是那个依着绝壁的花园,在经过徐灵胎大刀阔斧的改革之后,现在则是少了很多酸腐之气,多了不少空灵之感,让人一进入园中就感觉身心惬意,疲惫尽消,本来大家都说让萧牧野过去好好调养一番身体,可是萧牧野却坚持将此地留给萧如雪居住,至于为什么,萧牧野不说大家索性也就不问了。 每当陆修远陪着萧牧野过来逛花园的时候,萧牧野总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更要命的是这八仙峰上的很多处改革,萧牧野非要让陆修远来出主意,陆修远哪里懂这个呀,被逼无奈之下只能胡乱出了几个主意,结果萧牧野居然全部照办,这弄得陆修远很是莫名其妙,这感觉就好像是萧牧野未来要把这八仙峰分给他住似的。 在清理八仙峰物品的时候,萧牧野等人发现了尤凡谷的药方和药酒,至此尤凡谷功力大进的奥秘才大白于天下,萧牧野当时不由得感叹道:“难怪尤凡谷师徒三人的野心最后会膨胀至此,原来是这些燥烈的药酒使得他们变得狂躁成性,贪婪无度,要不然以萧牧野对尤凡谷的了解,他虽然对功利极为执着,但还是个懂得进退之人,按正常来讲,最终选择放弃才符合他的本性。” 还记得当时从八仙峰上一次次传来的密报,这里面的每一个文字都让萧牧野觉得不可思议,他心中暗想这尤凡谷难道是真的起了歹心了,那时候萧牧野还以为自己对尤凡谷理解的不够呢,如今看来,很大原因就是这些药酒改变了他的性情,“如此邪酒,当真害人!”萧牧野砸着拳头说道。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庆功大会(需断更数日)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萧牧野下令烧毁药方和药酒,他要还武林一个清静,不能再让这种害人之法传出江湖,为害天下了。 至此,黑旗帮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经过十天的休息,陆修远和萧牧野也都从严重的损耗中缓了过来,趁着这几日天光明媚,秋风爽朗,不少武林同道也都赶到了祖山,萧牧野便决定在这简单修葺之后的聚义堂内大宴众人,来庆贺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此时的聚义堂里处处披红挂彩,鲜花布满了墙壁,大红地毯也铺遍了整个大厅,崩断了的两个参天抱柱暂时被两棵高大的松树枝干所代替了,桌椅窗户已然修葺一新,铜奔马也摆在了相应的位置上,只可惜祖师爷的画像破损严重,现在已经派人拿到京城的荣宝斋修补去了,在画像没回来的这段时日,萧牧野则是命人挂上了一幅燕山派世代相传的万马奔腾图,看到这个画卷,陆修远总是会想起萧牧野最后所使的那个绝招,他心中暗想,没准燕山派的祖师爷就是根据这幅画而揣测出的那个毁天灭地的武林绝学呢。 此时聚义堂内人头攒动,屋子里面就放了十几桌大席,外面还有几十桌的席面,一时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江北武林也大多派了代表过来庆贺,例如泰山派了大弟子林横刀前来,少林派和华山派由于路途遥远,所以派了分院的方丈和分坛的坛主送来了贺仪,总而言之,大家是济济一堂,席间都在不停的谈论着此次大战的奇绝之处。 萧牧野此刻正红光满面的坐在主位上,本来他是想让陆修远坐主位的,但面对这种场面,陆修远是抵死不从,于是萧牧野只好把他安排在了左侧的主陪位置上,萧如雪则习惯性的坐在了陆修远的旁边,徐灵胎本来是要坐那里的,但当他见到萧如雪没有丝毫犹豫就坐了上去之后,便和洪鹤川相视一笑,最后选择了萧牧野的右边洪鹤川的旁边坐下。 各个门派的代表则是错落而坐,对面的主客位索性就不坐人了,武林中人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在萧牧野眼里,这些都算是自己人,都是主人,没有客人! 萧牧野的弟子郑方行,常芳,伍边,单角等人则是马不停蹄的招呼客人,四处敬酒,前后穿梭,左右周旋,以尽地主之谊。 敬过两轮酒,说过一些庆贺的话之后,萧牧野一撩衣摆,大踏步的走上了铺着红毡的六尺高台之上。 众人一见盟主上了台,便都纷纷闭上了嘴,就连来回帮忙的本派弟子,也都赶紧退向墙边,依墙而立,一瞬间,整个聚义堂大厅安静了下来。 只见萧牧野先是朝众人拱了拱手,行了一个颇显霸气的江湖礼,见众人都在凛然静听,便轻运内力,使出千里传音之功,以便屋内屋外的人都能听到他的讲话,紧接着萧牧野就用雄浑而有力的声音开口说道:“今我燕山派遭逢大难,幸得陆先生,徐大侠,洪少帮主出手相助,以及我燕山派众弟子戮力同心才使得此危局得以转危为安,在此萧某人郑重的感谢诸位仁人义士能在江湖危急之时举起正义大旗,为我燕山派,也为天下武林,谱写了一段波澜壮阔的侠义篇章!我想这段故事将来必会传为美谈! 我同时也相信有诸君的义气干云,有各位的豪情万丈在,定然会叫那世间屑小无处藏身,也定然会让咱们江北武林重现那亘古未有的盛世!今番能在此地得遇诸位仁君侠士,可以说我萧某幸甚,燕山幸甚,天下亦幸甚! 来来来,诸位都把酒满上,我们为天下武林的昌盛,为了江湖儿女的豪情,诸位请满饮此杯!” 说罢,萧牧野举起一大碗燕山烈酒,一饮而尽,一时间洒脱之势尽显,英雄之情顿生。 台下众人见此情景也都肃然起敬,皆跟着萧牧野豪饮了一大碗酒,随即屋内屋外锣鼓骤响,琴瑟之声不绝于耳,在一片欢庆的气氛之中,诸位好汉也都不客气了,甚至有好几个远道而来的泰山派弟子,在此气氛的感染之下,也都放开了肚皮,一手拿着酱肘子,一手拿着烧刀子,开始毫无顾忌的大快朵颐起来。 正当大家都在开怀畅饮的时候,徐灵胎和洪鹤川坐在那里则有点感到局促不安,尤其是徐灵胎,在他的心里,此次北上燕山,自己在治病方面没能帮上忙,打仗方面自己还出现了判断失误,他是万万没想到那尤凡谷居然会从北侧绝壁攀缘上来搞了个偷袭,这一里一外算下来,自己哪有什么功劳呀,现在自己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受到大家的膜拜,想到此处,徐灵胎不禁老脸一红,他真感到愧的慌啊。 台上的萧牧野见众人颇为开怀,也深感欣慰,在喧闹了一阵儿之后,萧牧野又朝台下压了压手,一时间锣鼓骤停,众人也重新安静下来。 见到众人喝得甚为快意,萧牧野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只听他掷地有声的说道:“今日除了庆祝咱们燕山派平除逆乱之外,还有一件大事我萧某要跟大家宣布!”说着,他示意郑方行把陆修远请上台来。 在众人懵懵懂懂的目光中,陆修远浑浑噩噩的走上了高台,他看着满脸笑意的萧牧野,一时间还真猜不透这老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萧牧野见陆修远站定,便接着对台下众人说道:“想必诸位可能不认识眼前的这位陆兄弟,此人实乃百年难遇的不世之才,也是我燕山派逢此大难的真正救星!此次燕山派遭此大劫,起因便是我萧某病重,可能诸位已经听说了,萧某得的这个病就连武林怪异白信砒都束手无策,但是我们这位陆先生却以其惊人的医术,施妙手,转乾坤,治好了我萧某的病,不仅如此,当他在得知我燕山派面临奸人篡逆之危的时候,还不避凶险,为我们出谋划策,最后在天女峰决战之际,又亲手解决了韦忠韦善这两个奸邪小人,可以说,没有陆先生的话,恐怕我萧某早已魂断天女峰了,我们燕山派也早已被他人掳夺了,因此,在我萧某眼里,在我们燕山派眼里,陆先生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最近笔者由于急病住进了医院,只能暂时断更数日了,实在抱歉,待得病愈之日再行更新。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武林至尊令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完这句话,萧牧野朝陆修远拱手弯腰,深深的施了个武林大礼,燕山派众弟子也都跟着弯腰下拜,异口同声的喊道:“感谢恩公救我燕山!” 陆修远起初听着萧牧野的介绍还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他人已经上了台,又没办法打断萧牧野的讲话,就只好低着头站在边上红着脸听着,直到萧牧野朝他施礼的时候,他才惊慌失措的转过身死死的托住萧牧野,然而他的力气哪能跟萧牧野相比呀,托着托着硬是托成了萧牧野弯下了九十度的腰,这弄得陆修远是羞愧难当,手忙脚乱,口中连忙说道:“萧大侠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陆某乃为后生晚辈,哪能担得起前辈如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也!” 正当陆修远不知所措的时候,他隐隐然发现,萧牧野竟然在偷偷的瞄向自己,嘴角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谑笑。 看到这个笑容,陆修远突然就明白了,好啊,你老萧原来是故意的,就想看我这个惊慌失措的糗样对不对,哼!这次是让你得逞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今天也只能让你随便捏了,哎……真是遇人不淑啊! 最后,萧牧野略微收了一下力气,总算被陆修远“托”了起来。 萧牧野站直了身子之后,又从腰中摸出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他朝众人展示了一下此令牌,然后认真的说道:“我萧某一生中很少佩服人,但像陆先生这样敢担大义,肯秉忠义,且无畏生死者,正是我萧某真正钦佩的人!我手中这个令牌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它就是震慑江湖的——武林至尊令!这个武林至尊令为武林盟主所有,若他人拥有此令牌,便可以代武林盟主行令,今天我便将此令牌转交给陆先生,若将来陆先生有难的时候,希望武林同道能够倾力营救,若将来陆先生需要诸位同仁行侠仗义之时,也希望诸位能听从其号令一起扶危济困,至于燕山派的众弟子,则应见此令牌如见掌门,无论任何事情,陆先生可以随意调遣燕山派的徒众,我燕山派将世代牢记陆先生的恩情!” 说罢,萧牧野再次躬身施礼,接着便把武林至尊令双手递给了陆修远。 此时的陆修远看着这个令牌直接怔在了原地,他哪里敢去接啊,这个令牌岂止是分量重啊,有了它的话,那在武林中就如同是钦差大臣一般了啊,自己虽然对燕山派有恩,但也绝对不敢受如此大礼,他觉得自己这瘦弱的肩膀实在是无法担起此这种大任啊! 本来还想着调侃一下萧掌门的陆修远,此刻是真的慌了神儿了,他心道:“萧大侠啊萧大侠,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吗?我一介小小医生,虽然有功于燕山,但对天下却是无功无德,你让我如何来号令天下,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想到此处,陆修远出了一身冷汗,他看着萧牧野递过来的武林至尊令,赶紧拒绝道:“萧大侠,此令牌小生是绝不敢受,陆某区区小功,焉敢受此大礼,还是请萧盟主收回成命吧。” 说罢,陆修远双手用力推开这个武林至尊令,脸上露出一片决然的神色,可是萧牧野带着内力递过来的令牌,他又哪里推的动呀。 萧牧野见陆修远神色郑重,知道他是真心不肯受此重礼,心下便多了几分欣慰,对陆修远的赞叹也添了几分。 于是萧牧野凝神敛色,郑重的直起身来对陆修远说道:“陆先生不必过谦,先生虽然青葱年少,却能够心怀天下,遇大事而临危不乱,逢大难而处变不惊,秉性忠直,仁义无双,萧某以为,当今武林正需要陆先生这样的人来廓清迷雾,重整乱象,此令牌不仅仅是一个权力的象征,更是一份责任,一份担当,难道陆先生不愿为天下武林担起这份责任吗?陆先生请放心,将来武林再有危难之际,我燕山派定然会与陆先生一道,勠力同心,共同抗敌,有我燕山派在此,陆先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陆修远一听此话,便知道这萧大侠是铁了心了要把此令牌交给自己了,他心道:“萧大侠啊萧大侠,你这是将我的军啊,此情此景,你这样一说我还怎么推辞?而且现在咱们在台上左右执拗也实在不好看,哎——,也罢,我索性先收下了吧,大不了以后都不用它就是了。” 于是陆修远暗自吁了一口气,慨然拱手说道:“既然萧盟主如此说了,陆某就算是身弱力薄也万不敢辞,陆某愿与诸君一道,为匡扶天下武林之正义,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罢,陆修远一摆长衫,单膝跪地,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了这个拥有无上权力的武林至尊令。 萧牧野看着神色凛然的陆修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顿时,台下欢呼声四起! 燕山派众弟子以及徐灵胎洪鹤川等人更是频频叫好,最激动的要数萧如雪,此刻的她眼里含着泪花,手掌拍的通红,嗓子喊得嘶哑,尤其当她爹爹把自己家里的宝贝给了陆修远的时候,萧如雪最为兴奋,她那时在想,“还是爹爹最好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应该早点给陆大哥才对,另外我隐约记得爹爹好像还有一把祖师爷传下来的青虹宝剑吧,是不是也应该一并给陆大哥做防身之用呢?嗯,回头我得跟爹爹说说去……” 仪式完毕之后,便又是一阵推杯换盏之声,呼喝行令的声音在大堂里如排山倒海般不断的回荡着,弄得那代替抱柱的两根大松树枝干都在嗡嗡直颤,这场景把郑方行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于是,当别人都兴奋的来回奔走之时,他便一个人矗立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树干和屋顶的连接处,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此时的大堂之内,欢声笑语尽情的挥洒着,然而在这欢声笑语之中,也同样包含着杂陈的五味,有的人心生羡慕,有的人赞叹传奇,有的人感慨燕山派渡劫之后恐怕更难对付了,也有的人则是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嫉妒,泰山派的大弟子林横刀就是其中之一,只见他此时手里拿着一个青瓷杯盏,眼神不断的瞟向陆修远,在咬了咬牙之后,一仰头就把酒闷了下去,鼻子里则轻轻的发出了“哼”的一声,不过他这个轻“哼”直接就被淹没在了一片喧嚣声中,因此根本没有人察觉到。 坐在主桌的陆修远,本来正在听萧如雪讲他爹爹年轻时候闯荡江湖的故事呢,隐然间,他感到有一阵凉意从侧面袭来,他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异常,便回过身子继续听萧如雪在那里激情四射的描述着燕山派的过往。 ================================================ 题外话:三个月前笔者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又做了手术,这连治疗带恢复,一晃竟然过去三个多月了,当时真是没想到会断更这么久啊!好在一切难关都度过来了,接下来松松会给大家继续更新我们的大清医神,希望大家能多多的支持,虽然前行的路上满布荆棘,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忘初心,勇往直前!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种真意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大家从早上一直热闹到了日落方才罢休,看着众多东倒西歪的江湖好汉被扶进客房,陆修远颇为感慨,此时的他早已从上午的慌乱中走了出来,借着绚丽的晚霞,陆修远低头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武林至尊令,他突然感觉这萧大侠是不是被尤凡谷一掌给打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一个非武林人士如何担待得起啊! 夜晚,群星寂寥,明月高悬,月光如流水般在天女峰的树林间来回流淌,秋风轻柔的抚慰着一片片的红褐色的枫叶,偶尔也会有几声鸟鸣落在这些红叶上,枫叶轻轻的抖动,仿佛是跳跃着的音符,此时此刻,似乎整个天地都在享受着大战之后的祥和。 乘着皎洁的月色,萧牧野把陆修远叫到了院子里来品茶。 陆修远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沉甸甸金灿灿的武林至尊令,一脸苦涩。 而萧牧野则搬了一把宽敞的藤椅出来,此刻他把身子靠在了藤椅之上,手里端着刚沏好的雨后龙井,眯着眼,轻轻的品味着,一脸享受之情。 看到萧牧野那舒然的神情,陆修远的心情更加难受了,他用手指抓着袖角,用力的来回擦拭着武林至尊令,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对萧牧野说道:“萧大侠,你说你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古语说得好,‘斯人无罪,怀璧其罪’,这个令牌如今放在我手里,还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的嫉妒呢,尤其是年轻一辈的武林人士,估计他们都憋着劲要跟我较量较量呢,我现在感觉拿着这个令牌好烫手啊,萧大侠莫要害我!” 萧牧野听罢此言,放下清茶,从惬意中慢慢舒缓了过来,温柔又和煦得说道:“修远啊,你想错了,正因为你不是武林人士,你拿着此令牌才不会遭人嫉妒,武林中人也是顾忌名誉的,若是谁向你这个不会武功的人发起挑战,那才会让天下人耻笑呢,所以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至于你说的什么怀璧其罪,其实你自己那身医术才是真正的璧玉,你早晚要因此得罪人,所以说,修远啊,以后你一个人行走江湖,一定要学会藏拙啊!” 说到这里,萧牧野直了直身子,目光深邃又温暖的看着陆修远继续说道:“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我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就是因为锋芒太露而吃过不少亏,幸好我是习武之人,又在燕山大派,所以才躲过了一次次的暗算,但你不一样,你非武林中人,却自带锋芒,这些锋芒难免会刺伤他人,届时若有小人处心积虑的暗算你,那可是防不胜防的,因此修远啊,以后你在江湖之中,一定要时时内敛,少一个敌人就多一分安全呐。” 听到萧牧野的这番话,陆修远顿时感到一种温暖弥漫全身,自从师父中风之后,他已经好多年没听过这种暖心的话语了,于是陆修远一瞬间双眼变得模糊了,他看着萧牧野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抹了一把眼角之后,陆修远又摸了摸这块沉甸甸的令牌,若有所思的问道:“可是,萧大侠,你说,我拿着这个令牌能号令天下武林吗?” “当然不能!” 萧牧野大手一挥,干脆利落的说道。 萧牧野的干脆让陆修远差点没摔倒在地上,此时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迎着萧牧野那坦然的目光,陆修远惊讶的问道:“那你把它给我干什么呀?!” 萧牧野并没有着急回答陆修远,只见他慢慢的坐起身来又倒了一杯清茶,之后放在鼻子边上闻了一下它的清香,便把茶杯缓缓放下,轻声说道:“修远啊,你拿着这个令牌当然是无法号令天下武林的,这种令牌只有人牌合一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巨大作用,因此这个令牌只有我拿着才能真正的号令天下武林,当然,尽管你拿着它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但是你有了它之后,将来无论你走到哪儿,整个武林都会对你礼敬有加,因为这里面包含的是我萧牧野的几分薄面! 除此之外,如果谁想雇佣江湖中人暗害你的话,那他也得掂量掂量其中的份量,还有一点最为关键,你一定要牢记,你拿着此令牌虽然对其他门派作用有限,但燕山派所有分坛的弟子绝对会听从你的号令,我早已吩咐了下去,以后燕山派弟子见此令牌如见我本人,无论任何事情,尽可听凭此令牌的调遣,修远啊,江湖上波诡云谲,以后凡事要多加小心,我不能常陪在你的身边,就让这个令牌来护佑你的安全吧……” 听到此处,陆修远感到一股热浪从心底里翻涌出来,他哽咽了,此刻的他感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正在呵护着自己,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萧牧野所担心的是自己将来风头太盛而遭人暗害,故而给了自己这枚武林至尊令,如此一来江湖上的黑白两道怕是不会再敢对自己下手了,若是还有其他意外出现的话,那么燕山派众多分坛的弟子则可以随叫随到,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整个燕山派都是自己的后盾了,武林中若是谁要与自己为敌,那便是与整个燕山派为敌! 想到此处,陆修远的泪水彻底模糊了双眼,他好想说一声谢谢,但又感觉这话语实在太过单薄。 良久,陆修远思来想去最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来:“萧大侠,要不我再给你扎几针吧?” 萧牧野本来也很享受这种美好的时光,可当他听到陆修远呆愣愣的这句话,不禁噗呲一下乐出声来。 在笑过一阵之后,萧牧野也没理会陆修远的要求,径自说道:“听如雪说你要去江南找你的师兄,而且你居然还不认识你的师兄,这个事情有什么眉目没有?” 一说到正事儿,陆修远总算稳住了心神,他想了一下说道:“萧大侠,我师父临终前曾告诉我说我那师兄的名字叫野鬼,我一直纳闷着呢,你说一个大夫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呢?不过,这段时间泡在天女峰,我也琢磨出一些意味来了,就说那个武林怪医吧,他的名字居然是白信砒,我看呐,这种疯狂的名字估计也就是不拘一格的武林中人才能想的出来,所以我觉得呀,我那师兄会不会也是个武林医生呢?我想问问萧大侠,武林中到底有没有一号叫野鬼的人物?”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二十章 孤魂野鬼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野鬼,野鬼……”萧牧野一边想着一边喃喃自语,慢慢的他的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在想了一会儿之后,萧牧野似乎记起了什么,于是他眼睛一亮,眉头豁然展开,只见他用手指轻敲着茶碗对陆修远说道:“野鬼我倒没听说过,不过我记得在浙江萧山有一个叫孤魂的武林人士,据说也是颇通医术的,会不会是你那师兄改了名字?” “孤魂?”这个名字的出现给陆修远的脑袋整的嗡嗡的,他心道:“难道说真的是师兄改了名字?抑或是自己还有另一个师兄?师父的徒弟咋都起这种名字呢,幸好师父没给自己起外号,要是起的话,能起个啥?魑魅?魍魉?亦或是狐狸精?……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真是头疼!哎……我老陆真是遇人不淑,这到底是加入了一个什么鬼门派!!?” 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来,于是陆修远摊了摊手,无奈的对萧牧野说道:“其实我也没啥线索,不如这样吧,等将来到了江南,我索性先去浙江拜访一下这位孤魂先生再说吧,我师父的性格本来就有些古怪,没准这位孤魂先生还真是他的徒弟也说不定呢,另外我也拜托徐灵胎帮我找了,他是苏州人士,对江南武林或许更熟悉一些,我现在琢磨着不论我那师兄是叫孤魂还是叫野鬼,只要他还在做医生,徐灵胎多多少少总会摸出些线索出来的。” “如此甚好。”听了陆修远的话语之后,萧牧野也放松了下来,他虽贵为北武林盟主,但对江南武林不太出名的人物显然并没有徐灵胎来的熟悉,如果徐灵胎肯帮忙的话,或许事情会好办很多。 一说到此,萧牧野又想到了陆修远的师父,他知道陆修远的师父不久前刚刚仙逝,便颇为遗憾的感叹道:“可惜了你的师父,料想他老人家也必定是个奇人,不然怎么能参悟出乾坤无影针这样玄妙的技法,只可惜天不假年,不然我真想和他老人家见上一面。” 一提到师父,陆修远也是一阵感慨,他轻叹了一口气对萧牧野说道:“他老人家也是一生坎坷,想来经历也颇不一般,只可惜很多事情他都埋在心底未曾告知于我,我甚至连师父的家人是谁都不知道,此去江南,我还有一个心愿,就是找到师父的家人,作为徒弟尽一份孝道,以全人伦之情。” 秋夜的静谧和清冷加上话题的沉重,让院子的爷俩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他们俩从陆修远的师父又聊到了萧牧野的师父,弄得萧牧野好几次都在那里偷偷拭泪,见此情景,陆修远便悄悄凑过身去,帮萧牧野倒了一杯热茶,这热茶的芳香让这深秋的夜变得很暖很暖…… 夜深回屋之后,陆修远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觉,于是他又把师父遗留下来的乾坤无影针拿了出来,在夜晚烛光的映衬之下,他仿佛又见到了师父那慈祥而严厉的面容…… 看着倏忽消失的面容,陆修远哑然一笑,随即又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那日陆修远正在跟萧如雪学骑马,别看他学医精灵的很,学骑马却是笨的可以,在他的刻苦努力之下,才半天功夫就从马上摔下来了几十次,屁股都快给摔肿了,惹的萧如雪连连掩口作笑。 好在经过几十次的灰头土脸之后,陆修远终于可以引导马匹顺畅的小跑了,正当他准备奋马疾驰的时候,徐灵胎却不知从何处钻了过来。 他一见到陆修远就鬼鬼祟祟的拉住了缰绳,然后又做贼似的向四周瞅了瞅,当他看到萧如雪正歪着脑袋看自己的时候,便咧开嘴对萧如雪报以歉意又略显尴尬的微笑,之后徐灵胎径自转过头来对陆修远轻声说道:“陆贤弟,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实在憋不住了,刚才听洪大哥说你正在这里练习骑马呢,我一着急就跑了过来,为兄实在是有些事情想来问问你。” 陆修远心想,你徐灵胎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尽做这些女儿态,想问啥就问呗,何必支支吾吾的,这有点不正常啊! 难不成是他自己生病了,有些难言之隐,故而才如此忸怩? 嗯!很可能是这样! 要是这样的话,那当着萧如雪却是不太方便讲,我且先探探他的口风,看看我猜的对不对再说。 于是陆修远翻身下马,之后又贴到了徐灵胎身旁,悄悄的说道:“徐兄有什么话不妨明说,若有小弟能帮忙的地方,小弟一定倾尽全力!”说罢,陆修远还给了徐灵胎一个鼓励的眼神。 看到这个眼神,徐灵胎一下子就踏实了好多,他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坡,又回过头瞧了一眼萧如雪,之后才凑在陆修远的耳边,小声说道:“贤弟,这里不太方便,贤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心里彻底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看来这徐大哥确实是得了难以描述的病证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徐大哥看上去龙精虎猛,豪气干云,却也有着无法言说的隐疾,一想到徐大哥很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矗立在家里的卧榻之侧黯然神伤的场景,陆修远就觉得很是揪心。 于是他用力的拍了拍徐灵胎的肩膀,掷地有声的说道:“徐大哥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说到这里,他也偷偷的看了一眼萧如雪,见萧如雪似乎并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徐大哥,我懂!咱们到那边说去!” 说罢,陆修远把马匹牵到萧如雪身边,在把缰绳递给她之后,又在萧如雪耳边轻声说道:“徐大哥找我有些私事,你不方便听,我们去去就来。” 于是在萧如雪满是惊讶的目光中,陆修远和徐灵胎并肩走向了远处的山坡。 一路上,陆修远脑海里涌现出了各种补肾壮阳的药物:鹿茸,仙茅,淫羊藿,巴戟天,韭菜籽,海马,海狗肾,羊腰子……等等,随着这些药物的涌现,陆修远对于治疗徐灵胎的隐疾充满了信心!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二十一章 难言之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穿过弯弯曲曲的林荫小道,二人便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坡,这里视野开阔,静寂空旷,显然是谈私密事情的好地方。 走到这里之后,徐灵胎似乎还有点不放心,他拉着陆修远,前后左右又看了看,在确定无人偷听之后,才小声的对陆修远说道:“陆贤弟,为兄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为了鼓励徐灵胎打破心灵的枷锁,陆修远郑重的朝徐灵胎点了点头,同时右手抓着徐灵胎的小臂,用力的按了按慨然说道:“徐大哥,有什么话你就大胆的说吧!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听到陆修远如此一说,徐灵胎顿时有些愣怔,似乎是对这句话不太理解,不过他看到陆修远那坚定的眼神,不禁心里一暖,他心道,我这位陆老弟总是那么真诚啊!于是他便不再犹豫,一脸正色的说道:“陆贤弟,这件事非同一般,在我们医家眼里或许还有点忌讳,我也不知道该问不该问,回头你要是不方便讲的话,就跟我直说好了,为兄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说完这句话,徐灵胎本以为陆修远会变得谨慎起来,可没成想陆修远却毫不犹豫且目光坚定的说道:“徐大哥请放心,咱们兄弟之间就没有什么不方便问的,咱们都是爷们,我懂的!” 陆修远的话语让徐灵胎又是一阵感慨,他心道,自己的境界照陆贤弟还是差了好几层啊,人家对这些师门隐秘居然看得如此风轻云淡,看来还是自己狭隘了。 于是徐灵胎颇为敬佩的看了一眼陆修远,之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娓娓说道:“其实,我这段日子也没少练习,只可惜,练到现在还是觉得不行,全指望贤弟来指点指点了!” 练习???听到这句话,陆修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玩意也能练习吗?还没少练习?想到这里,陆修远顿时觉得牙根有些疼,于是他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徐灵胎,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似的说道:“徐大哥,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勤能补拙的,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听到陆修远这么一说,徐灵胎又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是啊,所以我才把兄弟拉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你那个乾坤无影针……”说到这里,徐灵胎又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生怕有人偷听似的。 见此情景,陆修远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他心道,看来徐大哥的情况还是挺严重的呀,要不然怎么会如此谨慎呢?他提到了乾坤无影针,莫非说他是想让我用针灸的方法来帮他回阳起萎吗?可是……,可是这个病服药的效果是远胜针灸的呀,这一点徐大哥不会不知道吧?看来他真是有些慌了,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无论如何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帮帮他,毕竟他还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他目前有没有子嗣,如果没有的话,那也太可怜了! 陆修远正在那里愁肠百结呢,只见徐灵胎确认了周围安全之后,便回过头来继续小声的说道:“为兄想问的是兄弟的乾坤无影针的飞针之法到底应该怎样练习呀?我最近练了无数次,还找来了最粗最硬的针,结果这些针不光扎的不准,深浅程度更是被我弄得一塌糊涂,我看贤弟的神针飞得奇准无比,而且飞针的深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为此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辗转难寐,已经好些个晚上没睡好觉了,还望贤弟能够告知一二,当然,若是贤弟的师门有什么禁忌,法不外传的话,为兄也是完全理解的。” “呃……”听到这里,陆修远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就这事儿?” “嗯!”徐灵胎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同时满脸期待又紧张的看着陆修远。 看到徐灵胎紧张兮兮的表情,陆修远真是一脸无奈,他心道,就这点小事儿你至于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吗,害得我还以为……,想到这里,陆修远不自觉的白了徐灵胎一眼,这个眼神弄得徐灵胎更紧张了。 白完一眼之后,陆修远尴尬的笑了起来,笑得徐灵胎是莫名其妙,索性他也跟着尴尬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陆修远拉着徐灵胎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然后从旁边捡起了一颗小石子,朝云端扔去,随着石子渐渐湮没在蓝天白云之间,陆修远的心情也完全放松了下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土,从容说道:“徐大哥呀徐大哥,你这事儿办得一点豪侠之风都没有,咱们虽然相交日短,却早已引为知己,更何况天女峰一战,你我更是经历了一场生死,说是共患难一点也不为过,因此,就凭咱们俩的交情,徐大哥有什么事儿就应该干脆利落的跟我直说,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的,哪里还有什么大侠的风采,同时也显得我小家子气了不是?” 徐灵胎听到陆修远如此一说,顿时感到满脸涨红,一股羞愧之感从胸口窜出,但很快又被豪迈之情所取代了,他心道,自己虽然以豪侠之姿纵横江湖十余载,但论气度来,自己还是照陆贤弟差了一截呀,陆贤弟说得对,我们这样的交情,有事儿直说就行了,这样子扭扭捏捏实在是很不爽利,哎——,别看陆兄弟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模样,其实他骨子里也是豪情万丈的呀,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真是对胃口,真是过瘾,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徐灵胎突然感到胸中块垒全消,豪迈之情顿长,于是他重重的用大手拍了一下陆修远的后背,大笑着说道:“兄弟说的对!跟贤弟这样的人交朋友,真是够味!过瘾!” 此时的徐灵胎已经被豪情包围了,于是他在拍陆修远的时候根本没注意手劲,一个武林高手就算不运内力,那手劲也是大的惊人的,因此在他重重拍下之后,陆修远直接一个趔趄,向前扑倒在了草地之上,脸直接跟草丛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一瞬间,陆修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从蓝天白云,变到了绿草如茵,最后又变成了一抔黑土。 第一卷 横空出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告别燕山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当他被徐灵胎扶起来的之后,只觉得脑袋晕晕的,眼睛里虽然没冒出金星,但也有些双腿发软,踉踉跄跄的,过了好半天,他才揉着眼睛清醒了过来,当他看到徐灵胎尴尬又愧疚的笑容的时候,便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徐大哥呀,你这是干啥玩意,你自己倒是过瘾了,可是你也得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啊!” 刚说完这句话,陆修远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于是就赶紧收了口,与此同时他又悄悄用眼神斜睨了一眼徐灵胎,见徐灵胎依旧在那里尴尬的挠着头傻笑,似乎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陆修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屁股重新坐在了草地上。 当徐灵胎又要挨着他坐下来的时候,陆修远气呼呼的把他推了起来,同时用手指着对面,将他赶到了面前坐下,看着徐灵胎那不知所措的样子,陆修远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之后,陆修远重拾了刚才的话题,他对徐灵胎说道:“其实这个乾坤无影针真的没有什么太多诀窍,徐大哥找不到法门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六一居士的《卖油翁》想必徐大哥早已是耳熟能详了,试想那卖油的老者,若没有无数次的练习,哪能有那油穿铜钱的奇景呢?说到这个针法,我当初是先用猪皮练了整整三年,三年之后师父见我初有所成,才让我上手为患者施针,这一练又是三年,至此我才感到有些纯熟,因此这飞针之法绝不是朝夕就能见尺寸之功的,勤勉的练习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说到这里,陆修远感到脸上痒痒的,他用手把粘在脸上的一颗杂草给扫掉之后,瞪了一眼徐灵胎,继续说道:“要说窍门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大多数还是需要自己在练习的过程中去领悟,我这里只讲一点我的经验,那就是飞针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用手腕发力,而不能用手指发力,否则这针很容易跑偏,至于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徐大哥本来就是剑道高手,个中奥妙想来很快就能参悟出来的。” 听完陆修远所讲,徐灵胎感到心中豁然透亮,他心道,看来这段日子自己还是急了,想想也是,这世间并不是每样绝学都有诀窍的,想当年自己学张仲景《伤寒论》的时候,起初是怎么学都学不明白,请教了无数次老师仍然是云里雾里的,现在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把《伤寒论》重读了无数遍,他发现每一次重新翻阅的时候,仿佛都会有新的领悟冒出来,同时很多从前懵懂的地方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看来是很有道理的,这世界上很多看上去奇绝的东西,其实就是千锤百炼的结果,有时候世间的一些大智慧,可能并没有什么终南捷径,深彻的苦读,不断的修炼,或许是取得成功的唯一途径! 想到此处,徐灵胎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他用充满敬佩的眼神赞叹道:“陆贤弟果然是大智大勇之人,为兄真心佩服!周太医能有陆贤弟这样的传人,想必其在天之灵也会得以安慰的!” “等等!” 不待徐灵胎说完,陆修远紧皱着眉头突然打断道:“徐大哥,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呀,家师姓赵,可不姓周啊。” “呃……”徐灵胎一脸错愕的看着陆修远说道:“陆兄弟不是周扬俊周太医的传人吗?据我所知那乾坤无影针可是他老人家的独门绝学啊!周太医亦是我们苏州府人士,我少时学医之际便常听师父讲起他老人家的乾坤无影针呢,只可惜后来听说周太医病故在了京里,我实在是无缘一见呐!” “徐大哥你看这不就整差了吗,家师姓赵,且病故在宁远而并非京城,至于家师为什么会乾坤无影针,这我也不知道,但家师似乎也在京城的太医院里呆过,我估摸着他老人家或许与徐大哥所说的周太医交好也说不定,就好像我能把这乾坤无影针的法门告知徐兄一样,周太医没准也将其传给了我的师父,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机缘巧合,就好像你我二人突然之间就一同经历了燕山之劫一样,这都是巧得不能再巧的事情了,所以我觉得对于这些事情徐大哥不必过于惊讶。”陆修远娓娓解释道。 听陆修远如此一说,徐灵胎便也不再怀疑,他心道,陆贤弟说的也是啊,周太医和赵前辈同为当世名医,又曾一起在太医院里供职,彼此交好惺惺相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周太医在弥留之际将自己的绝学传给了赵前辈亦是很有可能的,看来还是自己狭隘了,整天就知道固守着那些迂腐的门户之见,还以为世间的名医都是那么敝帚自珍呢,看看陆修远陆贤弟便能知道赵前辈以及周太医都应该心怀天下之人,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将济世之学带入坟墓的,哎,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呀! 只可惜周太医和赵前辈都已经仙逝了,自己是无缘拜会了,不过上一辈人已经走完了他们的路,我们下一辈的人既然已经传承了前辈的衣钵,就应该走好自己的路,以天下为己任,上医医民,大医医国!这些才是我辈应该去做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徐灵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慨然起身,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落日余晖,感慨的说道:“陆贤弟说的是啊!我感觉还是你活得通透,这一点为兄真是自愧不如,跟你在一起怎么感觉比跟那些武林人士在一起还快意呢!” 说到这里,徐灵胎转过头来,伸出苍劲有力的大手把陆修远从草地上拉了起来,郑声说道:“从此以后,我徐灵胎愿与贤弟一道纵横江湖,捭阖杏林,绝不辜负前辈们的期许!” 陆修远看着一脸激昂的徐灵胎,也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把目光投向了那波澜起伏的大海,听着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陆修远仿佛看到了一个壮阔的未来!只听他轻轻的吟声说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一卷完)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黎民之苦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第二卷 京城风云) 十几天后,陆修远和朱古力踏上了去京城的道路,而徐灵胎则要赶回苏州家中,作为家族长子,每年冬天他都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筹备,尤其是冬至的时候,他们举家都要返回浙江老宅去祭祖,那时候他是不能不在的,于是徐灵胎只好依依不舍的和陆修远告别了,索性陆修远将来还是要去江南的,因此他们便约好了以后在苏州重聚。 本来陆修远也是想与徐灵胎一道直奔江南而去的,然而在朱古力的不断央求下,他最终还是决定先陪朱古力去京城的天桥听几段儿相声,朱古力说,在经历了这场大难之后,他那受伤的心灵急需要抚慰,只有那柔和润泽的相声才能弥合他那已经裂开的伤口,况且他们都离京城这么近了,如果不顺便去看一下的话,那将来肯定会留下遗憾的。 陆修远点头同意之余,心中暗想:“这燕山大战与你有个甚关系?你咋还有了受伤的心灵呢?哎……,算了,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脆弱的人呢,也罢,就先去听听相声吧,反正自己也是想听的,这一场大战下来确实有点让人身心疲惫,是时候放松一波了…… 于是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之后,便坐上了燕山派的马车,直奔京城而去。 马车离开永平府之后,便一路向西行驶在了宽阔又平坦的大道上,路两旁的田地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冬小麦,这样的景象让朱古力羡慕不已,他撑起车帘对陆修远说道:“我说老陆啊,这京畿之地就是与别处不一样啊,你看看人家,这地里种的到处都是小麦,你再看看咱们宁远,咱们那嘎达大多数地方种的都是粟谷,还有少数地界勉强种了一些高粱,哎,一提到这个我就伤心,想当初在我们那个年代,精面馒头我都懒得吃,即便吃了也经常会吃一半剩一半,自从穿越到这里以后,我整天就和小米高粱打上交道了,在我的记忆里,这小米高粱也不应该那么难吃啊,怎么到了这里就变得如此难以下咽了呢?” “老陆,你过来看看。”朱古力一边说着,一边招手让陆修远也来看看车外的景象,待到陆修远把头凑过来之后,朱古力指着外面的麦田继续说道:“你看看这京城四周的百姓是多么幸运,好家伙!这一望无际的麦田看得我真是口水直流,你说这要是都做成馒头面饼的话,那不得把大伙都撑死了啊!嘿嘿,想想就幸福啊!” 顺着朱古力手指的方向,陆修远看到了车外的一片欣欣向荣,然而面对朱古力的这个问题陆修远却笑不出来,他默默的坐回了车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一脸兴奋的朱古力,随后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张口说道:“小朱啊,你别看这京畿之地的麦田极多,麦子长势也好,然而寻常百姓说到底还是吃不起这些麦子的,这些麦子最终都会流到京城里面,只有生活在城里的人们才能吃得起麦子,至于京郊的这些农户,他们自己顶多也就能留上两个月的口粮罢了,过年的时候他们用这些麦子磨成面然后再包点素饺子,平时什么端午,中秋等等的节日偶尔能做点面饼就算是好的了,一二来去,弄吧弄吧这点面也就没了。 其余大部分时间,他们吃的还是粟谷以及其他难以下咽的杂粮,古语有云‘麦不熟则小歉,谷不熟则大饥’,这北方的百姓,依旧以粟谷为作主食,也就是这几年年成还算好,大伙儿家里才勉强有了点余粮,至于你说的吃撑,那还是别想了,你别以为咱们在燕山派过的生活就是寻常百姓的生活,人家那可是名门大派武林至尊,早就超脱了百姓的范畴了。” 一想到那些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陆修远就想起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关山村,对于那里的村民来说,能吃饱饭才是第一位的,至于说吃得好不好那并不是当下要考虑的问题。 想到这里,陆修远感觉心里酸酸的,他看了一眼脸上写满迷茫的朱古力继续说道:“你刚才说这里的粟谷和高粱都特别难吃,而在你们那个时代并没有觉得小米儿高粱很难吃,其实这是粮食品种的问题,就拿粟谷来说,据我所知,有一种叫梁谷的,这种小米颜色特别白,且质地细腻柔软,特别好吃,但是这玩意籽粒太轻了,所以产量很低,产量低自然就没人喜欢种了,除了梁谷之外,还有一种叫秋露白的,这个也很好吃,而且籽粒大,产量也不低,但可惜的是,这个品种恋秋晚熟,严重的妨碍人们种植冬小麦,所以也没人愿意种它。 现在人们最普遍种植品种如六棱白,瓦屋粒等等,这些品种米性硬,做饭还涩,味道也差,但是他们收成高啊,而且还早熟,不妨碍人们种植冬小麦,所以尽管此类粟谷难吃,人们还是最喜欢种植的,由此可见,在现阶段百姓的眼里吃饱饭才是第一位的,至于能不能吃好,目前还没人敢去深想。” 听了陆修远的介绍,朱古力的心也变得沉重了起来,他以前在电视剧里整天听人家说什么康乾盛世康乾盛世的,却没想到在这盛世之中,普通的百姓依然过得如此清苦,自己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时候,从没想过穿越成平民百姓会是啥样,现在这一看,还能是啥样,只能先吃饱肚子再说了,至于什么纵横天下,出将入相这种事,对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难怪自己才穿越过来的时候,很快就放弃了理想,也就是现在自己跟了老陆,这才让人生重新点燃了希望。 在一阵暗自感慨之后,朱古力又望向了那一望无际的麦田,突然他又皱起了眉头,略有不解的问道:“诶,老陆啊,你说,这边的百姓又不怎么吃小麦,那他们种这么多小麦干嘛?都种成粟谷不好吗?粟谷这玩意可抗旱呐,无论丰年欠年大家都能吃饱,小麦虽然也挺抗造的但相比粟谷来说还是娇气了不少,尤其是有个水旱灾害的时候,那可是会造成大幅度减产的啊。”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入京城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歪了一眼朱古力,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兴让人家改善改善生活呀,这老话说得好‘一麦抵三秋’,这小麦的价格可不是粟米能比的了的,人家农户种植小麦,那是为了卖到城里来换取油盐种子,衣物家用,如果没有小麦,那农民拿什么改善生活? 其实直隶百姓能够安安稳稳的种上小麦也就是这些年才有的事儿,自从康熙年间废除圈地之后农民才有了自己的土地,加之近些年来直隶地区大兴水利,尤其是十三爷怡亲王允祥主管京城附近的水利工程之后,这京畿之地才逐渐变得水草丰茂,旱涝保收,这种情况的出现才使得京城附近的农民敢于大胆的扩种小麦,如今直隶地区已经有一半的农田改种小麦了,我相信,只要目前的状况能再保持几年,农民们的生活将得到很大的改善,到那时候估计这里的百姓就会开始考虑吃好的问题了,从这点来说,十三爷的功劳可是着实不小的。” “照你这么说,咱们这雍正朝看来还真有一番新气象呀。”朱古力瞪大了眼睛兴奋的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啊,十三爷虽然心怀天下,然而兴修水利毕竟是一个大工程,目前大清朝国库空虚,其他地方想要有所改善可就太难太难了,全中国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还有很多很多,他们又不在京城边上,哪有那么多的资源去给他们修缮水利呀!”想到这里,陆修远的脸上又爬满了忧愁。 看着陆修远忧国忧民的神情,朱古力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歪过头,皱起眉头望着陆修远说道:“不对呀老陆,你说你一个大夫,这些事关国计民生的农业发展状况你是咋知道的?我他瞄的就感慨了一句小麦,你居然给我整出这么一大串道理来,还给我整的心情贼差,你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老陆啊,老陆,没想到你藏的挺深啊……” 看到朱古力那种假装严肃的表情,陆修远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只见他伸出手把朱古力的大脑袋掰正,点着他的鼻子对他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跟谁学的,要不是你整天叨咕着这个小米不好吃,那个玉米太涩口,还没完没了的跟我絮叨说你们那个时代的大米多好多好吃,馒头多白多嫩,我他喵的脑海里能蹦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农业知识吗?所以说这万恶之源就是你,你居然还说我藏的多深,我倒要问问你,你把我的脑子里塞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我的医学知识被挤掉了可怎么办?到时候你就等着咱俩饿死在京城吧!” “呵呵。”朱古力边听陆修远唠叨边傻笑起来:“你就忍忍吧,遇到你之前我都憋了半年没怎么跟人说话了,现在可算逮到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了,你不让我说我也忍不住啊,所以我的老陆啊,我看你这回是彻底上了贼船了,哈哈哈哈……” 陆修远看着朱古力那嘚瑟的样子,无奈的耸了耸肩,摇着头说道:“哎,我也是识人不慎,以后想清静怕是难喽……” 鞭鞭打马,车辆慢慢的驶入了京城地界。 还没进得城去,陆修远和朱古力就发现了人们的变化,朱古力感慨,这京城到底是京城啊!除了鳞次栉比的店铺以及气宇宏阔的牌楼之外,最让陆修远和朱古力惊讶的便是人们的着装,以往在宁远州以及在燕山派的时候,人们的着装往往相对自由散漫,大部分人为了劳作以及行走江湖方便,均是以上衣下裤的打扮为主,只有少量的富户士绅才会身着长衫,陆修远则是沿袭了老师的着装习惯才以长袍为主的,但也是相对简约,哪像这京城地界的人士,几乎个个都是长袍马褂或是长袍马甲,且观其用料做工极为考究,镶边图文颇为华美,惹得朱古力是羡慕不已,连连感叹这古人的装束居然看起来比后代还要精神许多。 于是在一番商量之后,陆修远和朱古力便决定先去置办两身衣服再说,免得进了京城会被人笑话。 燕山派的车夫挥动马鞭,马车随着人群缓缓流动,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家门面很大的成衣铺,铺子的门头上挂着一个黑色牌匾,匾额上用草书写着四个鎏金大字——万紫千红,成衣铺的大门很高很阔,光看门脸就让陆修远和朱古力觉得这里一定是那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 万紫千红成衣铺以卖四季成衣为主,兼卖各地各色的丝绸皮毡布料等等。 进得屋内,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衣料,陆修远和朱古力登时就傻了眼,他们哪里懂得哪种衣料好,哪种衣料不好呀,更何况这些服饰还需要合理的搭配,这对于一向不讲究打扮的陆修远以及根本不懂得打扮的朱古力来说,简直就是点中了他们的死穴,一时间两个人呆呆的愣在了原地,不知道是该进好还是该退好。 索性店里的伙计对这种场面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只见他从柜台后面快步绕了出来,嘴角弯成了一个让人看着最舒服的状态,客客气气的说道:“二位客官里面请了,看二位的打扮想必是来京城走亲戚的吧,这京城可不比外省,总要穿的体面些才会在亲戚面前显得有面子,不知二位是要自己挑选呢,还是让小的帮忙介绍介绍呢?” 一见有人搭茬,陆修远和朱古力总算从尴尬中恢复了过来,只见陆修远用手敲了敲手中刚买的无骨折扇,假装见过世面的左右转了转,然后才对一脸恭谨的伙计说道:“那就烦请店伙给介绍介绍吧。” 那伙计对于这种情景早已是见怪不怪,外省初来京城的暴发户多是如此表现,他们其实啥也不懂,但却硬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来,只不过眼前这二位虽然从言谈举止上看特别像暴发户,但从其衣着来看却一点都不像,不过伙计并没有在意这些差别,反正对付这类又想买衣服又想装明白的客人来说,只要能把他们给忽悠晕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会按着自己的路子走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啥是觉罗?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那伙计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回到柜台里面,同时指着货架上各色布料介绍了起来:“二位客官请看,鄙店的布料品色在咱们这四九城里算是最全的了,这最上面的一层是缎料,有摹本缎,巴缎,罗缎,羽缎,贡缎,倭缎等等,这第二层则是绸料,有濮院绸,棉绸,宁绸,宫绸,串绸,哦噔绸,春绸等等,这第三层是呢料,有哆啰呢,哈喇呢,大呢,小呢……” 这一番介绍直听得陆修远和朱古力是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只能听见伙计在不停的叙述,但却一样都记不住。 看着二人瞠目结舌的样子,伙计暗中一乐,心道,这俩人算是入了彀了,一会儿要买什么就都得听我的了,于是趁着二人懵登之际,店伙计再接再厉的讲述道:“说完这面料呢,我再给二位客官看看这颜色。”于是他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沓色样,继续说道:“说到这颜色呢,我们店也是这四九城中颜色种类最多的,大家最常穿的衣服颜色当属青色,而这青色又可以细分为燕尾青,石青,天青,佛头青,元青,除了青色之外,还有翠蓝,宝蓝,月蓝,月白,茄花紫,玫瑰紫,鹦哥绿……” 这次伙计才说了一半,陆修远和朱古力就彻底崩溃了,于是趁着二人崩溃之际,伙计单刀直入,冲着二人轻声说道:“要不,我帮二位推荐两套衣裳如何?” 一般情况下,这些懵懵懂懂的外地客人,此时便会顺声答应,之后便会在伙计的引导之下,糊里糊涂的各自买走一套高价衣裳了事,之后伙计便会在送客之际,心里暗骂一句:“又是两个夯货!” 可他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衣着粗朴的小胖子却做出了异样的举动,朱古力虽然对这些衣裳品色完全不懂,但是他在后世对于各种推销手段却是早已麻木了,可以说已经到了任你吹的天花乱坠,我自岿然不动的境界,于是他抬手就回绝了伙计的“好意”,张口说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挑,我们挑到哪个你就介绍哪个就行了,你介绍得满意了,我们自然就买了,其余的不用多说!” 听到此话,伙计一愣,心中暗道,看来这呆子不是个善茬呀,刚才多有轻视,现在自己还得小心应付才是,于是伙计把陆修远和朱古力引到了里间专卖成衣的柜台附近,继续满脸堆笑的说道:“二位客官请随便看,但凡相中了哪件衣裳我来讲解就是。” 看着壁间挂着的各色成衣,陆修远一眼就看中了一件上等丝绵的月白色长袍,伙计连忙把衣服拿了下来,一边让陆修远试着衣服,一边说道:“这位客官好眼力,这件长袍乃是用最上等的湖州丝棉制成,其衣袖和衣领处都是滚金的镶边,穿起来最为华贵,让人一看就有上层士绅的气度,如果这件衣服再配上狐狸翻毛的外褂,那才叫真正的优雅雍容,客官您信手一指,便能选中此件衣衫,可见客官今年这好运气怕是拦都拦不住了。” 这一番话说得陆修远是眉开眼笑,于是他赶紧让伙计把他所说的狐狸毛外褂拿了过来,穿上一试之后,果然感觉多了不少贵气,这还是陆修远第一次穿上这么好的衣服,弄得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为了掩饰这一丝丝忐忑,陆修远便直接要了这两件衣服,看着陆修远下了单子,一旁的伙计也是乐的合不拢嘴,同时心里还伴着一丝沾沾自喜。 陆修远选完之后,伙计便过来伺候朱古力,只见朱古力在店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了好半天也拿不定主意,他可不想像陆修远那样轻易被人“忽悠”了,他要坚定自己信念,哪怕是对这些面料颜色啥也不懂,那自己也不能被这伙计轻易带进坑里。 因此在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之后,朱古力指着一件香色云绒料的长衫说道:“我就要那个了。” “呃……”看着朱古力所指的那件衣服,伙计再次愣住了,他实在搞不明眼前这位客官是真不明白,还是其本身的身份确实非比寻常,于是他试探的问道:“这位客官,您选的这件长衫是香色云绒料,这香色呢,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哦,顺治爷那会儿只有皇太子才能着香色,直到近些年这个颜色才没有了此禁忌,饶是如此,这种颜色也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选用的,寻常百姓还是不能擅选的,请问这位客官,您确定选这件是吗?” 朱古力一听,好家伙,我以前只知道明黄色是不能选的,当然这店里也不敢卖,却没想到其他颜色也有这么多弯弯绕,于是他颇不耐烦的摇摇手说道:“算了算了,我再看看其他的。” 于是朱古力又开始了左转右转,在转了两圈之后,他指着一个红带子的贡绸长衫说道:“呐,我就要那个了。” 看到朱古力指向这个,那伙计像是要疯了似的直挠头,只听他苦着声音解释道:“这位客官,这红带子是只有觉罗才能穿戴的,请问这位客官,您可是一位觉罗老爷?” “啥是觉罗?”见又被伙计拦下了,朱古力皱着鼻子,心有不甘的问道。 “哎……”伙计实在是感觉没辙了,罕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位客官,怎么跟您解释呢,就这么说吧,咱们这大清朝,开国之君自然是咱们的太祖爷,太祖爷的父亲被遥尊为显祖,从显祖爷往下算,他的这些直系子孙都被称为宗室,这些宗室便可以用黄带子,其中皇帝用的是明黄色带子,其他宗室则用的是金黄色带子,我们再说这觉罗,显祖爷一共有五位兄弟,这五个兄弟的后世子孙,便属于皇室的旁支,他们被称为觉罗,而觉罗是用红带子的,这位客官你要选用红带子的话,必须得是觉罗身份才行。” 朱古力一听这觉罗原来还有皇家血统,顿时觉得牙里一冷,只见他咬了咬牙,呲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我再看看其他的。”说完之后,便又在店里转了起来。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修炼千年的白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他这一转直转得店伙计直冒冷汗,伙计心道,这位爷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头也太铁了,我完全搞不定啊。 朱古力转来转去,转得自己都烦了,最后索性随便指了一件自己习惯颜色的衣服说道:“就要那件巧克力色带绒毛的吧。” “巧克力色?”伙计仿佛彻底被朱古力击败了一样,感到天旋地转,只见他颤颤巍巍的对朱古力说道:“这位客官,您说的那个颜色我还真不知道,劳烦您再指细致一点,我好仔细辨认辨认。” 于是朱古力不耐烦往那件深棕色的衣服上指了指,顺口说道:“就是那件,你给我拿下来吧,我就要那件了。” 看到朱古力这次选的衣服没啥特殊讲究,店伙计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便赶紧带二人换好衣服,结了银子之后,礼送出门,看着朱古力登上马车的背影,伙计心中暗道:“这家伙看上去像个夯货,但却能每次都准确的为难到自己,最后居然还选了一身店里最划算的衣服,看来这貌不惊人胖子是个高人啊,今天幸好自己表现的还算乖巧,要不然都可能被他砸了场子也说不定,看来今后自己还是不能太过张扬,还是掌柜的那句话说的好:‘这京城地界卧虎藏龙,咱们这做生意的就得学会夹起尾巴做人才行!’” 陆修远除了选了那件月白色的丝绵长衫以及白狐狸翻毛的外褂之外,又选了一顶狐狸毛的暖帽,整个一身穿戴下来,活脱脱像是一个修炼了千年的白狐,而朱古力则选了一身深棕色带绒的衣裤,又选了一顶棕色的大呢帽,再配上他那圆滚滚的身材,活脱脱像是一个从西伯利亚逃出来的棕熊。 于是一狐一熊相继登上了马车,直奔那永定门北面的天桥而去…… 天桥,作为民间的娱乐场所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但其真正繁荣起来却是在清朝入关以后,康熙朝的经济发展使得京城的百姓手里渐渐有了余钱,大伙儿手头宽裕了自然就会需要各式娱乐,于是便在天桥这个地界形成了老百姓自己的娱乐风貌,到了雍正年间,天桥的各种特色都已是初具规模了。 事实上,天桥归根结底还是穷人的商贸娱乐中心,在天桥经商卖艺的多为穷人,逛天桥买东西的也多为穷人,那里有木器市、旧物市、估衣市、茶棚、戏棚、鸟市,鞋市、杂耍场等等,因其鱼龙混杂,故而天桥又被民间俗称为“杂八地”。 正因为天桥是穷人光顾的地方,富人为了不失身份,很少踏入此地,而此时,在一个臭豆腐店门前,却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了两个衣着华贵的青年人,他们亮丽光鲜的服饰与这里的粗朴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因此二人一下马车,便迎来了众多疑惑的目光,在一群身着粗布衣衫的普通百姓的围观之下,一身裘毛的陆修远和朱古力感到无比的尴尬,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某个动物园新进了两只稀有动物,现在正在被游客们围观并且指指点点。 看到这个场景,陆修远的脸红到脖子根儿上,他心道:“不是都说这京城里面富贵人家云集,纨绔公子遍地吗?怎么这赫赫有名的天桥竟然连一个富人都看不见呢?难不成是因为这京城里面的人们都讲究财不露白吗?哎呀呀,早知道是这样的话,那刚才自己买这身衣服干嘛呀,还不如穿自己原来的那身长衫舒服呢,自己真是有钱烧的啊,刚才好像还隐约听到有人管自己叫土包子呢!” 一旁的朱古力也被这个场景给整蒙圈了,在他的记忆中,天桥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多少老艺术家都在天桥这里摆过摊撂过地,这里简直就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摇篮啊,按理说天桥应该是一派繁华,一片兴盛才对呀,怎么现在看起来却是热闹有余,繁盛不足啊,尤其是周围这群人,他们看动物似的目光真是让朱古力感到浑身不自在,此时的他,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陆修远的身边,不知道该进好还是该退好,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人问问情况,哎……咋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正当两人彻底陷入了尴尬境地的时候,一个看上去颇有些灵气的小青年凑了过来,只见这个小青年头戴一顶青毡小帽,上身穿着一身石青色夹袄,下身穿着一条棉质夹裤,虽然衣着看上去很普通,但人却显得很精神。 这位青年一见到陆修远和朱古力呆愣在原地的样子,心里就琢磨出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满脸笑意的凑过身来,朝陆修远一拱手,清脆的说道:“这位爷请了,您二位是初来京城吧?是不是想来此地感受一下咱们京城里面百姓的文化生活呀?” 一听这个小帽青年如此一说,陆修远顿时感到自己有了台阶下,于是他赶紧顺着青年话头接口说道:“这位小哥说的是了,我们俩乃是奉天人士,早就听说京城的天桥乃是这四九城里真正的文化中心,这不,我们一到京城,还没落脚就赶到天桥来了,现在放眼一看,这天桥果然名不虚传,咱们中华文化的精华我看也就凝聚于此了。” 听到陆修远如此一说,本来围观的众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最初他们还想以京城居民的身份来嘲笑一番这两个外地来的暴发户呢,结果这两人居然是慕名而来,这让周围人群的自尊心得到的极大的满足,同时他们也纷纷向陆修远和朱古力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一见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陆修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而那位小帽青年却趁此机会进一步说道:“这位爷,您看您二位初来此地,多少总会有些生疏,我来给二位做一下向导如何?小的便是生长在这里的,对本地的吃住玩乐那是一水的门儿清,我保证二位爷能在这天桥地界花销少还能玩的尽兴。”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致和臭豆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所谓礼尚往来,既然这位小哥帮自己解了尴尬之围,陆修远自然是满口答应,而朱古力在听到花销少这三个字的时候当然也是满心欢喜,不过他心里又怕眼前的这位小哥要价太高,毕竟在后世的时候他可是吃过不少暗亏的,于是朱古力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问问价钱,于是他冲着这位小帽青年轻声问道:“不知请这位小哥做向导需要花费几何?” 面对朱古力的询问,小帽青年早有准备似的张口说道:“瞧您这位爷说的,二位爷可是莅临京城的贵客,能伺候二位爷是小的的福气,还谈什么花费呀,那都是二位爷给小的的赏钱儿,小的也就靠这个来养家糊口了,到时候带二位爷逛完,您老看着赏赐就是了,届时给小的十文八文呢,小的也不嫌少,要是能给个一钱二钱的银子那小的准定能乐开了花,小的也没多少奢求,只要二位爷能玩的尽兴,小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番话说得陆修远和朱古力是满脸笑靥,陆修远心道,这京城到底是京城,与关外的豪气粗疏,燕山的霸气耿直相比,这京城端的是人杰地灵,就连一个小向导都能哄得你通体舒泰,这回头逛完之后,不拿个一钱二钱银子出来还真是说不过去呀。 正当三人说定之后,向导小哥正准备带着朱古力和陆修远先去看各式杂耍的时候,朱古力的一声大叫再度惹得周围众人惊异连连。 “王致和!王致和!”朱古力冲着街对面的臭豆腐店大声叫道:“他喵的,这里居然有王致和臭豆腐,唉呀妈呀,可想死我了,我这十几年就好这一口,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呢,现在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朱古力居然激动的流下了眼泪,于是他拨开陆修远和向导小哥,一下子就冲进了这个街边小店,看着朱古力棕熊一般的身影,向导小哥和陆修远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随后陆修远无奈的摊了摊手,二人便随着朱古力进到了店里。 此时朱古力已经不由分说,直接点了五份臭豆腐,他准备给陆修远和向导小哥一人一份,然后自己再吃三份,闻着这满屋的臭气,朱古力的笑容爬满了脸颊。 三个人在拿了五份臭豆腐之后,便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朱古力则是一步三回头的看向王致和臭豆腐店,他要死死记住这个地方,回头等陆修远忙别的时候,自己还要偷偷过来再吃个过瘾。 在连嚼了两大块臭豆腐之后,朱古力舔着嘴唇说道:“我还以为这王致和臭豆腐是我们那个时代才有的东西呢,没想到现在就有了,这样算下来,这王致和臭豆腐起码得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吧?” 这向导小哥虽然不知道朱古力所说的他们那个时代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眼前这个胖熊爷计算的年份肯定是不对的,于是他接口说道:“这位爷,这王致和臭豆腐哪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呀,我估摸着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多年的历史,这位爷您想啊,王致和其人据说是康熙八年的时候进京来赶考的,由于屡试不第,为了在京里谋生,无意间才发明了这个臭豆腐,我听街口的老人曾经说过,他说这王致和当时在前门外的延寿街开了间豆腐坊,有一次吧,他卖剩下的豆腐挺多,他又不甘心就此扔掉,于是就在上面撒了些盐,又用小缸给阉了起来,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再打开的时候,这些豆腐居然都变成的青灰色,而且它们虽然闻起来臭,但吃起来却是浓郁留香,回味无穷,用来下饭特别合适,加之其价格便宜,所以没几年时间便在这京城地界流行开来,时至今日,这王致和臭豆腐早已是名闻天下了,这位爷看到王致和臭豆腐就能激动成这样确实令小的有些意外,小的没想到这臭豆腐居然已经在奉天风靡十几年了,真的是不可思议啊!” 听到向导小哥的最后几句话,陆修远只能尴尬的一笑,他心道,这位小哥,你哪能知道眼前这位小棕熊说的那可是三百年后的事儿啊! 朱古力听完向导的介绍则是恍然大悟,原来这王致和臭豆腐确实是早就有了,自己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其他穿越者跑过来开得店呢,呵呵……,我记得以前跟那些同学谈天说地的时候,他们总说咱们中国这百年老字号太少了,现在看来呀,这帮傻子是真的没见过世面啊,还好我穿越到了古代,不然还真被他们给忽悠住了。 在一口气吃完两份臭豆腐之后,朱古力把剩下的一份用油纸袋封好之后藏在了袖子里,他准备将来到客栈之后再慢慢品味,吃完了臭豆腐,朱古力抹了一把嘴,满口臭气的对向导小哥说道:“这位小哥,你还是先别带我们去看杂耍了,那玩意我在电视里也没少看,你还是先带我去看看咱们这天桥都有啥好吃的,今天我可是要过过瘾呐。” 见到一股臭气迎面扑来,向导小哥下意识的把头往旁边一闪,随即在边上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转过头对着朱古力说道:“这位爷既然想先过过嘴瘾,满足一下味蕾,那咱们就从这边拐过去,里面有一条小街,各色吃食特别丰富。” 于是向导小哥便引着陆修远和朱古力来到了里面的一条小吃街上,一到这条街,就看到琳琅满目的各色小吃济济一堂,有奶酪,艾窝窝,发糕,各种烧饼,各种饽饽,八大件,馄饨,香薰鸡等等,看得朱古力口水都流到了胸口。 在众多的小吃中,朱古力最终扑向了一个方块式样的甜品,只见他二话不说就用手抓起了两块,一边朝着陆修远比划,一边嘴里嚷嚷着:“萨其马,萨其马!老陆你看,这个也是我们那时候常吃的,我记得我小时候特别爱吃这个,但是我奶奶就是不给我买,他说这玩意吃多了会蛀牙,吓得我后来好长时间都没敢吃。”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挂炉烤鸭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朱古力兴奋得手舞足蹈,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摊主那不满的目光,陆修远见状,连忙朝那摊主点头致歉,同时张口说道:“我们买,我们买。”然后他又冲着朱古力说道:“小朱,你别在这里张牙舞爪的,再影响了人家生意可就不好了。” 朱古力闻言,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便傻呵呵的冲着陆修远一乐,然后转过身去一口气买了五十多块萨其马,他准备把这些萨其马统统抱回客栈,半夜的时候再将它们偷偷吃掉。 看着朱古力对萨其马情有独钟,那位向导小哥适时的走过来冲着朱古力介绍道:“这位爷的眼光真是独到,这萨其马别的地方可是没有的,不光别的地方没有,就连咱们京城那也是近些年才有这玩意,这萨其马是满人的一种食品,一开始叫做满洲饽饽,后来根据其发音才改叫萨其马的,这种甜品连古人都没吃过,这位小爷您还真是长着一双慧眼啊。” 听到向导的夸赞,朱古力乐得更开心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能在天桥这地界吃到这么多久违的好吃的,吃着吃着,朱古力又转笑为哭,因为他有点想家了…… 向导见自己居然把这位爷给夸哭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陆修远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他赶紧出来打圆场道:“这位小哥不必惊慌,我这兄弟就这样,他一高兴过头就会哭,你不用管他,咱们接着逛就是。” “哦……,原来是这样啊。”说实话,这位向导小哥还真没见过这种哭笑无常的人,除非那是一个疯子。 于是三人一路走一路买,不一会儿,朱古力的胸前就已经抱得满满登登的了,此时的他就连走路也都要侧着脑袋才行,因为这些小吃已经把他的头都挡上了…… 看着朱古力歪歪扭扭的样子,陆修远无奈的笑了笑,他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正当陆修远四处撒麽的时候,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朱古力的尖叫声:“挂炉烤鸭!挂炉烤鸭!,卧曹,这玩意居然也有啊?!!我的个老天爷,这大清朝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哇!” 看着朱古力奔向挂炉烤鸭的身影,陆修远撅了噘嘴,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无奈的跟了上去。 陆修远走近一看,只见好几个一人多高的烤炉出现在面前,每个烤炉里面都用长竿子挂着好几只烤鸭,炉子里面的果木炭火正刺啦刺啦的作响,一旁的伙计正在不断的转动着这些鸭子,以便它们能着色均匀。 闻着烤鸭那沁人心脾的馨香,朱古力彻底陶醉了,虽然他刚刚已经吃得饱饱的了,但口水横流的他还是忍不住向摊主又买了一只烤鸭。 烤鸭店摊主大概四十多岁,长得一副勤劳朴实的模样,这样的相貌若是在外地的话,那定然是木讷寡言的性格,然而在京城大环境的熏陶之下,这位面相朴实的摊主,却也能透露几分玲珑出来。 他一听朱古力是关外口音,且衣着颇为华贵,便以为其是某位关外土财主的公子,要知道这样的公子哥其消费能力可是非同一般的,若是他吃得高兴了的话,回头把自己的鸭子全包圆了也是有可能的,于是这位摊主笑容满面的朝朱古力点了点头,同时认真的介绍起了自己的烤鸭:“这位客官您今儿算是来着了,今儿我们进的这批烤鸭,那可是正宗的玉泉山填鸭,这玉泉山填鸭在我们京城那可是一宝啊! 这种鸭子生长周期短,个头大,肉质肥嫩,可谓是鸭中极品,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种鸭子那可是用玉泉山的水米养出来的,您老可能还不知道,这玉泉山的水那可是要供奉到宫里的,那是皇帝格格阿哥们才能享用的水啊,再说说这玉泉山的米,那也是顶顶有名的京西稻啊!现在这四九城里的达官显贵们,谁家还不吃这京西稻呢!所以呀,用这玉泉山的水米养出来的鸭子,那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这样的鸭子我们也是半个月才能进到这一批,这位客官您看您的运气是有多好。” 说到这里,烤鸭摊主有意停顿了一下,他想看看自己的这番话有没有把眼前这位公子哥给勾住,不过令他失望的是,任凭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朱古力却仿佛浑然无觉似的,只是站在那里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炉子里的烤鸭不放,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见朱古力泰然自若的神情,烤鸭摊主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他便没继续吹嘘下去,而是满脸笑靥客客气气的冲着朱古力一伸手,欠身说道:“这位客官,您不妨先到这边坐一坐,我这就给您先弄一份儿先尝尝,一看您的相貌就是美食大家,我保准您吃了会倍儿满意的!” 其实朱古力刚刚之所以看着烤鸭愣在的原地,那是因为他想起了去年秋天的时候,他们几个同学一起凑钱吃烤鸭的过往,当时他们吃的那叫一个香啊,自那以后他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大清朝,然后就浑浑噩噩的吃了大半年难以下咽的小米咸菜,如今他又看到了这可人的烤鸭,此时的他心里一阵酸楚,他感到这个世界并没有抛弃自己,他感到跟着老陆还是充满了希望的! 当他感慨了一阵儿之后,才看到那位摊主请他就坐,还说要亲自给他弄一份儿先尝尝,于是食欲战胜了一切,朱古力兴冲冲的坐到了一个方桌旁,他看着摊主放在案头那香酥软嫩的烤鸭,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同时又有些迫不及待的咽了口吐沫。 见到朱古力的这个动作,烤鸭摊主踏实了许多,同时手上的活计也更加轻松自如了。 陆修远实在是佩服朱古力的饭量,明明这家伙刚刚已经吃了那么多的各式点心,怎么现在他看到这烤鸭还能馋得直流口水呢?陆修远此时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在他看来,这美味的烤鸭现在只能给人带来饱胀的感觉,却完全勾不起半点食欲。 只见那位摊主一边将鸭架剥离开来,一边又将鸭肉切成了大小整齐,片片带皮,薄而不碎的肉片,同时又给朱古力弄来了甜面酱,黄瓜条,萝卜条,葱条,砂糖,三合油等佐料,朱古力则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大喇喇的坐在桌子旁毫无顾忌的大快朵颐起来,这场景直看得已经吃饱了的向导小哥和陆修远是羡慕不已。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声?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伴着狼吞虎咽的咀嚼声和风卷残云的bia唧声,朱古力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份儿烤鸭塞进了自己的五脏庙,看着桌面上光洁溜溜的盘子,朱古力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 看到朱古力吃得满意,那位摊主适时的走了过来,然后笑容可掬的对朱古力说道:“这位客官对本店的烤鸭可算满意?您看您老这次先来几只呢?” 烤鸭的香味早已经将朱古力浸得意乱神迷,现在的他甚至想把这几炉子烤鸭都给包圆了,然而当他一问价钱之后,他的小心脏不禁咯噔一下子,朱古力心道,这烤鸭着实有点小贵呀!于是一时间他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瞧向了不远处的陆修远,那意思显然是准备让老陆来做个决定。 陆修远难得像今日这么高兴,他看着一脸期待的朱古力,冲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得到陆修远的同意之后,朱古力便兴冲冲的向上伸出了五个手指,他准备跟这位摊主一次性要上五只烤鸭,可是当他要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突然间看到自己身边那一大堆五花八门的吃食,这一大堆吃食让朱古力的脑子变得嗡嗡作响,他心道,这要是再买五只烤鸭的话,那就算把自己和老陆都撑傻了也吃不完啊,这个时代又没有冰箱,放到明天可就要坏了呀,于是思来想去,朱古力觉得还是不能浪费粮食,于是他将已经伸到摊主面前的手掌慢慢的弯曲了拇指和小指,同时认真的对摊主说道:“老板,先给我来三只吧。” 眼看着朱古力把五根手指变成了三根,中年摊主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不过这种失望转瞬即逝,随即便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冲着炉子旁的两个伙计喊道:“三只玉泉山填鸭摘炉!给这位爷切好包得!” 说完之后,中年摊主朝朱古力又是一点头,随后便回到摊位前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在招呼其他客人的同时,这位摊主又时不时的偷眼观瞧了一下朱古力,当他见到朱古力对另一位同样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颇显恭敬的时候,便在心中暗自庆幸,他心道,这几位外地来的公子哥要是吃得好了,回头自己喂养的这批“王葲山填鸭”就算是有了销路了,反正关外人的性格粗疏,估计他们也吃不出差别来,想到这里,中年摊主的嘴角弯出了一道小月牙。 糕过三巡,鸭过五味之后,朱古力揉着便便大腹重新上路了,他一边走着还一边不断的打着饱嗝,看来今天他是吃得有点多了。 陆修远眼看着他把怀里的各种吃食颠得一跳一跳的,便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然后从他怀里拽过来几样东西来帮他提着,朱古力见状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便冲着陆修远嘿嘿一乐,之后就乖巧的跟在了陆修远身后。 走着走着,朱古力突然站定了身形,因为他总算想起正事儿来了,只见他侧过身子,对着身旁的向导小哥说道:“我说这位小哥,你知不知道这天桥儿里面哪家园子的相声说的最好呀?” “相声?”这个名词的出现让那位向导小哥的脸上刻满了疑惑:“我说这位爷,您说的话我咋有点听不太懂呢,您老能先告诉告诉我这相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听到向导小哥如此一问,朱古力的心里顿时充满了诧异,在他看来,这位向导小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天桥通,可是就连他都没有听说过相声,看来情况有点不妙啊! 难道说现在那些说相声的人还没有什么名气?亦或是现在压根就没有相声这个行当呢?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呀?将来自己还准备回去跟同学们吹水呢,这要是听不到相声的话,那还吹个六啊! 看着向导小哥那充满疑惑的表情,朱古力不甘心的冲着他比划道:“就是那种两个人一起讲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其中有一个人是捧哏的,一个人是逗哏的,两个人在台子上一唱一和,逗大家开心的那种。” 然而他的解释却让这位精明的向导小哥更加迷糊了,只见那位小哥挠着头皱着眉半猜半蒙的问道:“这位爷您说的是唱戏的吧?是不是弋阳腔里面两个丑角逗大家开心的那种?” “不是不是,不是唱戏。”朱古力还以为自己解释得不够准确呢,于是他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一面墙画了起来,边画边继续解释道:“你看,这里是一个戏台子,台子上面有两个人,左边站一个人,右边站一个人,右边的这个人呢,他的面前有一张半人高的桌子,左边的这个人呢,则站在桌子旁边,他负责逗大家乐,右边这个人则负责接下茬,哎呀哎呀,我也说不太明白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小哥你听得懂吗?” 虽然朱古力解释的有点模棱两可,但聪明的向导小哥还是琢磨出了个大概,于是他信誓旦旦的对朱古力说道:“我说这位爷,您老说的这种曲艺形式还真挺新颖的,咱可是头一回听说,小的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您说的这种曲艺目前别说在咱们天桥了,就连整个北京城那都是没有的,您老要想听这个的话,那就恕小的无能无力了。” 向导小哥的一番话如同泼下了一盆冷水,一瞬间便让朱古力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他有气无力的转过身来,后背如同瘫软了一般靠在了墙上,同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见到朱古力那失望的表情,向导小哥眼睛一转,机敏的冲着朱古力说道:“其实这位小爷也不用失望,您老不是想听有意思的段子吗,我跟您讲啊,咱们这天桥里面的说书先生那在京城里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像什么魏三爷的水浒,宁秀才的西游,郑老先生的春秋,李老夫子的战国,那都是能叫得上号的。 我记得几个月前庄亲王家里办寿宴,当时就把李老夫子给请了过去呢,据阅茗楼的伙计说,现在甚至还会有一些新科翰林偷偷跑过来听李老夫子讲书呢,您老想一想,他这书得说的多好啊!小的估摸着,您老要是有空去听一听的话,未必就不如那相声啊!而且将来回到关外,您跟同窗们讲起这些事儿来也会倍儿有面子的,您说是不?”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章 天桥听书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诶?对呀!”一听到向导小哥说听书也能捞回去吹牛,朱古力顿时来了精神,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他那些同学的历史知识跟自己一样都是半吊子,就算自己听完了书能回去吹牛,恐怕他们也听不懂啊,于是失望之情又慢慢爬了回来,他转过身,对着陆修远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我记得老郭同志不是说这相声打大清朝那会儿不就有了吗?我还想听听他们的祖师爷到底是咋讲的呢,现在看来是没戏了,哎……,我咋这么点背啊!” 陆修远看着朱古力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上前去拍了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兄弟呀,人家郭老师是说这相声诞生在清朝不假,可是这清朝长着呢,没准儿是以后才出现的也说不定呀,我看你就别懊恼了,不如就听这位向导小哥的,回头咱们就去那茶馆儿听听书也是不错的呀,不是说那位李老夫子的战国讲的最好吗,那咱们就去听听战国好了。” 看到陆修远出言安慰自己,朱古力只能略感遗憾的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听了二人的对话,那位向导小哥顿时觉得有点云山雾罩的,他心想,他们口中所说的这位郭老师看来定是一位世外高人啊,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未来会出现那个什么相声呢,这二位爷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过来的,怎么感觉有点神叨呢。 不过他心里虽然作如此想,行动上却不敢稍有怠慢,见二位爷拿定了主意要去听书,便引导着二人朝天桥里面最大的一个家茶馆“阅茗楼”走去。 天桥里面的茶馆与皇城附近那些富丽堂皇的茶楼截然不同,这里的茶馆整体都呈现出一派粗朴简约的风格,即便是此处最大的“阅茗楼”亦是如此。 一进茶馆,放眼望去,只见这茶馆里面的陈设都十分朴实,长长的桌子下面配着长长的凳子,桌子上面随意摆放着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墙角的炉子上此刻正热着一个大大的长嘴茶壶,茶壶边上的托盘里则随意散落着六七个茶碗,这些茶碗洗的倒是干净,只不过上面的图案很多都被磨没了,显然是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四周墙壁上则刻意挂了几幅不同朝代的山水画,以映衬这里古朴的风貌,整个大厅看起来是宽敞又明亮,这种豪放又质朴的风格恰恰是陆修远和朱古力最为喜欢的,他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又都是北方人的性格,因此置身在这里让他们有了一种极亲切的感觉。 因此进到茶馆里面之后,陆修远便畅快的伸了一个懒腰,正当他准备找位置坐下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的听书人却一个个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们二人。 这些人实在是搞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跑到这种地方来听书呢,这种公子哥不应该是在西城的大茶楼里面喝茶听曲儿么,抑或是在东城戏园子里面找几个花旦耍耍也是对的呀,怎么这俩人就突然跑到天桥来听书了呢? 本来自己这帮兄弟在这里听书听得好好的,结果这两位一来,硬是把气氛弄得极为僵硬,现在这群坐在长凳上的听书人一个个都觉得别扭的不行,就连台上讲书的李老夫子也感觉今天的气氛特别怪异,他看着陆修远和朱古力这两个罕见的异类,总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是衙门里派来的,他暗中猜想着:“他们会不会是礼部派下来查验风俗的呢?如果是的话,那自己今天可就要注意了,以前讲书的时候开的那些荤段子以及一些有伤风化的梗,今天怕是都不能往外抛了。” 陆修远和朱古力自然知道别人为何投来如此异样的目光,不过此时他们也没法跑回去换衣服呀,于是他二人便只好悄悄的坐在了倒数第二排的角落里,准备窝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听书,陆修远本来还想对身后的一位老哥解释一下,说自己和他们一样也是穷人,可是他看了看自己和朱古力这一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裘毛外褂,便放弃了一切解释的想法,只想猫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听一场书。 台上的李老夫子看到这两位公子哥居然坐到了后面,而且还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的,心里就更犯嘀咕了,同时他也更加担心这俩人是礼部的官员出来私访了。 李老夫子一做如此之想,这讲出来的书突然间就变得磕磕绊绊枯燥无味了,本来他刚才讲的苏秦跟鬼谷子学艺的故事讲得极为精彩,惹得台下众人连连叫好,而此时此刻,这故事风格忽然间就变得平铺直叙了,而且叙述了半天也没什么起承转合,那滋味简直就跟硬读《史记》一样干巴难受。 果不其然,这还没一会儿功夫,便走了将近一半的人,如此一来这位李老夫子更是急的满头大汗,顷刻之间,书也说得就愈加索然无味了。 见到情况不妙,李老夫子索性轻轻敲了一下醒木,之后站起身来,向众人告了一个假,说自己突然间有些头晕,要到一旁喝口茶缓缓气,之后便在小学徒的搀扶下走到了屋子上手的茶桌旁坐下小憩。 现在还留在茶馆里的大多是一些老书友,他们自然很理解李老夫子的感受,便纷纷向李老夫子报以微笑,还有几个人喊着让李老夫子多歇一会儿,言外之意似乎是说:“李老夫子呀,您老先别着急讲,等那俩纨绔子弟走了之后咱们再讲也不迟啊,现在这样硬着头皮讲的话,您老讲得难受,我们听得也难受。” 坐在茶桌旁的李老夫子似乎感受到了众位书友的善意,他朝着台下众人认真的点了点头以示感激。 陆修远和朱古力此时则显得有些失望,陆修远心想:“这李老夫子也没有向导小哥说的那般神奇啊,这书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寡淡。”朱古力则在心中暗道:“这听书还是不如看电视剧过瘾啊,难道古代人就喜欢听这种索然无味的故事吗?” 陆修远和朱古力失望的表情被目光锐利的李老夫子迅速捕捉到了,李老夫子心想,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患得患失的,就算这俩人是礼部的官员,那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呀,即便不用那些低荤的梗,自己也完全有能力把这书讲的活灵活现啊,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纠结些什么,这不是傻了吗?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苏秦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李老夫突然放松的轻笑了起来,他决定不再理会陆修远和朱古力,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好好讲下去,只见他从容的站起来身来,先是用右手轻轻掸了掸袖子,随后便一脸淡然的重新坐到了讲台之上。 待李老夫子坐上讲台之后,台下的嗡嗡声也渐渐淡了下来,只听李老夫子中气十足的说道: “道德三皇五帝, 功名夏后商周。 英雄五伯闹春秋, 秦汉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 北邙无数荒丘。 前任种田后人收, 说甚龙争——虎斗!” 说完定场诗,李老夫一拍醒木,整个茶馆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只见李老夫子坐直了身子继续讲道: “话说这苏秦呢,自从学成出山之后,便开始了四处游历,只可惜他此时尚未得到那本能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奇书!说到这里,各位看官就要问了,究竟是什么奇书能颠覆了苏秦的命运呢? 嘿嘿,我在这里先卖个关子,我只告诉大伙儿这本书不光改变了苏秦一生的气运,同时也改变了七大战国未来几十年的争霸格局,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本书,才有了七大战国合纵连横的奇观,正是因为有了这本书,才有了后来齐国的破败和燕国的崛起,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苏秦和这本书珠联璧合之后,七大战国的历史也就被重新改写了。” 说到这里,李老夫子故意停顿了下来,他潇洒的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着台下众人一个个凝神静听的样子,李老夫子终于露出了自己以往的淡定和从容,显然现在一切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陆修远和朱古力本来还对李老夫子的表现有些失望,但此刻李老夫子的气势突显,再结合他这个极吸引人的内容,陆修远和朱古力的心一下子就被紧紧抓住了,尤其是朱古力,他甚至都听得有点兴奋了,他很想到知道这苏秦到底是得到了一本什么奇书才改变历史的,难道说苏秦得到的是一本来自后世的《中国通史》吗?嗯,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啊!毕竟这穿越者可是真实存在的,万一有谁带了那本书去到先秦时代也是说不定的呀。 于是不知不觉间陆修远和朱古力都坐直了身子,整个茶馆的人似乎都被李老夫子的故事深深吸引住了,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坐在陆修远他们身后的那位老哥,此刻的他双目微闭,双耳微动,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李老夫子勾勒着苏秦的故事,似乎在他看来,这些内容实在什么玄奇的,他来此处纯粹是为了放松一下精神而已。 接下来李老夫子又继续讲述了苏秦游说周天子失败的故事,在这段故事中,李老夫子把老周王的那种无欲无求和周王城的陈旧破败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人唏嘘不已,同时他也把苏秦的这次失败过程描述的精彩纷呈,淋漓尽致,遗憾的是,在讲述这段内容的时候,李老夫子再也没提到过那本神奇的古书,算是吊足了台下诸位听众的胃口。 伴随着跌宕起伏的情节,李老夫子又陆陆续续讲述了苏秦失败回乡而被嫂子奚落,妻子冷落的故事:“当苏秦狼狈不堪的回到家里的时候,迎接他的并不是家庭的温暖和家人的陪伴,与此相反,他的嫂子看着一身破落的苏秦,张口便开始数落他,说他是一个只会逞口舌之利,实则百一无用且志大才疏的书呆子,数落了半天之后,最后他嫂子咬着牙对苏秦说到:‘既然你这么没用,那以后别再出去给老苏家丢人了,咱们家后山还有两亩薄田,你就去那里老老实实的种地吧!至于外出游学,你这辈子是想都不要再想了!我算是看透了,咱们老苏家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算是倒了血霉了!’ 这些话像一根根银针一样深深的扎进了苏秦的心里,此刻的他痛不欲生,他好希望此时自己的妻子能过来好言安慰一下自己,可令他失望的是,他的妻子此刻却像没看见他似的,自顾自的在那里蹬着织布机,丝毫都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看到这个场景,苏秦的心彻底碎了! 实际上列国那波诡云谲的风浪并没有击垮他,而家庭冰冷却让他如坠冰窟! 自此以后,苏秦便孤身一人搬到了后山上的那座茅草屋里,此时的他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他要在这里重铸自己的智慧,他要在这里砥砺自己的灵魂!” 说到这里,李老夫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这一叹气,台下的众人也纷纷跟着唏嘘了起来,甚至有好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异常难受的表情,似乎他们自己也经历过那种被人奚落,被人瞧不起的过往,他们好希望苏秦能把自己的本事磨炼出来,进而重新站上人生的巅峰,于是他们满脸期待的盼着李老夫子继续讲下去。 李老夫子在叹了一口气之后,用略显沉重的语气继续讲述道:“苏秦在这座夏天闷热,冬天冰冷,下雨漏雨,刮风漏风的茅草屋里一住就是三年,期间他无数次的翻阅各国史料,无数次的拆析老师留给他的秘本,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用功,如何努力,却总也寻找不到那个突破口,他甚至都弄不清自己当时失败的根由,明明自己的分析是契合天下大势的呀,可列国却为何对自己的拆解弃之如敝履呢? 为此他把头发熬白了,他把身体熬瘦了,他把眼眶都熬得凹陷了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在山坡上翻地的时候,一锄头下去,便挖出了一个极为古朴的老木箱子,箱子表面所写的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他唯一认识的便是箱子底下的两个字——吕尚! 吕尚!这可是姜子牙姜太公啊!难道说这个箱子是太公留下的吗?一时间,苏秦深陷的眼眶里放出了精光,他兴奋的打开了木箱,发现里面赫然横亘着一卷竹简,那竹简的边缘已经斑驳,不少竹片已经残破,幸好竹简上面的文字刻根骨极深,才没有出现丢简的现象。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公阴符之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当苏秦把这卷竹简缓缓打开以后,只见开篇第一根竹简上面赫然镌刻着——太公阴符之谋! 看到这几个字,苏秦彻头彻尾的震惊了,他做梦也没想过这本传说中的典籍竟然真的存在,要知道就连自己的老师鬼谷子也经常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读过姜太公的那卷阴符之谋,他说那太公阴符之谋曾被他们家的曾祖摘录过其中的几句话,就是这几句话便成了他们家世代相传的秘辛,也正是因为这几句话,他们家的人经过一代代的努力,才最终在这广袤的中原大地上创造出了赫赫有名的鬼谷学派,进而又培养出了李悝,商鞅,孙斌,庞涓等名震天下的法家和兵家! 苏秦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有机缘见到这卷太公阴符之谋的真颜,此时的苏秦开始颤抖了,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卷书里到底记录了什么,要知道在师父的脑海里,这本书可是包罗万象的,学会了它便能够参天法地,纵横捭阖,无往而不利! 于是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苏秦便开始如痴如狂的钻研这卷书,在钻研的过程中他渐渐知道了阴符的意义,阴符者,暗合天道是也,这卷书主要讲述的是无论人还是天地万物都要遵循那个天道规律而行事,不要强行去违背这个法则,否则逆势而行必将万劫不复,与此同时,在顺势而为的基础上还要契合好时机,做事的时候即不能过早也不能过晚,要恰到好处才能真正的暗合天道规律。 读着读着,苏秦的心再次颤抖了起来,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失败的因由! 他之所以屡次倡导合纵而屡次失败,那是因为当时天下大势的时机还有没到啊!这世间的一切伟大变革都应该出现在恰到好处的时机才能取得成功,就拿当时他所面对的列国纷争局势来说,苏秦最初游说各国的时候,山东六国虽然已经知道秦国将日渐变得强大起来,但那时候各国却并未受到秦国实质性的威胁,除了魏国之外,其他各国也都没有丢城失地,因此这个时候就算苏秦理清了未来的天下大势,看清了秦国的崛起将会给山东六国带来巨大的打击,那也是毫无用处的,在当时那个情形之下,他所倡导的合纵只不过是各国庙堂的一个笑料罢了。 而现在,读了太公阴符之谋以后,苏秦终于明白了,只有在山东六国均受到了秦国的巨大威胁,丢城失地,甚至变得岌岌可危的时候,那时再倡导合纵才是顺应天时的,才是恰到好处的! 因此苏秦在昏黄的油灯下激动的捧起了这卷阴符经,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早了,早了,到底还是早了,一个人,但凡要在世间成事,一定要把握好时机,太早了也不行,太晚了也不行,我现在还需要隐忍,还需要等待,等那个适合我出山的机会出现,秦国,你等着吧!我苏秦早晚要率领山东六国把你死死的压制在函谷关里!’……” 台上的李老夫子讲得是激情澎湃,台下的众人则是听得心海激荡,那些第一次听老夫子讲书的听众则是不断的拍着手掌在那里叫好,而那些听过了无数次的老听众也觉得今天晚上李老夫子讲得是格外深彻和动容,于是整个茶馆里一片欢畅兴奋之声,无数个雍正通宝叮叮当当的落在里店小二的托盘里,陆修远也毫无犹豫的扔进了三十文钱,看得朱古力直喊心疼。 不过心疼归心疼,朱古力的脸上还是写满了兴奋,陆修远也不知道这小朱为何会如此兴奋,在他的印象里,小朱可一向对历史知识没什么兴趣的呀,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这李老夫子真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吗?要不然怎么连小朱这样的知识懒虫都变得如此神采奕奕了呢? 当李老夫子被身边的小学徒扶到一旁休息的时候,陆修远也不自觉的伸了一个懒腰,此刻他前面的那些听众们已经眉飞色舞的议论了起来,隐约间陆修远甚至听到有人吹嘘说自己曾经读过那卷太公阴符之谋,而他的周围则瞬间充斥了一片质疑之声,那位说自己读过阴符经的人还为此争的面红耳赤,不过最终这些人还是嘻嘻哈哈的喧闹一场了事,并且约定听完李老夫子的下一段故事之后便一起出去吃酒行令。 不知不觉间,整个茶馆呈现出了一派喧嚣与热闹,然而就在这一片火热之中,陆修远惊奇的发现坐在自己身后那位青年居然还在那里淡定的眯着眼睛,似乎眼前的一切纷扰都入不了他的双耳,这种超脱世俗的洒脱之情让陆修远倍感惊讶,于是他便侧过身来认真的看了看他。 只见此人头戴一顶天蓝色圆顶暖帽,身着一身海蓝色湖绉长衫,身高与自己相仿,俊逸的脸庞上还勾勒着几分刚毅,其面色略深,身形健壮,虽然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但却完全没有一般读书人的那种稚嫩和秀气,反而多了几分坚毅和果敢。 此时这位青年正靠在最后排的一把椅子上,双目微闭,神情内敛,眉头暗皱,右手里的折扇正在有节奏的敲打着左手的手心,看那样子仿佛正在思量着李老夫子刚才的言论。 虽然这位青年的动作不大,但他的一举一动所展现出来的气度却与周围的听众有着云泥之别,尤其是他那卓然不群神态更是令陆修远叹为观止,陆修远隐隐然感觉到,这种非凡的气势他好像在萧牧野的身上也见到过。、 正当陆修远看着身后的那位青年暗自赞叹的时候,朱古力却不知何时变得激动了起来,只见他转过身来,拽着陆修远的胳膊激动的说道:“老陆,老陆,苏秦张仪的故事我知道!我知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看过我爷爷珍藏的连环画,那里面就有讲述苏秦张仪的故事,哦豁,我厉害吧!我居然知道这个,我都没想到啊,要不是今天听这位老先生讲书,我都差点把它给忘了,现在我竟然连后面的故事都想起来了!” 看着朱古力兴奋得不能自己,陆修远也莫名的感到高兴,他心想,他们此次来这京城里虽然没有听到相声,但能听到如此有意义评书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尤其是小朱,看他这激动样子似乎是对学习产生了兴趣呀,这可是好事儿啊! 于是为了让朱古力能在热爱学习这条道路上走的更远,陆修远便决定先夸奖一番朱古力,毕竟有俗话说得好,夸奖使人进步嘛。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现场刨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借着朱古力的兴奋劲儿,陆修远朝着他用力一伸大拇指,一脸感慨的对朱古力说道:“没想到我们家小朱进步了,居然连合纵连横这些故事都知道,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看你要是再努努力的话,没准将来能在这里考个秀才呢!……” 听到陆修远如此夸赞自己,朱古力高兴得嘴都咧到天上去了,他心道,万万没想到我平平无奇朱古力也能有跟大家分享知识的一天,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像是有了光环一般。 因此还没等到陆修远说完,朱古力便迫不及待的接口说道:“老陆啊,我跟你讲,这苏秦张仪后面的故事老精彩了,咱们就说这苏秦吧,他出山以后,便开始游说山东六国进行合纵。 山东六国本来就害怕秦国做强做大,于是在苏秦的穿针引线之下,六国果真开始合作了,六国这一合作,可把秦国吓得够呛,秦国一寻思,你们有来言,我也得有去语呀,于是他们就把苏秦的师兄张仪给找来了。 接下来苏秦和张仪就在这战国之中下起了合纵连横这盘大棋,这棋下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啊!张仪因此成了秦国的宰相,那苏秦更了不得,居然配上了六国相印,还当上了纵约长,真他奶奶的是一时风光无两啊! 等到他衣锦还乡的时候,他发现那个一直瞧不起他的嫂子,这次居然趴在他的面前瑟瑟发抖不敢起身,于是他就问他嫂子:‘嫂子呀,你何故前倨而后恭啊?’哈哈哈哈,这就是前倨后恭这个成语的来历,我厉害吧!我是不是知道的很多呀!?” 其实朱古力讲的这段故事基本上都出自于《史记》,一般的读书人大体都是知道的,不过来这茶馆里面听书的人大多都是周围的百姓以及商贩,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后面的故事发展。 在朱古力讲完这段故事之后,很多听众都投来了讶异的目光,他们没想到这个像小棕熊一样的公子哥居然还懂得不少东西,可令他们纳闷的是,这个小胖子身上怎么连一点读书人的沉稳劲儿都没有呢?这真是个怪人,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于是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休息的李老夫子。 此时李老夫子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他也听到了朱古力那草草的叙述,他心道,这咋还有现场刨活儿的呢?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了?!!你这把后面的提纲都说了,我还咋讲下去?这小子究竟是哪来的,真的是个煞星啊! 于是李老夫子用力呡了一口茶,同时狠狠的剜了朱古力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别在这里捣乱,然而此时的朱古力已经完全处于亢奋之中了,他压根就没看到李老夫子在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冲着陆修远在那里手舞足蹈,同时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他所知道的一切。 李老夫子见那位小棕熊公子根本没理会自己,便气呼呼的放下茶碗,憋在那里不吱声,同时暗暗的想着辙,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径,插一插苏秦张仪的其他故事,免得按部就班的讲下去会冷了场。 李老夫子那怨恼的目光朱古力没有看到,陆修远却看到了,但面对已经魔怔了的朱古力,陆修远也很无奈,他现在只盼着朱古力啰嗦完之后,赶紧带着他离开此地,陆修远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真是有点乱套了,呵呵…… 陆修远在摇头之际,又瞥见了他身后的那位蓝衣青年,只见此人现在正一脸和善的看着朱古力,从那位青年包容的目光中,陆修远可以看出他是非常清楚苏秦张仪这段故事的。 此时面对朱古力傻乎乎的炫耀,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屑,反而眼神里充满了友善和鼓励,这让陆修远大生好感,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当他听到别人说不明白而自己又非常清楚的一些事情之时,多数人都会选择站出来批驳别人,同时还要炫耀一番自己。 然而此人却表现得大度从容,沉稳老练,这说明此人的沉淀已经足够了,甚至可以说此人早早便拥有了长者的气质,而这样的气度恰恰是陆修远最为欣赏的,于是他下意识的便朝那位青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那位青年也对陆修远报以礼貌的微笑。 朱古力在大笑了一阵儿之后,又凑过来对陆修远说道:“老陆,你看我厉害吧!别的故事我可不敢吹牛,但苏秦张仪这段故事,你要让我讲下去的话,我能从他衣锦还乡一直讲到苏秦锐意变法最终被小人暗害,老陆,我就问你,这段故事我讲的好不好,说的对不对?!” 都说兴奋是会被传染的,此时的陆修远也被朱古力带的是满脸笑容,只听他笑吟吟的对朱古力说道:“小朱好样的!这段故事你讲的好,讲的妙,讲的呱呱叫!只是可惜啊——”说到这里陆修远故意拉长了声音,在停顿了两三秒之后才继续说道:“可惜你说的并不对啊!” 听了陆修远的前半句话朱古力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然而等他听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却是变成惊的合不拢嘴了,他可是知道陆修远的,但凡是他老陆说了不对的地方,那自己也就不用辩驳了,准定是不对的了。 于是他瞠目结舌的看向陆修远,看了好半天,笑容渐渐从他的脸上滑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失望之情,朱古力在懊恼了一阵之后便垂头丧气的重新坐下,有气无力的说道:“哎……,我还以为自己能好好风光一回呢,现在看起来这次又变成哗众取宠了。” 在朱古力倍感失望的同时,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位蓝衣青年此时也充满了惊讶,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小胖子所讲的内容明明就是人所共知的历史知识呀,而眼前这个颇有些仙气的年轻人居然脱口就将他否定了,这是何种道理呢? 当他满怀期待的盼着这个小胖子能继续追问的时候,他却发现这个小胖子压根儿就没有去反问的欲望,那家伙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闷闷不乐,时不时的还要敲一下自己的大脑壳。 这让那位蓝衣青年感到大惑不解,他心里在想,莫非这位白衣年轻人真知道什么玄机不成,否则这位看起来还算了解历史的小胖子怎么连反驳都不反驳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要知道,当世之上敢于质疑太史公的人那可是凤毛麟角的,看来自己今天或许会有一番奇遇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四章 蓝衣青年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带着半信半疑的心情,那位蓝衣青年站起身来,他面色凛然的朝向陆修远,躬身拱手,一脸正色的说道:“这位仁兄请了。” 陆修远本来就在暗中观察着他,一见那人起身朝自己行礼,便也连忙站起来客客气气的拱手回礼,同时一脸认真的回应道:“贤兄请了,不止贤兄有何贵干?可是我二人打扰了贤兄休息?” 那位青年见陆修远很是客气,但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爽朗一笑,随即说道:“哪里哪里,仁兄误会了,我倒并不觉得二位刚才有何喧闹之处,反而觉得两位兄弟的议论甚是精彩,只是仁兄刚才的阐述我颇有不解之处,故而起身相扰,还望仁兄不吝赐教。” 蓝衣青年的话语虽然文绉绉的,但却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爽快,陆修远这些年也见过不少读书人,那些书生若是想来相询一个问题的话,总要先年兄贤弟的称呼一遍,然后再叙叙相熟之人,之后还要互相夸赞一番,最后才会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提出自己的疑问,这种感觉在陆修远看来,就是四个字——矫揉造作。 因此陆修远很不喜欢和这类过于迂腐的书生打交道,而眼前这个青年,虽然也是书生打扮,但说起话来却是干脆利落,一上来就直抒胸臆,绝不拖泥带水,这让陆修远大生好感。 因此他也爽快的一笑,在把那些拗口的文辞统统扔掉之后,洒脱的说道:“兄弟客气了,其实呀,我懂得也并不多,而是大多数都是书本上得来的,不知道兄弟想问些什么?不过兄弟请放心,凡是兄弟所相询的,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呢,要是有说的不对的地方,兄弟可就姑妄听之了,我也就姑妄言之了,哈哈哈哈……” 陆修远豪爽的性格让那位蓝衣青年顿时眼睛一亮,自从来到京城之后,他可是好久都没找到这种感觉了,在他看来,这个白衣年轻人实在是太对胃口了!既然对方都这么干脆了,那自己又何必扭扭捏捏的呢。 于是蓝衣青年便不再有所顾忌,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仁兄适才说这位小兄弟所讲的故事颇有不确之处,这令在下十分费解,据在下所知,这位小兄弟刚才所讲的故事均是出自太史公的《史记》,这怎么会出现谬误呢?还望先生予以拆解,鄙人实在是有些不明所以。” 听到蓝衣青年的这个问题,陆修远不禁有些哑然,因为他刚刚只是想逗一下朱古力而已,并未想对此进行过多的解读,反正那小朱也不会穷根究底的,自己也不能老夸奖他不是,万一把他夸飘了就不好了,所以还得时不时的敲打敲打他,可没成想自己的无心之言竟然被这位蓝衣青年当真了,现在有点势成骑虎了,看来今天不倒豆子是不行了。 于是陆修远先是看了一眼一脸呆滞的朱古力,随后嘿嘿一笑说道: “这位兄长,不瞒你说,我刚才之所以说的这么干脆,其实有一半是在揶揄我这位老弟呢,哈哈,您想啊,这战国时期的史书几经焚毁,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就连太史公著书的时候,他所能找到的史料也是极其有限的,所以说苏秦张仪的故事到底如何,又有谁能一定说的准呢……” 陆修远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发现朱古力已经把手掐在他的脖子上了,朱古力一边掐着还一边喊道:“好你个老陆,竟然敢耍我!我就说嘛,我好不容易知道点东西咋还能不对呢?这回差点着了你的道,不对呀,是已经着了你的道,哼!你等着,今天晚上你别想到我屋里来吃臭豆腐,我一点都不会给你留!” 陆修远被朱古力一边掐着还一边摇着,直到陆修远佯装痛苦的吐出了舌头才算作罢。 “谁稀罕你的臭豆腐,哼!”陆修远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暗自嘀咕了一声,随即又向那位青年咧嘴一笑,弄得那个青年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一番笑闹之后,陆修远稍稍整肃了一下表情,随后便认真的对那位青年说道:“这位贤兄,尽管刚才我的主要目的是逗我这位老弟,不过关于苏秦和张仪的故事,小弟确实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可与贤兄分享一二。” “哦?兄弟快快请讲!”听到陆修远确实有不同的见解,那位青年立刻表现出了一派求知若渴的神情。 其实关于苏秦和张仪的故事,陆修远最初的了解也是源自于西汉刘向编订的《战国策》以及太史公的《史记》,直到某一日他的脑海里蹦出来那本不可思议的《战国纵横家书》,他才发现自己对这段历史的认知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在经过反复的推敲,以及与《春秋》和《竹书纪年》的对照之后,他确信了《战国纵横家书》里面所描述的苏秦张仪的故事更为准确一些,也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他刚刚才干脆利落的否定了朱古力,虽然这其中有一定的戏谑成分,但更多却是陆修远内心的真实想法。 此时面对这个陌生青年的询问,陆修远也很想与这位看上去很有学识的青年一起探讨一番,或许在探讨过程中自己还能有新的发现也说不定呢。 于是陆修远看着眼前这位目光深邃的青年人认真的说道:“兄长想必也读过《战国策》这部书吧?其实由于先秦时期史料的严重匮乏,《史记》中关于苏秦张仪的这一段故事的记载,大多数内容都是取自《战国策》的。 然而《战国策》这部书却存在着诸多问题,首先它本身就是一部极不严谨的史书,甚至可以说它连史书都不是,仅仅是战国时期一些纵横家的说辞罢了,更何况这些说辞还都是后人编订的;其次《战国策》这部书里面充斥着各种虚造,夸张的写作手法,这些手法与现在的各类演义小说很是相似,同时这种手法也使得这部史书的故事性大大增强但史实性大大降低,这么一分析的话,《史记》中关于苏秦张仪这段故事的真与伪就很值得商榷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战国纵横家书》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到这里,陆修远稍微停顿了一下,押了一口茶,见那位青年依然神色恭谨的凝神静听,又继续讲述道:“我们再说说另外一部未经战火焚毁而勉强保留下来的《战国纵横家书》吧,根据这部书的记载,那苏秦与张仪根本就不是同一时代的人,苏秦出山的时候,张仪已经垂垂老矣,苏秦回旋于燕齐之间的时候,张仪早已经殁世了,按照这部书的说法,苏秦与张仪合纵连横的故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我们从其他的各种史料中可以得知,张仪确实是首创了连横之法的,而苏秦却并非是合纵的创始人!那么当时与张仪的连横之策对峙的人究竟是谁呢? 其实这个人便是战国时期人称“犀首”的著名纵横家公孙衍,我记得《孟子》里面有过这样一段描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由此可见,当时的世人是把公孙衍和张仪并列在一起的,这期间并没有苏秦什么事,而且这公孙衍后来可是配了五国相印的,我估计后人是把公孙衍的故事强安在了苏秦的身上,并且还夸张的演义出了佩戴六国相印一事。” 听到这里,朱古力似乎明白过味来了,他重重的锤了一下陆修远的肩膀,同时插着腰说道:“好啊,老陆,你刚才又晃点了我一回呀,我这明明就是说错了嘛,唉呀妈呀,我算是被你晃来晃去的晃晕了,照你这么说的话,这苏秦和张仪没准根本就不认识呀?” “这是很有可能的!”陆修远揉了揉肩膀,白了朱古力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你先别捣乱,我正跟这位老哥说话呢,这位老哥一看就是见多识广之人,我现在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也是为了回头跟这位老哥讨教,你又不懂,跟着听个热闹就行了。” 听到陆修远的“责骂”,朱古力嘿嘿一笑,吐了吐舌头,便拄着脑袋缩在一旁不吱声了,陆修远见朱古力安静了,便转过头继续对那位青年老哥讲述道:“咱们再说说苏秦,《战国纵横家书》里面记载的苏秦言论最多,根据这些内容我们可以推断出苏秦这个人其实从来就没有游说过六国,他一生的行动轨迹主要集中在燕国和齐国,苏秦是受了燕国之命而去反间齐国的,后燕国大将乐毅大举攻齐,苏秦的反间活动暴露,最终被车裂而死。 因此可以说,苏秦虽然也是战国时期的一个著名策士,但他一生的事迹却未必像史记中所记载的那样光辉灿烂,《史记》是把不少人的故事都安插在了苏秦身上,所以苏秦就有些被神话的味道了,这就好比三国演义中的诸葛武侯一样,相比于演义中的历史,其真实的人生还没有灿烂到那种程度。” 听完了陆修远的叙述,那位青年满脸都是惊骇之色,他万万没想到关于苏秦张仪的故事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版本,而且眼前这位异常年轻的“公子哥”居然说的还很有道理,只可惜自己从来没读过这部《战国纵横家书》,因此感到十分遗憾,不过出于对太史公的信任,他还在是心底里对这种说法打了个问号。 在琢磨了一会儿之后,那位青年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适才贤兄所言真是令在下耳目一新,然而据我所知太史公此人一向以严谨的作风闻名于世,他的《史记》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纰漏呢?这令在下十分不解,兄弟可否进一步拆解一番?” “这个怎么说呢。”陆修远一边思索着一边继续讲道:“其实太史公有所疏漏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太史公在修史之前,中国的历史先后经历了孔子删书,秦国收书,项羽烧书等一系列历史事件,因此到太史公著书的时候,其所存留下来的先秦典籍已是百不及一,无奈之下,太史公只好周游各国,所以其书中的不少内容都是太史公根据各地老人的讲述编纂而成的,因此存在疏漏也是在所难免。 咱们还是拿苏秦的故事来具体说说太史公的这些疏漏吧,根据《史记》记载,苏秦当初游说秦国的时候,曾对秦惠文王说过:‘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按照太史公的记载,这苏秦游说秦国的时间是在秦孝公刚死,秦惠文王刚刚继位的时候,可是那时候的秦国哪里夺得了巴蜀啊?秦国夺巴蜀那是在秦惠文王末年的时候,所以《史记》中关于这些内容的记载是有些混乱的。 我们再说苏秦游说赵国的时候,根据《史记》里面的描述,苏秦一见到赵君的面就称其为赵王,然而事实上赵国那时候主政的君主是赵肃侯,这赵肃侯可是一生都没有称王的,赵国首次称王那还是在赵肃侯的儿子赵雍的那个时代,因此《史记》中关于这里的描述在时间线上也有一些混乱。 更让人惊奇的是,如果我们把苏秦这两次游说的内容都往后推个二三十年的话,那一切就都合乎逻辑了,因为在二十多年后,秦国那时候也有了巴蜀了,赵国也称王了,因此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史记》中所记载的苏秦的那些说辞,其实是二十多年后才出现的。 太史公是因为听信了《战国策》的内容,才硬将苏秦和张仪说成是同一个时代的,倘若太史公当时就看过《战国纵横家书》的话,就不会那样偏听偏信了,假如他知道苏秦活跃的年代是比张仪晚二十多年的,那《史记》中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自相矛盾的事例了。 当然了,《史记》中除了苏秦这些自相矛盾的事例之外,其关于齐国和燕国的其它记述,也存在着大量时间线混乱的问题,如果我们拿《竹书纪年》与其一对照的话,就会发现,《史记》中记载的齐国的历史,从田氏代齐之后算起,硬生生被太史公少算了两任君主,这就导致了《史记》中关于战国时期齐国的时间线变得错漏百出。 综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太史公对于苏秦和张仪这段史实的讲述确实是有一定纰漏的,这种疏漏与其严谨的作风其实并无干系,因为在当时的史料条件下,他已经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叙述到极致了,太史公非不为也,实不能为也!”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尹继善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一番有考有据,鞭辟入里的分析一说完,那位青年霎时间瞪大了眼睛,他现在是彻底折服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间简陋的茶馆里面遇到如此饱腹学识之人,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对知识的探求已经太过穷根究底了,同时也常常为自己每一次深彻的颖悟而感到骄傲,然而今天,他却被陆修远深深的震撼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只此一事便能研究得如此精深,那么其他的知识呢,恐怕更是高人一筹了,这个人怕不是传说中的鬼谷子转世吧?! 于是这位蓝衣青年激动的从长桌后面绕了过来,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结识一下陆修远,走到近前之后,他朝陆修远深深的鞠了一躬,满脸真诚的说道:“贤兄的拆解犹如夺目之天光令我目眩神迷,在下深感佩服,同时也很想结识一下贤兄,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吧,鄙人名叫尹继善,原为锦州府人士,今年刚刚随家父搬到京城,目前在衙门里做一些杂事,不知贤兄高姓大名,仙居何处?” 听到锦州府这三个字,陆修远和朱古力的眼睛顿时一亮,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齐刷刷的看向尹继善,陆修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到京城,便能在这天桥茶馆里偶遇锦州府的同乡,这实在的巧得不能再巧了,在激动之余,他也朝着尹继善一拱手,郑声说道:“尹兄请了,在下名为陆修远,这位乃是我的小兄弟朱古力,我们二人皆是来自锦州府宁远州!” “啊!?”听了陆修远的介绍,尹继善惊讶的同时更是激动的叫出声来,要知道尹继善今日之所以到天桥这里来孤独的听书,就是因为自己初到京城,四目无亲。 他这人才华横溢且沉稳干练,即不喜欢与京城的纨绔公子们厮混在一起,也不喜欢和那些志大才疏夸夸其谈的新科进士们吟诗作赋,故而才趁着宫里轮休之日跑到这天桥书场静静心情,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有此奇遇,眼前这位陆兄弟不光才学深厚竟然还是自己的同乡,这样的人,岂不是老天送来的良知益友吗? 想到这里,尹继善愈发的激动了,只见他兴奋的抓着陆修远的胳膊高声说道:“原来是陆兄弟啊!没想到如此磐磐大才竟然是我的同乡啊,这实在是太好了!说实在的,咱们关外之地学风粗疏,故而在朝为官者实在寥寥,尤其是咱们锦州府,据我所知,目前在京城里面为朝廷效力的仅有我父子二人而已,今天能在此地遇到才贯古今的陆兄,尹某实在是大慰平生!” 说到这里,尹继善竟然有些忘形了,关外人的豪气与爽朗在这一瞬间尽情展现了出来,只听他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用手拽着陆修远的胳膊继续大声说道:“走走走,陆兄弟,小朱兄弟,今日能结识二位兄弟鄙人实在是太高兴了,干脆,咱们也别在这里听书了,我请二位兄弟去醉仙楼吃酒,咱们兄弟三人今日一定要大醉一场,如此才算对得起这场天赐奇缘啊!” 尹继善的万丈豪情不知不觉间也感染了陆修远,作为关外人士,骨子里流淌的豪迈在这一瞬间尽情释放了出来,他本来就对眼前这位尹兄青眼有加,如今更是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于是陆修远欣然答应,随后这几个一点都不像书生的读书人便迈着铿锵有力的大步子走出了茶馆。 其实陆修远他们刚才的高声叫喊已经惹得周围众人连连侧目了,尤其是台上休息的李老夫子,更是紧皱着眉头,不过由于眼前这几个年轻人的穿着实在过于华贵,因此他也不敢轻易招惹麻烦。 此刻他见陆修远等人终于消失在了门口,便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他心道,刨活的人走了,闹场子的人也走了,今天这书讲的真是难啊!不过……,好在他们都走了,要是他们再刨下去,再喊下去的话,自己恐怕就没法讲了,想到这里,李老夫子不禁暗自庆幸了一番。 待到整个场子彻底安静下来以后,李老夫子忽然睁开双目,紧接着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随后便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了书台之上,这一瞬间,李老夫子感觉自己的胆气壮了许多,他用极潇洒的目光巡视了一下自己的领地,之后便“啪!——”的一拍醒木,开始了下一段的讲演…… 话说这醉仙楼位于珠市口的正中,距离天桥不算太远,反正尹继善和陆修远还有很多话要说,于是二人便安步当车的朝着珠市口走去。 朱古力则抱着一大堆吃食乐呵呵的跟在后面,他那一身公子哥的衣饰和仆人一样的行径显得格格不入,本来尹继善以为这小朱兄弟与陆修远是同窗好友呢,现在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具体有多不对劲他一时还说不出来,索性便不再理会这茬,而是径自和陆修远在那里谈天说地。 至于之前带着陆修远他们前来的向导小哥,朱古力则大方的给了他二钱银子,这位向导小哥当时都乐的合不拢嘴了,在几番感谢之后,向导小哥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了夕阳之中。 在路上,尹继善得知陆修远竟然是一个大夫,这让他大感惊讶,因为从陆修远的学识来分析,他本以为此人定是那进京赶考的举子,将来也必然是要连登皇榜的,若真能如此的话,那么自己将来也会在朝廷里面多了一份助力,毕竟在这官场里面,同乡那可是同气连枝的一种友谊啊!尤其是人才寥寥的锦州府,若能有一同乡在朝,其亲密程度甚至要远超所谓的同窗之谊。 如今在得知了陆修远仅仅是一个要下江南的大夫之后,尹继善不禁感到有些遗憾,不过这种遗憾在他的脑海里仅仅一闪便消逝了,因为无论陆修远是不是赶考的举子,在尹继善看来,此人的气度,此人的学识都自己所不及的,更何况二人还是铁打的同乡呢,这让他们两个人在交流的时候总伴着丝丝的亲切之感,这种感觉加上酒醉的微醺,便使得二人在醉仙楼的酒桌上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们二人是越聊越快活,越说越投机,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是相互倾慕的话,那么现在便已经是引为知己了。 席间他们道古论今,谈天说地,从宁远的乡村一直说到了现在的朝堂,期间陆修远对朝局的一些理解更是让尹继善频频侧目,他甚至都有点不相信陆修远仅仅是一个只有二十二岁年轻人了,因为从陆修远的口中他听到了很多老道的言论,这些言论尹继善从前只在他父亲的口中才听到过。 这一下尹继善不禁犯了嘀咕了,他心想,难道说这个人是父亲在外面的另一个儿子吗?要不然他怎么很多论点都和父亲那么的相似呢?这也太不合理了,眼前这个人莫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想着想着,尹继善不禁哑然一笑,自己与父亲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父亲的人品极为端正,是万万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的,看来今天自己真是喝的太多了,竟然冒出这种荒谬的想法来。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七章 顽皮的小曹霑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当陆修远和尹继善开怀畅饮,推杯换盏的时候,他们对面的房间此时也充满了欢声笑语,且时不时还传来孩童的嬉闹声。 这个包间远比陆修远他们那间大得多,且整个房间装饰得富丽堂皇,房间正中是一个是一张很大的檀木圆桌,桌子上面早已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蜜饯果盘,桌子正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位白须老者。 那位老者慈眉善目,身形略略有些发福,面色白净,衣着华贵,俨然是一副富家翁的打扮,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个小孩很是顽皮,一刻不停的在屋子里奔来跑去,惹得那位老者和身旁的两位中年人不时的哈哈大笑。 那个小孩在跑了一会儿之后,又一步一颠的回到了老者身边,他眨着眼睛朝那两位正在哈哈大笑的中年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旋即便用那稚嫩的小手从盘子里抓起一个鱼丸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还一边含含糊糊的冲着老者叫道:“二爷爷,二爷爷!我要饮那个。”说罢,小孩的手指便指向了一位中年男子面前的酒杯。 那位老者一看他小小年纪就要吃酒,哪里会答应他呀,于是便半气半笑的点着他的小鼻子说道:“瞧瞧你,一到京城就不学好,你这才几岁啊?就想学着大人吃酒,二爷爷告诉你,你现在要好好用功读书才是,将来要是能考取个功名的话,到时候二爷爷会亲自陪着你喝酒,懂了吗?你这臭小子,真的是,哈哈哈……” 那位老者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实在是太喜欢大哥家的这个小孙子了,这小子才八岁的年纪就已经能写诗做赋了,这要长大了还得了?看来老曹家是后继有人啦! 想到这里,老者又不自觉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小孩一见二爷爷不答应,便生气得小嘴一努,跑到一旁玩蛐蛐去了,玩的时候还弄得蛐蛐笼子砰砰之响,仿佛在发泄着不满似的。 那两位中年人见此情景纷纷双手一摊,冲着那位老者呵呵一笑,其中一个中年人无奈的说道:“爹,您看,我就说我们管不了吧?您老亲自出马都不好使,我们也是没辙了,这小子就是被我大伯给惯坏了,前几天还把我和二哥给折腾得够呛呢,反正我们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那位老者对儿子的诉苦只是轻轻一笑,倒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或许是隔辈亲的缘故,在他看来,这个小宝贝儿是哪儿哪儿都好,于是他冲着正在诉苦的儿子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家小霑啊那可是个天才,天才你懂吗?你看看人家八岁就已经能写诗了,再看看你俩,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还在玩泥巴吧!所以说这天才的个性就应该让他尽情的绽放出来,你们懂个啥,我跟你们讲,小霑想咋玩就咋玩,你们别老瞎管!” 听到爹爹如此惯孩子,刚刚说话的那位中年人冲着他的二哥一耸肩膀,怏怏的说道:“二哥,你看,我就说吧,咱爹和大伯也差不了多少,咱们就喝咱们的吧,教育这方面就听老爷子的得了,咱俩还是别添乱了,哈哈。” 这个中年人的二哥见此情景也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同时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二人“滋”的一声一饮而尽。 听到这个声音,在一旁玩耍的小曹霑又兴奋了起来,他放下蛐蛐笼子,捣着小腿便跑到了老者身边,再次拉着老者的袖子嚷嚷道:“二爷爷,二爷爷,我不嘛,我就要和叔叔一样喝酒,我三叔那天还跟我说来着,说是‘酒是粮食做,不喝是罪过!’,我可不想犯罪,我就要喝酒,二爷爷,你就让我喝一口嘛!” 说着,小曹霑便拉着二爷爷的手臂摇了起来。 听了小曹霑的叙述之后,那位老者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们家老三一眼,吓得老三赶紧端起一碗汤,用碗挡住了脸假装没有看到。 见小曹霑有些任性样子,那位老者故作严厉的冲着他一挑眉毛,顺手便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年糕,同时佯装生气的说道:“别捣乱!你捣乱回头我就告诉你爹去,让你爹打你屁股!” 一听老者要跟自己的爹爹告状,小曹霑顿时没了底气,虽然爷爷和二爷爷平时都惯着自己,但爹爹可是严厉的很,这事儿要是让爹爹知道的话,那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小曹霑便松开了手,只见他冲着二爷爷一吐舌头,随后又撅起小嘴,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便朝蛐蛐那里跑去了。 可是还没等他跑上几步呢,小曹霑突然一个踉跄便摔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开始四处乱抓,双脚则开始前后乱蹬,起初老者和两位中年人还以为是小孩在耍小性子呢,可是当他们看到小曹霑的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嗓子里发出“呜呜”之声的时候,那位老者顿时慌了神儿! 只见他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一把推开椅子,两步便奔到了小曹霑身边,看着小曹霑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身体渐渐开始发抖,老者突然意识到,小曹霑定是被刚才的那块年糕给卡住气道了。 一时间懊悔和慌张同时涌上了老者的心头,他不知所措的抱起小曹霑,张着嘴愣在了原地,此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一下子就被凝固住了一般! 见到爹爹紧张的失了神,曹老二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随后一把便将小曹霑从爹爹怀里抢了过来。 只见他半蹲在地上,把小曹霑颠倒了过来,让小曹霑的胸口贴在自己的膝盖之上,同时用右手不断的拍打着小曹霑的后背,在拍打几下之后他还用力的向下顺几下,因为他知道小曹霑嗓子里的年糕如果不能尽快吐出来的话,那么用不了多少时间,小曹霑就可能一命呜呼了,因此他在拍打的同时,汗水也不断的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曹老三此时也看出了情况的严重,这种局面让他有些抓狂,只见他踉踉跄跄的跑到门口,一把推开门之后,便冲着整个大厅嘶喊道:“郎中!——有没有郎中啊?!那里有郎中啊?!快来救救我家孩子的性命吧!!!”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悬一线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曹老三那撕心裂肺的喊声,白须老者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看着面色已经憋得青紫的小曹霑,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此时的他,捶胸顿足,一边焦急的看着曹老二在那里施救,一边在旁边哭喊道:“都怪我啊!都怪我呀!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给小孩子喂年糕呀?大哥,我对不起你啊!我没把你的小孙子带好,我辜负了你啊!!!” 门口的曹老三听到爹爹的哭喊声,心里更加焦急了,他看到闻声而来的掌柜一下子便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急不可耐的嘶声喊到:“快!!快快!!!快去叫郎中,我家小孩被年糕给噎住了,快不行了!!!” 掌柜身后的小二,一听是这事儿,不待掌柜吩咐,便高声回应了一句:“我去!”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跑去了,他一边跑着还一边想着:“这要是真被噎得闭气了的话,现在去找大夫恐怕也来不及了吧?”不过他想归想,两脚还是一步不停的朝后巷的医馆飞奔而去。 曹老三看着小二飞奔的身影,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但很快,他便想到了问题的所在,梗阻闭气这种事,现在找郎中哪里来得及啊?啊呀呀!想到这里,曹老三又慌乱了起来,他一边用手捶着窗框,一边跺着脚,同时嘴里还不停的叫喊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怎么来得及啊!我大伯可就这一个孙子啊!!!” 看着曹老三满脸焦急,惊慌失措的样子,掌柜也是急得不行,可是这种事儿急归急,如果没有大夫在场的话,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正当曹老三的精神变得抓狂的时候,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从对面的房间推门而出,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修远出现在了曹老三面前,他一见到曹老三,便高声说道:“我是大夫,孩子在哪里?!” 刚才陆修远和尹继善正喝在兴头上的时候,便听到了对面的喧闹之声,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毕竟这里是酒楼,出现一些喧哗吵闹实属平常,但当陆修远听到有人嘶声高喊“郎中!郎中!”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郎中是南方地区对医生的称呼,一般来说北方多称大夫,南方多称郎中,外面既然高喊郎中那显然应该是南方人士了,且听那颤抖的声音,事情应该相当紧急,故而陆修远毫无犹豫的放下酒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出房门,之后便飞奔着来到了曹老三面前! 曹老三一听这位年轻人自称是大夫,便二话不说的拉着陆修远奔回了自己的包间。 一进包间,陆修远发现一位中年人正在焦急的拍着一个小孩的后背,此时他的脸颊已经浸满了汗水,双手已经开始发抖,由于小孩一直没有声息,那位中年人的脸已经变得扭曲了,现在那个人甚至是一边哭着一边在拍着小孩的后背。 而在他的旁边,一位老者正瘫坐在地上捶胸嚎啕,他一见曹老三拉了一个年轻人进来,一下子便蹿了起来,紧接着双手用力的抓着陆修远的胳膊,用苦痛的声音急切的问道:“是郎中吗?是郎中吗?” 待到陆修远点头之后,那位老者像是看见了曙光似的拼命的摇着陆修远的手臂,声音颤抖的说道:“先生啊,快请救救我家小孙子吧!我刚刚给他喂了年糕,把他给噎住了,都怪我啊!!都怪我啊!!” 见到老者慌乱悲切的神情,陆修远赶紧安慰道:“老伯别急,先让我过去看看!”说罢,陆修远便挣脱了老者的双手,此时的他,胳膊已经被老者攥的生疼了,他也没顾得上去揉胳膊,几步便来到了小孩的身前。 陆修远将小曹霑翻过来之后,发现小曹霑已经面色青紫,牙关紧闭,双手依然紧紧的握着颈部,但心音已然微弱,意识已经模糊,显然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见此情景,曹老二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他为了给小曹霑续命已然是竭尽全力了,然而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他刚才的所作所为显然是毫无作用的,既然没有了效果,那就意味着小曹霑已经闭气快半盏茶的功夫了,也就是说,按以往的情况来判断,即便大夫能及时赶来了,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因此,曹老二在这一瞬间感到极度的悲苦,他双手捂着脸,仰起头,“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到二哥失声痛哭,曹老三顿时傻了眼,他以为小曹霑已经魂归地府了呢,当此情景,曹老三痛苦的咬着牙冠,眼睛迷离的发出“啊呀!”一声,在这一刻,他的心都碎了。 而本来抱着希望的曹老伯,此时见到二儿子和三儿子的表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心道:“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老天这是要断送我们曹家的未来啊!大哥,我对不起你啊!”想着想着,曹老伯失声嚎啕了起来。 这一声声哭喊把陆修远的心弄得乱糟糟的,本来在这种危急关头,他最需要的就是静心切脉,仔细诊断,此时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小曹霑的颈动脉处,可是周遭的混乱却让他的思维始终无法安静下来。 于是,他站起身来,冲着曹氏父子三人,高声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怒喝硬是吓得陷入悲切中的父子三人一个激灵,霎时间,整个屋子一片安静,就连刚刚赶到门口的尹继善和朱古力也吓得一哆嗦。 现在情况紧急,陆修远也没那么多功夫啰嗦,他冲着门口的朱古力大声说道:“小朱,赶紧把通关散给我准备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把目光扫向了曹氏父子,他用极其果断的声音干脆利落的说道:“现在小孩儿已经命悬一线了,能不能救回还很难说,你们都给我安静点,别把最后一点希望给浪费了!” 刚才摸颈部动脉的时候,陆修远发现小曹霑的脉搏已经相当微弱了,若不能及时将年糕吐出的话,恐怕很快就要气绝身亡了,因此他的内心十分焦急。 说完之后,陆修远用最快的速度回忆了一下老师所教的治疗梗阻气闭的方法: 首先是取出法,但由于这次梗阻的物体是粘性极强的年糕,根本无法及时取出,故而此法不可用。 其次是推下法,由于年糕卡的极为严实且小孩儿所梗阻的是气道并非食道,故而推下法也是完全不合适的。 再次,通关散取嚏之法,此法力道稍微薄了一些,若是梗阻的不严重,或者刚刚梗阻的时候立刻使用效果才好,然而此时,小孩的气道已经闭阻多时,再用取嚏之法恐怕就力有不逮了,刚才他之所以让朱古力赶紧去准备通关散,那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三十九章 海姆立克急救法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思来想去,陆修远觉得还是没有什么良策来解决当下的困境,因此,在这一片寂静之中,陆修远的汗也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看着屋里屋外众多期待的目光,陆修远甚至都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那一声怒吼了,不过小孩儿既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在陆修远看来,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便要去拼一拼! 于是他从朱古力手中接过了那瓶自己刚刚配置不久的通关散,然后将其倒在了药纸之上,这一倒就足足倒了三钱之多! 要知道平时陆修远用通关散一般都不会超过半钱,拿着这足足三钱的通关散,陆修远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说实话,自从独自行医以来,陆修远这是头一次一点把握都没有,他看着曹氏父子那希冀的眼神,一时间感到压力倍增。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在稳住了心神之后,便准备将这些通关散吹入到小孩的鼻腔之中。 然而就在他将药纸触碰到小曹霑鼻孔的一刹那,一道灵光突然从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来,他忽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黑暗中浏览过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讲的是一个美国医生所创立的海姆立克急救法,这个方法就是专门治疗气闭梗阻的啊! 这种方法是利用人体内肺部残留的气体,用挤压的方法将这些气体形成气流,从而不断的向上冲击,使得卡在气道内的物体被顺利排出。 陆修远之前虽然读过这个方法,但他自己也有老师教的好几种方法,故而没太在意,然而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老师所教的各种方法在如今这个情况下是各有瑕疵,而海姆立克的这种方法却完全值得一试啊! 在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陆修远便不再犹豫,他果断的把已经送到小曹霑鼻子边上的通关散放在了一边,之后他前脚为弓,后脚为登,接着又扶着小曹霑坐在自己弓起的大腿上,自己则顺势将小曹霑的身体向前倾曲,然后陆修远的双臂分别从腋下前伸出并环抱小曹霑,其左手握拳,右手则抓住左手手腕,双手从小曹霑上腹部开始用力的向内向上不断挤压,一次,两次,三次……五次……十次…… 这场景直接把在场的众人都给惊呆了,曹氏父子早已是不知所措,他们只是在那里被动的看着陆修远,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的大脑一个个都是一片空白,他们不敢去想这位年轻的大夫究竟能不能成功,这一刻,他们就好像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一样,一刻都不敢松手。 朱古力这一次也紧张得要死,自从随陆修远出山以来他还没有这么紧张过,他从陆修远刚才放下通关散的那个动作中便已经看出了陆修远的犹豫,要知道,老陆之前凡是厘定了事情可是从来都犹豫过的呀! 因此,在这一刻,朱古力的心也悬起来了,他很怕陆修远失败,当然他更害怕的是眼前这个小孩在他们拼尽全力之后也没能抢救回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朱古力也会感到痛苦万分! 一直在门口旁观的尹继善则惊讶于陆修远的果断和坚决,他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同乡,作为一个游方的大夫,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以及如此果决的气魄,这让尹继善的心不禁微微发颤,因为这种果敢和魄力恰恰是自己所缺失的。 因此,在这一刻他恍然间觉得陆修远的形象是如此的高大,若是这位陆兄弟真能把这个小孩儿给救回来的话,那么他这种睥睨天下的气魄再配合上扎扎实实的真本领,那可就真是人中之龙了啊!因此,在这一刻,尹继善看待陆修远的目光不禁有些微微的仰视,同时还带着无限的期许。 随着陆修远不断的数数:“十一,十二,十三……十六……十九……”,众人的心也在跟着不停的起伏,是紧张,是害怕,是担忧,也是期待,各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了这个房间的空气当中,这些情绪不断的向下压,向下压,直压得屋里的众人一个个都透不过气来。 突然之间,只听到“咳!咳!……咳!……呕……”的声音出现了! 小曹霑在咳嗽了几声之后,一个重呕便将那块年糕给呕了出来! 紧接着便是轻微而又急促的喘息声,同时还伴着断断续续轻咳之声。 “啊?!——”已经把手指咬出血印的曹老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一个箭步便冲向了小曹霑,只见此时的小曹霑还在轻微的喘息着,但面色已经由青紫渐渐转为了潮红,同时他紧紧抓着颈部的双手也缓缓的松开了。 “小霑,小霑!——”曹老伯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已经感觉到小曹霑是被救活了,但他还是紧张的看向陆修远,不知不觉间他又紧紧的抓起了陆修远的手臂,同时颤颤巍巍的问道:“这位郎中,我们家小霑,可是……可是救过来了?” 伴着陆修远重重的点头,曹老伯彻底的激动起来,他不知所措的抓着陆修远的胳膊连连道谢,而陆修远的胳膊则又一次被曹老伯抓得生疼生疼的,而且这一次显然比之前疼得多了,于是他咬着牙忍着,同时还要对这一旁的两个中年人连连点头,以回应他们目光中送来的询问。 得到了陆修远的确认之后,曹老二和曹老三激动的相拥了在了一起,只听曹老二抹着眼泪说道:“我最喜欢小霑这孩子了,如果他今天就死在这里的话,我恐怕这辈子都会做噩梦啊!幸好,幸好!老天有眼啊,这孩子也是命不该绝!” 曹老三此时也是激动的不行,他挣脱开曹老二的拥抱,两步就跑到了陆修远身前,之后他伸出那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抓起了陆修远的胳膊,同时高声说道:“谢谢这位先生了,是你救了小霑的命啊!我曹炎感谢你八辈……,不对不对,我曹炎感谢你一辈子!” 此时陆修远的胳膊被那苍劲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握着,一阵阵疼痛传进了陆修远的心窝,而他呢,当此之时,也只能对着众人报以礼貌的微笑。 正当他以为这一轮感谢就要结束了的时候,一旁的曹老二也伸着大手走了过来,那双比曹老三还大一号手掌不禁让陆修远感到心头发麻,于是他赶紧用全力挣脱了曹老三的同时,高声说道:“大家都别激动,小霑的气息还没稳,我还得再看看!”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章 “神奇的手法”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他这一句话,吓得曹老伯和曹老三赶紧松开了手,他们低下头紧张兮兮的看向一脸平静的小曹霑,同时心脏又再次突突了起来,只听曹老伯声音沙哑的问道:“先生,先生,小霑不会一直昏迷下去吧?” 曹老伯的话语让曹老二和曹老三刚刚放松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他们心道:“是啊,小霑的命虽然救回来了,但他怎么还没醒过来呢?会不会还有什么问题啊?”于是,他们三人扭过头一齐看向陆修远,目光中充满了紧张和焦虑。 实际上,小曹霑的静默在陆修远看来那就是一种安详,因为这小子刚才闭气闭得太久了,总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让气血重新充盈起来,现在他的气息虽然微弱但是很平和,故而陆修远心里很清楚,小曹霑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陆修远现在可不敢轻易说没问题了,因为他实在是害怕这爷仨听到之后会再次激动的过来掐自己。 于是在假装想了一下之后,陆修远一脸认真的说道:“小霑的气血此时尚未完全通畅,诸位请稍安勿躁,待我给他疏通一下脉络,如果疏通完毕之后他能顺利醒过来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有没问题了。” 他的这番话使得曹氏父子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很怕自己的举动会打扰到陆修远的诊治,毕竟这位先生的言外之意显然是他们家的小霑还是有可能继续昏迷下去的呀! 于是曹老伯的脸色再度变得紧张起来,曹老二和曹老三的心也再次悬了起来,他们直勾勾的瞧向陆修远,一脸忐忑的看着陆修远给小曹霑的后颈部做着疏通。 而陆修远呢,他自然知道小曹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既然话已经出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把戏继续演下去了。 只见他的右手在小曹霑的颈后辗转腾挪,来回梳理,什么推,点,按,压,捋,顺,揉,捏等等的手法统统用了起来,而且每一次使用之时,陆修远还都做足了架势,那样子看上去真有些神乎其神的感觉。 随着陆修远各种手法的不断切换,曹氏父子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大夫疏通经络的手法竟然如此娴熟,看来他定是对此道极为精通啊!幸好今天有他在此,我们家小霑想来是有救了! 当然更感到吃惊的人却是一直在旁边精心观瞧的尹继善,他在心中不断的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医啊!你看他的一举一动,一张一弛,一展一纵,直如天神下凡了一般啊!真的是——此法只须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在装模作样的折腾了半天之后,陆修远见小曹霑的气色已然平稳,便偷偷的在小曹霑后颈处的痛点上,悄悄的掐了一把,随着陆修远的两根手指掐将下去,小曹霑忽然间浑身一颤,紧接着便悠悠然的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 伴随着小曹霑的醒来,整个屋子顿时沸腾了,曹老伯激动的接过小曹霑将其抱在怀里,然后一个劲的“小霑,小霑……”的叫着,曹老二和曹老三则激动的伸开大手朝陆修远走来。 他们那没轻没重的样子直吓得陆修远是连连拱手行礼,这兄弟俩一看陆修远朝自己施礼,顿时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他们心想,明明是这位先生救了自家小霑的性命,怎么他还朝自己兄弟二人施礼呢? 于是他们俩连忙愧疚的躬身回礼,同时不停的说着各种文辞华美的感谢之语,这些瑰丽的辞藻听得陆修远是一愣一愣的,他心道:“这一家子到底都是读书人啊!你看他们连夸人都能夸出这么多花样来。” 随着曹氏父子彻底被自己“摆平”,陆修远的小心脏终于踏实了下来,当他回过身想跟尹继善说两句话的时候,却看到了尹继善那无限敬仰的目光,那种目光他在徐灵胎的眼睛里也曾见到过,这让陆修远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毕竟自己刚刚看起来最神奇的那一手疏通其实都是假的,反而之前那段动作很丑的挤压之法才是真真正正的救人大道,想到此处,陆修远不禁心中一阵感慨,他心道,其实这世界上的很多道理都和医道非常相似,其华者未必实,其实者也未必华也! 随着小曹霑一声“二爷爷……”的叫出,整个屋子里霎时间变得温暖起来,那感觉就仿佛是雨后的晴天,充满了清馨和明朗。 与此同时,在醉仙楼旁边的一条胡同里,店小二此刻正带着一个年近五旬的中年大夫在争分夺秒的与时间赛跑着。 那位平日里缺少锻炼的大夫此时已经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在连续跑了一刻钟之后,这位身材略显臃肿的大夫实在是跑不动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在面前带路的店小二,无奈的停了下来,同时用手拄着膝盖喘着粗气说道:“小二哥,等等我呀。” 店小二回头一看这位大夫怎么又停下来了,心下便有些着急,他赶紧跑将过来,对着中年大夫焦急的说道:“我说吴先生啊,请快一点吧,人命关天啊!我走的时候那小孩儿就已经快上不来气儿了,咱们这要是去晚了的话,怕是要出大事的!” 在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之后,那位吴大夫才直起身来,他扶了一把小二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二哥,其实吧,有句话我一直不想说的,哎……,那小孩儿得的乃是气闭梗阻之证,按理说是撑不过半盏茶时间的,你算算现在都多久了,怕不是过去两盏茶时间了吧?而且咱们这还没赶到呢,要是赶到的话,至少还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这掐来算去的,我估计那小孩应该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照我看啊,现在这情况就是天上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等咱们赶到的时候,估计只能听到满屋的哀嚎声了,哎——!” “不管有戏没戏,咱们都走到这了,那就快点吧!万一呢?万一真有奇迹发生呢?吴先生你可是一个大夫啊,你可不能轻易说放弃呀!”店小二一边拉着吴大夫往前走一边焦急的说道。 “哎……,哪有那么多奇迹啊!”说罢,吴大夫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之后便在小二的拖拉之下,半跑半挪的向醉仙楼跑去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茶盏功夫,二人才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醉仙楼。 店小二匆忙的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便拖着已经大汗淋漓的吴大夫直奔曹家所在的大包间而去,他们两人一路上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没有吴大夫的分析,店小二也很清楚一个小孩被噎住了气道,那是撑不了多久的,因此面对即将到来的凄惨景象,他们两个人都感到心情格外的沉重。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请受吴某一拜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来到包间切近的时候,店小二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吴大夫的脚步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这时店小二突然站定身形,他转过身来心情低沉的对跟在后面的吴大夫说道:“我说吴先生,回头你就多安慰安慰苦主吧,那小孩儿好像屋里那个老人家的孙子,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儿,想想就让人觉得难受,唉——” 趁着小二停下脚步的功夫,吴大夫也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待他觉得呼吸渐均了之后,便拍了一下店小二的肩膀说道:“小二哥,你放心吧,我吴某行医也有二十多年了,见过的生死也属实不少,知道这场合该说些什么,我现在就担心你说的那位老者受不了这个打击,要知道有很多老来丧子之人都会因此而变得精神恍惚,更有甚者年把时间就跟着孩子殁世了的,唉——,我回头会多安慰安慰老人家的,你就放心好了。” 说着说着,两人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当他们走到门口准备迎接悲情惨景的时候,却听到了屋子里面传出来的阵阵笑声。 这笑声直让店小二和吴大夫有些头大,店小二不自觉的看了一下门头上的标牌,心道:“我记得没错呀,就是这里呀,这是怎么回事儿呀?难道是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吗?” 吴大夫则越来越觉得不对味儿了,他皱起眉头对着小二哥略显不悦的说道:“我说小二哥呀,你莫不是来消遣老夫的吧?这……,这丫的像是人命关天的样子吗?!” 听到吴大夫气的连粗口都爆了出来,店小二更加疑惑了,于是,在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包间的房门。 房门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屋子人的笑容。 他们哪里知道两刻钟之前陆修远便已经将小曹霑从悬崖边上给救回来了,随着小曹霑的气色越来越好,屋子里的气氛也渐渐从悲恸转为了平和,现在甚至已经有些欢愉了。 而这一切落在店小二和吴大夫的眼中却把他们彻底惊呆了,吴大夫看着还倒在地上的桌椅,茶壶,以及地上的那一块年糕,他很清楚这里之前确实是出现过危局的,可是怎么突然就转危为安了呢? 店小二看到这样的场景心情一下子就莫名的欢快了起来,他心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这要是他们醉仙楼真的死了人的话,那恐怕今年过年的生意就都要泡汤了,自己还指望了年下里掌柜的能多给几个赏钱呢,真是好险啊!看来老天还是垂怜我们醉仙楼的,不论如何,今天这一关算是渡过去了。” 在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店小二立刻恢复了以往的精明,他笑容可掬的向曹老伯他们介绍了身边的这位吴大夫,并且夸大其词的讲述了他跑断了腿的过程,曹老伯看着大汗淋漓的吴大夫,心下也生出了不少感激,于是他果断的赏了店小二一两银子,乐得店小二眼角都开了花,在连连致谢之后,他就跑出去叫掌柜的去了。 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吴大夫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先是恭喜了小曹霑能够劫后余生,之后又说了很多类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语,最后他又在曹老伯开怀的笑声中略带疑惑的问道:“曹老先生,适才一路上,小二曾跟我描述过小公子的病情,他说他离开的时候小公子几乎已经失去了呼吸,我刚才观察了地面上小公子的吐出之物,此乃是被称为梗阻之王的年糕啊! 众所周知,年糕这种东西粘性极强且不易吞咽,寻常方法是很难取出来的,一般来说,若是被梗阻的患者尚有呛咳喘促等迹象,那说明其气道未完全闭阻,这情况下我们可以用取出,取嚏等不同的方法徐徐图之。 然而若是面对气道被完全闭阻已经无法呼吸的情况,那是根本来不及将年糕取出的呀,这种情况在我们医界通常被称为坏证,是断断无法起死回生的! 故而在下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小公子究竟是如何在这种绝境的情况下重生的呢?是否曹老先生有什么家传的秘法能救人于危难之中?若是真有的话,还望老先生能提点一二,在下业医一辈子了,实实在在是想学习一下这种不可思议的救人之法呀,还望曹老先生能够成全!” 说完之后,吴大夫朝着曹老伯深深的鞠了一躬,同时一脸虔诚,又一脸期待的看向曹老伯。 曹老伯本来就对拼命赶来的吴大夫颇有好感,于是心下便有了成全之意,不过此法毕竟是人家陆大夫的秘法,自己怎好善做主张呢,于是他笑容和煦的看向了陆修远,当他看到陆修远毫无犹豫的点头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越发欣赏这个年轻的小大夫了。 正当曹老伯准备简单的介绍一番的时候,曹老三突然神情激动的走了过来,刚才陆修远救治小曹霑的过程,曹老三是全程看在眼里的,他甚至觉得自己都已经把那招给学会了。 于是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吴大夫这个方法到底有多么神奇,尤其是小曹霑吐出年糕之后陆修远的手法,那才叫一个绝呢,虽然说自己可能学不会,但模仿模仿总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曹老三在轻手轻脚的把小曹霑抱过来之后,便依照着陆修远刚才的样子从背后把小曹霑环在怀里,然后左手握拳,右手握腕,有模有样的比划了起来。 比划的同时,曹老三还在那里做着精彩的解说,在他的嘴里,陆修远的这种方法根本就是融通天地,疏浚气血的一种神奇医术,他如口吐莲花一般的解说硬是惊得吴大夫和陆修远目瞪口呆。 听完了曹老三的解说之后,吴大夫便朝着陆修远深深一拜,此刻他真有了一种得遇高人的感觉,只听他用一种崇敬的声音激动的说道:“陆先生真乃是吾辈之楷模,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其实每一年,因为误食年糕,坚果,蜜饯,汤圆,粽子等黏实之物导致气闭而亡者,在咱们京城里就足有数百人之多,若是放眼全国,说是成千上万那也是毫不夸张的! 以前我们面对这种情况往往都是束手无策的,能救回来的也大多都是轻证,像小公子这样的重证,即使我刚才就在旁边,恐怕也是无力回天的!现在,有了陆先生所创的这个法门,在下心想,若是未来能将其普及开来的话,那每年得救回来多少人啊!?因此,先生请受吴某一拜,吴某在这里替众生谢谢您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二章 翡翠玉扳指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吴大夫的这一番话说得陆修远是面红耳赤,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借用了一位两百多年以后的美国医生的急救方法,但他此时也不能实话实说呀,于是他连忙把吴大夫搀扶起来,口中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吴先生过誉了,小生实不敢当啊!” 陆修远的这种谦逊态度又一次被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尹继善看在了眼里,不知不觉间,他对陆修远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 随着吴大夫把话说完,曹氏父子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深深的庆幸今天所遇到的大夫是陆修远,他们心道,若是今日遇到其他大夫的话,恐怕霑儿早已经魂飞魄散了,看来霑儿今天能够逃出鬼门关,那真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机缘啊! 正当曹氏父子唏嘘不已的时候,一阵凄婉的哭声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一把推开房门便冲了进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冲向了小曹霑,同时嘴里还带着哭腔的喊道:“霑儿啊!霑儿啊!你怎么样了?” 这位冲进来的妇人乃是小曹霑的母亲李氏,当她听到下人报告说小曹霑出事了以后,便疯了似的坐上马车从芝麻胡同的老宅子里冲了出来,她可是知道小孩子被噎住气道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因此一路上,李氏的眼睛都快哭肿了。 一下马车,她也顾不上什么妇人的礼仪了,提起裙摆便飞奔进了屋里,一见到小曹霑没事儿人一样正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儿呢,李氏的眼泪刷的一下便涌了出来,她踉踉跄跄的冲向小曹霑,一把就抱住了他,然后跪坐在那里拼命的喊着“霑儿,霑儿……”那样子好像是生怕自己的麟儿从手中滑走了一样。 在抱了一会儿小曹霑之后,李氏渐渐清醒了过来,她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霑儿确实是没事儿了,这时她才略带羞涩的站起身来,在用手挽了挽发鬓之后,便朝着曹氏父子分别行了礼。 当她得知是陆修远将霑儿救回来以后,她又朝着陆修远重重的行了一礼,之后她便带着小曹霑离开了,毕竟作为妇道人家,她是不便在外人面前久呆的。 待到李氏走了以后,曹老伯又重新问了陆修远的名号和居址,当他得知陆修远并非京城郎中,而是要下江南的时候,曹老伯大为惊喜。 本来他是准备给陆修远封个一千两纹银以表谢意的,但当他知道陆修远的目的地是江南之后,他便改变了主意。 只见他朝着陆修远一拱手,认真的说道:“陆先生磐磐大才,我曹某实在佩服,今日得遇先生实属有缘,本来我想给先生封一些程仪以表谢意,但一想到先生之意境早已超脱了世俗,便放弃了这种庸俗的想法,此次鄙人从江宁来京,也未带什么稀罕之物,我手里有一枚翡翠玉扳指,想赠与先生,希望先生莫要嫌弃,这个扳指虽非珍稀宝物,但在我们曹家还是有一定效用的,若是先生将来在江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曹家一定会为先生竭尽全力的。” 其实曹老伯的这番话说得还是比较隐晦的,毕竟在他看来,这天底下谁会不知道他们江宁曹家呢?所以他能把这个代表着自己信誉的翡翠玉扳指交给陆修远,也算表示出足够的诚意了。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的是,在他面前的陆修远和朱古力却压根不知道江宁曹家是干什么的,陆修远还以为这个扳指是曹老伯心爱之物呢,如今老伯把它交给自己,那便意味着彼此有了一定的交情,因此陆修远还是欣然接受的。 对于他来说,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能救回患者的性命,那要比赚钱重要多了,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习惯了粗茶淡饭,现在自己也不算缺钱了,故而银子这东西多一分少一分他也浑不在意,反倒是这个镂刻着曹字的扳指让他很是喜欢。 看着一脸欣喜的陆修远,朱古力不禁心中暗暗叫苦,他心道:“老陆啊,老陆,你倒是要银子啊!你要这个破扳指有啥用啊?看那曹老伯的穿着以及刚才李氏的打扮便可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大户人家啊!你救回了人家小孙子的性命,那人家能少给你钱吗?我的妈呀,你真是疯了,居然不要银子要什么扳指?啊呀呀!那得是多少钱啊!!!” 想到这个之后,朱古力便在一旁很不甘心的悄悄剜着陆修远,而陆修远则心情爽朗的一边看着翡翠玉扳指一边与曹老伯聊着天。 又聊了半晌之后,曹氏父子便和陆修远告别离去了。 本来陆修远也想找个客栈回去休息的,可是尹继善刚刚大开了眼界,哪里肯放他走啊,于是三个人又重新回到刚才的包间。 借着好兴致,尹继善和陆修远又各自喝了半坛子的老酒,一直喝到天色大黑,尹继善才在一片殷殷惜别中告辞而去,当然他们二人也稀里糊涂的约定了以后要在京城里面常来常往,只是这两个醉鬼谁都给没对方留下地址。 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尹继善醉眼朦胧的扬起帘子回望了一眼陆修远那挺拔的身影,这一刻他甚至都觉得有点不太真实,一阵微风拂过让他的大脑略微清醒了一些,他心道,这位陆贤弟真是一个奇人啊! 最初听其言谈观其举止还以为他是一个博学广识的江南士子呢,而刚才的那一次救人,又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天下名医,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啊,没想到,没想到啊,自己还能在这天桥地界有这样一番奇遇,我看呐,说它是上天的恩赐礼物都一点不为过啊! 想着想着,尹继善不禁傻傻一乐,随即他便放下了车帘,眯起眼睛,哼着小调,伴着清脆的马蹄声,车辆驶向了崇文门附近的尹府。 待到众人纷纷离去之后,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此时的陆修远已经喝得双眼迷离,双腿打颤了,当朱古力扶着他离开醉仙楼的时候,他甚至都记不起身边的这个小胖子是谁了。 朱古力无奈之下,只能硬架着他上了一辆马车,随后朱古力便打算在这珠市口附近找一家客栈住下,可是当他下车打听完价钱之后,客栈的价格却把朱古力惊呆了,他插着腰冲着店小二嚷嚷道:“什么?住一晚竟然要五钱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养济院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小二看这俩人的穿着颇为华贵,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只是在那里对着朱古力耐心的解释道:“这位客官您消消气,咱们这地方毗邻皇城,往来的官商极多,故而客房比较紧俏,价格也就相对瓷实一些,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啊,而且这位客官您不妨打听打听,其实咱们这附近都是这个行情的,要是这个价格实在不合您老的意的话,要不您老再到别处转转?” 听了小二的解释,朱古力总算是气消了一半,虽然说他们此时手里是有银子的,但拮据惯了的朱古力依然舍不得花这么高的价钱住店,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再四处找找,于是他们二人便重新上了马车,一路向东,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了。 在车夫的指引之下,朱古力带着陆修远来到了广渠门外的一家悦来客栈,仔细打听之后,朱古力听说在这里住一晚只需要三十文铜钱,这价钱让朱古力乐得是合不拢嘴,于是朱古力赶紧开了一间房,在四周无数粗布衣裳客人的注视之下,二人歪歪倒倒的进到了客房里面。 进入房间之后,朱古力赶紧把自己的一身“熊皮”给扒了下来,自从穿上这身“熊皮”之后,朱古力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怪物,走到哪儿就会被人围观到哪儿,朱古力心道:“谁说来这京城就得穿好的呀?可真是害死我了!呃……,这句话好像是我自己说的……,哎,算了,不必在意那些细节嘛,明天还是穿回自己的青布衣衫好了,这人呐,还是得做自己才最舒坦。” 第二天一早,天边还没吐出鱼肚白,朱古力和陆修远便被客栈周围无尽的喧闹声给吵醒了,这家广渠门外的悦来客栈之所以这么便宜,那是因为京城里面最大的养济院便坐落于此。 说到这养济院,其乃是一种官办的社会抚恤机构,从两宋时期便已有之,只不过那时候的养济院还是由私人来筹资兴办的,清代建立养济院是从康熙年间开始的,到了雍正朝的时候,全国很多省份都已有兴办,京城里面的养济院则分设在东西南北四处,这四处之中最大的一处便是位于城东的广渠门外养济院。 养济院所收留的人士主要包括鳏寡孤独者,残疾无靠者,年过六十而生活无依者,甚至于不能食力的军流、犯人亦在此列,凡是能住进养济院的穷苦之人,政府都会按日拨给口粮,一般来说大人日给口粮八合,小孩减半,因此这些穷苦之人只要住进了养济院,便意味着他们至少不会被饿死了。 除了在养济院里面安置穷苦之人以外,政府在灾年还经常会在养济院附近设立粥厂,以便对外来流民施粥舍药,即便不是灾年,也常常会有富商士绅在此建立粥棚,以救济一些平日里生活困苦之人,因此久而久之,养济院附近变成了饥民,灾民,病民,流民的聚集之地,如果说天桥那里是穷人的生活场所的话,那么养济院这里便是苦人的生存之地了。 如今时令已到了初冬时节,因此天还没亮,就有很多人被冻醒了,伴随着一阵阵老人的咳嗽声,小孩的哭喊声,妇人的哀怨声,流浪汉的吵闹声……,陆修远和朱古力终于被彻底吵醒了。 陆修远揉了揉还有点微醺的眼睛,冲着朱古力说道:“小朱,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天还黑着呢外面就吵了起来?” 听到陆修远叫自己,朱古力先是疲惫的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又揉了揉眼眶,接着便抱怨道:“我哪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呀,昨天晚上我们跟着马车夫随便找了个便宜的客栈就住下了,谁让你昨晚喝的那么醉了,害得我还得自己找客栈,哼!” “怪我怪我,我的小朱大人,你老消消气,等会我亲自出去看看情况好不好,嘿嘿!”看着朱古力颇显抱怨的神情,陆修远咧开嘴逗着他乐。 朱古力一看陆修远那不伦不类的傻模样,也噗呲乐了出来,随即说道:“算了吧,谁让我是你的跟班呢,这些活我不干谁干呀,等会洗漱完之后咱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陆修远见朱古力气顺了,便也伸了一个放松的懒腰,之后又按了按太阳穴,边打哈欠边对朱古力说道:“小朱啊,咱们一会儿早上吃点啥呀?” 听到这句话,朱古力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得意,只听他吼吼一笑,接着便跑到了窗口那里,然后从窗户下方的箱子里,掏出了一大堆各色点心小吃,其中还有两只烤鸭,他指着这些吃食对陆修远说道:“我说老陆,你看我多有先见之明,这么多好吃的,够咱俩吃一天的了,我感觉自从到了古代之后我还没有这么过瘾过,这天桥的小吃也太爽了! 我在我们那个年代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京城里有好多的小吃街,就好比护国寺小吃呀,簋街呀等等,反正我是一样都没吃过,过些日子等咱们离开京城之前,咱们都去一趟好不好?不过,嘿嘿,我先说好了,我可不知道这些小吃街在如今这个时代究竟有还是没有哦,到时候找不到的话你别骂我就行。” “好好好,我不骂你,你放心吧,我他姥姥的用针扎你。”一说到用针扎人,陆修远突然想起了萧如雪,随即他的嘴角就扬得更高了。 朱古力一看这老陆居然笑成了那副德性,便故意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欺负老实人吧,老实人现在就下楼给你买豆浆去,看你还忍不忍心。”说完之后,朱古力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而陆修远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萧如雪,刚才朱古力的话他完全没听到,只知道这个家伙叨咕了一阵之后就没影了。 不一会儿,朱古力便端着两碗豆浆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随后他们两个人便开始了狼吞虎咽,要说这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昨天在醉仙楼吃了那么多酒食,这一晚上就全消化掉了,天才蒙蒙亮这两个人便又开始饱餐人间美味了。 吃完之后,二人又在屋里转了转,见天已经彻底亮了,便决定出去转转。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小锅哪里供得上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待二人穿好从前的衣服走出客栈之后,眼前的景象却把他们惊呆了。 只见这客栈门前的长街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之人,有的人蓬头垢面的靠在门廊上,有的人则是瘸了一条腿正拄着拐杖一步一挨的向远处走着,还有那瘦骨嶙峋的老人同样带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正在排着队领窝窝头,除此之外,长街两侧的排屋门前还坐着很多衣衫破旧的病人,他们显然都是受了风寒,此时那咳嗽之声正此起彼伏的在这长街上来回跳跃着…… 看到这些穷苦之人,尤其是那些可怜的病人,陆修远不禁眉头紧锁,心底一沉,作为医生,他觉自己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下去,于是他走向一位看起来还算精神的老者,拱手问道:“请问这位老丈,不知此地为何处,怎么会有这么多受了风寒的病人呢?” 那老者本来正拄着拐杖在那里愣神儿呢,此刻见有人对自己发问,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眼前这个衣着朴实无华且面貌颇为俊朗的年轻人的时候,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风采,便不自觉的开心了起来,只见他伸了伸有点酸麻的右腿,对陆修远说道:“这位小兄弟是头一次来这儿吧,这条街上呢,大概就一片儿吧,有三十多间平房都是属于养济院的。” 说罢那位老者便朝长街两旁的排屋指了指,示意了一下养济院的位置,然后继续说道:“这养济院就是给我们这些穷苦无依之人居住的地方,小兄弟你往四周看看,就能发现这京城附近最苦的百姓都在这儿了,本来呢,朝廷给我们弄了这个养老的住处,又给我们发放食物,我们应该感激才是,可事实上,我们每次吃粥的时候这米里面都掺了不少沙子,本来说好两年一换的铺盖,这都过了五年了也没人来管管,哎……” 说到这里,老人不自觉的抹了一下眼角,旋即又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哎……,我也是老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小兄弟别嫌我唠叨,我这人呢,就是嘴里没个把门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充了军……,算啦,算啦,我还是不跟小兄弟磨叨这些啦,趁着早上空气好,我再到处转转去。” 说完这句话,老人伸了一下略显佝偻的身躯,一拄拐杖就站了起来,接着他拍了拍裤子上面的尘土,便朝着长街的深处走去了。 听完老者的讲述之后,陆修远感到更加心酸了,他心想,本来这些穷苦无依的百姓就够可怜的了,可是破屋偏逢连夜雨,他们偏偏又在这初冬时节纷纷感染了伤寒。 虽然说京城这地界没有东北地区寒冷,但这残破的居住环境以及这粗劣寡淡的食物却会让这里的百姓没有了抵御疾病的能力,一旦人体的抵抗力大幅下降,那么就算是普通的伤寒病也能深入脏腑渐渐演化成重症,进而让人丢掉性命的。 想到此处,陆修远不禁着急了起来,他实在想知道这养济院里面到底是如何来给大家治病的,怎么这得了伤寒的病人竟会有如此之多呢?按理说就算是气候乍冷乍热,但只要及时吃药,患病的人数总会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的呀,而像目前这种的情况,那只能说很多患者根本就没能及时吃到药,加之他们的生活条件又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才迟迟不见好转的。 于是,陆修远便决定先到养济院里面去看看,自己毕竟是一位医生,或许有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也说不定,做了决断之后,陆修远便带着朱古力朝着长街中央那个挂着养济院牌子的大门走去。 养济院的大门是开放着的,根本无人值守,从大门进去之后,其左右便是一排排的房间,陆修远随便选了一个靠右手的房间走了进去。 只见这房间整体呈长方形设计,里面靠墙的位置是一个大通铺,大概可以住十几个人的样子,此时大通铺上躺了七八个病人,他们一个个都在那里咳嗽不止,甚至还有好几个人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发烧证状,这些人的额头上都放着一块毛巾,但此时这些毛巾显然已经被他们的体热给烤干了,这说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给他们换过毛巾了。 屋子的正中间安置了一个挺小的炉子,此时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可惜这小小的炉子根本就保证不了整个房间的取暖,只要离开炉子一米,便会觉得身处之地竟是一片清冷,此时炉子上面正放着一个小药锅,药锅并不大,大概每次也就能熬出两三个人的药量出来,此刻药锅正在咕咕的冒着热气。 看到这里,陆修远不禁心中一寒,他心道,如果屋里屋外的病人都算下来的话,这养济院里此次患了伤寒之人,怕已经是超过总人数的一半了。 现在这么多人都生了病,而这熬药的锅又这么小,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有不少人病死在这冰冷的通铺之上,那也实在太惨了些! 正当陆修远忧心不已的时候,一位身材瘦削,形貌憔悴,衣着朴实的老者快步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进来便直奔药锅而去,在用毛巾护着端起药锅之后,他又把这些药朝着旁边的三个破陶碗倒了进去,眼看着倒不够第三碗了,那位老者不由的叹了口气说道:“哎……,怎么又熬了这么点药呢,这哪里够用啊!” 陆修远听到那位老者的叹气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随即对老者说道:“这位老丈,你们这里怎么就用这么小的锅熬药呢?这里的病人如此之多,这种小锅哪里供的上啊。” 那位老者进门之后光顾着看药锅了,并没有意识到这屋里居然多了两个人,此时一听到陆修远说话,登时吓了他一跳,在定睛观瞧之后,他发现是两个衣着同样朴实的年轻人,于是便放下心来。 在盖好炉子之后,他对陆修远和朱古力二人说道:“两位小老弟有所不知,我们这养济院就只有这么大的砂锅了,实际上就连这么大点的砂锅也不是每个炉子都能放满的,我们现在是两间屋子才能放一个药锅,你看看,这小药锅每次就能熬出这么点药来,而现在生病的人又是如此之多,我是整天整天的连轴转都供不上趟啊,现在我都累的两腿直打嘚瑟了,可就算是这样,老朽我也是一刻钟都不敢耽搁,生怕咱们这养济院再像五年前那样,仅仅因为一个伤寒病就死了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那位老者不禁眼眶一红,鼻子抽动了起来,只见他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拿起药碗,在上面轻轻的吹了一吹之后,就去给铺上发烧最严重的几个人喂药去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五章 煮散之法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看着这种悲苦的场景,整个心都在发颤,他从出山以来便立志济世救人,因此眼前的一幕幕真的让他心痛不已,当然心痛之余他也在不停的思考着解决办法。 一旁的朱古力看着这位老者每次只能喂两三个人的药,也是着急的不行,他一边搓着手一边焦急的对陆修远说道:“老陆啊,你快想想办法呀,你们这古代治病真是麻烦,还得熬药,而且每次就能熬出来那么一点点,要是换我们那个时代,吃几粒感冒药就能好了,这些人要是因为一个感冒就给病死了话,那也未免太亏了吧……” 你别说,朱古力在旁边这一絮叨,倒是提醒了陆修远,他突然想起了宋元时期最常用的——煮散之法! 大概从南宋开始,天下因为战乱频仍,南北道路被阻,因此无论南方还是北方的药材都变得极为稀缺,为了提高药材的利用率,很多医家便想到了将这些药材碾成粗末使用的办法,他们先是将这些粗末用一个个药包包起来,之后再将其放到药锅里进行煎煮,这种方法便被称为煮散之法。 通过无数次的临床实践以后,这些医家发现,这种煮散的方法并没有降低方剂的药效,反而每次只需少量的药材就可以达到之前同样的治疗效果。 假设以往熬一副药可以供一个患者服用的话,那么将其打成粗粉再行煎煮,其煮出来的这碗汤便可以供给三个人服用,且药效并不会因此减少,换句话说,通过这种方法来熬药,其药物的利用率是大大的增强了,正因如此,这种方法在宋代便被逐渐推广开来了。 倘若大家读过古代医书的话,大家就会发现,宋元时期的很多知名医家,例如李东垣等人,他们用药的药量都是极小的,其实这就与他们采用这种煮散之法有着密切的关系。 只不过后来到了明清时期,天下一统,道路阻断的问题被解决了,药材又没有那么稀缺了,因此这种煮散之法便渐渐被人们淡忘了,大部分医家又恢复了曾经那种饮片的煎煮方式了。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陆修远大为兴奋,他以前曾经对这个方法做过细致的研究,知道这是一种很靠谱的治疗手段,只不过这个时代一般的病家都只相信饮片,故而陆修远一直没有使用这个方法的机会,如今当他看到这养济院里熬药熬得如此艰难的时候,这个想法便如泉水一般的涌了出来。 于是当那位老者垂头丧气的走回来的时候,陆修远便连忙迎上前去,躬了躬身之后,轻声说道:“这位老丈请了,鄙人亦是一位大夫,现在看到这养济院里有如此多的病人害了伤寒而得不到救治,心中实是不忍,鉴于目前的困境,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每次煮出来的药物可供六七个人服用,如此或可一解燃眉之急,只是不知这养济院的掌院现在何处,烦请老丈予以引见。” 那老者本来以为陆修远二人是这里哪位病人的亲戚呢,故而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在那里不断的叹气发愁,但此时当他听到陆修远说自己也是一位大夫的时候,老者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借着屋子里昏暗的光线,抬头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陆修远,只见眼前这位年轻人神色恭谨,脸上写满了真诚,眼神里更是透露着一种坚定,看到这里,老者不自觉的激动了起来,只听他略带沙哑的答道:“先生竟有这种神奇的技法,那真是太好了!不瞒二位先生,老朽便是这里的掌院。” 说到这里,那位老者略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从陆修远和朱古力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惊疑,紧接着这位老者便自嘲的笑道:“二位可能觉得纳闷,怎么这么大的养济院,掌院竟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呢,其实不瞒二位说,我虽然名义上是个掌院,但实际上却是个干杂活的人,因为这里的生药库以及粮库、货库那都是归衙门口直接管理的,他们定期对药材、粮食以及其他杂物进行补充更换,而我,其实也就是个帮大家熬熬药,发发粮之类的伙计,实际上并没有半点权力,若真说我比这养济院里面穷苦人强在哪儿的话,恐怕也就是我在这里还能吃得饱,穿得暖罢了。 可是目前这个情况,老朽真是束手无策了,我还记得五年前,也是因为这伤寒病,当时咱们这养济院里就病死了一百多号人啊,当时我的心那个痛啊,而看今年这架势,生病的人数比五年前多了一倍还不止啊,为了防止悲剧再度发生,老朽这是拼了老命在给大家熬药啊!可是,可是,不管我多么拼命的给他们熬药喂药,这生病的人就是不见好,反而他们的病势还越来越重,我真的是,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这位掌院竟然无法控制的哭了起来,陆修远看着掌院老人哭得如此伤心,便把右手轻轻搭在了老人的肩上以示安慰,同时也不自觉的抽起了鼻子。 时间凝固了好一会儿,那位老者才渐渐缓了过来,只见他揉了揉眼睛,勉强一笑继续说道:“让二位见笑了,我这老头没什么本事就只会哭,当然平时我也是不敢哭的,我怕我哭出来的话,那些病人就更害怕了,本来他们生病期间心里就是脆弱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没能忍住,可能是因为二位说自己有办法帮忙,老朽我喜极而泣了吧,呵呵呵呵……,哎呀,光顾着哭了,咱们赶紧说正事儿吧,二位说的那个办法具体是什么办法呢?还请二位先生细细道来,老朽好知道该怎么去做。” 经过刚才的一番情绪起落,陆修远现在倒是平静了许多,他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人群,朝众位点头示意之后,缓声说道:“掌院及诸位请了,方才在下所言之办法乃是煮散之法,即将配好的方子碾成粗末,然后再用药包将其包好进行煎煮,如此煎煮之法,我粗算了一下,若用当前这个药锅,那么每次大家只需要服用小半碗药就可以达到之前同样的治疗效果了,这样算下来的话,每一锅煮出来的药便可以供六七个人服用了,如此这般,或可帮助更多的伤寒病患者,这便是在下所提之法,掌院以为如何?”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养济院的药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的话音刚落,还没待掌院说话,便有一个夹袄已经破碎但总体还算干净的白须老人突然插口说道:“这位小兄弟所言甚是啊,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俺们乡里就有一个专门用煮散之法治病的老人,他给人治病收取的费用极少,其效果却不比那些从城里抓来的药差,只可惜后来这个老人不知为什么突然间不知所踪了,我听说他是因为得罪了城里的不少药房,被人给赶走了……不过这煮散之法有效确实是真的,这位小兄弟果然是高人啊,看来铺上的这些兄弟有救了!” 掌院和其他围观群众听了这位白须老者话,一时间都兴奋得不能自已,那位掌院老人更是拉着陆修远的手就不松开了,只听他双手微微发颤的说道:“这位小先生,快告诉我该如何做吧,老朽现在就想把你说的那个散给做好了,这样熬起药来的话,老朽就算累倒了也是值得的!” 掌院老人至诚至善的心也深深的打动了陆修远,于是陆修远用力的拍了拍掌院老人的手背,认真的说道:“老掌院,那就烦请您先带我去生药库看看吧,我看看那里都有些什么药材,我好给大家配出一副合适的方子来,然后我再教你们如何制作这粗散。” “好好好!合当如此!”掌院老人兴奋得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把炉子重新加炭盖好之后,便一路侧着身子引导着陆修远向后院的生药库走去。 一进生药库,一阵刺鼻的气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这种味道闻得陆修远是直皱眉头,他隐隐然觉得这生药库里或许另有玄机。 果不其然,当他看到架子上摆放的一袋子又一袋子各式草药的时候,他彻底给惊呆了,这哪里是什么治病救人的生药库啊,这简直就是谋财害命的假药厂! 看到这里,陆修远不禁侧脸瞟了一眼掌院老人,只见这位掌院老人此刻正一脸焦急的看向陆修远,陆修远见状心里不禁放松了下来,他心道,看来这伪劣药品之事与这位掌院是无关的。 既然无关,那就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于是陆修远便决定把此事公之于众,因为此事的存在不光涉及到自己回头能不能治好病的问题,更关键的是用这些药来配方根本不是在救人,反而是在害人! 在师父这么多年的教导之下,陆修远早就不是一个愤青了,他不会因为见到一点黑暗之处就无所顾忌往前冲往上扑,但他做人还是有底线的,如此害人性命,荼毒生灵的行为就已经大大超越了他的底线,他是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于是他便决定要将此事昭告众人。 他让朱古力把院子里的闲散之人都喊了进来,当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弱病残围过来以后,陆修远便痛心疾首的对着众人高声说道:“诸位养济院的同仁们,在下本是一名在奉天地区行医的大夫,今番有事路过京城,机缘巧合之下便来到了咱们这的养济院,本想凭着一点粗浅的本事来帮大家度过难关,可一到这生药库,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掌院及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里面的药材竟然大半都是假药啊!” 陆修远的这句话让整个屋内屋外登时炸裂开来,掌院老人也被惊得双目圆瞪,张着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群众也发出了阵阵惊呼之声。 有一位身材有些佝偻的老年妇女面带怒气的喊道:“我的天哪!这里的药居然是假药!那不是在害人吗?这是哪个天煞的弄得假药啊!” 她在说话的同时也把目光瞟向了掌院老人,紧跟着又有几个人在她的带动下,也把纷纷目光看向了掌院老人。 掌院老人一看这种情况,也顾不得惊讶了,他连忙冲着众人摆手解释道:“各位各位,各位乡亲呀!你们也知道这生药库的事儿老朽可是说了不算的啊,更何况前些日不是有太医院的吏目下来审查过了吗,他们都说没有问题,你们想想啊,这太医院的人都说没有问题,老朽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哪里能看出问题来呀?” 一听掌院这么说,众人也回想起来了,前几日确实有不少人劳师动众的来检查粮库和生药库,其中还有两个人据说是太医院派下来的,最后他们给了一个查验合格的结论便匆匆离去了。 经过这样一番思索,众人反而对陆修远产生了怀疑,只见有一个拄着拐杖跛着腿的中年汉子,斜着眼睛一脸狐疑的冲陆修远说道:“我说这位小大夫,你可不要信口开河呀,这太医院里的人都来检视过了,难道你比这太医院的人还厉害不成?” “就是,我说这位年轻人,咱们可是不能乱说话的,万一说错了引火上身可就不好了啊。”一位看上去有些憨厚的干瘦男子随声附和道,不过从他的语气里听到的并不是质疑反而更多的是关切之声。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陆修远则是淡然一笑,只见他走到墙角的水缸那里,用瓢舀了一瓢凉水,又走回到众人面前,紧接着随手从旁边的药袋子里掏出一把黄芩。 他把这些黄芩放在瓢里,黄芩入水便缓缓的沉了下去,与此同时陆修远将手也伸到了瓢里,接着他的手指开始在水里不断的拈动着,随着他的拈动,众人忽然发现,这瓢里面的清水居然慢慢变黄了。 趁着这个当口,陆修远开口说话了:“诸位请看,真正的黄芩放在凉水里是不会掉色的,只有用开水煎煮才会出现黄色,而假的黄芩呢,只要放在凉水里轻轻一拈就会褪色。” 陆修远一边说着,一边把这泛黄的凉水给后面的人也看了一遍,同时他还把里面的药材拿出来分给了大家,见大家看得认真,陆修远继续说道:“这种假黄芩其实就是山里面的细树根,只要把这些树根切成段,再染上色就可以冒充黄芩了,大家可以看看,现在已经泛白的这些东西,像不像你们见过的树根?”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药库的真相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伴着众人的惊呼之声,有不少残弱贫苦之人拿着这些树根连连说道:“像!像!确实是太像了!” 众人的附和之声让陆修远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为了贫苦大众,他并不怕做那个出头鸟,但他却很害怕众人因为被压迫久了而变得麻木,变得不仁,所以当陆修远看到群情激愤的时候,他的信心也被彻底推了上来,于是他朝大伙儿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黄芩”用力一扔,继续走向了下一个标着“茯苓”的药袋子。 打开袋子之后,陆修远从里面抓了一把白色块儿状的茯苓,看着这些白如米粉的茯苓,陆修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转身对掌院老人说道:“烦请老丈倒一碗热水过来,我要验验这个药。” 听到陆修远的吩咐,掌院老人连忙满口答应,毕竟这生药库的钥匙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今这里出现了假药,那么自己被旁人质疑也是难免的事儿,因此为了撇清关系,掌院老人自然很乐意为陆修远效劳。 于是他赶紧跑回自己日常居住的小屋子里,用炉子上的水壶倒了一碗热水,接着便一路小心翼翼的走了回来。 陆修远接过热水之后,便把手里的茯苓统统扔进了水中,随后他又拿起旁边的一根树枝,慢慢的在碗里搅动起来,随着搅动的深入,没过多一会儿,整个碗里就呈现出一派糊糊的形状了,看着这一碗糊糊,陆修远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这真茯苓无论如何煎煮都不会出这种糊糊形状的,只有那些用劣质米粉做成的茯苓,一经煎煮才会变成这样的糊糊。” 听了陆修远的介绍,周围群众的眼睛变得更大了,同时也有更多的人开始相信陆修远了,甚至有几个当过兵的残疾人此时已经攥紧了拳头。 陆修远看着这碗糊糊,难受得直叹气,自从进到这个生药库里以后,他就闻到了假药的气息,可是他万没想到这里的药物居然能假得这么离谱! 一般来说,很多药房即便弄虚作假,也多半是用劣品充当优品,抑或在药物里面掺沙,掺土,掺杂质之类的,像这样的直接用其他东西来把药物完全替换掉的现象实属罕见,当然,这种情况的出现,也就意味着这间生药库里面的造假行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带着一脸的失望和一阵阵的恼怒,陆修远又走向了里面靠墙的那一排药袋子,围观的众人也跟着陆修远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这一次陆修远从一个麻袋般大小的大袋子里掏出了一把何首乌,像之前一样,陆修远再次把这些何首乌分给了围观的众人,紧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陆修远将其中一块何首乌毫不犹豫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即便嘎巴嘎巴的嚼了起来,他一边嚼着一边对大家说道:“大伙儿不妨也都尝尝,你们看看这个何首乌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围观的群众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也纷纷把“何首乌”扔进了嘴里,这时候刚才那个跛腿汉子突然挤过身来张口说道:“这味道咋这么像我老家晒的萝卜干呢?” 听到此言,陆修远黯然一笑,苦声说道:“这位老哥说的没错,这本来就是萝卜干啊!只不过那些造假的家伙在萝卜干中又掺杂了少量的大黄和黑豆,这三样只要一经煎煮,那样子就跟何首乌相差无几了。” 陆修远接二连三的曝光让周围的群众变得愤怒不已,有一些面带血性的老军户甚至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直娘贼!这群狗·娘养的!他们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咳咳……,真是气死老子了!” “真他娘的缺德啊!我们平日里吃得不好,穿得不暖也就罢了,如今他们还在这药上弄虚作假,那岂不是要人命吗?!要让老子知道这是谁干的的话,老子绝对要跟他拼命!”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狗日的干的这种丧良心的事儿!” 伴着一阵阵的咒骂声,相信陆修远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同时大家也很想知道,这用来救命的生药库里究竟藏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假药! 于是在众人脚步的跟随之下,陆修远又从靠墙角的袋子里抓出了几根地龙来,随后他把这几根地龙在手里掂了掂,一掂之下陆修远就发现这地龙的分量很不靠谱的,于是他干脆利落的将这根地龙拦腰折断,地龙被斩断之后,陆修远也不说话,而是抬起手掌把这地龙断面展示给众人观看。 大家一看之下,一个个眼睛都直了,原来这地龙里面竟然塞得全是泥土! 陆修远指着这些泥土愤怒的对大家说道:“大伙儿看看里面这厚厚的一层泥,这是在地龙活着的时候,不给它们喂食物,待到地龙饿得久了,便把它们扔进泥里,此时的地龙见到泥土便会大口大口的吞咽,等到地龙一个个胀得饱饱的时候,再将其烘干杀死,于是便有了现在这样的景象,这样的药材是最最劣等的药材,市面上一直有着‘一两地龙半斤泥’的说法,可见这些作假之人从中中饱了多少私囊!” 听了陆修远的解说,掌院老人登时就有些急了,他一边跺着脚一边痛心疾首的说道:“前些天我看那几位太医院的吏目誊写单子的时候,单子上面还写着上品地龙呢,现在一看,这他姥姥的都是些啥玩意啊!这些该死的忘八端!他们都不得好死!!!” “我日他姥姥!你们说咱们要是生了病的话,吃这些药能治个屁病啊!”那位看起来憨厚干瘦的年轻人此时也有些急眼了,他气喘吁吁的看着这些药,转过头来对陆修远说道:“这位大夫,烦请您再帮我们看看吧,我们想知道这里面究竟还有多少假药,我现在恨不得把弄这些假药的人的腿都给打折了!” 陆修远看了一眼激愤的群众,再一次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这里面的假药实在是太多了,我再挑两种常用的给大家说说吧,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八章 穷人的无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接着陆修远左手掏出一把山茱萸,右手掏出一把蒲公英,恨恨的说道:“大家看我手里的这把山茱萸,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山茱萸,而是用山上的野葡萄晒干了制成的!大家再看看我手里的这把蒲公英,其实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切成了小段的油麦菜,而不是蒲公英!” 不待大家发问,陆修远又把手指向了边上一个红彤彤的袋子继续说道:“大家再看这袋子红花,这里面即掺了红砖粉又掺了锯末子,而旁边这袋子柴胡呢,它里面即挂了泥又有一半是向日葵的根冒充的……” 随着陆修远义愤填膺的讲解,周围的群众已经被真相彻底震怒了! 几个身上的有残疾的中年汉子此时更是怒火中烧,只见那个跛腿汉子举着自己的手杖高声怒喝道:“这就是一群拿我们穷人的命不当命的厉鬼啊!兄弟们,有谁知道这生药库究竟是归谁掌管的?咱们定要将那管事的碎尸万段不可!” “姥姥的,这帮人的心也太他娘的黑了吧!既然他们不拿我们当人看,那也别怪咱们不客气了,走,咱们这就到顺天府衙门去,我就不信还没有天理了!” “对,这事儿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正当大家吵着闹着要去报官的时候,一旁的掌院老人却有点着急了,虽然他对那些置办假药之人亦是深恶痛绝,但同时他也害怕养济院的这些人真的闹出事儿来,因为一旦此事闹得不可收场的话,那么将来官府制裁不了这些闲散的穷苦百姓,就只能来制裁自己了,弄不好自己全家都会落个发配充军的罪名也说不定啊。 想到这里,掌院老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求助似的望向陆修远,希望他能帮自己解解围,可是陆修远哪里能知晓掌院老人的想法啊。 正当陆修远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后面一位八十多岁的白须白发老者开口说话了,他把拐杖往地上用力杵了杵,拐杖“砰!砰!”的声音让大伙儿安静了下来,待到大家纷纷望向白发老者的时候,老者带着粗沉的嗓音开口说道:“大伙儿都别吵了!这个事儿你们闹了也是白闹的!你们知道给这京城里的养济院和育婴堂供药的是哪家药房吗?” 说到这里,白发老人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看着众人疑惑又恼怒的目光,没有拖泥带水,而是直截了当的说出了答案:“那便是康健堂啊!那你们又知道这康健堂的后台是谁吗?是太医院啊!我现在说这太医院你们可能还觉得也没啥了不起的,但如果我告诉你,这康健堂后面的主人除了在太医院供职之外,还跟这直隶总督是亲戚呢?那你们就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了吧!你们也不想想,这京城一共多少处养济院和育婴堂啊,难道他们都没发现这些药物有问题吗?为什么他们都不去告呢?还不是因为告不赢啊!” 说到这里,许是情绪过于激动,那位白发老者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在掌院老人给他递了一碗水之后,那位白发老人才继续说道:“咱们再说这假药吧,这正是他们造假的高明之处啊!大家不妨看看刚才这位小大夫所揭露的假药。 这些假药要么就是什么萝卜干,油麦菜,向日葵,野葡萄,树根,米粉,要么就是锯末子,泥土,你们细想一想,这些假药虽然治不好病,但也吃不死人啊! 吃不死人,那到官府里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说句实在的,这件事儿我估计都到不了顺天府尹那里就能给你压下来,更何况,如果你们非要闹得不可开交的话,那他们还会栽赃陷害的。 例如他们可以栽赃咱们的掌院,说是他偷换了药材出去谋财了,甚至以前养济院病死的那些人,也会被说成是掌院用这换来的这些假药给加害的,这便是害命的大罪了!你们说这掌院跟咱们一样也是一个平头老百姓,那还不是被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 白发老人的一番话说得屋子里的众人是鸦雀无声,他们一个个耸搭着脑袋,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无奈,在经过了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大家的情绪渐渐从激动转为了苦涩。 一旁的掌院老人此时已是惊惧得汗水湿透棉衣,他此前只想到了倘若大伙聚众闹事的话,自己会因为管理不善而遭到重责,却万万没有想到,若是事情真闹大了的话,谋财害命这四个字便会被安插到他的身上,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官府里的人还会让自己活着出去伸冤吗,那是绝不可能的啊! 想到这里,掌院老人顿时变得浑身发抖,只听他结结巴巴的对着众人哀求道:“大伙儿还是散了吧!这件事我们解决不了的!我们谁也惹不起!咱们就是一群毫无地位的穷苦老百姓,我看大伙儿还是别想着去争啦,我们争得过谁呀!?” 众人虽然心里对那些置办假药的人都恨之入骨,但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他们真的是无力抗争了,同时他们也害怕连累这个日夜照顾他们的掌院老人,没有老人里里外外忙活的话,恐怕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加凄惨,于是院子里的众人一个个攥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见众人渐渐散去,掌院老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回过头来看了看陆修远和朱古力,并没有半点埋怨,反而继续诚恳的说道:“这位小先生,您看这些药材里还有没有能将就着用的,咱们这告是没办法告了,但这养济院里的病人咱们还得想办法治啊!” 看到掌院老人如此宽容又善良,陆修远不禁有些动容了,他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跟官府对抗的无奈,他也知道这些人面对上层压迫的无力,陆修远虽有侠义之心,但却是无权无势,因此面对这样的困境,陆修远也只能在心底里默默的流泪,好在自己尚有一技之长,或许还能想到什么办法来帮大家度过这一难关。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朱,咱们还剩多少银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看了垂头散去的众人,含恨的咬了咬牙关,转身便又钻进了生药库,在查点了一遍仓库里的药材之后,陆修远发现,这仓库里面除了一些止咳药尚能勉强使用之外,其他的药材大多是不合格的,尤其是治疗伤寒的那些药材基本上就没有能用的,这也是为什么掌院老人每天都在熬药却一个病人都治不好的原因所在了。 听到陆修远的描述,掌院老人颓然坐倒在地,他双手抱着头,失神的看向远方,这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去为大家伙儿熬药了…… 陆修远此刻也懊丧的坐在了老人的身边,他的心里满是无尽的失望,一旁的朱古力则死死的盯着那些药材,后知后觉的他咬牙切齿的对陆修远说道:“这帮天杀的王八蛋!老陆,你说,怎么这就没人管管呢?那些监管的机构都跑哪儿去了?这在古代做个穷人也太他娘的难了吧!” 陆修远现在没有半点心情去跟朱古力探讨这个问题,在苦思冥想了半天之后,他忽然抬起头对朱古力说道:“小朱,咱们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听到陆修远如此一问,朱古力瞬间便不再抱怨了,他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口袋,同时嘴里拌蒜式的答道:“就……就剩三百……二百多两银子了,你……你想干什么?!”其实朱古力是不敢报足了的,他很怕陆修远这个“视钱财如粪土”的呆子直接就把他们的钱都给败光了,要知道这养济院里生病的人那么多,他们这点钱就算全都花了,那也是杯水车薪啊!不是我老朱不想着救人,老陆你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呀? 陆修远则根本没把心思放在钱上,听到朱古力说还剩二百多两的时候,他只是叨咕了一句:“咋花了那么多呢?”之后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只是在那里计算着怎么才能够帮助大家度过这一关。 算着算着,陆修远突然扭过头向掌院老人问道:“掌院老丈,你估摸着这养济院里现在有多少号病人,病重的又有多少呢?” 那掌院此时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但那种无力感还是充斥着他的身体,他听到陆修远的询问,依旧呆呆的抱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答道:“算上今天新增加的病人,总数怎么也得三百往上了,病势沉重的现在看起来也有五六十号了,哎……,本来我这拼死拼活的还指望着能有点希望呢,你看看现在这局面,我还拼个什么劲儿啊!” 陆修远看了看满脸懊恼的掌院,也没答他,依旧在那里默默的计算着:“总共三百多人,如果都用煮散的方法置办药材的话,按轻证每人两副药来算,重证按八副药来算,如果虚人外感还要加上一些人参,这样算下来的话,恐怕一千两都不够啊……” 听到这个数字,朱古力像是炸了毛一般,赶紧把手揣进了口袋里,同时死死的盯着陆修远,生怕这钱被他抢走了一般! 而陆修远却根本没看到朱古力的表情,依旧在那里念叨着:“这么算下来也不够啊,不能这么办,我还得再想想……” 陆修远的这句话着实让朱古力长出了一口气,他暗自揪心道:“老陆啊,老陆,我老朱也不是舍不得这些钱财,但你也不能有多少花多少啊,这天底下的穷人那么多,你无论如何都是救不过来的,当然我说这句话意思不是说我有多吝啬,只不过救人这种事儿咱们得量力而行啊,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吧,对,你就应该再想想,再想想……” 初冬的寒风吹在身上着实有些阴冷,几片落叶从陆修远脸庞掠过,愣是弄得他一哆嗦,就在这一哆嗦之际,陆修远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的脑海里,依稀记得同治年间的那位名医吴尚先,他就是一位极其有名的外治医家,而且他生逢乱世,一生都在和穷苦之人打交道,积累了无数种简单又便宜的治疗方法,在他的名著《理瀹骈文》中就曾介绍过一种特殊的治疗外感的方法——那就是含水取嚏之法! 说到这含水取嚏之法,其核心显然是在取嚏,所谓取嚏便是将一些具有强烈刺激性的药物碾成细末,例如细辛,皂角等药物,之后再将这些细末搐到患者的鼻子里,来让人不断的剧烈打喷嚏的一种方法。 吴尚先在其书上曾云:“邪在皮毛则嚏,故嚏可以散表。”“大凡上焦之病,以药研末,鼻取发嚏为第一捷法……连嚏数十次,则腠理自松,即解肌也。”,从吴尚先自己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这取嚏之法与张仲景的麻桂发汗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通过连续不断的大打喷嚏,同样可以让人出一身大汗,这汗一出,往往邪便自解。 更何况取嚏的过程中不单单只是用这细辛皂角来刺激鼻腔,同时还要加入很多解表散邪的药物,例如羌活,防风,荆芥,川芎等等,这些药物在人体发汗的过程当中亦可进入人体的气血来帮助驱散邪气,故而此法在治疗外感的各类病证中是相当好用的。 当然最让陆修远感到有信心的是,这位吴尚先先生,一生临床不计其数,还记得他在乡下行医的时候,人们整日整夜的乘着小船从四面八方来找他看病,他每个月诊治的病人就多达四五千人,一年就有五六万人之多,因此,凡是他最常用的一些方法,那都是经过无数次临床检验的。 在陆修远看来,他的这种方法实在是太适合穷苦之人了,试想一下,只要将配好的解表药加上细辛,皂角等研成细末,然后每次取很少的量吹进鼻子里就可以了,这样算下来,每个人才能用几分药量啊,更何况这种方法完全不用熬药,这对于简陋的养济院来说,也有着极大的便利。 虽然这连续取嚏之法会让人觉得不如喝药来的舒服,但对于穷苦人来说,治病才是最关键的,又想治病又想舒服那是富人才能享受的事儿,再者说了,这就多打几个比较狠的喷嚏而已,再不舒服又能难受到哪儿去呢,料来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章 老丈不必忧心啦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想通了这个问题以后,陆修远的箍紧的心一下子松弛了下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初冬的暖阳,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身边清冷的寒风中似乎飘出了丝丝暖意。 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陆修远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站起身来,紧接着他又侧过身子轻轻扶起了还在懊恼之中的掌院老人,和润的对他说道:“老丈不必忧心啦,小生已经想到办法了!” 听到陆修远如此一说,那掌院老人忽然间把头抬了起来,他惊讶的看向陆修远,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现在连药都没有了,可以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怎么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年轻小大夫还说自己有办法呢?难道真的会有绝处逢生的事情发生不成? 他用审慎的目光看向陆修远,想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陆修远跟他开的一个玩笑,然而目光所及,他所看到的却是陆修远那无比坚定的眼神,这种坚定不断的侵染着掌院老人的身体,不知不觉间,他已然完全相信了陆修远真的拥有这个能力,于是掌院老人忽然间激动了起来,他伸出双手紧紧的抓着陆修远的胳膊不断的摇晃着,同时用略微发颤的声音说道:“这位小先生,你……你真的有办法了吗?” “嗯!”陆修远清亮而肯定的答道:“老丈放心,小生突然想到了一个上古名医的妙法,此法用药极少,配制简便,且最善治疗伤寒之证,我们或可拿来一试,倘若真能行之有效的话,那咱们这养济院里的患者便真的有救了!”陆修远可不敢跟老人说出此方的真实来历,他借用了上古名医这个名头,以便让掌院老人的信心更加坚定。 “好!好!好!太好了!”掌院老人连说了几个好字,心底里突然间像是有了着落一般,他满脸激动的看着陆修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在激动了一阵儿之后,掌院老人突然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于是他略带疑惑的问向陆修远:“可是……,这位小先生,咱们这库房里连一点治疗伤寒的药材都没有了呀,咱们总不能不用药来治病吧?” 看着老人一脸担忧的样子,陆修远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说道:“药自然是要用的,不过买药这件事儿老丈就不用担心了,小生来负责就是。” 听到陆修远的这句话,朱古力像是炸裂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同时他也把自己的口袋捂更死了,他想开口说话,但又怕驳了陆修远的面子,于是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双目像钩子的一样盯向陆修远不放。 而陆修远却似浑然无觉一般继续跟掌院老人说着话,只听那掌院老人继续说道:“哎呀呀,这如何使得呀,我们这里如今有三百多号多人,这得使多少银子啊,老朽也实在没门路帮小先生报销这笔费用,这笔花销实在是太大了,这万万使不得啊!” 陆修远则是轻笑着对掌院老人说道:“老丈,你看你又着急了不是,小生不是说自有办法吗,那当然不是生冲硬干的傻办法啦,我刚刚暗自估算了一下,整个花费都算下来的话,顶多就是二十多两银子,老丈就不必担心啦。” 陆修远这句话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后面的朱古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听到这个数字以后实在是太高兴了,本来他还以为陆修远会将他报的二百多两统统都花光呢,如今他一听这才只需要二十多两银子,顿时心里一松,双腿一让软,一屁股便栽坐在了地上。 听着这“砰”的一声,陆修远和掌院老人纷纷转过头来,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朱古力,而朱古力则尴尬坐在那里呵呵直乐,一边乐还一边说道:“意外,意外,你们继续聊你们的,呵呵。” 掌院老人虽然也很好奇这个小胖子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呢,但他的注意力仍然聚集在买药这件事儿上,他轻皱着眉头对陆修远说道:“这二十多两也不是小数啊,都让你一个人出的话老丈我于心何忍,要不然这样吧,老丈我的积蓄着实有限,要不我给你添十两吧,咱们分摊分摊,你们出门在外也不容易,更何况这件事情又与你们无关,全让你们来花销,老朽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呀。” 陆修远看着老丈那一脸仁善的模样,心里感到暖暖的,他用力握了一下老人的手腕,拉长了声音说道:“老丈——,这件事儿您就别操心啦,小生我手头还有些积蓄,拿出这二十两来还是不妨事的,如果破些钱财便能救治这么多病人的话,小生的心里还是十分愿意的,所以说呢,这钱还是由我来出,至于老丈呢,回头我给大家治病的时候,倘若遇到什么麻烦的话,还请老丈帮忙调和就是了。” 陆修远的做法让掌院老人生出了无限的敬佩,看着陆修远那愈发坚定的眼神,他决定不再执拗了,而是要全力以赴帮陆修远打好下手,以便尽快让这养济院里的病人都好起来。 不过答应归答应,他心底里却暗自犯着嘀咕:“看这两个年轻人衣着也是挺朴实的,怎么竟能轻而易举的拿出二十多两银子来呢?看来此二人也不是普通人啊!难怪他们能想出救人的法子来,如此说来,这老天还是待我不薄啊!在我束手无策之际就派人来帮忙了,回头我得好好配合才是,千万不能辜负了老天的一番好意!” 在跟掌院老人商量了一会儿细节之后,陆修远便开了一副购药的清单,里面罗列了不少用于解表散寒的常用药物以及陆修远认为取嚏和清热所需要的药物,之后便让朱古力陪着老人一起,去附近的药材市场购药去了。 坐在一辆骡子拉的板车之上,朱古力依然是乐的合不拢嘴,掌院老人看着朱古力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心中暗道,看来这两位年轻人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这花自己的钱去给别人买药还能乐成这样的,世间也真是少见呐!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含水取嚏之法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在将二人送走之后,便来到了掌院老人平时处理公务的小屋里,他随便找了一个小板凳,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轻轻坐下之后便开始琢磨着如何来具体疏方。 其实用这取嚏之法来治疗外感风寒,陆修远是没有经验的,因此他只能循着吴尚先“前辈”的思路来具体分析。 最初的时候,陆修远打算用加味香苏散配上皂角和细辛来取嚏散邪,但仔细琢磨之后,陆修远又觉得这加味香苏散作为汤方煎汤内服还是可以的,若是作为外治之方则恐嫌力道不足。 吴尚先在他的名作《理瀹骈文》中曾多次强调,大凡外治之法,其用药往往更为驳杂,力道也以迅捷生猛为主,像加味香苏散这样的柔缓之方更宜于内服,用其来进行外治则显得力有不逮,于是陆修远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使用治疗外感风寒中力度较强的荆防败毒散来作为此次外治的基础方。 基础方有了之后,陆修远便开始思考外感风寒不同阶段的病证变化。 他将常见的外感风寒患者分为了三类,第一类是普通的风寒患者,第二类是外感风寒较为严重的,第三类则是已经有明显发烧的患者,至于其他兼有虚劳亦或杂病的患者,陆修远决定最后再单独进行诊治。 对于第一类患者来说,陆修远认为只需要在荆防败毒散的基础上加上细辛和皂角来进行取嚏即可。 对于第二类伤寒较重的患者,陆修远则在上述方子的基础上加大了散邪的力度,这个散邪的药物他选用的是鹅不食草,鹅不食草此药即擅长散邪解表,又有一定的取嚏功效,可谓是一举两得,堪称妙手。 对于第三类已经出现明显发烧的患者,陆修远决定在其中加入了一定的清热药物,至于加什么清热药物呢,这让陆修远感到有点挠头。 他在脑海不断的思索着历代名医的各种方子,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金元时期名医张元素的九味羌活汤,张元素在其中用了黄芩这味药来清热,其次,陆修远的思维又跳到了民国时期的大医家张熙纯,他的方法则是在麻黄汤中加入了知母来清热,最后,陆修远的思路又回到了吴尚先身上,吴老师的上清散中用到了生石膏和马牙硝来清热。 于是在经过了一番思索和统筹之后,陆修远决定,对于一般的发烧患者陆修远在取嚏的药物中再加入黄芩和知母,若是发烧重证的患者则又宜加入生石膏和马牙硝。 如此一来,整个治疗的方案就算是完备了。 思考清楚之后,陆修远便赶紧找来笔墨,然后将自己的思路完整的记录了下来,看着自己刷刷点点的笔记,陆修远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拿起这张单子,吹干了上面的墨迹,然后对着上面的笔迹由衷的赞叹道:“嗯!这家伙真是太聪明了,有这样几个方子在,基本上这里的病人就都能搞定了!” 夸完之后,陆修远便在那里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唱起了自己最喜欢的《探清水河》。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朱古力和掌院老人便坐着马车赶了回来,为了不让掌院老人累坏了身体,朱古力硬是一个人扛了好几大袋子的生药,掌院老人则只拿了一袋最轻的薄荷,这还是因为那个薄荷实在是太蓬松了,朱古力一个人确实是抱不过来。 他们看着笑吟吟的陆修远,也抿着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三个人就彻底忙活起来了,陆修远在那里不停的组方分药,朱古力则把分好的药物放在药碾子里面一遍又一遍的碾着,掌院老人则把碾好的药根据其不同适应的病证分装在了相应的药瓶之内。 这些活计中就数朱古力的活儿最累了,由于这些药物都要碾成极细的粉末,故而需要不断的重复碾压才能完成,这还没碾一会儿呢,他便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了。 初冬属于季候变换的时节,本来就容易感冒,加之朱古力现在出了一身大汗,陆修远很担心他也会因此而遭受风寒,故而在叮嘱了朱古力千万不能脱衣服之后,陆修远又跑去给朱古力熬了一碗生姜苏叶汤。 随着热汤入腹,朱古力感到一股暖流弥漫全身,他冲着陆修远笑呵呵的擦了一把汗,然后又继续开始了碾药,现在的朱古力是累并快乐着,一想到今天省下了好多银子,他就感觉神清气爽,浑身的干劲也更足了。 掌院老人看了看认认真真分药的陆修远,又看了看拼命碾药的朱古力,一阵莫名的感动从心底里油然升起。 在养济院的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充当着这里的大管家,无论大事小情都需要他来忙活,虽然他常常因为能帮助别人而感到快乐,但闲暇的时候他也会感到孤独,感到无助,然而今天,看着陆修远和朱古力无私的在为大家忙里忙外,掌院老人的心被彻底融化了,他的鼻头不禁又酸了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并不孤独! 经过了两个时辰的反复折腾,三个人总算是把活计弄完了,此时,陆修远和朱古力的肚子已经咕咕直叫了,看到这个情景,掌院老人咧着嘴一笑,随即便拉着陆修远和朱古力到养济院旁边的小面馆里胡乱吃了几口东西。 这里的东西价格便宜,味道也是相当不错,三个人唏哩呼噜的吃了四大碗汤面之后,便一个个摸着肚子走了出来,看着朱古力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掌院老人隐隐间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明媚。 此时已到了下午时分,初冬的午后尚有一些温和之气,在和煦阳光的抚慰之下,三个人决定再接再厉,趁着气温尚好的时候多治几个病人,免得夜晚风凉了会容易出现病情的反复。 于是陆修远他们带着药瓶就来到了昨天所到的那间通铺之内,这养济院里的病人们听说今天上午来的那个小大夫又有了好办法,便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取嚏发汗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耐心的向大家解释这含水取嚏之法,掌院老人则笑吟吟的跑来跑去,挨个房间通知了一遍。 还没等陆修远解释完,就有一个精瘦干巴的小老头一边咳嗽一边冲着陆修远说道:“咳咳……,我说这位小先生,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咳咳……,你说是要通过打喷嚏的方法来治疗我们的伤寒,可是小老我听着咋觉得这么不靠谱呢!你想啊,我们本来就打着喷嚏呢,你还让我们更加使劲的打喷嚏,那不是在加重我们的病情吗?咳咳……,用打喷嚏的方法来治病,小老我活了一辈子了,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办法。”说完之后,那位干瘦的小老头又满是疑惑的摇了摇头。 他的质疑也让围观的其他人产生了怀疑,这时有一个落魄的中年书生跟着附和道:“是啊,据我所知,咱们这华夏民族用汤方来治疗伤寒证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吧,小先生您可不要用那些新奇之法来糊弄我们呀! 我记得我年轻那会儿,村子里有一个小孩儿就是得了很严重的伤寒,发烧不止,村里的老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办法,说是用凉水浇身子可以降温退烧,结果那家人试验了之后,当天晚上那个小孩儿就病死了,从那以后我们村子的人就再也不敢试验其他方法了,无论是伤寒还是杂病,我们都只敢喝汤药,现在小先生说的这个打喷嚏的方法,我听着心里也发颤呢,我寻思着,如果一个人使劲打喷嚏不止的话,那会不会被弄得一口气上不来给闷死了呀?” 他这一番话,更是说的围观众人张口结舌,惊惧连连,他们一个个看了看掌院老人又看了看陆修远,都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任谁也不肯上前先试了。 看到局面弄成这个样子,掌院老人真是急得不行,他朝大伙儿不停的解释着:“没事儿的,大家不要怕,大伙儿不妨试上一试,其实没有那么可怕的,这个方子可是上古名医的方子,是经过千锤百炼传承下来的,大伙试一试就知道了,人家小先生都说了,就算试不好,也不会试坏的……” 可是任凭他如何劝说,众人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还有人在夹缝中嘀咕道:“你怎么不去试呢。” 掌院老人冲着这个声音无奈的回复道:“可是我也没生病呀,试了不也白试吗。” 正当局面一片焦灼的时候,陆修远走到掌院老人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然后看向众人,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陆修远一脸诚恳的对大家说道:“诸位乡亲,诸位朋友,鄙人只不过是一个偶然路过此地的大夫,最初只是想着帮掌院老丈给大家一起熬药来的,可是现实的情况大伙儿也知道了,咱们养济院里的生药大半儿都是假货!无奈之下,小生今天只得用了自己的钱给大家买来这些治疗伤寒的药物,请诸位朋友想上一想,小生有什么理由害你们呢?” 说到这里,陆修远停了下来,他静静的看向周围的病人,只见不少人看到他的目光都纷纷低下了头,那些没低头的目光也多了几许歉意,他们心道:“是啊,人家一个陌生人,又花了自己的钱来给咱们看病,你说人家干嘛要害咱们呀,咱们这么胡猜乱想确实是没道理的。” 见到众人的这个神情,陆修远知道大家都是明事理之人,只不过一时接受不了这种新鲜的办法罢了,于是他继续耐心的朝众人解释道:“我再说说咱们这个药吧,刚才那位瘦老丈说了,他说自己明明就在打喷嚏,怎么还让他用打喷嚏的方法来治疗伤寒呢? 这里我想说的是,这位老丈,其实您的理解走偏了呀,这打喷嚏之法其实与喝汤药盖被子的方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诸位想一想啊,如果你们被远方的亲友念叨之后,一顿狂打喷嚏,这喷嚏一打完会不会觉得浑身都出了一层细汗?那我们沿着这个思路继续想,假如我们加大这个打喷嚏的力度,倘若一口气连续打上二三十个喷嚏,而且喷嚏的劲儿都挺大,会不会出个一身大汗,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就达到了发汗的效果? 众所周知,这外感风寒是需要通过发汗的方法来治疗的,而用打喷嚏的方法确确实实可以起到发汗的作用,大家说说,这种方法有没有可能达到治病的目的?” 陆修远的这番话一说完,还真有不少人顺着他的话头小声议论了起来: “诶,你别说,这还真有可能发出汗来呀。” “是啊,我这人平时就好打喷嚏,每次打得是满屋三间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平日里我倒没太在意,刚才这位小先生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好像真是每次打完喷嚏都会出一身汗的。” “人家小先生这个方法虽然新奇,但老夫觉得人家说的是有道理的,况且人家干嘛糊弄咱们啊,没这个必要呀!” 随着众人议论的深入,整个屋子里的风向渐渐转了过来,人们陆续开始相信陆修远的办法了,但他们一想到刚才那位中年书生所说的闷死一事,还是不太敢过来尝试。 陆修远自然是知道大家在忌惮什么,于是他转过头冲着那位中年书生轻轻一笑,继续说道:“诸位可能还在担心怕喷嚏打得太猛会被闷死吧?哈哈,其实诸位的担心纯属多余,你们想想啊,啥情况叫闷?气被堵住而无路可出才叫闷,而我们取嚏之法是在哪里进行的?是在口鼻之内!你们要知道,人的七窍都在这头面之中,头面乃是四面漏气之地,根本就不可能把气给憋住,因此闷死一说,纯虚无稽之谈,众位笑笑也就罢了,切莫当真呐。” 他这一番话说得那个中年书生是面红耳赤,其实那位中年书生自己也不知道这喷嚏打得狠了究竟会不会气闷,闷死一说纯粹就是他自己瞎猜的。 此时当他听到陆修远这一番合理的拆解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就是在瞎胡闹,现在他羞愧得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心道:“自己这些年的书真算是白读了,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在那里胡乱揣测呢,人家读书都能学以致用,我这读书只会钻牛角尖了,哎,要不说我咋混进了这养济院呢。”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仙哥哥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这一次的解析着实让不少人打开了心结,伴随着嗡嗡的议论之声,终于有人开始跃跃欲试了,这时候只听到一个明朗的声音高声说道:“让我来试试!” 陆修远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早上在生药库围观的那位跛腿汉子吗,望着那位跛腿汉子投来的坚毅目光,陆修远刹那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人实际上并没有生病,他此时冒出头来显然是要替众人以身试药啊,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陆修远不禁有些动容。 正当陆修远要点头答应的时候,那位跛腿汉子身边的一位独臂汉子推了他一把说道:“诶,我说老刘啊,你他娘的又没生病,你凑个什么热闹?这种好事儿我看还轮不到你,咳咳……,倒不如让我老孔来试试,我老孔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这打几个喷嚏还能吓倒了我?就让我来替大伙儿试试这个新法子吧,咳咳……,不瞒你们各位说,我打一看到这位年轻先生就觉得他面善,甭管你们信不信吧,反正我孔是信了,来来来,这位小先生,你就先给我试试吧!” 陆修远看着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老孔,不由的暗中感叹道:“一个人呐,只要你行的端坐得正,总会有人过来支持你,帮衬你的,刚刚的老刘是一个,现在的老孔又是一个,即便没有这个老孔,也准定还会有其他人站出来的。” 于是陆修远便朝老孔带着敬意的拱了拱手,然后便让其坐在一旁,在让老孔含了一口水之后,陆修远就将刚才已经准备好的少量药粉倒在一张纸片上,随后陆修远卷起纸片,将其塞进老孔的鼻孔之中,紧接着轻吹了一口气,药粉便飘然进到了老孔的鼻中。 还没过几秒钟,就见那老孔鼻翼分张,疯狂的打起了喷嚏。 那剧烈的喷嚏打得周围众人是纷纷向后躲避,这下子老孔是完全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扶着窗框,把口鼻冲向窗外,继续浑身一抖一抖的不停打着喷嚏,这一口气下来,老孔居然足足打了二十几个喷嚏,直打的老孔是涕泪横流,头脑发懵,甚至有点晕晕乎乎的,待到喷嚏打完之后,老孔这才转过身来,靠着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同时右手还在额头上不停的擦着汗。 “真他娘的难受啊!”老孔在喘气的间歇叨咕了一句。 众人听到他居然说难受,都觉得很诧异,于是便有人跟着问道:“老孔,你咋还感觉难受呢,是不是这药不对劲呀?” 听到那人说这药有问题,老孔不自觉的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同时朝那人摆了摆手说道:“我说的是这使劲打喷嚏确实是有点让人受不了,至于说这药效……” 说到这里,老孔这才得空静下心来感受一番此药的效果,他用手朝衣服里面摸了摸,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大汗,众人也发现了他手上湿漉漉的汗珠,纷纷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老孔又抽了抽鼻子,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间他眼前一亮,旋即说道:“我咋感觉这鼻子突然就通气了呢,头也不疼了呢?不会这么神奇吧?!小先生,就打这几下喷嚏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听到老孔的讲话,众人也都张大了嘴巴,同时目光纷纷看向陆修远,他们现在一个个都很期待陆修远对此的回答。 陆修远见到这取嚏之法确实有了效果之后,心下也踏实了起来,只见他从容一笑,淡定的说道:“这位孔大哥,既然你确确实实出了一身汗,那就说明此药的确是达到了解表散邪的目的,因此你现在感到浑身轻松,那也是合情合理的,至于为什么孔老哥仅用了一次药就能有这么好的效果,那是因为孔老哥的身体底子着实不错,加之其所得的伤寒又不重,故而一次就能见到这么明显的效果,倘若是孔兄的身体底子薄一些,抑或是所得的伤寒较重,那恐怕还要多来几次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听了陆修远的解释,围观的众人也赞同的连连点头,那样子仿佛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听懂了似的,待到老孔神清气爽的站起身来之后,这下子,不待别人催促,身边的众人便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来尝试这种方法。 见此情景,陆修远和掌院老人赶忙过来维持秩序,陆修远对众人说道:“大伙儿都不要着急,我需要先帮大伙儿把把脉,然后才能给你们分配适合的药粉,所以大伙儿先排好队,我把脉很快的,大伙儿不必心焦。” 此时,隔壁几个通铺的病人听到消息也都赶过来排队了,他们的加入把这个队伍弄得老长老长,掌院老人见队伍还在加长,担心后面的病人站得太久了会脱力,在跟陆修远商量一番之后,便告诉大伙儿可以回屋等待,一会陆大夫会挨个房间给大伙儿诊病的。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排队的众人才踏实的散去,随着他们的散去,陆修远用取嚏之法救治伤寒的故事也慢慢在这养济院里扩散开来。 有几个亲眼见到陆修远治好了病的碎嘴老头,甚至跑到各个屋里去奔走相告,他们把陆修远的方法说得是神乎其神,甚至有的人还吹嘘道:“我刚才看得真真的,就把头那屋的马六,那不是个老病鬼子嘛,人家陆大夫给他取完嚏之后,他连多年的老病都给治好了,你们说神不神奇?” 他的这番吹嘘让这间通铺里的两个老太太是目瞪口呆,其中一个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的说道:“照你们这么说,那个陆大夫我看就是观世音菩萨身边的金童转世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办法呢,我李氏都活了一辈子了,听都没听过这种办法,所以说,这法子肯定是从天上传下来的。” 另一个老太太听了她的分析,也连忙表示赞同,同时她也拐了一个弯,到别的屋去传播这个故事去了。 在另一间屋里,这个老太太讲的是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听得炕上的几个小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的圆圆的,这几个小孩听完之后,浑身兴奋的睡不着觉,他们又拉着别的小孩在各个屋里来回穿梭,一边跑还一边喊着:“神仙哥哥来救人喽,神仙哥哥来救人喽……”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此起彼伏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此时正认认真真的在帮大伙把脉,他把脉的速度很快,但也很细致,凡是那些脉象轻微上浮弦紧的,说明此人所得的伤寒并不重,陆修远便给他使用自己配置的第一类方药,而那些头痛恶寒较为严重且脉象弦硬的,陆修远则给他们使用自己配置的第二类方药,至于那些已经发了烧的,陆修远则根据发热的轻重酌情加入黄芩知母抑或石膏牙硝,当然,那些已经发烧到严重得起不来床的,陆修远则决定回头再去给他们单独诊治。 如此一番安排之后,陆修远便一个屋接一个屋的开始给大家取嚏,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患者鼻子里被吹进药物,此时的养济院内,打喷嚏之声那是此起彼伏,甚至有好几间屋子,里面的患者由于证状较重,刚刚进行了第二次取嚏,他们此时正与第一次取嚏的患者一起交相辉映的打着喷嚏! 这强烈的喷嚏声硬是震得这些屋子嗡嗡作响,这喷嚏声从街头到街尾来回的穿梭着,惹得周围的居民以及悦来客栈里面的客人纷纷跑出来围观,甚至有的小孩还以为这养济院是要拆房子呢。 有很多证状不重的病人在打完喷嚏之后,顿觉浑身清爽的紧,于是便有好几个身体还不错的患者纷纷跑到屋外,他们要向这围观的居民一吐这神奇的技法。 见此情景,掌院老人真是急的不行,他赶紧把那几个人生拉硬拽的拖回屋内,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声喝道:“人家陆大夫已经告诫你们了,出完汗之后要避风,避风!你们的耳朵长到哪儿去了,都赶紧给我进里屋猫着去!” 听了掌院的老人的话,那几个人纷纷低下了头,他们在觉得愧疚之余也有人小声嘀咕道:“今天外面也没啥风啊。” 他说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掌院老人完全捕捉到了,只见掌院老人双目一瞪,那个小声的嘀咕的瘦子便一缩脖,二话不说的往里屋跑去了,其他人一看那个瘦子跑了,便也纷纷钻进屋里避风去了。 除了那些一嚏就好的人之外,还有很多人一嚏并没有发出汗来,他们还需要二嚏甚至三嚏,正当陆修远准备再度给他们吹药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样子中年人带着沙哑的嗓音说道:“陆大夫,这打喷嚏的方法也太让人难受了,我还是想喝汤药。” 还没等到陆修远回复他,就有他身边的矮个子老头跳起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怒声呵斥道:“你这小子净想好事儿,又想治病又想舒服,你咋不上天呢!?要知道咱们可是穷人,而且生药库里面的事儿现在大家也都知道了,现在能有方法给你治病那就不得了了,你还挑三拣四,你看我今天揍不揍你!!” 那位瘦弱的中年人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左右闪躲着,同时嘴里还是不停的求饶道:“叔儿,叔儿,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从小身体就不好嘛,别人打喷嚏还行,我这喷嚏打狠了就浑身发抖。” 听到这里,那位矮个子老头停下了手,他叹了一口气之后抓着那位瘦弱的中年人细声说道:“侄子呀,你就再忍忍吧,谁让咱们生的穷苦,又疾病缠身了呢,前几天我还担心你这身子骨怕是熬不过去这回了呢,现在这位小先生能有如此的神奇之法,叔叔我是太开心了,你就再坚持一下吧,等咱们身体养好了,明年叔叔再去找个活计,咱们争取将来能离开这养济院。” “嗯,叔儿,我知道了,您老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说着说着,那位瘦弱的中年人抹了一下眼角,随后就再次来到了陆修远身旁。 陆修远重新给他摸了脉之后,发现他的病情确实是有所缓和,但由于他身子骨偏弱,故而每次祛除的邪气数量较少,只能反复的取嚏才行,而且他也扛不住猛药,每次只能用最普通的药物来取嚏,看到这里,陆修远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无声的安慰。 正当一切节奏都进入正轨的时候,那位掌院老人却急急的跑了过来,他一边擦汗一边满脸紧张的说道:“陆大夫,陆大夫,东边十三号房里有两个人病人,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取嚏呀,这该如何是好呢,我记得去年就有好几个人是这么没的,今年又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可咋办呀?陆大夫,你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听罢此言,陆修远赶紧暂停了给眼前这些人取嚏,在将这些活计交给朱古力之后,便随着掌院老人来到了东侧的十三号通铺之内。 一进房间,陆修远就看到通铺边上围了好些人,这些人一见到陆修远过来,便纷纷让开了道路。 陆修远走到近前一看,只见铺上的两个病人此时都是面目通红,嘴唇干裂,此时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昏昏沉沉的说着胡话,见此情景,陆修远也顾不上和掌院说话了,便一屁股坐在铺边,为这两位病人搭起脉来,摸着这洪大的脉象,陆修远知道这两个人的病邪都已经深入到阳明经了,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那是能烧死人的! 于是在搭完脉之后,陆修远便转过头对掌院老人说道:“这两位病人的情况相当紧急,他们所感受的伤寒邪气此时已经化热入里,而且热邪已然窜入了足阳明胃经,此时再用我们的取嚏之法就不好使了,因为这取嚏之法只能处理肺经的邪热,却无法消散胃经这燎原之火。” 那掌院老人一听陆修远如此一说,顿时觉得脑子嗡嗡的,只见他不停的抖着手,冲着陆修远着急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呀,陆大夫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吧,哎……,本来咱们生药库里就没什么有用的药了,现在又面临这样的局面,这真是雪上加霜了啊!” 周围的人群本来就觉得铺上的两位盲人兄弟病成这样已经够可怜了,此时再一听他们的病情竟然有临渊之危,顿时觉得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甚至有几个与他们兄弟相熟之人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五章 煎抹之法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看着周围众人的悲恸之情,心里也十分难过,他暗自思忖着,如今这养济院的条件是如此简陋,铺上这两位病人的身体底子又是如此孱弱,现下他们的体内又燃气了汹汹之火,在这种情况下,常规的服药之法肯定是不好使了,为今之计,只能用吴尚先“前辈”的煎抹之法来试上一试了。 其实这种方法陆修远也从未仔细琢磨过,吴尚先“前辈”在其书中又只提了理论,并没有叙述临床案例,因此这个方法究竟好不好用,陆修远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不过面对当前的危急局面,陆修远心里很清楚,就算这个方法是下策,那他也一定要试一试,哪怕最终失败了,哪怕将来被别人质疑,哪怕这么做将来会被同行人诟病,他也毫不在乎,因为相比一条人命来说,自己这点名声根本就不值一提。 于是陆修远在下定了决心之后,便坚定的对掌院老人说道:“老丈,我现在马上开一副方子,你赶紧让人把我那个同伴小朱叫过来,我回头会让他去药房抓药,这期间你就抓紧时间烧水,咱们要尽可能的节省熬药的时间。” 说完之后,陆修远又要来了笔墨,飞速的开了一副白虎汤,同时叮嘱跑过来的朱古力,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抓四副药过来。 朱古力一看情况紧急,也不多啰嗦,他拿起方单,立正稍息行了一个军礼,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声:“得令!”,之后便飞一般的从养济院跑了出去。 掌院老人此时已经拿着药锅装了一半水过来了,他一边端着药锅,一边向陆修远问道:“陆大夫,您看这些水够不够?” “差不多就行!”陆修远大概扫了一眼之后,便催促老人把药锅放在炉子上,同时冲着大家说道:“回头这些药熬好之后,我还需要有人帮忙替铺上的两位病人来涂抹胸口,你们可有愿意帮忙的?” 此言一出,一位刚刚还在抹眼泪的年轻人突然把双手举的高高的,在那里激动的喊道:“我!我!我!,我愿意帮忙,我愿意!” “那好!就是你了,等一会儿药熬好之后我再告诉你怎么弄。” “好的好的,一切都听陆大夫的,陆大夫啊,我们都知道你是神医,你可一定要把他们兄弟俩治好呀,这俩兄弟当初也是为了在火场救人才被熏瞎了眼睛的,他们可是好人啊,要是他们就这么走了的话,那老天也太不公啦!”那位年轻人一边向陆修远哀求着,一边嘶哑的说道。 听到这位年轻人如此一说,陆修远不自觉的向铺子上看了看,看着那两兄弟完全无神的眼眸,陆修远心底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心道,但愿这种方法能管用吧。 不一会儿,朱古力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儿了,朱古力一边把药递给陆修远,一边喘着粗气说道:“怎么样?没耽误事儿吧,这养济院边上的药房可够黑的,就这么点药居然要了我二两银子,我估摸他们是看出来我这着急的样子了,故意宰了我一笔,我也确实没时间跟他们扯皮,交了钱就跑回来了。” 陆修远接过药包之后,毫不迟疑的将其拆开,紧接着便缓缓的将药倒入了砂锅之中,由于这药方里面有粳米,他怕黏锅,于是就时不时的在那里搅动一番,至于朱古力说的花费,他是完全不在意的,病人都生死攸关了,还扯啥钱不钱的。 掌院老人听了朱古力的叙述之后,却是惊讶的不得了,他拿着这包白虎汤说道:“什么?!就这白虎汤的药方,他们竟然敢要二两银子?这也太黑了吧!这个方子老朽去年也抓过,就算用的都是上等药材,那也顶多二三钱银子呀,这位小兄弟,你怕不是跑去康健堂抓的药吧?” “我哪里知道哪家药房好啊,出了这条街之后,我往南一拐,看到有三四家药房,第一家我瞅着太小了没进,就进了中间最大的那家药房了。”朱古力刚才路上光顾着着急了,此刻则是越说越觉得这银子花的心疼。 “那就是了。”掌院老人摇着头说道:“你去的就是康健堂了,他们定是看你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又听出你是外地口音,故而才狠狠的宰了你一笔,人家背后靠的可是太医院,你们作为外地人还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哎,这个亏小兄弟你是吃定了!” “康健堂?!”听到掌院老人第二次提到这个名字,朱古力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他心中暗道:“这不就早上在生药库那里说的那个专门给养济院供假药的康健堂吗?哎呀,姥姥的,怎么又被这个杂碎给坑了呢?他奶奶的,你等着吧,我朱古力早晚要把你们那个破店给铲平了!然后再把这帮混蛋一个个都发配到黑龙江去给披甲人为奴!” 想着想着,朱古力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但随即又慢慢的松开了,因为一想到赫赫有名的太医院,他觉得还是算了吧,就自己这点分量,真斗起来的话,恐怕人家BOSS还没露面自己就已经嗝屁了。 又过了一会儿,陆修远的药终于熬好了,他赶紧将药倒出,然后又拿到窗口不断的搅动,待其变温了之后,就赶紧将朱古力和那位自告奋勇的青年一起叫了过来。 陆修远一边亲手操作,一边对着二人说道:“首先,我们用这块小毛巾蘸了汤药之后,将这汤药均匀的涂抹在病人的胸口,当然心下这里也需要抹一些的,其次呢,由于病人的体温很高,因此这药会很快干掉,所以你们二人一见到药干了就赶紧再抹一次,如此反复操作不能停歇,我估计总要一两个时辰病人才能有退烧的迹象,烧退了的话,病人自然就会清醒过来的,待病人清醒之后,你们才能停下来,懂吗?” “懂!”朱古力和那位青年异口同声的答道,他们的声音里都透露着一种默默的坚定。 陆修远朝他们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掌院老人说道:“老丈,回头我把这些汤药分出两碗来,你用勺子慢慢给他们喂药,记得千万别着急,别让他们呛着了。” “好!陆大夫放心吧,我以前就给人喂过药,这事儿我能办好。”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白虎退烧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那我就放心了,等会我再将这熬药之法教给你,你喂完药之后抓紧熬下一副,我也不知道他们抹胸口究竟会用到多少药,你别让他们断了就是。”陆修远皱着眉头继续叮嘱道。 “好的,老朽晓得了,陆先生还有什么事一并交代了吧!”老人在朱古力他们的感染之下,此时也变得异常坚定。 “别的暂时没有了,回头要是有啥异常情况出现的话,你就赶紧来通知我。”说完之后,陆修远便将这熬药之法教给了掌院老人,再之后便像一阵风一样回到了之前给人诊病的那个屋子里,继续帮人把脉取嚏去了。 却说朱古力和那位奋勇青年他们俩一人守着一个病人,在那里不停用药巾给他们抹着胸腹。 每次抹的时候,朱古力总能感觉到这个病人的胸口在不停在冒着热气,他暗自嘀咕道:“这个人怕不是得烧到40度了吧?哎,这古代也没个输液的法子,像现在这样抹来抹去能管用吗?”他心里嘀咕归嘀咕,手上的活却一点都不敢停,毕竟这治病救人的大事儿他是不敢开玩笑的。 而旁边那位奋勇青年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此刻正鼻翼分张的喘着粗气,手脚还在那里四处乱蹬,口里也在不停的说着胡话,他的心难受得像是揪在了一起一样。 于是他一边帮自己的兄弟抹着胸口,一边口里不断的在唠叨着:“兄弟呀,你可得坚持住呀,还记得你从火场中救活的那个小孩吗?前阵子我在琉璃厂还碰到他了呢,那小孩说等他将来考中了举人,当了官的话,他就把你们哥俩都给接过去,让你们离开这养济院,过上好日子!所以啊,你们可得再坚持坚持,你们要是就这么没了的话,那孩子肯定也会伤心欲绝的,到时候别再耽误了人家的前程啊!” 奋勇青年的一番话说得那位昏迷的病人嘴角是连连抽动,见此情景,他又加紧了抹药的速度,他希望自己能多尽点力,也希望自己的兄弟能早点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此时朱古力和那位奋勇青年两个人的胳膊已经酸的快要掉下来了,现在朱古力每帮病人抹一次胸口,便要甩半天胳膊才能缓过劲儿来,旁边那位青年出的力更多,他现在帮人抹胸口的时候都要用另一只手扶着才行了。 朱古力时不时还要摸摸铺上病人的额头,许是在他身边呆的太久了吧,朱古力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他身上的体温变化了,于是他歪过头问自己旁边的青年道:“喂,这位老哥,你那边的烧退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咱们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我已经感觉不出来了,咱们得找别人问问。”那位青年有气无力的答道。 “可是别人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的温度呀。”朱古力疑惑的问道。 “哎……,我你看就别操心了,人家陆大夫不是交代过了吗,这病人要是清醒了,那就说明烧退了。” “说的也是,不过……,哎,要是有个体温计就好了。”朱古力回过头暗自嘀咕道。 那位青年也没力气听朱古力絮叨了,仍旧在那边有气无力的继续帮病人抹着胸口。 掌院老人则在一旁不断的帮他们熬药,他生怕这汤药不够了再耽误了治病的进程。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半个多时辰。 朱古力此时不光是胳膊酸了,长时间重复的劳作再加上没吃晚饭的饥饿,已经让他有点头昏眼花了,此刻他双眼迷离的看着窗口,声音低轻又无力的说道:“喂,老兄,烧退了吗?” 只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回应道:“好像是退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朱古力的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声音不是从旁边传过来的,而是从下面传过来的! 一瞬之间,朱古力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他张开嘴,呆呆的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他用手指了指铺上的病人,然后转过头来,冲着边上还在涂抹胸口的奋勇青年不停的来回比划,口里却硬是急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当边上那位青年被朱古力比划的直懵圈的时候,朱古力总算缓过这口气来了,只听他咽了一口唾沫,激动的说道:“醒了!好像是醒了!”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铺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什么醒了?我怎么感觉胸口凉凉的呢,这大晚上的,我的被子呢?” 听到这个声音,那位青年也激动的张大了嘴巴,他转过头,也冲着朱古力在那来回比划,显然长时间的卸力让他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 朱古力看着他那个傻样,哈哈一笑,旋即说道:“看来真是醒了!” 那个青年此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紧接着,他就使劲抓着朱古力的胳膊,大声喊道:“醒啦!醒啦!终于醒啦!” 他这一声大叫打破了相邻几间屋子的沉静,一时间,人们纷纷披上衣服围了过来,其中有一个人问道:“咋回事?他们的病好了?” 朱古力此时依然处在激动之中,他放开旁边青年的手臂,转过身来,骄傲的扭了扭脖子,高声说道:“好没好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老陆说过,这病人醒了,那就说明快好了,你们谁现在有空,去把陆大夫喊过来,咱们让他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朱古力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几个人扬着手喊道: “我去!” “我去!” “我也要去!” 说完之后,这几个人还没等朱古力点头,便一窝蜂似的向陆修远诊病的那个通铺跑去了。 不一会儿,陆修远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刚刚打完喷嚏,此刻正一身轻松的“病人”。 陆修远来了之后,他先是检查了一下铺上两位病人的舌象,接着又感受了一下他们胸口的热度,之后又帮他们号了脉,最后他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陆修远开口说道:“他们的病已经好了七成了,此时肺经里面还有些余邪尚未肃清,不过现在还不能着急祛除这个邪气,得让他们先吃点粥饼之类的东西,先提提正气,正气充足之后,再用清热取嚏之法,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喷香的汤饼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哇……” “噢……” “我的天哪……” 陆修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阵惊讶声给打断了。 四周围观的人群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他们都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陆修远,这群人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这个年轻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人给治好了? 要知道就在去年同样的时节,他们曾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好几个同伴因为这严重的高烧不退而相继离世,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却用了一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治疗方法,便把他们全给救活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道至简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有好几个年轻人甚至发出了一阵阵类似“牛掰!”“哇槽!”之类的惊呼声,其余的人们则在私下里不停的念叨着这种神奇,不知不觉间,这种嗡嗡之声开始不断向四处蔓延,还不到一刻钟,整个养济院便都知道了此事,与此同时,“神医”这个称号也在养济院的众人之间传扬开来。 等到陆修远诊视完毕,走出去准备叫掌院老人帮他们准备粥饭的时候,他所经过的地方,“神医”这个称呼声是连绵不断的响起,弄得陆修远一路上脸都跟烧着了一样火辣辣的,如果说以前他还能拦得住孙知州或者萧牧野等人叫自己神医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拦不住这么多人喊自己神医了,因此,他现在只想加快脚步逃离这个现场。 在把掌院老人叫出来之后,陆修远也顺便躲进了他办公的小屋里,说啥也不肯出来了。 另一边,在东侧第十三号房之内,朱古力此时已经浑身疲惫的下到了地上,他一边晃着自己略显肥胖的身躯,一边很享受的听着从走廊上传来的神医的称呼,那样子就仿佛这神医的称号是喊给他听的似的。 当然了,虽然这称号不是说给他的,但他为病人的付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无数溢美之词还是在他晃荡之际悄然钻进了他的耳朵,朱古力徜徉在一片赞美的海洋里,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 直到掌院老人把汤饼送进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才重新聚集在了病人身上,铺上的两位盲人兄弟显然还不太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自从发烧以来,他们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都快三天时间了,他们也就吃了一个糙面馒头。 此刻他们的烧退了大半,被热气一直顶着的胃口也突然间打开了,汤饼的香气从门口飞快的钻进了他们的鼻孔,闻到这香气,兄弟俩一骨碌便从铺上爬了起来,在黑暗中接过汤饼之后,他们俩便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看到他们吃的倍儿香,周围的众人也都踏实了下来,大家都知道,这生了病就怕一直都吃不下东西,没有食物就意味着没有抵抗力,这人要是没了抵抗力的话,哪怕不重的疾病的都能要了人的性命,何况兄弟二人此次得的还是重病呢,因此,伴随着他们“吸溜,吸溜……”的声音,众人的嘴角也纷纷翘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片祥和之中,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合时宜的钻了出来,当众人循着声音的来源把目光投向朱古力的时候,朱古力却像没事儿人似的一边哼着歌一边看着窗外的月亮,他那拙劣的表演惹得的众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待到兄弟二人吃完了汤饼之后,朱古力掐一直算,觉得应该可以给他们取嚏了,于是为了掩饰之前的尴尬,朱古力便迈着嘚瑟的小步伐从窗口走了过来,正当他拿出药粉准备给他们取嚏的时候,刚刚端着碗筷向外走的掌院老人却突然掉转身形跑了回来。 他一边跑着还一边急急的喊道:“哎呀,小朱兄弟,小朱兄弟,切莫着急呀!刚才陆大夫不是叮嘱过了吗,他说这病人刚吃完饭的时候不能取嚏,这取嚏是一种升提之法,而病人刚吃过饭的时候其胃气是虚弱的,如果此时取嚏,便会将病人刚刚吃下的饭食一并给引吐出来,那这饭不就白吃了吗?所以呢,陆大夫说了,要吃完饭后至少两刻钟之后方能取嚏,得让病人先消化消化才行。” “额……”听到掌院老人的话语,朱古力瞬间有点发蒙,他努力的回想着刚才陆修远的叮嘱,似乎这老陆最后是说了点什么,不过自己那时候正处在膨胀之中,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于是他冲着掌院老人尴尬一笑,随即说道:“呵呵,我这不是着急想给他们治好嘛,差点把这茬忘了,多谢老丈的提醒,多谢啦,多谢啦,嚯嚯……” 掌院老人一听这位小朱兄弟已经了解了目前的情况,便不再纠结此事,拿着碗筷朝后院去了。 却说这掌院老人拿着碗筷回到后院之后,陆修远从门缝之中也闻到了这股香气,他轻轻的押开房门,悄悄的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一溜烟儿跑了出来,对着迎面走来的掌院老人说道:“老丈,这汤饼还有没有,咱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呢,可是饿我死了。” 掌院老人看着陆修远灵动的眼神,质朴的一笑说道:“陆大夫安心啦,老朽刚才做汤饼的时候已经带咱们的份儿啦,来来来,我陪你先吃一口,回头小朱兄弟忙活完了,我再去叫他。” 说完之后,掌院老人便从锅里又盛了两碗汤饼出来,陆修远则坐在桌子边上,一边搓着手,一边焦急的看着那碗热腾腾的汤饼。 待到汤饼到手之后,陆修远也顾不得吃相了,他扬起筷子唏哩呼噜的就将汤饼往嘴巴里面塞,这不,掌院老人的才将自己的碗放在桌子上,屁股还没沾凳子呢,陆修远便将那一碗汤饼给吃完了,看着陆修远空下来的饭碗,老人又心酸又心甜的抿嘴一笑,顺手拿起陆修远的碗又给他盛了一碗汤饼。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八章 突发情况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汤饼之后,陆修远这才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他心道,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等晚上回到客栈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才行。 正当他站起身,准备先到里屋小憩一会儿的时候,那个已经十分眼熟的跛腿汉子一瘸一拐的奔了进来,他边走还边冲院子大声喊着:“陆大夫,陆大夫!” 陆修远一见他那慌里慌张的样子,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因为这位跛腿汉子实在是太过热心了,他除了主动帮陆修远维持秩序,反复给大家解释取嚏之法以外,还经常四处去查房,因此有好几个因为睡觉未能及时取嚏的病人,都被他查房的时候拽了过来。 眼看着一个个之前还病恹恹,咳嗽连天的患者转眼间就都给治好了,跛腿汉子激动得直想起飞,现在的他仿佛浑身有着使不完劲儿,就连走路都有了一种脚下生风的感觉。 陆修远明明刚听到他进院子的声音,转瞬之后,那位跛腿汉子便已经歪到了他的身前,还没等陆修远发问,跛腿汉子便着急的说道:“陆大夫,我刚刚在查房的时候,看到西侧十三号房有一个落魄的青年,从今天早上开始便一直昏昏沉沉的躺在铺上,中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我下午路过的时候反复摸了他的额头好几次,感觉他并没有发烧,于是就寻思他是不是累坏了,便没去管他,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又路过那间屋子,发现他还在铺上躺着。 这一下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同屋的人告诉我说他是昨天得的伤寒病,一听这话,我就来了精神了,我琢磨着,他得了伤寒还没发烧,那可以用陆大夫配的第一个方子来试试呀,于是我就跟小朱兄弟要了一份药粉,之后便学着你们那样给他吹了进去。” 说到这里,可能是这话说得有点急了,这位跛腿汉子感觉呛了一下,于是他便呼了一口气,又咽了一口吐沫继续说道:“这吹完之后,他也像大家一样使劲打了一顿喷嚏,而且还出了一身大汗,我一摸,好家伙,他这汗出得可比我们多多了,我寻思,这是好事儿啊,这说明他的邪气去的透啊。 于是我们便一边聊天一边高高兴兴的等他精神起来,可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越等,这小伙子昏沉得越厉害,到刚才的时候,我再喊他,他已经没有任何回应了,而且我感觉他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于是,我们都着了慌,这不,我就撒丫子跑过来求助陆大夫了,陆大夫,你说,我是不是犯错了呀?” 看着一脸焦急的跛腿汉子,陆修远心中暗道,坏了!确实是要出问题了!于是他赶紧跟掌院叮嘱了一声,让小朱吃完饭以后马上赶到西侧十三号房来,之后便撇下那跛腿汉子,头也不回头的朝着西侧十三号房飞奔而去。 那跛脚的汉子一看陆修远没回应自己,也暗道一声不好,便也跟在后面一歪一歪的往西侧十三号房“飞奔”而去。 到了房门口,陆修远见此时屋里的人并不多,似乎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少人还在门外的走廊上扯着闲篇呢。 陆修远进到屋里之后,便直奔那位躺在铺上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个子很高,按后世的计量方法来算的话,陆修远估计他大概有一米九左右的高度,且此人身形相当魁伟,此时虽在病中,但隐然间仍透露出一种飒爽的英风,只不过或许是因为病的太久了,他那本应俊朗的面庞上现在却呈现出一片憔悴和蜡黄。 在给这位年轻人号脉之前,陆修远先是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伴着胸腔的缓缓起伏,陆修远感觉到此人的气息已经相当微弱了,甚至都有点有进气没出气的感觉了,随后陆修远又轻轻按了一下他的小腹,他发现这位青年的吸气已经无法纳气归根了。 见到这种情况,陆修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心道:“确实要糟啊!从这个气息来看的话,此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修远又伸手往这个年轻人的头发里面探了探,果然这发丝里面触手处是一片清冷,而且头发根部都已经全然汗透了。 此时的陆修远眉头已经全然皱了起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正一瘸一拐跑进来的跛脚汉子,朝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在一番认真的思考过后,陆修远轻轻的抬起了那位年轻人的手腕,静静的给他号起脉来。 这一搭上脉,陆修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他发现此人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他的寸关尺三部脉变得极其沉细,甚至寸关上面的脉搏就连重按都感觉不明显了,只有尺脉之上尚有余波,这说明此人的的确确是阳气大衰,且已经到了一息尚存的地步了。 这种危像让陆修远整个心都提了起来,为了理清思路,他闭上眼睛强作镇定,随着思维的深入,陆修远总算弄明白了此人病危的因由,他暗自思索道:“看来此人之前昏昏沉沉躺在铺上的时候,便已经是较为严重的阳气虚衰了,这种阳气衰弱之人最忌讳发汗,而刚才这位好心跛腿汉子,又实实的帮他发了一大波汗,如此一来,他那残存的阳气再被戕伐,瞬间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想到这里,陆修远缓缓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守在旁边一脸焦急的跛腿汉子,脸上的表情没做任何变化的说道:“这个人的情况确实很糟糕,现在还得麻烦这位大哥,去把那位小朱兄弟给我叫来,我现在找他有急事。” “好的!”听到陆修远的这句话,那位跛腿汉子坚定的应了一声:“我马上就去!”说完之后,他便拔腿朝东侧的十三号房“奔去”了。 陆修远见此情景,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不告诉这位跛腿汉子事情的真相了,因为铺上的这个年轻人已经到了垂危之际,能不能救活实在是很难说,这要是救活了还好办,万一没救活的话,善良的跛腿汉子知道了实情,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悔恨之中,世界上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是你好心就一定能办成好事儿的,人们在这个世界上做事一定要学会量力而行,好心办坏事儿其实冷眼旁观还要糟糕很多。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五十九章 独参汤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跛腿汉子虽然不了解医学,但那个人在取嚏之后就彻底陷入昏迷了,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因此他的心中隐隐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事情,不过陆修远没说,他便也没有往深里去想,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帮陆大夫做多点事儿,以弥补自己可能来带的错误。 在听了跛腿汉子着急忙慌的讲述之后,朱古力放下才吃了一半儿的汤饼,便撇开跛腿汉子,拔腿向陆修远所在的房间奔去了。 陆修远在看到朱古力进来之后,二话不说,便将其拦在门口,同时告诉他,趁着这会儿药房还没关门,赶紧去买两根儿二十年以上的长白山野山人参,“记住,一定要买野山参,千万不能买种植的园参,那个力度不够的!” 朱古力接到命令之后,先是摸了摸身上的银票,看到银票确实还在身上之后,便一路飞奔朝着中午买药的那几个药房而去。 这一次,朱古力学乖了,他完全不理会那间招牌明晃晃的康健堂,而是径自跑进了康健堂边上的一间稍小一些的药房里面,进得屋内,朱古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有没有二十年以上的长白山野山参,给我来两根儿!” 店里的伙计本来正满脸堆笑的看着急不可耐的朱古力,可是一听到他要的是那长白山野山人参的时候,伙计顿时就变得满脸失望了,只听那伙计砸吧砸吧嘴唇,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这位客官,真不凑巧,咱们这店里不卖人参呀,要不您看看黄芪?这黄芪补气的作用也是很好的……” 还没等伙计的把话说完,朱古力便一溜烟的从店里跑了出去,那伙计看着朱古力的背影,无奈的耸了耸肩,旋即又回到柜台里面,继续看他的《西厢记》去了。 朱古力出了这家药店之后,又向不远处的另一家药房奔去,这连续的奔跑让朱古力本就上喘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这一次他进店之后,没有理会迎过来的伙计,而是直接跑到了正在算账的掌柜身前,气喘吁吁的问道:“掌柜……,我,呼……,你们这……,有没有二十年以上的长白山野山参,有的话,给我来两根儿!” 看着朱古力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掌柜知道这个小胖子肯定是有急用,出于善心,他先是让朱古力稳了稳呼吸,随后又递给了朱古力一杯茶,在朱古力喝茶倒气的时候,那位满脸慈祥的掌柜张口说道:“我说这位小兄弟,买人参这个事儿呢,您先别急,因为这个事儿在咱们京城还真有点特殊,我看你这么着急,具体细节我也就不跟你讲了,我只能告诉你,现下在京城里面,只有这康健堂才允许卖人参,别的药房是不让卖的,你要买人参,就必须得去那儿才行。” “哎呀呀!”一听到康健堂的名字,朱古力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康健堂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把这京城里的人参生意都给垄断了,不过此时他也无暇多想,既然只有康健堂才能买到人参,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于是他朝这位掌柜一拱手,道了一声:“多谢!”便转身出门,再奔康健堂而去了。 果不其然,这康健堂里确实有着年份各异,品种繁多的人参,刚刚朱古力奔进来的时候,店里的伙计便已经认出他来了,毕竟下午刚刚宰了他一刀,看着朱古力那急吼吼的样子,店伙计起初还以为这小胖子是来找茬的呢,正当伙计挽起袖子准备收拾朱古力的时候,却听到朱古力张口就要两根二十年以上的长白山人参。 听到这句话,店伙计瞬间就变得笑容满面了,他客客气气的帮朱古力挑了两根长白山老山参,然后又笑吟吟的敲了朱古力一个大竹杠,最后在弯腰躬身礼送朱古力出门的时候,心里还顺便骂了一句:“丫就是一傻×!” 看着五十两一根儿的天价,朱古力是恨的牙根痒痒,但无奈现在人命关天,别处又没的卖,心里滴血的朱古力只能跺着脚,拧着眉毛含泪买下了这两根人参,抱着这两根儿“金条”飞奔在回养济院的路上,朱古力感到自己的心都快哭碎了。 当朱古力把人参递给陆修远,正准备诉苦的时候,陆修远却果断的扬起手让他闭嘴,看着陆修远那不容置疑的手势,朱古力此刻真是有苦难言,有冤难辩,弄得他是浑身直冒冷汗,焦躁得不行不行的。 而陆修远却似浑然无觉一般,淡定的在那里熬着独参汤。 话说这真正的数十年野山人参熬出来的独参汤,确实是有着回阳救逆的功效,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种人参就算稍稍用个一钱两钱的,那股峻猛的阳气都能把人冲得直流鼻血,可见这种老山参力道之强悍。 像铺上青年这种阳气大衰,濒临死亡的危证,可以说是非老山参不救的,从这一点来说,黄芪,白术,甘草之类的补气药物就完全无法与人参相提并论了,如果说这些药物是用来治病的话,那人参便是用来救命的了! 由于这老年头的野山人参极为贵重,故而需要单独熬制才行,这种用独一味人参熬出来的汤剂便被称为独参汤,大剂量的老山参熬出来的独参汤那便是回阳救逆的第一良方!陆修远心里很清楚,铺上这个年轻人究竟还能不能活过来,就看眼下这个独参汤了。 随着陆修远柔和而有节律的搅动,朱古力那颗躁动的心总算缓和了下来,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去想康健堂的那件事儿了,他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铺上的青年身上了。 朱古力看着这位气若游丝的年轻人,见他的手还在露在外面微微的蠕动,便帮其将手塞进了被子里面,可是朱古力一摸到他的手,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传到了自己身上,在一阵惊诧之后,朱古力瞪大了眼睛向陆修远问道:“诶,我说老陆啊,这个人又出冷汗,又浑身冰凉的,我咋觉得他这个病怎么跟宁远州的孙老夫人那个病这么像呢?我记得你那会儿说这老夫人就是吃人参吃坏的呀,怎么现在反而又给他吃人参了呢?这有点不对劲儿呀,我咋开始蒙圈了呢?”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章 破其家杀其身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此刻正坐在炉子旁边,认认真真的熬着独参汤,他既担心这人参躺在锅底会给烤糊了,又怕这药熬得浓度不够,因此他便一刻不停的盯着这砂锅,并且偶尔还要搅动一下。 当他听到朱古力的疑问之后,便不自觉的伸了一下有点僵硬的腰身,缓声说道:“小朱啊,你啥时候还研究起医学来了,你说你操那么多心干嘛,难不成你将来也想出去行医吗?” 听到陆修远这么一问,朱古力嘿嘿一笑说道:“我这不好奇嘛,本来,我寻思着,我跟在你身边溜溜得也有一段时日了吧,那耳濡目染之下怎么也不得学个一成两成功夫了呀,就说刚才吧,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跟他们吹牛自己有多厉害呢,他们有个啥小病小灾的还都围着我问呢,听到他们的夸赞,我的心里那叫一个美呀。 可是现在,这他姥姥的明明看上去是一样的病证,却要用完全相反的方法来治疗,你这一个下子是给我彻底整蒙圈了,我估摸着,我以后是不敢给人瞎看病了,这要是给人说错了的话,岂不把人给害了?” 陆修远抬起头瞥了一眼正在挠头的朱古力,心道:“人呐,膨胀都是从一知半解开始的,如果知道的多了反而不会膨胀了,幸好这小朱兄弟能认得清自己,晓得悬崖勒马,从这一点来看,他还是比一般年轻人要强上不少的。” 不过当下正在紧要关头上,他可没有闲心去帮朱古力解答这个问题,在瞪了朱古力一眼之后,陆修远便静下心来继续认认真真的熬独参汤了。 大概两刻钟左右,陆修远就将这独参汤熬好了。 熬好之后,他唤来朱古力,让他一勺一勺慢慢的给铺上这个年轻人喂药,同时嘴里还嘱咐道:“你先给他喂着,我可得去躺一会儿了,虽然说我这身子骨还顶得住,但精力已经完全顶不住了,现在必须要睡一会儿才能让精力缓解过来,不然一会儿出了新情况的话,我怕自己都分析不明白了,这里就得辛苦你了,你就在这盯着就好了。” “OK!您老人家就放心吧,这动脑子的事儿咱不行,动体力的活儿您就交给我吧!”朱古力拍着胸脯保证道,在保证完之后,他看着正在转身的陆修远又赶紧追问道:“诶,老陆,老陆,这次是不是还是等他醒了之后我去通知你呀?” “嗯!不过……”接下来的话陆修远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朱古力一脸疑惑的问道。 “不过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醒来。”陆修远想了一下还是把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听到这句话,朱古力惊讶的叫了起来:“你的是意思他有可能醒不来了?!我的老天爷呀!如果他醒不来,那咱们的一百两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什么!!!?”这次轮到陆修远惊讶了:“就两根人参你居然花了一百两银子!?” “可不是么,老陆你是不知道啊,这京城里面的人参买卖都被那个鬼的康健堂给垄断了!你刚刚又着急要,我除了花高价买还能有什么办法呀?我寻思着,这贵就贵吧,毕竟是救人一命,挨宰也值了,所以就咬着牙买了下来。 结果呢,你现在告诉我说你一点把握都没有,我说老陆啊,虽然咱们现在手里有俩钱儿了,可也禁不住你这么败活呀,按这样的节奏,咱俩怕是到不了江南就又得讨饭去了……”朱古力一边说着,一边懊恼得直挠头,那样子就差没哭出来了。 陆修远呢,此刻也被这两根儿人参的高价给惊呆了,他以前在关山村的时候,村民时不时就会采到一根人参回来,由于这人参在民间是严禁交易的,所以大家通常都是将其拿来泡酒,偶尔也会有人留下一些用来治病。 陆修远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参多了去了,自然就不觉得这玩意有多珍稀,更何况他在宁远城里行医的时候,大抵也是知道价格的,就算是顶好的二三十年人参,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他之所以无所顾忌的让朱古力出去买,就是因为大体知道这个行情,现在当陆修远听到五十两这个天价的时候,他也有点被震懵了。 不过陆修远所震惊的并不是自己被宰得有多狠,因为对他来说,救人这件事儿永远比守财重要得多,他此刻所震惊的是这康健堂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用高价垄断人参市场。 在陆修远看来,他们要是这样做的话,那些真正需要人参来救命的普通百姓,岂不就会因为一根人参而破产了吗? 更何况,大凡需要人参来起死回生的急病多半都是没有什么把握的,如此情况之下,则完全有可能造成家又破人又亡的惨象,难怪徐灵胎在他的《医学源流论》里曾经那么痛心疾首的说道:“先破人之家,而后杀其身者,人参也!” “太可恨了!”陆修远咬着后槽牙恨恨的骂道:“你说这康健堂垄断什么不好,偏偏要垄断人参,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呀!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了陆修远的话,朱古力一时还没转过弯儿来,他感觉自己和老陆想的怎么不是一回事儿呢?老陆不是应该骂他们卖的太贵了吗,怎么他反而骂起这些人不该垄断人参这个品种呢?是不是这神医的脑回路都跟别人不一样呢?难怪自己做不了神医。 陆修远在生过一阵子气之后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他毕竟只是一个偏居关外的小大夫,京城里面赫赫有名的太医院又岂是他所能撼动的?他很清楚自己在这里做一个愤青也是毫无用处的,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关注关注自己的病人呢。 于是他又叮嘱了朱古力一些喂药时候需要注意的细节,说完之后便转身向悦来客栈走去了。 在他回去的路上,那些还没进屋睡觉的人们纷纷向他驻足行礼,不少老太太和小孩儿又把“神医”这个称呼挂在了嘴上,虽然说神医这个称呼让陆修远感到十分羞赧,但得到大家的认可还是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陆修远离开以后,朱古力的心依然坠在那个被坑的深渊里无法自拔,他一脸懊丧的盘坐在那位年轻人的身旁,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他喂着药,一边自顾自的嘟囔着:“我说这位老哥啊,你可千万要挺住啊!这可是一百两银子的药啊!你可知道我们宁远州的孙大人一年的俸禄也才六十两纹银,你这要是醒不过来的话,你可真对不起我老朱啊!这些钱都够我在宁远州娶五个媳妇儿了,你看我现在还打着光棍儿呢,我跟你说啊,要是我以后娶不上媳妇儿的话,这个事儿就都赖你……哎呀!……”朱古力嘟囔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把那独参汤给弄洒了半勺,这把他心疼的呀,五官都快揪揪在了一起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参续命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足足花了两刻钟时间,朱古力才把这碗药喂完,喂完之后,朱古力忽然间感觉到一阵疲惫从四面八方袭来,一种无法抗拒的酥软感在他身上不断的蔓延,他知道自己是实在是太困了,困到了随时都要倒下的程度。 于是借着朦胧的月色,朱古力把那根还没来得及入锅的野山人参死死的抓在了怀里,随后便躺在那位年轻人的身边打起盹来,在迷迷糊糊之际,他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太黑了!太黑了啊!” 说实在的,这一天下来,不光陆修远扛不住了,就连朱古力也扛不住了,毕竟之前给人家抹药的那个疲劳劲儿还没缓解过来呢,再加上买药那会儿马不停蹄的跑来跑去,也让他感到筋疲力尽,所以在给这个年轻人喂完药之后,朱古力的心里一松,突然间就像卸了力一样,眼皮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紧接着,在月光的轻轻抚慰之下,朱古力甜甜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朱古力在一片混沌中醒了过来,此时他的身边已经躺下了十来个人,这些人的呼噜声正一浪接一浪的翻滚着,直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嗡嗡作响。 朱古力躺在铺上揉了一会儿滚圆的大脑袋,待到意识稍微清醒之后,他便一骨碌便爬了起来,随即他又赶紧摸了摸衣服里的人参和银票,当他摸到这些东西都还在的时候,便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之后就懒懒的坐在铺上发呆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朱古力彻底从迷蒙中缓了过来,攥着手心里的人参,他突然想起了身边那个自己刚刚喂过药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病情有没有好转啊? 于是朱古力赶紧转过身来,下意识的去摸了摸那个年轻人的手臂,触碰之下,一阵冰冷再度传来,这丝丝寒意硬是给朱古力弄得一激灵,他心道,这人怕不会是死了吧?于是他又赶紧俯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见那个人的呼吸还算正常,朱古力这才放下心来。 清冷的月光洒在了落满灰尘的窗棂上,朱古力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的夹袄,悄悄的下了地,他一边走向那个还残存着一丝炭火的炉子,一边搓着手顿着脚,一阵冷风从那无法封紧的屋门底下传来,朱古力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他心道:“这养济院可真是够冷的呀,我以前还觉得宁远州那个小土屋就够苦了呢,现在看来,这里的人过得可比我们苦多了,哎……,也不知道这位人参老哥到底能不能醒来,你说这应该都后半夜了吧,他的胳膊咋还那么冰冷呢?” 朱古力一边自顾自的念叨着,一边又朝铺上看了一眼,这一眼看下去,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原来那位年轻人的右手此刻正光着露在了被子外面,你说这死冷寒天的,他的袖子咋还被蹭到上面去了呢,这冻得时间长了他胳膊能不冷吗? 于是朱古力憨憨一笑,赶紧过来帮他把袖子拉了下来,之后又帮他把胳膊掖进了被子里,与此同时,朱古力又顺手摸了摸那个年轻人一直窝在被子里的左胳膊,果不其然,一阵温暖从那人的左胳膊上传了过来…… 转暖了!!! 这个信息让朱古力心里一惊,他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他虽然不懂医学,但他也知道从冷转暖那肯定是好事儿呀,看来自己这人参的钱总算是没白花,我说老哥呀,等将来你好了的话,你可不能忘了我老朱呀,我老朱也不图你报答,只求你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一定要把这一百两银子给我活回来! 想到此处,朱古力轻轻的推开房门,屁颠屁颠的跑向了悦来客栈,他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陆修远。 他琢磨着,现在这独参汤肯定是见效了的,但接下来要不要继续服用,他可完全不知道,万一说这年轻人现在就要用独参汤来续命的话,自己可千万耽误不得,于是不知不觉间,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路过养济院这一排排屋子的时候,朱古力听到了各式各样的呼噜声,但却没有听到多少咳嗽声,这让他感到很是安慰,同时脚下奔跑的劲头也更足了。 到了悦来客栈,朱古力摇醒了还在呼呼大睡的陆修远,当他把那个年轻人身体转暖的消息告诉陆修远之后,陆修远也是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他扶着朱古力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披上一件旧夹袄之后,便带着朱古力一起朝养济院的西侧十三号房跑来。 待到进的屋里,陆修远先是探了探那个年轻人的鼻息,之后又再次摸了摸他的头发,陆修远发现这个人的汗已经止住了,见此情景,陆修远不禁心里一喜,随即又静静的开始帮他把起脉来。 摸了一会儿,陆修远发现,这位青年的脉象已经从极为沉细中缓缓升提了起来,现在陆修远不用那么重按就已经能触摸到那有节律的脉搏了,陆修远一边数着呼吸一边体会着这脉搏的速度,在经过的几轮计算之后,他感到此人的脉象还是有些迟缓,他心道,看来这人的命应该是保住了,只不过要想恢复健康,那还需要很多时日,而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还是人参。 陆修远在替那人把完脉之后,心下已经大定,于是他略带调侃的抬起头冲着朱古力说道:“你的钱确实没白花!” 朱古力听完这句话,心里也是一阵激动,随即他又想到,这哪是我的钱呀,这明明就是你的钱嘛!想到这里,朱古力不禁老脸一红,他在看了一眼陆修远之后,赶紧打岔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根人参还用不用?” “用,当然要用!回头咱们把剩下这根人参分成三份儿,每次给这位老哥熬一份,我估计他明天应该就能清醒过来了。”陆修远此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这种淡定给了朱古力巨大的信心,直到此刻,朱古力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既然已经把人救活了,他索性也不再去计较那一两百银子了。 诊治完成之后,陆修远又把炉火引燃,此时他也感觉到了四周的一派清冷,看着这个小小的炉子,陆修远的心头一酸,养济院的困苦和穷人的艰辛在这初冬的夜里一览无余,他皱了皱鼻子,无奈的架起砂锅,又替那位年轻人熬起了参汤,朱古力则默默的蹲在一旁,双目无神的看着炉子里那微弱的火光……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们自己的神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第二天一早,一直忧心忡忡的跛腿汉子一早就守在了那位年轻人的身旁,也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自己好像亏欠了这人什么似的,只要他一日不好,自己这心里便一日不踏实。 因此,一见到陆修远和朱古力走进屋来,他便赶紧起身让开位置,同时一脸期待的看向陆修远,想从他的眼中得到一些答案。 陆修远则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铺上青年的身上,他目不斜视的走到床铺边上,在观察了一番年轻人的气息之后,便静静的坐在铺边,帮其诊起脉来。 在诊脉的过程中,掌院老人也赶了过来,由于昨夜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一直没时间过来忙活这头的事儿,只是听别人在说,说这西侧十三号房的病人好像要够呛,就连陆神医昨晚都是急的不行。 此刻他看到陆修远在那里静静的诊脉,便也放轻了脚步,悄悄走到了跛腿汉子的身旁,和那汉子一样,一声不吭的盯着陆修远的动作不放。 正当陆修远凝神数着脉息,整个屋里一片安静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阵低微的说话声打破了这种沉静:“我……,我饿……” 随着这阵喊“饿”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同时放大,接着便都扫向了铺上的那位身材极其威武的年轻人,只见那位青年左手被陆修远抓着,右手正在四处乱扫,眼睛微微睁开,嘴唇一张一合,不停的在那里喊着饿。 一听到那人说饿,陆修远,朱古力和那位跛腿汉子的第一反应反而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喊饿就意味着醒了,醒了就意味着活过来了,于是听着他“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三个人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而一旁的掌院老人听到这几声饿,则是突然想起了此人的来历。 原来这个年轻人是三日前被巡城的兵丁送过来的,一般来说,这昏倒在路边上的百姓,倘若是乞丐的话,巡城兵丁会给送到丐帮的破庙里去,倘若是衣衫整齐之人,则大多会送到这养济院来。 这个青年那天被送来的时候,掌院老人正在忙着四处熬药,所以也就没过多留意,只是听说他好像是被饿昏的,掌院老人寻思着,等他回头醒过来再给他吃点东西就好了,这种事他这些年也见得多了,加之这几天实在是忙得昏天黑地,后来就把他这茬给忘了,现在想起来,这位饿昏了的青年又在这养济院里躺了两三天了,此时怕是早已饿崩了吧,要不是陆大夫在这儿的话,没准都已经饿死了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掌院老人一拍脑袋,连连说道:“都怪老朽疏忽了,这个年轻人怕是很久都没吃东西了,陆大夫,您看看,饿到这个程度的病人该吃点啥好。” 陆修远之前也还在纳闷呢,怎么这个看上去如此魁伟的年轻人会阳气大衰到这种地步呢?现在看起来,这是给饿的呀! 可是一个有手有脚的壮硕青年怎么会饿到这种程度呢?陆修远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既然知道了他是饿的,那这就好办了,只需要接下来安排合理的饮食,再配上人参扶养正气,那么不出一周,此人就应该能重新生龙活虎了,毕竟这个青年不是长期的衰弱之证,只要缓过了这口气,接下来就好治疗了。 于是陆修远对着一脸焦急的掌院老人说道:“老丈,麻烦您去给他弄两碗粥过来,他应该是饿的太久了,现在胃的功能肯定是出现了短期的衰退,此时只能吃些好消化的食物,而且还不能连续的吃,这样吧,每过半个时辰,您就给他吃一碗,同时在他的粥里再加点糖,这样有助于恢复,到晚上的时候再给他配点咸菜,盐也是需要补充的,我估计到明天这时候他应该就可以正常吃饭了。” 待到掌院老人乐呵呵的领命而去之后,陆修远又对朱古力说道:“剩下的那两份人参今天也都给他熬了,他这身子短时间亏空得太过严重,光靠饭是恢复不过来的,必须再用人参继续助力才行。” 朱古力得令之后,便也高高兴兴的找砂锅熬药去了,此时屋子里只剩下那跛腿的汉子和几个正在围观的铺友,只听那位跛腿汉子略带激动的说道:“陆神医,他……,他没事儿了?” “嗯!没事儿了,回头让他继续喝点独参汤,再好好吃几天的饭,估计就能慢慢缓过来了。”陆修远点了点头认真的答道。 “太好了!”那位跛腿汉子内心一阵激动,他拄着拐杖来到铺上青年的身旁,反复的看了看他那看上去很饿的面容,又转过头对陆修远说道:“陆神医,你说,我昨天给他取嚏没什么影响吧?” 陆修远看着一脸紧张的跛腿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影响的,放心吧,你是好样的,没有你的话,养济院这么多病人的治病过程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他们的病愈可是有你的一份儿功劳。” 听了陆修远的话,那位跛腿汉子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带着这个笑容,他也“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了…… 与此同时,陆修远救活了人的消息又在这养济院里传播开来了,只不过这次却没引起巨大的波澜,大家似乎都觉得这陆神医起死回生那不是正常的吗?这可是我们的陆神医!我们养济院自己的神医!那岂是外面那些庸庸碌碌的俗医所能比的? 一周之后,那位身材魁伟的青年终于生龙活虎的来到了陆修远的面前。 此时的陆修远正在听着朱古力唾沫横飞的讲着那部被他记得零零碎碎的电视剧——《雍正王朝》呢。 朱古力现在正讲到雍正爷身边的谋士邬思道邬先生正在给当时的四阿哥出谋划策,这些玄妙的计策在朱古力的嘴里被肢解的支离破碎,让人一听完就感觉这位著名的邬先生简直像个弱智一样,同时那位城府极深的四阿哥则像个呆瓜一样,朱古力一边说着,陆修远一边在心里不停的琢磨,他心道,难道当今的圣上就是那么不堪吗?难道那些市井传言都是真的,这雍正爷真的是窃取的帝位吗? 正当他在苦思冥想而朱古力在滔滔胡讲之际,那位被他救治好了的青年阔步走了进来。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关南墨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这沉实的脚步声,陆修远一转头,便看到了那位已经恢复了健康的年轻人,这几天陆修远只顾得给他看病了,倒没注意他的相貌,此时陆修远定睛一看,只觉得好像一位旷世高手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细细观瞧之下,陆修远发现此人身形极为威武,观其身高,似乎比那徐灵胎还高了一头,此人身上穿的是一 除了这身形英姿飒爽之外,那位年轻人的面貌也是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双眉直插云鬓,双目炯炯有神,面容刚毅中透漏着威猛,神情霸气中暗藏着雄浑,这种气势端的把陆修远和朱古力一震,他们不自觉的停下了聊天,一个个屏气凝神的望向这个威武的汉子。 只见这位魁伟的青年大踏步的走到了陆修远的身前,接着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随即他冲着陆修远二话不说就磕起头来。 陆修远见状,赶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想用力的将这个年轻人搀扶起来,可是这位青年的力气极大,陆修远又是像以往一样,以失败而告终件灰白色布衣,看其来十分的质朴简约,这身简朴的衣衫在他宽阔的步履之下竟然生出了一股飒爽的英风。 这种磅礴的气势不禁让陆修远心生赞叹,他心中暗道,这人的器宇着实不凡,若是他穿上燕山派的劲装侠服,那便是江湖上的一条好汉,若是再披上那猩红大氅,那便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陆修远心想:“唉呀妈呀,看来这又是一个武林人士,咋这武林人士的礼数都这么大呢?我这压根儿就扶不动啊!” 待那位青年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又豁然站起身来,再度弯腰拱手,神色谦恭的说道:“恩公在上!在下泰山关南墨,特此前来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见这位自称为关南墨的少侠一见面就行如此大礼,陆修远不禁老脸一红,略不好意思的说道:“关大侠不必如此客气,这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医生的本分,鄙人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实在是担不起仁兄的重礼相待,以后还请关大侠不要一进门就跪拜了,你可是吓了我们一跳,哈哈。” 那关南墨一看陆修远不让自己再行跪拜,登时就急了,只见他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随即一脸认真的说道:“恩公之天恩在下是没齿难忘,还请恩公不要再自谦了!这几天我在养济院里面都听人说了,恩公那天为了救我,累得连连吐了三大碗血,后来又为了给我买那百年人参,就连家传的玉佩都给当了,隔壁的跛腿刘三哥还告诉我,恩公为了救大伙儿那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有一些屑小之徒甚至现在还惦记着加害恩公呢!不才我曾经在泰山学艺十年,有这么两膀子力气,从今往后,在下愿意随侍在恩公左右,给恩公做一个保镖就好,还望恩公能不弃在下粗鄙,将我收归账下,在下愿为恩公赴汤蹈火,以效犬马之劳!” 陆修远一听这话,登时就有点着急,他心道:“我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大夫,哪里还用得着保镖啊?这位侠士一看就是不凡之人,要是给我做保镖那岂不是屈才了?”正当他准备起身拒绝的时候,却见到朱古力在一旁连连拉拽他的衣袖。 陆修远无奈之下,只能先陪着朱古力来到一旁,只听朱古力压低声音对陆修远说道:“我说老陆啊,你是不是想拒绝来着?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拒绝呀!你看他那雄姿英发的状态,肯定是个武林高手,就算比不上徐灵胎大哥,我估计怎么着也应该也与郑方行他们差不多吧?如果咱们身边有了这样一个人保护的话,那将来再遇到响马什么的也就不怕了,你仔细想想啊,你这一身奇绝的医术还没发扬出来呢,如果哪天在路上再碰到一些山贼响马的话,万一被人一刀给咔嚓喽,你说你这辈子值不值当?所以啊,人家愿意做你的保镖那是咱们的福气,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其实经历了燕山一役之后,陆修远本来就对正派侠士心生好感,此刻他又见到这位关南墨与自己的年龄相仿,更是感到爽利非常,只不过他的内心里还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配一个武林高手做保镖啊! 不过陆修远突然又回想起了这位青年侠士之前那落魄的样子,他心道这人怕不是遇到什么坎儿了吧,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妨先让他和我们一起吧,只不过名分这件事儿是绝对不能以保镖形式出现的,以后我就把他当做像小朱那样的兄弟好了。 因此在考虑好了之后,陆修远便赶紧来到关南墨面前,这次他学乖了,不再去想着扶起他了,而是干脆利落的应声说道:“我答应你了,你起来吧!”陆修远心想,这家伙的性格看起来就有点拧,如果不顺着他点,恐怕他是说啥也不会起来的,至于这名分的事儿,等回头大家聊熟了也就好说了。 于是在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陆修远和朱古力重新落座,而那位关南墨却说什么也不肯落座,定是要站在陆修远身后方才甘心,万般无奈之下,陆修远只得重新站起身来,向他解释了好半天,最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以后咱们自家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不许讲这么多繁文缛节,否则就是不够义气!”在这样的严词责令之下,这位关南墨才勉强的半个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恭恭敬敬的在那里等着聆听着陆修远的教诲。 看到这个情况,陆修远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在朱古力“嘎嘎嘎”的笑声中,陆修远朝关南墨一拱手,张口问道:“这位关兄弟,鄙人心中有个问题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说你这如同骏马一般的身板,而且年纪轻轻无病无灾的,咋就会突然饿昏了呢?还被人抬到养济院去了,这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啊。” 关南墨看到陆修远朝他一拱手,便嗖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弯腰拱手还礼,而且似乎还有要再度跪下去的样子,陆修远见状赶紧抢上前来对他说道:“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不朝你拱手行礼了好吧?你赶紧坐下来吧,咱们就唠唠家常,你别老这样,你这样弄得我们多尴尬啊,哈哈。”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四章 被赶出泰山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那关南墨也不是什么死强之人,只不过主公朝自己行礼了,自己哪有不还礼的道理,此刻听陆修远如此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似乎有点过了,于是关南墨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一切听凭主公吩咐。” 在三人重新寒暄了几句之后,终于正正经经的坐了下来,与此同时关南墨也讲起了自己被饿晕的经历…… 原来这位关南墨乃是泰山派掌门齐流海的嫡传弟子,在师兄弟中排名第十六位,由于他的年纪相对较小,所以师兄们都喜欢管他叫小石榴,他是十岁上山学艺的,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 起初一些年,由于他的憨直可爱,师父和师娘很是喜欢他,但自从前年他和师父的女儿齐婉儿的地下恋情曝光之后,师父便开始对他冷言冷语了,尤其是大师兄林横刀,更是经常对他咬牙切齿。 “每次山门里一有危险或者苦累的任务,大师兄就把这些任务统统都交给我,我的内力虽然还可以,但外家功夫实在不行,所以就接连办砸了好几件事儿。”关南墨一边回忆着过往一边说道。 “师父和师娘看我实在是本事平平,便都坚决反对我和林婉儿的婚事,好在婉儿对我是忠贞不渝,非我不嫁,如此才断断续续的牵扯了两年。 就在上个月,我又办砸了一件护镖的任务,师父因此大发雷霆,大师兄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因此我便被赶出了山门,临行前,师娘跟我说:‘婉儿立誓要再等你两年,如果两年之内你能混出个人样来,就让你风风光光的把婉儿娶回家去,否则的话,你也就别再回泰山了,还是忘了这段姻缘吧!’ 从师娘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来,她其实是不相信我将来会有出息的,婉儿所说的那个两年之约,没准就是他们劝的也说不定,我知道大师兄一直惦记着我的婉儿呢,我现在真是心如刀绞啊!” 说到这里,这位英武不凡的关南墨竟然自顾自的流下了眼泪,可见这段感情在他的心里是多么的重要,面对此情此景,陆修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伸手拍了拍关南墨的肩膀,给他以无声的安慰。 在心里难受了一阵儿之后,关南墨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大师兄送我下山的时候,把婉儿给我的包裹也抢走了,我拼命的想抢回,最终还是被他踹翻在地,哎,谁让我武功这么差来着,看着他那嚣张的背影,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但后来一想到婉儿,我决定还是要出来闯荡闯荡,毕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年,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闯出点名堂来。 于是我就带着梦想来到了京城,我当时心里想着,这京城里面机会多,总会有我的用武之地的。 可是一到京城,这第一件事儿就把我难住了,我手里没钱啊,当时下山的时候,我把师娘给我的银子也都塞进包裹里面了,结果那包裹连并银子一起都被大师兄给抢走了,在万般无奈之下,我便决定先去干点活计再说。” 说到这里,关南墨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拄着椅子的扶手,重重的叹了两口气,他叹气的时候看到了陆修远和朱古力那两对儿柔和的目光,这柔和又温暖的目光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于是他重整了心情继续说道:“我在珠市口那里找到了一家酒坊,负责给他们搬酒,说好了一个月结一次工钱。 我便甩开膀子拼命的干起活来,他们的活是真的累啊,每天一大早上就要从外面运进三十多坛子酒来,这些酒坛子都很大,足足有半人多高,可能是他们看中了我力气大吧,所以就没有再雇别人。 这三十多坛子酒都是我一个搬,这些酒要从大门口一直穿过堂屋,最后还要放到酒窖里,搬完这些酒之后,我中午倒是能休息一会儿,不过下午时候,我还得闷在那酒窖里把这些大坛子的酒分成小坛,分酒的时候还会有一个他们的亲戚在那里监督我,我稍微想停下来擦擦汗就会受到那人的责骂,不过为了在京城里生活下去,我一切都忍了。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这大坛子的酒分成小坛,直到有一天从一个伙计的嘴里我才得知,他们这是把这些小坛的酒当成多年陈酿往外卖啊!我虽然很看不起这种做法,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此这般,我是起早贪黑的拼命干活,还没到半个月我就感觉累的腰都快断了,勉强支撑到了一个月之后,某一天的早上,我照例搬酒的时候,走着走着,我抱着的酒坛子突然就裂开了,然后酒就散了一地。 这一下可不得了,酒坊掌柜的和伙计纷纷跑出来责骂我办事不利,我自己也觉得确实做错事儿了,便低着头连连给他们赔罪,最后我在他们的高声怒吼中被赶了出来,他们不光没给我工钱,还把我身上唯一值钱的那柄青锋剑给扣了下来。 我这人反应有点慢,后来我越寻思越不对劲儿,我可是练过武的,虽然武功不太行吧,但当时我抱酒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有人在旁边偷偷敲了一下酒坛子,只不过我当时有点懵登,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就被他们栽赃了。” 说到这里,关南墨明显还感觉有些气愤,他用手抚着胸口,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着,朱古力此刻也被代入了剧情之中,他把脚蹬在椅子上,双手插着腰,咬着后槽牙怒声说道:“这帮兔崽子,也忒他娘的不是人了!这件事要是搁在我身上的话,我准定要回去找他们的麻烦,俺老朱肯定要讨个公道回来,否则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关南墨抬头看了一眼一脸愤慨的朱古力,心中大感安慰,他已经很多年听到这么暖心的话语了,在泰山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被师兄弟们欺负,尤其是自己和齐婉儿暗生情愫的这几年,更是被大师兄收拾得苦不堪言,如今,看着为了救自己而披荆斩棘的主公,为了安慰自己而大骂店家的小朱,关南墨感到心里暖暖的。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五章 跟定主公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他稍稍定了定心情继续说道:“我当时也和小朱兄弟的想法一样,咱们这堂堂武林人士,也不能被人白欺负了呀! 于是我回到那里之后就一脚踹开门,我关南墨决定要跟他们讲讲道理! 结果他们哪里肯承认啊?他们说当时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他们还说我这是想耍无赖。 我当时那叫一个气呀,我真想把他们的酒坛子都给砸了,就在我跟他们的那几个亲戚撕扯的时候,官府的差役却来了,在听了我们两方的说辞之后,那差役硬是要把我给抓起来,说我是扰乱社会治安。 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我给他们赔了礼道了歉,如此这般,那些差役才没有继续为难我,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他们家之所以敢那么猖狂,看来是因为衙门里面有人啊,人们常说民不与官斗,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认命了…… 如此折腾了一两天一直没吃饭,我也是饿的不行了,于是我就在珠市口附近的一家醉仙楼旁边讨起了饭来,可是你们瞧我这身打扮,哪里会有人给我施舍呀? 我这心里又憋着一肚子气,一时也不想再去找活计了,这一来二去的,还没个四五天我就站不起来了,那时候我倒是再想去干点苦力了,可是那当口已我经完全干不动了。 后来不知道又过了几天,我感觉自己都快要饿死了,便在街边上蜷缩成了一团,加上这初冬的风又冷,我好像也得了伤寒,很快我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接下来的故事主公已经知道了,我似乎是被巡城的兵丁给扔进养济院的,进了养济院之后好像也没人理我,如此我又饿了两三天,在迷迷糊糊行将就木之际,我感觉有人往我的鼻子里吹了点什么东西,接着我就开始狂打喷嚏,这喷嚏把我的打得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再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帮我喂药的小朱兄弟,接着我同屋的人就围着我给我讲陆神医舍命给我治病的故事了,至此,我才知道我的命是恩公救的,从那天开始,我便立誓此生要追随恩公,给恩公做一个马前卒也好,如今恩公肯收留我,我感觉自己又重新拥有了这个世界,主公在上,请受南墨一拜!” 说着,关南墨再度起身跪倒,恭恭敬敬的给陆修远磕了一个响头,陆修远知道扶也扶不起来他,索性就随他去了。 朱古力此时则是一脸激动的走到关南墨身边,在关南墨起身之后,朱古力跳起来拍了他一下肩膀,然后抱着他的腰抽着鼻子说道:“老关,可苦了你了!从今以后,你放心,有老陆罩着咱们,咱们都会有好日子过的!” 关南墨低下头,看着一脸诚恳的朱古力,也大为感动,同时也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日子好不好的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在我最危难之际是主公救了我,以后无论是荣是辱,我都跟定主公了!” 在关南墨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陆修远笑着对朱古力说道:“我说小朱呀,这回你看走眼了吧,你没听他说吗,他武功不行,反应还慢,我看呀,以后咱们碰到响马还是得琢磨着怎么跑,想正面硬刚那是没戏喽。” 没想到朱古力居然直勾勾的看着陆修远,同时一脸笑靥的说道:“我说老陆呀,这回就是你不谙世事了,人家可是泰山派掌门的嫡传弟子,那下限能低到哪儿去? 咱们且不说燕山派的大师兄郑方行,就说萧掌门的其他徒弟,例如常芳,伍边,单角之类的,他们哪个武功不是杠杠的,你不能老拿他们跟徐灵胎,洪鹤川做对比呀,这俩人在江湖上早已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我们可以拿那些普通行走江湖的人士来对比,这样一看的话,我估计这位关兄弟的武功,起码也应该是中等偏上,人家自己说自己武功不行,那是人家自谦,你连这都听不出来,我看你真是学医学傻了,缺少行走江湖的经验呐……” 朱古力一脸诡笑的说完,居然在那里膨胀的哼起了歌来:“我站在,烈烈风中,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陆修远看着朱古力那副嚣张的模样,冲他撅了撅鼻子,又挤了挤眼睛,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到关南墨回来以后,陆修远又在隔壁房间开了一间屋子,然后让小朱也搬过去和关南墨一起住了,至此,陆修远总算是清静了下来,这段时间的折腾,让他好久都没有安静的闭目读书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修远总是天一亮就起床。 他们现在跟养济院的那些穷苦之人早就混的熟熟的了,所以每天早上他都会到那里去帮大家治治陈年老病。 而养济院的这些人呢,除了每天固定的喊他神医之外,也彻彻底底把陆修远当成了自己人,他们经常给周围的当地老居民吹嘘,说我们养济院现在有自己的神医了,你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别四处去花冤枉钱了,就找我们的陆神医,我们陆神医真是太厉害了,什么病到他手里那都是药到病除! 如此,日子在优哉游哉中悄悄的流逝着。 这天上午,当陆修远又帮几个头痛,牙疼的病人看完病之后,他就来到了掌院老人办公的那个小屋里。 掌院老人一见陆修远来了,便赶紧站起身来,一脸高兴的说道:“陆神医,今天咋有空往我这个小屋里钻了呢,我记得你就喜欢呆在外面的通铺里呀。” “我这不惦念老丈你了嘛,这段时间呀,也给老丈你累的够呛,所以我特地来看看老丈的气色,现在看起来呀,你这气色还真不错,我感觉你是越活越年轻了。”陆修远笑着说道。 “那还不是托了陆先生的福嘛,你看之前我也是忙得昏天黑地的,可是有啥用呢,我估计呀,要不是你来了,今年这养济院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现在你把他们都给救活了,老朽我自然是没有烦心事儿了,现在我干起活来呀,那是浑身是劲儿,我感觉这人呀,气色好不好跟心情的关系实在是太大了,我这好气色可都是陆先生给我带呀的呀,哈哈哈哈!”说着说着,掌院老人竟然高兴的大笑了起来,惹得陆修远也跟着笑了半天。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止嗽散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在二人笑过了之后,掌院老人知道陆修远定然是有正事儿的,于是他就试探的问道:“陆先生此次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吩咐,只要老朽办得到的,陆先生尽管开口就是。” “哎呀呀,老丈呀,你咋还跟我用上吩咐这两个字了,你这么说我哪还敢开口呀,赶紧的把这两个字收回去!嘿嘿。”陆修远一脸阳光的看着掌院老人,同时笑着说道。 “好好好,我听陆先生的,反正呢,我的意思就是说,有啥事儿你就跟我说,咱俩商量着办,你看这么说行不行,我的陆神医。”说完陆神医三个字,掌院老人故意朝陆修远挤了挤眼睛,惹得陆修远是又好笑又无奈。 本来二人就该说正事儿了,这现在又折腾了一阵儿,陆修远便不再啰嗦了,直接开口说道:“我说老丈,我看咱们养济院里头,在经历了一场伤寒之后,这残留咳嗽后遗症的人还有不少,这两天没事的时候,我就琢磨着看能不能有什么简单的方法来治疗这种咳嗽呢? 你别说,还真就被我找到了,我记得江南有一个老前辈曾经留下了一个止嗽散的神方,这个方子用起来非常简便,只需要把药粉用热水调开,然后一喝就可以了,我寻思着,咱们这生药库里还有不少止咳药还是能用的,于是就来找老丈了。” 那掌院老人一听原来是这回事,顿时变得眉开眼笑,他拉着陆修远坐在了桌子旁边,又给他倒了一杯暖洋洋的黑茶,这才张口说道:“我说陆先生诶,你可是又救了老夫一回啊!我现在正愁着库房里的这些药材没办法处理呢,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年入冬这个阶段库房里的药材总应该用掉三分之一才妥当,这样人家康健堂才能继续把药给补进来。 而如今呢,到现在为止,这生药库里的药材才用掉十分之一,我正为这个事儿发愁呢,虽然说这库里面的药材大部分都有问题吧,但我还是不敢乱扔的,因为只要你往外扔了,甭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被人看到,那就定然会遭到暴风骤雨般的谩骂,到时候说什么难听话的人都会有,我可不敢触这个眉头。 但要说想办法用这些药材呢,这里的很多药材明明就有问题,如果硬用的话,这让老夫于心何忍呀,于是,老夫现在正处在两难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呢,现在陆先生竟然主动过来帮我配药,那岂不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真是要谢谢陆先生了,我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居然能有陆先生几次三番的来帮我度过难关,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听掌院老人这么一说,陆修远顿时感到一阵惊讶,因为他在来之前可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他所想的仅仅是如何利用好生药库里那些能用的止咳药而已,当然了,像现在这样,能在无形中又帮了善良的掌院老人一把,陆修远的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于是陆修远慨然应允道:“既然如此,老丈就请放心吧,回头我不妨多做一些出来,明年开春儿的时候我估计你们还能用到。” 听到陆修远说不妨多做一些止嗽散之后,掌院老人的眼睛突然一亮,他开始飞快的盘算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掌院老人感觉这事儿有了眉目,便兴奋的对陆修远说道:“陆先生,明年开春儿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说,毕竟明年开春咱们这养济院里还是要新进药材的,因此现在备好了也用处不大。 不过你刚刚说到多弄一些那个方子的时候,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咱们这养济院的规章里头,其中有一条就是应当每年向社会上舍药,只不过这些年来养济院自顾尚且不暇,所以也就没人顾得上舍药这一条了,如今,陆先生来了,咱们刚好可以把这条利用起来,陆先生不妨把你的方子多配一些,然后咱们在外面支一个舍药的摊子,那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掌院老人的话语让陆修远也觉得眼睛发亮,如果自己配的这个止嗽散能惠及更多百姓的话,那岂不就造福了更多的人吗?这与自己行医的初衷完全相符呀,想到这里,陆修远便拉着掌院老人的手连连点头称是。 于是二人不再犹豫,立刻分工合作,掌院老人负责到外面把舍药的摊子弄起来,同时喊了跛腿刘三哥过来帮着宣传,而陆修远则带着朱古力到生药库了去配伍那个著名的止嗽散去了。 说到止嗽散这个方子,其实它并不是陆修远自己创造。 这个方子的真正来源乃是出自于陆修远脑海中的《医学心悟》这本书,陆修远清晰的记得,《医学心悟》这本书是雍正十年才出版的,这部书的作者程钟龄老先生花了近三十年的时间才完成此书的著述,令人遗憾的是,这本书出版才两年的时间,程钟龄老先生就过世了,因此在程仲龄先生活着的时候,他的医名并不显耀,他虽然也在江南行医,但在声名方面却无法与叶天士之类的大医家相提并论。 程钟龄先生真正被后世认可那是在他殁世之后,因为他的这本《医学心悟》实在是太实用了! 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甚至一度被人公认为是整个清朝最具实用价值的临床手册,陆修远对这本书也是偏爱有加,有的时候,他甚至认为,只要有了这本书,哪怕你只是一个粗通医术的小医生,那也有可能照着书上的方子治好很多复杂病证,因此陆修远在碰到一些疑难问题的时候,总喜欢把这本书拿出来再过一过,这不,昨天晚上重读这本书的时候,陆修远便想起了这个极为简便又极为实用的止嗽散。 程钟龄老先生的这个止嗽散,只有七味药组成,即炒桔梗、荆芥、蒸紫菀、蒸百部、蒸白前、陈皮、炒甘草。 这些药配好之后,只需将他们碾成细末,之后每次用开水冲服三钱左右即可,一般来说,无论是新感的风寒咳嗽,抑或是风寒之后余邪未能肃清的迁延性咳嗽,其都有极好的效果,程钟龄老先生就常常将此药散发给穷苦的百姓,此药既避免了熬药的繁难,又因其药性平和且药效极佳,故而求之者甚众,陆修远也是看中它的这两个优点,才决定用这止嗽散来帮大家治疗咳嗽的。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养济院舍药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幸好养济院里这几味药都还是可以用的,因此陆修远和朱古力便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劳作。 陆修远先是将里面需要炒和蒸的药物挑了出来,之后他就自己来负责炒,让朱古力负责蒸,待这些药材炒好蒸熟以后,陆修远便开始按比例进行配伍,在止嗽散的原方中,桔梗,荆芥,紫菀,百部,白前这五味药都使用的是二斤的分量,即三十二两,而陈皮则用的是一斤的分量,即十六两,至于炒甘草(其实用炙甘草也是一样的)则仅仅用了十二两而已。 陆修远将这些药物配好之后,又和朱古力一起将它们碾压成了粉末。 可是由于他们所配伍的药量太多,而养济院里的碾子又太小,因此他们俩只好一刻不停的轮流来碾药,这还不到一个时辰,便把这两兄弟累的是满头大汗,胳膊也麻了,腰杆也酸了,他们从早上一直碾到日上中天才碾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分量。 幸好,那位热心的跛腿刘三哥在忙完了摊子的事情之后便赶回来接班了,这样他们小哥俩才落得着时间休息,后来在跛腿三哥的一声呐喊之下,更多的人参与了进来,这些人从附近的药房里借来了新碾子,又把四肢健全的人分为了四组轮流碾药。 陆修远和朱古力这才彻底解放了出来,看着忙碌的众人,陆修远的心里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快乐,而朱古力则在一旁边揉着胳膊边对陆修远说道:“我说老陆啊,你说咱俩傻不傻,这有活就知道自己干,照我看呀,早就该喊大家出来帮忙了。” 其实陆修远何尝不知道喊大家出来帮忙会快一些,但他看着这些已经穷苦至极的落难之人,心中实在是不忍再让他们继续辛苦了。 在吃过中午饭之后,陆修远便带着朱古力和关南墨来到了舍药的摊子面前,这个舍药的摊子被掌院老人安置在了长街的尽头,濒临闹市的地方,也就是当初朱古力去买药的那几个药房对面,此处是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因此很便于向外舍药。 待陆修远在桌子后面坐下之后,关南墨和朱古力便像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了陆修远身旁。 趁着摊子刚支起来,尚无人光顾的功夫,陆修远转过身对关南墨说道:“诶,我说关老弟,你说咱们现在都这么熟了,以后你就别管我叫主公了,我听着别扭,要不你就跟小朱一样,喊我老陆得了,这样显得多亲近,你说是吧?” 陆修远本以为几天相处下来这位关南墨已经开了窍,所以就把憋在心里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被一脸正色的关南墨给打断了。 关南墨一脸认真的对陆修远说道:“那可不行!当初我跪拜的时候,主公便已经答应了让我做你的贴身护卫,从那以后,咱们主从的身份便已经泾渭分明了,这岂是可以随意更改的?你是我的主公,这件事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变了,我是不会像小朱那样没礼貌的,他是他,我是我,我俩不能一概而论!” 关南墨的这番话说得朱古力是直翻白眼,而陆修远见他在这方面如此执拗,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还好这些都是小节,并不重要,索性就随他去了。 正当他们三人在摊子里头说说笑笑之际,四周围观的群众渐渐多了起来。 起初很多人还以为他们是像那些药房一样在外面搭个摊子卖药的呢,后来听说他们是舍药,并不要钱,这一下,消息像流水一般扩散开来了,从四处赶来的老人和妇女都自觉的排起了长队。 当人们拿到那一包小小的药粉,又被告知只需要冲服就能治病的时候,人们纷纷露出了怀疑的表情,甚至有好些人还担心这桌人是江湖骗子,幸好陆修远他们是免费舍药,因此众人才没有扰攘起来,饶是如此,周围仍旧有不少多人在那边窃窃私语: “你说就这么一点点药,能治病吗?” “就是啊,我家那位咳嗽都有半个月了,我天天给他熬药都不见起色,刚才那个年轻大夫说,这个药都不用熬就能见效,你们大伙说说,这事儿能靠谱吗?” “你管他靠谱不靠谱呢,反正又没花钱!” “就是,这药量这么小,肯定吃不坏人的,你就试试呗,试试还能少一块肉咋滴?” “嗯,我回去也给我家老爷子试试,他昨天受了点风,这咳嗽病又犯了。” “你们爱试就试,反正我是不信,你们看那大夫也太年轻了吧,俗话说的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们谁爱信就谁信吧,反正老夫还是觉得喝汤药靠谱一些。” ………… 当然了,尽管周围怀疑的人很多,但这种怀疑却完全拦不住人们领药的热情,毕竟这免费的东西就是有一种的特殊的魔力,总能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扑上去,这不,还没到一个时辰,陆修远他们准备的份额就已经发放完毕了。 看着逐渐散去的众人,陆修远心满意足的伸了一个懒腰,随后他就带着朱古力和那位威风凛凛的关南墨回客栈去了。 接下来的三四天,陆修远他们照常给大家舍药,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随着时间的延续,来他们这里领药的人是越来越多,到了第五日的时候,来领药的人群竟然已经排起了上百米的长龙,他们甚至把康健堂门口的街道都堵得严严实实的了。 看着这领药的长龙,陆修远是急的不行,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养济院里面的药材毕竟有限,而如今领药的人又是如此之多,这样下去,不出一两日,便没药可舍了,若说以后让自己出钱舍药的话,陆修远心里很清楚,他还没有到能“达则兼济天下”的地步,因此面对这种局面,陆修远急的直冒汗。 而朱古力就不同了,他看着这排队的长龙,眼神了充满了骄傲,他心道:“前几天你们不是还在那边怀疑呢么?不是还有人非要自己去熬药呢么?现在你们倒是去呀!你们倒是跟我们家老陆拧啊!呵呵,我们家老陆那是什么级别的医生,他可是养济院的神医,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窥探一二的?现在你们知道我们家老陆厉害了吧,不是我跟你们吹,我们家老陆那就是医神下凡,他治疗你们这些小打小闹的病,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百米长龙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脸骄傲的朱古力,不光在心里念叨的着这些,他还在排队的人群中间来回穿梭,每当听到有人议论这止嗽散的时候,他便会停下脚步认真的倾听起来。 这不,当他走到康健堂门口的时候,便听到有一个排队的中年妇女冲着她身后的邻居说道:“马姐,我跟你说啊,这个药简直太神了!我家里头的不是都咳嗽快一个月了吗,前两天我给我急的呀,我寻思着他要再咳嗽下去这身体恐怕就遭不住了,到时候没法出去帮人扛活的话,那我们家不就没有进项了吗?结果前天我把这个药给他拿回去吃了之后,今天他的咳嗽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琢磨着,他可能还需要再巩固巩固,所以我就又过来了,你家女婿的病咋样了?听说他也是咳嗽老不好。” 这个中年妇女一说完,她身后的马姐就叹了一口气,一脸焦急的说道:“我昨天也听别人说这个药好用来着,所以就赶过来排队了,可是我昨天来得晚了,还没到我的时候人家的药就发完了,这不我今天一早就过来了嘛,不过,我看着前面这么长的队伍,咋有点心虚呢,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排到我,我都快急死了。” 一说到着急这个事,还没等她前面的中年妇女再接话,就听到后面排队的一个老太太搭了下茬:“我说这个大妹子,你先别着急,我昨天领药的时候特意问过了,他们说今天会加大舍药的份儿数,我估摸着肯定能轮得到咱们的。 说到这药,我跟你们讲啊,这药也实在太神了,就前几天吧,我们家半夜的时候炉子自己灭了,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啊,结果早上起来,这一家五口都得了伤寒,我们倒是没发烧,不过却一个个咳嗽得不行。 本来我琢磨着还是像往年一样去那福寿堂买药熬药吧,结果我们对门的老李见我们得了咳嗽,就把他领来的三包止嗽散均给了我们,他们家没人得这个咳嗽,他去领药纯粹就是想领过来备着用的,我听说这药吃起来简便,便半信半疑的给他们几个咳嗽较重的人服下了,没想到,这药服下还没到半日,他们三个就不咳嗽了,这一下给我彻底惊呆了。 于是我第二天一早就赶忙过来排队了,也是我运气好,那天排队的人还不算多,我便又领了三包回去,我们把这三包药分了分,大概每人服了二钱左右,结果这次服完之后,我们几个人的病就都好了。 这一下子,左邻右舍的人就都知道了,包括在西城的我的二哥,三哥,他们也知道了,你们看看我身后这十来个人,全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我们准备都去领上三包药,如果谁家暂时用不上,那就备起来,总之有了这个药我们心里才踏实。” 这番话说完,这个老太太的脸上都乐开了花,因为往年这一家五口都得了伤寒的话,那没个二三两银子恐怕是治不好的,如今他们却一分钱没花就都给治好了,你说她能不高兴吗? 当然令他们更高兴的是他们不仅是省了钱,而且还少遭了罪,想到这里,老太太身后的十几口子人也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然同时笑的合不拢嘴的还有在一旁偷听的朱古力,此时他就像是一个战胜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的来回巡逻,当他走到那个老太太身旁的时候,更是兴奋的朝那个老太太抛了一个骄傲的媚眼,吓得那位老太太连连闪躲,直到朱古力溜达到别处去了之后,她才敢重新站回队伍,看着朱古力那左右摇摆的背影,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神经病呀!” 却说陆修远他们一边在不断帮人简单诊断的病情,一边在那里叮嘱着大家各种注意事项,忙的是又疲惫又开心。 正当他们干的起劲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今天的药又发完了,这下子可给陆修远他们弄得是没着没落的,无奈之下,陆修远只得把“告罄”的牌子重新立了起来。 看着那条还未散去的长龙,陆修远对在旁边帮忙的掌院老人感叹道:“今天怕是只有两成的人领到了药吧。” 掌院老人手搭凉棚往队伍的末尾看了看,颇感无奈的答道:“好像还不到两成吧,你看这队伍还有那么老长。” “哎!”看到那么多人排了一上午也没领到药,陆修远颇感心酸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咱们的药怕是只能发到明天了吧?” 本来呢,这排队的人群看到“告罄”二字之后,便都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去了,可是当他们一听陆修远说这药只能发放到明天的时候,人群突然间就像开了锅一般响作一团。 有些着急的人直接就离开队伍围了过来,其他人见此情况也纷纷扇形一般将陆修远围在了中间。 刚才聊天的那几个妇女今天也都没领到药,她们此刻听说了这药即将彻底发完的消息,一个个急的直跳脚,于是在那位中年妇女的带领下,她们硬生生从人群中间挤了过来。 一见到陆修远,那位一直没领到过药的马姐便急的苦着脸哀求道:“陆神医,你的大名我这几天耳朵都快被她们念叨出茧子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积德行善之人,你就行行好,再给我们弄几包吧,我都排了两天队了,一包也没领到,我家里头有好几个人整天咳的是昏天黑地的,现在我们就指望着陆神医的这个药来治病了,您就再行行好成吗?” 陆修远一看马姐那可怜样,心下一软,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正当他准备带马姐回养济院取药的时候,周围的人群也开始纷纷附和起来了: “陆神医,我爹今年都八十六了,这上冬的时候刚得了伤寒,都咳了二十多天了,嗓子都咳破了,你就行行好,也给我弄几包吧。” “陆神医,我们家也是,一家六口都得了伤寒,就指望着你的止嗽散呢!” “陆神医,行行好,你也给我弄几包吧,我可是从大兴那边赶过来的,足足走了好几十里地呀……” “给我也弄一包吧,我要一包就行啊……” “求求你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六十九章 惠及更多的百姓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哀求声,陆修远心绪纷乱,掌院老人此刻也是急的满头大汗,情急之下,他一个挺身就窜到了桌子上面。 只见他朝着围观的众人压了压手高声说道:“众位乡亲!众位乡亲!不是陆神医不给你们发药啊,实在是我们养济院里的药已经见底了!这没有药你让我们怎么来给你们发呀?你们总不能让陆神医自己花钱给你们舍药吧,这没道理呀。” 听了掌院老人的话语,围观众人纷纷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有些人落寞的转身准备再度离去,有些人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在那里窃窃私语,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呼喊道:“还是请陆神医再帮我们配一些药吧!我们可以给钱的!” 他这一声呼喊,周围的众人如同恍然大悟一般重新聚拢了过来,他们心想:“是呀,为什么一定要让陆神医舍药呢?像这样灵验的方药平时可是想买都买不到的呀!倘若大伙能出一些钱的话,那么陆神医和养济院便会减少许多压力,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想到这里,其他人也都跟着兴奋的喊道:“陆神医,我们买药!我们买药!您就行行好帮帮忙吧!” 只不过,这次喊买药的声音虽然也是连绵不绝,但却不像之前大家求舍药时那般高亢有力了,因为这其中有一部分穷人开始惴惴不安了,他们担心这么灵验的药粉回头会卖的比较贵,于是他们便在周围的一片呼喊声中暗自紧张了起来。 陆修远的脑子此时也被大家买药这个想法给激活了,之前他所思所想一直都是舍药,甚至在舍药的时候他恍然有了一种兼济天下的感觉,然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养济院的药材毕竟有限,单凭舍药想要惠及众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大家的呼喊声中,陆修远不断的思量着:“对呀,为什么一定要舍药呢?如果大家肯购买的话,那我们就完全可以源源不断的采买药材了,有了药源,我们便可以配伍加工之后再卖给大家,那样不就能循环起来了吗?只有实现了良性的循环,我们才有能力真正惠及更多的百姓啊!!”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陆修远兴奋不已,他赶紧跟身后的掌院老人认真的商量了一番,在得到掌院老人的大力支持之后,陆修远一个纵身便跳到了桌子上,他激动的举起右手,意气风发的宣布:“明天开始售卖止嗽散,每副止嗽散卖十文钱!” 听到这句话以后,周围的百姓像过了年似的欢呼声四起,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么神奇的方药居然只卖十文钱,这也太便宜了!这简直和舍药也没什么两样啊! 要知道他们平时买一副治疗咳嗽的汤药,都要五十文不止的,而且那些汤药还不一定管用,如今这么好的止嗽散陆神医只要十文钱,我的天呐,这陆神医真是大善人啊! 于是,这欢呼声此起彼伏的在十字路口传播开来,那声音直震得面馆里吃饭的客人都一个个放下筷子跑出来看热闹了,也震得本来安安静静的小毛驴们跟着“鹅啊~~,鹅啊~~”的叫了起来,当然更是震得康健堂里面的伙计和掌柜直皱眉头。 其实陆修远能把价格定在十文这里,主要还是因为这用散的方法确实是大幅压低了成本,据他粗略估算,这一包药的成本大概在六文钱左右,就算只卖十文,他们也是有不少利润的,如此一来,即惠及了大众,又使得养济院有了一定的收入,可谓的两全其美。 听着周围群众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陆修远他们和养济院的众人也都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 当天下午,大伙儿就忙活了起来。 陆修远他们除了把养济院剩下的药材给制成止嗽散之外,还提前垫资让大伙去药材市场采买了一批药材回来,这样加班加点的工作之下,他们当晚就制出了一大批止嗽散。 看着这像小山一般的药包,陆修远和朱古力肩并着肩坐在那里傻乐着,而他们的身后则站一个同样在那里傻乐的大高个,当然他其实不知道陆修远和朱古力为啥在那里傻乐,他只是觉得别人都在那里乐着,自己不乐好像不合适,于是也就跟着乐个不停。 第二天一大早,陆修远他们便把卖药的摊子重新支了起来。 这摊子还没完全支好呢,便有昨天没领到药的百姓纷纷拿出铜板来喊着买药,弄得陆修远他们是手忙脚乱的,好在跛腿刘三哥很会安排秩序,只一小会儿功夫他便把这里安排的井井有条了。 在刘三哥的安排之下,陆修远负责给病情异常的患者诊脉,以判断他们是否需要增加服药的剂量,朱古力负责收钱和记账,掌院老人负责给他们发药,跛腿刘三哥和独臂孔四哥则负责维持现场的秩序。 一切都梳理顺畅之后,排队的长龙也缓缓流动了起来,买到药的人们开始兴奋的往家里走,暂时没买到药的也不再担心今天没药可吃了。 或许是昨天散场之后众人传播的太过厉害,因此今天一早上这买药的百姓就源源不断,而且有不少人都是一次性买上个十包八包的,他们都担心将来陆神医不在这里的话,那这止嗽散可就不好买了,于是家家都准备多备上个几包药,甚至有几个山西口音的小老板还说要把这些统统药寄回老家去,因此他们每个人都足足买了五六十包之多。 这一天忙活下来,陆修远他们硬是累的头昏脑涨,以前他们只需要发一两个时辰的药就可以结束了,现在却是足足忙了一整天,就连天黑下来以后,还有人追着不让他们收摊呢。 不过他们今天累归累,收获却是颇丰的,一番盘点下来,竟然足足赚了大几十两银子,这让陆修远和掌院老人乐的合不拢嘴。 当然同样开心的还有朱古力和关南墨,朱古力开心的是从此以后终于不用再花他们自己的钱了,而关南墨则是因为大家开心,所以也跟着开心,这倒不是因为他傻,实在是因为他对赚钱这种事实在是不感兴趣,他最有兴趣的还是练武,只可惜,现在在京城里面,他这身武艺似乎并没有用武之地。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章 杜子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赚了钱之后,陆修远的第一个决定便是要将这养济院里面的小炉子统统换掉,掌院老人听到这个决定更是高兴的眼泪直掉,因为他早就想解决这个问题了,只可惜他年老财薄,实在是有心无力呀! 今天,这养济院终于赚了钱了,陆修远又为人慷慨,并不计较这钱的归属问题,而是一心想帮助这里的穷人改善生活,这让养济院的众人大为感动,在他的心里,这世上的至善之人也就如此了吧! 因此,他们也愈发把陆修远当成自己人了,现在甚至有很多老头在跟别人吹牛的时候,总喜欢说上几句:“我们陆大夫怎么怎么样……,我们陆大夫多么多里厉害!……哼,你们就羡慕吧!”。 第二天一早,在刘三哥和孔四哥的忙活之下,整个养济院统统都换成了带通房暖管的大炉子,这些炉子一换,当天晚上,养济院的各个房间就都变得暖暖和和的了。 各屋的人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早早就窝在被子里躲避寒冬了,他们现在一个个盘着腿坐在铺上,放声的聊起了闲篇,大笑的声音从一个屋传到了另一个屋,这些屋中尤其要数跛腿刘三哥的声音最大。 他的四周围坐了一圈的人,大家都在听刘三哥讲述着陆神医的各种神奇故事,虽然跛腿刘三哥跟陆修远交往的并不多,但是他是真敢讲啊,什么真的假的有的没的,在他的嘴里统统都变成了真的!而且就连那刮骨疗毒的故事他都硬生生给安在了陆修远身上,听得众人是惊呼连连,等他们再碰到陆修远的时候,一个个就更加敬仰了。 第三天,陆修远又用赚来的钱把养济院里面所有的铺盖全都换了一遍,摸着这些暖暖的厚厚的被褥,大家更是欣喜的泪眼连连…… 自此这养济院一改往日的荒凉,已然变得其乐融融了。 又过了几日。 当陆修远照常在街口卖药,朱古力和关南墨照常如门神一般站在他的左右两侧的时候,街对面那个挂着金子招牌的康健堂里,却来了一个重要人物。 这个人便是当朝太医院院使杜无悔之子杜子梁。 话说这康健堂名义上虽然归属于是杜院使的大弟子耿健康,但实质上,明眼人都知道,它背后的真正主人就是杜无悔,而且据说这里面还有直隶总督李绂的一些股份,当然这些都是市井传言,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寻常老百姓哪里能够知晓,他们只知道这康健堂极为霸道,而这个杜子梁更是人们惹不起的煞神。 此时的杜子梁正翘着脚坐在里间的一把檀木椅子上,手里则是拿着康健堂广渠门分号的账本正有那里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在他的身侧,掌柜和伙计们则战战兢兢的挤在一旁垂手而立。 一般情况下,康健堂各个分号的账目都是由耿健康来定期查阅的,但最近几个季度,杜子梁自恃跟旁人学了几天算学,便有事没事的到各个分号去溜达,溜达的同时还非要去查阅人家的账目,你还别说,他这一查还真查出不少纰漏出来,如此一来,他更是得到了杜太医的大力支持,于是他就跑得更勤了,这不,今天他就溜达到了这康健堂的广渠门分号。 一般来说,药房里面的陈规陋习极多,账目自然不可能做的尽善尽美,只要大体上过得去,大家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这里面的掌柜伙计之所以那么给你卖命,还不是因为这颇为丰厚的灰色收入嘛。 因此杜子梁这一吹毛求疵,反而弄得大家都很难堪,他们都盼着这位少爷仅仅是一时兴起而已,等他兴趣过了也就一切如常了。 实际上,查账对于这位整日花天酒地的杜子梁来说还真就是一时兴起,虽然偶尔查出一些纰漏也能让他觉得过瘾,但这种过瘾程度显然不能和他往常的所作所为相提并论,因为平日里这杜子梁最喜欢做的就是“维持康健堂的治安”,说白了就是打人! 由于这康健堂在卖药方面存在着无数的猫腻,他们完全是看人下菜碟,凡是那些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买药,他们都是恭恭敬敬,包真包送的,而那些外乡人抑或是完全没有地位的平民百姓,他们则是能坑就坑,能骗就骗,能宰就宰,反正就算是强龙你都压不了我地头蛇,更何况你还不是个强龙,这样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正是因为他们坑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因此总有人过来想讨个公道,甚至有人还纠集了不少亲戚到康健堂里面“闹事”。 每当这个时候,便是杜子梁出场的时候了,他每次外出,身边都会带上四五个武师,这些武师是专门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一般情况下,只消几个回合,他们便会将那些“闹事”的百姓打得遍体鳞伤,频频告饶。 当然如果遇到对方人多的时候,杜子梁则会去派人去告知顺天府衙门,这杜子梁熟谙官场规则,每年都给顺天府的通判以及下面的班头、衙役送去不少“药材”,所以每当杜子梁派人去请的时候,他们总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且会联合杜子梁的武师将这些前来“闹事”的百姓统统制服。 若是这其中有闹得凶的,他们还会将这些人扔进大牢里关上一些时日,如此一来,渐渐的也就没人敢闹了,见到这个情景,杜子梁更是嚣张无两,甚至有的时候他都觉得这四九城里就数他最威风了。 由于频频出事,康健康的口碑变得越来越差了,过来买药的百姓也越来越少了,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太医院从去年便下发了一个规定,说是为了保证那些急救药材的质量,他们将指定那些药材统由康健堂独家经营,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朱古力想买人参的时候只能来这康健堂的缘由了。 如此一来,这康健堂更是大发利市,他们在发财的同时,也贿赂了更多的官吏,于是,他们的地位也就更稳固了,对下面百姓的盘剥也就更不留情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一章 竟然敢到这里来撒野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最近这天气是越发的寒冷了,在各个分号门前“闹事”的百姓也少了许多,杜子梁见实在没热闹可寻,闲来无事便跑到这广渠门分号查账来了,此时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账本不放,吓得掌柜的心是砰砰乱跳。 翻着翻着,杜子梁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只见他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同时呷了一口薛掌柜亲自沏的正山小种红茶,放下茶杯之后,他加快了翻页的速度,随着纸张的刷刷作响,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多时,杜子梁放下了账本,他抬起头来用凌厉的目光看向掌柜,账房,以及几个伙计,这冰冷目光吓得众人下意识的便往后退。 见此情景,杜子梁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随即厉声说道:“我说老薛,你们是怎么搞的?!今年的气候反复无常,这京城里面生病的人可是不少,怎么你这广渠门的生意竟会如此之差?!我看这里面恐怕有什么猫腻吧!” 听了杜子梁的严词责问,掌柜和账房吓得是冷汗淋漓,周围的伙计也吓得浑身发抖,虽然说这账目上的问题跟伙计关系不大,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位少公子最喜欢拿下人开刀,因此,这些伙计也都一个个哆嗦成了一团,他们生怕这位少公子的脾气也像这气候一样反复无常。 看着杜子梁那阴冷的目光,薛掌柜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强作镇定的解释道:“大少爷,今年这个情况还真不赖我们,您是不知道啊,这养济院里面最近来了个年轻大夫,据说是奉天人士,现在这个人被他们称作陆神医。 这个人呢,先是用很少量的药便把养济院今年的伤寒病都给治好了,这样我们本来应该送往养济院的那批药材就没送出去。 后来呢,这个人又在咱们街对面给老百姓舍药,他那个咳嗽药半舍半卖的,把咱们的生意全都抢光了!大少爷,他这可是恶性竞争啊!您说说,这种情况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得指望着您来解决呀!今天我们几个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大少爷,您可得替我们出头啊!” 掌柜的一番话说得杜子梁是浑身舒坦,他本身就是个好事儿的主,因此也没把养济院的那些劳什子放在心上,他更在乎的是掌柜和伙计们的态度,此时他见到掌柜对自己恭维有加,伙计们更是对自己充满了敬畏,看到这个场景,杜子梁满意的笑了。 随即,他傲慢的站起身来,肆意的抖了抖那身滚金的贡缎长袍,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向门口走来,伙计见状,赶忙躬身跑上前来,笑意盈盈的帮他掀开门帘。 杜子梁隔着窗子向外一望,他发现街对面的路口处,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在那里忙活着卖药,那个人的摊子四周围拢了好多的人,人们纷纷拿着铜板在那里高喊着: “给我来五包!” “我刚刚买过的,再给我来十包!” “陆神医,陆神医,我爹咳嗽的紧,你先卖给我几包吧……” “陆神医,康健堂给我开的药我都没抓,我就想买你的止嗽散!” 见到这个情景,杜子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咬着牙狠狠的“哼!”了一声,同时一股怒意爬上了他的脸颊。 薛掌柜见状,赶紧凑过身来添油加醋的说道:“杜少爷,那个白衣男子便是他们口中的陆神医,你是不知道啊,这个人不光挤兑我们生意,前些日子他还在养济院里面散布谣言,说我们送去的药都是假药,现在不光养济院里的人们,就连周围的百姓也对我们心生不满,他们甚至连平常的用药都不到我们这里来买了,杜少爷,你说这个人多可恨啊!” 薛掌柜一说完,账房的和伙计们也都纷纷附和,听到他们的附和声,杜子梁重重的一敲手里的折扇,脸上的怒意更甚了。 只听他咬着牙恨恨的说道:“他们的药卖多少钱一包?” “十文钱一包。”一个伙计赶紧接口答道。 “什么?!!!”听到这个价钱,杜子梁的双目都快瞪出火来了,他歇斯底里的冲着门外怒声喝道:“这个价钱怕不是来故意砸场子的吧!!!这小子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竟然敢到这里来撒野!今天爷爷我不扒了你的一层皮才怪!” 听到杜子梁的这声怒喝,一直守在门外的四个武师纷纷抄起了家伙,他们一个个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就等着大少爷一声令下,然后好冲过去把那个年轻大夫的摊子给砸个稀巴烂! 不过,杜子梁并没有直接下令,他想要的并不是砸砸摊子了事,他需要借此事来抖抖自己的威风,他想杀一儆百,他也想告诉告诉众人,想在我们杜家面前闹事,那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杜子梁阴鸷一笑,随即推开屋门,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从康健堂里走了出来, 四个武师见状,赶紧跟在了后面,掌柜和伙计们也都呼呼啦啦的窜了出来。 杜子梁带着众人,气势汹汹的穿过路口,信步就向陆修远的卖药摊子走来。 本来还在围着买药的群众一看到这群神情凶恶的武师,顿时吓得四散奔逃,陆修远见有的人连药都没顾上拿就跑了,便赶紧起身想追上去,可是当他从桌子后面绕出的来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只见一个身材清瘦,衣着华贵,面白如玉,年龄大约二十八九岁的青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身材魁梧,目露凶光,一身劲装,手持长棍的护院武师。 一看这个架势,陆修远心知是找茬的人来了,不过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陆修远倒没有对此心生畏惧,他站定了身形,目光冷冷的看向来人。 此时的杜子梁却一点都不着急,他先是用目光在陆修远的身上扫了一遍,见这位年轻的小大夫衣着简朴,便料定其没有什么后台,于是便更将陆修远不放在心上了,紧接着他又把目光扫向了朱古力和关南墨,当他看到关南墨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的时候,先是一怔,但随即就被关南墨那呆滞的眼神给弄笑了。 杜子梁心道,这人的眼神毫无江湖中人的锐利之感,一看就是个傻大个,而且看他的衣衫都破旧成那个鬼样子了,显然也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主,这也难怪,跟着这样一个破落大夫的人,还真能是什么武林高手不成。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二章 威风凛凛关南墨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在确定了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以后,杜子梁便猖狂的冲着陆修远大笑了起来,他那尖锐的嗓音在空气的摩擦之下显得异常刺耳,一阵狂笑过后,杜子梁指着陆修远的鼻子狂妄的骂道:“听说你就是那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游医啊?你小子居然敢来我这里踩场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儿到底是谁的地盘儿,我看你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陆修远看着这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不由得心生厌恶,此时又听到他那一派地痞流氓式的言语,更是觉得恶心至极,但是为了不给养济院添麻烦,他还是决定忍了,因此在杜子梁说完之后,陆修远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半点想回话的意思。 一旁的朱古力可是最怕这种事儿了,他一见对方这架势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于是他赶紧出来想打个圆场。 只见他晃晃悠悠的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一边拱手一边满脸堆笑的说道:“这位公子爷请息怒,请息怒,俺们几个都是外乡来此之人,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或许有什么地方冒犯您老了,还请您老不要见怪,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俺们这就走,这就走……” “给老子闭嘴!” 朱古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子梁轻蔑的打断了,他不屑的瞥了一眼朱古力,又转过头来死死盯着陆修远,随即阴沉着脸说道:“砸完场子就想走?你们想的可真美呀!我明白了告诉你们吧,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今儿如果不把你们都给收拾老实了,那我们康健堂以后还怎么在这一片儿混下去?实话跟你们讲了吧,今儿爷爷来此就是为了把你们这几只土狗的腿给打折了的!你们就乖乖的引颈就戮吧!我劝你们别做挣扎了,哈哈哈哈……” 杜子梁那不可一世的笑声再度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听到这个笑声,关南墨再也看不下去了,在他的看来,你个小白脸欺负欺负我倒无所谓,但你欺负我主公那是绝对不行的!我关南墨今天就算拼了老命也要跟你们死磕到底! 于是关南墨一甩衣袖,大踏步的来到了陆修远的身前,他那气势如虹的身形,威风凛凛的架势,硬是吓得杜子梁和他身后的几个武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关南墨如同武林高手一般站定以后,又用凛冽的目光往那群武师身上一扫,接着便用低沉而决绝的声音高声喝道:“你们谁敢动我主公一下,我定要让他暴尸当场!有哪个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朱古力一看关南墨出场了,顿时喜上眉梢,他心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刚才爷爷给你们台阶下的时候你们居然不下,现在可好了,等着我们家老关收拾你们吧! 看你们那样子顶多也就是几个护院武师而已,我们家老关那可是堂堂泰山派掌门的嫡传弟子,正儿八经的武林中人!削你们几个小王八蛋那还不跟玩似的?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什么叫鸡蛋碰石头了,哼哼!” 周围的人群见到关南墨那霸气外露的风采也都连连叫好,在他们看来,这陆神医可是好人,而这群凶神恶煞的匪徒则是坏人,此时好人一方占了上风,他们自然也就跟着欢呼雀跃了。 杜子梁的几个护院武师看着关南墨那气势如虹,巍峨如山的气度,一个个躲在后面不自觉的咽起了唾沫,他们颤栗的攥着手里长棍,两只手心都已经殷殷冒汗了。 杜子梁虽然也有些害怕,但他心里却是很有底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担心自己身后的武师一会儿打输了,在他看来,倘若自己这几个武师真的打不过对方的话,那索性就让他们躺在地上佯装受伤,这样他就有充足的借口叫顺天府的差役过来拿人了。 所以,此时的杜子梁,眼睛盯着关南墨并没有露怯,他隐隐间反而希望这个大个子回头下手能狠一点,那样的话,将来把他们这群“江湖骗子”抓进牢里的理由就更充分了,而一旦这几个家伙被扔进了大牢,那接下来,可就是任人宰割了,呵呵…… 想到这里,杜子梁冲着关南墨嘲讽似的笑了起来,面对一场无论胜败都是自己稳赢的争斗,杜子梁恍然有了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于是他狂傲的看了看陆修远和关南墨,用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鼻子,同时嚣张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便高高举起右手,随着右手的重重落下,杜子梁咬着牙大声命令道:“给我上!”。 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关南墨一声令下,那四个护院武师便会一个箭步的冲上前去,然后抄起长棍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乱打,在他们殴打的过程中,挨打的百姓便会有人在乱战中被打折了胳膊,即便那些没有被打骨折的人,他们所挨硬伤也至少需要一个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毕竟这些人都是武师,虽然他们的内家功夫不如武林中人,但论起怎么把人打伤打残那可就是他们的绝活了。 然而此时,面对威风凛凛的关南墨,他们不由得退缩了,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两把刷子欺负欺负平民百姓还算可以,但要是真跟武林高手过招的话,那他们简直就是白给了。 只不过现在主家已经下了令,他们就算是腿再不听使唤,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上了。 于是,在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那几个护院武师一咬牙,便抄起长棍冲了上去。 关南墨虽然在泰山习武多年,但却很少经历实战,即便平时经常跟师兄们切磋武功,但那也是以受欺负为主,因此,他一见到这几个武师攥着长棍向自己冲来,顿时就有些愣怔。 好在他毕竟有功夫在身,心里倒并不惧怕,于是他先瞄了一眼那几个护院武师的棍法路数,在算好了如何还击之后,便一个弯腰,紧接着右手往左腰间一探,准备拔剑出来。 可是,一摸之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左腰际居然空空如也,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的青锋剑早已经被那黑心的酒坊给昧下了,此时他哪里还有武器啊,于是他尴尬的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关南墨出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那几个武师原本正犹犹豫豫的向前冲着,他们已经想好了,回头交上手之后,自己这方先用长棍跟那个大个子试探一番,等到探明了对手的底细之后再做计较。 可是等他们堪堪冲到了近前的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这个大个子居然摆出了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这泰然自若的气度硬是把那几个护院武师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纷纷停住了脚步,一个个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领头的黑衣武师心中暗自琢磨:“万一眼前这个大个子现在是在蓄积内力的话,倘若自己稀里糊涂的冲上前去,就有可能直接被他的掌力所震飞,届时被震得五脏俱裂也说不定,他以前可是见过武林高手一掌将人毙命的!” 想到此处,领头的武师愈发不敢向前了,其他的武师一看大哥都犹豫了,自然也不敢胡冲乱闯,于是,整个场面突然间变得十分诡异。 围观的众人的一见那几个武师被关南墨吓住了,便围拢在陆修远的身后拍着手,跳着脚,嗷嗷的叫好,他们的欢呼声惹的杜子梁是直皱眉头,同时也弄得那几个护院武师心烦意乱。 正当大家都以为局面将一边倒的时候,朱古力却在一旁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因为 刚才关南墨那个抄手的动作,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下意识的就感觉那是关南墨拔剑的动作,可是这老关为什么拔到一半就停在那里了呢? 难道说?他……,他不会是忘了自己的宝剑被人给扣下了吧? 想到这里,朱古力赶紧抬起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关南墨的表情,这一看之下,他忽然发现,关南墨的眼神里充满了呆滞,这呆滞的神情显然是不知所措导致的,这一下,朱古力彻底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于是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朱古力慌忙的开始向四周撒麽,他想帮关南墨找一个趁手的武器,可是这街边上除了树枝就是扫帚啊,哪里有能打架的东西啊? 这一下把朱古力急的是满头大汗,在围观群众一片谑笑声中,朱古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正当他在苦苦寻觅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这几天经常去吃饭的那家面馆。 那面馆的后厨不是有擀面杖吗? 想到这里,朱古力不再犹豫,只见他扭动着略显肥胖的身躯,一个箭步便冲进了旁边的面馆里面,在掌柜和伙计惊愕的表情之下,朱古力从后厨抄出了一根最长的擀面杖。 举起擀面杖之后,朱古力一边嗷嗷叫着,一边冲了出来,他的这种疯狂举动愣是把围观的群众和那几个护院武师全都吓了一跳,那几个护院武师还以为这小胖子要跟他们拼命呢! 看着朱古力那杀红了眼的架势,几个护院武师惊得是连连后退。 朱古力借着他们后退的空档,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关南墨身前,然后又干净利落的将擀面杖塞到了关南墨的手里。 看到关南墨手里有了“武器”,朱古力终于踏实了下来,他不屑朝那几位武师笑了笑,随即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便背着手潇洒的走开了。 他这一套·动作硬是弄得那几个护院武师是面面相觑。 不过琢磨了一阵儿之后,他们似乎也回过味儿来了,领头的黑衣武师忽然回想起了关南墨之前弯腰的动作,他恍然间明白了,原来那个大个子刚才的动作是想要拔剑啊! 难道说刚刚这个大个子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宝剑而愣住了? 我勒个去,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领头的武师此刻看着关南墨手里的擀面杖,突然感觉踏实了好多,他现在也不去计较关南墨之前是不是要拔剑了,因为面前这个对手既然选择了一根破擀面杖做武器,那就意味着他绝不是那种一掌可以将人毙命的武林高手! 既然不是武林高手,那他们几个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更何况他现在手里拿的还不是那种可以伤人性命的宝剑,这擀面杖说到底就是擀面杖,真正打仗的时候是上不了台面的。 这下子,领头的武师完全不紧张了,他甚至把长棍矗在身旁,抱着胳膊笑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他突然瞥见了杜子梁那怒火中烧的眼神,显然他们的踟蹰和犹豫已经让主家彻底的生气了! 这个愤怒的眼神吓得领头武师浑身一个激灵,于是他赶紧招呼其他武师变换了阵形,只见领头的武师长棍一指,其他武师便四散开来,他们分别守住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关南墨团团围在了中间。 关南墨一看情势不妙,赶紧把手中的擀面杖一横,摆出了泰山凌绝剑法的起始招式。 那领头武师此时已不再惧怕关南墨,他见关南墨将擀面杖横在了胸前,便趁此机会,用尽全力使出了一招 “力劈华山”,双手攥着长棍,从上至下照着关南墨的头顶便劈了下去。 关南墨见此对方的长棍来势迅猛,也来不及细想,便把手里的擀面杖用力向上一搪,只听“砰”的一声,关南墨倒没事,反而那个领头武师被震得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长棍险些脱手。 这一下可把他惊得够呛,他没想到这个傻大个功夫不怎么样,内力却是相当了得,他心道:“这家伙从头到尾连功都没运过,仅仅凭借着内力的底子便能把自己震成这样,看来今天注定是一场恶战了!好在从他刚才那迟缓的动作来分析,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既然如此,那么就必须招呼兄弟们四面开花了,只有让他腹背受敌,他的内功才无从发挥。” 在拿定了主意之后,领头的护院武师忍着虎口的疼痛,第二次使出了“力劈华山”这个招式,同时他也用眼神会意其他武师,一起来招呼这个对手。 关南墨见对方又劈了过来,也来不及细想,便又横着擀面杖搪了上去,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领头武师的长棍又被弹了出去,正当关南墨以为一切照旧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就在他横起擀面杖上挡的当口,他身侧的一个武师,已经抄起长棍,使出了一招 “横扫千军”奔着他的小腿扫来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四章 慢半拍的“武林高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本来呢,一个人打多个人的时候腹背受敌也是常见的情况,此时关南墨只需要及时收回擀面杖,同时顺势往身侧一格挡,便可以轻松破解此招了。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当对手那一棍横扫过来的时候,关南墨竟然还矗在那里把擀面杖横撑在头顶上,完全没有下来格挡的意思,只听得“啪”一声,这一棍居然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关南墨的小腿之上,疼得他是一个趔趄,身体不由自主的歪了一下。 在一旁观战的陆修远和朱古力,见此情景也都缩了一下脖子,同时呲着牙,攥着拳,替老关感到疼痛。 当他们以为关南墨刚才是一个大意的时候,他们却惊讶的发现,这关南墨现在竟然把这擀面杖竖了过来,挡在了刚才挨打的小腿之侧,见此情景,陆修远和朱古力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心想,他不会是才反应到该这么格挡吧? 而刚才被震的胳膊发麻的领头武师,见到关南墨把“武器”又竖在了身侧,便赶上前来,第三次使出了“力劈华山”这一招,此时他已经做好了再度被震麻的准备。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直到他劈中了关南墨的脑袋,眼前的这个大个子都没把身旁的擀面杖拿起来格挡,反而在他把长棍收回来以后,关南墨才突然惊醒似的把擀面杖横到了头顶之上。 见此情景,那几个护院武师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心道:“好家伙,这个傻大个的反应到底是有多慢啊?!他究竟是脑袋跟不上转呢,还是手跟不上趟呢?” 总之无论如何,这几个武师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大个子比想象中的要好对付得多! 于是这几个武师放下了所有顾忌,一个个抄起长棍,劈里啪啦的便朝着关南墨打了过来。 对关南墨来说,两个武师的高劈低扫他尚且招架不住,这一下子四个武师一起来揍他,他哪还有什么还手之力呀? 于是乎,伴着“劈里啪啦”的胖揍声,关南墨被那几个武师打得是“哎呦哎呦”的直叫,不消半盏茶光景,他的身上,腿上,背上,肩头,胸口便硬生生挨了几十棍子。 此时的关南墨已经是衣衫破烂,头发蓬起,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血印子从他的手臂,后背,胸口依次向外显露了出来。 一旁观战的陆修远和朱古力此时则是彻底傻了眼,陆修远目光怪异的看了朱古力一眼,那意思显然是:“我就说他武功不行吧?你还不信,非要说什么他是在自谦,在藏拙!你看看他现在这样,那是藏拙吗?这明明就是反应慢啊!” 而朱古力看着陆修远那质问的目光,只能无奈的摊了摊手,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我哪能想到他堂堂一个泰山派弟子,竟然会武功臭到这个地步呀!且看他那个个子,那个模样,明显就是一个武林高手样子呀!这事儿真不赖我,实在是他的架势太唬人了……” 正当陆修远和朱古力在用目光交流的时候,那关南墨不知不觉间又被打了几十棍子。 陆修远一看,这样下去也不行啊!这用不了多一会,这个“威风凛凛”的关少侠就得葬身棍下啊! 见到情况紧急,陆修远甚至都想动用自己手里的袖箭了,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担心在这人群熙攘的京城里面直接把人放倒会惹出大事儿的,甚至摊上官司也说不定,所以在犹豫了一番之后,他还是决定再想想其他办法。 朱古力此时也是急得不行,但他所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甚至他已经冲着关南墨连喊了好几声“老关,快跑!”,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听到朱古力的喊声之后,关南墨只是下意识的往他这边瞧了瞧,却连一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蹲在那里,抱着脑袋,不断的挨着打。 正当朱古力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陆修远突然想起了他们售卖的止嗽散药包,这包里可都是药粉啊! 于是陆修远三下五除二,嘁哩喀喳便撕开了几个药包,紧接着他把这几包的药粉统统洒在了手心里,一个药包有三钱药粉,六个药包就有接近二两的药粉,陆修远抓着这二两药粉,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关南墨身边。 只见他右手一扬,这些药粉便呼呼啦啦的飘散开来,一瞬间就把关南墨周围的空气全都给弄混沌了。 那些武师武师本来正专注于殴打这位慢半拍的“武林高手”呢,突然间,他们感到一股黄色且带着药味的粉末向他们迎面扑来,他们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是毒药!于是这几个武师连忙向后闪躲,同时用衣袖紧紧遮住了口鼻。 趁此良机,陆修远赶紧跑到关南墨的身边,一把便拽起了遍体鳞伤的关南墨,之后又大喊了一声朱古力,朱古力自然明白陆修远的意思,借着迷蒙的烟雾,他也冲了过来,在扶起了关南墨的另一个胳膊以后,便拖着他向养济院的长街里跑去了。 看着陆修远他们三人一路奔逃的背影,那几个武师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是上当了,于是这几个人怒骂了一声“小兔崽子!”,便抄起长棍,飞也似地紧紧追在了后面。 此时的陆修远拽着伤痕累累的关南墨,根本就跑不快,因此还没一会儿,就被那几个武师给追上了,在背上挨了好几棍子之后,他又转过身来用手格挡,结果胳膊上也挨了好几棍,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便涌进了他的大脑,陆修远不由自主的哀叫了起来。 一旁的朱古力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身材本来就是又胖又矮,想跑快根本就不可能,因此他才是第一个被追上的,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挨了十几棍,疼的他直接大哭了起来。 听到陆修远和朱古力的哭叫声,关南墨挣扎着站起身来,他攥起拳头用尽全力的对陆修远说道:“主公!你们快跑!我还能再顶一会儿!我关南墨的这条命都是你的!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的话,请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齐婉儿,让他别再等我了!”说罢,关南墨一抹眼角,忍着剧痛拦在了陆修远和朱古力的身前!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居然敢打我们的神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着陆修远的哀叫,朱古力的大哭,以及关南墨的临终遗言,那几个护院武师放声狂笑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站定了身子,挽起了袖子,抄起了长棍,准备接下来再狠狠的暴打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一回! 因为杜少爷刚刚的手势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了,今天必须要把这几个人打得筋断骨折方能罢休! 他们一阵阵的狂笑着,伴着陆修远和朱古力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硬是把整个养济院都给震动了! 人们纷纷探出头来一看究竟,当他们看到自己的陆神医正在被人殴打之后,养济院的众人出离愤怒了! 随着一声:“他姥姥的!这帮兔崽子居然敢打我们的陆神医!兄弟们,抄家伙,给我上啊!” 紧接着这股声浪迅速的在养济院里蔓延开来,一听到这话,大家疯了似的开始到处寻找武器,有的人拿着扫帚,有的人拿着脸盆,有的人抄起了水壶,有的举起了板凳,有的人提起了拐杖,还有的人拽出了炉灰铲子! 一瞬间,无数破衣烂衫之人拿着形形色色的武器从各个屋里冲了出来,他们一个个疯了似的冲向了那几个嚣张的武师,其中跛腿刘三哥的声音最为响亮,他高喊着:“老少爷们儿们!这帮杂碎竟然敢打咱们的陆神医,咱们冲啊!看老子不把他们腿给打折了!” 顷刻间,一股浑浊的潮水向着那几个护院武师奔涌而来。 那几个本来还在狂笑的武师一时间彻底傻了眼,正在他们愣怔之际,几百个衣衫褴褛之人便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紧接着,各种武器砸在肉身上的声音便“劈里啪啦”的响彻了整个长街,当然同时相伴的还有这些武师们哭天呛地的哀叫声和哀求声! 养济院老少手里的武器虽然都不厉害,但架不住人多呀,在暴风骤雨般的鞭挞之下,这些护院武师一个个抱着头蜷缩成了一团,饶是如此,大家也没放过他们,当大伙儿看到满身是伤的陆神医和朱古力的时候,心里的怒火更加炽烈了。 甚至有几个一直把陆修远当做自己孩子的中年妇女,此时更是伸出了指甲在这几个武师的身上,脖子上,脸上疯狂的抓挠着,一道道血痕从他们露肉的地方不断的隆起。 眼看着这些武师一个个被打的皮开肉绽,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有几个年龄大的人开始心软了,当他们准备吐口吐沫收手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句:“兄弟们,别放过他们,他们可都是康健堂的人!” 一听到这伙人便是卖假药给自己的康健堂的人,本来手软的那些人,一个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好家伙,就是你们这群混蛋坑害的我们呀!乡亲们,给我把他们往死里打!”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本来已经缓和下来的各式武器,又劈里啪啦的朝着这几个武师招呼了上去! 正当这哀嚎声响天彻底的时候,一声“住手!”从巷子口传了过来,人们扭过头这才发现,那位杜少爷此刻正恶狠狠的看向这些“刁民”,而在他的身后,竟然站着五六个顺天府的衙役。 衙役的出现,让正在殴打的众人突然收住了手脚,趁着这个当口,有三个武师撒丫子一般跑到了杜子梁的身边。 正当他们准备告状的时候,突然间,跛腿刘三哥突然高声喊道:“就是这个年轻人,他才是殴打陆神医的幕后主使!他还是康健堂的少东家!” 一听到这话,本来停下了手脚的养济院众人,顿时一个个目露凶光,他们才不管你身边是不是有官府的差役呢,他们此刻心中想的就是报仇,为他们的陆神医报仇! 于是这群衣衫残破的养济院百姓,在留下几十个人继续殴打那位躺在地上的武师之后,便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浩浩荡荡的向杜子梁他们冲了过来。 这下子,杜子梁和那几个衙役都傻了眼,那几个衙役心中暗道:“这群人那可都是整个京城里面最穷苦最破落的人了,他们现在已经啥都没有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更何况自己倘若真的和眼前这些人起了冲突的话,那么整个社会都会说是官府在欺负穷苦老百姓!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还记得前几年顺天府下面的宛平县,就有班头跟养济院的残疾人起了冲突,最后的结果不光那几个班头被养济院的人给打断了腿,之后他们还被上官以欺压百姓的罪名给处罚了,因此,养济院里的这些破落户,这几个顺天府衙役是根本不敢惹的啊!” 此时,看着这群衣衫褴褛又喊打喊杀的穷苦百姓向自己冲过来,那几个衙役下意识的便把身子朝旁边躲了躲。 他们这闪躲的动作,清晰的映入了养济院众人的眼帘,于是他们更加无所顾忌了,还没等到跛腿刘三哥开始招呼,众人便蜂拥的扑向了那个“主谋”杜子梁。 而杜子梁此刻已经完全被整懵了,他从没想过这京城里居然还有如此疯狂的百姓,看着那些拿着笤帚,簸箕,脸盆,擀面杖,炉钩子,长条凳子的人群,他开始浑身直打哆嗦,身体想往后转,脚却不停使唤了! 眼看着人群就要扑过来了,此时,他身边那个已经遍体鳞伤的领头武师一看情况不妙,便赶紧拉着杜子梁就往右侧的一条巷子里跑去,至于其他的武师,此时早已离他们八丈远了,在他们看来,什么护主不护主的都不重要了,现在可是逃命要紧啊,于是这两个武师头也不会的便朝康健堂方向跑去。 杜子梁和那位领头武师在前面跑着,后面的养济院人群疯了似的在后面追着,他们像杀红了眼了一般,一边追着还一边还发出阵阵喊杀声,吓得杜子梁和那位武师是肝胆俱裂,于是他们在前面跑的就更凶了。 由于这条巷子过于狭窄,进不去更多的人,因此便出现了拥堵的现象,后面的人一看道路被堵住了,便纷纷转身来去追那两个逃跑的武师。 于是乎,这人群就被分成了三路,一路在巷子里疯狂的追着杜子梁他们俩,一路在主街上追着那两个逃跑的武师,还有一路则留在养济院的长街上继续疯狂的揍着那个趴在地上的悲惨武师。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养济院的大军杀到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却说那个早已倒在地上的武师,此时已经被打的意识有点模糊了,嗓子里本来那呼天抢地的哀嚎声,现在已然变成了低低的哀叫声,陆修远怕闹出人命,便赶紧喊着让大家住手,于是在众人如火的目光中,那位悲惨武师总算暂停了被群殴的命运。 可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当大家起身喘气的当口,一位平时最喜欢陆修远的老奶奶脚步蹒跚的走了过来,她一看到陆修远身上那殷红的棍印,那股火“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于是她抄起本来就已经砸的变形了铝盆,继续朝着那个人的脑袋上一下一下的砸着,直砸的那个武师脑袋嗡嗡作响,且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陆修远知道这么砸并不会闹出人命,便也没做阻拦,不过他心里清楚,这铝盆带来的耳鸣声恐怕要伴随这个武师终生了。 老奶奶的啐骂声不知不觉间又激怒了众人,当陆修远见众人又要再度出手的时候,他便赶紧把一旁的棉被盖在那个武师的身上,同时嘴里高喊道:“乡亲们,别打啦,要是真打出人命的话,官府虽然制裁不了你们,但他们能收拾掌院老丈呀!” 直到听到陆修远的这句话,众人才纷纷放下了已经扬起的武器,陆修远见状,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气还没呼完,就见到有一个妇女朝那个武师啐了一口唾沫,其他人见状,也都一口接一口的啐了下去,这场面陆修远实在不忍直视,于是他便扶着关南墨,拉着朱古力,到养济院的通铺里面休息去了,至于外面的这个武师,只要不再度听到他的哀嚎声,其余的事儿他也管不了了。 再说说朝康健堂奔去的那两个武师。 那俩武师之前挨过一顿暴打,所以现在腿脚都显得很不利索了,这还没跑几步就感觉有点转筋了,不过康健堂眼看着就在眼前,他们似乎见到了希望一样向药房的门口奔了过去。 那边康健堂的掌柜和伙计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早就吓傻眼了,要知道跟着杜子梁进巷子里的人群毕竟是少数,这养济院的主力大军此时都在浩浩荡荡的追杀着这两位落跑的武师,这疯狂的人群把掌柜吓得是心惊胆战,于是在他一声“关门!”的号令之下,掌柜的和伙计们纷纷钻进了康健堂里面,同时也把药房的大门关的死死的! 那两位走投无路的武师一见这个情况,登时眼睛都红了,他们开始在门口疯狂的砸门,可是无论他们如何的用力,如何的嘶喊,里面的伙计硬是死死顶住了门不让他们进去。 这俩武师一看实在叫不开门了,便准备向别处逃去,正当他们准备分散逃跑的时候,养济院的大军杀到了。 紧接着便是“叮了咣啷”的各式武器落在他们身体上的声音,以及两个武师痛不欲生的哭喊声,这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吓得里面的掌柜和伙计们是牙缝里直冒冷气,他们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暗自庆幸幸好没给他们开门,要不然现在遭殃的可就不止是门外的这俩武师了。 也不知众人打了多久,只知道,他们正准备换第三批人上去围殴的时候,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丁赶到了,这群兵丁也拿这些养济院的穷苦之人没有办法,他们在架起朴刀大声喝止十几次之后,才勉强把两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武师拖了出来。 在随行的军医检验了一番之后,他们才长出了一口气,毕竟如果光天化日之下因为斗殴而闹出人命的话,这些兵马司的官差也会因为阻止不及时也受到责罚的,如今没出人命那就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本来那位坐在马上的副指挥使还想抓几个领头闹事之人,但他看了看那些正在怒目而视的众人,又看了看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他心道,还是算了吧,这帮人自己还真惹不起! 于是在养济院众人咬牙跺脚声中,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和副指挥使便带着两个悲催的武师,慢慢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那位副指挥使一边打马向前走着,一边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看,他还真有点害怕这些人会真的追上来…… 另一边,养济院长街右侧的一条巷子里,杜子梁和领头武师正在拼命的奔逃着,他们身后便是养济院那股汹涌的“泥石流”。 跛腿刘三哥冲在了泥石流的最前面,他一面高喊着:“兄弟们,冲啊!抓住那个小杂碎!”,一面拿着叉子激动的挥舞着,在他高亢有力的呼喊声中,养济院的众人一个个群情激愤,他们誓要将眼前这两个胆敢殴打陆神医的杂种收拾得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可令人意外的是,养济院的大军虽然人潮汹涌,但在这狭窄的巷子里却发挥不出威力来。 杜子梁和那位领头武师本来就是年轻力壮体力好,而养济院的众人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加之巷道狭窄拥堵严重,因此,刘三哥他们追着追着,便发现和杜子梁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一下,可给刘三哥急得是满头大汗,他跛着的右腿起伏的就更大了。 眼看着养济院的人群已经渐渐追不上自己了,杜子梁终于踏实下来了,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恨意直冲他的脑门,他这辈子可从来都没有这么窝囊过,被一群穷苦落魄的糟老百姓追到走投无路,这要是传扬出去的话,他的脸可往哪搁啊!他现在恨不得将那个年轻大夫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杜子梁恨恨的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距离自己足有五六十米的众人,右手握拳,朝养济院的人群凶狠的比划了几下,随后又“呸!”的一声朝大家吐了一口唾沫! 看着这群晃晃悠悠向自己奔来的养济院众人,杜子梁轻蔑的笑了起来,他心道:“你们这帮低等浑人给我等着吧!等我杜少爷回头到了顺天府衙门,老子不把你们这养济院拆了就算我杜子梁无能!还有那个姓陆的江湖骗子,现在老子可不光是要把你的腿打断了,老子还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喝你的血,让你曝尸荒野,永世不得超生!”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围追堵截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杜子梁握拳的动作和啐的那口吐沫清晰的落在了养济院百姓的眼里,这一下众人彻底被激怒了,有几个被挤在身后的老头,现在拼命的冲到了前头,看着他们健步如飞的样子,跛腿刘三哥也咬紧牙关,紧紧的跟在了后面。 他们追逐的步子一加快,杜子梁顿时就慌了神儿,于是他赶紧重新起步再度向巷子深处奔逃,可是这一次,他却发现自己在歇了一会儿之后,反而腿脚没那么利索了,毕竟这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短时间发力还行,跑的长了就有些力有不逮了,好在他身后追逐的人群都是些身体不健康的,因此杜子梁还能勉强维持这个距离不被缩短。 领头的武师也见到杜子梁有些腿软了,于是他顾不上身体的伤痛拉着杜子梁便往前狂奔,他这一拉之下,杜子梁果然快了许多,眼看着距离后面的人群渐行渐远,杜子梁和领头的武师又一次踏实了下来。 领头的武师一边跑着一边对气喘吁吁的杜子梁说道:“杜少爷,今天我们真是遇到了一群疯子啊!幸好咱们跑到这里来了,要不然也得像那哥几个一样撂在里头了!” “哼哼!一群乌合之众!”听到领头武师的话语,杜子梁再度变得张狂起来,他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回头到了顺天府衙门,你可给我把这桩事描述得狠一点,老子今天就得让那帮小杂碎下了狱!等到他们下了大狱,哼哼,到时候老子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杜子梁这么一说,领头的武师自然心领神会,他回头瞄了一眼后面追着的人群,应声说道:“杜少爷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说!另外……,杜少爷,你说咱们后面的这群人是不是那个江湖游医鼓动的呀?” 一听领头武师这么一说,杜子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瞥了一眼正在奔逃的领头武师,赞许的说道:“还是你小子聪明啊!你说得对,今天的事儿就是那个江湖游医在这里聚众闹事导致的,哈哈哈哈……,把这个罪名往他身上一安的话,我看他在牢里就甭想出来了!你小子好样的,回头等事情办成了,少爷我重重有赏!” 接下来,在领头武师的恭维声中,杜子梁觉得心情格外的爽朗,他一边跑着还一边时不时的往后看几眼,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后面追赶的人群居然少了一大半,而且那个领头的跛脚汉子此刻也已经不知所终了。 见到这个情景,杜子梁更是嚣张的无以复加了,他甚至三五不时的放缓脚步来调戏后面的人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 跛腿刘三哥追着追着,便想起了这条长长巷子的尽头是一堵极高的围墙,那是官府为了防止养济院周围的穷苦百姓到对面的富人区“捣乱”而建立起来的,围墙上面还插着不少钢钉,因此根本就无法翻越过去。 到了围墙那里之后,巷道会分为左右,届时无论向左还是向右,再走个六七十米便可以走出去了。 为了防止杜子梁他们从巷子的两侧脱逃,刘三哥在琢磨了一番之后,便指挥着大部队,在一个岔路口分别从两侧的小道绕过去堵截了,他誓要在杜子梁他们逃出去之前收拾掉这两个人间败类! 于是在刘三哥的一声号令之下,一大半的人群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一个拐道之处,前面奔跑的杜子梁没有看到这个场景,他还以为后面追着的人群由于体力不支而掉队了呢。 眼看着后面追逐的人群越来越少,杜子梁和领头武师那颗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他们俩此时也跑的累了,便时不时得拄着巷子旁边的墙壁上喘息一会儿。 可是每次他们还没有把气息喘匀了呢,便听到的后面的喊杀声又到了,见此情景,杜子梁气的是直跺脚,他心道:“这帮家伙咋就不知道累呢?不是都说这养济院里面竟是一些老弱病残吗?怎么这帮家伙看起来浑身是劲儿呀?这是一群疯子吗?” 想归想,待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杜子梁只能和那位武师重新起步,硬着头皮的向前冲去。 跑着跑着,一堵高大的围墙出现在了二人身前,杜子梁和领头的武师顿时一惊,他们心道:“这里不会是一条死路吧?要是死路那可就麻烦了呀!”随着围墙的越来越近,杜子梁的腿甚至都开始打哆嗦了。 好在领头的武师眼尖,他早早就发现了围墙的左右还有通路,待他用手给杜子梁示意了之后,杜子梁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于是二人在到了巷子的尽头之后,便毫不犹豫的随便选了一条向右的道路,胆战心惊的继续向外奔逃。 跑着跑着,借着正午的阳光,他们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那人群熙攘的街口,这一下,杜子梁和领头的武师心里都乐开了花,天呐,这就是曙光啊!这就是希望啊!这就是通往顺天府衙门的金光大道啊! 当杜子梁他们满怀激动的准备冲出路口的时候。 忽然间,呼啦啦一大群手拿着各式“武器”且衣衫破烂的人群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一下把杜子梁和那位武师完全吓傻了,他们起初还想挣扎着冲破人群,可是眼看着人群越聚越多,杜子梁他们心都碎了! 伴随着“啊呀!”一声的大叫,杜子梁和领头的武师转身便向后逃去! 跛腿刘三哥哪里肯给他们逃命的机会,在他的招呼之下,路口这一百多号养济院百姓浩浩荡荡的便追了上来。 这震天彻底的呐喊声直吓得杜子梁他们是心胆俱裂,他们踉踉跄跄的向来路奔走着,杜子梁此刻甚至都有了一种脚踩棉花的感觉,要不是领头的武师死死的拖着他,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倒下了。 眼看着要跑到刚才那个岔路口了,杜子梁他们突然发现,独臂孔四哥带着另一路包抄的人群汇合在了这里,他们这里也有一百几十号人! 于是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杜子梁瞬间感到浑身冰冷,他的四肢开始打颤,他的头脑开始发懵,他的耳朵里充满了喊打喊杀的声音,他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一把把扫帚从上落下……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再也不作恶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想到自己的陆神医就是在这个家伙的指使下受了伤的,养济院的“老弱病残”们出离愤怒了,他们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尽各种方式朝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打去,抓去,撕去,扯去,踹去…… 还没到茶盏功夫,杜子梁就已经变得衣衫尽碎,浑身青紫,胳膊上满布血痕,头发已经被扯乱,后背上全是鞋印,牙已经崩飞了三颗,嘴里早已不知道吃进了多少泥土…… 一旁的领头武师此时则抱着头歪倒在地上,他起初并没有挨打,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杜子梁身上,但是他此刻却已经被吓得肝胆皆碎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杜少爷一瞬间就被打得不成人形了,他真害怕下一刻这恐怖的事情就会落到自己身上,于是他开始浑身发抖,到最后竟然不知不觉间裆下湿了一大片。 本来呢,大家确实没有注意到他,可惜的是,这条巷子实在过于狭窄,很多人想去打杜子梁却挤不过去,于是便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了。 接下来,扫帚,木盆,折凳,草鞋,树枝,擀面杖,油条……,纷纷招呼在了他的身上,和杜子梁一样,他也开始了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惨烈的哭声甚至把树上的鸟全惊得扑棱扑棱直飞,那刺耳的尖叫从岔路口一直传到了街边上,惹的街边的众人也纷纷挤过来围观。 跛腿刘三哥自然是知道杜子梁的身份的,同时他也知道杜子梁的家世非同一般,此时他见众人已经出了一波气了,便担心会闹出人命来,于是他在跟身边的独臂孔四哥商量了一番之后,便高举双手让众人暂时停下手来。 他朝着还在蠢蠢欲动的人群高声说道:“各位各位,这个小兔崽子虽然可恨,但咱们也别把给他打死喽,这不出人命还好,万一出了人命,不光掌院老丈要受牵连,就连咱们的陆神医恐怕也会摊上官司,所以大伙儿还是先收收手,别揍的太狠了。” 刘三哥的话语如同刺猬一般在人群中滚来滚去,让这些心中堵着怨气的人们觉得浑身难受,他们想给陆神医报仇,但又怕给陆神医带来麻烦,于是大家伙儿便一个个憋在那里不说话,他们恨恨的看着杜子梁和那位领头武师,真不甘心就此放过他们。 正当众人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妇女发话了,她手里扬着一个柳条,高声喊道:“刘三哥,我们可以不打他的要害,专抽他的屁股啊!” 她这一番话如同炸雷一般在人群中四散开来,很多老头老太太激动的直搓手,他们心道:“是啊,我们可以排着队抽他的屁股啊!甚至他的手臂,小腿也都可以轮着抽啊!只要不打他的要害,人其实是很抗揍的!” 于是人群彻底兴奋了,一个灰胡子老头甚至高声叫道:“兄弟们,大伙儿现在排个队,一会儿我们一个接一个的打,反正现在距离天黑还早着呢,咱们急个啥,你们说是不?” 在一阵阵的叫好声中,众人各自举着自己的武器,在这巷子里排起了长龙。 此刻排在队首的便是那一个手拿柳条的独臂孔四哥,只见他挽起了袖子,先是朝柳条上啐了一口唾沫,之后便大马金刀的一脚踩在杜子梁的大腿上,接着便用他的独臂,“啪啪啪啪!……”的照着杜子梁的屁股抽了起来。 他起初想的是意思意思就得了,毕竟排队的人那么多呢,可是抽着抽着,他渐渐想起了曾经被当地富绅冤枉的经历,当初为了争那一口气,他生生被人堵在街口砍断了左臂,如今这股怨恨不知不觉间涌上了心头,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用那仅存的右手疯狂的抽动着,那柳条如雨点一般落在了杜子梁的屁股上,抽的他是伸着脖子嗷嗷直叫,此时得杜子梁撅着屁股就想往外逃,可是他的四肢被人按得死死的,他哪里还能跑的动啊。 因此杜子梁的每一次撅动都会让他被抽的更狠,眼看着这独臂孔四哥抽得已经魔怔了,跛腿刘三哥赶紧上前去把孔四哥抱住,他是知道孔四哥过往的经历的,此刻看着孔四哥眼里流出的泪水,刘三哥的眼睛也模糊了,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形下,他也只能冷静的制止孔四哥,抓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往下挥动了。 被跛腿刘三哥抓着胳膊的孔四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他闭上眼睛,抽动了一下鼻子,随后扔下柳条,在冲着杜子梁“呸”了一口之后,便拨开人群,扬长而去了…… 跛腿刘三儿看着孔四一抖一抖的背影,赶紧追了过去,临走之前,他还叮嘱大家道:“留他一条狗命!” 于是大家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一个个排着队拿起了那根柳条,在刘三哥和李四儿相互搀扶的背景之下,一阵阵恐怖的哀嚎声把这冬日的天空一次又一次的划破。 杜子梁带来的那几个顺天府的衙役,此刻正被排队的人群堵在了巷子口处,他们想进去解围,但又害怕自己也会遭殃,不进去的话,他们又担心这杜子梁会被活活打死,于是在一次次的犹豫之际,他们的心也随着杜子梁的惨叫声不断的震颤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最终随着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再次赶来,围殴的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当兵丁把浑身是血的杜子梁扛上骡车的时候,杜子梁的屁股早已经肿成了一座小山,而且这山丘之上一道道沟壑还纵横交错的排列着,这境况直看得马上的副指挥使是一阵阵恶寒。 他可是整天跟那些四九城里的泼皮无赖斗法的人物,他深知这人的屁股要是肿了以后再挨打,那滋味是有多疼,而眼前这个杜少爷,显然他的屁股在肿了之后不知道又挨了多少柳条,说是成千上万一点都不夸张,那滋味,副指挥使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 同时被兵丁扔在车上的还有那个早已经被吓瘫了的武师,他虽然没有被人打屁股,可是时不时的被人抽冷子踢几脚也把他踢的浑身青肿,更关键的是杜子梁被人围殴和轮抽的经过他是一帧不落的全看在了眼里。 他以前只觉得自己这些武师个个是狠人,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些平日里被他们欺负惯了的底层百姓才是真正的狠人! 太惨烈了!太凶狠了! 伴随着骡车“哐啷哐啷”的响声,他在心底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欺负平民百姓了,我有这两膀子力气干点啥不好,非要做这个孽干啥?这一次是老天饶了我一命,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去作恶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惹他们干什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等到杜子梁被人抬回家之后,杜太医先是看着趴在床上的杜子梁心疼的不行,可是当他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以后,他便完全愤怒了。 他指着遍体鳞伤的杜子梁大声骂道:“你啊你,你说你惹谁不好,非要去惹养济院里的那群人干什么?!你知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人吗?那里面可都是些鳏寡孤独,穷苦无依的破落户,他们的命可是最不值钱的,你去居然敢去欺负他们,他们不跟你玩命才怪呢?!” 说到这里,杜太医重重的一锤桌角,脸色扭曲的冲着杜子梁继续骂道:“当然,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这养济院那可是康雍两朝皇帝树立的仁政爱民的典范啊! 你知道圣祖爷和当今圣上为了弥合官民之间的裂痕做了多大的努力吗?他们想要的是民心!他们最怕的就是老百姓和官府之间搞对抗,所以圣祖爷减赋税,还耕地,开设养济院和育婴堂,这不都是为了收拢民心吗? 这些你都知道吗?亏你还是太医院院使的儿子,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一点正事儿都不干! 你现在跟养济院里的百姓起了冲突,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在朝廷看来你就是在跟最底层的老百姓作对啊!!! 这件事儿要是被人参上一本的话,那么为父也会被追责的!最起码一个纵容子弟欺压良善的罪名那是跑不了了,你说你小子是不是疯了!?我看再这样下去的话,咱们家迟早会被你给毁了!” 听到父亲的严词责骂,杜子梁把被子拉过来,捂在了后脑之上,随即便“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个仇是他这辈子是报不了了,今天这顿打也算是白挨了。 听着儿子呜呜不止的哭声,看着他那纵横交织的伤痕,杜太医也有点心软了,当然此时他的心里更多的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于是他咬了咬牙,“哼!”了一声之后,便起身出门而去。 他刚出门,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杜子梁的母亲,杜夫人一见杜太医破门而出,便拦着他责怪道:“咱们家子梁都被人家打成那样了,你说不替孩子出气也就罢了,居然还在那里骂人,你说,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杜太医看了一眼蛮不讲理的杜夫人,咬着牙说道:“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我看他做事如此不知收敛就是你给惯的!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我,我看这个家早晚被你俩给折腾散喽!” 杜夫人瞅了一眼伤痕累累的杜子梁,转过身来瞪着眼睛对杜太医怒声吼道:“你好!你整天就知道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孩子还不是跟你学坏的,你自己做事儿不知检点,现在反倒怪起孩子来了,你说,你配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杜太医一看这悍妇又要揭自己的短,便再度冷哼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在他的背后,隐隐传出了杜子梁母子的那殷殷的哭声,同时还伴着一阵阵的咒骂之声。 再说陆修远等人在养济院众人的抚慰之下,一步一挨的回到了客栈,到了客栈之后,陆修远扔给了朱古力一个小瓷瓶让他自己抹药,而他却不顾自己的伤势,先帮着受伤最重的关南墨涂起了七厘散。 一旁的朱古力看着这情况,一边在那里抹着药,一边噘着嘴说道:“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老陆,我这伤的也不轻啊!” 听到这话,陆修远先是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冲他攥了攥拳头,朱古力见状赶紧一吐舌头,脑袋转到了一旁,假装啥也没说过似的哼起了歌来。 陆修远也懒得理他,继续在那里帮关南墨认认真真的抹药,抹着抹着,他突然发现这关南墨虽然挨了足足一两百棍子,但伤势却并不重,竟然全是一些皮外伤,一点都没有伤及到脏腑。 这让他感到十分惊奇,于是他好奇的问道:“诶,我说老关,你这挺抗揍的啊!我看那几个武师下手挺狠的呀,怎么你这都是一些皮外伤啊?” 听到陆修远如此一问,关南墨却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答道:“主公,其实吧,你别看我外家功夫不行,但在泰山这些年,我的内功修炼却是一天都没有落下,所以我之前是凭着一股子内力在那里硬顶着呢,他们是打不伤我的。” 此时朱古力似乎忘了刚才被陆修远批评那茬了,也好奇的凑了过来,他拉了一把椅子,把手肘拄在扶手上,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做思索状的问道:“喂,我说老关呐,你说你都在泰山练了十二年武功了,咋这一临战就成这样了呢?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故作谦虚呢,现在看起来,你这打架是真不厉害呀!” 关南墨听到朱古力的话语,头埋得更深了,他满是歉疚的说道:“其实……,其实我平时打架也没这么不堪,今天主要还是兵器不趁手,我这人吧,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特别慢,冷不丁的一换兵器,那些招式总要想一想才是能使出来,如果换做平时趁手的兵器,我估计还是能打过这几个武师的,不过……,不过,我的实力也就能打过这几个武师而已了,再厉害一点点,我就真打不过了。 用我三师兄的话说,我的那些招式在他的眼里都是慢动作,他想怎么收拾我就收拾我,呵呵……” 要是在以前,陆修远和朱古力是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话的,但是经过了今天的一役,他们是彻底相信了,因为他们可是都见过真正武林高手的出招速度的。 他们知道,哪怕今天的关南墨真的用了趁手的兵器,他的这些动作在武林高手眼里恐怕也像是电影慢放吧,于是陆修远无奈的笑了笑,他心中暗道,我这是收了一个保镖吗?我怎么感觉将来自己还得保护他呢,呵呵。 朱古力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依旧好奇的眨着眼睛,端着下巴继续问道:“诶,老关,我还有一个事情特别好奇,你说你的武功不行,那在武林门派中显然也就不太出彩了吧,那你们掌门人的女儿为何会看上你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章 要不然还能咋滴呢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朱古力这么一问,关南墨本来害羞的脸上更是增添了一抹忸怩之色,他把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一边用手背摩擦着下巴一边低头说道:“其实呢,婉儿曾经跟我说过,她说……,她就喜欢我这样踏踏实实的人,她不喜欢那些整天打打杀杀的师兄,还有就是……,还有就是她说我对她特别好,特别宠她,凡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而且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因此她不在乎我武功高不高,只要能跟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好。” 说到这里,关南墨突然用手抵着下巴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实际上,我知道她还是对我有所期许的,她嘴里虽然说着想平平淡淡就好,其实那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我这么不争气呢?此次离开泰山,我也想努努力,好有一番作为,可是自从我出山之后不是掉坑,就是挨打,看来我真是没用了啊!” 看着一脸懊恼的关南墨,陆修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而一旁的朱古力似乎还沉浸在那些儿女情长的故事当中,他盯着关南墨在那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突然间,朱古力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嘿嘿一笑,随即说道:“老关呐,我看你可能还少说了一条,人家齐小姐最初看上你的时候,可能和你这卓然不群的身材样貌有很大关系啊!我琢磨来琢磨去,按你的长相身量,再加上你那华而不实的武功,怎么都觉得你不应该叫关南墨,而应该叫关男模才对呀,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朱古力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为自己的突发奇想而感到兴奋不已,而他这一笑竟然把本来压抑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陆修远看着朱古力那傻样也跟着笑了起来,而关南墨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小朱非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关男魔”,难道自己长得像魔鬼吗?算啦,他说像就像吧,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大家高兴就挺好的,于是整个屋子里再度迎来了欢快的气息。 众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儿之后,陆修远突然想起了还在外面“奋战”的人们,他连忙起身跑到窗口向外张望,在探出头四处寻觅了一番之后,陆修远又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说道:“也不知道那个杜少爷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让他给逃掉了呀?” 朱古力此时也凑了过来,他扶着陆修远的肩膀看着远处的养济院长街,若有所思的答道:“逃?往哪里逃?你当刘三哥他们是吃素的呀?老陆,你是不知道啊,刘三哥以前在军中那可是斥候队长,曾经随着十四爷去西北打过仗的,你说,有他在那里指挥,那帮小杂碎还能逃到哪去?” “说的也是……”听了朱古力的话,陆修远若有所思的回应道:“但愿能他们下手轻一点,可别闹出什么人命来。” “老陆你放心吧。”朱古力拍着胸脯保证道:“刘三哥那可是个拎得清是非的人物,我估摸着他们也就是踢那小子几脚了事了,要不然还能咋滴?” “是啊,要不然还能咋滴呢?……” 望着天边忽然惊起的飞鸟,陆修远似乎隐隐间听到了一阵阵的惨叫之声,不过那声音传到这里已经相当微弱了,弄得陆修远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 ============================================================= 如此在经历了一场风波之后,整个养济院终于平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陆修远他们几个则是安安稳稳的呆在客栈里面养伤,至于售药的摊子,现在已经完全交给跛腿刘三哥和独臂孔四哥来打理了,看着日渐充盈的收入,以及生活条件日益改善的养济院,陆修远每天都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然而掌院老人这几天就不那么顺心了,他整日呆在自己的小屋里,心情忐忑的等待着官府派人过来质问。 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但凡这养济院里闹出了点什么动静的话,官府总是会派人下来一顿严厉批评,甚至有的时候还要罚掉自己一部分本就微薄的俸禄,为此,掌院老人这几天更是憋在小屋里连连叹气,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郁闷而影响了大家的好心情。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官府的差役没等来,却等来了杜太医的首席大弟子,康健堂的名义上的主人耿健康。 这耿健康身材较高,形貌瘦削,虽值中年却显得有些老态,这样的相貌放如果在其他人身上并没什么好的,但放在他这个太医身上,就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感觉,反倒让患者觉得踏实。 此刻的耿健康刚下马车,他站在养济院的门口,捋着自己的三缕胡须,眉毛不自觉的向上挑了挑,或许是因为长期训斥下人的缘故,他那细长的眼睛里总是隐隐间透露着一丝狠厉! 略作思考之后,耿健康便提起了两盒稻香村的点心,迈着一种自负的步伐,走到了养济院里面。 耿健康这一进屋,吓得正在与陆修远闲聊的掌院老人连忙站起身来。 掌院老人虽然地位低微,但他也是见过耿健康耿太医的,此时他见到耿健康竟然提着点心到这里来了,心下便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于是他赶紧跑到耿健康的身前,弯腰拱手之后,慌里慌张的说道:“耿大人呀,这是出什么事儿啦,还劳烦您老亲自登门,小老实在不知道大人今日要来,有失远迎,请耿大人切莫见怪,切莫见怪。” 耿健康看着一脸紧张的掌院老人,先是皮里阳秋的笑了笑,随即他便把目光扫向了仍旧在那里淡定喝茶的陆修远,只见他的眉毛再次向上挑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从他的脸上轻轻划过。 就在耿健康看向自己的时候,陆修远隐隐然感觉到有一阵阴风略过了自己的脸颊,他下意识的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瞅了一眼耿健康,随即便翘起二郎腿,喝茶喝得更惬意了。 其实从刚才掌院老人的那句“耿大人”开始,陆修远便知道了此人就是那康健堂的主人,向养济院售卖假药的罪魁了,因此陆修远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为了不给掌院老人惹麻烦,他也没有刻意用那种犀利的眼神去剜这个老混蛋!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太医院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到这耿健康,就不得不提到杜院使以及那赫赫有名的太医院了。 太医院在人们的普遍印象中,大多认为其就是一个为皇家服务的医疗机构。 但实际上,太医院除了为皇帝皇子后妃以及宗室进行医疗服务之外,还有着对医药方面的行政管理以及署理医学教育的职能,除此之外,太医院每年还会定期向军队和地方派遣医官,以便对这些地方医疗的事业进行指导和监督。 因此这太医院的实际权力还是很大的,只不过太医院的权力虽大,其官员的品轶却并不高,太医院的执掌被称为院使,为正五品官员,这耿健康的师父杜无悔便是目前太医院的院使。 院使往下为左右院判,均为正六品官员,一般来说这左院判要高于右院判,如果院使出缺的话,只能由左院判递补,右院判是没有资格的,当然如果皇帝非要指派右院判当院使的话,那左院判便也只能哭着接受了。 院判往下才是御医,御医一般在十到十五人之间,在雍正以前,御医一般为正八品,但雍正皇帝比较重视医学,故而将御医提升到了正七品。 御医之下便是吏目,吏目负责太医院内很多细致事务的管理工作,因其分工不同,有的吏目为八品官,有的吏目则为九品官,吏目往下则为医士,医士一般为四十人左右,医士再往下便是医生了。 其实在太医院里,这医生说白了就是一种打杂的职位,什么公文的缮写,药物的切片,炮制,甚至洒扫以及其他的杂事统统都归医生来办,这些医生其实更像是后代的实习生,医生的人数是相对较多的,例如负责切片的医生就有二三十人,其他方面的人数也不少。 上述在太医院里面供职的医官在民间均被称作太医,但实际上,真正能给皇家和宗室去诊病一般都是御医这个级别的大夫,因此御医在京城里还是很受重视的,例如徐灵胎在给乾隆皇帝诊病之时便是被直接封为御医的。 至于那些医士,他们只能从事一些一般的医疗服务,例如太医院派往养济院和育婴堂的大夫则大多数都是医士,除此之外,太医院派往外地及军营中的大夫也多半是医士,这些医士受重视的程度就相对较低了,很多能力一般的医士到了地方的话,反而会被当地的大夫所压制,这些人最终能不能出头,就完全看个人能力了。 至于今天前来养济院的这位耿健康,由于他目前尚不满四十岁,还达不到御医的标准,故而在太医院里仅仅做了一个正八品的吏目,不过,他这个吏目那可不是一般的吏目,且不说他是杜太医的首席大弟子,更关键的是他还执掌着太医院里面最重要的一个机构——生药库。 太医院的生药库每年负责向全国各地采购道地药材,由于是向皇家提供药材,因此各地的药材商可谓是趋之若鹜,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试图让自己的药材和太医院挂上钩。 因为只要这些药材贴上了御用的标签,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且不说他们对外出售的价格将会得到飞涨,就连他们自己的身份也会隐隐然提高一大截,毕竟从此以后他们便能以皇商自居了,那种骄傲可是这些药材商人一辈子追逐的梦想啊!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药材商人便会争相给执掌生药库的吏目来送礼,除了礼物之外自然还有大把的回扣,一个两个商人尚且如此,全国各地的大商都如此做的话,那便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了。 由此,这这生药库的执掌成了一个大大的肥缺,当然了,这些或明或暗的钱财最终大部分还是流向了杜院使的腰包,不过,即便是残留下来的那少量的一部分,也使得耿健康吃的盆满钵满了,看他走起路来那带风的样子,便知道他这些年是如何的志得意满了! 除了太医院的生药库以外,这耿健康还负责京城四周的养济院,普济堂,育婴堂的生药署理工作,当然这些具体工作,都是由他的康健堂来完成的,这其中的猫腻亦是极多,我们前文中看到的养济院的那些假药便是其中的九牛一毛了。 由于每年有大笔银子的进账,这耿健康也日益膨胀了起来,更何况以他的身份,那早晚都是要接杜太医的班的,因此这耿健康在太医院是任谁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眼前这小小的养济院了。 因此今天耿健康受了杜太医的指使亲自前来登门道歉,他的心里是有颇有些怨气的,只不过师父既然严词指定了让他过来,他也不敢不从,故而他这才提着两盒点心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了养济院。 而此刻,他终于见到了那个杜子梁口中的“罪魁祸首”,并且这个“罪魁祸首”还对自己不屑一顾,这让耿健康变得异常恼怒。 不过多年的城府让他的这种怨恨仅仅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耿健康便迅速调整了心情,露出了那张极具迷惑性的笑脸,只听他笑着对掌院老人说道:“哎呀呀,掌院老丈,不必拘礼,不必拘礼,你我皆是为穷苦百姓服务之人,又何必分彼此呢?今日小弟前来,是特为我那不争气的师弟道歉来了,我那师弟不谙世事,不知轻重,不懂礼法,冒犯了养济院的众位乡亲,如今他有伤在身,实在无法亲自前来,故而我这做师兄的便代他来此看望诸位乡亲了,这不,除了这两盒点心之外,外面我们还给大伙儿带来了两车粮米,还望掌院老丈和众位乡亲能看在我耿某人平日里为大家忙忙碌碌的份上,原谅我那无知的师弟一回。” 掌院老人见耿太医都亲自来道歉了,哪里还敢说别的呀,他只是弯着腰在那里 连称不敢,不过他见耿健康的态度坚决,也不敢肆意拒绝,只好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答应道: “好好好,一切都听耿大人吩咐!” 那耿健康见那掌院老人如此低眉顺目,便满意的笑了笑,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不少衣衫还算整洁的养济院百姓给包围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四川布政使来请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养济院里的百姓听说那天的“主谋”居然派人来道歉了,顿时一个个都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他们心道:“到底是公道自在人心啊!他们作恶的人早就该过来道歉了,我们陆神医凭什么要受你们欺负呀?今天你们不光要道歉,我们还得再跟你们说道说道!” 于是大家便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聚拢了过来。 紧接着,在一位中年妇女的带动之下,大家便开始无休无止的数落起杜子梁和那几个武师来了,掌院老人想上前制止,可是他那沙哑的声音如何盖得住这群大妈尖锐的叫骂声呀。 大家是越说越起劲,越骂越开心,最后连吐沫星子都飞到耿健康的脸上了,耿健康是强压着火气连连闪躲,最后还是跛腿刘三哥从药摊子上赶了回来才把围观的众人疏散开。 耿健康摸了摸自己早已被蹭脏的华贵衣服,又冲着掌院老人半咬着牙笑了笑,最后目光冷冷的看了一眼完全无视自己的陆修远之后,便带着手下,赶着马车,灰溜溜的向紫禁城跑去了。 看着耿健康那气嗖嗖的背影,掌院老人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养济院的这件事至此才算是完结了。 至于那耿健康究竟是不是生气了,他其实是不在意的,因为他很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此人了,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耿健康今天既然都舍下面子登门了,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过来找他们麻烦了。 如此,这养济院的日子便彻底平静了下来。 迈过了初冬时节,天气便不再乍寒乍热了,随着气候的稳定,街面上咳嗽的人也渐渐稀少了,随着购药人数的减少,陆修远他们把卖药的摊子也撤了下来。 这段时间,养济院的收入颇丰,这些收入,在大家共同的商议之下,最终全部用在了改善养济院百姓的生活上面,看着养济院的乡亲们终于不用再为这个冬天而烦恼了,陆修远的心也渐渐踏实了下来。 于是,在关南墨的伤势日渐好转的情况下,他们便决定趁着运河还未冬封,赶紧南下浙江,去萧山寻找自己那位可能的师兄“孤魂”。 可是在他们临行之前,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人自称是四川布政使戴铎戴大人的管家,他说他们老爷特地派他前来想请陆大夫过府前去替夫人诊病,陆修远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自然不肯轻易得罪当朝大员,于是在约定了第二日前去诊治之后,那位管家便匆匆告辞了。 那位管家刚走,朱古力便凑了过来,他一边好奇的向外张望着,一边张大了嘴巴跟陆修远说着:“诶,老陆,你说这四川布政使究竟是个多大的官呀?比咱们那孙知州如何?” 在朱古力的记忆中,他好像只听过知县,知府,巡抚,总督这些官儿,就连知州,他还是后来到知州府当杂役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官儿的,至于什么布政使,他可是连听都没听过,刚才他见那位管家穿着相当体面,便觉得这个官肯定不会小,故而才有此一问。 陆修远对这个啥也不知道的穿越者也很是无奈,他白了朱古力一眼,正想出言调侃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傻大个关南墨也瞪着牛眼睛凑了过来,显然他也想知道这布政使到底是多大的官。 见此情景,陆修远也只能收回了刚到嘴边的嘲讽,他认真的对面前这个两位呆子解释道:“怎么跟你们说呢,小朱,就按你给我讲的你们那时候的政府架构来说吧,这布政使大体上就相当于副省长,虽然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但还是大差不差的。” 陆修远的话刚说完,朱古力的眼睛就瞪得像兵乓球一样了,只见他把嘴巴张的圆圆的,吐着舌头,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的说道:“好家伙,这么大的官呀!我以前觉得咱们孙知州的官就够大了呢,现在看起来,这京城里面真是随便掉下来个官儿,就能砸死一片孙知州啊!” 看着陆修远同样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的眼睛,朱古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他赶紧摆手解释道:“我可不是咒孙大人啊,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宁远最大的官儿到了这京城里面也就是个芝麻呀……,难怪人们常说七品芝麻官,七品芝麻官的,看来这句话应该是从京城里面传出来的,呵呵……” 一旁的关南墨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相互之间瞪来瞪去,弄得他是一头雾水,他心中暗想:“这副省长到底是多大的官呢?孙知州又是多大的官呢?哎呀,弄不懂啦,哎……,算啦,我弄明白那个干什么呢?有时间还不如想想我的婉儿呢。”一想到婉儿,他的心中又泛起了一丝丝甜蜜。 陆修远和朱古力哪里能想到他的心里变化呀,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他嘴角翘起的那一抹微笑。 朱古力又跟陆修远扯了半天的皮,扯着扯着,他突然感到不对劲了,于是他有点慌张的说道:“我说老陆啊,你说这么大的官找你,会不会是因为咱们前几天打人的事儿呢?我听说挨打的那个人在京城里面可是有点势力的呀,万一他们是找个看病的借口把咱们诓过去抓起来哪可咋整啊?” 看着朱古力那浑身紧张的模样,陆修远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他一脸无奈的对朱古力说道:“我说小朱啊,你是不是看电视剧看傻了?这四川布政使的官再大,那也是四川的官啊,这京城里面的事情干他毛线?如果是顺天府的衙门派人来请的话,你的这种猜测或许还沾点边,当然了,人家也没必要耍这种猫腻呀,人家想抓咱们直接抓就是了,还请个屁啊!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听到陆修远这么一解释,朱古力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问得问题太傻了,于是他冲着陆修远露出了经典的傻笑,一旁的关南墨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也跟着朱古力傻笑了起来。 大家笑过之后,陆修远突然神秘的冲着朱古力说道:“其实,这位戴铎戴大人,你是知道的!”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戴铎与邬思道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我知道?!”朱古力的眼睛瞪得跟金桔似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么大的官儿我怎么可能知道呢,老陆,你是不是又想逗我?” “不是不是,你是真的知道!”陆修远拿了一个金桔递给朱古力,继续说道:“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讲过的电视剧《雍正王朝》?那里面雍正爷身边的谋士邬先生,其原型就是这个戴铎。” “啊?——”朱古力一边接过金桔,一边拉长了声音惊讶的说道:“原来是他啊!我的天呐,那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呀,明天你去了之后可得小心点!不过电视剧里面他的人很好,也不知道现实中是啥样的?” “现实中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明天见了不就知道了。”陆修远随意应了朱古力一句,同时他的脑海里又蹦出了不少新的记忆。 其实,每一次朱古力跟他讲电视剧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能浮现出很多相关的记忆,尤其那些是关于朝局的,且随着记忆的逐渐系统化,他对朝局的理解也渐渐加深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他跟尹继善聊天的时候,能把尹继善惊得连连拍案的原因了。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什么穿越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人所学的东西竟会那么杂,他有时候甚至不想去了解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怪异知识,只想着能专心学好医学就好了,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忍不住总想跟朱古力去探讨那些电视剧,这不,聊着聊着,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朱古力此刻还沉浸在邬先生的回忆之中,他拄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皱着眉头不停的思索着,同时嘴里还嘀咕道:“这戴铎就是邬先生,那邬先生又是谁呢?为啥电视剧里面不用戴铎的原名而用邬思道呢,这里面有什么说道不成?” 看着朱古力那苦思冥想的样子,陆修远实在是有点弄不明白了,这个小朱童鞋明明什么都一知半解,可是他却偏偏喜欢在那里刻苦钻研,也不知道他要琢磨明白这个干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又菜又爱玩? 正当陆修远一脸好奇的看向朱古力的时候,朱古力突然像一休哥一样一点脑袋,灵光乍现似的张口说道:“哈!我知道啦!肯定是《雍正王朝》的导演姓邬,他是想给他们邬家打打名气,对,一定是这样的,哈哈哈哈……” “可是?……”听到朱古力那充满自信的笑声,陆修远彻底迷糊了,他心道,这家伙怎么随便编一个说法就把自己说服了呢?没办法之下,陆修远只得把实情告诉了他:“可是,我记得那部电视剧的导演姓胡啊。” “啊?是吗?”朱古力的笑声戛然而止。 “嗯,是的!”陆修远一脸认真的答道。 “那……”说了一句话那之后,朱古力又陷入了他的冥思之中,陆修远则是更加好奇的看着他,他很想知道这个小朱一会儿还能编出什么新花样来。 “啊哈!我又知道啦!”朱古力这次想的时间很短,他从桌上抄起一把扇子,学着诸葛亮的样子很有节奏的在那扇着,同时迈开四方步故作潇洒的胡扯道:“那邬先生准定是电视剧的编剧杜撰出来的人物,老陆,你是不知道啊,在我们那个时代,无论是电视剧的编剧还是小说的作者,都特别喜欢瞎编人物,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还都编的那么真,弄得我们根本理不清真相究竟是啥样的,嘿嘿,这次我肯定猜对了,我就知道,这帮耍笔杆子的人最不靠谱了。” 看着朱古力啥也不知道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一向治学严谨的陆修远彻底惊呆了,他实在是整不明白这小朱同学到底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这样胡诌乱扯,是梁静茹给他的吗? 想着想着,陆修远都给气笑了,他一把抢过朱古力手里的扇子,顺势在他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笑骂道:“你个小朱,一天天的就知道瞎编乱造,也不知道认真学点东西,人家邬先生是历史上确确实实存在的人物,并不是杜撰出来的,你还在那里大言不惭的说人家是编出来的,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我真是服了你了!” 看着陆修远和朱古力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里说着那个什么电视剧,关南墨在一旁彻底听懵了,他挠着头发坐在窗边上,心里不停的思索着:“难道是我太笨了吗?怎么主公和小朱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呢?哎,这个世界真是太复杂了,不过主公他们真厉害,好像他们啥都懂啊!以后我就安心跟着主公好了,我可不自己思考这些事情了,这也太累了!” 关南墨的所思所想,朱古力是完全察觉不到,在被陆修远敲了之后,朱古力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啥?老陆,这你也知道啊?我靠,快跟我说说,那个邬先生到底是干啥的,是不是也是一个谋士呀?” 朱古力那扑棱扑楞的大眼睛把陆修远逗得哈哈直笑,他用手指推了一下朱古力的脑门,笑着说道:“这次我们的小朱同学还真是猜对了,那位邬先生确实是一位谋士,不过人家可不是当今圣上的谋士,而是田文静田大人的幕僚,至于为什么他会被安在戴铎身上,我劝你还是将来穿越回去再找那位编剧问问吧,这我可就不知道啦!” “啊——”听了陆修远的解释,朱古力拉长了声音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原来还真有这个邬先生啊,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啥样子的人,我们将来能不能遇到……” 朱古力的这个问题陆修远并没有接茬,因为邬先生不邬先生的现在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戴铎过来相请了,那戴铎可是当今圣上实实在在的嫡系,为此,他不能不小心应付。 也不知道那位戴大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另外戴夫人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呢?京城里面这么多的名医,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来找自己呢?这还真是有点奇怪……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印堂上的黑气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第二天上午。 吃过午饭之后,戴府的管家拿着拜帖如约来请了,同时他还带来了一顶暖轿,这是一顶双人抬的暖轿,其四周布的是蓝色帷幔,轿身则为硬木朱漆,轿子里面还挺宽敞。 这是陆修远头生平头一次坐轿子,坐在轿子里面总让他有一种悬在半空中很不踏实的感觉,而且轿子走得很慢,这让一向习惯了疾走去给人诊病的陆修远急得直想拍轿帘。 他心里越是着急,就感觉轿子走得越慢,也不知道晃晃悠悠的摇了多久,轿子终于落地了,直到此时,陆修远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进入戴府大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看这顶暖轿,他心想,这玩意到底有啥好坐呢,我咋感觉他还不如老家的独轮车坐着舒服呢? 戴铎在京的府邸并不大,只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或许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外做官的缘故,亦或是因为以前在京的时候一直在王府做清客手头并不宽裕,总而言之,戴铎显然还没有在京里置办什么像样的产业。 陆修远跟着戴管家穿过垂花门便直接来到了第二进院子里,这第二进院子倒是挺宽敞的,只不过此时已然入冬,故而院子里的桃树和杏树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树下的青石棋盘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不知道为什么,陆修远一进这院子就感到一阵清冷,他总感觉眼前的景象似乎在预示着这里的主人将在仕途上遇到了什么坎坷似的。 戴铎此前是完全没听过陆修远这个人的,因此在请陆修远这件事上他并没有显得那么上心。 陆修远实际上是被戴铎身边的护卫长,同时也是他的侄儿戴乘风极力推荐的,他这个侄儿从小就喜欢习武,故而年纪轻轻便结交了许多武林人士,本来戴乘风二十岁的时候也想仗剑闯天涯来着,可是这件事儿却让他的父亲戴锦知道了,于是在父亲的严厉批评之下,戴乘风只好放弃了那个想法,转而参军去了。 在随着当时的大将军王皇十四子胤祯平定了西北叛乱之后,他也凭借着英勇善战而荣升为了骁骑校,后来在叔父戴铎的召唤之下,他便又去了四川,在叔父身边做了一个护卫长,与此同时戴铎还帮他弄了一个蓝翎侍卫的官衔,这让戴乘风感到很是风光,毕竟这蓝翎侍卫是只有上三旗的优秀弟子才有资格当得,它的晋升的通道可比小小的骁骑校宽敞多了。 为此,他对叔父戴铎一直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此次叔母病情加重,他便极力推荐了陆修远前来诊治。 他跟叔父说,这位陆神医的银针化瘀之法已是天下闻名,他曾用那赫赫有名的乾坤无影针将北武林盟主萧牧野的绝绝之证都给治好了,此事在江湖上已是尽人皆知,刚好婶婶得的便是瘀血之证,而且都治那么久了一直不见起色,恰好此时陆神医来到京城,何不请这位陆神医前来试试呢? 戴铎对此却是不置可否,他熟谙官场斗争,但却对武林人士并不熟悉,自然也就对什么武林神医不感冒了,更何况夫人的疾病一直都有耿太医在京城里面跟踪诊治,此时再去请什么江湖名医恐怕有点多此一举了。 不过近几个月以来,夫人的疼痛的确实愈发严重了,再加上侄儿五次三番的拼命推荐,戴铎才决定请这位武林神医陆修远前来试上一试。 正是因为心底了含了几许轻视,因此戴铎对陆修远的到来兴致并不高,他想的只是给侄儿一个面子,应付一番了事就算了。 当陆修远匆忙赶到的时候,戴铎甚至都没到门口打个照面,在他看来,一个行走于江湖的医生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信赖的地方,戴乘风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那么多京城名医不去请,偏偏要找一个什么武林神医,真是可笑至极。 尤其是当他看到陆修远那张年轻得离谱的面容之时,他内心当中的怀疑就变得更加强烈了,于是在陆修远不明所以之间,便又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上了“江湖骗子”这个称号。 当陆修远在管家的引荐之下坐定之后,戴铎甚至都没有起身致意,仅仅是在眼神掠过之际略略点了下头罢了,然后他便自顾自的翘起二郎腿,端着茶碗,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吹着。 好在戴管家为人八面玲珑,他一眼就看出了家主的不耐烦,于是他赶紧跑过来打圆场,说了一些仰慕已久之类的话语,这才使得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 不过陆修远倒没有在意这些,他来此处是帮人看病的,并不是跟什么官场人物盘桓的,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陆修远认为只要不得罪他们就行了,至于攀不攀交情,他可从来都没想过。 所以对于戴铎的冷淡,陆修远始终保持着一种淡然的微笑,这种微笑让戴管家很是感激,因为在戴管家看来,大凡名医都是心高气傲的,但凡主家给了点脸色,多半都会拂袖而去的,而眼前这位陆先生似乎心态很好,这让戴管家大生好感,因此对待陆修远也更加殷勤了。 在与戴铎拱手告别之际,陆修远突然间感觉到有一种异样笼罩在这间屋子里,于是他下意识的仔细看了看戴铎这个人。 只见戴铎此人身材中等,身上穿着一件华贵的濮院绸长衫,上面罩着一件紫貂翻毛的马褂,看着这件紫貂毛的马褂,陆修远心中暗想,这位戴大人这么穿的话属实是有点僭越了,这紫貂岂是他有资格穿的?看来书上对其恃宠而骄的传言果然不假啊。 陆修远从衣着打扮再看到戴铎的面容,戴铎的脸型稍有些瘦削,留着几缕短髯,眼睛略有些扁平,目光中透露着一股精明与傲慢,从眼睛再往上看上去,陆修远悚然一惊,因为他发现这戴铎的印堂附近竟然隐隐间暗藏着一股黑气。 这股黑气像薄雾一样笼罩期间,一般人很难察觉,细看之下,陆修远感觉这并不像是病态,反而像是一种预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期而遇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自从行医以来,他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这种黑气了,正当他还在纳闷之际,却听见戴管家已经在门口招呼自己了,于是陆修远冲着戴铎略显尴尬的一笑,随即便跟着戴管家到旁边的主屋而去了。 戴府卧房很是宽敞,其与京城里面的寻常人家最大的不同,便是它在卧室的深处布置了一个大暖墙,这让陆修远感到十分亲切。 由于戴铎的夫人佟佳氏是满洲人,从小就喜欢住火炕,初来京城的时候冬天里没有火炕让她很不适应,后来她听姐姐说皇宫里面也是搭着火炕的,于是她便也嚷嚷着也要搭这火炕不可,夫人的话,戴铎自是不敢违拗。 只不过他们这个宅子年头有点久了,大拆大改实在不太方便,退而求其次之下,戴铎便在他们的卧床边上建起了一道暖墙,虽然这暖墙不如火炕来得喜人,却依然可以让整个屋内充满了热气。 因此,陆修远一进卧室,便感到整个屋里温暖如春,于是他高兴的搓了搓耳朵,闭上眼睛,静静的体会着这种回家的感觉。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把眼睛睁开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目光凛冽之人正满脸寒霜的看着他。 看到这个人,陆修远悚然一惊,此人不正是前些天去过他们养济院的耿健康吗?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不过一阵惊讶过后,陆修远又自嘲似的笑了笑,因为他忽然想到,人家耿健康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医院的人啊!虽然他还不是御医,但在民间也是被称为太医的人物呀,更何况人家还是杜院使的徒弟呢。 而自己呢,自己可是一个啥名号都没有外来医生,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人家耿健康在这里才是正常的,而自己的出现那才应该叫做意外。 虽然陆修远对耿健康没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朝耿健康拱了拱手,笑了一笑,同时说了一句:“久仰!”,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人家耿健康却是连理都没理他,只是用眼睛瞥了陆修远一下,随即便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 起初,陆修远还觉得有点尴尬,但随后陆修远想到,自己与这耿健康本来就道不相同,自然也就不相为谋,更何况今后自己也不打算与他再有什么瓜葛,那么他理不理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一想,陆修远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于是他转回头,挺起胸,目不斜视的从耿健康的身前潇洒的走过。 耿健康看到陆修远这副嚣张的模样,不禁眉毛一挑,一股怒意瞬时涌上心头,不过在戴府这里他还不便发作,因此他便用眼睛狠狠的瞪着陆修远,同时坐在那里思考起了对策。 耿健康今天到此是照例来给戴夫人诊病的,因为戴铎的身份特殊,基本上可以算是雍正皇帝的家臣,加之其夫人佟佳氏的身份更为尊贵,故而太医院破例每个月都要派太医前来诊视,以便帮助戴夫人缓解痛苦。 尤其这几个月以来,戴夫人的病情日益加重,杜院使更是特意将自己的大徒弟派了过来,以示对此的重视。 耿健康刚刚给戴夫人诊过脉,知道这戴夫人是老毛病,便仍旧给他开了温经汤以便温经散寒活血化瘀,这方子才开完没多久,他便看见管家带着陆修远走了进来。 陆修远的到来真是把耿健康惊的够呛,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混迹在社会最底层养济院游医,怎么竟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还让被请来给戴夫人看病来了? 不过人家主家既然没说,他也不便于多问,于是他便坐在桌案旁冷冷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大夫,想看看他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还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大夫栽倒在此,顺便再替杜少爷把仇给报了! 因此对于陆修远那恭谨的态度,他是不屑理会的,在他看来,若与这样的人进行寒暄的话,那实在是有失自己的身份。 后来当陆修远嚣张的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心中想的却是跳梁小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一会等你露出了马脚,我定要将你骂得体无完肤,让你在这戴府颜面扫地,回头若是戴铎知道此事的话,他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估计会用乱棍把你打回养济院去! 陆修远哪曾想到,就在这短短的半炷香之内,身旁这个瘦瘦高高的耿太医竟然变幻了这么多的想法,当陆修远走到戴夫人床边坐定的时候,他似乎仍能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冰冷目光,于是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 随着陆修远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的情绪也调整好了,在这温暖如春的卧榻之上,陆修远看到了歪躺在床上的戴夫人。 这戴夫人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头上梳着满洲人特有的发髻,身体微微有些发福,面庞圆润,是典型的鹅蛋脸,眉宇之间很宽,眼角自然的向下弯曲,给人一种即富贵又和善的感觉,若是在平时,陆修远定会觉得这位戴夫人是一位极好相处的贵妇人。 然而在此时此地,戴夫人却因为病痛而彻底失去了光彩,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嘴角在一歪一歪的抽动着,双手捂在小腹上,嘴里时断时续的发出“哼哎,哼哎……”的声音,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痛苦。 戴管家自然知道陆修远坐定之后便要诊脉,于是他赶紧示意丫鬟过去帮忙,当丫鬟走过来要替戴夫人拿出手臂的时候,陆修远却冲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着急。 对陆修远来说,在不知任何病情的情况下诊脉是毫无意义的,望闻问切他还是习惯把切脉放在最后一位,了解病史,询问病情这些才是他最先要做的,于是他在摆手之后便回过身来,接着又一脸无所谓的看向了耿健康。 看着眼前这个面若冷霜的耿太医,陆修远的脸上似笑非笑的微动了一下,随即他又似是而非的一拱手,淡定的说道:“耿大夫请了,学生初到戴府,还不熟悉具体情况,烦请耿大夫帮忙介绍一下戴夫人的病情吧。” 看到陆修远那挑衅似的表情,耿健康心中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可是当他看到戴管家和丫鬟全都一脸期待的望向自己的时候,他又把这股火强行压了下去。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来我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暗咬着牙说道:“其实我也是刚接手戴夫人的病证不久,至于戴夫人的之前的病情鄙人也不太熟悉,我听说陆大夫可是一代神医,在养济院救活了不少人呐,想必陆大夫通过望闻问切应该也能揣测出个大概来吧,因此鄙人也就不多嘴了,以免影响了陆大夫的判断,还请陆大夫抓紧替戴夫人诊治吧。” 刚刚耿健康说到“养济院”这三个字的时候,特意把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他是有意说给戴家人听的。 在他看来,那养济院是什么地方,那里面住的可都是社会最底层的破落户和残疾人,因此他料定当这个贵族出身的戴夫人知道了陆修远是从养济院里面出来的大夫以后,定然会勃然大怒,从而把他赶出门去,以免让他玷污了这里的高贵之气。 果然,当戴夫人听到养济院三个字的时候,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这个表情落在了耿健康的眼里,不禁让耿健康心中窃喜。 可是当戴夫人转过身来看到这个一身月白色丝绵长衫,面貌俊朗,且举手投足颇具仙灵之气的年轻大夫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且眼神中透露出了无限的温柔。 这两年多的诊病历程,让她早已看腻了一个个糟老头子整天之乎者也的说着那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语,更关键的是这些糟老头子在诊完病之后还一个个都束手无策,一次次的失望让她早已对痊愈不抱任何幻想了,甚至每一次例行的诊治她都觉得毫无意义,也正因如此,哪怕是这些时日耿健康亲自前来,也根本得不到戴夫人的半点好脸色。 而如今,这个英俊小大夫的出现让戴夫人的心里感到十分舒坦,看到了陆修远,她恍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正在京城备考的弟弟,一种姐姐似的温柔从她的目光中不断的流露出来。 她心里想着,反正每个大夫来这里都治不好自己的病,那还不如经常让这个年轻大夫来帮自己诊治呢?那样的话,就算治不好病,看着他心里也觉得舒服啊,若是他再能陪自己聊聊天解解闷,岂不是更好,这总比整天看着那帮糟老头子一个个手足无措的样子强多了! 于是,当她听到养济院这三个字之后不光没有发火,反而冲着陆修远甜甜一笑,温婉的道了一声:“先生辛苦了!” 陆修远看到这种姐姐式的温柔,也觉得心里暖暖的,于是他便低下头冲着戴夫人甜甜一笑,他这一笑更是让戴夫人感到心花怒放,一瞬间,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小腹都不那么疼了。 戴夫人那甜润的微笑给一旁的耿健康气的是头昏脑涨,他为戴夫人忙前忙后,悉心诊治这么久了,连一次好脸色都没见过,怎么这个臭小子一来就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呢?这也太不公平了!姥姥的,你小子给我等着,我耿健康饶不了你! 看着陆修远和戴夫人彼此的微笑,耿健康是恨得牙根痒痒,于是他暗哼了一声之后,便扭过头,重新恢复了那冰冷的面容,同时也在用眼睛斜楞楞的瞥着陆修远不说话。 他这冰冷的面容没有冻到陆修远,反而让戴管家觉得很不舒服,戴管家心道:“平日里你耿大夫到府上都是一副笑脸,哪怕被戴夫人批评了也没露过半点不悦,怎么今天你这脸色这么难看呢? 另外你刚刚推脱说你来府上的时间并不久,但实际上你不都来这里好几个月了吗?而且之前各位大夫的脉案你也都看过了,怎么今天又忽然说自己什么都不太清楚呢?你这不是故意给人家新来的小大夫找难堪吗!看来呀,人们常说的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啊!只不过当着夫人的面,你耿大夫做的是有点过分了吧?” 于是在耿健康斜睨着陆修远的同时,戴管家也用余光狠狠的瞥了一眼耿健康,以示警告,只不过耿健康的注意全放在了陆修远身上,因此戴管家的警示他完全没有看到。 由于陆修远打心眼里瞧不起耿健康这个人,自然也就不会在乎他的任何感受,他在冲着戴夫人温柔一笑之后,又淡定的转过身来,冲着满脸冰碴子的耿健康继续说道:“耿大夫请了,咱们做医生的呢,最讲究的就是对病人负责,这询问病史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了,若是不知病史而胡乱诊治的话,万一诊治错了,那这个责任谁担得起呢?想必耿大夫之前也了解过戴夫人的病史吧?既然这样的话,还烦请耿大夫给在下介绍介绍,待耿大夫介绍完毕之后,在下才好为夫人做下一步的诊断。” 戴夫人听着陆修远那清朗悦耳的声音本来就觉得舒服,相比于耿健康那沙哑的嗓音来说,这位年轻的小大夫说起话来简直就像是在唱小曲儿一样,尤其他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要对病人负责,这更是让戴夫人感觉舒坦百倍,于是她看着陆修远的背影不自觉的又笑了起来。 她这笑容被一旁侍立的丫鬟小兰迅速捕捉到了,她看了看一脸温柔的夫人,又看了看年轻俊朗的陆修远,立刻便明白了夫人的立场。 耿健康听了陆修远那“义正言辞”的话语,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心道:“这小子还真不好对付啊!说起话来处处都是刺儿,我要是不向他介绍戴夫人的病史的话,那么一个对病人不负责任的帽子便扣在了我的头上,但我若是向他絮絮叨叨的介绍起病史的话,那这一阵我就算是完败了,这个贼子果然阴险啊!难怪杜少爷会着了他的道儿,今天看来我也得警惕起来!” 于是在略作思索之后,耿健康故作无奈的说道:“陆大夫可能不太明白这里面的情况,我们太医院历来都是讲究轮值的,所以病历这东西都是存在太医院里的,我并没有带在身上,若是由我向陆大夫介绍的话,难免会有些疏漏,不如让戴管家给你介绍介绍吧,他这两年一直在跟在戴夫人的身边,最了解戴夫人的病情了,同时他手里也应该有完整的病历,让他来给你介绍想来更为妥当。”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戴夫人的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耿健康这段话,戴管家突然一愣,他心中暗道:“你耿太医手里不是有我家夫人的完整病历吗?那个小册子也不厚,我看你今天早上还在那里记录来着,怎么现在又开始信口胡诌了?哎……,你们这大夫之间的内斗也太严重了吧!幸好这些事情都不紧要,我来介绍一下倒也无妨,谁让我是这里的管家呢,总不能看着你们起冲突吧?” 戴管家无奈之下,只得回过身从屋角的抽屉里拿出了戴夫人的病史籍册,他一边翻阅着病历一边对陆修远说道:“大概两年前,我家夫人因为小产而得了这痛经之症,那时候夫人痛得尚不厉害,每次持续时间也不长,府上最初的时候也请了裕德堂的大夫过来相看。 那位大夫当时便说这女子小产之后痛经乃是很常见的病证,只需服几个月汤方就会痊愈,因此夫人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寻思着很快就能好转了。 结果一连三四个月过去,夫人的病情却不见半点起色,无奈之下,戴大人又托人从西城请来了两位名医过来诊视,这两位名医看了半晌之后,亦觉得我家夫人得的不是什么大病,故而开了几幅通经止痛的方子就走了。 如此我家夫人又是服了几个月的药,可是这么多汤药服用下去之后,我家夫人的病情还是没有见到任何好转,不仅如此,经过了大半年的诊治,夫人反而觉得这疼痛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家夫人的妹妹便把太医院的杜院使给喊了过来,你还别说,这杜院使到底是不一般,他的方子还真就把我家夫人的病情给控制住了,那些日子,虽然夫人依旧丝丝拉拉的疼痛着,但那种疼痛感相比之前已经减轻了大半。 正当我们全家都以为很快就要痊愈了的时候,就在半年之前,那个方子突然就不好使了,我家夫人的病情是一月重似一月,尤其是最近这三个月来,我家夫人每次来月事之前,都会疼的撕心裂肺的,甚至我们住在前院的下人能听到夫人的嘶喊之声。 据小兰说,夫人现在每次疼痛都是一身一身的出汗,床框都被她抓出了深深的印迹,说实在的这种痛法我们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都快赶上上刑了! 按刘妈的说法,她说夫人的这种疼法,简直比生孩子还要疼上一百倍,更可怕的是,这种疼痛现在夫人是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我感觉夫人都快撑不下去了,但人家太医都没法子,我们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些天总听乘风说,陆神医最善用银针治疗这种剧痛之证,所以还请陆先生帮忙想想办法,最不济的,要是能帮助我家夫人缓解缓解疼痛也好啊,像现在这样,那也实在太折磨人了!” 戴管家一边说着一边难过了起来,他口中还在频频的叹气,而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小兰,回忆起过往种种,更是躲在一旁暗自呜咽。 戴夫人为人和善,一向对下人很好,如今主母遭到了病魔的侵害,戴府全家上上下下全都焦虑的不行,戴管家甚至每个月都要去庙里为夫人祈福,小梅和小兰更是一日三炷香的供奉着菩萨,他们都盼望着夫人能早日驱走病魔,回归曾经那健康快乐的生活。 听了戴管家的介绍,陆修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说实在的,这种奇怪的病痛他还真是从来都没遇到过,按说这痛经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疾病啊? 且不说千百年来众多医家已经对此研究得比较透彻了,就连民间也有很多偏方秘法能治疗此类病证,而惶惶的太医院更是名医云集,典籍充栋,他们怎么可能连个痛经都治不好呢?这一点实在令陆修远感到大惑不解,于是陆修远在接过病史籍册之后,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耿健康,看了陆修远这种束手无策状态,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他心道:“此人说到底还是一个小年轻啊,就他,能见过多少世面?别以为自己学过几个方子就能跑到京城来招摇撞骗了,这里可不是养济院!没有那么多傻子给你糊弄,我看你今天就要露馅了,等会待你说方子的时候,看老夫如何把你批个体无完肤,毕竟那些经典的治疗痛经的方子我们太医院都已经开过了,你只要敢胡诌乱扯信口开河,那就等着挨骂吧!” 陆修远在低头看病历的时候,又感到有一阵阴风从自己的后背窜过,他不禁浑身一冷,下意识的便回过头看了一眼耿健康,当他看到耿健康那没收敛住的阴邪笑容的时候,陆修远心中一阵感慨:“这老小子,一看就是个阴狠的角色,今天我可得小心点,不能着了他的道。” 不过陆修远并没有太把耿健康放在心上,在那一阵阴风飘过之后,陆修远又继续低下头看起了病历。 此时他的双眼凝视着籍册,眉头紧锁,手指不停的在纸张上来回摩擦,显然已经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看着一脸苦相的陆修远,戴管家在一旁也是着急的不行,因为陆修远的这个状态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丫鬟小兰此时也很着急,她怕陆修远一时理不出头绪来,便赶紧跑到一旁帮陆修远沏了一杯热茶,她想让年轻的陆大夫好好提提神。 正当陆修远憋得连连挠头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的戴夫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只听她温柔款款的说道:“这位小先生,您先别着急,慢慢想就好,我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并不急于这一时的。” 这句话传到了屋子里,硬是把耿健康震得迷迷瞪瞪的,在她的印象里,这戴夫人可一向都是严词厉语的,对他们这些大夫更是动辄责骂,除了师父杜太医之外,好像每个大夫都被她骂过,就算不被她骂,那冷脸也是跑不了的,甚至那天自己和师弟来的时候,还被戴夫人指着鼻子骂过:“一群废物,都是些无能之辈!”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八章 温婉的戴夫人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因此,耿健康刚刚见到陆修远束手无策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幸灾乐祸呢,他心想:“等着吧,小兔崽子,一会儿戴夫人可就要骂人了,你又没有太医的身份,指不定戴夫人得骂得多狠呢,呵呵……”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骂人的场面他没看到,却见到了戴夫人那柔情似水的安慰场面,这一下给耿健康整的是不知所措了,他心中暗道,见鬼了,真是见鬼了!难道说这小大夫真有什么妖法不成,这他娘的也太不正常了吧! 戴夫人温润的话语给了陆修远极大的鼓励,这让他本来焦急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于是他冲着戴夫人回报一个感激的笑容。 这笑容看在戴夫人的眼里,更是让她觉得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看到陆修远的那一刻便觉得他像自己的亲弟弟,尤其是刚才他这一抹微笑,让戴夫人觉得更像了。 只可惜弟弟一直在二妹府上住着,明年又是大比之年,所以近段时间更是整日整夜的用功,仔细想想,弟弟已经好几月没过来看自己了。 今天戴夫人看到陆修远之后,便时不时的把他和弟弟混淆在了一起,甚至还总想着要照顾一下他,就像现在,戴夫人就很怕他着急,她甚至都想说,你慢慢想着,回头姐姐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幸好陆修远及时的翻了几页病册,她听到这响声才没有冲动的把这句话说出口。 陆修远自然不知道周围人的心里变化,此时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在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过着各种痛经的证型。 是虚证痛经吗?不对,虚证痛经应该以隐隐作痛为主,即便有些严重的,那也不可能疼到撕心裂肺的程度呀。 既然不是虚证痛经,那就应该是实证痛经啦,实证痛经中疼的最严重的就要属寒凝痛经和瘀热痛经了,但这两种痛经还是与戴夫人的病证不是很契合呀。 因为按照戴夫人那种痛不欲生的状态来看,无论是寒凝还是瘀热,它们相伴寒与热都应该极为明显才是,也就是说要么戴夫人的小腹处应该冷的可怕,要么其就应该有明显的发热现象,可从这些病历来看,戴夫人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明显的寒热表象啊,这是在是太不合理了! 难怪各路神仙都束手无策呢,在陆修远看来,戴夫人的这个病证,从医理上来讲根本就说不通啊! 随着陆修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耿健康的嘴角也扬得越来越高了,眼看着陆修远就要举旗投降了,耿健康决定趁此机会将这小子一军,让他彻彻底底的下来不来台! 于是耿健康清了清嗓子,把身子坐直,在一片安静之中突然开口说道:“我说陆大夫呀,你要是实在没辙的话,就把那本病历给放下吧,老夫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像你这么年轻的大夫能见过多少妇科病证啊?如果仅凭书本上知识就想给戴夫人看病的话,那你是不是在拿戴夫人当你的实验品呢?小伙子,承认自己不行那并不丢人,但回头你要是胡乱开方的话,一旦戴夫人的病情加重,那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这一顿夹枪带棒的攻击,让在一旁侍立的戴管家都觉得不寒而栗,他心道:“这个耿太医平时看起来为人恭恭敬敬的,怎么今天对待起同行来却是如此的凶残呢,他先是利用话语讥讽这年轻的大夫是把戴夫人当成了实验品,之后又恐吓他说若是戴夫人将来的病情加重,那责任可都是他的。 这样两刀下来,我看这位年轻大夫恐怕扛不住了啊!更何况看这位年轻大夫现在的样子,他好像也真没什么办法了,哎,本来瞅着他还有些沉稳劲儿呢,只可惜今天恐怕也要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人了,如此看来,这位耿太医还真有点阴狠啊,以后自己可是得小心点他!” 正当戴管家在那里惊讶于耿健康的阴狠的时候,戴夫人却突然间双目一瞪,她看着耿健康冷冷的来了一句:“你给我闭嘴!!!别耽误了人家想问题!” 听到戴夫人的这句话,耿健康整个脑子都懵了,他张着嘴,抬着手,硬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心里很清楚,人家戴夫人那可是名门贵族佟佳氏之后,庄亲王福晋的亲姐姐,自己这个小小的太医院吏目哪里能惹得起啊,就算是自己师父杜院使也不敢得罪人家啊! 于是在抽了一口冷气之后,耿健康便乖乖的闭上了嘴,这一次他是真的彻底懵登了,他心中暗想:“这小大夫,还真是有点道行啊,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戴夫人的这一声冷喝同样也惊了陆修远一下,他转身看了一眼一向温婉和润的戴夫人,却并没看到戴夫人刚才的那副冷脸,映入他眼帘的依然是戴夫人那张春风和煦的面容,这弄得他都已经怀疑刚才的那一声冷喝是小兰发出来的了,于是他在心中暗道:“这大官儿家里就是不一样啊,就连一个小丫鬟都敢呵斥太医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正当陆修远再度低下头的时候,他突然觉察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大失误,自己怎么忘了要脉案了,没有脉案那一切都是胡想啊,真是的,看来这耿健康还是影响到了自己,哎,自己到底是年轻,这定力咋就这么差呢。 于是他赶紧抬起头,又向戴管家要了脉案,戴管家此时也是连连道歉,他不由的瞟了一眼耿健康,心道,这耿太医给我弄得,居然只给了病史而忘了脉案,都怪我,都怪我,今天这耿太医不正常给我也弄得有点不正常了。 随着陆修远翻看脉案的深入,他渐渐有点觉得不对劲了。 从脉案上来看,戴夫人的这个痛经一般出现在经前的一周左右,到月经来的第一天这种剧痛会达到顶峰,从里面的描述可以看出,这种疼痛似乎与刮骨疗毒,钝刀剜肉相当,在最疼的那一天几乎是让人无法忍受的,读到这里的时候,陆修远又看了看戴夫人那温婉的容颜,再想想月经初来的那一天她那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不已,他虽然治疗过很多痛经的患者,但达到如此剧痛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不是痛经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戴夫人看到陆修远那投来的满怀关爱的目光,更是嘴角含笑得冲他点了点头,心里觉得更加温暖了,她心道:“这个大夫果然和那些糟老头子不一样啊,他不光会治病,还会安慰人呐。” 戴夫人的温情和呵护更是让陆修远坚定了信心,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想尽办法帮戴夫人缓解痛苦! 于是陆修远屏气凝神,再度全神贯注的翻阅起了脉案。 在查阅的过程中,陆修远又发现,戴夫人每次来月经的时候量都比较多,而且这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血块,陆修远心道,既然有这么多的血块,那必定是瘀血证无疑了,可是这不兼寒热的瘀血痛经怎么也不可能疼到如此地步啊?这还是不合常理啊! 正当陆修远犹疑不定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耿健康上次所开的方子——即《妇人大全良方》中的温经汤,见到这个方子,陆修远不禁心道,看来这个耿健康也应该是实在想不出办法了,于是就硬头皮按照寒凝血瘀的方式来治疗了,不过说实在的,在实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这个方子或许还真是最贴切的了,看来这个耿健康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不过,他所开的这个方子就算再贴切,那也仅仅是贴切而已,看戴夫人的证状,显然不可能是寒凝血瘀证的,为了确证自己思路,陆修远又转过头来,轻轻的问了一句:“夫人,您来月事的时候可否觉得小腹有冰冷之感?就是那种冷的直想用暖袋热敷的感觉?” 看着一脸认真的陆修远,戴夫人温柔的答道:“那倒是没有的,每次月事来的时候,只是觉得剧痛无比,同时还有一些坠胀感,你说的冰冷倒是没有的。” 听到戴夫人的回答,陆修远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耿健康,耿健康似乎也察觉到陆修远那种猜疑的目光,他心道:“小子,我也不是不知道戴夫人没有冷痛之感,可是她如此剧烈的疼痛,根本就不可能是单纯的血瘀啊! 其要么结合寒,要么结合热才合理啊,看戴夫人的状态根本就没有任何热像,她身子略虚,倒是稍稍有些寒像,无奈之下,我也只能按寒凝血瘀来治疗了,她这个病就算换做任何人,也顶多能想到此处了,你瞟我也没有用,你要有本事就自己把问题想清楚了,如果想不清楚的话,回头可有你好果子吃!” 在确定了戴夫人不是寒凝血瘀之后,陆修远的眉毛拧的更紧了,他的手不断的翻看着各位太医所记录下的脉案,可是这些脉案都是大同小异,并没有多少新奇之处,这让陆修远是越来越心焦,他心道,看来这注定是自己出山以来遇到的最难诊断的病证了…… 正当陆修远觉得自己无计可施,准备要摊手放弃了的时候,他恍然间发现,其中有一页的脉案,一个叫做周久莨的大夫,用蝇头小楷在附案下面记载道:“患家于月经后期会出现会阴,后·庭坠胀·疼痛之感,且常伴有里急后重,大便增多。” 这句话的出现让陆修远的大脑豁然惊醒,他十分确定的判断出:这戴夫人所得的病证根本不是痛经啊!!! 在陆修远的记忆里,后世有一种叫做子宫内膜异位症的病证,此病与寻常痛经最大的区别便是在月经后期会出现下部坠胀以及里急后重之感,同时这种子宫内膜异位症由于其病理的特殊性,随着时间的延长,其会在子宫内衍生出明显的癥瘕包块,这种癥瘕包块在异位内膜的周期性刺激下,便会使得患者每月都出现极其剧烈的疼痛,由于这种病证直到1860年才在国外被发现,故而此时国内的医学界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个病证。 想到这里,陆修远豁然开朗了,难怪这两年来各路医家都对戴夫人的病证束手无策,看来是戴夫人这个病太新奇了,在历史的车轮没开到之前,前贤们纵使再天资聪颖也是毫无办法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陆修远便开始真正的请脉了。 他把手轻轻的搭在戴夫人的手腕上,三指轮动,陆修远先是感受了一下戴夫人气血的盛衰情况,他发现戴夫人虽然生病了两年,但气血还算充盈,虽然略有虚弱,但并需不要用药物来调补,如此一来陆修远就放心多了。 因为戴夫人的这个病证,陆修远回头是要用峻猛的活血逐瘀药来猛攻的,倘若患者身体虚弱的话,那样用起来药来难免会畏首畏尾的,稍有不慎,就会戕伐到正气,一旦正气被戕伐,那么病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如此治疗起来难度也会大大增加的,而像戴夫人目前这个情况,其戴夫人身体的底子还算健康,如此一来回头陆修远就可以放手猛攻了。 除了在脉象中感受到了戴夫人的气血尚算充盈之外,陆修远又在手指间感受到了戴夫人的脉象是涩中带弦,这显然是血瘀兼气滞的表象,这就与陆修远的判断是一致的了,于是诊脉至此,陆修远心下大定,当他抬起手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以往的自信和从容。 陆修远虽然很想告诉大家戴夫人她所患的病症就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可是他根本就不敢这么说,因为自己若是这么信口说出的话,他不光会遭到学界的耻笑,就连病人以及家属也都会产生怀疑,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年轻的小大夫是绝对没有创造病名的资格的,思索再三,陆修远还是决定把它划归到与此最接近的病证中去。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陆修远柔声说道:“夫人,您的病情小生已经大体明白了,你所患的病证乃是气滞血瘀之证,只需活血行气即可治疗。” 听完这句话,戴夫人开心的笑了起来,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大夫究竟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但看到他那自信的话语她就觉得心里踏实,戴夫人心道:“我这个弟弟就是厉害,果然世间万事没有能难得倒他的,等将来他要是登上皇榜了,我一定要送他一套上等的荣宝斋文房四宝,呵呵,也不知道大夫喜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章 前药无效的原因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当陆修远信心倍增,戴夫人笑意频仍的时候,一旁的耿健康也桀桀怪笑了起来, 只听他轻蔑的“呵呵!”了一声,正准备出言驳诘的时候,却看到了戴夫人那穿透人群的冰冷的目光。 于是他赶忙收回笑容,随即装作一脸认真的拱手说道:“夫人以及诸位,耿某有一言实在是不吐不快,刚才这位陆大夫说到,夫人之病乃是气滞血瘀之证,这一点在下实在不敢苟同,烦请戴管家翻一翻前面脉案,在脉案的第十篇之中,当时的马太医就曾用过逍遥散合桃红四物汤之法来给夫人治疗,此方便是治疗气滞血瘀型痛经的传世名方,然而此方下去却并无效验! 戴管家请再请翻看第十三篇脉案,在此脉案之中,我那的师弟傅太医曾亲自到江南找程老先生求过那益母胜金丹,此丹药也是治疗气滞血瘀型痛经的良方,然则此方下去依然如石沉大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由此观之,戴夫人之病证绝非气滞血瘀之证,想来可能是陆大夫经验稍嫌不足,或有疏漏也说不定呀。” 说完之后,耿健康翘起了二郎腿,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陆修远,因为他很清楚,刚刚这番有理有据的驳词,定能让这年轻的陆修远无所遁形,同时也会让在场的众人对他的诊断产生深深的怀疑。 果不其然,听完了耿健康的话,戴管家和小兰都一脸疑虑的看向陆修远,他们觉得这耿太医说的实在是无懈可击,脉案上面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气滞血瘀证型人家都用经典名方治疗过两次了,此时你再说是气滞血瘀的话,似乎就有点信口开河的味道了。 此刻,就连一直温柔的戴夫人都紧张了起来,她生怕自己这个“弟弟”在那个耿太医面前露了怯,毕竟真刀真枪干起来,她还是觉得人家太医或许更厉害一些。 于是屋子里便出现了一阵紧张的气氛,对于这种紧张,陆修远倒是习以为常了,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轻易开口,一般开口了便是有了定见,既然有了定见,那周围的情势再紧张也就与自己无关了。 于是他冲着一脸焦急的戴夫人倏然一笑,随即轻松的说道:“夫人切莫着急,小生既然说夫人的证型属于气滞血瘀,那也是有一定道理在内的,我且问夫人,夫人两年前小产之后,是否有一段时间情志颇为抑郁?” 随着陆修远的柔声细语传入耳中,戴夫人的紧张情绪终于舒缓了下来,她用手肘支起了身子,一边思考一边答道:“你这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那一年我小产之后,还没半个月的功夫,最疼爱我最的祖母便突然离世了,那段时间我身子不好,但是我还是硬撑着过去哭了半个月,从那以后,好像我再来月事的时候就开始疼痛了,只不过最初的几个月疼痛并不重,大夫也说这个病不要紧的,所以我也就没在意,现在陆先生说起来,我感觉似乎真的与这件事有关系唉!” 说着说着,戴夫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不断回忆着过往的经历,想到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没错,陆先生说的没错,我的痛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之后便是总也治不好了,到最后竟然愈演愈烈了!”说到这里,戴夫人突然感觉耳根子发麻,她突然睁大眼睛问道:“陆大夫,不会……,不会是,我那祖母的鬼魂附在我的身上了吧?!!” “呃……”陆修远万万没想到还能引出这种误会,于是他赶忙摆手安慰戴夫人道:“夫人多虑了,此事断然与那鬼魂是无关的!” 看着戴夫人那将信将疑的眼神,陆修远继续解释道:“此事纯为疾病所致!我且替夫人拆解一二,夫人小产之后,此时夫人的身体正处于泄而不藏的特殊时期,这时候最需要的便是将那冲任,胞宫之血缓缓排出,可是当此之时,夫人却出现了严重的情志抑郁,这种抑郁便会使得夫人体内的气机郁结,气郁则血亦郁,这样一来,本该顺利排出的血液因为气机的阻滞而变成了离经之血,最终瘀滞在了胞宫之内。 而且每次夫人来月事,都会使得这种瘀滞再度加重,随着这种瘀滞一次又一次的加重,这些瘀滞反过来又会抑制气机的流通,在这种恶性循环之下,这些瘀滞最终形成了很大的癥瘕,如今这些癥瘕已然与夫人胞宫中的内膜胶结在了一起,故而夫人每次来月事都会疼痛的要命!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这癥瘕包块与夫人的内膜之间胶结的太厉害了,因此寻常的活血化瘀药物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效验,这便是此前医生所开之方不见成效的根本原因了。” 说完这段话之后,陆修远长出了一口气,实际上他在这里已经刨除了异位内膜导致不断增生的这部分原因,因为这实在无法解释得出来,索性摘除掉这个也能让医理显得颇为通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解释大家听不听得懂。 其实戴夫人她们哪里能听得懂啊,戴夫人只知道自己的“弟弟”终于找到了原因,于是她在高兴之余,也期待着弟弟能将自己的病治好。 一旁的戴管家这两年来月月跟大夫打交道,所以也在这痛经方面多少也懂了一些,他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听懂了五六成,在他的理解里,这位陆大夫所说的大概意思应该是,戴夫人这个病证还是瘀血证,只不过这个瘀血是那种结聚的极其厉害的瘀血,所以寻常药物根本不起作用。 想到此处,戴管家不禁想起了戴乘风讲过无数次的陆神医银针化瘀的故事,于是他张大了嘴巴,突然间“啊”了一声。 他这一啊,弄得屋内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于是戴管家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然后朝陆修远一拱手说道:“陆先生啊,我听乘风少爷说过,你有一手银针化瘀的绝技,莫非我家主母这个病,您也可以用此法治疗?”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一章 银针之法不能用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眼前这个年轻大夫有此绝技,小兰和戴夫人的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尤其是戴夫人简直眼睛亮得像两颗夜明珠一样,她满怀期待的看向陆修远,就等着他点头称是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耿健康听到这句话也坐直了身子,他心道:“莫非此病真的是特别严重的瘀滞?莫非此证真的可以用银针之法来治疗?如果是的话,那这小子这下可要出彩了,而自己的面子今天恐怕要折在这里了,不光自己的面子,就连师父的面子恐怕也过不去了!” 于是耿健康真正的紧张了起来,他紧紧的攥着椅子的扶手,眉头紧皱的看着陆修远,就等着他摇头称否了。 看着一脸期待的众人,陆修远莞尔一笑,随即他对着戴管家说道:“管家刚才说的银针之法,小生之前也确实想过,只不过夫人的病位在胞宫,此病位太深太险,实在不宜用针刺之法,我们还是得另择他法才是。” 听到陆修远的回答,一脸紧张的耿健康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随即他又为自己的患得患失笑了起来,他心道:“自己今天怎么这般没有定力,他一个小小的乡野郎中,还能有什么真本事不成?不过就是哗众取宠罢了,我跟着紧张个什么劲啊!” 在耿健康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戴管家的脸上却划过了一丝失望,自从陆修远到来以后,他就一直期待着这位小大夫能用戴乘风所吹捧的那个神针之法来救夫人于苦海之中,可万没想到的是,这位陆先生却张口就否定了那个神针之法,这下子戴管家突然间感觉空唠唠的。 不过戴管家虽然感到失望,但他却不敢把这种失望挂在脸上,他很怕戴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之后会变得心情更差,于是戴管家赶忙整理了一下心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后继续问道:“陆先生,既然银针之法不能用,那使用其他的方法会不会效果差一些呢?” “那倒未必!”陆修远毫不犹豫答道: “这胞宫本为血海,若用汤药亦可使药物跟随血液直达病灶,其效果或许比银针更好也说不定呢!我这里便有一方,不妨给夫人试上一试,小生以为此方有很大概率能缓解夫人之痛楚!” 陆修远那坚定的眼神,果决的话语,如瓦釜雷鸣一般给了戴管家极大的信心,一时间戴管家不自觉的激动了起来。 就连一直紧张的丫鬟小兰,此刻听了陆修远这句话之后,也开始浑身发抖,她激动的摇着啥也没听懂的戴夫人,声音发颤的说道:“夫人!夫人!这位陆先生说您的病他有办法治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直到此时,戴夫人才听懂了个中三味,她一脸温情的看着陆修远,高兴的笑了起来,不过,她所开心的并不是陆修远说能治疗自己的疾苦,她是为陆修远在和耿健康的争斗中占了上风而高兴。 毕竟,自己被这个病痛折磨的太久太久了,而且这个病痛就连无数的名医太医都束手无策,因此,她并不相信陆修远真的有办法能把自己的痛苦祛除,她所开心仅仅是这个像弟弟一样的大夫在外人面前依旧能挥洒自如。 于是,戴夫人看向陆修远的眼神愈发温柔,与此同时,她甚至还觉得,自从陆修远来了以后,她的小腹突然就不疼了,戴夫人心道:“莫非,莫非这位陆先生真的有魔力不成,看来我们还真的是有缘分啊!” 耿健康自然不相信陆修远有什么神方能治好戴夫人的病,如果说刚才提到银针的时候他还有点紧张的话,那么此时当陆修远说出要开汤方的时候,他已然不屑的笑了起来! 汤方,全天下最牛的汤方大师都在太医院呢! 连太医院都没办法的病证,你一个小小的游方郎中能有什么妙招?怕不是你在那里胡乱找些野方子忽悠人呢吧?今天在这戴府里面,老夫姑且不理会你,回头等你治不好病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收拾你,呵呵,小畜生,你给老子等着吧! 于是在耿健康一脸嘲讽的目光中,陆修远坐在桌案旁边开始为戴夫人疏方。 他舔了舔笔,略作思考之后,便在方单上依次写下:三棱三钱、莪术三钱、皂角刺三钱、川楝子三钱、蒲黄四钱、五灵脂四钱、水蛭一钱半、穿山甲四钱、赤芍五钱、柴胡三钱、醋制香附三钱、另血竭粉末六分单独吞服。 书方完毕之后,陆修远并没有着急把方子递给戴管家,而是仍旧拿着方单在那里反复琢磨,琢磨了一会之后,陆修远又在方子的末尾又加上了延胡索三钱。 如此,陆修远才觉得满意,这个方子在他看来,活血化瘀散结消癥的力量极大,其中三棱,莪术,山甲,水蛭,血竭都是些攻城拔寨横扫千军的峻猛药物,像戴夫人这种严重的癥瘕之证,若不用大力度的化瘀散结之药,而是只用桃仁,红花,丹参,赤芍,当归,川芎这些药物,那无益于挠痒痒。 戴夫人的病证其实不难判断,之前的大夫也一直在用活血化瘀的药物来进行治疗,只不过他们所用的药物力道实在是太薄了,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药不及病,这就好像前面的道路已经被参天巨石给堵住了,此时你不用炸药去炸,反而用一个小铲子在那里慢慢的挖,那得挖到何年何月才能挖通啊? 更关键的是这个巨石还是一个会生长的巨石!面对这样的困境,必须要横下一条心才行,只有使用大力度的猛药强攻硬伐,如此才能击碎巨石,打通道路,等到道路一通,其气血自然流畅,疾病也就慢慢痊愈了,因此治疗此证的关键就在于在最初的时候,一定的要全力以赴,击碎巨石! 陆修远在写完之后,吹了吹上面的墨迹,便把此方交给了戴管家,正待他准备交代注意事项之际,一旁的耿健康忽然站起身来,他下意识的便准备把方单要过去审核一番。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二章 “姐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戴管家知道人家是太医,便不自觉的就把方子往那边递,正在此时,只听到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突然响起:“不许给他!” 伴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戴夫人一脸严肃的坐起身来,同时双目凛冽的看向耿健康,吓得耿健康连忙一缩手,同时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旁的小兰明显看出了戴夫人的意思,她赶忙跑了过来,轻轻的扶了耿健康一把,同时在他耳边悄声说道:“耿大人,您请吧,我家夫人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担心她回头还要找您的麻烦,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听得此言,耿健康知道自己必须得走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戴夫人对自己怎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是邪了门了,这个小畜生到底是个什么来路,难道他真会妖术不成? 最终耿健康方子没看成,还落了一顿埋怨,这让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当他走出房门的一刹那,他回头看了一眼今天心情不好的戴夫人,只见戴夫人此时正一脸笑靥的跟陆修远说着话,看到这个场景,耿健康的心突然间变得拔凉拔凉的,于是他甩了一下袖子,恨恨的走出门去,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立下了要报此仇的誓言! 再说陆修远这边,他在跟戴管家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便坐在床边跟戴夫人聊起天来。 戴夫人看着陆修远,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那里不停的东问西问,当她得知陆修远是来自奉天省宁远州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变得更为激动了,因为她们佟佳氏的祖籍便是在奉天省的抚顺地区! “我说怎么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呢,原来是这乡音把咱们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啊!我一看你的长相就觉得你和我那亲弟弟特别相像,你要也是我的弟弟可就好啦,我还真想有一个懂医术的弟弟呢!”戴夫人高兴的说道。 “姐姐在上,请受弟弟一拜!” 戴夫人的话刚说完,陆修远便突然起身冲着戴夫人深深一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戴夫人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真的有这么个姐姐似的! 陆修远自幼孤苦,在师父仙逝之后就更加伶仃了,如今戴夫人那温婉和润的目光总让他觉得自己有了一种被呵护的幸福,他还真希望自己有这么个姐姐呢,于是,当他听到戴夫人也想有他这么个弟弟的时候,陆修远便毫不犹豫的兜头一拜,开口就叫了一声“姐姐”。 虽然这一声姐姐算不得定名分,但却把彼此的距离彻底拉近了。 这一声“姐姐”让戴夫人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她拉着陆修远的胳膊高兴的直喊着“弟弟”。 等到戴管家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眼了,怎么自己才出去这一小会儿,人家都已经认上姐弟了,不过也好,若这位陆大夫真能把自家主母当做姐姐的话,那他将来肯定会在治病上面更加尽心的,想到此处,戴管家摸着自己的几缕胡须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直到天黑,戴夫人实在是聊累了,陆修远才在“姐姐”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告别离去。 回去的路上,陆修远还在轿子里盘算呢,他心道,此次诊病距离“姐姐”下次来月事还有八日,还好还好,这个药要在月事之前七日服用才能起到作用,如果太晚了的话,这个月新来的瘀血便已经成型了,那时候再化瘀就没那么顺畅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另外,“姐姐”月事之后,我还得给她琢磨一个平时服用的方子,她的癥瘕那么大,得时时常化才行,想着想着,陆修远竟然失神了,就连轿子落了地他都没感觉到,看来,这次他是真的上心了! 回到客栈以后,陆修远觉得太累了,他连衣服也没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他这疲惫的样子看得朱古力和关南墨是面面相觑,他们心道:“看来这去大官儿家里就是不一样啊,肯定是需要应酬的事情贼多,弄不好还得给人做个什么中医推拿按摩之类的,要不然怎么会把我们家老陆给累成这个样子呢……” 第二天一大早。 陆修远吃过早饭之后,便坐在那里思索着戴铎的事情,戴铎眉宇间的那团黑气总是在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倘若是在以往,陆修远倒并不会太在意这个事情,毕竟那戴大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善茬,他要是在官场上得罪了人,抑或是因为什么事情惹恼的皇上,那都是有可能的,这样的事情陆修远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但如今不同了,昨天在隐约之间,自己和戴夫人稀里糊涂的就默认成了姐弟,虽然这个姐弟算不得什么名分,但却大大增加了二人的亲切感,尤其是陆修远,他甚至在戴夫人那里寻找到了一种家的温暖。 这样一来,戴铎那印堂上的黑气陆修远就不能不在乎了。 因为他以前在跟师出诊的时候,曾经也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印堂上出现过这种黑气,这个人半年之后就因为一场人命官司而被打入了死牢,当年秋天就被勾决了,陆修远虽然不明白这种黑气的成因,但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他还是很肯定的,所以他才对戴铎的未来而感到忧心忡忡。 他可不想自己刚认的姐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于是陆修远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得找朱古力问问相关的问题,他想知道在《雍正王朝》里面,那位邬先生的结局到底是怎样的。 于是陆修远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朱古力身边,他看着一头雾水的朱古力,认真的问道:“诶,小朱啊,你再跟我说说,电视剧里雍正皇帝身边的那个谋士,邬思道,他最后的结局如何?是不是被人给害了?” “呃……”朱古力本来就对早上起来便神神叨叨的陆修远感到纳闷,此刻听到陆修远张口就问邬先生的结局,更是大惑不解,他歪着头,斜睨着陆修远,疑惑的问道:“我说老陆啊,你今天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来了,我记得平时讲电视剧的时候你都是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呀,你还经常跟我说,这电视剧里面的事情大多都是假的,看看就得了,不能太当真,怎么今天你忽然这么上心呢?”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三章 脑袋瓜子嗡嗡的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看着朱古力歪着脑袋的那个怪样就想发笑,他用手指推了一下朱古力的脑门,笑着说道:“我这昨天不是见到戴铎了吗,我发现这戴铎好像要走背运似的,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那位邬先生的结局是啥样的,万一通过邬先生我能联想起来戴铎的故事,或许就能了解到他未来的命运究竟如何。” “啊,原来是这样啊。”听了陆修远的解释,朱古力这才放心下来,不过他还是不希望陆修远去瞎掺和人家大官儿的事儿,毕竟之前陆修远掺和了一次燕山派的事情,就给他们弄到鬼门关门口徘徊了好几次,朱古力如今真是有点吓怕了,他现在只盼着养济院的事情一结束,二人便带着银子优哉游哉的下江南,毕竟那江南二字听起来就物华天宝,总比这风云变幻的京城强多了。 “老陆,我跟你说啊,人家戴铎那可是大官儿,你就好好看你的病,没事儿别跟着瞎掺和,要是那戴大人真的时运不济的话,你这一掺和没准能把自己都搭进去,听明白了吗?”朱古力小眼睛一瞪,认真的叮嘱道。 陆修远当然知道朱古力是为了他好,不过这戴府的事情有点复杂,陆修远目前还不打算说得太多,于是他便准备点头称是,先应付应付朱古力再说。 正当他满脸笑意的准备允诺的时候,就听到“砰!”的一声,一把扇子重重的敲在了朱古力的脑袋上,这下子可给朱古力脑袋瓜子敲得是嗡嗡的。 朱古力扭过头之后,便看到了关南墨一脸怒意的瞪着他,还没等朱古力说话呢,关南墨便像拎小猪一样抓着后脖领子把朱古力薅了起来,他用自己的大眼睛瞪着朱古力的小眼睛说道:“诶,我说小朱啊,你怎么跟主公说话呢?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这么对主公失礼,我可跟你不客气!哼!” 说完之后,关南墨一撒手,朱古力便“砰”的一下,坐到了地上。 见此情景,陆修远一捂眼睛,偷偷的乐出声来。 朱古力则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激动的在那里手舞足蹈,他用手指着关南墨对陆修远嚷嚷道:“老陆,老陆,你看看啊,这个傻大个怎么来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我那明明是为你好啊,老陆,你赶紧替我主持个公道啊!” 看着朱古力那个糗样,陆修远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侧过身子拍着椅子扶手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一阵儿之后,陆修远对着朱古力说道:“我说小朱呀,老关可是在你的强烈推荐下入伙的,你这可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你们俩的事儿我可管不了,哈哈哈哈……” “老陆,你……”陆修远的话给朱古力气的直挑眉,他看说不了陆修远,便转过身来瞪着关南墨想说说他,可是他一回身却看到了关南墨正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他呢,这下子朱古力顿时气馁了,他低声低语的讨饶道:“哎,老关,我错了行不,你别老那么瞅我了,我怎么感到脊背有点发凉呢。” 关南墨自然知道朱古力刚才是好心,他只是不喜欢朱古力跟主公说话的方式罢了,现在见朱古力求饶了,他自然也不会计较了,于是他朝朱古力握了握拳头,示意他以后注意点,之后便又恢复了以往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朱古力怔怔的看着关南墨的表情变化,心中喃喃自语道:“我老朱真是引火烧身啊,要知道俺可是比你先来的,你竟然欺负起我来了,哎……,俺真是交友不慎啊,呵呵。”叨咕了几句之后,朱古力竟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他知道相比于自己和陆修远来说,关南墨那可是个纯纯的古人,这古人最讲究上下尊卑,最讲究规矩方圆,他们是无法理解自己和陆修远之间那种随性的交流方式的,尤其自己的身份还是老陆的跟班,所以老关误以为自己不懂规矩那也是情理之中的,自己跟这个榆木脑袋的古人计较个啥呢,呵呵,不过以后可得注意点这个,这老关下手挺重啊! 朱古力笑完之后,一只手揉着屁股,一只手揉着脑袋回到了陆修远身边,他身后的关南墨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底里也泛起了一丝丝愧疚。 关南墨这一打岔,朱古力早已经把陆修远刚才要问的问题给忘了,于是他重新跨在椅子上,皱着眉头问道:“老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陆修远看他那个傻样也很无奈,便伸手替他揉了揉脑袋,同时说道:“我是问你,知不知道那位邬先生最后的结局如何?” “啊,是这个啊。”朱古力把陆修远的手从脑袋上扒拉下去,托着腮帮子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这个我还真知道,我记得这位邬先生最后好像是归隐山林了,他的结局还挺好的,照这么看的话,我估摸着那位戴大人应该也没事,老陆你是多虑了,人家那么大的官儿呢,哪里会随随便便就出事儿啊?” 陆修远本以为当朱古力说出“归隐山林”那四个字的时候,自己的脑海里会跳出戴铎的相关结局了,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邬思道的故事并没有引发陆修远的联想,此时他的大脑里仍旧是水波不兴,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涌现出来。 难道说这位邬先生和戴铎没有关系吗? 因为按照以往的情形,只要朱古力提及和戴铎相关的人物,陆修远脑海里便会涌现出他们相关的故事来,除非这两个人毫无干系,他的大脑里才会如此的风平浪静。 这下子,陆修远突然就不淡定了,他很清楚,既然邬先生和戴铎没关系,那么邬先生归隐山林的结局便也和戴铎的结局完全不搭噶,那戴铎先生的命运究竟是如何呢?这可关系到姐姐今后的人生啊,自己今天一定得弄个明白才行! 于是他拽着朱古力的袖子没头脑的问道:“小朱啊,你再想想雍正皇帝刚继位这两年都杀过谁?我琢磨着这位戴大人是被人牵连进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戴铎往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哎呀,我说老陆啊,你别逼我啊!我这臭记性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我看这部电视剧那也是被我舅舅逼着看的,我哪儿能记得那么清楚啊?那时候我整天就惦记着玩游戏来着,结果游戏没玩成,给我一杆子杵到这里来了。”朱古力被陆修远问得有点着急,他一边绞尽脑汁的想着,一边时不时的推着陆修远的胳膊。 陆修远见朱古力那一脸焦急的样子,生怕他把电视剧给急忘了,便赶紧安慰道:“小朱小朱,别着急,你慢慢想,你就想电视剧里有哪些大人物的结局很悲惨,毕竟这戴铎是四川布政使,普通的小案子也是牵连不到他的。” “大人物?”朱古力一边直挠脑袋,一边皱着眉头在屋里面来回转悠,转着转着,朱古力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他急吼吼的跑到陆修远的身边,兴奋的说道:“年羹尧算不算大人物?” “算啊!当然算了!年羹尧在这雍正朝那可是顶顶有名的大人物!如今他风头正盛,带兵统摄西北,可以说是当朝的第一等的红人了。” “哈——”得到陆修远的肯定之后,朱古力高兴的哈了一声,随即便兴致勃勃的讲起了年羹尧陨落的故事:“我跟你讲啊,这年羹尧下场老惨了……” 随着朱古力的讲述,陆修远的心情逐渐压抑了起来,他完全没想到如今风光无限的年羹尧未来居然会落得个如此凄惨的结局。 听着听着,他脑海中的涟漪突然涌动了起来,关于戴铎的种种故事开始不断的涌现。 直到此时,陆修远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邬先生的这条线索纯粹就是一个误导,跟戴铎的命运最为息息相关的人并不是他邬思道,反而是赫赫有名的年羹尧! 从脑海中涌动的记忆里,陆修远得知,年羹尧和戴铎他们俩同为雍正皇帝的潜邸旧人,可是说他们是一前一后风光起来的,而最终结局两个人又是脚前脚后相继被赐死。 “难怪小朱刚刚讲邬先生的时候自己的大脑始终是一片空白,原来道道不在这里啊!”陆修远喃喃自语道。 随着脑海中关于戴铎的故事越来越多,陆修远已经渐渐听不到朱古力那声情并茂的讲解了。 他现在亟需从头梳理一下脑海里涌现出的戴铎的故事,他想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何等的事情才能让这个当今皇上的嫡系人物,一向眼高于顶的四川布政使戴铎戴大人,最终走向了覆亡的命运…… 这一切都要从戴铎刚刚出山的时候说起。 那是在康熙四十七年,当时的朝局可谓是一片混乱,整个朝野内外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康熙皇帝的九位皇子身上。 在那段波诡云谲的动荡期内,太子胤扔因为疑似“刺王杀驾”而第一次被废了,但在随后的康熙四十八年,康熙皇帝又觉得是自己冤枉他了,于是在感念旧情之下,康熙帝便又将胤礽复立为太子。 按理说,太子胤礽在经历了一次被废风波之后,理应收敛心性,重整旗鼓,好好做他的接班人才是,可是这位太子被复立之后,却劣性不改,仍旧结党营私,妄自尊大,屡屡簪越。 最终康熙皇帝在忍无可忍之下,于康熙五十一年(公元1712年)第二次将胤礽给废止了,至此太子党灰飞烟灭,其他皇子的诸位之争也随着太子的倒台而渐渐展开了。 首先开始争位的便是皇长子胤褆,只可惜他在太子第一次被废期间,说出了那句有悖人伦的惊骇之语:“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从此以后,他就被康熙皇帝痛斥为“乱臣贼子,天理国法,皆所不容!”,再之后他便被父皇夺去了王爵,圈进起来,自此皇长子胤褆再也没有翻过身来,当然他也就彻底失去了争诸的机会。 随后开始争储的便是皇三子胤祉,胤祉在康熙四十八年便被封为诚亲王,又因其学问出众,本应该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奈何其虽然博学多才,但在政治方面的能力却异常薄弱。 康熙皇帝自然早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因此很少让其参与政治,反而多次叮嘱他,让他专心编纂《古今图书集成》,胤祉在努力了几次之后,自知没有希望,便也看淡了争诸这个问题,后来,又因为孟光祖招摇撞骗一事的牵连,胤祉又给康熙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从此以后,胤祉便也逐渐淡出了诸位的争夺。 自此以后,皇位的争夺便成了皇四子雍亲王胤禛和皇八子贝勒胤禩之间的事情了。 对于皇四子胤禛来说,他的优势便是排序与地位。 在排序方面,随着皇长子胤褆,皇二子胤礽,皇三子胤祉因为各种原因无力争储之后,胤禛便成了实际意义上是“长子”,根据古往今来立长立嫡的原则,胤禛在这方面还是有着一定的优势的。 在地位方面,胤禛在康熙四十八年便已经被册封为雍亲王,而他的对手皇八子胤禩此时还仅仅是一个贝勒,这中间就差着两个等级呢,更何况胤禩这个贝勒在太子第一次被废期间也受到过牵连,当时康熙曾短暂的剥夺过一次胤禩的爵位,因此在地位上来讲,胤禛也要比胤禩尊崇得多。 虽然皇四子胤禛有着以上种种优势,但是这些都是名分上的东西,就好像空中楼阁,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从整个朝廷局势来分析,胤禛的实力是无法与胤禩相提并论的。 我们首先说说胤禛在朝廷里面的势力: 皇子方面,与胤禛最亲近的自然是皇十三子胤祥了,可是胤祥这个人一向不受康熙皇帝的待见,所以终康熙之世,胤祥连个贝子的爵位都没捞着,甚至在太子第一次被废的时候,他还被圈进过一段时间,因此在他在朝廷里面自然也就没什么实力了,对于帮他四哥这件事上他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与胤禛走的最近的兄弟,除了皇十三子胤祥之外,还有皇十六子胤禄和皇十七子胤礼,只不过在康熙五十一年的时候,胤禄和胤礼都还没有成年,因此他们也帮不上胤禛什么忙。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五章 储位之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朝臣方面,在那个时候,隆科多尚未形成气候而且也还没有归附胤禛,年羹尧虽为雍正的潜邸旧人,且已初露锋芒,但是年羹尧这个人却并不是那么忠心耿耿,他眼看着大势都倒向了皇八子胤禩那边,为了给自己将来多留一条后路,他当时采用的是骑墙的策略,并没有死心塌地的跟随胤禛。 至于戴铎这个人,他倒是对胤禛死心塌地,忠心追随,只不过他那时尚是一个清客,出谋划策的事情还能做一做,若想在朝局上为胤禛一党添砖加瓦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因此综合以上种种,可以看出,皇四子胤禛在争储的过程中可以说是孤军奋战,空有崇高的地位却难以左右朝局。 而他的对手皇八子胤禩就完全不同了。 胤禩一党的势力极大,掌控朝局的能力也极强,我们可以对比着来看一下胤禩身边的势力。 首先,在皇子方面,就有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俄,皇十四子胤祯三人死心塌地的追随胤禩。 其次,在朝臣方面,更是有首席大学士马齐,领侍卫内大臣鄂伦岱,理藩院尚书阿灵阿,户部尚书王鸿绪,工部右侍郎揆叙等人的大力支持。 这些大臣支持胤禩支持到什么程度呢? 就拿当时的理藩院尚书阿灵阿来说吧,在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胤礽第一次被废的时候,他是乐得每天都在家里开戏,康熙皇帝让大家上奏折拥立新太子的时候,他更是与马弃联合在了一起,到处联络朝臣,竭尽全力来推举八阿哥胤禩。 可是没成想事与愿违,皇八子胤禩并没有得到太子之位,反而是胤礽被复立为太子了,当他得知了这件事之后,阿灵阿甚至都不想活了。 当然死心塌地追随胤禩的阿灵阿不甘心就此失败,他开始派人私底下制造舆论,不断的诋毁太子胤礽,与此同时他还和工部右侍郎揆叙一起收买民间艺人,在人们聚集的地方,编排各种话本来污蔑胤礽,当时民间流传着一句谚语,大概意思就是说,如果胤礽将来当上皇帝的话,那么未来的皇家将会彻底败落,这些话语都是出自阿灵阿等人之手。 由此可以看出,胤禩不光在朝廷上得到了重臣的支持,而且这些人还都死心塌地的追随他,这种情况便与胤禛那边完全不同了,胤禛那边除了一个年羹尧刚刚冒头之外,便没有任何重臣站在他一边了,更要命的是,就连这个刚刚冒头的年羹尧,也在那里摇摆不定呢,这样一算下来,胤禩一党在朝廷里面的羽翼是极为丰满的,其掌控朝局的能力也是胤禛一党无法相比的。 除了朝臣的支持之外,胤禩还得到了江南士子的大力支持,要知道这江南士子那可是代表着当时的社会舆论呀,这股势力无论是当时的康熙爷还是未来的雍正爷都极为重视,胤禩得到了这股势力的支持真可谓是如虎添翼。 胤禩赢得江南士子之心这件事,还要从他十八岁那年说起,那是康熙三十七年,康熙皇帝第一次给皇子们封爵,那时候年纪轻轻的胤禩就被封为了贝勒爵位,前路可谓一片光明,当时的江南名士何焯便在胤禩府上做侍读,二人的关系极好,何焯的内心也很是欣赏胤禩的。 后来何焯丁忧回乡之后,他与胤禩也常常有书信往来,信中更是与胤禩常谈儒学与仁政,渐渐这些事情就传扬开了,当时江南的文士都说,皇八子胤禩是极其好学,人品端方的王子,真是天赐的继承大统之人啊! 自此以后胤禩与江南士子的联系就没断过,甚至于后来江南士子的领袖李光地还直言不讳说过:“目前诸王,八王最贤。”,由此,胤禩还在士子中间得了一个八贤王的美名。 因此综合以上种种我们可以看出,胤禩一党里有诸多皇子的支持,内有朝廷重臣的力挺,外有江南士子的拥护,可以说从各个方面全部碾压胤禛一党,与胤禛相比,胤禩的势力就好像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巍峨的耸立在胤禛面前。 不过胤禩的势力虽大,胤禛却也不是丝毫没有机会,因为胤禩一党一直以来只顾着巩固势力了,却忘了真正决定储位的人并不是朝野众人,而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康熙。 面对康熙皇帝的喜好,皇四子胤禛制定出了自己独特的争诸策略,说到这个争储策略,我们便不得不提戴铎这个重要人物了。 戴铎是镶白旗人,当时的镶白旗旗主便是皇四子胤禛,由于有这种关系,所以戴铎很早便做了胤禛府上的清客,这清客其实就有点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门客的意思,虽然一般的清客都是以混吃混喝为主,但戴铎却常常以策士自居,事实上,戴铎也颇有几分策士的模样。 就在胤禛全面被胤禩压制的时期,戴铎给胤禛提了几条极好的建议。 首先,在对待康熙的问题上,戴铎说,这位康熙爷乃是不世出的圣主,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是极难的,首先你不能表露的太过锋芒,太过锋芒会让皇上觉得你会伤到他,当初的太子胤礽就是前车之鉴。 当然了,你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无能,皇三子胤祉的退出则是另外一个极端的例子,因此,你必须学会“重剑无锋”这四个字,即表现得有力量,有能力做储君,又要表现出不争,不抢,不抱团,不结党,这样,在皇帝的心里,你就会变得既有能力继承皇位,又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如此才能在英明的康熙皇帝心里埋下最有分量的种子。 其次,你还要与众位兄弟和睦相处,不能针锋相对,之前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褆互相攻击的事情,把康熙皇帝伤得实在是太重了,他此时年事已高,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之间不能和睦相处,因此你要在处理兄弟关系上把握好孝、诚、和、忍四个字,即“孝以事之,诚以格之,和以结之,忍以容之”,如果能做好这些,那么在康熙爷的心中你便是一个能顾全大局之人。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日渐膨胀的胤禩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再次,你还要和臣僚,下属搞好关系,尤其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以及在皇帝身边能说的上话的人,另外你还要放下王爷的架子,礼贤下士,如果能有机会把一些重要人物,例如李光地等人,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那就更好了,与此同时,还要学会广积人脉,多提拔优秀人才,以便为自己的未来打造一支嫡系队伍。 可以说,戴铎的策略件件都是直中要害的,尤其在这风云际会的争储时期,更是为胤禛打开了一扇窗子,让他明确了自己的做事方略。 在接下来几年里,胤禛也一直在按照这个方略在做,凡是康熙皇帝交代下来的事情,无论多难多得罪人,胤禛都会不辞辛劳,不避艰险的去完成,如此一来,胤禛能力强的这个特点便慢慢在康熙皇帝的心里扎了根。 此外,为了表现出与世无争的样子,胤禛平日里便不与朝臣过多接触,也不与其他皇子紧密联系,他把大量的时间都用来研究佛法了,他常常在府邸与僧人品茶讲法,研讨佛理,表现出一副清静无为,一心向佛的样子。 同时他没事还经常与文人作诗,甚至在此期间还淡然的编纂了一部《悦心集》,这里面选录了很多文人隐士的著述,他自号破尘居士,称自己为天下第一闲人,常常口中念叨着那首与《好了哥》类似的《醒世歌》: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 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 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 …… 夜深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钟; 从头仔细思量看,便是南柯一梦中。 胤禛不争的做法给了康熙极好的印象,在争储的风云大战之中,他这招以退为进,看似落了下风,实际上却慢慢占了先机,这先机便来自于胤禩一党的“争!”。 胤禩不断的结党和扩张势力让康熙隐隐感受到了威胁。 自从胤礽结党动摇了朝局之后,康熙便对“党”这个词大为敏感,在太子第一次被废那一年,所有朝臣都拥立皇八子胤禩的事情更是让他心有余悸,而此时胤禩一党不光没有收敛,反而越做越大,这不禁让康熙皇帝感到如芒在背。 于是面对着势力庞大的胤禩一党,康熙皇帝果断的动手了,他以撺掇朝臣私自举荐储君为由,革去了马齐的首席大学士一职,要知道这首席大学士那可是正一品官员中的魁首啊,这个打击对胤禩一党可是够大的,同时也彰显了康熙皇帝对结党的痛恨。 不过仅仅失去了一个马齐并没有动摇胤禩一党的根基,此时他们的能量依旧稳稳的压制着胤禛,可能是因为权力的扩张让胤禩有些膨胀,此后他做起事来便不再那么谨小慎微了,甚至在言语和行动上都变得有些粗疏,当然这种粗疏也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康熙五十三年(公元1714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康熙帝前往热河巡视,这时候胤禩本该随侍左右的,但当时恰逢其母亲良妃去世三周年的忌日,于是胤禩就没有去康熙的行在随侍和请安,而是前去祭奠母亲了,本来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康熙帝一向倡导仁孝,胤禩祭祀母亲的做法他内心里还是鼓励的,但坏就坏在胤禩因为自己的粗疏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他派了一名太监和一名亲随替自己前去康熙皇帝的行在问安,同时还奉上了两只老鹰孝敬父皇,可是当解开笼子帘布的时候,康熙皇帝却发现,这两只老鹰已是奄奄一息了,两只翅膀无力的扇动着,正在那里做着垂死挣扎。 这一下康熙皇帝勃然大怒了,他认为此乃胤禩暗示自己正如这垂死的老鹰一般,已经无力再统摄朝局了,当时康熙皇帝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捂着胸口差点没昏死过去。 这件事,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毙鹰事件”。 从这件事以后,康熙皇帝便对胤禩彻底失望了,他先是停了胤禩及属下的官俸禄米以及执事的银米等,后来他又对众人说道:“二阿哥胤礽虽然悖逆,屡失人心,但为人却并不阴险,然而胤禩这个人却是屡结人心,这个人的阴险程度远超二阿哥百倍!” 自此以后,胤禩便彻底失去了争夺诸位的机会,同时围绕在胤禩周围的八爷党也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 至此,戴铎的计策算是大获成功了,目前的局势正一步步朝着有利于胤禛的方向发展,为此,胤禛对戴铎也是越发倚重了。 而戴铎自己呢,则由于献策有功变得沾沾自喜起来,每每出入雍亲王府邸都变得趾高气扬,对待府邸的下人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客气了,就连以前觥筹交错的其他清客,戴铎此时都觉得没眼看了,对于戴铎这种尾巴翘上天的态度,胤禛是颇为不喜的,不过在他眼里,很多文人策士或多或少都有些臭毛病,胤禛便也没将这些事真正放在心上。 看到主子爷如此纵容自己,戴铎越发的骄傲了,除了每日酩酊大醉之外,他还会跟别人炫耀自己所献的那些计策,这一下,算是触到胤禛的逆鳞了,要知道,他的夺储计策都是秘密进行的,他最怕康熙帝知道自己的野心,同时也害怕朝野上下把他视为伪君子,因此就算戴铎再有才,只要他这个嘴巴松松垮垮的,那早晚还是得出事儿啊。 于是胤禛知道不能再把戴铎留在身边了,康熙五十五年,胤禛便找个机会把戴铎打发到几千里之外的福建任知府去了。 实际上胤禛还是惜才的,他想着戴铎可能是因为当时年龄尚轻,资历尚浅故而有些狂悖,掌握不好做事的尺度,只要自己以后经常敲打敲打他,将来这个人应该还是有大用的,因此,在戴铎任福建知府期间,胤禛对戴铎的家人也很是照顾,包括戴铎的兄长戴锦和侄儿戴乘风都得到过胤禛的赏赐。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十四的突然崛起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戴铎走了以后,胤禛便又开始了孤军奋战的旅程,由于这期间八爷党的势力逐渐被削,因此胤禛的日子过得并不难熬,他依旧按照以往的策略兢兢业业的谋划着自己的前程,康熙皇帝对他也是越来越满意了,似乎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胤禛获得诸位在大家看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然而在康熙五十六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了原有的格局。 在这场战争中,胤禩一党的皇十四子胤祯突然崛起,本来死气沉沉的胤禩一党像是突然找到的方向一般开始全力支持胤祯争诸,八爷党的全部实力加上胤祯的功绩,一下子就让储位之争变得悬念迭起。 事实上,老十四胤祯的崛起确实也对雍亲王胤禛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直到最后胤禛继位,这种影响都没有消失,在民间依然流传着雍正皇帝篡改遗诏的传说,可以说,如果胤禛继位的时候没有这个巨大的竞争对手的话,那么天下便不会产生这么多的争议了。 说到这场战争,就得说说清朝时期蒙古的格局了。 明末清初的时候,蒙古逐渐分裂成了漠北蒙古,漠南蒙古和漠西蒙古三部,其中漠北蒙古在现在的蒙古国一代,漠南蒙古则在如今的内蒙古一代,这两部分蒙古在康熙时期便已经彻底归入了中华版图,因此这两部分蒙古一直都与清王朝和平相处,很少出现矛盾。 真正与大清国不断争斗的正是这漠西蒙古,具体来说,漠西蒙古又分为四部,即准噶尔部,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以及杜尔伯特部,这四部蒙古中实力最强的便是准噶尔部,其次便是和硕特部,在康熙时期主要引起动·乱的是准噶尔部,而在雍正时期主要引起动·乱的则是和硕特部。 康熙年间,康熙皇帝曾三次亲征准噶尔,打得当时的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是丢盔卸甲,无处容身,最终败亡在了茫茫戈壁之中。 噶尔丹死后,康熙便将噶尔丹的徒众一并都给了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不成想,这个策妄阿拉布坦上台之后,便重操旧业,继续向四周扩张,慢慢又称成为了朝廷新的边患。 此次兵乱便是因为策妄阿拉布坦派兵攻占西藏的拉萨引起的,策妄阿拉布坦的手下策凌杀死了藏王拉藏汗,并将宗教领袖达·赖和班禅予以拘禁,可以说,目前整个西藏和大部分漠西蒙古都被策妄阿拉布坦掌控了,为此,当时年事已高的康熙皇帝是焦头烂额。 要知道清朝之所以建国以后边患极少,那还不是因为有蒙古替他们挡在外面么。 与明朝的时候不同,清朝与蒙古的关系一向是极好的,清朝历代皇帝都会娶蒙古人为妃为后,在八旗里面,清朝亦设置了满洲八旗,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清朝皇帝自幼除了学习满语,汉语之外还要学习蒙语,朝廷的重臣和册封的亲王都经常可以见到蒙古人的身影,就连皇帝的遗诏那都是满文,蒙文,汉文各一份的,由此可见,蒙古与清朝是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的。 如今这蒙古内部又出现了一个横行霸道,破坏团结之辈,这是康熙皇帝无法容忍的,无奈此时他已经年老体衰,无力亲征了,看着文治较强,武功很差的诸位皇子,康熙皇帝失望的屡屡叹气。 正当康熙皇帝觉得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向勇猛好斗的皇十四子胤祯映入了他的眼帘,在经过一番考教之后,康熙皇帝发现这个胤祯果然拥有大将之才,于是在欣喜之下,便命其为抚远大将军,率领大军西征策妄阿拉布坦! 康熙五十七年,皇十四子胤祯坐上了高头大马,用上了亲王才能使用的正黄旗的大纛,又被康熙帝临时赐以“大将军王”的名爵,挥鞭直指西宁,可谓是威风凛凛,豪气干云。 事实上,胤祯在出征之前,八爷党便开始了不断的造势,他们在朝廷内部不停的对胤祯施加美誉,同时让其频繁的接触江南士子,在李光地的宣扬之下,江南甚至已经传出了“十四爷贤德”的美名,于是在一切都铺垫好之后,胤祯便率领大军出征了,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只要胤祯此次能得胜而归,那么未来的诸位便非他莫属了。 康熙五十八年,胤祯进驻西宁,总领青海,甘肃,新疆的各路兵马,在经过详细的筹备和策反之后,康熙五十九年,胤祯兵分两路开始向西藏进军,经过了几个月的作战,准噶尔部在西藏的势力被彻底清除,六世达·赖噶桑嘉措也顺利的在布达拉宫完成了坐床仪式,至此西藏又恢复了和平安宁的局面。 在得知胤祯大获全胜以后,康熙皇帝也是极为高兴,他先是命人在宗人府给胤祯树碑立传,其次又在公共场合多次夸赞胤祯的功绩。 当胤祯凯旋归京的时候,康熙皇帝还亲命诚亲王胤祉、雍亲王胤禛去迎接胤祯,甚至当时的一些宗室子弟还采用了跪迎的大礼,一时之间,胤祯的声名达到了顶峰,朝野众臣纷纷站队,似乎大家都觉得未来胤祯必将被封为太子,进而继承皇位。 可是就在一切大势都在向皇十四子胤祯倾斜的时候,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康熙皇帝突然驾崩了。 他留下的遗诏居然是让皇四子胤禛继位,这一下胤禩一党以及胤祯彻底傻了眼,就连朝廷里的很多大臣以及江南士子都觉得此事实在是不可思议,一时间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于是,雍正皇帝便在这风雨飘摇之中继位了,为了稳定朝局,他先是册封皇八子胤禩为和硕廉亲王,授其为理藩院尚书,同时还让他兼领工部,之后,他又册封胤禩一党的马齐为内阁成员,如此一来总理朝廷事务的大臣当中胤禩一党便占了两个。 事实上,这也是雍正皇帝的无奈之举,谁让他继位的过程是如此的艰难,而且继位之后的朝局还牢牢的掌控在八爷党的手里呢。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戴铎是如何作死的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本来,凭借着雍正的手段和他皇帝的身份,慢慢梳理朝局,过个一年半载便能把胤禩一党各个击破,从而彻底掌控朝局,可是这雍正皇帝还没开始动手呢,西北那边的战事又起了。 雍正元年十月,青海和硕特部首领罗卜藏丹津,趁着雍正皇帝立足未稳之际发生叛乱,这一叛乱彻底加剧了朝局的动荡。 胤禩一党借此机会频频造势,朝廷内部对雍正的质疑声纷至沓来,民间本来已经渐渐平息的谣言又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起,他们似乎都想借着这一次兵乱给刚刚当上皇帝的雍正予以致命一击。 倘若此次西北兵败,那么雍正皇帝的执政能力便会大受质疑,胤禩一党也会借此机会进一步揽权,那样的话,雍正皇帝甚至都有被架空的可能。 而雍正自己呢,届时面对胤禩一党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也只能选择性的退让了,因为他若是奋起反击的话,便会被朝野内外扣上一个无能暴君的帽子,到时候可能就不仅仅是被人揽权那么简单了。 正因为朝廷的局势如此紧张,雍正皇帝才特别重视西北的战局,他亲自任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总揽西部一切事务,同时拼尽一切力量的给他权力,给他兵饷,不让任何人掣肘他,只希望他能为自己争一口气,打赢平定西北这一仗。 前文所讲的戴铎,就是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回到京城的。 此时西北已经入冬,交战双方由于天气的原因暂时休战,雍正皇帝便准备趁这个空档命戴铎前去年羹尧军中效力,而戴铎在京停留期间便在府上遇到了陆修远。 陆修远在戴铎印堂中见到的那股黑气便是他的将死的征兆。 因为这个戴铎自从当年被雍正打发去福建之后,便开始不断的出馊主意,不断的作死,直到今年,他已经把自己作到了濒死的边缘了,在陆修远的脑海里,戴铎的这些馊主意真的是让人感到头疼。 康熙五十七年前后,戴铎看到皇十四子胤祯在争储之战中占了优势,便给雍正写信说,“不如你把我安排到台湾去当台湾道吧,那样的话,如果咱们将来争储失败了,我们不是还有一个退路可选吗?” 事实上,争储这种事本来就是有进无退的事情,在雍正看来,你戴铎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出个馊主意让我失败之后遁逃到台湾去,如果真的争储失败了的话,那逃到台湾还有用吗?别忘了当年圣祖爷是怎么把台湾打下来的!这种弱智的策略真是给雍正爷气的够呛,他在回信中忍不住臭骂了戴铎一顿。 除此之外,后来戴铎还去拜访了当时请假返回福建的江南士子领袖李光地,他把雍正夺储的野心潜移默化的透露给了李光地,并在给雍正的信中沾沾自喜的炫耀了此事,这件事又给雍正气的半死。 要知道李光地那可是胤禩一党的铁杆支持者,你小子把我夺储的野心告诉了他,那我在京城里面整日韬光养晦吃斋念佛,所作出的与世无争的样子不全都白费了吗? 如果江南士子都把我视作阴谋家的话,那么将来得有多少谣言从他们口中飞出啊!?因此,雍正气的在回信中怒骂道:“你之生死轻如鸿毛,我之名节关乎千古,我做你的主子正正是前世了!” 当然,以上这些还不是戴铎干出的最颟顸的事儿,他做出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他竟然把写给雍正的这些密信全都保留了下来,甚至有的时候他还偶尔给别人看一下,以便炫耀他才是雍正爷的真正嫡系! 要知道,雍正皇帝现在可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呀,你的这些信岂不就是他阴谋夺位的证据吗?! 正因为雍正皇帝知道了此事,所以他才急着把戴铎从四川调了回来,随后雍正便准备把戴铎发配到年羹尧军中去,让年羹尧对其严加看管,至于未来是杀是留,那就得看戴铎自己的造化了。 而我们的戴铎戴大人呢,他却对当前的情势完全没看明白,他还高兴的以为雍正爷要派他去军前立功呢。 不过在他回到京城之后,雍正皇帝一直都没召见他,这不禁让他心生忐忑,最近一些时日更是频频失眠。 那天陆修远去戴府给夫人看病的时候,正赶上他情绪不佳,故而他也就没怎么搭理陆修远,后来当他听到夫人和管家频频夸赞这个年轻大夫的时候,他才开始对陆修远的印象稍微好了一点,不过这陆修远毕竟只是一个外地来的年轻的小大夫,因此他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陆修远这天在客栈里了解了戴铎的故事之后,不禁有些懊恼,他心道:“这位戴大人也太没谱了吧!简直可以用无药可救来形容,要不是因为姐姐的关系,自己真不想搭理这种人,毕竟这种眼高手低,极度自负的人是很难被说服的,看来这回想要帮他的话,又得废掉很多脑细胞啊!咦——,脑细胞是个啥东西?” 如此,日子平静而又缓慢的向前逡巡着。 朱古力没事儿的时候便会教关南墨下棋,关南墨学得虽然认真,但棋力却看不出半点长进,如此这般,朱古力每天都杀得关南墨是丢盔卸甲,这种胜利的感觉让朱古力彻底找回了自信,他现在连走路都变得趾高气昂了,至于关南墨,他倒是毫不在乎输赢,毕竟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输习惯了,如今输这几盘棋,对他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 眼看着下棋没意思了,朱古力便决定找关南墨对打,反正那天他已经见识到了关南墨反应迟钝的样子了,因此他很有信心把个关南墨打得嗷嗷直叫,捂着屁股求饶,于是两个人一人拿着一根竹竿开始了对战。 陆修远闲来无事,便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两个人交战,他甚至跟朱古力还赌了两只烤鸭,他赌的是关南墨一定能赢,而朱古力则自信满满在那里叫嚣着:“老陆,你就等着给我买烤鸭吧,要知道我老朱在燕山那段时间可没少看郑方行他们练武,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老朱看他们练武都看了一个月了,怎么也学个七七八八了,如今收拾这个反应迟钝的老关肯定是没问题的!”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灵感应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待到两人站定之后,朱古力根本不给关南墨反应的时间,他抄起竹竿,学着前些天那个武师的样子,一招“力劈华山”就冲着关南墨劈了下去,而关南墨也是像那天一样老老实实的横着竹竿上前一挡。 只听到“砰”的一声,朱古力的竹竿瞬间的就被崩飞了,而朱古力自己呢,则被震得双臂发麻,连连抖手,他张大了嘴巴,不停的在那里按着虎口。 关南墨看到朱古力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歉疚得直挠头,同时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啦小朱,我刚刚没掌握好力度,居然用了两成功力,下回我一定注意,只用一成功力就好了。” “哎呀呀!”朱古力一边揉着感觉快要裂了的虎口一边叫道:“没想到老关你的内功这么牛掰啊,你他姥姥的也不早说,真是的,差点把我的小胳膊给震断了,下回你一成功力都不许用,跟我打你还用功力,丢不丢人啊?” “呵呵呵,都听你的。”看着朱古力疼的直叫,关南墨红着脸笑着说道。 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了第二轮交战,这一回朱古力是学聪明了,他不再用力去碰关南墨的竹竿了,反而很快的上下左右来回的打,他知道关南墨反应慢,他决定欺负欺负这个有点迟钝的呆子。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关南墨竟然把他的招式全部挡了下来,而且还在朱古力胳膊打酸了的时候,插着一个空档,连敲了朱古力好几竹竿。 这下子可把朱古力打急了,他抓住关南墨的竹竿不放,同时嘴里叫了起来:“我说老关啊,你这人不地道啊!那天别人打你的时候你咋反应不过来呢,今天怎么我打你,你就招招都能防住,我看你就是故意在欺负我!” 关南墨一看朱古力有点着急了,连忙摆着手解释道:“不是的,小朱,不是的,那天我确实是兵器不称手,今天提前拿到了这个竹竿,我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当然这都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你的速度比那些武师实在是慢太多了,我就算没有准备也能挡得住你啊。” 听到关南墨的这句话,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陆修远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这朱古力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想着欺负别人呢,结果你的出手在别人眼里就是慢动作,我看就是这几天下棋给你膨胀坏了,还以为人家老关好欺负呢,殊不知术业有专攻,你一个平常人想跟一个泰山派弟子切磋武艺,那你不是自己找死吗,哈哈哈哈…… 朱古力见陆修远笑的如此开心,便冲着陆修远翻了一个白眼,同时一挥手说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也是想瞎了心了,竟然还想跟你比武,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免得被旁边的傻子嘲笑,哼!” 关南墨见两人都开心了坐了下来,他也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又把竹竿收拾好,把屋里的被褥都叠好,茶案擦干净,最后还抱着一堆衣服出去洗去了,毕竟这些年在泰山他也没少替师兄们做这些事,如今再做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 朱古力看着关南墨那忙里忙外的样子,冲着陆修远神秘的一笑,随即说道:“老陆啊,你看,我就说咱们收了老关没错吧,要不然就咱俩这生活上的白痴,那不得走到哪儿窝囊到哪儿?” 看着朱古力那得意忘形的样子,陆修远没好气的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同时说道:“窝囊的那是你,我从小就独立惯了,哪里窝囊了,你就为自己的懒找借口吧,你说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个跟班呢……,哦,对了,现在有了老关了,似乎用不着你了……” “啊!”陆修远的这句话吓得朱古力连连拽着他的衣服,同时假装哭泣道:“我说老陆啊,咱们俩出生入死这么久了,你可不能抛弃我啊!我虽然不会干活,也懒,但是我……,我,我能干啥来着?哎呀,反正不管了,你就是不能丢下我,我赖定了!”说到最后,朱古力竟然掐着腰站了起来,看来这赖他还真是耍定了。 如此笑笑闹闹之间,七八天便过去了。 在陆修远的印象里,今天应该是姐姐来月事的第一天,“也不知道姐姐今天情况怎么样了?”陆修远自言自语的说道。 其实这个病他此前完全没有遇到过,虽然在理论上他已经弄明白了,但实际的临床效果究竟如何,他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他既不知道这个病到底需要服用几个月事周期才会见到效果,也不知道每次见效的程度究竟如何,万一这一次没怎么见效的话,姐姐会不会对自己失望呢? 哎呀,看来自己还得再想想其他辅助治疗办法才行,万一姐姐对自己失望了,那该多不好啊,陆修远还是头一次在治病方面这样的患得患失,或许是戴夫人的温柔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慈爱吧,人们常常说长姊如母,看来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在戴府,戴夫人似乎跟陆修远产生了心灵感应,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陆修远那和善的笑容,仿佛这个弟弟此刻正在安慰着自己,他告诉自己要加油,要努力忍过这波疼痛,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其实,在戴夫人的内心里,她对陆修远所开的方子也是很没底的,毕竟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太年轻了,人家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他真的就能有办法吗?更何况他那天讲的那些医理自己也没太听懂,自己只顾得一门心思的在那里支持他了,呵呵…… 算啦,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谁来医治都无效,那还不如让这个弟弟来给自己治呢,至少他每次来陪我聊天的时候,我还能开心个几天。 当然话虽然如此说,戴夫人在心底里还是抱着丝丝希望的,毕竟戴管家和小兰他们都对弟弟充满了信心,万一呢,万一弟弟这个方子真的能帮自己缓解痛苦呢,哪怕只是能缓解一点点也是好的啊!真的好希望这个奇迹能够发生啊! 伴着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戴夫人悠悠的躺在了床上,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纠结过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期许中夹着一些忐忑,又好像是昏暗中掩着几缕阳光。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章 那种剧痛又要来了吗?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时间缓缓流淌到了中午,此时,戴夫人的卧房里已是严阵以待了。 小兰和小梅现在正一脸紧张的分坐在床头和床尾,她们准备在戴夫人疼痛难忍的时候按住她的头和脚,以免戴夫人在剧痛挣扎的时候撞伤了身体。 除此之外,戴夫人的枕头边上还放置了几块毛巾,回头儿这些毛巾一些将用来擦汗,一些则用来让戴夫人忍受不了的时候咬着。 另外,昨天晚上,小兰便已经把戴夫人的指甲给剪好磨平了,毕竟上个月的那场剧痛,戴夫人就挠劈了好几个手指甲,那种撕裂的疼痛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方才罢休。 而戴管家此时正端着陆修远几天前送来的止痛汤药,一脸紧张的守在门外,陆修远在送药的时候曾反复叮嘱戴管家:“这个药一定要等到戴夫人开始喊疼的时候才能服用,切莫服的过早,毕竟这个药的副作用太大了,如果戴夫人疼得不厉害,那么能不吃最好还是不要吃的为好。” 一般来说,戴夫人每次月事来的时候,都是从下午未时左右开始疼痛的,戴管家现在正矗在门口暗自盘算着:“现在距离未时已经不远了,也不知道陆大夫的药这次会不会起作用,但愿,但愿这个药能有点效果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爷,你行行好,让我家主母减少点痛苦吧……” 戴夫人自从得了这个病之后,戴管家就一直忙里忙外的跟着各个大夫学习熬药,学习调理,学习判断病情的轻重,因此他的心里很清楚,像主母这样的重症,即便是灵丹妙药,那也至少需要好几个月经周期的治疗才能初步见到效果。 如今主母才吃了七天陆大夫开的药,按理说即便能见效些许效果,那也应该是微乎其微的,哎……,自己到底的心急了,总想着一下子就解决问题,这怎么可能呢,那陆大夫又不是医神。 随着桌子上沙漏的缓缓流动,小兰和小梅的心变得越来越紧张了,不知不觉间,她们的手心里都攥出了一把汗。 她们很清楚,等会夫人疼起来的话,那可真是件要命的事儿啊,自己二人累的筋疲力尽倒还不要紧,关键是看着夫人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小兰和小梅的心真真如刀割一般。 门外的戴管家此时额头上也见到了殷殷的细汗,她知道戴夫人不喜欢别人看她那痛苦的样子,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外。 随着时辰的越来越近,戴管家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主母那惨烈的叫声,此时,他的心像是被箍起来了一样,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未时初刻,一直躺在那里做着深呼吸的戴夫人,忽然之间觉得小腹内传来了隐隐的疼痛,于是,在一股失望划过她的脑海之后,戴夫人便开始捂着自己的小腹不自觉的呻吟了起来。 看到这个情况,小兰和小梅一个激灵便站起身来,她们随时准备着在夫人疼痛最激烈的时候死死按住夫人的身体。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不断的刺激着戴夫人的胞宫,这熟悉的感觉让戴夫人整个心都在发颤,她实在是有些害怕这股惨烈的剧痛了! 每个月一次的折磨已经让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还没能登上皇榜,她甚至都想偷偷结束自己的生命了,毕竟这样子生活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看着旁边一脸紧张的小梅和小兰,戴夫人一边疼痛的扭动着身体,一边把毛巾塞进了嘴里,因为她知道,很快,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痛感就要到来了。 小梅和小兰此刻则心焦的快要哭了出来,尽管她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了,每每看着主母那凄惨的样子,她们还是忍不住要落泪的。 随着疼痛的加剧,戴夫人闭上了眼睛,她开始用尽全力的咬着毛巾,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刺痛一浪接着一浪的来袭还是让她不自觉哼叫了起来,随着她身体扭动的加剧,戴夫人的双手和双腿也不自觉的蹬伸了起来。 戴夫人此刻还在强忍着疼痛,善良的她实在不想让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难受,可是这种疼痛哪是说能忍就忍得住的啊? 现在的她没像以往那样疯狂的挠床,疯狂的坐起来又躺下,这就算是好的了,哎……,等一会儿自己又该像个疯子一样了,戴夫人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暗自懊恼着。 与此同时,听到了明显哼叫声的戴管家掀开门帘便一溜烟的跑了进来,他刚才想事情想的有点走神了,所以直到听见戴夫人的哼叫声变大,这才着急忙慌的奔了进来,他一边责怪自己怎么进来的有点晚了,一边庆幸着幸好戴夫人还没折腾起来,否则的话到那时候就算想喂药恐怕也喂不进去了。 见到戴管家慌慌张张的端着药碗跑到了床边,戴夫人也挣扎着坐起身来想把这碗药喝下去,可是没想到由于她挣扎的太猛,胳膊竟然直接把药碗给撞翻了。 这一下大家全都傻了眼,戴管家更是在那里懊恼不已,他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说道:“哎呀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把药碗递得这么近,夫人啊,都是小人不好,小人这就下去再给您熬一碗去,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戴夫人却完全没有怪管家的意思,只听她强忍着疼痛温和的说道:“不怪你,不怪你,其实……,是怪我,起来得……,哎呦……有些猛了,没关系的,每回没有这个药,不也都熬过来了么,哎呦……你再去弄一碗吧,记得,不要……不要着急。” 听到主母安慰的话语,戴管家更是觉得羞愧难当,于是他再次连连告罪,之后便一溜烟的跑向了后厨,继续帮戴夫人熬药去了。 戴夫人看着地上的药迹,咬着牙无奈的笑了笑,或许是她本来就没对这个汤药抱有希望吧,也可能是一个月又一个月的疼痛让她有点麻木了,总之,戴夫人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一章 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小梅和小兰在清理了洒在地上和褥子边上的汤药之后,戴夫人便又重新咬着毛巾躺了下来,她闭上眼睛,用手捂着小腹,脚趾勾紧,准备迎接那山呼海啸般的疼痛。 她在脑海里不断的去思考着其它的事情,她想方设法的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从自己儿时因为学筝学的不好而被师父责罚,一直想到自己刚长大那会儿穿着花盆底的木屐歪歪扭扭的试着走路……,从弟弟小时候不停的淘气逃学,一直想到他长大了以后变得乖巧又上进……,如今弟弟的才学已经在京城里面很有名气了,就连饱腹学识的尹大人都对他称赞有加呢,看来弟弟将来定是会有出息的,自己一定要忍着再忍着,至少要忍到弟弟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这一想,戴夫人竟然想入了迷,直到戴管家再次把药熬好端了过来,她都没缓过神儿来呢。 等到戴管家把药递给戴夫人的时候,她们所有人都惊奇的发现,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戴夫人怎么还在保持着刚才的状态,难道?难道她是忘了疼了吗!? 于是看着大家那充满了希冀的眼神,戴夫人一捂小腹,终于“哎呦哎呦”的疼了起来! 小梅和小兰原本还在愣在惊喜之中呢,直到她们听到戴夫人那一如以往的痛叫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的惊喜只不过是一场梦啊,戴夫人不是没有疼痛,而是这疼痛延迟了而已。 戴夫人呢,其实她的小腹一直都在疼着,只不过刚刚陷入了回忆,所以才忘记了疼痛,此时的她走出了回忆,自然那种疼痛感便又再度来袭了,于是她像以往一样,用双手捂住小腹,准备迎接下一波疼痛的猛烈进攻。 一旁端药的戴管家,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躺在床上不理自己的戴夫人,也不知道该现在进药好还是等一会儿的好。 为了不让自己疼的太厉害,戴夫人咬紧牙关,重新闭上了眼睛,拼命的想起以前的一些糟心事,因为这样分散注意力会分散得更快一些,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戴管家手中的汤药都已经凉了。 但这一次戴管家却没有在乎他手中的汤药了,只见他张大了嘴巴,目光直直的盯着戴夫人那失神的眼睛,因为他发现戴夫人的疼痛这都已经忘了两次了呀,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所谓的延迟到来啊! 要知道,倘若是真正的剧痛来临,无论你陷入的回忆有多深,那种剧痛都能把你拉回到现实中来的,而如今,主母居然能一次又一次的分神,这就说明,说明主母的疼痛减轻了呀!!! “哇!——”想到这里,戴管家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他的这一声怪叫,吓得正处于紧张之中的小梅和小兰一个激灵,于是她俩回过头,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有点发疯的戴管家,脸上写满了恼怒,她们还以为这戴管家又把汤药给弄撒了呢。 可是当她们发现汤药完好无损的时候,小兰便重重的锤了戴管家一拳,同时叮嘱他道:“别一惊一乍的,等会儿夫人要是被你吓得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的话,就又得疼起来了,到时候我和小梅第一个饶不了你,哼!” 小兰的嘴跟开了光似的,戴夫人果然被管家的这一声尖叫惊得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她先是愣怔的瞟了一眼戴管家,随即便又开始捂着小肚子“哎呦哎呦”的痛叫了起来。 小梅小兰见状真是一脸着急,同时她们也气呼呼的瞪了戴管家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竟在那里捣乱。 然而戴管家此时却是淡定的要死,他对小梅和小兰嗔怒的目光报以会心的微笑,与此同时,他对着正在痛叫的戴夫人,高兴的提高了嗓音轻喊了一声:“主母!” 听到戴管家又莫名其妙的喊了起来,气的小兰扯着他的衣袖,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喝道:“你疯了是不是?!我看你今天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你快别在这杵着了,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本来小兰是从不敢骂戴管家的,但今天这戴管家确实有点不正常,而且夫人现在正处在最要紧的关头,于是小兰便被气的冲他发了火。 而戴管家却似浑然无觉一般,他嘴角抿着笑容,眼角不自觉的弯成了月牙,双手一边来回的揉搓,一边激动的对小梅和小兰说道:“小兰,小梅,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夫人好像不像以前那么疼了!” 本来还在恼怒中的小兰听到戴管家的话突然愣在了原地,她隐隐约约间也感觉到戴管家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她的脑袋却一时没转过弯来,所以只是愣在那里,眼睛呆呆的看着戴管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一旁的小梅却明白过味来了,她惊奇的看着戴夫人,激动的直眨眼睛,嘴里拌蒜似的说道:“是的啊!以往这个时候,我们都已经按着夫人的腿不敢松手了,饶是如此,夫人也会痛的浑身发抖啊!最剧烈的时候我们两个人根本就按不住夫人啊!可是,可是现在……夫人好像只有轻微的痛叫啊!” 听到小梅的话语,小兰也突然惊醒了,她惊讶得双手托着脸颊,脸上呈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眉毛一抖一抖的说道:“我的天哪,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这样的啊!夫人今天并没有痛的浑身出汗,也没有把我的手腕给抓青了,难道说……” 此刻的戴夫人看着满脸惊愕的三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了,现在自己的小腹虽然也非常的疼,但这种疼痛她似乎忍受得住,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好像消失了!天哪!难道我弟弟的药真的见效了吗?天哪!天哪!天哪!难道那满是阴霾的日子要结束了吗? 想到这里,戴夫人竟然激动的流出了眼泪,她好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也好害怕这仅仅是一个假象,于是她不知所措的在那里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小腹,揉着揉着,她慢慢的确定自己的小腹似乎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疼了,于是她激动的攥起了拳头,同时用牙齿咬着大拇指,整个身体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 见此情景,小梅和小兰还以为夫人的剧痛又发作了呢,她们脸上的表情从惊愕瞬间便滑落成了失望,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分别按住了戴夫人的胳膊和腿,同时她们的嘴里也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二章 你咋这么不上心呢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她们这一按反倒把戴夫人弄的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眼神明亮的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兰,略显颤抖的说道:“小兰……,我,我好像,真的没,没那么疼了!” 小兰看着戴夫人那激动又兴奋的表情,她瞬间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并且她的双手也隐隐感觉到,此次夫人的抖动并不是那种疼痛剧烈的颤抖,而是那种柔缓的激动的发抖,于是小兰“哇!”的一下跳了起来,与此同时她用双手捂住嘴巴,眼泪吧嗒吧嗒的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小梅此时也彻底看懂了是怎么回事,她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小兰,两个人便在那里激动的蹦跳起来,一旁的戴管家看着她们跳了起来,也高兴的举起了双手,想为她们欢呼雀跃,可是,他却忘了,他的手里还端着汤药呢! 于是乎,这碗汤药便稀里糊涂的撒了戴管家一头,瞬间就把他弄成了一个大花脸。 戴夫人看到这个场景,噗呲一下便笑出声来,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在乎小腹那里的疼痛了,虽然这种疼痛比寻常人的痛经还要痛很多,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她,对于这点小小的波澜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现在她看着小梅小兰欢乐的笑容,看着戴管家的黑脸白牙,戴夫人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戴管家看到主母那幸福的笑容,心里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他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黑脸,“嘿嘿”一笑,随即便跑到后面洗脸去了。 小梅和小兰则拉着戴夫人的手坐在床边泪眼婆娑的说起了过往的种种,三个一会叹着气,一会抹着泪,一会又笑得前仰后合,这样温馨幸福的场面,戴夫人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了…… 小兰现在笑得是无比的灿烂,小梅比她年长一些,虽然也在笑吟吟的和戴夫人说着话,但她的心里还在隐隐的担忧着,她怕夫人这次会不会是疼的比较晚呢?回头要是让她们空欢喜一场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持续流逝,小梅的担心也一点点的消散了,她心道:“看来夫人这次是真的不那么疼了,太好了!这个家里终于又见到阳光了!” 洗完脸的戴管家此时也换上了一身光鲜的衣服,因为他知道,一会夫人肯定要让自己去请陆大夫的。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都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戴夫人她们三个好像跟没看到自己似的,只是在那里没完没了的聊着,戴管家心道:“这女人啊,就是喜欢唠叨,三两句就能说完的事情,你们这都说了多长时间了?” 正当戴管家歪着脑袋,听着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戴夫人忽然一拍脑袋,冲着迷迷糊糊的戴管家大声说道:“管家,管家,快快快!快去请我的弟弟,不对不对,应该是快去请陆先生,你看你怎么对这些事儿一点都不上心呢?还在那里打盹儿,你个糊涂虫,快点去!” 听了戴夫人的批评,一脸无辜的戴管家赶忙应了一声“是!”,随即便快步跑出门去,出门的时候他还偷偷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谁不上心呢……” 客栈里。 正在闭着眼睛读书的陆修远被一脸恭敬的戴管家轻轻的叫醒了,随后他在戴管家不断的客套声中,被众星捧月似的的请上了轿子,伴着轿子晃晃悠悠节奏,陆修远摇了摇有点浑浊的大脑,直到此时,他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心道:“看来姐姐的病情是有所好转了,要不然戴管家不会高兴成这个样子的,这实在是太好了!” 对于第一疗程就能帮助姐姐缓解病痛,陆修远也是激动的坐在轿子里直挥拳,每次伴着他重重的挥出拳头,那轿身便会一歪,于是在四个轿夫疑惑的目光中,这个轿子一歪一歪的向戴府走着,这一歪一歪的状态也惹得路旁的行人频频侧目,甚至有的人还以为这轿子里坐的是一个不倒翁呢。 陆修远到了戴府以后,他先是给戴夫人诊了脉,随着三根手指的轮番按压,陆修远发现,戴夫人的脉象弦涩之性已然大减,这说明其胞宫内的癥瘕瘀滞确实是缓解了许多,随后陆修远又陆续的查看了舌象,问明了戴夫人的疼痛的状况,最后在统筹完了四诊之后,陆修远激动的宣布:“夫人的病情的的确确是好转了!” 听到陆修远正式宣布了这一喜讯,小梅和小兰激动得直想抱着他,可是她们没法那么做,于是小兰便跑过去帮陆修远揉肩,小梅则蹲下来帮陆修远捶腿,这一下给陆修远弄得是面红耳赤,他连忙摆着手说道:“两位姐姐,不可如此啊,小生坐着轿子来的,又没有劳累,怎么可以劳烦两位姐姐,真真是……” 陆修远慌乱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便求助似的看向戴夫人,而戴夫人此刻正乐呵呵的看着这个脸已经红到耳朵根的弟弟,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 无奈之下,陆修远只得赶紧说道:“姐姐,其实,你这个病还关乎着一个隐秘我未曾告知。” 一听这话,小兰和小梅果然停了下来,而陆修远也赶紧趁此机会拔腿便跑到了后面的茶桌旁,一屁股便坐了下来,他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长大的贵族子弟,穷苦惯了的他,什么洗衣做饭劈柴生火那都是每日必干的事儿。 也就是今年,他才收了朱古力和关南墨这两个侍从,但在他的心里,还是把他们当兄弟看待的,因此,那种富贵人家的生活陆修远一时之间还是难以适应的,刚才他被两个丫鬟围着伺候,就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直到他在茶桌旁落了座,整个身心才重新放松了下来。 他这个落跑的样子,看得小兰和小梅是连连掩口呵呵直笑,戴夫人也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淳朴的紧,于是心里又增添了几分喜爱。 陆修远也知道自己羞赧的样子有几分尴尬,于是他赶紧喝了一口茶,在平静了心跳之后,赶紧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心里很清楚,只有岔开话题才能缓解尴尬,于是他勉强抹去了脸上的羞涩,坐直了身子之后,对戴夫人说道:“姐姐,实际上你这个病除了疼痛之外,还潜藏着一个巨大的隐疾,那就是无法怀孕!”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三章 这个我也能治!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到这里,本来还是一脸笑靥的戴夫人突然睁大了眼睛,她不自觉的离开了靠垫坐直了身子,同时满脸惊讶的冲着陆修远说道:“弟弟,这个你怎么会知道的呢?噢,对了,你是大夫啊! 弟弟,我跟你说啊,这个事儿都快愁死我了!眼看着我这年龄一天天的变大,可是膝下无子总不是个事儿啊,这些年我又一直不让老戴纳妾,结果他到现在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你说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真对不起戴家了,为了这事儿我都愁得不行了……” 陆修远没想到这戴夫人居然一直不让戴铎纳妾,不过他仔细一想想倒也觉得合理,当初戴夫人嫁给戴铎的时候,戴铎还仅仅是雍亲王府上的一个清客,即无财力又无势力。 而人家戴夫人呢,人家可是姓佟佳的呀,那是与孝懿仁皇后沾着血亲的大贵族啊!人家嫁给你那是妥妥的下嫁,也就是指望着你以后能有出息才委身与你的,既然如此,这戴夫人自然就不肯让戴铎纳妾了。 其实不让戴铎纳妾,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倘若戴夫人能顺利的为戴铎生下了儿子,延续了香火,那自然是一切安好,但如今戴夫人眼看着已经三十多岁了,而戴铎膝下却一直未能承欢,这就让戴夫人变得寝食难安了。 如果她此时再坚持这个原则的话,那她自己都会觉得对不起戴家,可是不坚持这个原则的话,身为名门之后的她又觉得不甘心,于是在两难之间她的内心是日以继夜的煎熬着。 今天陆修远提到了这个话题,戴夫人那纠结的心灵似乎见到了些许光亮,她隐隐间感觉到弟弟既然提起了这个,莫非,他有什么办法不成? 于是戴夫人一脸期待的看向陆修远,她真的好希望陆修远能说出那句:“姐姐放心吧,这个我也能治!” 迎着戴夫人期待的目光,陆修显得有些紧张,不过简单的思索了一番之后,他还是笃定了心神,他坚定的望着戴夫人柔声说道:“姐姐,其实你的不孕证和你的疼痛证,这俩实际上是一个病,它们都是因为胞宫内部被癥瘕瘀血严重的堵塞了, 才出现了明显的经行不畅的现象,这月经出了问题,人自然就不会怀孕了,因此只要姐姐当下这个病治好了,我估计姐姐很快就能怀孕的!” 听到陆修远如此肯定的回答,戴夫人激动得抓着小兰的手不停的摇晃,而小梅由于一直蹲在地上才逃过了此劫,此时的戴夫人眼眶红红的,她做梦也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几日,最让她痛苦的两件大事就都要解决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半夜里偷偷的抹泪了,想着想着,戴夫人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冲着陆修远哽咽的说道:“修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而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见到姐姐激动得直流眼泪,陆修远的内心也是汹涌澎湃,他从茶桌旁站起身来又坐回到了姐姐的身边,默默的给她递了一条毛巾…… 戴管家自从得到了陆修远确认戴夫人病情好转的消息以后,他便飞奔着告诉老爷去了,而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最先跳起来的竟然是戴铎的侄子戴乘风。 现在的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同时还在那里不停的说着:“我就说吧,这陆先生就是神医!!二叔你当初还不信呢,你看看,你看看,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跟你们说,我们武林里面的神医,那可比你们太医院里的太医强多了!我爹当初还不让闯荡江湖呢,现在看起来呀,他还真是有点坐井观天了,哈哈哈哈哈!” 大笑了一通之后,戴乘风还是觉得不够过瘾,于是他又跑到院子里,抽出宝剑,练了一套他早年学过的剑法“苍龙十九式”,这套剑法让他练得是虎虎生风,剑光过处,风云漫卷,长剑指天,熠熠生辉! 等到一套招式练完,戴乘风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树枝已经被他砍得差不多了,一想到这些可都是婶婶亲手栽种的果树,戴乘风就感到脊背隐隐发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因为这陆大夫可是他大力举荐来的,自己可是立了大功的,婶婶想来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怪罪自己的。 尽管如此,戴乘风还是看着这些散落在地上枯枝有点不自在,于是他赶忙收起了宝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了戴铎的屋里。 一见到戴铎,戴乘风又恢复之前的骄傲,他晃着宝剑兴奋的说道:“二叔,你的侄儿能干吧?不是我跟你吹啊,我们江湖上能人异士多了去了,就拿这个陆神医来说吧,他可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 当初他治疗我们北武林盟主的时候,只用了三针,就把我们萧盟主的绝症给治好了,据说他的银针是用大禹治水时期留下来的七星寒铁打造而成的,那个针我跟你讲啊,只要针头一碰到瘀血,那些瘀血瞬间就会被融化掉,二叔你说,就这本事,就这神器,太医院的人能行吗?太医院的人能有吗?我看这全天下除了我们武林神医以外,恐怕谁也治不了婶婶的病了!二叔,你就说,这件事你服气不服气?” 戴乘风说完这些以后,还没等到戴铎回话呢,便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述起他听来的陆修远的其他神奇故事,这一讲可就没完没了了,最后竟然听得戴铎耳根子直发麻,无奈之下,戴铎只好说道:“乘风啊,你说的这么热闹,怎么不见你去把人家请过来呀,你婶婶的病就要好了,咱们可得当面谢谢人家啊。” 听到二叔的这句话,戴乘风一拍脑门,叫了起来:“哎呀,二叔,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请陆神医过来,我跟你说啊,二叔,你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将来婶婶的病还得经常劳烦人家呢。” “好好好,我知道啦,你快去吧,万一你去晚了,人家再走了多不好啊。”戴铎赶紧笑着插嘴说道,他是有点怕了自己这个磨叽的侄儿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四章 开始收拾戴铎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大概茶盏功夫。 戴乘风便恭恭敬敬的把陆修远请了过来,看着他那一路哈着腰伸着手的样子,陆修远真是有点想笑,他尝试了好几次想让戴乘风跟自己并肩而行,可是那戴乘风就是不听,还非说什么:“今天是他最风光的日子!”,无奈之下,陆修远也只能加快了脚步,免得这个场景会被大家误认为是一个小太监在引着主子爷前行呢。 待到陆修远进屋坐定之后,戴铎先是表示了一番谢意,随即又找个借口把戴乘风支了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陆修远和他二人以后,戴铎便故作热络的开口寒暄道 “我说陆先生啊,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就能在医术上有如此造诣,端的是让人啧啧称奇啊,上次先生来的时候,鄙人多有疏忽,还望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陆修远并不喜欢戴铎那种眼高于顶的性格,不过此时自己既然已经认了戴夫人作姐姐,那么面对戴铎这个姐夫,他便也只能好好应酬了。 尤其是戴铎印堂间的那团黑气,陆修远是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破解掉的,他可不想自己刚认的姐姐三十出头就开始守寡。 于是陆修远看着戴铎那伪装出来的和善面容,轻轻的笑了一下,随即说道:“戴大人说得哪里话,大人公务繁忙,压力重如泰山,小生自是理解的,更何况小生本是一介乡野医生,不谙官场礼数,若说有不周之处,那定是小生粗疏在先,大人如此一说,倒是让小生诚惶诚恐了。” 陆修远滴水不漏的回应倒是让戴铎眼前一亮,他不禁抬起头细细的端详了陆修远一番,看着陆修远那毫不避让且明亮透彻的眼眸,戴铎不由得心头暗暗一惊,他心中暗道:“看来此子不俗啊!之前倒是小看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乡村大夫在面对朝廷二品大员的时候,竟然能做到如此的不卑不亢,对答如流,光是这番气度,就让人不敢小觑,如此看来,夫人这个亲没准还真认对了。” 正因为想法做了如此改变,戴铎在面对陆修远的时候,不由得从之前的假客套变成了真礼遇,他连忙喊戴管家把自己新得的那一盒峨眉毛峰给沏上,同时笑呵呵的朝陆修远一拱手,似问非问的说道:“据我所知,先生之医术在化瘀方面堪称神奇,只是不知在其他方面,先生是否也有涉猎呢?” 陆修远一听便知道这戴铎是想拜托自己治疗一些其他的病证,只是不知这个患者是戴铎自己呢,还是其他人呢?不过陆修远可不喜欢这种扭扭捏捏的说话方式,他觉得这样一层一层的套话实在是太磨叽了,于是陆修远看了戴铎一眼之后,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大人有事但讲无妨,小生若有可以效劳之处,是绝对不会推辞的!” 戴铎没想到这位陆大夫说起话来竟是如此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他久居官场,早就习惯了在进入正题之前先要寒暄上十几个回合,如今陆修远的爽利不禁让他一愣。 而陆修远呢,他是既不喜欢寒暄,也不喜欢戴铎,所以压根就不想跟他过多的啰嗦。 在稍微愣怔之后,戴铎又从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他看着一脸严肃的陆修远继续说道:“陆先生果然是武林人士,说话做事端的是爽朗豪气,既然陆先生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磨叽了,今天请陆先生前来,一来是为了表达谢意,感谢陆先生妙手施方,救我家夫人于苦海之中,这个我就不再啰嗦了,回头夫人和我还要再去登门拜谢的,除此之外呢,我这身体上也有些小毛病,还望陆先生能帮我调理调理。” 陆修远本以为这戴铎是叫自己帮哪个朝廷大员看病呢,没想到是他自己有隐疾在身啊,这一下让陆修远觉得破解黑气的契机应该是来了,他在心中暗道:“看来收拾这戴铎就在今日了!” 于是陆修远突然间放下了严肃的表情,他扭过头冲着戴铎咧嘴一笑,随即说道:“戴大人但说无妨,小生一定尽力而为。” 看到陆修远突然间冒出的笑容,戴铎不禁又是一愣,他心道,这武林人士果然非比寻常,喜怒之间变化如此之快,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些变化,只见他轻轻的呷了一口刚沏好的峨眉毛峰,慢慢的说道:“其实,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饱受失眠之证的困扰,在四川到时候,我就请了不少当地的名医进行治疗,可就是迟迟不见好,这破病现在给我弄得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感觉自己日常事务都很难处理了。 我这人年轻的时候涉猎广泛,也读过几本医书,陆先生帮我看看,我这个失眠之证是不是因为心经有瘀血所致啊,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说是‘瘀滞在心,烦乱不止’,也不知我这样的分析对不对,还请陆先生帮我诊视诊视。” 说罢,戴铎便将胳膊放在了案台之上,准备让陆修远给他诊脉。 按理来说,陆修远一般是不给人直接诊脉的,他总是习惯在望闻问三诊之后才进行最后的脉诊,不过此时他观这戴铎虽然神情有些疲惫,但说起话来气力还是很足的,且其面色红润,动作敏捷自然,料来是没有什么大病的,陆修远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先给他诊诊脉也是无妨的。 于是,陆修远并没有回话,他只是把自己的茶碗向后推了推了,然后便伸出手为戴铎诊起脉来了。 诊着诊着,陆修远发现,这戴铎根本就没什么病啊,看来他这失眠应该与身体状态是无关了。 在默默收回手之后,陆修远重新抬起头凝重看了戴铎一眼,那饶有深意的目光不禁看的戴铎有点发慌,那一刻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患上了绝症。 陆修远则并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他看着戴铎那略显慌张的脸,眉头微皱,缓慢而有力的说道:“我看戴大人这个病应该是心病吧!?”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五章 你啥也不是!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陆修远的这句话,戴铎悚然一惊,他下意识的便将身子向后靠了靠。 对戴铎来说,这句话真可谓是直击心灵,因为自从去年上任四川布政使以来,他跟雍正皇帝之间的关系就渐渐变淡了。 此前在福建的时候,雍正皇帝虽然总是回信骂他,但他知道,主子爷肯骂他,那还是很在乎他的,如今主子爷是连个信儿都没有了,那自己多半是要凉了,于是,在四川的那些日子里,他一直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他的失眠之证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的。 两个月前,雍正皇帝莫名其妙的将他调了回来,后来又说是派他去年羹尧的军中效力,可是时至今日,雍正爷即没有召见他,也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这让戴铎愈加觉得心慌意乱,失眠的情况也就更加严重了。 他以前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刚刚经陆修远这一点拨,他恍然大悟了,原来自己这失眠是心病啊,看来这位陆先生还真是有点门道。 因此,在听了陆修远的话语之后,戴铎先是一惊,但随后又是一喜,他这一惊,惊的是自己的秘密居然在无形之中被人猜到了,他这一喜,喜的是陆先生既然猜到了自己的病因所在,那么料来应该是有解决之道的。 于是戴铎冲着陆修远一拱手,神色恭谨的说道:“陆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就是心病所致,只是不知,这心病陆先生可有办法医治?” “心病也是病,自然也是有办法医治的,只不过治这心病总是需要先理清病因的。”说到这里,陆修远故意正了正身子,在用余光瞟了一眼戴铎之后继续说道:“说到这个病因,我不妨替大人猜测一下,大人这个失眠,恐怕,和大人迟迟得不到皇上的召见有关吧?” 陆修远的这句话瞬间让戴铎有些发蒙,他心道:“难道此人会读心术不成?”不过,他随即又轻轻一笑,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肯定是自己的夫人透露出去的,自己这夫人也真是的,嘴太碎了。 想到这里,戴铎就对陆修远那种故弄玄虚的“表演”有些不开心了,他甚至已经开始笑自己刚刚还以为真遇到高人了呢。 没想到这小子仅仅是知道了一些夫人透露出去的秘密而已,然后他再拿着这些秘密故意表演给自己看,这就点把戏还差点把自己给诓骗了,呵呵,真的是大意失荆州了啊,于是他只是冲着陆修远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陆修远见戴铎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便猜到他肯定是想歪了,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戴铎的小心思,只见他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不知道戴大人想过没有,皇上为什么迟迟不着召见你呢?” “为什么呢?”戴铎此时已经确定陆修远的故作神秘仅仅是江湖上常用的诓人手段而已,这种人他见得多了,此类人说些浅显的问题尚可,一旦说得深了就都是些外行话了,因此他不大相信这陆修远能有什么深彻的见解,于是他便随口回问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们的君臣缘分已经尽了!”陆修远沉稳而有力的说道。 “小子不要危言耸听,安心治你的病就好了!”听到陆修远又开始神神叨叨,戴铎的心里已经隐隐的不满了。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接着听下去不就知道了。”陆修远轻轻一笑,随即转过身来,冲着戴铎面无表情的说道:“其实戴大人在四川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当今圣上的荣宠了,你不妨仔细想想,最近西北局势紧张,四川乃是西北的战略后方,这四川督抚的职位更可谓是重中之重! 前段时间四川巡抚一职空缺,按正理来说,本该是大人荣升四川巡抚才对,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却是那王景灏拔得了头筹,大人再仔细想想,那王景灏是谁的人呢?他是年羹尧的人!而大人你呢?你却是当今圣上的人! 雍正爷没用他自己的人担任四川巡抚,反而用了年羹尧的人,这说明啥?这说明皇上已经对大人彻底的失去信任了!他不想再让你担任更重要的职务了!” 陆修远的一番话,让本来还心存不屑的戴铎突然僵在了那里,他以前虽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只是觉得主子爷这次招自己回来,是想让自己去军中多历练历练,以便在军中再立立战功,可是陆修远的这一番话让他有点琢磨过味儿来了,若说立功,那四川巡抚的职位显然更容易立功啊! 此次罗卜藏丹津叛乱,西北局势紧张,而四川就是西北的一个重要钳制点,只要四川局势稳固,罗卜藏丹津就无法向南发展,倘若将来年羹尧平叛成功,那么四川巡抚也同样是立了大功的,如今主子爷把自己派往西北前线,虽然也同样有着立功的机会,但这相比一方大员来说,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 想到这里,戴铎在心中暗暗思忖道:“难道这件事儿真的让这小子说中了吗?看来这个年轻人还真不能小觑啊!” 想着想着,戴铎的脸色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他决定要好好试试这个小大夫的斤两,于是他朝着陆修远认认真真一拱手,同时刻意辩解道:“先生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戴某倒是以为,这前往军中效力未必就比做四川巡抚差吧?要说做这四川巡抚,我的资历毕竟还浅一些,让王景灏来做也没什么讲不通的。” 听到戴铎的辩解,陆修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着对戴铎说道:“我说戴大人啊,你怎么还在那里自欺欺人啊?你也知道咱们雍正爷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不看资历的,你就别在那里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我们就说说你去年羹尧军中效力的事情吧,你以为你去年羹尧军中真的能立些什么功劳吗? 其实你啥也不是! 先说这打仗方面,打仗方面人家年大人倚重的是智勇双全的岳钟琪岳大人,岳大人的本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觉得在这方面你插得上嘴吗? 其次,我们再说谋略方面,出谋划策这方面,年大人自己的账下已经有了老谋深算的钱名世了,因此这里也轮不上你,你以为凭借着你和年大人同为当今圣上的潜邸旧人,年大人就能重用你?你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六章 冷汗淋漓的戴铎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到这里,陆修远朝门外望了一看,见没人偷听,便站起身来继续说道:“你别忘了,这年大人当初可是连雍正爷都没有死心追随的人,他是骑墙骑了多久才最终归附的,这件事恐怕你比我清楚得多!因此,年大人从来都是最知道谁有价值谁没价值的,对于一个已经毫无用处的你,他会因为你同为潜邸旧人就高看你一眼吗?我看戴大人恐怕是想多了吧,哈哈哈哈……” 陆修远这番话一说完,戴铎便开始从额头上冒汗了,他以前只是简单的以为皇上就是想让自己去军中多历练历练,趁此机会再立立功,等将来有了军功之后好提拔自己。 如今经陆修远这么一说,真让他如拨云见日一般,一下子就看清了局势,他心道:“是啊,我这去年羹尧军中能有什么用呢?” 带着这个疑问,戴铎有些慌张又有些不甘心的向陆修远问道:“陆先生,那,那圣上让我去年大人军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要是想废了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陆修远看着眼神中透着慌乱的戴铎,不屑的笑了笑,他根本没理会戴铎的问题,而是沿着自己的话题继续说道:“戴大人知道目前圣上身边最得力的谋士是谁吗?” “不知道。”戴铎一边摸着殷殷冒汗的脖颈一边惶恐的回答道。 “那个人就是你之前认识的文觉禅师,现在大家可都把他比作成圣上的比丘军师呢,而且自从圣上登基以后,这位文觉禅师便一直居住在宫里,最近皇上的很多大决策都是出自他之手,你现在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戴铎何曾有过这种待遇?以前没有过,以后就更不会有了!现在的你之于圣上,到底还有什么用处呢?” 如果说之前的分析仅仅是让戴铎隐隐有了危机感的话,那么这段话则彻底震动了戴铎的心灵,这个文觉禅师他是知道的,当年在潜邸的时候雍正爷就很器重他,只不过那时候戴铎觉得雍正爷仅仅是潜心礼佛,所以才跟文觉常来常往的。 万没想到,此人现在竟然已经常居宫中了,而自己作为一个策士却常年游离在中枢之外,这样一对比的话,孰轻孰重自是一目了然! 这件事真真是给了戴铎当头一棒,他已然觉得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用处了,此前的沾沾自喜现在已是一扫而空,在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戴铎便开始冷汗频频,手脚发冷,同时他看陆修远的眼神也渐渐的从惊疑变成惊骇了,他心中暗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之多?” 就在这惊骇情绪的支配下,戴铎慌忙的站起身来,他朝着陆修远深深一躬,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还请先生为我拆解一番,当此局势之下,我该何去何从?” “戴大人能问出这句话,这说明戴大人还没彻底弄明白你当前面临的局势啊!”看着惊慌失措的戴铎,陆修远也站起身来,同时面色冷峻,言语凌厉的说道:“戴大人想必对当今的朝局还是有所了解的,现如今咱们的圣上可以说是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这内忧自然是八爷一党扰乱朝局了,外患便是这西北的边患。 当此之时,雍正爷可谓是压力重重,心力交瘁,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朝局的稳固,而他最害怕的就是流言四起扰乱朝纲,假如朝野内外都认为当今圣上得位不正品行不端的话,那么西北局势一旦失利,皇上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说到这里,陆修远有意停了下来,他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戴铎,心中暗暗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随即陆修远继续说道:“可是咱们圣上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你可知道现在天下都有些什么流言蜚语吗?想必你刚从四川过来,恐怕还不太清楚这些事情,我且先说上几条给你听听: 其一,矫诏之说。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流传,说当时是有人把康熙爷遗诏中的‘传位十四皇子,改为了传位于四皇子’,当然也有人说不是把十字改成了于字,而是把十字改成了第字,即改后诏书为‘传位第四皇子’。 当然了,你可能觉得这种弱智的流言实在是不值一驳,但问题不在于这些流言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在于,当时隆科多宣读遗诏的时候,他只宣读的满文版的诏书而没有宣读汉文版的诏书,不仅如此,这汉文版的遗诏直到四日之后雍正爷才拿出来,并且这汉文版的诏书里面竟然有一个错别字以及四处涂抹! 你想想,这样的事实怎么能不让人生疑? 本来朝野之间就已经疑言遍布,现在民间又开始以讹传讹了,这真是让咱们的皇上是百口莫辩啊!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一个谣言,还不至于让雍正爷心力交瘁,关键是还有其他流言一并存在。 我们且说第二个流言。 民间盛传,圣祖爷去年十一月在畅春园养病期间,咱们的皇上曾经给圣祖爷进了一碗参汤,然后,圣祖爷当天晚上就驾崩了,随后隆科多就单独领了遗诏出来,堂而皇之的宣布的皇上继位的消息。 其实细细分析起来,此说也是完全没道理的,首先康熙爷本身就不喜欢喝参汤,这在众皇子之间是无人不晓的,因此咱们的皇上也不可能给圣祖爷进参汤。 但是,这个故事流传到江南,就变得人人都相信了,因为江南人特别喜欢喝参汤,他们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非常认可这个流言,现在不少江南士子都在暗中构陷皇上弑父一说,这种说法对皇上的伤害也是很大的。 除了弑父之外,还有逼母和害兄的说法,今年五月太后过世以后,现在社会上都在说仁寿太后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雍正爷逼死的,原因是太后想见他的小儿子老十四,但皇上就是不允许,因此太后才在铁柱子上撞死的。 至于害兄之说这个流言就更加离谱了,传言中说道当年太子胤礽曾经派刺客潜入雍亲王的府邸,然后伺机刺杀胤禛,后来此事被胤禛发现了,于是胤禛便开始找人作法,随着作法的深入,太子宫中阴风阵阵,周围的蜡烛和火把都变成了惨绿色,宫里也传来的鬼魂的叫声,从那以后太子就疯了,这便是害兄一说……”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七章 戴铎的归宿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完这几个流言之后,陆修远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这些流言现在不光在京城里面流传,就连那朝鲜使臣写给国王的回信中都详细的描述了这些流言,而江南士子更是过分,他们在这些流言的基础上更是将其不断的演义,进而创造出了当今圣上的十宗大罪,即‘娇诏,弑父,害兄,逼母,屠弟,淫·色,贪财,酗酒,好谀,任妄’,这十大罪一出,真可谓是流言喧天,蜚语彻地,朝野不宁,天下震动! 戴大人,你想想,现在咱们的圣上在朝廷里面的压力这么大,而朝廷外部又是被流言蜚语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当口,皇上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稳定!是整个朝局的稳定! 只有朝局稳定了,他才能从容的布置对外战争,才能从容的收拾八爷一党!” 说到这里,陆修远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起来,话语也变得霸道了起来,他用凛冽的目光看向戴铎,同时怒声说道:“而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当口,戴大人你在干什么?!你在把你的密信拿给别人看!!! 要知道,你的这些密信,那可都是当今皇上阴谋夺权的铁证!现在本来天下就到处都是流言蜚语,倘若你的这些信笺流传出去的话,那可就不仅仅是流言而已了呀,那将是天下汹汹的招讨!!! 咱们的雍正皇帝也必将招致天下士人的口诛笔伐,你自己想想,如果那时候八爷一党再伺机而动的话,咱们圣上的皇位还坐得稳吗?! 因此,你还在那里问我该怎么办?我明白了告诉你,现在皇上没有把你囚禁起来已经是很仁慈的事情了!! 你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在撮盐入火,你小子是实实在在的想找死啊! 都到这当口了,你居然还不自知,还在这里跟我讨论什么失眠的问题?我看你还是琢磨琢磨怎么保住脑袋的问题吧!” 陆修远的这一番严词厉语说得戴铎是心惊胆战,他不禁开始浑身发抖,头脑发晕,随即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一个蠢货,一个蠢到家了的白痴! 难怪主子爷不待见自己了,就自己干的这些蠢事,主子爷就算杀自己十回也不算过分啊! 看了戴铎那战战兢兢的样子,陆修远冲着他冷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回过身来坐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戴铎的自省。 而戴铎此时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懊恼,他悔恨,他责怪自己,他不知所措,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飘蓬的落叶,已经无依无靠了。 他心中暗道:“看来皇上让我去年羹尧军中,那是要让年羹尧把我看管起来啊!他是怕我再出去到处乱说,他也怕我的这些密信流传出去啊!而我呢,我还经常拿着这些密信去跟人炫耀,炫耀自己是当今皇上的嫡系,炫耀自己是助皇上登基的功臣,现在看来,我就是一个傻子啊!《易经》里的那句话说的多好‘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我当时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现在看起来,我确实是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伴着一阵阵的懊恼,戴铎一边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发出了阵阵哀吼之声,陆修远知道,他即是在为自己前途而感到悲哀,也是在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懊丧。 在哀苦不已的折腾了半晌之后,戴铎突然意识到,自己眼下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啊! 那就是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这个道出了一切内幕的神秘人物。 于是他慌忙站起身来,抹了一把刚才因为懊悔而流出的眼泪之后,便冲着陆修远鞠了九十度的躬,同时颤颤巍巍的说道:“陆先生请救救我啊,陆先生请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陆修远本来还靠在那里斜着眼睛看着他,待听到戴铎的哀求之后,他反而完全闭上了眼睛,他想凉一凉戴铎。 他知道这戴铎秉性孤傲,这种人是轻易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的,现在是情形把他给逼急了,他才慌不择路的来恳求自己,如果自己轻易就告诉了他破解之道,他反而会质疑这个方法,因此陆修远必须要凉一凉他。 戴铎见陆修远不理自己,心里更加慌乱了,他现在很怕眼前这个能看透一切的高人不给自己指明一条道路,他隐隐间觉得主子爷的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了,那滋味真是凉到骨子里了。 于是戴铎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闭目不语的陆修远,最后索性端起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守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陆修远搭理自己。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修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缓缓睁开眼睛,他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侍立在旁边的戴铎,见他仍是一脸诚恳的样子,这才接过茶碗,用盖子刮了几下茶叶之后,才慢慢说道:“戴大人,你是想保住目前的官位呢,还是只是想保住命就好呢?” 此刻的戴铎哪里还敢贪恋太多,于是他赶紧欠身答道:“只要能保住命就好了!” 听到戴铎的这个回答,陆修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说道:“戴大人看来还是没有失去理智啊,现如今的状况,保住官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能保住命就已经算万幸了!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可自去参详。” 说到这里,陆修远并没有着急揭示答案,而是在略微停顿之后才掷地有声说出了最后四个字:“归——隐——江——南!” 说罢此言,陆修远又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而戴铎听到这句话之后,则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在那里不停的念叨着:“归隐江南,归隐江南,归隐江南……” 想着想着,戴铎渐渐的明白了陆修远的意思,显然他是想让自己主动去跟主子爷认错,然后上交自己的密信,最后远离京城这个漩涡,去当一个隐形人啊。 至于为什么非要去江南,他却没有想明白,他自己想的是去福建或者四川,那里毕竟有自己的府邸,或许会过得稍微滋润一些。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八章 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当他抬起头准备再问陆修远一些其他事情的时候,他发现陆修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口。 此时陆修远回过头来,冲着戴铎淡淡一笑,随即从容的说道:“戴大人不必相送了,小生临别之前还有最后一句话相赠,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您和年大人会在浙江重逢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陆修远飘然而去,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而戴铎却因为这句话愣在了原地,他实在想不明白陆修远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年大人将来也会归隐吗?可是年大人并不像我这样已经失宠了啊?他现在可是正如日中天呢。 当夜,戴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此刻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过着陆修远白天所说的话,他想从中找到一些破绽,他想否定陆修远的判断,他实在是不想就此失去那本该锦绣的前程。 可是他最终还是失望了,陆修远的话语如同警钟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鸣响着,那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那样的铿锵有力,那样的振聋发聩,到最后,他终于被彻底征服了,他渐渐想通了,自己当下的处境确实已经岌岌可危了。 “或许退隐真的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了。”戴铎用手捂着额头喃喃自语道。 此时已是明月西斜,鼓打四更了,窗外的寒风刮得院子里的枯枝发出阵阵哀鸣,亦如戴铎此刻的心境,他感到这空旷的房间里似乎到处都透着冷风,他不断的回想着陆修远带给自己的警醒,想着想着,他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紧接着他手扶着床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陆修远他,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且不说文觉禅师的故事就已经事涉隐秘了,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密信!虽然自己曾经偶尔向外透露过一两封信的内容,但这位陆大夫他显然是窥得了自己密信的全貌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他是神仙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神仙干嘛非要来指点我呢? 想着想着,戴铎突然间觉得后背发冷,因为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除非……,除非此人就是主子爷身边的人,主子爷是派他来敲打自己的! 想到这里,戴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捶胸感叹道:“主子爷啊,是我戴铎对不住你啊,本来我是犯了弥天大错的,而你,却依然对我保有恩情,你这是希望我幡然悔悟啊!我戴铎明白了,我戴铎明白了,主子爷,从今以后,戴铎再也不会给您添麻烦了,明天我就奏请辞官归隐,从今往后,我愿意为主子爷做一个隐形人,我希望主子爷彻底能扛过这一波大风浪……” 在想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戴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此刻他踏实的躺在床上,一瞬间,他似乎觉得那呼啸的寒风也没那么清冷了。 第二天上午。 戴铎醒来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跑到夫人的卧室里去了。 每次夫人来月事疼痛非常的时候,他与夫人都是分房而睡的,因为这样的安排更有利于小梅和小兰轮流来照顾夫人,他觉得自己一个糙老爷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此时,他见到夫人的气色很好,脸上也带着几许笑靥,就仿佛是冬日里盛开的桃花,这股扑面而来芬芳让戴铎的揪着的心情也绽放了许多,他拉着夫人的手问东问西的,似乎是在关心夫人的身体,但思绪却总在四处游移。 戴夫人本就是细心之人,她敏锐的觉察到了戴铎的不对劲儿,于是她拍了拍丈夫的手,柔声说道:“夫君,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啊,有什么事儿不妨跟我说说,我虽为一介女流,但多少也读过几篇文字,或许能帮你出出主意也说不定呢。” 听到夫人如此一说,戴铎的心总算定了下来,昨天晚上他虽然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去跟主子爷请辞,但主子爷能否放过自己,其实他心里还是没底的,万一主子爷认为自己根本就无法保守秘密,从而将自己关押起来的话,那也是很有可能的啊,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那自己就得找人替自己说话了。 思来想去,戴铎还是觉得自己的那位连襟——庄亲王允禄,在主子爷面前说话最有分量,因此他一早起来就在琢磨怎么去跟夫人来说这件事,幸好夫人温婉体贴,因此戴铎也就没了顾忌。 他把陆修远昨天跟自己说的话简要的跟夫人叙述了一遍,戴夫人听完也是惊愕的不行,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幸好有弟弟的提醒,要不然他们这个家可就完了呀。 于是,在听完了戴铎的叙述之后,戴夫人果断的说道:“夫君,既然我弟弟都那样说了,那你就赶紧准备奏本吧,这两天就去请见皇上,我回头也坐车到妹妹那里去,想办法让我妹夫帮忙疏通疏通,至少咱们得见到皇上啊,如果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的话,那么一旦有不好的皇命下来,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哎……,还是我那弟弟看得远啊,你说你,怎么竟干这种糊涂事儿呢!?” 说到最后,戴夫人情不自禁的埋怨了起来,听到夫人的埋怨,戴铎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这件事确实是他自己错的离谱了,现在别说是夫人发几句牢骚了,就是夫人打自己两巴掌,自己也得受着呀。 于是,夫妻两个分头行动,戴铎在家里筹划着面君的事宜,戴夫人今天疼痛又减轻了一些,她便在小梅和小兰的搀扶下,坐上马车,奔庄亲王的王府去了。 请安的折子递上去之后,一连三日戴铎都没得到皇上的召见。 这天下午,戴夫人一脸紧张的坐在书房里面,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在那里不停的转弄着,戴铎则在屋里焦躁的来回踱步,而且他每走几步便要向门外看看,见门外毫无动静,他又停下来叹一口气,叹完气之后便再度开始焦躁的踱步。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零九章 无边的惆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一转眼,日头便已经西斜了,戴铎见依旧没人过来报信,便失望的坐在了戴夫人的身边,他拿起一杯已经凉透了的小种红茶,一咕噜就咽了下去,喝完之后他便把茶碗放在了书桌之上。 可能是由于心情过于焦躁的缘故,戴铎在放茶杯的时候没有注意,那茶杯的盖子一下子就从杯子上滑落了下去,这一下可把戴铎弄的手忙脚乱,他赶忙用另一手来接这个盖子,可是却因为用力过猛,这已经接住的盖子又和茶杯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随后,二者便双双掉落在了地面之上。 小兰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便赶紧踏着小碎步跑了进来,她一边蹲在地上收拾碎裂的茶杯,一边偷眼观瞧着老爷和夫人,见老爷和夫人都是一脸惆怅的坐在那里,连动也没动,小兰便没有出声,在把碎裂的茶杯收拾好了之后,便默默的溜出了房间,出去的时候她还轻轻的把门给带上了。 听到“呀伊”的关门声,戴夫人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当她看见房门被晚霞映得红彤彤的时候,戴夫人有些不安的对戴铎说道:“看来今天又不会有消息了,老戴,你说皇上会不会不召见你了?他要只是下旨让你去西北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啊?” 戴夫人的话让本来就焦躁不安的戴铎愈发的头大,他看着挂满愁容的戴夫人,无力的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皇上肯定还是会念旧情的,想来皇上这几日定是太过繁忙了,故而把我请安的折子给忘了。” “哎——”听了戴铎的解释,戴夫人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便又陷入了无限的惆怅之中,她现在心里很清楚,此次戴铎能不能见到皇上,那可关系着他们家的安危荣辱啊。 戴夫人的这一声叹息,也让戴铎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三天了,都三天了,他递上去的折子却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见到一点波澜,要知道,他从前每次回京的时候,那都是当天递折子当天就可以面君的,此次却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是真的担心皇上不肯召见自己了。 “要不,你再去庄王府上问问?我那妹婿跟皇上最亲了,他多帮我说说好话肯定是有用的。”戴铎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心翼翼的跟戴夫人说道。 “我这三天都去了两趟了,昨天我妹妹就跟我说了,她说她的枕头风都快吹炸毛了,十六爷昨个一早就进宫了,你也是知道皇上的脾气的,就算是十六爷,也只能是点到为止,万一说得太过了的话反倒适得其反,咱们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安心的在家里等消息了。” “哎——” 随着戴铎重重的一声叹息,夫妻俩再次陷入了沉默。 墙角上的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就像他们两人此刻烦乱的心情,一刻都不会停歇。 一阵寒风从窗口掠过,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呜咽,忽然间,戴铎抬起头,他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戴夫人,试探的问道:“要不……,要不我们再去问问修远?他准定能帮我们出出主意。” 其实戴夫人何尝不想去问问陆修远啊,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面君,只有见到了皇上,才有可能化解现在的危机,而面君这件事,弟弟是帮不上忙的,现在去找他也只能徒增他的烦恼。 因此,戴夫人摇了摇头说道:“算啦,弟弟有主意但没人脉,见皇上还得靠咱们自己,实在不行的话,我看你索性去找找文觉禅师吧,昨天妹妹也跟我说了,那文觉禅师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找他说说情,没准就能见到皇上了。” 一听到文觉禅师,戴铎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割了一下似的,要知道这皇上身边第一谋士的身份本来是他的呀,而现在呢,他却要低眉顺眼的去求人家文觉禅师,这让他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一样难受。 看着夫君那痛苦到扭曲的表情,戴夫人仰起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算啦,听天由命吧,你这一去的话,恐怕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 戴夫人这体已的话语一阵阵的传入了戴铎的耳膜,他不由的也跟着仰天长叹了一声,同时泪水在眼眶里不断的打着转,此刻,他真想对戴夫人说上一句:“知我者,夫人也!” 夜晚,就在这种无边的惆怅之中慢慢的展开了。 第四日一早,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雍正皇帝肯召见戴铎了! 此时的乾清宫西暖阁温暖如春。 清朝皇宫里面的取暖方式与明朝是迥然不同的,明朝主要是在宫殿中放置炭火盆来取暖,而清朝则主要靠火道和火炕来取暖,这种取暖方式其实是满洲人从东北带过来的习俗。 他们将各个宫殿里面的床统统都改成了火炕,同时还在地下修筑了纵横交错的火道,这些火道与火炕是相通的,冬天取暖的时候,太监在外面的灶口把木炭和煤放置在火道内,使得热气通过火道慢慢涌入火炕,这样整个房间内便会迅速升温,而且可以一直保持暖和,若是深冬的时候炭火烧得过旺的话,为了避免火炕和地面太热,他们还会在地面上铺上三层毛织地毯,这样一来,整个房间就会变得非常舒适了。 此刻,雍正皇帝正盘着腿坐在火炕上面批阅奏折。 十月以来西北军情紧急,这让他忙得是昏天黑地,每日只能勉强睡上两个时辰,本来中年继位的他身体就有些发福,如今这日夜操劳更是让他面容憔悴,加之雍正皇帝日常起居并不太重视仪容,因此现在这个委在炕上的雍正爷一点都不像是那惶惶威严的大清天子,反倒像是一个忙碌了一天的账房先生。 正当雍正皇帝用红笔批阅完一本关于西北军粮的奏折的时候,戴铎在太监的导引下躬身走了进来。 戴铎见到雍正皇帝之后,脸上写满了激动,他赶紧扫了扫马蹄袖,撩袍下跪,同时颤抖着声音高声说道:“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了,主子爷吉祥,愿主子爷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作为当年雍亲王府上的潜邸旧人,戴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叫雍正皇帝为主子而不叫皇上,他觉得这样没准可以让皇上念起旧情来,以便能从轻发落自己。 而此时的雍正,在听到戴铎的请安之后,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又拿起了另一本奏折,慢慢的看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戴铎的意思。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章 西暖阁面君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个冷漠的场景让戴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因为以前他见雍正皇帝的时候,主子爷从来都是乐呵呵的让他升炕坐下,同时还会让身边的太监给他上茶,那种被尊崇的满足感每每让他飘飘欲仙。 而如今,自己的主子爷仅仅是“嗯”了一声,甚至连让自己平身的意思都没有,这让戴铎不禁心里有些发慌,同时他心底最深处那仅存的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了,他现在深深的知道,陆修远是彻彻底底的说对了,看来主子爷对自己的不满已经很深很深了。 无奈之下,戴铎只能硬着头皮再度发声:“奴才这么多年在外地其实一直是惦记着主子爷的,这趟回京,奴才特地从四川给主子爷带来了峨眉毛峰和蒙顶甘露,我记得主子爷最好这口,所以今天一早就派人送进宫里来了。” 听到这句话,雍正皇帝才微微的侧了侧头,同时用手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倒是有心了。” 见雍正皇帝搭了茬,戴铎总算是缓了一口气,他挺了挺身子,抓住机会赶紧说道:“奴才这些年深得主子恩宠,所以也在一心为主子办事,只可惜奴才志大才疏,确实是办砸了不少事情,幸得主子爷频频敲打才不至于酿成大祸,这段时日,奴才思来想去,倒是总结了一些心得,今天特地呈给主子,还望主子爷多多批评,说实在的,最近一年多来,主子爷批评的少了,奴才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说罢,戴铎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那些密信呈了上去,雍正皇帝本来还以为戴铎写的是请罪的折子呢,便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当他看到这呈上来的竟然是这些年他们彼此之间往来的全部密信到时候,雍正皇帝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似心不在焉的在那里来回翻阅着这些信笺,翻着翻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雍正皇帝心中暗道:“戴铎这小子还不是完全没救,毕竟还知道悬崖勒马,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对他的栽培。” 想到此处,雍正皇帝的情绪缓和了许多,不过他可是知道戴铎这小子是最不识惯的,你要是夸他两句,回头他保准能上天,因此,思来想去,雍正皇帝还是决定再好好敲打敲打他。 于是雍正皇帝转过身来,瞥了一眼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戴铎,冷声冷语的说道:“起来吧,你小子还知道办砸了不少事儿啊?我怎么听说你在四川的时候,逢人就说你曾经在这雍王府里立过功呢?” 听了雍正皇帝的批评,戴铎的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他才站起一半的身形忽然间又矮了下去,只听戴铎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主子爷明鉴,都是奴才愚钝,未能体会到主子爷的难处,奴才实在是心喜主子爷能荣登大宝,所以自己才跟着飘了,奴才未能以圣心为心,这都奴才的罪过,奴才真是罪该万死,还请主子爷责罚。” 戴铎的这番话却是让雍正皇帝心中一喜,他本以为这戴铎会像以往一样找些借口来进行辩解,抑或是说些往事来让自己念起旧情,没成想,这个戴铎今日却只是在那里认错认罚,一心悔过,这样的态度让雍正皇帝很是满意,于是他像训斥自家孩子似的“哼”了一声,随即说道:“赶紧起来吧,看你在地上都缩成一团了,这像个什么样子?” 雍正皇帝的这句话传到戴铎的耳朵中,也让他心中一喜,他心道:“看来昨天和夫人商量的办法还是起作用了,主子爷还是喜欢诚恳认错的人啊!另外,看主子爷最初那生气的模样,他可是真的怒在心中了,倘若自己今日没及时来交这个密信的话,恐怕用不了几日,自己就真的会被发配到军中了,多亏了那个陆修远啊!” 戴铎一边想着,一边紧张的站起身来,同时嘴里不断的说着一些谢主隆恩之类的话语。 雍正皇帝却是懒得听这些,他瞪了一眼戴铎,抖了抖手中的信笺,指着他说道:“你小子可够贼的,你还知道让十六爷替你求情啊,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把这些心思放在正道上呢?我看你这个人就是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都这么多年了,你咋就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听到雍正皇帝再一次敲打自己,戴铎的心里渐渐踏实了下来,他很清楚,主子爷既然又骂自己了,那就意味着又念起了旧情,只要现在自己能懂事一点,起码这命应该是保住了。 于是他弯着腰,一脸苦情的对雍正皇帝说道:“主子爷您说得对,奴才这些年确实是没有什么长进,自从奴才从主子爷身边离开之后,就像没了主心骨一样,做什么事儿都顾不周全,所以,奴才此次回来,便想着能静下心来好好的反省反省,奴才经常在想诸葛武侯的那句话‘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奴才回想起来自己的这些年,确实是太躁动了,所以才辜负了主子爷的期望!” 说完之后,戴铎像是触动了自己的心灵一样,眼眶变得红红的,此刻,他是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见到戴铎动了真情,雍正皇帝的心绪也缓和了下来,他望了一眼面容有些清瘦的戴铎,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眼睛,声音柔和的说道:“其实,这些年你也是有功的。” 说完之后,雍正皇帝见戴铎又要跪倒在地,便伸手拦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说吧,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戴铎一直等的就是雍正皇帝的这句话,他知道此时便是安排自己后路的最佳时机了,于是他赶紧上前一步,恭声说道:“主子爷天恩,奴才这几年深知自己办事不力,辜负了主子爷的栽培,为此奴才常常彻夜难眠,这两年更是得了个头痛的毛病,现在奴才一思考事情,便会觉得头痛欲裂,因此,奴才想让主子爷准许奴才辞官休养,还望主子能够恩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一章 陆修远的心上人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哦?那你不打算去军中效力了?”雍正皇帝有意无意的问道。 “回禀主子爷,奴才其实也想为国效力,但无奈奴才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堪忧,就连脑袋也不如以前灵光了,奴才如今确实是有心无力啊。 奴才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解甲归田,然后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的精心反思,从此以后再也不与外界打交道了,奴才只愿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闲人,还请主子爷格外开恩,奴才的心中如今只有那青山绿水和野鹤闲云了。”听到雍正皇帝的提问,戴铎赶紧解释道,他现在是真的害怕被雍正皇帝发配到西北的军营中去了,他知道,一旦去了西北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有去无回了。 雍正皇帝见戴铎屡屡表态不再想掺和朝局,一心只想归隐,心下便多了几分赞许,于是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既然你作如此之想,我也就不勉强你了,说说看,你打算去何处隐居呀?” “奴才这些年在福建、四川的时候居多,那里的风土人情也还算熟悉,恳请主子准许奴才去福建或者四川。”见到雍正皇帝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戴铎心中不免暗喜,同时也赶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福建,四川……”雍正皇帝并没有着急回应戴铎,而是在那里慢慢的沉吟着,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雍正皇帝用不用回绝的语气直列了当的说道:“福建风大,四川酷热,这两个地方都不适合你休养身体,我看你就去那气候宜人的浙江吧,回头我让浙江巡抚李馥给你挑一个好一点的宅子,这样的话,你到那里休养我也能放心。” 听到雍正皇帝的这一安排,戴铎刹那间就明白了,他心中暗道:“看来皇上对我还是不放心啊!这李馥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虽说此人能力有限吧,但贵在忠心耿耿,皇上把自己放在浙江,那就是让李馥来看着自己啊!哎,自己之前也是想多了,不过自己犯了如此滔天大错还能弥补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戴铎赶紧重新跪下,拜谢天恩,随后便倒退着身子离开了乾清宫西暖阁,看着戴铎远去的身影,雍正皇帝轻声嘀咕道:“希望他以后能一直懂事才好。” 戴铎在回去的路上,亦是暗暗心惊,他心道:“看来是了,这陆大夫定然是主子爷的亲信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去浙江呢,另外,他说的将来我会与年大人在浙江重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听着寒风轻轻地吹过暖轿,戴铎的心现在是彻底放下了,直到此时他才确信自己的确是躲过了一劫啊! 这些年在福建和四川他虽然没有放开手脚敛财,但总体来说各项灰色收入还是挺可观的,也足够自己下半辈子生活了,至于将来到了浙江该怎么做,回头还是得问问陆先生才好。 幸好自己的夫人认了陆先生当弟弟,不然陆先生恐怕不会这么帮自己吧?哎,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巧妙啊,不过,以后我可得对夫人好一点,夫人不光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贵人啊! 接下来的日子,戴铎则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的皇命的下达,而陆修远呢,则时不时的被戴夫人叫到府上去盘桓。 每次陆修远一到,戴夫人便会和小梅小兰一起叽叽喳喳的盘问陆修远,简直要把他的履历梳理八十遍了。 尤其对于陆修远亲事这个话题,戴夫人是一提起来眼睛就变得忽闪忽闪的,在戴夫人和小梅小兰的不停追问下,陆修远只得道出了实情:“姐姐,其实……,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看着陆修远那羞赧的样子,戴夫人和小梅小兰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们拉着陆修远的胳膊此起彼伏的问道: “啊呀,弟弟有心上人了,太好了,快说说,她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年纪了,漂不漂亮?” “陆大哥,陆大哥,你们定亲了吗?” “对呀,陆大哥,她是哪的人啊,是不是你们老家的人啊,我听说你们那边的姑娘都很勤快呢。” 当戴夫人得知陆修远的心上人是武林人士的时候,她又有点变得心事重重了,只见她一脸担忧的说道:“是武林人士啊?那整天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啊?更何况,一个姑娘家总是在外抛头露面的也不合适啊。” 对于戴夫人的疑问,小梅和小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她们实在是搞不明白,陆大哥怎么会喜欢一个经常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孩子呢?女孩子不就是应该在家里穿针引线,相夫教子的吗?这要是在外面舞刀弄枪的多不合适啊。 陆修远对于戴夫人她们的疑惑却显得毫不在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骨子里就喜欢女孩子也和男人一样能闯荡天下,因此,自从认识萧如雪的那一天,他的心就渐渐被这个自由洒脱,率性真诚的女孩子给迷住了。 只是他总觉得人家那可是武林盟主的掌上千金,自己一个小小的乡野游医恐怕真的配不上人家,别看陆修远在武林中,在官场里都是纵横捭阖,无所畏惧的,而在儿女情长这件事上,他却显得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一想起萧如雪,陆修远就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于是他也不理会戴夫人她们的质疑,径自在那里喋喋不休起来:“姐姐,你是不知道啊,人家萧大小姐做起事来是极有分寸的,别看她是江湖儿女,却很懂得进退之矩,也不从簪越礼教,她人长得漂亮不说,还特别的懂事,尤其她那一手厨艺,那才叫一个绝,你是没吃过啊,她做的紫菜蛋花汤吃得我到现在都还馋着呢……” 说着说着,陆修远的嘴角翘了越来越高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跟大家分享萧如雪那数不尽的魅力,不过说着说着,陆修远却开始变得暗自神伤了,只听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只是,人家那可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我这一个小小的游方医生,恐怕是配上人家的……” 陆修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夫人瞪着眼睛打断了:“什么?!你觉得配不上人家?我说弟弟,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弟弟,回头我就跟你二姐说说,赶明儿咱们找个黄道吉日,正式认下你这个弟弟,我就不信了,在这九州大地上,还有咱们佟家配不上的家庭!”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卑不亢的人生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看着姐姐那霸气十足的样子,陆修远突然想起了那天养济院的掌院老人跟自己讲过的佟佳氏的故事。 这佟佳氏在清太祖努尔哈赤时期便与爱新觉罗家族结下了不解之缘,太祖爷的元妃即为佟佳•哈哈纳扎青,她为太祖爷生下了礼亲王代善,要知道这代善在当时的地位可是比皇太极还高的,自此以后,佟佳氏便与皇家姻缘不断。 顺治皇帝的孝康章皇后,康熙皇帝的孝懿仁皇后都是佟佳氏一族的,尤其是这孝懿仁皇后,她的身份更为特殊,她既是康熙皇帝生母孝康章皇后的侄女,又是雍正皇帝的养母,同时还是雍正初年朝廷第一重臣隆科多的姐姐。 孝懿仁皇后在康熙朝就很受恩宠,长时间统摄六宫,雍正皇帝便是在她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的,因此雍正皇帝与孝懿仁皇后的感情极深,连带着佟佳氏一族在雍正朝也都很受重用。 正因为有着种种过往,佟佳氏一族的地位在这京城里可谓是无人能及的,如今这位戴夫人不光与孝懿仁皇后有着一定的血亲关系,更关键的是戴夫人的亲妹妹还是庄亲王允禄的福晋,因此戴夫人在这京城里就很是受人尊崇,这种至高无上贵族身份让戴夫人说起来话来总是显得底气十足,在她看来,这堂堂的大清朝还真没有谁家是她们佟佳氏配不上的。 看着姐姐那硬气的回应,陆修远不自觉的感到心底里多了几分豪气,于是他昂起头,冲着戴夫人从容一笑,随即说道:“姐姐说的对,是我妄自菲薄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凭本事纵横天下,倘若我变得唯唯诺诺的,那真就配不上人家了,姐姐的一番话犹如长鸣的警钟,让我砥砺前行!我相信有姐姐时常在旁边敲打,弟弟一定会努力做出一番事业出来的,如此方不枉大家对我的期待!” 陆修远的这番话一说完,戴夫人连带小梅和小兰都震惊了,在她们的印象里,陆修远是一个比较内秀之人,虽然他很有本事,却总是显得谦柔,缺乏阳刚之气,刚刚陆修远的这番话,让她们明白了,原来这位看似温润的陆先生,其内心里也藏着一团烈火,他是有宏图大志的,他是能展翅翱翔的,他未来也必定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看着看着,戴夫人恍然间觉得陆修远高大了起来,同时她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更加灿烂了。 隐隐然之间,她也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更不应该与一个江湖儿女缔结姻缘了,他应该在京城里与一个达官显贵家的女儿共赴鹊桥才对,那样他才能有一个较好的进身之阶,不然他这样的才华,他这般的志向,要是被埋没在了荒野之间那多可惜啊! 于是,思索再三,戴夫人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拉着陆修远胳膊耐心的劝慰道:“我说弟弟呀,你再好好想想,姐姐跟你说,这江湖儿女整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手上难免沾上杀戮,这对你未来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利呀,姐姐知道你是个有志向的人,姐姐也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人,可是姐姐觉得你与那位萧大小姐实在是不太合适,未来你肯定是要步入官场的,姐姐劝你再思量思量,要知道,这京城里面的好姑娘多的是,只要姐姐给你一搭桥,别说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就连那国公家的格格咱们也是能娶到的,你又何必只看一只孤鸿而忘却了林间的百鸟呢?” 陆修远自然知道戴夫人是对自己好,可是拥有后世思维的他,更加相信缘分天注定这回事,他不喜欢也无法接受两个未曾见过面,未曾动过情的人就直接缔结连理,哪怕这两个看上去再合适,他的内心里也有着天然的抗拒,更何况他对萧如雪那是真的动了情的,这种上天安排的感情是无法磨灭的,同时也是他无法抗拒的。 于是他坐到戴夫人的身边,认认真真的说道:“姐姐,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弟弟也有自己的想法,自从我长大成人以后,跟着师父也去过不少富户贵族和官宦人家,他们的小姐我也大多都见过,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却一次都没动心过。 直到燕山派萧大小姐的出现,她的洒脱,她的真诚,她的容颜,她的话语,她的善良,她的无畏,无时无刻不在打动着我,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身份太低微了,所以一直没敢表露心迹,但如今姐姐给了我信心,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自卑了,我要去勇敢的追逐自己的爱,我想去拥抱自己的幸福! 至于姐姐说的那些国公家的格格,说实在的,弟弟我不需要这种姻缘,弟弟将来若有机会在朝堂上立足,想必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那些靠姻亲上位的人是扛不过大风大浪的,弟弟我不希望成为那样的人,假若有一天弟弟真的居庙堂之高了,那我也想靠自己的能力成为彪炳史册的人物,而不是在史书上被记录为某某家姻婿!” 听完陆修远的叙述,戴夫人不自觉的激动了起来,她万没想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如此的重情重义,同时也没想到他居然有着这般的傲骨英风,这让她的内心不禁也澎湃了起来,她心道:“是啊,谁不想拥有自己爱情的呢?谁不想拥有那不卑不亢的人生呢?既然弟弟有如此的宏图大志,自己又何必把他陷入世俗之中呢?” 于是,戴夫人高兴的抓着陆修远的手,用力一握,同时激情澎湃的说道:“弟弟,不论你有什么想法,你都大胆的去做吧!姐姐我永远支持你!” “嗯!”听了戴夫人的话,陆修远坚定的点了点头,他那坚韧的目光穿过了冬日的寒风,越飞越远…… 不知不觉间,《大清医神》已经更新到两百多章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朋友们的勉励,笔者会继续努力下去的,接下来笔者会持续保持每日三更,风雨不歇,日日不辍! 最后说几句苏轼的词来感慨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吧: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傅言阶和耿健康的阴谋1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就在陆修远竟日在戴府盘桓的时候,紫禁城太医院的值房里,杜太医的大徒弟耿健康和二徒弟傅言阶并肩而坐,他们同时把目光看向了一个在下面站着的打杂医生,只听那耿健康满脸焦急的问道:“都打听清楚了吗?那小子确实是把戴夫人的病给治好了?” “师父,徒儿哪敢胡编乱造啊,这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事儿,戴府上上下下我都打听遍了,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戴夫人的病情的确是大有好转了,此次月事来的第二天戴夫人就能乘坐马车了,我还一路跟着那辆马车到了庄亲王府的门口呢,师父您说,光看这个,也知道戴夫人的病确确实实是见好了呀。”那位打杂医生怕师父责骂,便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了打杂医生的阐述,耿健康颓然瘫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在那里一口接一口的叹着气,傅言阶见状,赶紧冲那位打杂医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待那位医生走了之后,傅言阶斜着身子把头凑了过来,轻声说道:“师兄,那小子是不是就是之前跟子梁少爷起冲突的那个人?” “不是他还是谁呢。”耿健康右手揉着太阳穴,低沉的说道:“师弟呀,我看这小子就是一个煞星,如今他治好了戴夫人的痼疾,恐怕要在这京城里头有些小名气了,而且我看这小子确实也有两把刷子,我就怕他将来成了气候,到时候处处跟咱们作对的话,那可就真的闹心了。” 听了耿健康略显颓丧的话语,傅言阶却并没有感到忧心,他端起徒弟刚沏好的新茶在鼻子边上闻了一下,随即咧开大嘴笑着说道:“师兄,我看你最近真是累糊涂了,你别忘了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这儿可是太医院啊!太医院干别的不行,处理一个小大夫那还不跟玩似的么。” 说到这里,傅言阶略微停顿了一下,他挪了挪略显肥胖的身躯,见师兄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倾听,便放下茶碗继续说道:“师兄,其实自从上次子梁少爷被打之后我就调查过了,这个年轻的小大夫乃是奉天省宁远州人士,没什么背景,就是一个乡村游医,他几个月前曾经在宁远州的孙知州家里治过病,故而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后来他离开宁远之后又给永平府的一位富商的儿子治过病,不过这次倒没引起什么波澜,据说永平府的名医贾华佗一出手就把那个小大夫给镇住了,最后那个小大夫是被贾华佗的徒弟活生生打出永平府的,有人曾见到那个小大夫后来在深山里面出没过,我估计他可能是被人家打怕了吧,哈哈。 总而言之呢,我估摸着这个小大夫不过是会一些江湖上的骗术罢了,顶多是弄点什么偏方,秘方之类的,即便偶尔撞大运能治好一两个病证,那也完全不足为惧,师兄,你要知道,这想要在京城里面立足,那可是得凭真本事的呀,光靠忽悠那是持续不了多久的,我看师兄你是多虑了。” 傅言阶的一番论述让耿健康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捋了捋自己的三缕胡须,略显疲惫的说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吧,也可能是这么多年都没碰到刺头了,这冷不丁的被扎了一下,反倒给我弄得心绪不宁了。” 见到师兄的情绪已经缓和不少,傅言阶的脸上露出了诡谲一笑,他继续说道:“不过,师兄啊,他这根刺儿咱们迟早还是得拔掉的,且不说他之前就跟子梁少爷起了冲突,让少爷吃了大亏,就是前些日子他让师兄折了面子这件事儿,咱们也得把场子给找回来呀!要不然,他这么几次三番的羞辱咱们太医院,师父的脸上恐怕也挂不住啊!” 或许是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亦或是陆修远的医术让耿健康有些忌惮,在听了傅言阶的话之后,耿健康并没有显得多么积极,他靠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对傅言阶说道:“师弟呀,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一介无名小卒,咱们跟他斗那是以大博小,不值当的,他将来若是在京城里行医,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到那时候咱们再收拾他就容易得多了,现在收拾他的话,恐怕这借口不太好找啊。” 见师兄心生退意,傅言阶不禁有些着急,他挪了挪自己的短腿,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的跟耿健康说道:“师兄,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如果认了这一次败仗的话,且不说这小子会因为击败太医这件事而声名鹊起,更关键的是,你这一服软,那么下面那些一直反对咱们的人都会趁机作妖! 你看看最近新上来的那几个御医,早就看着咱们赚钱的那些生意而心生不满了,你再看看外面的同仁堂,他们也琢磨着在生药方面分一杯羹呢,所以师兄,这个时候咱们可得硬气起来,不能让那个小子太过嚣张,有的时候,你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两步,现在咱们的生意这么好,师兄可不能大意了啊!” 傅言阶的这番话让耿健康陡然惊醒,他心道:“是啊,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遭遇的首次败仗啊,以往就算是自己有治疗不当的地方,其他的医生也往往都会束手无策,即便有人碰巧治好了这个病,到了让他们论医理的时候他们还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这些人并不可怕。 但这个姓陆的小大夫就不同了,他论起医理来有理有据,遣药用方又见到了实效,更关键的是他这次治好的又是戴夫人,这一败仗肯定会严重动摇自己的威信的! 人的威信一旦丧失,那么反对的你的人就随时可能抱起团来,倘若有人再冷不丁的给你一刀的话,那整个局面就会慢慢变得失去控制了,常言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看来这个年轻的小大夫就是那一个蚂蚁呀,师弟说的对,此人不能不处理,刚才是我太优柔了。” 在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耿健康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了起来,他用力抓起师弟的那个茶碗,在喝了一口茶之后,冷冷的说道:“师弟,有什么办法没有?!”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四章 傅言阶和耿健康的阴谋2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看到师兄的目光变得阴冷,傅言阶满意的点了点头,当他也想拿起茶碗的时候,却发现茶碗早已经被师兄拿走了,于是傅言阶略显尴尬的甩了甩手,继续说道:“师兄,其实办法很简单,你记得之前被咱们收拾过的御医周久莨吗?” 听到周久莨这个名字,耿健康那阴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身材矮胖的傅言阶,哼哼一笑说道:“你是说咱们这次还是利用尹老爷子那个病?” “对!”傅言阶此时也是一脸邪笑,同时给了耿健康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们口中所说的这个尹家老爷子,指的是当朝的左都御史尹泰,这个尹泰今年六十多岁,其素来就有气虚便秘的毛病。 按说这便秘的毛病对老年人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坏就坏在这几年尹老爷子又得了消渴这个毛病,而且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如此一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按理来说,尹老爷子的气虚便秘之证当用补气之法来治疗,例如补中益气汤之类的方子都是可以的,但问题就在于老爷子现在又兼了消渴这个毛病,这消渴之证是最怕温燥的,尤其是人参,黄芪这类药物,一旦用的不慎就有可能使得消渴之证大幅加重,尹老爷子为此可是受过不少苦的。 尤其是去年,家里请了不少名医来帮他看病,其中就有医生没有理会他这个消渴之证,径直用了补气之法来治疗便秘,其结果是老爷子的便秘虽然有所缓解,但消渴的病证却变得越来越重,其不光口渴尿频,甚至饭后已经开始出现头脑昏沉,眼神迷离了。 见到老爷子的病情不断加重,那位医生顿时慌了手脚,万般无奈之下,他又请了自己的师父过来帮忙,待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来了以后,他见情况不妙,便赶紧转用了那治疗消渴的方子。 这个新方子一服下,尹老爷子的消渴病确实是减轻了,可是那恼人的便秘却又回来了,如此这般,循环往复,尹家前前后后请了十几个名医,却硬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来。 自今年雍正皇帝继位以来,尹老爷子屡获恩宠,官位也是节节攀升,太医院的杜院使更是见风使舵,他连忙派来了自己的二弟子傅言阶来给尹老爷子看病。 傅言阶来了之后,一经诊脉,这才发现老爷子的病竟是如此棘手,于是他赶紧回去问自己的师父该当如何是好,杜院使倒是精通古籍,他给傅言阶想出了一个妙招,那就是每日都给尹老爷子服用半钱大黄,这大黄即可以通便,又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消渴,可谓是一举两得。 自从服用了这个大黄以后,尹老爷子确实变得浑身舒泰了,他的便秘得到缓解了,消渴也不那么严重了,为此老爷子可没少夸奖傅言阶。 傅言阶更是常常以此作为经典案例在太医院里大肆宣讲,每次杜院使路过讲堂的时候,总能听到傅言阶在讲这个案例之时还要狠狠的捧一番自己的师父,为此杜院使总会露出满意的笑容,同时,他走路的时候腰板也挺得更直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随着尹老爷子服用大黄的日子越来越久,他们发现,这个药的作用也开始逐渐减弱了,更要命的是,甚至有的时候,尹老爷子的便秘还比以前还严重了,这一下傅言阶就有点慌了神儿。 于是他赶紧跑回去找自己的老师商量对策,杜院使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大感意外,他暗自寻思着:“莫不是老爷子的身体渐渐开始抗药了,若是如此的话,那也只能加大药量了。” 得到了这个办法之后,傅言阶自是欣喜万分,不过这次他却并没有着急去给尹老爷子更改药量,他决定要趁此机会,先坑一把那个一向跟他不对付的御医周久莨。 于是乎,在杜院使的安排之下,周久莨便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来到了尹家。 周久莨在给尹老爷子诊完脉之后,他也发现老爷子的问题相当的棘手,按照他的分析,尹老爷子身上的两种病是相反相冲的,如果强行用药的话,必须正反两方面都兼顾才行。 可是这难就难在正反两方面的药量他根本就无法把握,若想配出一个合适比例的方子,恐怕得经过很多次试药才行,但人家老爷子那可是堂堂的左都御史啊,如此高官怎么可能容你反复试药啊。 因此在万般无奈之下,周久莨只能先按大概的比例配出了一个凑合的方子,果不其然,这个方子服下去之后,老爷子消渴的病证当夜就加重了。 不过周太医此时却并没有慌张,因为他已经根据这次老爷子病情加重的程度,大体知道了接下去该如何调整药量,他相信,只要再有一两次的机会,他一定能给老爷子配出一个方方面面都兼顾的好方子出来。 正当周久莨坐在书案上调整方子,准备重新配药的时候。 耿健康和傅言阶双双杀到了,他们严厉的指责周久莨胡乱用药,并且把他所开的方子当着大家的面狠狠的批驳了一番,面对着尹老爷子刚刚加重的病情,周久莨真是百口莫辩,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次是遭了这俩人的暗算了,人家早就筹划好了一切,自己现在也只能引颈就戮了。 于是,本该冉冉上升的周御医,一下子就被下放到顺天府去做署理医生了,傅言阶和耿健康看着周久莨那落寞的背影,相视一笑,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表情,因为他们知道,这太医院的御医一旦被贬,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如今,这傅言阶又提到了周久莨,耿健康自然知道他还是想利用尹老爷子的病来给陆修远挖一个坑了。 可是他总觉得面对一个小小的外乡医生,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大功干戈,于是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师弟呀,你说咱们就是对付一个小小的乡村游医,用得着动用尹老爷子吗,要知道他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万一再给他治重了,他恐怕也会埋怨咱们吧,到时候可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就不划算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五章 傅言阶和更健康的阴谋3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傅言阶见师兄还是没看透此事,便耐着性子跟他解释道:“师兄啊,你没发现这件事儿其实挺难办的吗?你别看那小子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大夫,可是他背后依靠的却是养济院,我们太医院虽然权力很大,却根本没办法将他直接赶出京城,如果我们强行驱赶的话,那么子梁少爷就是前车之鉴,因此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犯错,只有抓住了他的小辫子,我们才有机会彻底的收拾他。 首先,我们得给他安排一个很难治疗的疾病,而且这个病还不能是大病重病,因为若是大病重病的话,那么即便他治不好,也没什么可苛责的; 其次,这个病还不能无关痛痒,因为太小的毛病根本就没人会在意,到时候咱们若强行挑理的话,也会被人指责咱们是压榨新人,因此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尹家老爷子的这个病最为适合。 他的这个病不光难缠,甚至都可以说是无法用药,这用阴药也不行,用阳药也不行,用攻实之法不行,用补虚之法亦不行,倘若他也想学那周久莨阴阳合用的话,恐怕试药的过程就能把尹老爷子折磨个半死。 所以,无论他将来怎么疏方,咱们都可以在尹老爷子病情加重的时候来收拾他,届时给他扣一个庸医害人的大帽子,就能顺利的将其逐出京城了,同时还能摘了他行医的资格,一旦此人没了行医的资格,那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处施展了。 师兄莫以为我这是大动干戈,其实这反而是四两拨千斤,只是这么轻轻一抹,他就灰飞烟灭了!” 说着,傅言阶用两根手指在空中轻轻那么一捻,那样子就仿佛他已经把陆修远给捻成灰烬了一般。 傅言阶此时笑吟吟的看着耿健康,他为自己的计谋而感到骄傲,同时他也从师兄的目光中看到了无数的赞许。 于是,在耿健康赞许的点了头之后,傅言阶便开始筹备这个计划了。 三日后。 正当陆修远和朱古力在悦来客栈的屋子里下棋的时候,一位自称是太医院仆役的人送来了一份请柬,这请柬的大体意思是,大医院听闻奉天名医陆修远最善治疗奇证,故而诚心相邀陆大夫前去崇文门西侧的尹府参与会诊。 朱古力拿着这份请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拍了两下陆修远的肩膀惊呼道:“我说老陆啊,你挺ne啊!这又是戴府,又是尹府的,我看你这是要火了呀!好家伙,太医院约你去会诊,太医院啊!不得了不得了,我看你老陆用不了多久就得成为太医了!” 陆修远此时却看着这封请柬直纳闷,他心道:“这请柬上面既不说明是谁得了病,也不说明得的是什么病,难道太医院发请柬都这么豪横的吗?” 于是他纳闷的向前来送信的仆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仆役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在那里反复强调自己只是个送信的,别的并不清楚。 无奈之下,陆修远只得打发他先在门外等着,自己则需要先换身衣服然后再整理一下行医箱。 见陆修远忙乎了起来,朱古力便跑过来帮忙,同时他饶有兴趣的在那里叨咕道:“老陆啊,你说咱们这才来京城多久啊,你就能被太医院约去会诊,我看你这是真要出名了啊,要不将来咱们就留在京城得了,那样我也能经常去吃吃臭豆腐了。” 陆修远却没有朱古力那么乐观,他看着朱古力眉头紧锁的说道:“这太医院的会诊想必规模会很大,在京城的众多名医面前我还仅仅是一个晚辈,估计到时候可能连我说话的份都没有,更何况此次被邀请的原因我还没弄明白呢,难道说我把戴夫人的痼疾治好这件事儿已经在圈子内传开了?不至于啊,要是真传开了的话,怎么这么多天不见一个大夫前来拜访呢?” 带着一连串的问号,陆修远登上了太医院派来的马车,当他进入马车的那一刻,旁边的那位仆役忽然诡秘一笑。 这位仆役心里很清楚,自己此次是以师父傅言阶的名义私下来送的请柬,为了规避责任,故而这请柬的内容才如此的含糊不清,因此这样的请柬能不能把人请来他其实心里是没底的。 若是一个久历江湖的老大夫,这样的请柬恐怕就请不动人了,如今他见陆修远堂而皇之的上了车,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下来了,同时他的内心也发出了阵阵轻蔑的笑声,他心道:“看来这个人果然是个雏鸟,回头师父三两下就能把他的毛给拔干净了!” 伴着马车哐啷哐啷的声音,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车辆便来到了位于崇文门西侧的尹府。 这尹府显然要比戴家的宅院大多了,虽说尹府前后总共只有三进院子,但每进院子却是相当的宏阔,这样的宅院风格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这里充满了北方人的豪气。 随着陆修远踏入第一进院子,他发现,这庭院的四周长满了苍松翠柏,中间则是一个相当宽阔的广场,然而这宽阔的广场上却是啥都没有,显然这家主人就喜欢这种敞亮的感觉,因此,陆修远一路走来,也觉得心情极为开阔。 第二进院子也很阔气,不过这里却不像第一进院子那样粗朴了,在长长的甬道两侧,各有一个小池塘,其中右侧池塘的深处还有一个八角凉亭,想来夏天的时候,这家主人定是喜欢在这凉亭里小憩的。 在陆修远看来,能在崇文门附近拥有这样一个宏阔的宅子,想来此家主人的地位定是比戴铎高上了许多,难怪太医院会找人来此会诊,看来宫里还是很重视这家的。 陆修远一边跟着那位仆役往里走着,一边不断的思索着,他心道:“都说这官场里面错综复杂,看来自己今天得小心应付才是,倘若今日来此的前辈名医很多的话,那自己则应该多听少说,尽量当一个隐形人就好了。” 正当他做如此想的时候,一个大夫模样的年轻人从第二进院子正中的一间会客堂迎了出来,他一见陆修远过来,便强装着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同时朝陆修远一拱手,声音清冷的说道:“这位就是陆先生吧,家师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尹府诊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罢,他用眼神会意了一下那位带陆修远前来的仆役,那意思显然是在说:“一路上没出什么状况吧?”,那位仆役见此情况,也连忙朝着这个年轻大夫暗暗的点了点头,年轻的大夫一见仆役确认了没事,便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他心道:“只要把这小子忽悠来了,那接下来一切就都好办了。” 陆修远见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特别冷淡,更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便也不准备跟他寒暄了,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正是在下。” 那位年轻人看到陆修远那淡定的样子略显惊讶,不过这惊讶仅仅是一闪而过而已,随即他便再度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这边请。” 然后便引着陆修远穿过花厅,来到了一间很宽阔的会客堂之内。 一进会客堂,陆修远就看到一位身材矮胖,面色白净,脑袋很大的中年医生坐在那里,此时他正在给一位衣着华贵,面貌威严的老人把着脉。 这位老人大概六十多岁,个子和陆修远差不多,都是中等身材,从他那挺拔的坐姿看来,这位老者应该是很健朗的,此刻他正把手放在脉枕上闭目养神。 陆修远从他那下拉的嘴角以及上挑的眉毛可以看出,这个老者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他若生起气来,想必整个房梁都会颤抖,陆修远心道:“有这种气场的官员没准是刑部的吧,看来自己今天还真得小心了,一般这种司法系统的官员脾气都是很大的。” 那位矮胖的中年医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刚刚进来的陆修远,他只是从嘴角中露出了轻蔑的一笑,并没有搭理陆修远。 陆修远当然也看到了他那不友善的眼神,不过陆修远觉得自己并没有得罪他,倒也没放在心上,随即他便在那位青年医生的引导之下,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在尹府下人上茶的当口,那位青年医生背着手站在了陆修远的身边,同时略显高傲的介绍道:“这位便是太医院的傅太医,他现在所诊脉的那位老者则是这尹府的主人,当朝的左都御史尹大人。”说完之后,那位青年医生又故意在陆修远的脸侧甩了一下衣袖,然后就傲慢的走回到了傅太医的身边,显然他根本就不在乎陆修远刚才有没有听清自己的介绍。 在陆修远看来,他刚才的那番介绍根本就不能算是介绍,那简直就是一种下马威,一种让自己老实一点的告诫。 这种告诫让陆修远觉得很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些人,难道这京城里面的名医都这么不好相处吗?既然如此的话,那自己就少说话吧,虽说自己本身就没打算和这些人成为朋友,但一上来就得罪人那也是得不偿失的。 于是他还是礼貌的向那位青年医生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他便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着这位尹老爷子。 看着尹老爷子那矍铄的风骨,陆修远心道:“难怪自己一进来觉得此人是如此的威严,原来他竟是堂堂的左都御史啊,不得了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官平日里都吃些什么,会不会像传说的那样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呀?不过,看他们家这种简洁的装潢,好像也不是那种吃大鱼大肉的人家呀……” 想到这里,陆修远又朝四周看了看,看着看着,一种疑惑从他的心底里陡然冒了出来:“这参加会诊的其他人呢?难不成自己是第一个来的?” 见众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陆修远也不好意思胡乱打听,便也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吱声,于是整个屋子里一时间呈现出一派安详的景象。 过了一会儿,那位傅太医似乎给尹老爷子诊完脉了,他把手收回来以后,便冲着尹老爷子谦恭的一笑,随即柔声细语的说道:“尹老爷,您的病情我看最近还算平稳,没有什么大的出入,说到底还是尹老爷身体底子好,这些小病小灾的奈何不了您。” 傅言阶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着尹泰的表情变化,他见尹泰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便放下心来,于是他又朝陆修远这边伸了下手,随即介绍到:“尹老爷,这位陆大夫是我们太医院新请来的一位奇才,此人最善治疗疑难杂症,我让他过来帮尹老爷诊诊脉可好?” 听到傅言阶的这句话,尹老爷子这才微微的睁开眼睛,他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年轻得出奇的面容,看到陆修远的样子,尹老爷子又微微的皱了皱眉。 对于医生这个职业来说,年轻总会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尹老爷子此时也做如此之想,可是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心道,年轻也未必就不是奇才,更何况此人是太医院推荐的,那不妨让他看看吧,于是尹老爷子“哦”了一声,算是表示同意了。 看到尹泰同意之后,傅言阶松了一口气,在他的计划中,只要这陆修远一上手诊脉,那么他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可是这个场景却让陆修远大感疑惑,他带着满脸问号看向傅言阶,那意思显然是为什么不让他先了解病史啊,也不让他参看脉案啊,而是上来就让他去诊脉,这不合规矩啊,四诊合参之中脉诊是放在最后的,如果一上来就诊脉,那任谁也分析不出个四五六来啊。 面对陆修远疑惑的目光,傅言阶却好像没看见似的,他只是笑呵呵的冲着尹泰在那里说话,同时又让自己的徒弟硬生生把陆修远给“请”了过来,陆修远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先给尹老爷子诊脉了。 果不其然,对于复杂病证来说,先诊脉直接就会让人陷入崩溃之中,就算陆修远全力以赴的测着轻重,沉浮,大小,缓数,他还是闹不明白尹老爷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他这种焦头烂额的表情,看的傅言阶和他那位徒弟是嘴角频频上翘。 伴着额头上微微渗出的细汗,陆修远终于收回了手,通过脉诊,他只能判断出老爷子的病证是虚实夹杂之证,阴阳疾患都有,并且病位偏于下焦,至于具体的病证和病深,他是完全测不出来的,其实阴阳虚实兼具的病证就是这样,一定要四诊合参才能理清病情,光凭一个脉诊是根本理不出头绪的。 陆修远收回手之后,他的心绪有点慌乱了,因为脉诊结束以后一般就是确诊的时候了,此时大夫必须便要做出论断才行,可是他现在哪里有论断啊,他甚至连这尹老爷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看书如翻书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在万般无奈之下,他看了一眼傅太医,可傅太医对他投来的目光依然是熟视无睹,见此情景,陆修远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他决定先想办法缓冲一下,只见他冲着尹老爷子柔和的一笑,随即开口说道:“尹老爷,小生乃是年轻后•进,自知智慧有限,今日是傅太医抬举才得此机会来给尹老爷看病,为此小生是悉心准备,生怕出了差错,刚才给尹老爷诊完脉之后,小生觉得尹老爷的病证殊为复杂,谨慎起见,小生还想再看看尹老爷之前的脉案,不知可否?” 陆修远的这番话说得是谨慎而有谦恭,这让尹老爷子大生好感,他这人治家治学都极其严谨,最不喜欢的就是年轻人过于浮躁,如今他看这个年轻的小大夫竟然做起事来谦逊稳重,不由得心生赞许,于是他冲着陆修远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嗯。” 傅言阶本来是不想给陆修远拿这个脉案的,他只想着让这个小大夫草草开方早早了事,不成想陆修远竟然能在当朝大员家里如此冷静,这让他不禁心生警惕,于是他冲着身旁的年轻医生点了点头,同时递过去了一个眼色。 那位年轻医生见状,自然明白师父是什么意思,于是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行医箱,从里面抱出了厚厚的一沓脉案,这么厚的一摞脉案直看得陆修远是目瞪口呆,他心道:“好家伙,这是开玩笑吗?我现在就坐在尹老爷子的身边,顶多也就有一炷香的时间来看脉案,你他姥姥的给我拿出这么厚一摞出来,你这是要害死我吗?!” 可是如今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他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脉案,这厚厚的一摞脉案如同一座小山一样压得陆修远喘不过气来,他在心底里暗暗的骂了一句傅太医,然后后便咬着牙从中抽出了两本脉案,他一边翻阅着这些脉案,一边估摸着自己今天怕是要翻车了呀! 可是随着他这胡乱的一翻阅,陆修远突然发现,自己长时间养成的在脑海里读书的习惯竟然起了巨大的作用,如今他看着这厚厚的一本脉案,居然能一目十行的飞速浏览下去,而且还能很快的抓住其中的要点。 这一下可是让陆修远兴奋不已! 看着陆修远飞速的翻阅着脉案,傅言阶的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看书的人,这是在看书吗?这是在翻书吧! 看到陆修远目光飞逝的读书,一旁的尹老爷子也不禁好奇了起来,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陆修远一本又一本的换着脉案,他发现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似在胡乱的翻阅,但实际上他总是会在某一页进行短暂的停留,就在这停留的间隙,尹泰惊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停下来阅读的那些页面刚好就是自己目前所患的病证,这让尹泰隐隐间被震撼到了。 他心中暗道:“难道说,这个小子就是那万中无一的医学奇才吗?如此一来,那可就有意思了,这位傅太医摆明了是要坑他啊,且看看他接下来会作何表现,实在不行的话,老夫帮他一把也不是不可以的。” 傅言阶和那位年轻的徒弟则是从最初的惊讶,逐渐变得不屑起来,在他们的心中,陆修远刚才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在哗众取宠! 他准定是没有办法了才在那里乱翻一通的,傅言阶心道:“也好,他这样不服输的性格最好了,一会儿他肯定会硬着头皮开方的,一旦他开了方,那就有了证据,回头再收拾起他来就容易多了。” 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陆修远便翻完了脉案,此时他已经大体了解了尹老爷子的病情,以及太医院这一两年来的诊断用方历程,只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他这会儿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医治方案。 其实没有医治方案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刚刚在他翻完脉案的时候,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傅太医和他的徒弟正在那里偷偷的窃笑,这种轻蔑的笑容让他觉得很不对劲,他心想:“今天的事情有点怪啊!且不说今日的会诊只有自己一个人,就说刚刚诊断的过程,这傅太医也是处处针对自己,他这架势明显就是想让自己出糗犯错啊!看来他们今天是有意要收拾自己呀,这个会诊本身就是一个局啊!” 想着想着,陆修远渐渐明白了,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之前曾经得罪过太医院的人,“看来此事定是跟那耿太医和杜少爷是脱不了干系了,今天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难喽。”陆修远喃喃自语道。 不过陆修远的骨子里本身就流淌着一种越挫越勇的血液,他不喜欢得罪人,但这不代表他就甘心受人欺负,他在内心里暗自说道:“既然你们想置我于死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以为我陆修远平日里做起事来谨小慎微不争不抢就是一个软柿子,今天咱就告诉你其实咱也是绵里藏针的,你们要是真捏的话,小心别扎坏了手!” 在定下了反击的方针之后,陆修远反而变得淡定了,他先是朝尹老爷子拱了拱手,接着又对脸上暗含着不屑笑容的傅言阶拱了手,随即陆修远扫了扫袖子轻飘飘的说道:“傅太医,陆某不才,刚刚在翻阅脉案的时候,发现您这几个月来一直在给尹老爷用那大黄来排便呀,这一点在下实在是不解,还请傅太医给小生拆解拆解,也好让学生借此机会学习学习。” 陆修远的这句话让傅言阶大为疑惑,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小年轻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不过当他看到尹老爷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先回答了这个问题才行。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从容而有力的说道:“大黄这味药,最善推陈致新,其在泻下的同时还能清除一定的血热,这对于尹老爷的消渴一证也是大有裨益的,故而在下用这大黄来消除尹老爷体内的热毒,从这几个月的实际效果来看,总体还是不错的。” 说完之后,傅言阶自信的撩了一下长袍,显得潇洒且自如,这种神情这种动作让一旁的年轻徒弟羡慕不已。 听了傅太医的解析之后,陆修远反而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只见他用手指轻轻抵住嘴唇,用疑问的语气继续说道:“可是,傅太医,这大黄里面可是含有鞣质的啊!这味药短期用用还行,如果用久了的话反而会使得人的肠道收缩,届时便秘就会变得更加严重了,这一点小生实在是无法理解,还请傅太医再帮忙分析分析。”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八章 浑身带刺陆修远(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的这番话让在一旁看热闹的尹泰突然间就无法淡定了,因为他现在的状态就是便秘在不断的加重,之前用着好好的大黄突然间就不好使了,难道说,事实的真相真的是像这个年轻小大夫说的那样吗?想到这里,尹泰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同时他也把凛冽的目光射向了傅言阶,他需要这位傅太医对此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傅言阶的脑子却是有点懵懵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陆修远所说的那个鞣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个年轻小大夫所说的便秘会加重的情况却是真是存在的,他此刻也很纳闷,因为这个情况他并没有写进脉案里呀,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说那个鞣质真的存在吗?看来这还得回去问问老师才行了。 不过,此面对陆修远的诘问,傅言阶倒不是很担心,毕竟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医,而他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大夫,此时自己只需要随便找借口敷衍上两句,便能将这件事给遮过去。 正因为抱定了这样的心思,傅言阶在微懵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可是正当他准备随便应付两句的时候,却看到了尹泰射过来的质疑的目光,这目光如寒芒一般让他感到浑身发冷,紧接着一股冷汗便从他的额头上慢慢渗了出来。 陆修远的诘问他可以毫不在乎,但尹大人的质疑他就不得不小心应付了,此时尹大人显然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自己若不能好好辩解一番的话,恐怕会惹恼了尹大人啊! 于是,正准备张口回应的傅言阶又一次陷入了思索之中,在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傅言阶决定先绕开鞣质这个问题,避重就轻的向尹大人来解释自己使用大黄的思路。 他侧过头,躲开了陆修远那假装疑惑的目光,微笑着向尹泰解释道: “尹老爷,由于您的病证实在是过于复杂,我们反复推敲了很久才决定使用大黄这味药的,这大黄刚好可以兼顾到您病证的各个方面,我们翻阅了很多古今医籍,实在是没有比这个大黄更好的药物了……” “可是这大黄里面含有鞣质啊?”陆修远不待傅太医说完,便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质疑道。 再一次听到鞣质这两个字,傅言阶已经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了,他压根就不知道鞣质是个啥东西呀,所以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啊,但自己又不能在一个小大夫面前露怯,那样的话,也太丢人了啊!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现在的他,冷汗已经从额头蔓延到脖颈上了,他甚至都感觉到牙关有点发冷了,无奈之下,他只得挪了挪有些肥胖的身子,从嘴角上挤出一抹微笑之后继续强行解释道:“尹老爷,其实您的病证是属于气虚型的便秘,但您同时又有那消渴证,若用人参黄芪这类补气药便会加重消渴,而用治疗消渴的药物又会加重便秘,我们选用这大黄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可是这大黄里面含有鞣质啊?”陆修远再度打断了傅太医的说话,同时又把脑袋歪向了另一边质问道。 啊啊啊啊啊!—— 傅言阶的心里此刻真的想骂人,他还想让自己的徒弟把陆修远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一顿,一股要崩溃的火焰在他的胸口汹汹的燃烧着! 可是他哪里敢在左都御史大人家里造次啊,更何况他发现尹老爷子的目光已经变得更加冰冷了,于是,傅言阶开始变得浑身颤抖,他此刻已经后悔给陆修远设置个局了,他心道,这个小子真的浑身是刺啊! 看到傅言阶在那里哆嗦地无言以对,陆修远只是轻蔑的笑了笑,笑过之后他又从旁边抽出了一本脉案,看似随便的翻了一下,接着陆修远便把脉案递给了尹老爷子,同时他一脸纳闷的对傅言阶说道:“傅太医,您刚才说尹老爷的病证是气虚便秘兼有消渴之证,也就是说阴阳两方面都有,那正确的治疗方法岂不应该就是阴阳并治吗?可是我发现这脉案里面只有一条阴阳并治的方子,便是那位署名为周久莨的太医所开的方子。 从他这方子里我们可以看出,其方子的用量极其微薄,这显然是在试方啊,可是在试方之后却没有后续的方子出现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你们为什么不让周太医继续治疗了呢?这一点小生也不太明白,还请傅太医帮我解释解释!” 这一番话说完,直接把傅言阶定在了原地,他心道:“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啊?他是恶魔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他真的只有二十多岁吗?我今天是不是搬错石头了!” “这,这个……”看着左都御史越来越阴冷的目光,傅言阶感到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面,他知道,如果自己得罪了左都御史的话,那将来人家想调查自己的罪名那不跟玩一样吗? 于是傅言阶开始害怕了,他很后悔不该找这个病例来陷害陆修远,他心道:“哪怕当时找个其他官员也好啊,起码不是这最凶狠的监察部门啊!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 在思忖再三之后,傅言阶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其实,其实尹老爷这个病我们在太医院就已经商量过了,由于尹老爷年龄大了,基本不太可能找到一个平衡阴阳的办法,所以我们才停了周太医的方子的,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希望尹老爷明察,我们也是为了老爷子的身体不被药物戕伐才如此谨慎的呀。” 说完这些话之后,傅言阶暗暗庆幸自己还算反应快,而且陆修远应该也不知道周久莨被下放的事儿,因此自己只要说得合情合理,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带刺儿的陆修远并不想就此善罢甘休,他依旧是用一个疑惑面容看向傅言阶,同时第N次质疑道:“傅太医刚刚说到,由于尹老爷年龄大了,所以才很难调整这个阴阳的平衡,那么小生就有疑问了,既然你们都知道阴阳平衡很难调整了,那为什么不去试方呢?人家周太医的方案很好啊,他的药量匹配的也很有尺度,依我看,他只需再试验个一两次就能找到尹老爷的平衡点了,可是你们为什么不让周太医继续试下去了呢?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一十九章 浑身带刺陆修远2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傅言阶现在真有点崩溃了,他在心中暗暗骂道:“直娘贼!刚才你小子就盯着大黄跟我杠,现在又盯着周久莨的方子跟我杠,你咋这么能抬杠呢?这么能抬杠的话,你为啥来当大夫啊,你去工地扛活去多好啊!” 不过他在心里骂归骂,表面上却不能露半点不悦出来,否则的话,那便是他堂堂太医没有容人之量了,现在既然人家陆修远提出了质疑,他当着尹泰的面也只能小心应付了。 于是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努力的辩解道:“我们也不是不让周太医去试方,只是那次周太医用来试验的方药实在是副作用太大了,尹老爷当天夜里就出现了头晕眼花的状况,因此我们就不敢轻易继续试药了,我们那也是为尹老爷负责啊,这位陆大夫,你又不明白当时的情形,又何必在此喋喋不休呢?” 傅言阶的话一说完,他自己也长出了一口气,他心道:“这样解释总算还说得过去,这小子真是太歹毒了,他这是非要把我逼死啊!幸好咱的江湖经验还算丰富,否则的话,今天弄不好就要折戟在这里了。” 正当傅言阶心下放松,以为陆修远无计可施的时候,陆修远的刀再次出鞘了! 他一脸单纯的看着傅言阶,假装不解的轻声问道:“傅太医说到要为尹老爷的身体考虑,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何不把周太医请过来呢?我们大家只需要以周太医的方子为轴心,集思广益,妥善修改,我相信我们一定会琢磨出一个更加合理的方案来的,小生以为,那样才是真正的对尹老爷的身体负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无视了周太医的方案,就连试方的机会都不给人家,所以呢,小生觉得,傅太医不妨现在就把周太医给叫过来,小生虽然才疏学浅,但也愿意一起和大家参详一番,还请傅太医不要推辞。” 啊啊啊啊啊啊!!! 傅言阶感觉自己要疯了,他心道:“你这是要跟我杠到底吗???老子现在已经被你扎的满身是血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疯吗?他姥姥的,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不过傅言阶在心里骂完之后,他还是得努力想办法解释,只不过这一次他显然更加难以辩解了,因为这周太医已经被他们师徒几个下放到顺天府去了呀! 倘若现在自己真的把人家请来的话,那么他们坑人的这个事情岂不就大白于天下了?而且还是在左都御史的面前大白于天下的,这,这,这样的话,到时候自己可能都会被左都御史大人收拾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于是傅言阶开始疯了似的想办法,找借口,觅托词,看着陆修远那满脸问号的清纯面容,傅言阶真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 不过人家尹老爷此刻正等着他的答案呢,所以他也来不及细想,只能一边琢磨着一边解释道:“不是我们不让周太医过来会诊,实在是前些日子年羹尧年大人的军中闹了一大波伤寒,所以周太医就被太医院派到西北大营里去了,周太医如今正在为国效力,实在是抽不出身来啊。” 这一次,傅言阶再也不为自己机敏的回答而沾沾自喜了,他目光如炬的盯着陆修远,生怕这个仙人球再生出几根刺来。 他眼看着陆修远把双手托在下巴上,又装出了一脸无辜的样子,而且那小子似乎还要开口质询,这一下,傅言阶再也坐不住了,他也顾不上什么太医的仪容了,他决定先发制人! 于是傅言阶气喘吁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抬起肥手便拦在了陆修远的身前,同时以不容置疑的声音高声说道:“这位陆大夫,请你不要再东问西问的了,要知道,这给尹老爷的治疗方案可是我们太医院集体研讨出来的,是集了众多太医的心血的,我们一致认为,从尹老爷的身体状况来看,现在即便是试方,那也找不到那个阴阳平衡的点的。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能随便拿尹老爷的身体做实验品,这样才对得起尹老爷对我们的信任,这位小大夫,你如今是啥也不知道,竟然还敢在这里信口胡诌,胡乱质疑,你这样做是在挑衅我们太医院吗?!你是想把给尹老爷治病这件事儿当做儿戏吗?!” 这一次,傅言阶根本没有给陆修远开口的机会,他直接就打起了太医院这个金字招牌,说出了这个方案是众多太医集体的决定,同时还给陆修远扣上了一顶枉顾尹老爷身体的帽子。 虽然傅言阶站起身来气势凌人的批驳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但他现在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他相信,这套组合拳下来,这个小大夫肯定是招架不了的,他知道,面对这个浑身带着钢针的仙人掌,他必须施以重拳了! 傅言阶这犀利的反击也让尹泰暗自替陆修远捏了一把汗,他之前一直在为陆修远的连番质问而拍案叫好,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冲着对手的七寸狂殴的年轻小伙子了。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有勇有谋又有真材实料,端的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回头自己一定要打听打听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如果能让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学习,一起进步的话,那未来这两个小子恐怕都要一飞冲天啊! 可是现在,面对傅言阶的以势压人,尹泰有点担心陆修远能不能抗住这个压力了,他心道:“这个小大夫虽然才华横溢,可是毕竟年轻经验少,要是一会儿他接不住下茬的话,自己不妨助他一臂之力,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从这个小大夫进来以后,自己就看那个傅言阶不太顺眼了,那个姓傅的你可小心点,你要是把这个小大夫逼急了,老夫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傅言阶掷地有声的责问,陆修远此时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在那里假装思考似的的挠着头发,接着他又摆出了那副经典的疑惑表情,他朝傅言阶眨了眨眼睛,而后直接绕开了傅言阶的其他问题,直接张口质疑道:“我说傅太医呀,你说你们太医院集体认为,依照尹老爷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找不到那个阴阳平衡点的,可是小生却认为,尹老爷的这个病压根就不用找那个平衡点呀,你们是不是把路给走歪了呀?”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章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的这个经典表情给一旁观战的尹泰弄得心里狂笑不止,他心道:“这小子,真有意思,真有意思,面对敌人抛过来的长矛,他只是轻轻一让就躲过去了,之后他还一脸贼笑的向对手扎了一针,真是太坏了,太坏了,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傅言阶没想到自己犀利的言语换来的仍是陆修远那一脸无辜的质疑表情,看到这个表情,他简直要疯了,他甚至已经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陆修远扎的血流不止了,被一个年轻的小大夫逼得走投无路,这是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事儿啊! 于是傅言阶狠狠的咬了咬牙,终于挺起了一股怒火,提高了声音愤怒的回击道:“谁说不用找那个阴阳平衡的点了?!尹老爷的病证明明就是阴阳虚实都有!他的状况不是不用找那个点,而是很难找到那个点!我们现在用大黄给尹老爷进行阴阳调和已经是目前的上上之策了,像尹老爷这样极致复杂的病证,任谁也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的!……” “我就能!”傅言阶的话还没说完,陆修远便轻飘飘的回了傅言阶一句。 这句话直接就把傅言阶给干蒙圈了,他心道:“这小子这也太狂了,太狂了!可是他说了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质疑呢?自己总不能现在就说他做不到啊?人家毕竟还没开方呢!对,现在我且不多说话,我就等着他开方,回头等他的方子不见效的时候,我再好好的收拾他,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把他赶出京城那么简单了,哼哼!你小子等着瞧吧!” 于是傅言阶眯起眼睛冷冷的看向陆修远,他准备以太医院太医的身份再“叮嘱”一下陆修远,让他开方的时候小心着点,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摆着呢,就算训斥他两句,别人恐怕也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心里很清楚,倘若自己再不能扳回一城的话,那自己今天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正当他对着陆修远准备开口教育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在众人凝望的目光中,英姿飒爽的尹继善阔步走了进来。 尹继善刚一进屋,就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好兄弟”陆修远,他拽着陆修远的胳膊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高声说道:“陆兄,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我今天一进家门就听说家里来了一个年轻大夫在帮家父诊脉,我一想,这四九城里有大本事的年轻大夫恐怕就只有陆兄你了,于是我就赶紧跑了过来,现在一看,果然是你啊,太好了,太好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于公务实在没得空闲去拜访陆兄,今天居然能在家里看到你,真是太妙了!你可是想死我了呀!” 说完之后,尹继善又把陆修远拉到了尹泰面前,同时一脸兴奋的介绍道:“父亲,这就是我那天跟您说的我在茶馆里面遇到的那位奇才陆兄弟,这位陆兄弟真可谓是博古通今,底蕴深厚,言辞犀利,见解透彻,他对时事对朝局的一些见解往往让孩儿耳目一新,孩儿真是钦佩不已,本来我早就想把陆兄弟请到家里来了,可是最近西北的局势太紧,我在宫里实在抽不出身来,故而一直未能成行,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此见到陆兄弟了,父亲,您说这事儿巧不巧。” 尹泰本来就对陆修远青睐有加,此刻又听得孩儿如此介绍,便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只听他赞许是说道“好好好!继善呀,你能得此良知益友,为父也是颇感欣慰,还不知你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是哪里人士啊?” 听到父亲如此一问,尹继善则是激动的一拍脑门连忙说道:“哎呀呀,都怪我整天陆兄弟陆兄弟的叫着,都忘了介绍陆兄弟的全名了,父亲呀,陆兄弟的全名叫陆修远,他也是咱们锦州府人士,咱们可是纯纯的同乡啊!” “陆修远?!”一听到这个名字,尹泰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见到父亲这个表情,尹继善好奇的问道:“父亲听过陆兄弟的名号?”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前几天奉天的庆雨松庆老先生给我来信说,他说不必让我回奉天去看病了,说咱们奉天有一位神医陆修远现下就在京城,你找到他去看病就行了,他准定能给你看好,他的本事可比京城里的那些太医强多了!”尹继善说起这事儿来也感到不可思议,此时看着陆修远,他继续说道:“没想到啊,今天陆先生居然不请自来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太有缘分了,而且陆先生还是咱们的同乡,这实在是太好了,真是值得浮一大白啊!” “哈哈哈哈!”听到父亲的这番话,尹继善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父亲啊,我从来没见过陆兄弟行医,并不知道他医道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我只是根据陆兄弟其他的方面的智慧,来推测其医术定然也是卓绝的,现在听庆老先生如此一说,我知道我的推测想来是没错了,咱们这位陆兄弟看来也是一位大大的神医啊!父亲,有陆兄弟在,你今后还有啥可愁的呢!” 尹继善的一番话让尹泰也变得心情爽朗了起来,只见他们三人在屋子里谈天说地,开怀大笑,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旁的傅言阶和他那位年轻的徒弟,则是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尤其他们刚才听尹泰说的那句“他的本事可比京城里的那些太医强多了!”的时候,傅言阶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这里哪有地缝啊?于是他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听着他们几个聊得火热。 傅言阶现在真是后悔到了极点,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事情会这么巧,这个陆修远即是尹老爷子儿子的好友,又有奉天名医的鼎力推荐,更关键的他们还是铁打的同乡,要知道在京城里面这锦州府的同乡真可谓是凤毛麟角啊,你说说,在这么多重关系的层叠之下,人家能不亲吗? 今天自己算是踢到铁板上了,照这个样子,一会尹老爷子恐怕还得收拾自己一番,毕竟刚才大黄那个事儿,自己就是百口莫辩啊,如果说在尹继善回来之前自己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那现在,人家恐怕一个字都不会信自己了,这……,这可咋整啊,我老傅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乡遇故知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傅言阶在一旁慌得不行,可是人家几个却仿佛忘了他的存在一般,光顾着在那里谈笑风生了,他们甚至已经聊到了老家的风土人情。 尹泰的故土之情最重,因此当他说起老家的事情,便也不再顾忌左都御史的威严了,反而变得絮叨了起来,而陆修远和尹继善则在旁边高兴的听着,偶尔他们还会插上几句小时候的趣事儿,逗得尹泰拍着胸口直乐。 见他们三人说得热闹,傅言阶便朝他的徒弟使了个眼色,于是师徒二人便抱着行医箱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厅堂。 待到他们走到屋子外面之后,二人各自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接着便拔腿向府门外跑去,他们生怕跑得慢了回头再被左都御史大人给抓回去,那可就要了命了,于是二人便拼尽了全力向着大门一路狂奔。 看着他们那带风的身影,尹府的下人们是惊得连连避让,同时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然这些惊讶的表情中间也有一个例外,那是一个新来的下人,当他听说这狂奔的俩人居然是太医的时候,他的内心里真是佩服不已,他心道:“这太医果然是负责任啊!他们为了着急给患者看病,竟然都是一路飞奔着来回的,人们常说医者父母心,看来这句话一点不假啊!以后自己要是碰到太医,一定要恭敬一些,这些人实在是太值得人尊敬了!” 傅言阶和他的徒弟出了大门之后还不敢停下脚步,他们那远去的背影没有带走天边的一片云彩,只是扬起了一路的尘土…… 此刻,在尹府会客堂里。 尹老爷子正在跟尹继善描绘刚才陆修远铁口退敌的场景:“继善啊,你刚才是没看到,你这小兄弟可不得了,他那犀利的言词如同一把把利剑,刺的那傅太医是千疮百孔,老夫在旁边真是大呼过瘾! 其实,一开始修远给我诊脉的时候,我就看出不对劲来了,那傅太医明显就是在欺负修远啊,不过我没当时并没着急,我想看看你这小兄弟到底会怎么应付,我琢磨着回头等他扛不住的时候我再给他兜兜底,我这暴脾气本来就看不惯他们仗着自己的势力欺负年轻人。 可是没想到啊,根本就不用我出手,你这小兄弟就把他们揍的是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照我看,这还是咱们修远收敛着火气呢,我估计他这是不想在咱们府上闹的太凶,所以才适可而止的,要是他火力全开的话,依我看啊,他都能把那傅言阶犯错的铁证给扒出来,到那时候,老夫一句话就能把他们送进大牢!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尹泰无法抑制的大笑了几声,随后他又用手轻轻的拍了拍陆修远,一脸感慨的继续说道:“修远,老夫没想到啊,你这么年轻居然能在进退之间学会了取舍,这实属不易啊,要知道对于年轻人来说学会进很容易,学会退可就难了,如果能掌握进退之矩那就难上加难了。 就拿刚刚这件事来说,修远你攻得可谓是犀利异常,收的又是潇洒自如,说句实在话,这个火候掌握的,老夫都觉得自愧不如啊!这段时间可能是由于皇上的恩宠,老夫现在都觉得自己进的有些过多了,接下来看来得适当的退一退了,否则在朝廷里面给大家留下一个狂妄的印象那可就不好了,今天这一遭,修远是你点醒了我呀,好样的!!” 尹泰的夸赞让陆修远着实感到脸红,其实当时他真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在别人家的宅邸闹个天翻地覆的话确实很不合适,于是他便见好就收了,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尽然让尹老爷子另有启发,这让他的内心也有了一些小小的骄傲。 于是他微笑着对尹老爷子说道:“尹伯伯谬赞了,小生当时可没想那么多,不过能意外的帮到伯伯,小生也是很开心的,朝廷里面风云际会,波诡云谲,这岂我们晚辈能趟得来的,今后还望伯伯能多多指点,如此一来我们才会少走一些弯路,少碰一些壁垒,要不然的话,我和继善兄要是碰得头破血流的话,还得找伯伯来疗伤,你说是不,哈哈。” 陆修远的谦逊让尹泰觉得很是受用,他发现自己越发喜欢这个年轻人了,自己的儿子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让他十分开心,他甚至都有点羡慕尹继善了,他心想,怎么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没遇到过这样的妙人呢。 他们三人在屋子里面忘乎所以的聊着,这一顿酣畅淋漓的闲扯,不知不觉间便把三个人的关系进一步的拉近了,人们都说他乡遇故知是一件极美妙的事情,而对于他们三人来说,这哪里是什么他乡遇故知啊,这简直就是他乡遇亲人啊! 三个人聊的几乎忘却了时间。 直到日头西斜,陆修远才想起来要给老爷子开方,于是陆修远便抓紧时间拟定了遣方用药的思路,而尹继善则跑出去安排酒食去了,他今天晚上非要和自己的陆兄弟一醉方休不可! 陆修远在开好方子之后,又叮嘱了尹泰很多的注意事项,他这边还没说完呢,尹泰便拉着他直奔餐堂了,尹泰一边拽着陆修远的胳膊一边说道:“修远,药都开好了,别的着啥急啊,走走走,咱们爷三儿吃酒去,老夫可是很久都没好好喝过酒了,今天咱们是不醉不归啊!” 一听尹泰要喝酒,陆修远则显得有点着急,他一边跟在后面小跑一边对尹泰说道:“尹伯伯,你这个病一定要少喝酒啊,喝酒对你的恢复不利……” 陆修远的话还没说完,就没尹泰打断了:“好好好,老夫听你的,不过今天实在是特殊,老夫太高兴了,这样的日子不喝点酒真是对不起这人生啊,老夫明天就开始戒酒好不好,今天咱们就敞开了喝吧,你小子就别管老夫了,哈哈哈……” 带着一路的大笑之声,三个人陆续走进了餐厅,接下来便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举杯畅饮,说实在的,这种豪爽的气氛,这种霸道的氛围,这样温馨的场景,这样洒脱的人生,陆修远是从来都没经历过,他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人们都说知音难觅,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满屋子都是知音啊! 在尹府用过晚饭之后,陆修远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二章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看着陆修远离去的背影,尹泰带着醉意感慨的对尹继善叮嘱道:“继善啊,你这位小兄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和他交往的时候你要多上点心,说话做事的时候也要掌握好尺度,可不能像在家里那般随心所欲了。” 听了父亲的叮嘱之后,尹继善并没有着急答应,他转过身来看着父亲那殷殷期盼的眼神,诚恳的说道:“父亲,我觉得这位陆兄弟乃是天纵奇才,而且为人至真至善,绝非官场那些庸庸碌碌的俗人可比,若用以往的方式小心逢迎的话,反倒会使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孩儿以为,对待这位陆兄弟,当以真心换真心,只有真诚的对他,我们才能成为至交,因此孩儿不打算用那些左右逢源之法,只想对他抛出一片赤诚!” 尹继善的话一说完,尹泰便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半天,他才笑着把那宽阔的大手放在尹继善的肩头,同时赞赏的说道:“哈哈哈,看来老夫是老了,未来注定是你们年轻人的了!你就按你的想法大胆的去做吧,为父支持你!” 接下来的时光,陆修远便开始了戴府尹府两头跑的日子。 本来他还想趁着还没过年赶紧南下的,可是戴府那头姐姐不答应,尹府这头尹老爷子不同意,于是他只好继续在京里呆下去了。 由于尹老爷子病情偏重一些,因此陆修远往尹府跑的就更勤快一些,在陆修远的悉心调治之下,尹老爷子的病情是一日好似一日,这让陆修远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眼看着尹老爷子的便秘就要被彻底治好了,为了调和老爷子体内的阴阳,陆修远又教了尹老爷子一系列的健身之法来对抗这消渴病。 这些健身之法中最核心的一项便是快走! 当然了,陆修远为了兼顾的周全,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尹老爷子,要每隔一日便在快走中加入一到两刻钟的阻抗运动,而且这个走路千万不要饭后立马就走,那样会和脾胃争夺正气的,除此之外…… 结果,陆修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尹老爷子的大手给按住了,尹老爷子笑吟吟的瞅着陆修远,一脸敷衍的说道:“修远啊,你这些都说了八百遍了,老夫早就记住了,我都听你的成不成,嘿嘿,修远啊,你今天来得巧,皇上刚赏了老夫五斤极品玉泉酒,这酒可是咱们万岁爷最喜欢喝的酒啦,走走走,我回头再把继善喊过来,咱们爷几个今天晚上好好喝上一顿!” “尹伯伯,不是说好了调养期间不能喝酒吗?”对于尹老爷子屡屡不听自己的劝告,陆修远实在是无可奈何。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这不赶巧了嘛,你说说,平时哪有这么好的玉泉酒喝呀,等来年开春以后你还要下江南的,现在不喝的话,以后还不知道咱们爷三儿啥时候再有机会一起聚呢,你说是吧。” “呃……,好吧,咱们说好了啊,就这一次,下次可不能再喝了,喝酒对你的消渴病不好……” “好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咱们走吧,哈哈哈哈!”果不其然,陆修远的话还没说完,便又一次被尹泰的笑声给打断了。 面对着有点老顽童似的尹泰,陆修远也只能摇了摇头。 好在,在快走这件事儿上尹老爷子还是很听陆修远的话的,虽然对于陆修远关注的那些细节他依然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但至少每天坚持八千到一万步这一点他还是做到了。 而且他不光做到了,他还号召这个御史台的“都老爷们”也都坚持每天走路,甚至有的时候,他还要把那些人人看着都害怕的御史们集结起来,让他们绕着紫禁城走上两圈。 看着这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御史们昂首阔步的走在蓝天白云里,来来往往的官员都不禁心中一凛,他们暗道:“看来这一届的都老爷们都很有杀气啊!以后自己做事儿可得小心着点,这要是给他们抓住小辫子的话,那还不得被他们往死里捶啊!” 御史台意外带来的震慑力最后居然连雍正皇帝都知道了,雍正皇帝现在正处在改革的风口浪尖上,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监察部门的威慑力,因此他狠狠的夸奖了一番尹泰,临走的时候还送了尹泰一副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看着这一行字,尹泰恍然觉得自己仿佛又焕发了第二春,现在的他每天都充满了斗志! 当然这斗志也化作了工作的动力,就在这冬日暖阳的照耀之下,他狠狠的办了好几个贪污不法的官员,大大的为御史台提升了影响力。 陆修远绝对想不到,自己这简简单单的一次治疗,竟然最终掀起了一次这么大的风暴,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的左都御史尹泰尹大人,果然如那老骥一样志在千里,他花了仅仅不到一年的功夫,便成为了雍正皇帝改革浪潮中的左膀右臂! 在尹泰在忙碌着弹劾各地官员的时候,陆修远没事儿便被尹继善拉到家中盘桓。 每次陆修远来的时候,尹继善便会在家里支起火锅,两个人一边吃着涮羊肉,喝着老爷子带回来的玉泉酒,一边在那里谈论时事,探讨经世致用之学。 在两个人探讨的过程中,陆修远发现这尹继善竟然对经济发展和经济改革方面的内容研究得是相当深彻,他甚至都发现了未来货币储量不足会遏制经济发展的问题了,这可给陆修远惊得够呛,因为在陆修远的意识里,这是很久以后才会被探讨的东西啊,难道这尹继善当时就已经那么有远见了吗? 不过惊讶归惊讶,陆修远还是利用自己“外挂”告诉了尹继善,他说:“其实不用过分担心货币储量的问题,且不说咱们就近的日本近些年便已经有大量的银矿被发现,在遥远的那拉丁美洲,墨西哥,玻利维亚等地,更是有着天量的白银被开采,将来只要能多开通商口岸,与西方进行茶叶,瓷器,丝绸等方面的贸易交换,白银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入中华大地,到那时候,货币储量问题就会自然得到解决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三章 辉煌的尹家三代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的回答同样让尹继善感到震惊,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偏居奉天的小大夫,怎么会知尽天下事的呢? 不过惊讶归惊讶,尹继善对陆修远所说的话却丝毫都不怀疑,正因如此,他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很希望自己能有主政一方的那一天,他下定决心,到那时候,他一定好好的挥洒一下自己的才华,为中华大地的生存与发展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事实上,无论是尹继善还是陆修远,他们都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几年之后,尹继善就成为了江苏巡抚,真正的主政一方了! 再之后尹继善竟然成为了大清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两江总督,开始震慑江南了!他的官位飞升之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人们一说到雍正朝的重臣的时候,往往会更多的谈论地位崇高的张廷玉和鄂尔泰,以及雍正改革的急先锋田文镜和李卫,可是人们却忽略了雍正朝的另一股重要力量,那就是尹家父子。 实际上尹家完完全全是在雍正朝才崛起的一股巨大势力。 其中老爷子尹泰,是从雍正元年才开始飞速升迁的,到雍正七年的时候他已经当到了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 在大清朝,一般来说,当上了大学士就相当于拜相了,官员之间的称呼也往往以相国相称,例如当时的官员就会称呼尹泰为尹相或者尹中堂。 就在尹泰当上东阁大学士的前后脚,雍正八年,尹继善也当上了两江总督,于是尹家两父子在朝廷里面,内有相国之势,外有总督之威,其权势之煊赫可谓一时无两。 尹继善的这个两江总督在当时也算得上是督臣之首了,要知道那个时期的直隶总督是没有北洋大臣这个身份的,而且雍正时期直隶境内的经济发展也相对落后,其军事地位更不能与川陕总督相提并论,更何况,雍正八年的时候,外患已经渐渐平息了,当此之时,经济发展便成了雍正朝的重中之重。 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雍正皇帝能把掌控着大清经济命脉的两江总督这个职位交给年纪轻轻的尹继善,也说明了他对尹继善的充分信任。 当然了,尹继善也没有辜负雍正皇帝的信任,在他的任内,江南的经济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雍正爷改革的方方面面也在尹继善的手底下得到了充分的贯彻,由此可见,这尹继善确实是有真材实料的。 当然,尹家的辉煌可不止于此。 在乾隆年间,尹继善又被封为文华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至此,他也入阁拜相了。 与此同时,尹继善的儿子尹庆桂在乾隆年间也升到了兵部尚书,并且入值军机,嘉庆皇帝继位后,更是重用了尹庆桂,封其为文渊阁大学士,并且晋升为太子太师,领侍卫内大臣,可谓是位极人臣。 当尹庆桂七十岁寿辰的时候,嘉庆皇帝曾亲自为其提诗,诗中就有这么一句话,写的是:“名重三朝三相国,勋隆一代一贤臣”,这应该是对尹家三代人最大的褒奖了。 尹家的辉煌能从雍正朝一直绵延到嘉庆朝简直堪称奇迹,要知道雍正朝的重臣张廷玉和鄂尔泰在乾隆朝都没得到什么好的下场,乾隆皇帝最喜欢推翻他父亲的各项封赏和主张,但他却能一直信任尹家父子,可见这尹家确实是有着不凡之处的。 当然,这一切的根源都要从尹泰的发迹讲起。 事实上,尹泰在康熙年间一直都是一个毫无光芒可言的小官,他从康熙二十七年开始担任翰林院侍讲,一直到康熙三十七年才勉强当上了锦州佐领,而且此后一直都没有得到晋升,更糟糕的是,在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尹泰还因为生病而辞去了官职,此后便一直闲居在锦州。 不过在康熙六十年,尹泰的机遇来了。 那一年雍亲王胤禛奉命前去奉天祭祀祖陵,同时还要拜谒医巫闾山的山神,就在雍亲王返程的路上,突然遭遇了大雨的侵袭,于是在众人狼狈之际,雍亲王被尹泰请到了家中居住。 那也是尹继善第一次遇见雍正皇帝,后来雍亲王硬是在尹泰的府邸多住了好些天,期间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总之从此以后尹泰的命运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从雍正继位开始,尹泰先是出任了内阁学士,随后很快就升到了工部侍郎,再之后就升到了现在的左都御史,这火箭一般的蹿升速度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尹泰必定是雍正皇帝的嫡系人物! 可能是由于爱乌及乌的缘故,尹继善在雍正元年的恩科中刚刚中了二甲进士,之后他很快就被雍正皇帝招进宫中担任了日讲起居注官,别看这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但这个职位却是可以经常见到皇上的,尤其雍正皇帝更是对尹继善极有好感,因此他把尹继善安排在身边便有着时时点拨,刻意培养的意思。 也就是从那时起,朝廷里面便有了尹家的这一股力量,陆修远便也是在这年冬天结识了尹继善的,从此以后二人便成了莫逆之交,这种真挚的友谊一直持续了他们的一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处暂且不提了。 话说这陆修远每日除了和尹继善盘桓之外,便时常跑去给尹老爷子诊脉,每次陆修远来诊脉的时候,尹泰总会笑呵呵的说道:“哎呀呀,小修远啊,不用每日都来诊脉吧,你看我这都好得差不多了,昨天我还给庆雨松老先生写了回信呢,我在信中感谢了他的推荐,我告诉他,他说的这位陆先生当真是位神医,困扰了我多年的问题竟然被他一举解决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沉稳大气,少言寡语的尹泰,在碰到陆修远之后就变得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了,他总是想跟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聊点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暗地里他没事儿瞎琢磨的时候,也觉得此事甚是好笑。 他寻思着,可能是自己老了吧,有的时候他跟儿子说起话来反而会有些拘束,而跟陆修远说话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自己简直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舒坦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太医院师徒三人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不,这次陆修远给老爷子诊脉的时候,尹泰便又开始絮叨了,陆修远见老爷子又要唠唠叨叨个没完,便赶忙打断他道:“尹伯伯,诊脉的时候可别跟大夫说话哦,那样会打断大夫的思路的!” 尹泰一听陆修远这么一说,便赶紧闭上了嘴巴,不过这把话憋在心里也实在太让他难受了,陆修远看着尹泰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肚子里面的肠子都笑得快打结了。 其实陆修远最近每天都要过来给尹老爷子诊脉,因此他对老爷子的病情早已是了若指掌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老爷子不断的跟他打岔,都不会影响他判断病情的,陆修远之所以那么说,还不是因为他实在有点害怕老爷子那没玩没了的絮叨了。 在他的印象里,这尹伯伯的形象和尹继善所描绘的可是大相径庭的,在尹继善的口中,尹伯伯那可是一个出了名的严父,而陆修远的眼里,尹伯伯则更像一个爱唠叨的慈母。 在给尹泰诊完脉之后,陆修远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尹伯伯这回可以放心了,按照您现在的身体状态,我看您肯定能活过一百岁。” 陆修远的这句话像是定心丸一样顿时让尹泰变得眉开眼笑,其实这些年来,他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身体了。 尤其是今年,他们尹家才刚刚发迹起来,倘若因为自己的身体而再度辞官归隐的话,那么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这座大厦,便很有可能瞬间就成为了空中楼阁。 为此,尹泰这一年来是忧心忡忡,他之所以能一次又一次的姑息那个爱耍花招的傅言阶,也正是这个原因。 然而此时,他身边有了陆修远,他便再也不用顾忌那些太医院的渣滓了,他经常霸气的跟陆修远说道:“修远啊,以后要是那个姓傅的胖子再找你麻烦的话,你就告诉我,老夫收拾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咱们锦州府的人还能让他给欺负喽?那简直天大的笑话!” 陆修远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微微一笑,他看着尹泰的眼睛,声音坚定的回应道:“尹伯伯,我陆修远虽然从不惹事,但我也不怕事,如果他真敢再跟我叫板的话,那么我自己就能把他给收拾了!当然,如果那家伙要是什么强硬的后援的话,那这句话就当我没说,嘿嘿,到时候我再来赖着尹伯伯,反正他的后援再大还能大过尹伯伯不成吗?” 陆修远的回答总是让尹泰感慨莫名,他心道,继善这辈子能认识这样一个行的端坐得正的磐磐大才,当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啊! ===================================================================== 日子在冬日的清风里渐渐向深冬走去。 正当陆修远和尹家父子整日惬意的闲聊的时候。 在太医院值房之内。 杜院使刚刚拿到了陆修远给尹泰所开的方子,看着这个惊世骇俗的方子,杜院使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 他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敢给当朝的一品大员开出这样的方子?当然更可怕的是,根据手下人从尹府探听来的消息,这尹老爷子的病情竟然还在一天天的转好! 下人们甚至每天都能听到尹老爷子那开怀大笑的声音,这就说明,这方子除了能治好病之外,居然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知道此前他们太医院之所以不敢信笔开方,就是因为尹老爷子的病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尹老爷子这个阴阳相冲的病证,无论怎么用药都会出现明显的副作用,而如今,这个年轻小大夫的方子居然能神奇的规避掉这个缺陷,这也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想到此处,杜院使不由得皱起眉来,他决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方子,他要弄明白这个几次三番和他们作对的小大夫,身体里到底蕴藏着多大的能量。 正当杜院使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看方子的时候,他旁边的二徒弟傅言阶却仍在不停的絮叨着那天在尹家发生的事情:“哎——,我当时就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同乡,按说这同乡一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京城里面江浙的同乡多了去了,也不是个个都关系紧密,但他们却不同,他们那可是锦州府的同乡! 这锦州府的同乡在京城里可就是凤毛麟角了,你说说,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还能不亲密吗?哎……,都怪我不细心,当初就不应该找尹老爷子这个病例,现在可好了,尹家以后我是不敢去了,师兄,你说我咋就这么点背呢。” 耿健康坐在那里听他唠叨都听了一上午了,现在他实在是不想理这个啰嗦的胖子了,因此面对师弟投过来的疑问,高高瘦瘦的更健康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师父读方。 傅言阶见耿健康不理他,便又把头转向了杜院使这边,继续嗡嗡嗡的说道:“师父,你说这大黄里面含有鞣质是怎么一回事呀?我这些天翻遍了所有古籍也没见有这个说法呀,你说会不会是那小子在诓我啊,我咋感觉自己着了他的道呢。” 杜院使本来是不想理会这个胖子的,但对于尹老爷子服用大黄之后,便秘会不断加重的这个问题,也很让他感到很是困扰。 幸好他这两天在翻阅李时珍医案的时候,偶有所得,于是他便决定趁此机会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不成器的徒弟。 于是杜院使放下手里的方单,他冲着傅言阶眉头一皱,表情颇为不悦的呵斥道:“平日里让你们多钻研钻研医案,你们就是不听!别以为我是你们的师父你们以后就可以平步青云了,我告诉你们,这打铁还须自身硬,咱们可是太医!不是那些庸庸碌碌的江湖游医!因此,平时闲下来的时候,你们得多琢磨琢磨医案,尤其是你,傅言阶,我听子梁说你最近老是往戏园子里跑,你是不是又和哪个花旦好上了?” 听到师父如此一问,傅言阶连忙摆手解释道:“师父冤枉啊,你也知道今年这宫里宫外生病的人特别多,尤其是咱们的一些老关系户,我得忙着维系吧,这段时间我可是没少往直隶总督衙门那边跑,每出去一趟就得三五天才能回来,徒儿也是太累了才去园子里消遣消遣的,真的不是玩物丧志啊,还请师傅明鉴。” 其实杜院使本就没打算深究此事,他只是顺道才把话题拐到这上面来的,此时他见傅言阶说的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追究了,只是叮嘱他以后要洁身自好,免得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而傅言阶呢,他见师父只是轻轻敲打了自己一番,便暗道一声好险,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发誓,回头就去跟那小貂蝉断了干系,但是他一想到那身材妖娆,娇羞可爱的小貂蝉,他的心里又变得痒痒的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惊人的方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杜院使见两个徒弟都在很认真的听自己讲话,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旁边那一本昨天自己也才刚刚翻阅过的《李时珍医案》,声音郎朗的说道:“刚才小傅说到的那个大黄的问题,为师也不是说你们,你们回头有空都去查查李时珍的医案吧,人家在医案里写的明明白白的,说这大黄用久了就会收缩肠道,使得排便愈加困难的。 你们看看,这前贤早就有过了警示,你们还在那里说人家诓你,人家哪里诓你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学艺不精嘛,你那天在尹家丢人我看也是你自找的,以后你小子可要打起精神来,多把心思放在业务上,别整天花天酒地的,明白了吗?!” “徒儿明白!”面对着一脸嗔怒的杜院使,傅言阶赶忙低头拱手满口应承道。 他的这个态度让杜院使觉得很是受用,于是杜院使捋了捋灰白的胡子,故作威严的“嗯”了一声,便又埋下头去看陆修远的方子了。 在被师父教训了一顿之后,傅言阶也老实了许多,此刻他和耿健康一样,也很好奇这陆修远到底开了个什么方子,竟然能让老师皱着眉头看了这么久。 于是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看着就不怎么精明的徒弟,便把头也凑了过来,当他们看到陆修远方单上的墨迹的时候,他们二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耿健康更是夸张的站起了身子,他用手指着方子上的第一味药,一脸惊愕的说道:“这小子是不是疯了!?白术这味药他居然敢用三两!他想干什么,他想要害人吗?这味药我平时最多的时候也就用个三钱,他这用量整整是我的十倍啊!我看这小子肯定是得了失心疯了!” 傅言阶此时脸上也写满了大惑不解,他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术生用,三两”这几个字,倍感疑惑的问道:“师父,他这是不是写错了呀,会不会是把三钱给写成三两了呀?” 听闻这充满呆滞的问话,杜院使气的白了傅言阶一眼,之后他用手点着方子上的“两”字说道:“这个两字和钱字,差别这么大,你会笔误写错吗?况且这方子上一共就这么几味药,你说他能检查不出来吗? 更何况这个方子,人家去抓药的时候,药房的肯定要再三核对的呀,你要是不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谁敢给你抓三两白术啊?因此,你别在那想那些没用的了,你们赶紧琢磨琢磨为啥这小子敢用三两白术吧!” 师父的一番话,使得本来一直惊讶的傅言阶和耿健康顿时冷静了下来,耿健康心道:“我刚才惊讶个什么劲啊?这小子用药之狠辣我不是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吗?而且他那次凶残的用药也是见到了奇效的,看来这小子还真不是蒙的啊,他这里面肯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道道的,可是这里究竟能有什么道道呢?” 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傅言阶却张口说话了,只听他说道:“师父,师兄,我记得古代本草里面曾经记载过,说这白术生用的话,其内多膏脂,这么一看的话,其应该并不像人参,黄芪那样容易伤阴·液,故而这小子如此重用白术,当是取其补气而不伤阴·液啊!”说到这里,傅言阶自己也好像恍然大悟似的不断惊叹起来。 只听他自顾自的“啊!~~”了一声,之后又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咱们以往不敢给尹老爷子用药,不就是担心参,芪劫阴吗?如今这小子用白术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啊! 这白术既能补脾气,又不劫阴,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他重用白术我估摸着,可能是他嫌这白术单用补气力道不足,故而才大剂量使用的,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他敢用到三两这个巨量,着实让人感到可怕啊!要是我的话,就算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也顶多敢用一两啊。” 傅言阶的解析让杜院使不禁眼前一亮,因为就在傅言阶刚刚陈述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也突然想到了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的一个方子,那就是白术附子汤,在那个方子中,张仲景就用了白术二两作为君药,而且那个方子所治疗的病证中,就有大便坚硬这个证状。 他心道,以白术为君治疗便秘,仲景先师就已经提过了呀,只不过这个病证是夹杂在众多病证之间的,故而很难让人察觉,难道说,姓陆的这个小子是根据这一条文想出来的这个奇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小子也太可怕了!随随便便一个条文就能被他活用到如此地步,这本事恐怕只有天下第一名医叶天士才能跟他较量了吧?!难怪之前耿健康就栽在了他的手里,看来这个年轻人是有真本事的,不是碰巧蒙对了那么简单的啊! 想到这里,杜院使不禁开始冒冷汗了,当他把自己想到的这个条文说给两位徒弟听了以后,耿健康和傅言阶也都被惊呆了。 张仲景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他们早就背的熟熟的了,各种方子临床也不知道用了多少遍了,可是随便摘出一个条文中的一小段话就敢大开大合的用药,这种本事他们是绝对没有的,同时他们心里也清楚,这种恐怖的能力别说是他们太医院了,就把整个京城都算下来,也绝不可能再找出一个人来! 于是,师徒三个人面面相觑,杜院使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慌张,他很明白,这个人是如此的年轻,如果他将来留在京城的话,那早晚是要扬名立万的,现在自己等人就已经和他有了过节,将来他成名之后要是再和自己针锋相对的话,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呀。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们师徒三人身上的黑料本身就不少,如今他们仗着自己的一身医术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跳进跳出的,看似是很潇洒,可一旦他们身上医术的光环被褪去的话,到那时候,他们可就不是无法执掌太医院那么简单了,倘若有人再起他们的底,掀他们的锅的话,他们甚至都可能有牢狱之灾呀! 想着想着,杜院使和傅言阶额头上的汗珠就开始刷刷的往下流了,此时的太医院,也只有耿健康一个人还略微能保持一丝镇定了。 因为他此前已经知道陆修远未来的去向了,他并不担心这小子会留在京城里跟他们作对,因此,看着脸上写满了慌张的师父和师弟,耿健康赶紧凑过来说道:“师父,之前我已经派人去养济院调查过了,这个姓陆的小子到京城来只是路过,他的最终目的地是去江南,我估计他不日便会启程的,我们不必为此忧心。”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别去惹那小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了这个消息,杜院使那焦躁的情绪总算缓和了下来,他用袖子轻轻的擦了擦额角上的汗,之后很郑重的对两个徒弟说道: “这段时间你们千万别去招惹他,就让他顺顺利利的离开京城!只要他去了江南,我估计他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们仔细想想,现在全天下最负盛名的那些名医,可是一大半都在江南啊! 只要这小子去了那里,我估摸着他很快就能和那些人打成一片的,到那时候,他也就没有回京城的心思了,只要他不回京城,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照我看呐,就算是江南的其他名医,也没有这小子难对付啊!” “是,师父!”听到了杜院使的叮嘱以后,耿健康和傅言阶双双抱拳应诺道,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报仇的心思的话,那么此刻他们的心中所想已经和老师一样了,他们只希望快点把这个瘟神送走。 至此,师徒三人算是达成一致意见,在他们的眼里,这陆修远的本事就好像是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叶天士,让人感到可望而不可及,尤其是他从《金匮要略》里面悟出的重用白术的这个办法,更是让杜院使每每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事实上。 这重用白术治疗便秘的方法,根本就不是陆修远从《金匮要略》里悟出来的! 他依然是“借鉴”了后世的一些研究结论,在后世,尤其是在现代,重用白术治疗便秘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治疗体系。 现代药理学认为白术这味药,有很好的促进胃肠分泌的作用,可以使得胃肠分泌旺盛,蠕动增速,也就是说白术最重要的功效便是增强胃肠的动力,这对于胃肠怠惰型疾病是大有裨益的。 人的胃肠一旦怠惰,那么人体的运化能力就会下降,从而会导致消化不良,不思饮食,脘腹胀满等现象的出现,这类疾病在中医里一般被称为脾气虚。 而白术振奋胃肠的功能刚好可以使得这些疾病得到缓解,因此,中医里认为白术能够补脾气,进而把它归在了补气药里面。 实际上,白术的补气功效与人参黄芪的补气功效是截然不同的,人参黄芪的补气方式就好像是在人体内注入了一股热气,这股热气既能恢复脏腑的功能,同时也能把人体内的水湿给干燥掉,所以,参芪这类药物对于气虚兼有水湿的病证效果是最佳的,例如脾气虚导致的腹泻,肺气虚导致的自汗,水肿等等,它们都有着极好的作用。 但是对于气虚导致的便秘一证,它们就不如白术效果好了,因为这类型便秘的成因是因为胃肠蠕动缓慢,进而使得肠道内无法推陈致新,最终形成了便秘。 此类证状若用参芪虽然也可以使得胃肠动力恢复,但它们却会带来燥湿这个副作用,使得原本就有些干燥的肠道变得愈加干燥,尤其是像尹老爷子那种本身就兼有消渴之证的情况下,参芪就显得更加不合适了。 而此时采用重用白术的方法,则可以恰到好处的规避这个问题,白术补气的核心方式不是注入一股热气而是促进胃肠的蠕动,胃肠蠕动一增加,气虚型便秘自然就得到了缓解,后世研究表明,白术治疗便秘之证一般需要重用,很多知名的老中医多用在六十克以上,如果遇到重症甚至可以用到一百五十克以上。 由于陆修远在脑海中读到过相关的文献,所以他当初在翻阅尹老爷子脉案的时候,就很快想到了这个方法。 这一试之下,果然好用非常,为此陆修远还专门详细的写了一份脉案,为了写好这份脉案,他是天天跑去给尹老爷子诊脉,诊得尹老爷子内心里是连连夸赞他,说他这个小伙子实在是成熟稳重又细心,弄得陆修远羞愧的脸红了好几天。 就这样,陆修远采用重用白术这个办法,既治好了尹老爷子的疾病,又阴差阳错的震慑住了太医院的师徒三人,尤其是这个方法对杜院使他们的打击,是陆修远所始料未及的。 杜院使在嘱咐完两个徒弟一些其他的事情之后,便被叫去给四阿哥弘历诊病去了,耿健康和傅言阶那颗紧张的心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在他们看来,这陆修远虽然很是扎手,但他毕竟还没有形成气候,而且他将来也不会留在京城里面,那这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这兄弟俩个相继出门,该看戏的看戏,该听曲的听曲,一时间,竟好似把陆修远遗忘了一般。 不知不觉间,冬天越来越深了。 陆修远本以为在得罪了傅言阶之后,他们还会来找机会来报复的,于是他摩拳擦掌,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可是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却不见任何动静,随着日子的渐渐延长,他慢慢的也把这个事情给淡忘了。 眼看着就要到腊八节了,戴夫人非要让他们几个到时候去她府上过节,陆修远本来想说不麻烦姐姐了,可是在戴夫人圆瞪的目光中,陆修远还是屈服了,他只能傻呵呵笑着表示同意,他那憨直的表情硬是笑得小梅和小兰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朱古力和关南墨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连连拍手叫好,尤其是朱古力早就羡慕的红了眼睛,这老陆天天去大官家里都不带自己,弄得他有了一种要失业的感觉,如今当他听说他们要一起去戴府的时候,朱古力高兴的在屋子里窜来窜去,他这一窜就把那胖墩墩的肚子磕在了桌子角上,磕得他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京城里的日子变得平静如水,平静得让人感到格外的安详。 冬日的寒风裹挟着蝴蝶一样的雪花铺满了神州大地,此时的祖山天女峰,亦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峰顶上的冷杉苍松都变成了琼枝玉珂,晶莹剔透的雪花把整个祖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远远望去,天地间呈现出一派苍茫之感。 这苍茫之感在萧牧野看来是一种大气磅礴,一种恢弘潇洒,而在萧如雪看来则变成了一种孤独落寞,一种惆怅无边……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七章 白雪皑皑罩燕山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当初陆修远离开祖山的时候,萧如雪便和他约定好了,等陆修远从江南回来的时候他们再见面,如今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而萧如雪得到的消息却是陆修远仍旧滞留在京城未曾动步,这一下子萧如雪再也坐不住了,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整日整夜的胡思乱想了。 她担心她的陆大哥是不是得罪的京城里面的达官显贵,从而被绊住了手脚,她也担心他的陆大哥在那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地界会被那些泼皮无赖给欺负了,当然,最让她担心的,还是她的陆大哥会不会又认识了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进而把自己给忘了…… 一想到这里,萧如雪便再也坐不住了,她每天都要登上天女峰的主楼,朝那京城的方向没完没了的望着,有好几次,当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都快被冻成冰雕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延长,萧如雪的心也愈发的焦躁起来。 她恨不得自己此刻就能跟着陆修远一起南下江浙,可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真是那样做了,恐怕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就能把她给淹死了,她可不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于是她只能憋在天女峰上默默的等待。 萧牧野看着萧如雪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是心疼的紧,不过他毕竟是一个豪放的父亲,对于儿女情长之事本来就不上心,故而他也未能明了女儿六神无主的原因。 萧牧野还以为她可能是又在那里思念母亲了呢,于是萧牧野便常常在处理完帮务之后就过来跟她说说话,免得她觉得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太过冷清。 这一日,萧如雪刚刚从外面回到屋子里,正一边烤着火,一边打着喷嚏呢,萧牧野便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看着萧如雪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萧牧野和蔼的说道:“闺女啊,现在天气冷的紧,要多注意身体啊,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呀,去年这会儿你还喜欢整天窝在屋里绣荷包呢,今年这是咋滴啦,难道外面的雪景就那么好看吗?” 本来萧如雪还在那里垂头丧气彷徨无主呢,可是当她听到父亲让他多注意身体的时候,她突然间就有了主意,只见她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的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捂着额头声音沙哑的说道:“父亲,我这几天觉得身子很是不适,怕不是得了伤寒了吧?” 萧牧野一听,登时就着急了起来,他赶紧说道:“哎呀呀,我说让你多穿点多穿点,你就是不听,你看看,这下生病了吧,你这身子最怕得伤寒了,前年你那次得伤寒就足足治了一个月才治好,你呀你呀,真是让我操心,你现在在屋里给我老实呆着,爹爹这就派人给你请大夫去。” “爹~~”萧如雪见父亲转身就要走,赶紧一个长音把他叫住了,随即忸怩着身子说道:“爹,你也知道我的伤寒证不好治,我估计你请了大夫也没用,还不得很久很久才能治好呀。” “可是那也不能不请大夫啊。”萧牧野看着萧如雪那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无奈的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要不爹爹就把那年用过的方子再给你用用?那个方子虽然慢,但也是见效的。” “爹,那个药苦,我不想吃。”萧如雪依然是一副拒绝的样子。 “你这孩子也真是任性,大夫也不让请,药也不肯吃,那你究竟想咋样,爹爹也不会治病啊,你可真愁死我了。”萧牧野也实在是太宠女儿了,啥事儿都喜欢由着她的性子来。 见爹爹还是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萧如雪不禁有点着急,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爹,要不,要不咱们把陆大哥请回来给我看看如何?”说完这句话之后,萧如雪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她赶紧转过身去,双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 听到这句话,萧牧野不由的愣了一下,但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的女儿这是思念春天了啊,于是萧牧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故作调侃的说道:“可是人家修远现在在京城里啊,我听说他好像在忙着给大官家看病呢,咱们这千里迢迢的把人叫过来,不适合吧?” “爹~~”听到父亲拒绝了自己,萧如雪登时就急了,她转过身来,低着头对萧牧野说道:“咱们这儿离京城又不远,更何况陆大哥还没下江南呢,咱们把他请过来耽误不了几天的。” “嗯——”萧牧野故作沉吟一般拉长了声音不说话,仿佛一幅很为难的样子,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 他这一犹豫反倒给萧如雪弄得心慌慌的,她实在不明白这里面还有啥为难的事儿呢,难道说,难道说陆大哥真的在外面认识大官家的小姐了?这个想法的出现让萧如雪一瞬间就变得方寸大乱了,正当她抬起头想要询问父亲的时候,却看到了萧牧野那张挂满了戏谑笑容的脸,这一下,她立刻明白了原来她的爹爹正在戏弄自己呢。 于是她气呼呼的再度转过身去,同时嘟起了嘴巴,不想去理会萧牧野了。 萧牧野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便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萧如雪的肩膀,而萧如雪却气鼓鼓的把他的手从肩上抖掉,依旧不打算理他。 萧牧野无奈,只能笑呵呵的拉过椅子,坐在了她的旁边,同时眼睛看着窗外,看着那飘飘洒洒的冬雪,故作认真的说道:“我记得前几天荣宝斋派人过来说,咱们祖师爷的画像好像已经给修好了,这几天我正准备亲自到京城去取呢,你说这死冷寒天的,我忽然间觉得要是一个人去的话实在是够无聊的……” 萧牧野的话还没说完,萧如雪就仿佛忘了刚才被捉弄过了似的,立刻跳起来打断他道:“爹爹,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你忘了吗,我最喜欢给你讲笑话了,我跟你去你肯定不会无聊的!” 说完之后,萧如雪便拉着萧牧野的胳膊开始撒起娇来,萧牧野在故作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口答应道:“好吧!你去准备准备,明天咱们就出发!” “哇哦!要去京城喽!”萧如雪像是蝴蝶仙子一般在这远离尘嚣的天女峰上舞动了起来。 冬日的暖阳透过窗棂的悄悄的洒落在了萧如雪的身上,把她的全身映衬得金光灿灿的,而她的思绪则已经随着窗外的清风飘向了远方,飘向了那几百里外的京城。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女下凡萧如雪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京城里。 随着年节的临近,各家各户都忙碌了起来,陆修远他们由于是客居异乡,反倒落得个清闲。 这日,陆修远正坐在客栈里优哉游哉的记录着脉案,这段时间给尹老爷子诊病让他收获颇丰,他对一些药物的重用方式又有了不少心得,于是他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相关的记忆,一边赶紧把这些体会记录下来,这样一通总结分析之后,陆修远不知不觉间感觉自己又进步了不少,这种进步让他喜出望外,同时也让他想起了自己跟着师父学医的那段时光。 看着炭火盆里跳跃的火焰,陆修远仿佛看到了师父的容颜,师父的笑容是那样的慈祥,那样的温暖。 随着火焰的逐渐变红,师父的容颜渐渐转化成了萧如雪的面貌,看着萧如雪那俏丽的笑容,陆修远开心的笑了起来,说实在的,他有点想萧如雪了,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萧如雪能陪在他的身边,分享着他的喜怒哀乐。 在屋子里靠窗的位置上,此时的朱古力正在和关南墨下着棋,关南墨这段日子在陆修远的调教之下,棋力早已飞涨,现在的他对付朱古力那已经是绰绰有余了,而朱古力却依旧像个榆木疙瘩一样,一直都没有进步。 为了平衡战力,关南墨每盘都要让朱古力一个子才行,这一盘关南墨让的便是马,可饶是如此,朱古力还是下得捉襟见肘,眼看着自己又要输了,朱古力便开始连连悔棋,这棋悔得多了,关南墨就有点乱了,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之前丢过哪些子了,于是趁此机会,朱古力小脑瓜子一转,说了一声:“老陆叫你。” 趁着关南墨回头的时候,朱古力便偷偷把他的炮给拿走了,这下子等关南墨回过头再下的时候,朱古力就占了上风了,眼看着要赢棋了,朱古力顿时变得眉开眼笑,而关南墨则双手捂着脑袋变得焦头烂额了。 正在这个时候,客栈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萧如雪如天女下凡一般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此时的萧如雪端的是一身盛装,显然来此之前她是经过精心打扮的。 只见她外面罩着一件淡紫色的狐裘大氅,上身穿着大红色云龙缎的紫貂披风,里面衬着一件杏黄色蝙蝠漏云纱衫,袖口则是用海棠纹挂线天鹅绒做成的,下身穿的是一件元青花百蝶狐肷裙,再配上那双水皱纹的貂绒暖靴,以及头上插着的根犀碧簪和金步摇,真是让人目眩神迷! 萧如雪天仙一般的出场让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此时,陆修远,朱古力和关南墨一个个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屏住呼吸,愣在了原地。 而萧如雪则是轻提裙摆,莲步缓款的走了进来,这绰约的风姿,这娉婷的体态,这柳月的容颜,一瞬间就让陆修远彻底失了神,本来上次在天女峰的时候,萧如雪的神姿仙态就已经让陆修远忘乎所以了,如今萧如雪这身光耀寰宇的打扮更是让陆修远惊为天人。 于是他开始紧张了,他变得心神慌乱,他变得不知所以,他甚至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了,于是在战战兢兢之际,他慌忙的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来啦。” “嗯,我……我来了。”萧如雪一见到陆修远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在她的心中,陆修远从来都是那样的气宇轩昂,从来都是那样的淡定优雅,他的智谋,他的勇敢,他的才华无不让她心驰神往,无不让她情愫暗生,于是当她再一次见到陆修远的这一刻,她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在不知所措之间,她浑浑噩噩的回答了陆修远的问题。 于是两个人,你盯着我,我看着你,就好像一辈子都看不够的样子,就好像两尊雕像一般在那里静静的矗立着。 这一刻,他们感觉这时光是如此的美好,这暖阳是如此的温馨,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愿意这样相望一生,白首不离。 与此同时,朱古力和关南墨也彻底呆住了,朱古力心道:“我的个天哪!以前咋没觉得萧大小姐这般漂亮呢,今日一看,这就是神仙姐姐啊!你别说,这样的国色天姿和俺们家老陆还真是般配,老陆啊老陆,人家都进屋来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赶紧请人家坐下呀。” 而一旁的关南墨虽然也看的呆了,但看着看着他便赶紧收回了目光,同时他的心中升起一种愧疚之感,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子看别的女人,他觉得自己这样做了那就是对不起齐婉儿了,于是他暗中责骂自己,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犯这个错误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婉儿,世间的其他女子都是凡夫俗子,只有他的婉儿才是真正的天仙。 正当屋子里面呈现出一片异样安静的时候,萧牧野从门口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萧牧野的进门打破这种怪异的沉静,同时也彻底将关南墨给震懵了! “我的天呐!武林盟主来了!”关南墨张着嘴巴暗自惊呼道。 前年的时候,萧牧野去泰山做客,他曾在人群中影影绰绰的看到过萧牧野的身姿,当时他还没有资格上前去说话,甚至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他就是那样远远的望着,在他的心中,萧牧野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他就是武林中的大山,让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而今天,萧牧野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彻底傻了眼,他开始畏缩了,他不敢上前去跟萧牧野说话,索性萧牧野也没打算和他说话,而是径直的走到了陆修远面前,至此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甚至已经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萧牧野大踏步的走到陆修远面前,然后直接给了陆修远一个熊抱,随后笑声震天的说道:“修远啊,你可想死老夫了啊!你是不知道啊,自从你走了以后,老夫是天天凭栏眺望,就盼着你能早日回来呢,可是你呢,却滞留在京城里不动弹了,老夫一看这也不行啊,于是老夫就来找你了,现在看你小子的精神还不错,老夫这心里也就踏实了,哈哈哈哈!” 萧牧野的这一番话羞得萧如雪把头埋的深深的,脸上的红晕都蔓延到了脖颈之上,她冲着萧牧野暗骂了一句:“讨厌!”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脸焦急陆修远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陆修远见到萧牧野也是高兴的不行,他抓着萧牧野的胳膊激动的说道:“萧大侠,你来了实在太好了,我也想死你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见到你我就感觉见到了亲人一般,今天晚上咱们可要一醉方休啊,不过我可提前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可不准再用内功把酒给逼出去了,我上次就着了你的道,那天让如雪妹妹看了个大笑话。” 说着说着,陆修远也乐了起来,他是发自心底的高兴,虽然来京城这么久也认识了不少人,但他还是觉得萧如雪和萧牧野更像是自己的家人,跟他们在一起才是真的无拘无束,更何况……,更何况萧如雪还深深的扎根在了他的心底! 于是在一番简单的盘桓之后,萧牧野大手一挥,便让陆修远他们搬到了燕山派的顺天分坛去了,在萧牧野面前,陆修远甘当一个小辈,自然是听凭吩咐欣然前往,于是一伙人便乘着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位于朝阳门附近的顺天分坛进发了。 在萧牧野的安排下,萧如雪和陆修远共乘了一辆马车。 此时萧如雪红着脸坐在左侧,陆修远红着脸坐在右侧,两个人时不时的抬起头瞟向对方一眼,随即又赶紧低下了头,伴着马车哐啷哐啷的声音,陆修远紧张的一边搓着手一边问道:“如雪妹妹,你们来京城,是来做什么的?” 萧如雪实在是想说,是来看你的,可是她哪里好意思这么说啊,于是在忸怩了一番之后,她轻轻的说道:“是我得了伤寒,来找你诊病来了。”说完之后,萧如雪还假装咳嗽了两声。 她这一说,却给陆修远急的够呛,只见陆修远慌忙坐直了身子,也顾不得害羞了,赶紧问道:“如雪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呀?你这是病了几天了?发烧了吗?感觉头疼吗?咳不咳嗽?有没有吃药啊?怎么不在山上请大夫啊?得了风寒是不能乱跑的!” 他这一连串问题给萧如雪问得直发懵,同时她的心里也甜甜的,看来陆大哥还是关心着自己的,于是她低着头,轻轻的答了一声:“嗯”。 这个回答让陆修远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是啥意思,是说她已经发烧了,头疼了?还是已经吃药了,请大夫了? 伴随着马车踽踽的前行,陆修远的心变得愈发焦急,他恨不得给马安上翅膀,好让他们快点赶到朝阳门去,那样他好进屋去给如雪妹妹诊脉。 此时在另一辆马车上,关南墨的脑子里也是写满了问号,之前他一直没机会找人询问,于是一登上马车,他就向朱古力问道:“小朱小朱,咱们主公和萧盟主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他们很亲啊!他们是不是亲戚啊?” 听到这句话,朱古力立马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虽然比关南墨年龄要小,但他毕竟是个穿越者,他觉得自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于是便想着在关南墨面前装一装,只见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捋了捋光溜溜的下巴,之后假装淡定的说道:“我说老关啊,你不要那么紧张嘛,这萧盟主人是很随和的,我们在祖山的时候,他可没少请我们吃好吃的,至于咱们老陆和他是什么关系嘛,你且附耳过来。” 于是,在关南墨把耳朵靠近之后,朱古力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告诉你啊,咱们家老陆是萧盟主的准女婿,刚才那位神仙姐姐就是萧盟主的女儿,也就是咱们未来的嫂子,你明白了吗。” “噢——”关南墨瞪大了眼睛,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 朱古力见他那个样子,赶紧比了一个紧声的手势,同时悄悄的说道:“这件事现在还没定下来呢,你可不能胡乱往外说,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关南墨应声答道,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往外说,但在他的心里朱古力可比自己聪明多了,因此他觉得听小朱的准没错,同时关南墨也暗自庆幸,他觉得上天给他安排了一个好主公,真没想到主公竟然是萧盟主的女婿啊,以后自己更要拿出十二分本事来保护主公了,不然真的会辜负了上天对自己的眷恋! 在悠然的马蹄声中,伴着周围人群的喧闹,燕山派的顺天分坛到了。 待到众人陆陆续续的走进大门,陆修远这才发现,燕山派的顺天分坛果然是豪迈无比啊! 此处的宅院与别处院子相比就是突出一个大字,宽阔的院落,宽阔的房间,宽阔的花厅,宽阔的回廊,处处都体现着武林门派的大气与狂放,陆修远一进到院子里就感觉胸襟为之一阔,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阔别多日的祖山天女峰一般,不由得心情爽朗了起来,之前被太医院众人设计陷害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空。 不知道是不是萧牧野有意为之,反正陆修远和萧如雪被安排在了一个僻静花园之内,关键是这个花园还只有两个相邻的厢房。 听到这个安排,陆修远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随即他便想到这应该是萧大侠是让自己多多照顾“生病”的萧如雪,于是他便朝着萧牧野郑重的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肯定能把萧如雪照顾好。 然而面对陆修远郑重其事的点头,萧牧野却愣在了原地,他心道,我是让你们俩有空多亲近亲近,你这么正式的朝我点头是几个意思? 在萧牧野愣怔的同时,萧如雪却低着头红着脸,一溜烟的跑进了自己的厢房,萧牧野看着落荒而逃的闺女,心道,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啊,陆修远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臭小子,一天到晚就喜欢逗我,看来他这是故意晃点我啊。 想到此处,萧牧野便白了陆修远一眼,然后就背着手,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向院子正中央的堂屋走去了。 陆修远心中挂念着萧如雪的病情,便也不再耽搁,一路小跑着奔到了萧如雪厢房的门口,他本想直接推门进去的,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便轻轻的敲了敲门。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到这敲门声,萧如雪的心也跟着砰砰的跳了起来了,她慌忙的站起身来,理了理头发,又看了看衣服有没有乱,见一切都还正常,便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这才佯装淡定的慢慢走向门口,随即便缓缓打开了房门。 当萧如雪打开房门的时候,陆修远正直挺挺的怼在门口呢,于是刹那间,两个人便面对着面近距离的相遇了,这一刻他们似乎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 这一下萧如雪再也淡定不起来了,只见她慌忙地转过身子,一溜烟就跑到里屋去了,与此同时,她还在空中丢下了一句话:“我去沏茶”,之后便没有了声音。 刚才与萧如雪面对面的时候,陆修远闻着她那呼出如兰的芬芳,一瞬间就陶醉了,那时候他的大脑仿佛被那迷人的气息所笼罩住了,直到萧如雪的背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才意识到,折腾了这么半天,他还没来得及给如雪妹妹看病呢。 于是他赶紧从那种沦陷中走了出来,在捋顺了呼吸之后,陆修远轻轻地朝里面喊道:“如雪,如雪,出来看病啦,一会儿前院肯定会送茶过来的,你就不用麻烦了。” 此时坐在里屋的萧如雪也从那种心跳加速中缓了过来,她闭着眼睛重重的呼吸了几次,这才重新站起来身来,随着门帘被轻轻的挑起,萧如雪款步走了出来,同时从门口传过来的还有萧如雪那甜美的声音:“哎呀,我忘了他们会送茶过来了,我刚刚还跑去后面烧水了呢,还是陆大哥你细心呀,嘻嘻。” 看着萧如雪的脸上露出了那种俏皮的笑容,陆修远的心又一次醉了,他在心中暗暗的感慨着,现在的萧如雪才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啊! 虽然如雪妹妹天女下凡的模样让他感到震撼,但其实他的内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那个自由,洒脱,纯真,烂漫的萧如雪,他喜欢跟她在一起时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他喜欢跟她在一起时那种远离世俗的安详,于是,当那个自由奔放的萧如雪又回来的时候,陆修远内心里的花朵也彻底的绽放了。 当萧如雪温柔款款的坐在陆修远的旁边时候,陆修远看着她那迷人的目光,沉醉在了这冬日的暖阳里。 直到萧如雪伸出了自己白皙的手腕,陆修远这才想起自己应该给如雪妹妹诊脉了,于是他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中暗道一声:“该死,老陶醉呀啥陶醉,赶紧办正事儿吧!”随即,他便收敛了心神,安安静静的给萧如雪诊起脉来了。 而那边的萧如雪,看到陆修远无缘无故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由得“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了,但是当他看到陆修远已经静下心来了为自己诊脉的时候,她也悄悄的安静了下来。 伴随着三指的轮动,陆修远这次诊脉诊得是相当仔细,可是,他诊得越仔细,就越觉得不对劲儿,他在心中暗自琢磨着:“这如雪妹妹的脉象既不浮,也不紧,既不洪,也不数,而且观其面色红润自然,声音婉转有力,呼吸流畅自如,这……,如雪妹妹也没病啊!” 可是她没病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有病呢? 想到这里,陆修远疑惑的抬起了头,当他准备仔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萧如雪那低头不语的模样和含羞带俏的容颜,刹那间,陆修远便明白了,原来如雪妹妹千里迢迢冒着寒风远道而来并不是为了看病啊,她是为了看自己啊! 哎呀,我怎么这么蠢呢! 我一直以为只是我心中有她,却没有弄明白她的心意,我真是个笨呆子啊! 要是我早知道如妹妹雪心中有我的话,那么这段时间我起码也应该给她多写几封信啊!现在弄得人家一个女孩子还要想方设法找出借口千里迢迢来找我,我真的是做的太差了!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对如雪妹妹好一点,不能再让她这么为难了! 想到这里,陆修远轻轻的松开了搭脉的手指,然后化指为掌,温情款款的抚在了萧如雪那柔软的手腕上,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变得柔情似水,缓缓在萧如雪的脸颊上流淌着。 萧如雪似乎也感觉到了陆修远那温柔的目光,一瞬间她变得不知所措了,她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又舍不得放弃这甜蜜的瞬间,她想抬起头迎接他的目光,可是那种无边的羞涩硬是让她抬不起头来,此刻的她,心里暖暖的,脸色红红的,心情美美的。 于是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地,时间就这样凝固了,不知不觉间两个人都徜徉在了幸福的海洋里…… 直到萧牧野苍劲有力的嗓音打破了这种沉静,萧如雪才忙不迭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陆修远也尴尬的坐直了身子,同时他还用轻轻的咳嗽来掩饰自己此刻的慌张。 萧牧野人还没到门口,就已经在院子里大声的叫喊了:“修远,修远。” 等他走到了切近之后,他看着端端正正坐着的两个人继续说道:“修远啊,快到前院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顺天分坛的马坛主,这家伙也是个豪爽的人,而且酒量也好得很,今天晚上咱俩估计是有对手了,哈哈哈!” 陆修远正待起身解释些什么,萧牧野却二话不说的拉着他便往外走,这一下硬是气的萧如雪站起身来白了她爹一眼,而萧牧野似乎也感受到了萧如雪那不友善的目光,于是他下意识的便皱了一下眉头,又转过身去回瞪了萧如雪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跟人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长时间合适吗?更何况这还是在外面,如果被人说三道四的,到时候多难看啊,爹爹这可是顾忌你的脸面,这都把你俩安排在隔壁了,爹爹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萧如雪恍然间似乎读懂了爹爹的目光,于是她跺着脚轻轻的“哼”了一声,之后便转身躲到里屋去了。 日落月升,星布四野,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 萧如雪此刻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天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重放着,她总是会想起陆修远那柔情似水的目光,而且每次想起这段的时候,她的心都会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是读懂了那个目光的,她知道那温情款款的目光说明她的陆大哥也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并不是单相思啊!想到这里,她的脸又红了,于是她翻过身来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同时右手不断的敲打着床板,伴着这敲打的声音,她竟然“嗤嗤”的乐出了声来。 这一下子,她就更不睡着觉了,于是她索性把耳朵贴在墙上,她想听听隔壁的陆大哥在干嘛呢,就算能听到他打呼噜也是好的呀,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隔壁的房间里是静悄悄的,似乎陆大哥已经睡着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戴府相聚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于是在失望之下,她又重新躺平了身子,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失神,她在想,明天早上自己一定要早点起来,然后去给陆大哥做那紫菜蛋花汤,对,这次一定要多加点胡萝卜,陆大哥是属兔子的,最爱吃胡萝卜了,嘿嘿! 也不知道陆大哥做梦了没有,他梦中有没有我啊,万一没有我可怎么办啊?不行,我得让他在梦里也能想起我才行! 于是,萧如雪又重新靠在了墙边,接着用右手“咚咚咚”的敲了三下墙壁,她心想,这下子,你肯定会梦到我了,嘻嘻。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敲完一小会儿,隔壁厢房居然也传来了“咚咚咚”的敲墙声!呀呀呀……,陆大哥没睡呢啊,哈哈哈,萧如雪像个快乐的小兔子一般跳了起来。 只见她又把耳朵贴在了墙上,然后又“咚咚”的敲了两声,她这刚“咚咚”完,隔壁便立刻回应了“咚咚”的两声,这一下子,萧如雪兴奋快要飞起来了,她一会儿四下,一会儿五下的轮番敲着,而隔壁则是一会儿五下,一会儿六下的回应着,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敲这几下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在那里傻傻的敲着,仿佛在沉静的夜里聊着天一般。 聊着聊着,萧如雪面对着墙壁睡着了,在进入梦乡的那一刻,她的嘴角还挂着甜甜的微笑…… 第二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萧如雪才睡眼惺忪的醒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这阳光已经刺得她有点发晕了,看着这高高挂着的暖阳,萧如雪一个激灵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哎呀!”萧如雪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给陆大哥做早饭呢。 当她简单的换上一身平素的便装走出房门的时候,却发现陆修远已经和爹爹一起在院子里练拳了,于是她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来,轻轻的双手搭腰,给爹爹和陆大哥行了个礼,道了声万福。 萧牧野见自己的闺女面色红润,精神比在祖山的时候不知好多了多少倍,便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说道:“闺女啊,你是不知道啊,修远这家伙悟性是真的好,这套拳法我才教了他一次,他居然能练得有模有样了,只是可惜他现在年龄大了,要不然我真想把咱们燕山派的绝学都教给他,哈哈哈……” “那是,陆大哥是什么人啊。”听到爹爹夸奖陆修远,萧如雪乐得跟开了花似的,同时她笑嘻嘻的说道:“要是陆大哥从小就习武的话,我估计啊,将来这武林盟主之位就未必是咱们燕山派的了,没准就是陆大哥的,哼哼,嘿嘿。” 萧牧野看着萧如雪那胳膊肘往外拐的美样,也戏谑的说道:“那可不一定啊,就算修远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那他也有可能还是咱们燕山派的人啊!闺女,你说是不?” “哎呀,爹爹你真烦人。”说完之后,萧如雪一个闪身就跑了出去,然后轻车熟路的找地方吃早饭去了。 而一旁的萧牧野和陆修远却相视一笑,随即心领神会的同时乐了起来,乐完之后他俩也不再练拳了,而是到屋子里喝茶去了。 日子蹦蹦跳跳的跃过了两天,转眼腊八节就到了。 这天上午,戴夫人听说萧如雪到京城来了,便非要让陆修远带着她过府聚聚,这不,一早上戴夫人都派人催了三遍了,陆修远在无奈之下,只得让萧如雪换好衣服,一同前往戴府了。 按照清代的习俗来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了,人们的年事活动从腊八节这天开始会一直延续到正月十六,当然这期间又会被划分为两个阶段,腊月初八到除夕这段时间为辞旧岁;正月初一到正月十六则为迎新年,辞旧岁多与驱邪避秽有关,迎新年则多与纳吉祈福相连。 因此这腊八节无论是民间还是宫廷里面都相当重视,一般汉族地区往往在这天会喝“五味粥”、“七宝粥”或“八宝粥”,满族人则是以八宝粥为主,尤其是满洲贵族,他们做的八宝粥更加细腻。 他们是用黄米、栗子、红江米、去皮枣泥等合水煮成,然后再用染红的桃仁、杏仁、花生、瓜子、松子、红糖、白糖以及葡萄等作为点缀,吃起来即香甜可口又回味绵长,因此在这一天,每家的女人们都会忙着做这八宝粥,小孩子们则会流着口水等在一旁。 戴府每年吃的便是这种果米极为丰富的八宝粥,此刻的戴夫人正拉着萧如雪一起剥花生仁和松子仁呢,陆修远则被“赶”到隔壁院子里找戴乘风聊天去了。 戴夫人本以为她会和萧如雪这个江湖儿女聊不来,毕竟两个人的生活环境简直是天差地别,可没成想,萧如雪的豪爽和洒脱却让她直呼过瘾,她觉得萧如雪如今过的才是她梦想中的生活啊! 纵横天地,无拘无束,不用在官场中尔虞我诈,不用跟其他的贵妇一起勾心斗角,不用在王公贵族之间相互攀比,在她的心里,萧如雪过的那个日子才是如梦境一般的日子啊。 她早就厌恶了这官宦人家的生活,每次和其他官员家眷来往的时候,她们表面上姐姐妹妹叫的那叫一个亲热,可是背地里却指不定怎么被人家数落呢。 她就听过好几次旁人的传话,传话那人告诉她,说是直隶按察使的夫人在背后里骂她是不会下崽的老狗,听到这么恶毒的言语,戴夫人委屈的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 她想想那些不得不应酬的生活就觉得恶心,她渴望自由,渴望原野,渴望无拘无束,而这一切,萧如雪都有! 因此她在和萧如雪交往的过程中,也变得放飞自我了,她觉得自己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端着了,再也不用那么假惺惺的恭维对方了,再也不用每说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了,她好喜欢这种感觉,本来爱乌及乌就让她对萧如雪心生好感,如今这样一相处下来,她们之间竟然有了情同姐妹的感觉。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戴乘风的心愿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萧如雪本来就不懂官场上的那些龌龌龊龊,说起话来根本就是想到哪说到哪,她甚至给戴夫人讲了她对付白老怪的经历,这个故事让戴夫人和小梅小兰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们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女子竟然也能纵横江湖,而且还能出手对付恶人,这让她们连呼过瘾,小梅和小兰甚至已经把萧如雪当成天神转世了。 当她们听到陆修远用乾坤无影针救治萧牧野的时候,又一个个激动的流下了眼泪,戴夫人抓着萧如雪的手,哽咽的说道:“如雪妹妹,你爹爹受苦了,幸好有修远的出现,他真是太神奇了,不光救了你的爹爹,还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现在简直如同生活在地狱一般。” 于是萧如雪和戴夫人这“姐妹”两个一番唏嘘之后,眼睛里都噙满了泪花,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就把话题聊到到了陆修远身上,只听戴夫人问道:“如雪妹妹,你说,修远有没有欺负你啊?他要是敢欺负呢的话,我替你收拾他!” “哪有啊,他又打不过我。”萧如雪一边剥着花生仁一边笑着说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戴夫人把一粒松子仁扔进小篓子里,继续说道:“这男人要是不懂心疼女人的话,几句话就能给你说哭了,你说到那时候,你还能打他不成。” “姐姐说的也是,不过陆大哥对我可好了,前几天我装病吓他,硬是给他吓得手忙脚乱的,走路的时候都差点摔倒,呵呵。”说到这里,萧如雪手掩着口笑的花枝乱颤。 “哈哈,妹子真是调皮,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那弟弟性格也是极好的,他肯定不会欺负你的,你嫁给他准没错。”戴夫人一边笑着,一边有意无意的试探着萧如雪。 “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他呀。”萧如雪一把扔掉花生,把头埋得深深的,脸红的像个大苹果。 “好好好,咱不嫁给他,咱们回头做好了腊八粥也不给他吃好不好?”看见萧如雪羞成那个样子,戴夫人便知道了她的心意,便也不再捉弄她了,而是开开心心和她一起逗着玩。 “对,姐姐说的对,咱们不给他吃腊八粥,只给他喝腊八醋,谁让他就知道在外面闲聊,也不知道过来帮帮忙,哼!”一想到让陆修远喝腊八醋,萧如雪便又嘿嘿的笑了起来,刚才的羞赧也随之一扫而空。 “不是咱们把他赶走的吗?妹妹难道忘了?”戴夫人笑着提醒道。 “噢,对哦,好像是的呀,他是不是无端被冤枉了,哈哈哈哈……”萧如雪开心的大笑了起来,这笑声如此之高亢,连带得戴夫人和小梅小兰也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笑声也惹得坐在门口的陆修远和戴乘风连连回头探望,尤其是戴乘风,他现在真是欣喜不已,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婶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今天早上,戴乘风听说武林盟主的千金要到府上来,这给他激动的啊,他虽然没有真正的进入武林,但却总把自己说成是武林中人,因此他对武林一直有着一种深切的向往。 如今武林盟主的家人过来了,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距离武林这么近,于是他翘首以盼的想看看萧如雪究竟是何样的风采,可是他和陆修远刚一进内宅,就被戴夫人“赶”了出来,无奈之下,两个可怜的小伙子,只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陆大哥,你快说说,你是咋请动萧大小姐的呀?我听说她这人轻易不在江湖上行走,寻常人哪里能请得动她呀!”戴乘风好奇的问道。 戴乘风的问题让陆修远有点不太好回答,于是他摸着下巴思索了好半天,才张口答道:“怎么跟你说呢,这么说吧,将来呀,我得管萧盟主叫岳丈,这你明白了吗?” “啊?——”戴乘风恍然大悟似的拉长了声音,在惊讶之余,他拽着陆修远的袖子,一脸兴奋的说道:“没想到陆大哥居然是萧盟主的乘龙快婿啊,难怪难怪,我就说呢,陆大哥怎么就轻轻松松的把萧大小姐给请来了呢,哈哈,妙哉,妙哉!” 对于陆大哥这个称呼,陆修远总是觉得很别扭,因为这戴乘风比他大了六七岁,按理说自己应该叫他大哥才对,但是由于戴夫人是自己的姐姐,这明里暗里的自己也就比戴乘风大了一辈儿,由于两个人觉得怎么称呼都不太合适,索性折中一下,戴乘风就管陆修远叫大哥了。 陆修远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这个称呼总比叫长辈强多了,于是他也就勉强接受了。 当戴乘风得知了陆修远是萧牧野的准女婿以后,一个大胆的想法便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想去跟萧如雪切磋切磋武功! 虽然这么多年他也是跟着几位师父练功不辍,但他毕竟没有跟真正的武林高手较量过,所以他一直不清楚自己的功夫到底处于什么水平。 不过他还是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的,毕竟在勤勉和悟性这两方面他觉得自己不输于任何人,更何况去年的时候,他的几个师父联起手来都没能打过他,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跟江湖上真正的高手过过招了。 今天既然燕山派的大小姐驾临至此,那么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万一呢,万一自己赢了呢,那岂不是一战成名了,从此以后江湖上也就有自己一号了,自己在水底下沉寂了这么多年,现在是时候扬名立万了! 于是,戴乘风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拉着陆修远恳切的说道:“陆大哥,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陆大哥成全。” “哦?说来听听。”陆修远显得很好奇,他实在搞不明白戴乘风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激动。 “小弟习武多年,自觉也窥到了几分武术的奥义,但却一直未有机会与真正的武林高手切磋切磋,如今萧大小姐莅临本府,小弟实在是倍感骄傲,同时也真心希望萧大小姐能在武功上指点在下一二,我知道若是小弟以一介白身贸然去请的话,萧大小姐想来是不会同意的,因此还希望陆大哥能够帮忙疏通疏通,若能得到萧大小姐的指点,小弟真是感激不尽呐!”戴乘风一脸诚恳的说道。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两只快乐的土拨鼠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可是……,这是在戴府啊,今天又是腊八节,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这舞刀弄枪的,万一惹得我姐不开心的话,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陆修远虽然有心帮忙,但对此事仍不免有些心有忧虑。 听到陆修远这么一说,戴乘风却顿时显得信心满满,只见他拍着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陆大哥你就放心吧!婶婶其实是最喜欢看我练武的了,今年春天的时候,我还找了京城里的几个武师来替婶婶庆生呢,当时一番较量下来,我把他们几个都打败了,这把我婶婶高兴的呀,给我好一顿夸,最后她还赏了我一把她们佟家将军用过的青锋剑呢。 今天如果萧大小姐肯赏脸赐教的话,我估计婶婶反而会更高兴,你别看婶婶平日里像个贵妇人一样婉转柔和,其实我知道她心里面是住着一个武士的,她特别喜欢刀光剑影的侠士豪情,所以我每次跟人切磋的时候,她都会在旁边为我加油喝彩,我估计这很可能与她骨子里流淌着的佟家的那种豪迈的热血有关。” 戴乘风的话语陆修远还是很认同的,从他给戴夫人治病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这一点。 因为寻常女子在面对那种冲天剧痛的时候很多都会选择轻生,就算勉强忍下来的,也会变得性情暴戾,怨气连绵,而戴夫人却硬生生的挺了过来,在挺住的同时,她还没有为身边的人带来任何困扰,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因此陆修远相信,戴夫人的骨子里一定存在着一种侠女的豪情。 想到这里,陆修远便冲着戴乘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提案。 见到陆修远点了头,戴乘风高兴的跳了起来,他把拳头用力的挥向天空,嘴里面高喊着:“快哉!快哉!”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正当戴乘风欢呼雀跃的时候,他们背后的院门突然打开了,戴夫人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 见到婶婶出来,戴乘风立刻收住了身形,紧接着便乖巧的站在了一旁,同时还冲着戴夫人像土拨鼠一般嘿嘿的傻乐。 戴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张口说道:“你说你,都二十七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这点婶婶真是要说你了,你真的跟人家修远学学,你看人家平时做事多淡定,你呀,真是的,啥时候才能长大呢。” 戴乘风被戴夫人说了一通,倒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依旧站在那里嘿嘿的傻乐着。 陆修远则是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道:“姐姐你错怪他了不是,他其实今天是遇到高兴的事儿了,故而才会如此张扬,姐姐我跟你说啊,我每次遇到高兴事儿的时候,蹦得比他还欢呢,呵呵。” “你就会替他说好话。”戴夫人冲着陆修远抿嘴一笑,继续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快到院子里来吧,我就怕你在外面待久了,里面会有人想你呢。”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也像个土拨鼠一样冲着戴夫人傻乐了起来。 待到二人进了院子,他们发现此时院子里面已经收拾停当了,萧如雪正坐在堂屋门口,含情脉脉的看着陆修远翩翩而来,两个人的目光一触即开,陆修远不好意思的向四处胡乱张望,而萧如雪则是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戴乘风见到萧如雪则瞬间激动了起来,他不停的拉拽着陆修远的衣角,显然是想跟他说“陆大哥,你快点说呀,你搁那四处瞅啥呢?” 见此情景,陆修远也很是无奈,他心道:“自己总不能一进来就说这个呀,总得先聊点其他的呀,不然的话,那显得多唐突啊,你这戴乘风平时看着精明的紧,怎么一临场就犯糊涂呀。” 于是陆修远借着抬胳膊的功夫便甩掉了戴乘风拉拽的手,他看了看旁边竹篓里的花生仁,没话找话的说道:“哎呦,你们剥了这么多花生仁啊,厉害,厉害。” 一听陆修远夸赞她们,小兰顿时来了兴致,她跑上前来,又打开了其他几个竹篓,同时满脸笑靥的说道:“陆大哥,你看看,这还有好多呢,今年这腊八粥做起来肯定特别的好吃,你说说你们,也不知道过来帮忙,我和小梅都喊了你们好几遍了。” “呃……”陆修远的一脸疑惑的看向萧如雪,因为他一直和戴乘风坐在门口啊,可是他却没有听到任何呼唤他们的声音啊,难道说是自己幻听了? 当他看到萧如雪左手掩着合不拢嘴的小口,右手轻轻摇摆的时候,他便知道是小兰在逗他了。 于是陆修远便上前一步,抱起了那一篓花生仁,故作歉意的对小兰说道:“哎呀,小兰妹妹,都怪我,都怪我,我这耳朵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凡是好听的声音总是听不见,这事儿是俺没办好,俺给你赔礼道歉,这篓花生就送给小兰妹妹了,俺在这里祝小兰妹妹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陆修远的话还没说完,小兰便羞臊的一扭头,一溜烟的跑到戴夫人身后去了,同时空气中还留下了一句话:“陆大哥说什么呐,人家还没结亲呢。” 伴着小兰落荒而逃的身影,整个院子里暴发出了一阵哄堂的笑声,戴夫人更是笑得连连弯腰,你用手指着陆修远,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啊你,刚刚还夸你呢,现在看你呀,也没个正形的,乘风我看着就够不靠谱的了,现在看你啊,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哈哈哈哈……” 戴夫人实在是太喜欢陆修远了,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简直就是一个活宝,自从他来到京城以后,自己的笑脸几乎就没有断过。 陆修远本来还想跟她们几个再扯扯闲篇,可是那个脸上写满了焦急的戴乘风却等不及了,还没等陆修远放下竹篓呢,他就又在旁边拽起陆修远的袖子了。 陆修远无奈之下,只得冲他点了点头,随后陆修远清了清嗓子,对着眼角弯成一弯新月的萧如雪轻声说道:“如雪妹妹,我身边的这位兄弟是姐姐的内侄,叫戴乘风,他从小便喜欢习武,至今也练了十大几年了,当初他就想闯荡江湖,可是他爹爹却不答应,无奈之下他只得从了军,现在他在给戴大人做护卫长,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想和真正的武林高手切磋切磋,看在他对武功的一片赤诚份上,你就跟他过几招吧,点到为止就好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四章 切磋武艺(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本来陆大哥发了话萧如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可是现在自己身处他人府邸,倘若在这里施展武艺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失礼仪,这不免让萧如雪有些犹豫,于是她轻轻的看了一眼戴夫人,声音缓和着说道:“这里恐怕不太方便吧,更何况……,我也算不得是武林高手呀。” 戴夫人早就知道自己的侄儿对武术已经痴狂到了不能自拔的程度,今日又赶上武林盟主的女儿亲临戴府,他哪里肯错过这个机会啊,戴夫人估计他那颗心早就飞出来了,难怪刚才他在门外能跳成那个样子,看来这小子之前就惦记着要跟萧妹妹比划比划了。 但是对于比武较量这件事,戴夫人的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她知道自己的侄儿武功是很厉害的,萧如雪虽然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啊! 万一她败在了侄儿的手里,那该多伤她面子啊,人家既是客人,又是未来的弟媳妇,这折了面子那可是得不偿失的事儿啊。 于是她便用犹豫的目光看向了陆修远,她实在是不明白陆修远为什么会帮戴乘风开这个金口,陆修远直接把他拒绝了不就没事儿了,如今他们把问题抛给自己,这让自己咋办呀? 答应吧,萧妹妹可能为此折了面子,不答应吧,这个请求又是弟弟当众说出来的,直接回绝也会折了弟弟的面子,于是戴夫人便只能皱着没看看陆修远了。 陆修远一看戴夫人那个半脸埋怨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冲着戴夫人嘿嘿一笑,心领神会的说道:“在武林中,切磋武艺本是寻常之事,大家点到为止即可,况且我这位戴兄弟对武功早就痴了迷,如果不让他切磋的话,我估计他会懊悔一辈子的,如雪,今日你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吧,让他也感受一下子武林中人切磋武艺的快乐也好,哈哈。” 说完之后,陆修远便爽朗的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戴乘风也跟着呵呵的傻乐起来,同时目光中还透露出无限的期盼。 看到他俩这个样子,萧如雪和戴夫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她们这一笑算是都表示默认了。 于是戴管家便跟着小梅小兰一起把院子里的其他杂物收拾到仓房里去了,整个院子突然间变得十分宽敞利落。 屋门口此时也多了几把椅子,陆修远和戴夫人分别坐在了上手的椅子上,小梅,小兰,戴管家和其他的仆役则都围在了院子的四周,他们也都想看看自家少爷和武林女侠之间到底是谁更厉害。 在他们的心里,还是认为自家少爷更厉害一些的,他们觉得萧如雪虽然是武林中人,但毕竟是个女儿家,而且年龄不大,想来功夫再厉害也是有限的。 而自家少爷就不同了,少爷可是常年习武,日日不辍,最近几年更是打遍京城无敌手,京城里面的那些拳师,武师,一个个都被少爷欺负得老老实实的,倘若二人真的较量起来的话,少爷应该是稳占上风的。 照他们的估计,等会较量起来之后,少爷为了不伤及人家女孩子的面子,肯定会留上几分力的,刚才陆先生一直在强调点到为止,那意思显然是让少爷手下留情啊,只是不知道自家这个武痴的少爷能不能把握好这个尺度了。 戴夫人此时也是用目光频频向戴乘风示意,那意思显然是让他掌握好力度,别弄得人家女孩子下不来台,而戴乘风却仿佛没看懂的样子,只是在那里激动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萧如雪见陆修远朝自己认真的点了点头,便也微笑着冲着陆修远点了点头,那意思显然是在说:“陆大哥,你放心吧,我会手下留情的!” 于是萧如雪轻轻的推开了身旁的椅子,站起身来之后,一甩披风,便露出了一身鲜红的劲装。 这火红的衣裳端的是让戴夫人感到眼前一亮,她心中不由的赞叹道:“这就是侠女啊,这飒爽的英姿,这干云的豪气,简直太让人赞叹了,只可惜自己此生无这个机缘了,若是将来自己有个女儿的话,我一定要让她好好习武,对,就跟如雪妹妹习武就好了,只是不知道如雪妹妹的武功到底如何,希望戴乘风下手的时候能知道个轻重,这个还傻孩子,咋总是让我这么操心呢,哎……” 待到萧如雪站定了身姿之后,戴乘风早就热身八回了,此时的他,双目如火,神情亢奋,手中的檀木剑在那里一刻不停的挥舞着,那模样并不像是一个要上擂台的武者,反倒像是一个正在做法的道士。 而萧如雪此刻则仿佛是一株玉立的百合,娉婷的矗立在风中,她那优雅的动作,自信的目光,傲人的风骨,英武的精神无不让陆修远感到目眩神迷。 相形之下,堂屋门口的戴夫人以及院子里围观的众人,都觉得自家少爷怎么那么不稳重呢,她们心道:“你看看人家萧女侠,人家多有范儿啊,且不说武功如何,光是这个气度,你就输了几成啊!戴乘风啊戴乘风,虽然你武功可能比人家强一点,但是这气势上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你赶紧别在那比划了,这也太丢人了……” 陆修远见萧如雪已经做好了准备,便冲着她温情款款的一笑,随即大手一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了一句:“比武开始!” 听到这个声音,戴乘风立刻收敛了浮躁的情绪,与此同时,他单手持剑,右腿微躬,显然已经摆开了架势。 他知道自己今天面临的对手是真正的武林中人,因此他一上来就决定使用那最厉害的破浪剑法,他想先在气势上便压制住萧如雪,然后趁着她慌乱之际再给出致命一击。 去年秋天他面对几个师父围攻的时候,就是用这招破浪剑法将他们各个击破的,如今自己只需要专注一个对手,这让戴乘风信心大增,他的脑海里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将来怎么跟别人吹嘘这场胜利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切磋武艺(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然而他对面的萧如雪却好像什么都不打算准备的样子,只是在那里亭亭玉立的站着,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拿,甚至就连她的目光都在看向院子里的那几棵已经折了枝的老桃树。 萧如雪云淡风轻的样子,让戴乘风觉得很不自在,他不知道萧如雪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她觉得自己不是武林中人,所以小看了自己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等会自己可真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了,我这也就是没去闯荡江湖而已,要是真去了的话,恐怕江湖上之上早就流传着我的各种传说了,哼! 戴乘风摆了半天姿势,见对方依然是一幅浑然忘我的样子,心里便有些恼了,他心中暗道:“叫你小瞧我,哼哼!今天这一遭我是非要赢了你不可,婶婶,对不住了,今天侄儿不能手下留情了!” 心中默念了这句话之后,戴乘风便不再犹豫,只见他暗提真气,双腿踏地,一个飞身便向萧如雪飞来,那速度之快,剑风之猛,吓得戴夫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她实在是太怕萧如雪受到伤害了,此刻的她甚至都有点后悔答应这场比武了。 就在戴乘风的木剑堪堪抵到萧如雪的肩头的时候,只见萧如雪轻轻一个侧身,戴乘风的剑锋就从旁边滑了过去,这凌厉的攻势竟然没伤到萧如雪分毫! 与此同时,萧如雪右手从腰间拽出滚龙鞭,那猩红色的鞭影以快到令人窒息的速度直接缠在了戴乘风拿剑的手腕之上,紧接着,萧如雪顺着戴乘风飞过来的方向,只用了两成功力轻轻一个牵拉,戴乘风便如同风筝一般摔了出去。 落地之后,戴乘风显然已经收不住这飞驰之势了,于是他抱着头接连向后滚了好几个大圈,才在一个水缸的阻挡之下停了下来。 看着戴乘风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戴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她也掩着口笑了起来。 而一旁围观的众人此时却傻了眼,他们几乎没看清萧如雪是如何出招的,只知道自家少爷一下子就连滚带爬的摔倒了,直到这一切都停了下来,他们才看到萧如雪的手中多了一支滚龙鞭。 于是他们一个个都被惊呆了,他们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吗?这也太快了吧!谁看清她是如何出招的了?这也就是用鞭子呀,要是用剑的话,自家少爷不是一招就没了吗?!” 此时戴乘风已经站了起来,只见他先是晃了晃有点发晕的脑袋,接着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之后便满脸不服气的说道:“再来,再来,刚才是我大意了,咱们五局三胜的,回头我准能搬回来!” 戴夫人见戴乘风有些耍赖,便心有不悦的呵斥道:“乘风,你败了就是败了,还找什么借口呀?赶紧跟人家认输吧,你呀,真是的,这么大的人,还嫌不够丢人啊?” “婶婶,不是侄儿不认输,侄儿从来就没跟武林中人较量过,所以不知道她那站着不动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我知道了,下回较量肯定不会冒失了,婶婶再让我比一回吧,不然我心里面真是不服气,侄儿也不是怕输,只是觉得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就这么给我浪费了,侄儿实在是不甘心啊!”戴乘风见婶婶不让自己继续比了,急的他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陆修远看着戴乘风那个急不可耐的样子,笑着跟戴夫人说道:“姐姐,你就让他再比一遭吧,不然他这口气能窝上好几年,下一回合,无论他是输了还是赢了,他这口气都会顺过来的,你说是吧。” “哎,好吧,好吧,修远都替你说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戴夫人无奈的瞪了戴乘风一眼,同时她又轻声的跟萧如雪说道:“如雪妹妹,回头你可不能手下留情了,得让这小子知道知道啥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听到戴夫人的这句话,萧如雪似乎没有领会戴夫人只是想打个圆场的意图,反而认真的答道:“佟姐姐,这可不行啊,要是真下重手的话,我怕会伤了戴兄弟的。” 这句话听在戴乘风的耳朵里,硬是给他气得七窍生烟,他心道:“什么?你一招就把握撂倒了,还说是自己手下留情了?那你要是不留情的话,岂不是半招就把我给灭了?!好啊,萧大小姐,看来今天我必须得拿出点真功夫了,不然我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于是戴乘风摆好架势,在萧如雪刚回过头来的时候,他便直接使出了破浪剑法中虚实结合得最巧妙的一招。 只见他连续用檀木剑刺向了萧如雪的上半身,这剑法似乎比刚才的那一招快了一倍,而且此招剑影频繁,让人很难琢磨出到底哪一剑是真的哪一剑是虚的。 实际上,戴乘风刺出去的这些剑影都是虚招,他的真正目的是在对手忙于招架这些剑影的时候,突然变幻招式,把剑身向下猛拉,紧接着他会用尽全力把剑身向对方的下盘横扫过去。 如此一来,即便是武功高手也会被戴乘风的这种虚实夹杂的招式弄得手忙脚乱,此招也是戴乘风压箱底的绝招之一,他本是不愿意使出来的,今天也是被逼急了,他才没有铺垫的直接放出了这个大招。 当然,他知道自己只要使出了此招,就从来都没失过手,因此,面对着还没完全准备好接招的萧如雪,戴乘风有信心一招将其击倒,从而一雪刚才的滚地之耻。 当戴乘风挥舞着木剑,幻化出无数剑影攻到萧如雪的面前的时候,萧如雪仿佛看穿了一切的样子,只是淡然一笑,却并不闪躲。 只见她把猩红色的滚龙鞭高高的挥到空中,随即在隆隆的鞭声中迎着戴乘风的天灵盖就劈了下来,戴乘风一听那鞭子的破空之声,登时就吓了一跳,他从未想到,一个鞭子竟然能释放出如此大的威力,这要是抽到自己脑门上的话,肯定会把自己当场震晕的,更何况自己现在的剑影都是些虚招,这虚招怎么能应对人家如此强悍的实招啊,难道说她早已看透了这一切吗?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切磋武艺(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想到这里,戴乘风不由得心下一紧,他赶紧收回了剑影,然后全力向右侧闪躲,就在他刚刚挪完脚步的刹那,那鞭子伴着划破天际的呼啸之声从他的耳畔长鸣而过,那震动空气的声音,伴随着鞭子划过的气浪,硬是震的戴乘风心潮翻滚,气血浮动,连身形都站不稳了。 正当他惊得想再次向后闪躲的时候,萧如雪的鞭子已经落到了戴乘风的小腿附近,只见萧如雪嘴角轻轻一笑,紧接着鞭子一个横扫,便把戴乘风的脚腕给缠住了,接近着,萧如雪顺势一拉,戴乘风再次应声倒地! 如果说上一次戴乘风倒地之后滚得像一个球的话,那么这一次他则是直挺挺像是一个木棍,在萧如雪飞速的牵拉之下,戴乘风直愣愣的倒在了院子里的土堆之上。 这一回,院子里的众人是彻底看清楚了萧如雪的出鞭过程,在他们的眼里,萧如雪只是一劈一扫,自己少爷就如同僵尸一般倒在了地上,他们心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难道说自家少爷这么多年练的都是假功夫吗?怎么在人家手上一个回合都走不过去呢? 而且听听人家挥舞鞭子的声音,那声响简直比苍鹰破空的声音都大,这要是一鞭子抽在身上的话,肯定会皮开肉绽的,更何况看人家萧女侠那气定神闲的状态,显然人家都没用尽全力呀,哇!哇!哇!太厉害了,真是太厉害了啊!” 于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戴乘风再一次灰头土脸的站了起来,同时他的脸上还挂着一脸的不服气。 戴夫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迅捷的鞭法,她在内心里不由得为萧如雪频频鼓掌,她心道:“这武林盟主的女儿就是不一般啊,以往自己总以为侄儿那两下子就是侠士的风采了,今天一见方才知道,就他那两下子,在真正的武林高手面前,简直是闹着玩的!” 看着萧如雪那潇洒的身姿,戴夫人羡慕极了,同时她也为陆修远隐隐感到担忧,这要是以后夫妻两个拌了嘴的话,萧如雪只要抽出鞭子,那一切争吵就都会结束了,不过好在萧如雪看上去还是很贤惠的,我之前还担心弟弟会欺负如雪妹妹呢,现在看起来,这将来谁欺负谁还很难说哩。 陆修远此时则是一脸的淡定,因为现在这个场景他早就预料到了,在天女峰上他可没少见过萧如雪练武,尤其萧如雪跟徐灵胎切磋的时候,二人那飞来飞去的身姿,变幻莫测的招式,让人看起来简直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而他前些日子在戴府看戴乘风练剑的时候,则感到戴乘风的剑法是呆呆的,而且非要按照套路走不可,戴乘风这两下子在陆修远看来,也就能在萧如雪面前走个三招而已,如今细细一想,自己还是高估了戴乘风了,或者说自己是低估了萧如雪了,总而言之,戴乘风实际上在萧如雪手底下一招都走不了啊。 当大家都看明白了形势的时候,戴乘风却仿佛是蒙了心窍一般,一脸不服不忿的站在萧如雪的身旁,显然他还想再跟萧如雪比试比试。 只见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神情激动的跟戴夫人说道:“婶婶,陆大哥,刚才这一阵我是败了,这点我承认,可是我还有一个绝招没使出来呢,如果萧女侠能破了我的这个绝招,那我就算彻底服了,到时候就是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可是倘若这个绝招不让我使的话,那么就算是输了我也不甘心,我也不服气!” 戴乘风的这番话就有点耍无赖的味道了,戴夫人一听,便气的够呛,正当她竖起眉毛,要厉声的说出“胡闹”二字的时候,她的胳膊却被陆修远轻轻的按住了,只听陆修远看着戴乘风从容的说道:“既然乘风兄弟不甘心,那再比比又何妨呢,姐姐不必动气,你这身子才刚刚好一点,生气会使得你的病情反复的。” 果然,陆修远的话如同灵丹妙药一般,既治愈了戴夫人,又治愈了戴乘风,两个人都对陆修远投以感激的目光。 既然已经得到了戴夫人的默许,那么戴乘风便不再犹豫了,他先是朝萧如雪拱了拱手,以示歉意,接着便重新摆开了架势,这次他是铁了心了要把自己的终极杀招使出来了。 萧如雪刚刚回头的时候,看到陆修远投来了赞叹的目光,她的心里此刻正美滋滋的呢,因此对于戴乘风的耍赖她也毫不介意了,甚至她还想再表演表演给陆大哥看呢,毕竟陆大哥那么厉害,自己也不能太差不是。 于是当她看到戴乘风彻底认真了起来,便也收敛了心神,准备认认真真对付戴乘风的终极绝招。 戴乘风见萧如雪认真的面向自己,便深吸了一口气,同时运足自己的真气,在大喝一声之后,戴乘风双脚如陀螺一般向前不停的旋转起来。 同时他一手为掌,一手为剑,一边旋转着,一边不断的向前刺出,他这身法极快,攻势更是凌厉无比,伴随着他的旋转,他身旁的落叶似乎也跟着飘了起来,这气势,这声浪不禁让围观的众人连连咋舌。 他们心道:“看来自家少爷还是有些看家本领的呀,不然他也不会对这比武如此执着了,此番少爷的这套招法看起来全无破绽,就不知道这位萧女侠会如何应对了,如此看来,少爷还是有机会扳回一城的啊。” 本来还在生气的戴夫人见到戴乘风的这个招数也不禁眼前一亮,她虽然自己不会武功,但这些年她也看了不少武术比赛,因此戴乘风这个旋天转地的招式让她觉得很难找到漏洞,于是一瞬之间,她不由得为萧如雪担心了起来。 而矗立在风中的萧如雪此刻却仍是一脸淡然,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戴乘风的出招方式,心里似乎在默默的盘算着什么。 此时,戴乘风旋转带来的风声越来越近了,这种压迫感就连一直淡定的陆修远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戴乘风这次是彻彻底底的拼尽全力了,一旦一个人完全暴发的时候,其威力往往是不能小视的,希望如雪此次接招的时候不要莽撞,实在不行先用轻功溜溜他也行啊。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戴乘风拜师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当众人都屏息凝视的时候,戴乘风的剑风已经触到了萧如雪的面前,陆修远此刻则是把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他心里急急的喊道:“如雪妹妹,你倒是快点向后退呀,他这招厉害,你不要硬接啊!” 可是他这里虽然急得不行,萧如雪却完全没有向后闪躲的意思,面对着戴乘风那凌厉的攻势,萧如雪只是眉毛轻轻一挑,随即她双跳轻轻踏地,直接使出了燕山派的绝学轻功——飞鹰如影,萧如雪只是一个翻身便消失在了戴乘风的面前。 这何止是快啊! 这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让在场的众人下巴全都掉在了地上,他们甚至都没看清萧如雪是如何翻飞的,只是看到她的身影微微一动,接着影子便出现了戴乘风的头顶上空。 此时的萧如雪如同天女下凡一般幻化出了好几个模糊的身影,这些影子遮天蔽日,弄得太阳的光芒都在戴乘风的眼前变得时隐时现了,就在戴乘风双眼昏花之际,一道鞭影轻轻的从上空落了下来,直直的点中了戴乘风头顶的百会穴,在点完这个穴道之后,萧如雪飘然落地,洒脱的出现在了戴乘风的身后。 而此时的戴乘风已经完全傻了眼,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旋天转地的绝招竟然有着如此大的破绽,而这个破绽恰恰就在自己的头顶,更可怕的是,萧如雪只是在一瞬间便看透了这个破绽,鞭子轻轻一点,就点到了自己的百会穴之上。 要知道,这个百会穴可是人身上最大的死穴啊! 只要她的鞭子稍微用一用力,那么自己便会当场毙命,幸好她只是轻轻一点,否则自己恐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于是,在这么一瞬间,戴乘风被彻底征服了,他知道自己今天就算是拼了老命,也在人家手底下走不了一招了。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恍然回想起过去这么多年自己日以继夜的辛苦练武,他也是没少挥汗没少受伤,可是这种辛苦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徒劳罢了,因此失望夹杂着悔恨让他情难自制,忽然之间,他蹲在了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看到这个场景,本来还是面含笑意的萧如雪突然变得不知所措了,她求助似的看向陆修远,希望陆大哥能赶紧下来解围。 陆修远自然也感受到了萧如雪的目光,于是他几个箭步就奔奔到了戴乘风的面前,然后蹲在身子,用手抚住他的肩膀,默默的给他灌注了一种力量。 戴乘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无形的力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陆修远,目光从刚才的悲切渐渐转为了一种坚定。 只见他双手攥拳站起身来,毅然决然的走到了萧如雪面前,然后“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接着用坚毅的声音诚恳的说道:“萧女侠在上,鄙人戴乘风输得是心服口服,在下虽然也是习武多年,可时至今日,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徒劳而已,从今往后,戴乘风愿意拜萧女侠为师,抛却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习武,恳请萧女侠收留在下!” 说完之后,戴乘风便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起来了。 这一下子,萧如雪彻底是慌了手脚,面对着跪在地上的戴乘风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了。 幸好此时戴夫人也奔了过来,她一把便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戴乘风,同时认认真真的对他说道:“乘风啊,婶娘知道你想从头再来的决心,可是呢,人家萧女侠还是个未出阁的闺女,你说人家怎么收你一个男子为徒啊?你快点起来吧,就别再为难人家了。” 戴夫人的一番话让戴乘风彻底呆住了,他只是习武心切,却未曾想过这些细节,此刻他的脸又变得哭丧了起来,眼睛里也噙满了泪花,他不甘心他的理想就此幻灭,他求助似的看向戴夫人,想让婶娘替他想想办法。 戴夫人看着痛苦不堪的侄儿,心里也是十分不忍,她看了看一旁的萧如雪,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陆修远,突然她的心中一亮,顿时就有了计较,于是转到戴乘风面前,眨着眼睛说道:“虽然你拜不了萧女侠为师,但是你可以拜你陆大哥为师啊,你想啊,你跟着萧女侠习武的时候,只要你陆大哥在旁边,那就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了,那一切不就都顺理成章了吗?” 戴夫人的话语不禁让戴乘风的眼睛亮了起来,忽然间,他激动的转向陆修远,一脸急切的看向他,就等着他点头了。 “呃……”陆修远此时则是一脸错愕,她看了看一脸谑笑的戴夫人,又看了看等着自己拿主意的萧如雪,再看了看脸上写满了激切的戴乘风,他知道自己此番是被姐姐装在了盘子里,此情此景,他又如何能不答应呢? 于是他先是假意瞪了一眼戴夫人,又安慰的看了看萧如雪,最后才冲着戴乘风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到陆修远点了头,戴乘风激动的跳了起来,随即他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直起身来大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罢了,罢了。”陆修远轻轻的搀起戴乘风,然后笑着说道:“看来咱们这兄弟是做不成了,以后只能以师徒相称了,呵呵,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呢。” 戴乘风此刻却是乐的不行,他转过身来冲着戴夫人兜头一拜,同时铿锵有力的说道:“谢谢婶娘成全,从今天开始,侄儿我就真的要踏入江湖武林了。” 戴夫人见到戴乘风那坚定又执着的目光,内心也是一番赞许,她知道,对于一生痴迷武学的侄儿来说,今天才是他人生的真正开端啊。 戴乘风在拜完了婶娘之后,又转身向他“真正”的师父萧如雪兜头一拜,然后轻言轻语的说道:“师娘,您看您什么时候开始教徒儿习武呢?” 这一声师娘如同炸雷一般在萧如雪头脑中炸开了,这一瞬间她的脸红的像个灯笼一般,只见她一个转身,飞也似地逃进了屋内,只留下一个飘逸的残影。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马流星剑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一声师娘也气的戴夫人直敲戴乘风的脑袋,只听她生气的说道:“你傻不傻!你傻不傻!都说了人家还没过门呢,你叫什么师娘啊?我看你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个榆木脑袋!” “呃……呃……”戴乘风被戴夫人敲得抱着脑袋连连闪躲,同时傻傻的笑道:“都怪我,都怪我,呵呵,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萧女侠,一时间有点口不择言了,还请婶娘责罚,还请师父责骂!” 陆修远看到戴乘风那个傻样,也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点着戴乘风的脑袋说道:“你呀,我看你的性格就是太执拗了,所以在某些时候有点回不过弯来,不过呢,这人呀,执拗一点也未必就是坏事,只要能把这种执拗用在正道上,我相信你将来肯定会有所成就的,至于该怎么称呼你的女师父呢,我看你就叫萧前辈吧,这样的话,公里私里都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谨遵师父法旨!”解决了称呼的难题,戴乘风又恢复了以往的呆萌。 今天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一天,此刻的他,仰面望向天空,尽情的感受着阳光送来的温暖,这一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他仿佛开启了新的人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如雪传授了戴乘风一套燕山派的秘藏剑法——天马流星剑,此剑法为祖师爷独孤青云所创,后来由于天下逐渐承平,武林中见血的事情也渐渐少了,燕山派所习的武学也从剑法慢慢转成了掌法,故而此剑法就被束之高阁了。 萧如雪起初是想教戴乘风一套掌法的,但陆修远认为戴乘风迟早是要征战沙场的,故而剑法对他来说更为有用,所以坚持让萧如雪选了一套剑法传授于他。 可是没成想萧如雪只会这么一套剑法,而且这套剑法还是燕山派的顶级绝学! 这让萧如雪很是为难,可是既然陆大哥已经答应了戴乘风,那么无奈之下,萧如雪也只好偷偷的把这套剑法传授于他了。 学习完这套剑法之后,戴乘风彻底被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精绝的剑法! 这套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令人叹为观止,尤其是那几个绝招,简直有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戴乘风很清楚,像这样至玄至妙的招法,自己是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的。 他心中暗道:“难怪当初比武的时候萧前辈能够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破绽,自己的那套剑法与这套天马流星剑比起来的话,简直就是萤虫之比日月,婴儿之比巨人,当初自己还为悟出那套剑法而沾沾自喜呢,现在看起来真是可笑啊可笑。” 待到戴乘风掌握了这套剑法的基本精髓之后,他便日以继夜的练习了起来,他练习的勤奋程度简直令陆修远和萧如雪连连咋舌。 可以说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戴乘风一直在练武,一直在练武! 见此情景,陆修远则是暗暗赞叹,他心道:“若是世间的人们都是这般努力的话,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呢?”,萧如雪在心中也暗暗感叹着,她心道:“若是世间的人们都是这般疯狂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戴乘风就这样日日不辍的练习着,可是练着练着,大家都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戴乘风虽然练武练得很努力,但由于他的内力着实有限,因此这套剑法的很多精妙之处他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萧如雪见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便又传授了他一套速成的内功心法。 这套内功心法修炼起来很是快捷,但缺点是上限不高,不过萧如雪很明白,以戴乘风这个年纪,倘若再修习那些扎实的内功心法,等他真正练成了的时候,恐怕也已经白发苍苍了。 与其那样,倒不如教他一套速成的心法算了,反正他所追求的仅仅是武功上的进步,并不一定非要登峰造极。 可以说,有了这套内功心法,再配上那套至精至绝的天马流星剑法,萧如雪相信,不出几年,戴乘风在江湖上也会小有名气的,假若其回到军营中的话,那恐怕就是无敌的存在了。 对于将燕山派的绝学倾囊相授,陆修远还是颇有些顾忌的。 这一日,当萧如雪和陆修远在屋子里闲聊的时候,陆修远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如雪妹妹,按理说这戴乘风拜了我为师,那名义上也不算是燕山派的弟子呀,咱们就这么把燕山派的绝学教给了他,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说到此事,萧如雪就有点皱眉头,她一边替陆修远斟着茶,一边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知道不合适呀,陆大哥我告诉你啊,就算他是燕山派弟子,那他也没机会学这些绝学的! 除非他是二代弟子中的前几把交椅,那才有机会由我爹亲自教授这些绝学的,像咱们现在这样私下里就把这些绝招给透露出去了,要是被爹爹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骂咱们呢。” 说完之后,萧如雪朝着陆修远幽怨的一皱鼻子。 “哎呀呀!”听闻此言,陆修远满脸歉意的站起身来,他冲着颇有些埋怨的萧如雪嘿嘿一乐,随即带着几分愧疚的说道:“哎呀,都怪我,都怪我,如雪妹妹,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呢?如果告诉了我,我至少不会那么草率就答应了他呀。” “哼!”一说到这件事儿,萧如雪就有点来气,她用俏丽的大眼睛似有似无的瞪了陆修远一眼,气鼓鼓的说道:“你少来,你当我看不出来呀,你当时就是故意当着我面答应别人的,其实你只要跟我说,我无论如何都会答应你的,结果你非要使那个小心思,现在还来这套,哼,你还是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大英雄啊,怎么开始耍这些小伎俩了。” 见到自己的小计谋早已被萧如雪看穿,陆修远尴尬的低下了头,他一边挠着羞红的脸颊,一边不断跟萧如雪道歉道:“如雪妹妹,都是我不好,为兄跟你认个错。”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二姐姐的病情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到这里,陆修远赶忙上前抢过茶壶,在安抚萧如雪坐下之后,又认认真真的给她斟了一杯茶,接着双手小心翼翼将茶杯递到了萧如雪面前,同时柔声说道: “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让你传授他一些寻常功夫,可是我却忽略了你根本就不会寻常功夫啊,你自小所学的竟然都是燕山派的绝学,这件事实在是我疏忽了。 我在这厢郑重的跟妹妹道个歉,为兄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耍小心思了,以后有话我就直说,其实用了那个小伎俩之后我也一直在后悔,妹妹对我至真至诚,我实在是不该弄那些弯弯绕,从今往后,我也会对妹妹至纯至粹,这一杯茶便是我奉上的诚心,还请妹妹原谅则个。” 陆修远这一番暖心的话语让萧如雪的不愉快一扫而光,她接过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随后又起身给陆修远再倒了一杯茶,这才张口说道:“陆大哥的这杯茶至清至纯,小妹愿与陆大哥同饮此茶,以照肝胆!” 陆修远见萧如雪已经放下了芥蒂,便开心的端起茶碗,轻笑着声说道:“那我们就喝一杯交杯茶如何?” “哎呀,谁要跟你喝交杯茶。”萧如雪娇羞的说道,说完之后,她便将自己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即便转过身假装不理陆修远了。 其实陆修远的那句话着实是挠在了她的心坎上,此刻她的心头暖暖的,也痒痒的,她好喜欢这种感觉,她好希望这种美好的日子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陆修远看着萧如雪那含羞带俏的样子,心里也甜甜的,同时他也暗暗发誓,以后不能再跟萧如雪耍小心思了,她那么聪明又那么善良,耍这些心眼会伤害到她的,只要自己以一片赤诚来待她,那就足够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又向前滑过了一些日子。 过年之前大家都变得忙忙碌碌的,只有陆修远和萧如雪两个人落得个清闲,这种清闲的时光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他们都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世外桃源。 当然世外桃源的日子也不可能天天都过,这不,一天下午,陆修远就又被戴夫人给叫过去了。 一见到陆修远,戴夫人的脸上就乐开了花,她先是给陆修远拿了一块儿桂花糕,然后就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修远啊,你快尝尝这个,这是皇上赏给我妹婿家的,你二姐昨个特意派人送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反正就是特别可口,你快尝尝看,看看跟外面的桂花糕究竟有啥区别。” 陆修远一听此言,果断的把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起来,此糕一入口,陆修远顿时感到一股说不尽的甜润涌上心头,如果说外面的桂花糕是香甜可口的话,那么皇宫里面的桂花糕则是甘甜润泽,入口之后更是回味绵长,“哇,真是太好吃了!”陆修远不由的赞叹道,随即他又说道:“不行,我得给如雪带几块儿回去。”说着,陆修远便开始到处找牛皮纸袋。 见到陆修远那来回游移的目光,戴夫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一边捂嘴笑着一边说道:“你别找了,如雪那份我早就派人送过去了,瞧你那个傻样,你也不想想,姐姐我还能顾虑不到这些吗?” 听罢戴夫人的话语,陆修远“嘿嘿嘿”的乐了起来,笑着的同时,他又把一块儿桂花糕塞进了嘴里,同时脸上又露出了一番享受的表情。 这表情弄得戴夫人从轻轻窃笑变成了哈哈大笑,她就知道这个顽皮的弟弟总会搞些怪样,于是她没好气的点了一下陆修远的脑袋,随后自己也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慢的品尝了起来。 在两个人吃完这宫廷佳品之后,戴夫人的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她面色和煦的对陆修远说道:“弟弟呀,回头你跟我去庄亲王府走一趟,我那妹妹,也就是你二姐,也不知怎么的了,晚上睡觉总是盗汗,这都持续一两个月了,之前我就跟她说过,让你去帮忙看看,她知道你在帮我看病,便不想让你分心。 可是没成想她这个小病连找了好几个大夫却硬是看不好,于是她就有些着急了,最近几天她又听说了你特别擅长治疗盗汗,便非缠着我,让你这就过去帮忙看看,我知道你跟如雪妹妹最近过得挺滋润的,本是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你二姐又缠着我不放,无奈之下,我就只好答应她了。” “好的,姐姐!一切听您的安排,您说啥时候去咱就啥时候去,弟弟我随时待命就是了,呵呵。”陆修远听完戴夫人的陈述,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不过在答应的同时,他的脑海里也涌现出了一丝疑惑,于是他挠着头发有点纳闷的问道:“可是姐姐,我这擅长治疗盗汗的事情,二姐姐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好像也没跟你讲过呀。” “哈哈哈。”戴夫人未曾说话就先笑了起来,只见她把胳膊搭在桌子上,冲着陆修远兴奋的说道:“弟弟,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两次降服了太医之后,你的故事就在京城里面传开了,尤其你还那么年轻英俊,这更是让你成为了那些太太小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们呀,可是把你说得神乎其神的,反正从我听到的消息来看,她们可都把你当成天上派下来的仙医了,有的人甚至说……,哎呀,算了,不跟你说了。”说到这里,戴夫人的脸也不禁红了起来。 见此情景,陆修远自然也是心领神会,于是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即又连喝了几大口茶以掩饰自己的困窘。 等到戴夫人调整好了情绪,便又笑着继续说道:“至于你擅长治疗盗汗这件事儿,那是有人专门去奉天调查过你了,当她们得知你在宁远州的时候,就已经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能起死回生了,她们更是彻底被震惊了,你是不知道啊,最近都有不少姐妹专门跑到我这里来打听你,要不是我知道你已经心有所属了,我还真想给你串串线呢,呵呵呵……”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章 庄亲王府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呵呵,谢谢姐姐帮我拦住了这股妖风,我如今已是心无旁骛,实在不想再陷入那种世俗的旋涡之中了。”陆修远很是认真的说道。 戴夫人看到陆修远那认真的表情,很是欣慰,她感到自己的确没看错人,于是她冲着陆修远点了点头,也很认真的说道:“我自然是知道弟弟你的,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替你把这些糟烂事都给挡了,说实在的,这个弟妹我也是十分喜欢的,姐姐真心希望你们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我知道你自幼孤苦,后来又没了师父,将来姐姐还准备做你的家长呢,婚姻大事你是不懂的,总是要经过三媒六聘才算得上明媒正娶,因此男方这边没个家长是不行的,弟弟你就放心吧,将来这些事情全都包在姐姐身上了!” 听到戴夫人如此一说,陆修远不禁心生感激,他用感谢的目光冲着戴夫人腼腆一笑,算是默认了戴夫人的看法。 随后,他又想起了二姐姐盗汗这件事,于是他便把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这个方面,只听他略显疑惑的问道:“姐姐,你刚才说道我二姐姐的那个病情是怎么回事?她除了盗汗之外总该还有其他的证状吧,二姐姐的地位非同一般,这样的小病怎么会治不好呢?说实在的,盗汗这个病实在没有太多的花样,倘若连太医都看不好的话,为弟心里也是没底的。” “哎呀,弟弟,你不用这么担心,你二姐她得的又不是什么大病,就算治不好也是无妨的,重要的是咱们姐弟几个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聚一聚,我那妹妹实在也想看看自己这个神仙一般的弟弟究竟长个什么样子,哈哈。”戴夫人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病情上面,在她看来,她们姐弟几个能聚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治不治病的,到时候再说,反正妹妹的病也不严重,根本不影响生活。 看到戴夫人的心态如此轻松,陆修远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于是姐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的,下午未时左右,他们便坐着马车向庄亲王府出发了。 话说这位庄亲王允禄,本是康熙皇帝的第十六位皇子。 按理说他是没有资格继承庄亲王这个爵位的,因为庄亲王这个爵位最初是封给了皇太极的第五子硕塞的,硕塞亡故之后便由其子博果铎继承了爵位,可是赶巧的是,就是今年三月份,博果铎突然病逝,由于其膝下无子,所以爵位的继承便成了一个大问题,一时间,博果铎的好多侄子都蜂拥而至,他们都想趁此机会来攫取这个爵位。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雍正皇帝大笔一挥,硬生生的将庄亲王这个爵位封给了自己的弟弟允禄,这一下允禄便一飞冲天了。 要知道这庄亲王那可是大清开国的八大铁帽子之一啊!别的王爵都会逐辈降封,可是铁帽子却是世袭罔替的! 因此这铁帽子王在大清朝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再加上其每年上万两白银的俸禄,以及顺治康熙年间所圈占的大片良田,也使得其财富变得极为殷实。 雍正皇帝把这么重要的一个爵位硬生生的塞给了自己的十六弟,也可见其对允禄的重视。 实际上终雍正一朝,雍正皇帝共有三个兄弟与其关系最为密切,这其中最受荣宠的自然是十三爷怡亲王允祥了,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最为贴切,怡亲王允祥既是雍正皇帝的亲密战友,又是雍正皇帝的忠实拥趸,同时他还是雍正朝改革的最大推动者,也正因如此,允祥才成了大清开国以后的第九个铁帽子王,同时他是也唯一在死后被雍正皇帝恢复了“胤”字的兄弟,而雍正皇帝的其他兄弟则必须将胤字改为允字以避圣讳。 除了允祥之外,跟雍正皇帝最为近亲的便是这庄亲王允禄了,允禄在雍正皇帝继位之初便被任命为内务府总管,众所周知,雍正皇帝继位的时候可以说是风雨飘摇,因此内务府总管这个职位便显得尤为重要了,可以说只有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才能在那个动荡时期担得起这个重任,由此亦可以看出雍正皇帝对允禄的信任和器重。 除了允祥和允禄之外,跟雍正皇帝比较亲近的还有老十七果郡王允礼,不过相比于允祥和允禄,雍正皇帝对老十七更多是宠溺而不是重用,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性格相近的原因吧,允礼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受雍正皇帝的照顾,不过相比他的十六哥允禄来说,允礼则更像是一个清闲王爷,允禄则像是雍正皇帝除了允祥之外的另一个左膀右臂。 鞭鞭打马,尘土飞扬。 不多时马车便来到了庄亲王府的大门前。 一进大门,陆修远便被这亲王府的气势给震慑住了,看着弟弟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戴夫人嫣然一笑,随即便柔声细语的跟他介绍起来这庄亲王府的规模和布局。 要说京城里面最气派的王府就要数这些铁帽子王的王府了,由于他们的俸禄极厚,土地极多,又是世袭罔替,因此几代人积累下来,他们的财富就不是那些普通的王公贵族所能比拟的了。 就拿庄亲王府来说,整个王府呈现出左中右三大列的布局,其中中央为正殿,一共有七间雕梁画栋,绿琉璃瓦的高大建筑。 每个建筑的前后都有白玉栏杆环绕期间,这是王府举行重大庆典活动的场所,寻常时日是不会开启的,正殿后面则是一个二层的神殿,这里是举行祭祀活动的地方,神殿后面则是五间后殿,后殿再往后还有一个后花园,后花园里各种珍惜禽鸟不计其数,小桥流水,假山怪石,百年古木更是层列其中,可以说是说不尽的华美,说不尽的怡然。 除了中央一列有着各种气势恢弘大殿之外,王府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十二进的院落,据说这里面光是房屋就有三四百间之多,东侧的院落是供王爷和家人居住的地方,西侧的院落则是他们日常游玩,听曲,看戏的地方,两旁的院落都有小花园,阁楼,花厅,琴房,棋室,翼楼等配置,整体设计显得异常优美,也异常宏阔。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一章 庄王福晋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尤其是庄亲王的寝殿,其门前除了假山古木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小瀑布,此时虽然是隆冬之际,这瀑布却依然汩汩的在流淌,而且还不断的冒着热气。 瀑布下方则是一个小水池,此时水池中各色锦鲤正在欢畅的游着,仿佛这苦寒的隆冬一点都没影响到它们的嬉戏,当陆修远他们从水池边走过的时候,这些锦鲤听到声音之后,便一个个抖动着尾巴露出头来,嘴巴一张一合的,就像是在向陆修远他们要着吃食一般。 戴夫人见状,便笑眯眯的从丫鬟手里要过了一点鱼食,接着便纷纷扰扰的洒落在了水池之中,那些鱼儿一见鱼食落下,便争先恐后的聚拢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的抢夺着食物,又几个个头稍大的金色锦鲤,甚至都在水面上泛起了朵朵浪花,这些浪花伴着涟漪向水池的四周布散开来,这场景直看得陆修远是目瞪口呆。 陆修远此时是彻底傻了眼,他做梦也没想到王府的生活竟然可以气派到这种地步,他本以为尹老爷子的府邸在京城里面就算是阔气的了,可是如今跟这庄亲王府比起来,尹老爷子的府邸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庄亲王府妥妥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紫禁城啊! 身置在这高墙大院之内,陆修远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看着这满池的锦鲤,这参天的苦木,这鳞次栉比的房屋,这没有尽头甬道,他已经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就在陆修远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王府的丫鬟迎了出来,丫鬟一见戴夫人,便赶紧施了一个双手扶腰深深下蹲的满族礼仪,然后轻声说道:“夫人公子快快有请,我家主母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有了丫鬟的引路,陆修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呼完这口气之后,陆修远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他心道:“这不还有姐姐在身边呢么,自己刚才担心个什么劲儿啊,真是的,这要是让小朱知道自己在王府里面差点迷了路,那还不得让他笑死啊,呵呵。” 于是他陪着戴夫人,左顾右盼的进到了王府的寝殿里面,这王府的寝殿亦是极为宽阔,寝殿的外间是一个待客厅,显然这里是只有亲人才能进来的地方,若是寻常客人,恐怕是踏足不了此处的。 一见到庄亲王的福晋,陆修远便觉得一种无法形容的贵气扑面而来,只见那庄亲王的福晋头上挽着满洲人特有的发髻,上面遍插珠翠,除了那金翅犀簪以外,还有一对烧金软翅蝴蝶的耳挖,蝴蝶的翅膀上还垂着两根颤巍巍的金丝,走起路来一抖一晃的,让人觉得甚是华美。 除了头上的装饰极为华贵之外,庄亲王的福晋身上还穿着满洲人最喜欢的旗袍,由于是在凛凛冬日,故而这旗袍是用海龙皮制成的,其袖口和衣领都镶着金边,旗袍的正中还绣着五彩凤纹,此刻这凤纹在阳光的映衬下变得金光闪闪,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不是寻常贵族所能拥有的衣饰。 庄王福晋面色和润,和戴夫人长的极为相像,都是一张鹅蛋脸,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可人,可能是因为生活条件更为优渥的缘故,所以她看起来比戴夫人更加白皙一些。 此刻她正笑吟吟的踩着花盆底向陆修远走来,正当陆修远还在思索该用什么礼仪的时候,庄王福晋开口说话了:“呦,这就是姐姐常念叨的修远弟弟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呀,难怪大家都争着抢着说要看看你呢。”说完之后,庄王福晋便拿起手绢,掩口笑了起来。 她这贵气逼人妆容,庄重典雅的气度,让陆修远不知不觉间便充满了压力,于是在不知所措之下,陆修远傻傻的一拱手,呆呆的说道:“二姐姐好,弟弟给二姐姐请安了,二姐姐家的鱼真好看,呵呵。” 陆修远这一拱手,给戴夫人和她妹妹弄得是哈哈直乐,本来庄王福晋就已经无数次听她姐姐说过陆修远的好了,今天再一看他那憨憨的样子,更是觉得亲切无比。 于是她冲着一脸憨厚的陆修远柔声说道:“哎呀,傻弟弟,来这儿就不用见礼了,都是自家人,没有必要过分客气,说句实在话,弟弟这次真是救了大姐一命,要是没有你的话,大姐还不知道要在那地狱里生活多久呢?要说是谢谢的话,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庄王福晋的随和与亲近让陆修远的生疏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切与温暖。 待到三个人在客厅坐定之后,便有小太监端上了各种花样的果盘点心,那小太监本来还有心巴结巴结戴夫人呢,但却被庄王福晋一个瞪眼便吓得灰溜溜的逃出门去了。 陆修远从来没见过太监,在他的印象里,似乎只有皇宫里才有太监啊,怎么这王府里居然也有太监呢,于是他看着那个跑出去的小太监就有点发愣。 庄王福晋还以为陆修远是因为自己刚才没给那太监好脸色而发愣呢,于是她递给陆修远一个杏仁蜜饯,笑吟吟的解释道:“弟弟,你没在这王府里面住过,所以还不太懂,这太监呀,你就不能惯着他们,他们的心性和寻常人不同,这些人一旦受了宠就完全不知道收敛,到时候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因此对待这些人,必须要严格一些,如此他们才能知道惧怕,才能知道谨小慎微,才不至于给王府招惹是非。” 陆修远压根就没想问这些,所以面对二姐姐的回答,他依旧有点发愣,不过为了掩饰这个发愣,他赶紧双手接过了蜜饯,一下子就塞进了嘴里,随着咀嚼蜜饯的声音响起,他也“嘿嘿嘿”的乐了起来,他这甜美的笑容也把庄王福晋给逗乐了,她心道:“看来这个弟弟除了本事绝伦之外,心性亦是憨厚可爱,难怪姐姐这么宠爱他,我现在看他也感觉甜甜的呢。” 接下来,戴夫人和庄王福晋又叙了一会儿闲话,在她们闲聊的时候,陆修远则是在那里不停的东张西望。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九香玉露丸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他实在是对这王府里面太过好奇了,以前他只是在话本小说里听过对王公大族的描述,今日一看,这小说里头的描述显然是有失偏颇的,这庄亲王府虽然也是华贵异常,但这屋里面的布局却与寻常的满人家庭相差不大。 就拿卧室来说,这王府的卧室里面并不像寻常汉人家庭那样安置着一张木床,而是按照满人的风俗布置了一个火炕,并且火炕上面居然还放着各种柜子,柜子里面则塞着晚上盖的被子和一些日用之物,这种布置让陆修远感到异常亲切,因为他在奉天的时候便时常见到这样的陈设。 当陆修远收回目光的时候,他发现戴夫人她们姐妹两个正在一脸笑靥的看着他,只听庄王福晋笑着说道:“弟弟你看什么呐?我跟你讲啊,刚才我还和姐姐说呢,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宫里宫外可是把你智斗太医的故事给传遍了。” “啊?”对于这件事陆修远显得颇为惊讶,因为即便是那些太医,他们与宫外的名医在医术上有所摩擦也是寻常之事,怎么这区区小事就会在宫廷内外传遍了呢,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只听庄王福晋继续兴奋的说道:“按说呢,这医生之间智斗的故事本来也没啥特殊的,可关键就在于弟弟你太过年轻太过英俊了呀,要知道这些太太小姐们平日里是最为八卦的,她们早就看够了那些垂垂老矣的老大夫,所以当她们一听说有一个气宇轩昂,风姿俊朗年轻大夫在京城里面叱咤风云的时候,这个圈子一下子就炸开了。 我之前就听她们说过,她们说有人曾经在尹泰的府上看见过你,你是不知道啊,她们把你形容的啊,就算是潘安转世,宋玉再生也不及你的一毫,前几天还有我的几个姐妹过来吹嘘你呢。 可是当她们知道你是我刚认下的弟弟的时候,我看她们的眼睛都直了,这不,昨天还有人过来说让我替她引荐引荐呢,我就没理她那个茬,我可是知道她的作风的,可不能让她给我弟弟带进沟里去。” 陆修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拼命低调的结果却是让自己的名声在不知不觉间就稀里糊涂的传开了,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不禁让他有些脸红,于是他冲着庄王福晋腼腆一乐,同时开口说道:“谢谢二姐姐护我周全,要不然那些人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呢。” “瞧弟弟你说的,咱们现在可是自家人,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呀。” 两位姐姐的呵护让陆修远倍感温暖,不知不觉间他真的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只是这个家似乎真的有点大呀。 戴夫人见陆修远已经完全融入了进来,心里也感觉很踏实,她拉着庄王福晋的手笑吟吟的说道:“妹妹,咱们别扯那些没用的了,赶紧说正事儿吧,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个九香玉露丸来着,你不是说换了药房心里不踏实吗,要不要让弟弟帮你看看?” “对对对,姐姐不说我差点忘了,哎呀,我这个人呐,一聊起天来就没个正题。”庄王福晋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拿过来一个极其精致檀木盒子,打开盒子之后,里面赫然陈列着十个药丸,每个大概二钱重的样子。 庄王福晋随手拿出了一个紫色药丸对陆修远说道:“弟弟,你帮我看看这个药丸,我怎么感觉它没有以前那种淡淡的幽香了呢,会不会是这个药的配方改变了呀,府里的总管说今年这些补品都归康健堂统一经营了,好像说是太医院为了保障王公贵族的用药安全,所以才不让其他药房出售这种补品了。 我记得我们府上以前好像都是从同仁堂那里采购的九香玉露丸,说实在的,同仁堂的药我还是挺放心的,这冷不丁的换成其他的药房,我总觉得心里没底,更何况这药的香味也有所变化,弄得我现在都不敢吃了,弟弟你快帮我看看。” 这个九香玉露丸陆修远是知道的,此物乃是宫廷里面最著名的阴阳气血并补之品,里面有冬虫夏草,百年人参,千年灵芝,人形首乌,紫河车,深海珍珠,沉水香,三杈鹿茸,朝鲜雪蛤等十几种名贵中药材,可以说,能用此药来进补的家庭基本上都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据陆修远所知,此药在市面上的售价高达一百两银子一盒,也正是因为此药太过贵重,故而陆修远跟着老师行医这么多年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如今他在这王府里终于见到此药的真颜了。 陆修远拿着这个紫紫亮亮的药丸不禁暗暗咋舌,他心道:“也不知道此药究竟是个什么配比,这大户人家为了滋补真的不惜代价啊。” 陆修远把此药丸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首先他并不知道此药的完整组成,其次即便他知道了此药的全部组成,可是这些药材已经磨成了粉,制成了丸,这哪里还能看得出药材的优劣呀? 于是他拿着这药丸皱了皱眉,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二姐姐,不瞒你说,这个药已经做成了药丸,光凭肉眼恐怕是很难摸清它的优劣了,我看我还得把它带回去,回去以后我用药碾把他重新碾开,然后察其颜色,闻其味道,最后再品尝品尝,或许能猜出个七八分来,不过这总是需要一些时日的,回头我弄明白了再过来告诉姐姐。” 庄王福晋一听居然要这么麻烦,于是她赶紧摆着手说道:“哎呀,这么复杂呀,那还是算了吧,我也懒得琢磨了,我估计无论哪个药房他们也不敢在给王府的药材中弄虚作假,我也就是瞎琢磨,要是没有你这个神医弟弟的话,我可能也就不问这个问题了,哈哈。” 庄王福晋一边说着,一边把整盒的九香玉露丸塞给了陆修远,同时继续说道:“这盒你就拿着吧,我听说我那小弟妹也过来了,这个就当是姐姐给的见面礼了,另外回头等她过来的时候,我再送给她一个簪子,那可是个好东西,我在这里姑且卖个关子,到时候会给她一个惊喜,嘻嘻。”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八卦八卦八卦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话说这一百两银子的礼物对于寻常百姓家庭那可就是极贵重的礼物了,可是对于庄亲王府来说,这不过是随手赠送的物件罢了,因此陆修远也就没有斤斤计较,道了一声“谢谢二姐姐”之后,便随手收下了。 几个人说着说着,这话题是越扯越远。 最后她们都说到果郡王大儿子的学业上面去了,陆修远一看这姐妹俩也没个正题呀,便趁着她们哈哈乱笑的当口,轻声说道:“二姐姐呀,之前我听大姐说,你最近的身体颇有些不适,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盗汗来着?” “啊呀呀,你看你看,我就说我这人没个正题吧,这咋又把正事儿给忘了呢。”庄王福晋笑呵呵的说道。 戴夫人此刻听到陆修远的提问,也笑意连绵的说道:“都怪我,都怪我,刚来的时候我还记得这事儿呢,怎么现在这一聊起来,就把正茬给忘了呢,弟弟,你快赶紧帮你二姐看看吧,她这盗汗虽然看上去不重,但我总担心她这是什么预兆,是不是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不好的状况啦? 我昨天晚上做梦还梦到这件事儿了呢,妹妹,你记得不,大前年的时候,咱们三姑就老是浑身发冷,一开始咱们都以为是小毛病呢,结果还没到一年,三姑就走了。” “可说不是呢,我记得三姑的小儿子那一年正好升任淮安知府,结果这一下倒好,非得丁忧个三年不可了,今年秋天的时候,他刚好丁忧期满,可是这乍一复出的,哪里有合适的缺给他补啊,你说他这官运也是够不济的,现在好像还闲散在家中呢吧。”一说到三姑的事情,庄王福晋又来了八卦的劲头。 戴夫人对于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她把身子向妹妹那边凑了凑,支着下巴继续说道:“你以为这小子就光闲在家中啊,我可是听说他整天除了斗蛐蛐,就是逛戏园子,还和里面的好几个花旦勾勾搭搭的,我看照这么下去的话,就算真的有好缺,人家也不会惦记给他了,这小子真是不上进啊。” “你一说他不上进,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不是有一个舅哥吗?我看他就是被他那个舅哥给带坏的,那个家伙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在京城里那可是个有名的混子呀……” “哎,提起他那个舅哥我就来气,有一次他和我们家老戴在一个酒宴上遇见了,他非要让我们家老戴从四川给他弄点花梨木料来,这我们家老戴哪能答应啊,结果一来二去的,这家伙反倒记恨上我们家老戴了,你说这事儿闹得,真是宁得罪君子,别招惹小人啊……” “…………” “…………” 她们姐妹俩那无休无止的八卦劲头让陆修远彻底傻了眼,本来已经准备好给二姐姐把脉的他,硬是直着身子愣在了原地,陆修远心道:“不是刚刚说到盗汗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你三姑的儿子的舅哥身上去了,这要是再不制止她们的话,估计一会儿她们能把话题扯到罗刹国去,不行不行,我得说说了。” 于是陆修远便趁着她们在思考那个舅哥叫什么名字的时候,赶紧咳嗽了两声,插口说道:“大姐,二姐,正题,正题!” “哎呀呀,我又给忘了,哈哈哈,弟弟莫怪,弟弟莫怪。”戴夫人掩口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姐姐你干嘛非说三姑的事儿啊,我小时候三姑对我可好了,所以她的事儿我就特别敏感,不像二姑,二姑就总喜欢冷着个脸,姐姐你是不知道啊,她因为这个冷脸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他不是有个侄子在镶蓝旗任副都统吗?……” 不知不觉间,庄王福晋又开始八卦上了。 而一旁的戴夫人显然又准备跃跃欲试的接茬了。 见到此景,陆修远简直都懵圈了,他把双手捂在头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两位思维已经天马行空的姐姐,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 待到耳边的嗡嗡声再一次不绝于耳的时候,陆修远终于决定要想想对策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想办法把话题拉回到看病上的话,她们俩估计能一直八卦到天亮,哎!自己这两个姐姐哪儿都好,就是说话办事没个正题,也不知道如雪要是过来的话能不能跟她们处得来,不过从如雪跟大姐那日聊天的情况来看,她们应该是处得来的…… “希望如雪可别被她们带坏了,万一她以后也变得磨叽起来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啊?”陆修远心中暗道。 随着陆修远的思绪翻飞,时间也在不断的流淌,不知不觉间半个时辰又过去了,而戴夫人她们姐妹两个似乎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从她们的话语中,陆修远仿佛听到了罗刹国这几个字,她们此刻好像正在讨论罗刹国的女子,戴夫人好像说这些女子一个个黄头发蓝眼睛长得像是妖怪…… 这样的场景让陆修远简直快要崩溃了,可是面对着这两个善良又和蔼的姐姐,陆修远是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的,于是他只好一边听着她们在那里磨叨,一边不断的思量着办法。 想着想着,陆修远突然有了主意,于是在她们姐妹俩一致讨伐罗刹国那些女妖怪的间隙,陆修远轻柔又和缓的唱起了那首他特别喜欢的《照花台》: “一呀嘛更儿里呀,月了影儿照花台。 秋香姐定下了计 ,她说晚傍晌来。 牡丹亭前我们多恩爱,但愿得鸾凤早早配和谐, 左等也不来呀,右等也不来, 唐解元望苍天,止不住的好伤怀, 美人呐,秋香哎,勾魂的女裙钗。 ……” 随着曲调宛转悠扬的升起,戴夫人和她妹妹渐渐被陆修远的歌声吸引了过来。 此时她们似乎已经忘却了罗刹国的妖魔鬼怪,两个人一脸激动的看向正在唱曲儿的陆修远,她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能把这小曲儿唱得如此好听,一瞬间,她们仿佛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完全沉醉在了曲调所描绘的画卷里面。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想诊个脉不容易啊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当她们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陆修远却突然收住了声音,曲调也随之戛然而止了。 随后陆修远轻轻地甩了一下衣袖,然后又慢慢地端起一杯茶,悠然的喝了起来。 陆修远这个飘然自若的状态,简直把庄王福晋给看呆了,她心道:“难怪外面都传自己的弟弟是天上的医仙下凡,今天看他这淡然出尘的样子,果然是神采飘扬,超凡脱俗啊,这一幕要是被其他的姐妹看了去的话,她们非得疯了不可。” 戴夫人此时也像不认识似的看向陆修远,她瞪着闪闪发光的大眼睛,神情激动的说道:“哎呀,弟弟呀,没想到你的小曲儿居然唱的这么好听,快跟姐姐说说,你这是跟哪个戏班子学到的呀,正好现在快过年了,回头我们姐妹俩把他们喊到王府里来,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好好热闹热闹。” 陆修远见大姐和二姐终于定了下来,他的心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于是他缓缓的抬起眼睛,轻轻的看了戴夫人一眼,并不答话,而是从身旁慢慢的拿出脉枕,将其轻缓的放在了桌子之上。 一见到脉枕,庄王福晋和戴夫人立刻羞红了脸,她们知道自己又一次忘了正题了。 于是庄王福晋略显尴尬搓了搓手,嘿嘿笑着说道:“都是姐姐不好,刚刚又聊的兴奋了,早就把诊病这回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呵呵,现在就让弟弟给来我诊脉,弟弟别不开心哦。” 见到二姐终于伸出了手,陆修远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了来,他实在是害怕她们再往旁边扯去了,他似乎能感觉到只要自己这两位姐姐往其他的事情上轻轻那么一搭,那就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收回来了,因此,当陆修远看到二姐的手放在脉枕上以后,他便二话不说的直接把手指按在了二姐的手腕之上,然后就开始诊脉了。 果不其然,这一开始切脉,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陆修远真是好享受这种难得的安静啊,他的大脑徜徉在幸福的海洋里,他的身心飘荡在宁静的天空中,他的手指已经忘了向下按压了,就这样过了好半天,直到陆修远觉得整个身心都舒坦多了,他才开始认认真真的切起脉来。 这一切脉,陆修远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二姐一眼,见二姐的神色没有异常,陆修远便把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心道:“这二姐的身体怎么看起来没什么毛病啊?前些日子如雪就用装病诓了自己一回,难道说二姐也是在装病诓自己吗? 不对呀,她也没有理由装病诓自己啊?更何况她刚才好几次都忘了要诊脉了,显然她并没把治病这件事放在心上啊,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陆修远只得收回手指,他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殷切的姐妹两个,轻声问道:“二姐姐,你再详细说说你盗汗的情况吧,你是每天晚上睡觉都盗汗吗?盗汗的同时是感觉浑身发热还是发冷的呢?” 庄王福晋此刻是越看陆修远越觉得喜欢,尤其是陆修远那认真工作的样子,更是显得魅力无穷,于是她翘着嘴角,用手指点着脸颊,略作思索之后,柔声说道:“我记得这盗汗好像就是从入冬以后才开始的,以前我从来没盗过汗呀,当时大姐怕我这是身子虚了,还给我弄了不少补品呢,结果我吃了之后还是没完没了的盗汗。 无奈之下,王爷就从宫里叫了太医过来,可是那个姓周的太医来了之后,硬是说我没病,气的王爷叫下人把他赶了出去,之后还是杜院使亲自出马,王爷这才消了气。 杜太医给我诊完脉之后又开了几幅方子,可是我吃了之后还是不管用,依旧是每天晚上都细细微微的盗汗,最后我索性就不理这茬了,反正只是一个盗汗而已嘛,又不影响其他的生活,说实在的,要不是现在有了弟弟你呀,姐姐我可能已经不再搭理这个病了呢,呵呵。” 说到这里,庄王福晋看着认真倾听的陆修远,掩口笑了笑,随后又轻声轻语的开启了八卦模式:“另外,弟弟我跟你说啊,这宫里面的太医,只要稍微有点名气的,一个个都是老态龙钟的,别说我看了心烦,就是我的那些姐姐妹妹们看了也觉得闹心。 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气质,你的风姿,你的形貌再配上你那神奇的医术,简直就是人中龙凤啊,如果把你放在戏班子可能还没那么出奇,可关键在于你将来早晚是要成为太医的呀! 你想想,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太医,哪家的小姐能不眼馋,哪家的太太能不心动呢,弟弟,我跟你讲啊,我们镶黄旗都统的女儿,更是想见你都想疯了,她最近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生病呢,呵呵。 可是,我琢磨啊,她就算生病了那也是白生,大姐肯定不会让你去给她看病的,大姐平时最烦她那花枝招展的样子了……,我记得前些日子……” 眼瞅着这话题已经在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陆修远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赶紧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干脆利落的出声打断道: “二姐,我觉得你这个病有点奇怪啊!” 一听这话,庄王福晋立刻把飘出去的思绪收了回来,同时略显惊讶的问道:“什么?弟弟,你可别吓我啊,我真的得了怪病吗?” 陆修远见这种打岔方法果然管用,便憋着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二姐,我的意思是,你这个病特别有意思,从你的脉象和气色上来看,你压根儿就没生病,可是你每天晚上却有了病理的现象,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陆修远本以为自己的解释可以让充满好奇心的二姐继续追问下去,那样一来他就可以掌控谈话的方向了,否则的话,自己屡屡被二姐那神奇的发散思维给带偏,陆修远也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可是没成想,陆修远的话音刚落,大姐就凑过来焦急的问道:“弟弟,你的意思是说,我妹妹她晚上招了鬼魂啦?!”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天山雪貂绒毛被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眼看着这个话题没被二姐带偏,却被大姐一句话给干到阴曹地府里去了,陆修远真是有点要疯了,他实在是佩服这姐妹俩那天马行空的思维,他甚至都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明说了,他心道:“自己干嘛非要绕个弯子啊?自己这绕弯的技术也跟两位姐姐比不了啊,她们俩才是思想翻来覆去的鼻祖啊!” “啊?——”听了戴夫人的话之后,庄王福晋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她真是越想越怕,她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真的是招了鬼魂了吗?是不是有些嫉妒自己的‘闺蜜’暗地里给自己下了巫术了?我的天哪,如果是那样的话,这该如何是好啊?据说圣祖爷晚年那会儿,大阿哥就曾经给太子胤礽下过巫术,所以太子后来才疯了的,照这样看的话,自己将来会不会也疯了呢?” 话说这庄王福晋也真是厉害,就算没人跟她瞎扯,她自己都能把自己带到沟里去,当然她这些想法陆修远是不知道的,陆修远只能看到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惊惧了起来。 为了避免二姐被吓到,陆修远赶紧高声说道:“大姐,二姐!你们别在那瞎猜了,我估计二姐就是没生病,至于他晚上为什么盗汗,我一时还判断不出来,要不二姐带我进你的卧房里看看?” “好好好!”庄王福晋瞬间就被陆修远的高声重语给引了回来,此刻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看向陆修远,同时忙不迭的满口答应道:“弟弟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不然姐姐今天晚上都不敢在这里睡觉了。” “放心吧,二姐姐,一切有我呢!”陆修远坚定的话语给了庄王福晋莫大的安慰。 随着小太监应声掀起门帘,戴夫人踩着马蹄底的绣鞋,二姐姐穿着花盆底的暖靴,一前一后,一步一摇的走进了卧房,陆修远则穿着一双普普通通的厚底暖鞋,满脸疲惫的跟在了后面。 在他看来,跟眼前这对姐妹聊起天来,简直比诊病还要累上十倍啊,也不知道她俩为啥能聊得那么开心呢?看来这男人的思维和女人就是不一样啊! 直到现在,陆修远还在纳闷,那么多漫无边际的话题,她们怎么就能严丝合缝的穿插起来的呢?怪!真是太怪了! 可能是为了避免冬天过于寒冷缘故,庄亲王府的寝殿虽然很大,但这睡觉的卧房却并不大,也就比寻常人家略显宽敞一些而已。 陆修远来到卧房之后,便在里面左转转,右转转,东翻翻,西看看,看似很认真的在查找着什么,其实他的内心里正在想办法设计着说辞呢,他现在真的有点担心,戴夫人刚才弄出来的误解会把二姐姐给吓坏了,毕竟鬼神这个东西是很难用言语来解释的。 并且像他们这样的大家贵族,反而更容易相信妖魔邪祟这类东西,因此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二姐姐生病的原因,否则的话,即便自己强行过去安慰,其结果也必然二姐姐从此不会再敢到这个屋里睡觉了,甚至一到晚上,她呆在王府里面都会感觉心慌慌的,那样的场景可不是陆修远愿意看到的。 于是他一边沉着的用手摸着滚热的火炕,一边脑子里在翻江倒海的想着各种可能的原因。 正当他觉得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看到了床柜顶上放着的一个通体雪白的绒毛被子,这个被子显然是用那天山雪貂的绒毛做成的啊! 要知道对于平常的贵族来说,能用天山雪貂毛做成一个帽子或者一个围巾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而在庄亲王府里,居然拥有一个纯天山雪貂毛做成的大绒被子,这东西实在是太名贵了! 陆修远在宁远州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个东北的大药商戴着一顶纯白的东北雪貂毛帽子,这让那个大药商炫耀的呀,恨不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他有了这样一顶帽子,而如今,陆修远居然见到了更加难得的天山雪貂毛的物品,而且还是一个大大的被子,这怎能不让他的震惊呢。 当然震惊的同时,陆修远的心中也生出了无数的疑窦,他心道:“这东西好是好,可是它适合做被子吗?好像从来没有人用这玩意做过被子呀?当然了,一般人也做不起啊,呵呵。” 伴随着陆修远那惊疑的目光,戴夫人和庄王福晋也同时抬眼望去,当她们看到这个看上去有些灵气的被子的时候,庄王福晋突然惊呼了一声,之后又连退两步,同时捂着嘴说道:“难道说,是这个雪貂被子被人下了巫蛊了吗?啊呀!我想起来啦,这个被子就是今天入冬的时候科尔沁部族的一个郡王送过来的,当时我看着这个东西极为名贵,便开心的收下了,没想到啊,这东西居然是不祥之物!幸好弟弟有慧眼,要不然姐姐我真是着了道了!” 一听二姐居然能做出如此不靠谱又显得有些合理的解释,陆修远顿时觉得牙根儿有点疼,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找不出答案的话,那么这两位姐姐恐怕今天晚上都要找道士来做法了! 于是陆修远赶紧让人把这个被子从柜子上拿了下来,他准备好好检视一番以印证心中的判断。 就在被子被丫鬟拿下来的过程中,戴夫人还在一旁助攻道:“对,对,赶紧拿下来扔了,我现在看着它就有点瘆得慌,妹妹你说这天上雪貂是不是那种有灵智的动物啊?如果是的话,用这玩意做成的被子恐怕真的会戕害人类呀,唉呀妈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着胸口,她的话语,她的动作已经把一旁的庄王福晋吓得脸色苍白了,当丫鬟把被子铺在炕上的时候,她都已经不敢靠近了。 陆修远可不相信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只见他信步走到火炕旁边,随即便抓起被子的一角,里里外外的摸了起来。 摸着摸着,陆修远的眉毛先是皱了起来,随即又慢慢的舒展开了,接着,他又把手伸到了被子里面,静静的感受着火炕带来的温暖,不多时,当陆修远把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的时候,他的手腕上居然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六章 盗汗的真相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见到这层细汗,陆修远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这突然一笑,弄得戴夫人姐妹两个是面面相觑,直到陆修远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才在戴夫人的敲打下停止了笑声,只见陆修远一边躲避着戴夫人的拳头,一边捂着肚子笑着说道:“二姐姐,你入冬以来可是一直盖着这个被子吗?” “是啊,弟弟你快告诉我,是不是这个被子真的被种了巫蛊了,还是说它本身就有什么灵气覆盖在上面?我现在一看到它就觉得害怕,我生怕这里面会冒出什么鬼怪出来!”庄王福晋此刻却是一点想笑的心思都没有。 陆修远笑够了之后,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被子,冲着庄王福晋一脸认真的说道:“二姐姐呀,我估计你肯定想不到,用这个天山雪貂绒做成的被子,它根本就不透气啊! 你过来摸摸你家的火炕,这火炕烧的是如此的暖和,你身上又盖着一个更加缓和且不透气的雪貂绒毛被子,你说你能不出汗吗? 就是再不爱出汗的人也架不住这么捂啊!! 这个雪貂毛的被子便是你这段时日不停盗汗的原因所在了,姐姐呀,你现在明白了吧?根本就没有什么鬼神在作祟,你这盗汗完全是被捂出来的啊!” 陆修远的一番话让庄王福晋张大了嘴巴,同时也让戴夫人瞪大了眼睛,不一会儿,她们俩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而且那笑声是越来越夸张,最后震得整个屋子都嗡嗡直响了。 害得王府的下人都纷纷跑过来围观,她们好奇的东张西望,努力想弄明白自家主母究竟在笑些什么,可是她们最终还是没搞明白,于是她们只能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围在一旁。 过了好半天,戴夫人已经笑得坐在了地上,庄王福晋也笑得躺在了炕上,只见戴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撑持着站起身来,她回头指着躺在炕上的妹妹笑着说道:“你呀你,这就是你的病吗?就这病你还去找太医,难怪他们治不好,这个病我看换谁来也治不好啊。” 庄王福晋此时也缓过来了,她从炕上一起身,笑着对戴夫人说道:“找太医那还不是你出的主意,我就说这个小病没事没事的,你非不听,还跟我说是什么大病之前的预兆,这给我吓的,俩月我都没吃好饭,你得赔我,哼!” “好好好,回头我就给你做好吃的去。”戴夫人把妹妹从炕上拉了起来,继续抹着眼泪笑着说道:“谁能想到是这个被子的问题啊,我估计要不是咱弟弟过来,咱们俩永远也揭不开这个秘密。” “就是就是,弟弟你有功啦!”庄王福晋和善的看着陆修远,一脸欣喜的说道:“看来弟弟不光医术神奇,还有一双慧眼呢,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我的那些小姐妹说的没错了,弟弟就是天上的医神下凡,看来呀,以后我们姐妹俩再也不怕生病啦,哈哈哈!” 说完这些话之后,庄王福晋便赶紧让下人把那床雪貂被子抱得远远的,此刻她是一刻钟也不想看到这个东西了。 虽然陆修远的话让她对巫蛊一说有所释然,可是她还是觉得看到这床被子就有点心里毛毛的,显然之前的各种猜测已经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她了。 于是,她暗暗决定,回头一定要把这个物件压到仓库的最底下,并且还要找龙虎山的道士画一张神符来镇一镇,要不然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在给庄王福晋“治好病”以后,陆修远的心情也突然放松了下来,于是在二姐姐的带动之下,陆修远竟然也莫名其妙的参与到了她们的鬼扯之中。 由于陆修远的加入,她们的话题忽然间大了许多,她们已经从婆婆妈妈上升到了九天玄女,已经从宫廷秘闻扩展到了古今历史。 当陆修远告诉她们那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根本就是杜撰出来的时候,她们姐妹来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同时心中也更加崇拜这个无所不知的弟弟了。 日头渐渐西斜,姐弟三人的笑声也在这间偌大的寝殿里来回的穿梭着,她们的影子在夕阳的照耀下一会儿聚拢在了一起,一会儿又变得前仰后合,直到太阳完全落下山之后,这些影子才在烛光的摇曳下,依次离开了寝殿。 在庄亲王府吃完晚饭之后,陆修远和戴夫人便坐着马车返程了。 此时的陆修远已然是累的昏昏欲睡了,他是真心佩服他这个大姐和二姐,这两个人也实在太能说了,当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一团浆糊的时候,她们仍然能坚持不懈的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最后弄得陆修远不得不缴械投降。 他现在是彻底服气了,他觉得在八卦这个领域之内,自己的两个姐姐就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而他自己呢,只不过是这高山旁边的一个小土堆罢了。 ============================================================= 当天夜里,陆修远睡得是如此的香甜,虽然他在梦中偶尔还能听到几声二姐姐的八卦,但随后这八卦的声音就被铺天盖地的瞌睡虫所吞没了,他实在是太累了,他甚至觉得当初在养济院里拼命给人治病都没有这么累。 当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的脑子还在回想着昨天的事情呢,他心道:“看来这人啊,身体累还能顶得住,精神累才是真的累啊!” 萧如雪看着一脸疲惫的陆修远很是心疼,她还以为庄王福晋的病情实在太过复杂,所以才给陆大哥累成这样了呢,所以当陆修远浑身无力的坐在茶桌旁边的时候,她则是小心翼翼的在旁边沏起茶来。 随着一股芳香入腹,陆修远的大脑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脸上写满了关切的萧如雪,心中充满了温暖,他想抓着她的手,对她说一声:“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敢,于是他下意识的举了举茶杯,同时给了萧如雪一个甜甜的微笑。 看到陆修远那充满了温情的微笑,萧如雪是甜在心头,喜在眉头。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肯定猜不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上午的暖阳悄悄的飘洒在了茶桌上,同时也让这个安静的院子铺满了甜蜜的色彩。 陆修远看着含羞带俏,亭亭而立的萧如雪,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然后笑呵呵的对她说道:“当当当当,如雪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萧如雪一看陆修远居然给自己带了礼物,顿时高兴的像一只小鹿,她倒不在意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所在意的是她陆大哥居然是如此的惦记着她,于是,萧如雪看着那个精美的檀木盒子,嘴角翘得老高了。 她开心的接过盒子,笑吟吟得说了一声:“陆大哥真好!” 正当她准备打开盒子的时候,却见陆修远忽然神神秘秘的把一只手捂在了盒子上面。 看着萧如雪那瞪大了的眼睛,陆修远悄然说道 “如雪妹妹,你猜猜看,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嘿嘿,我估计你肯定猜不着!” 其实,萧如雪在接过盒子的之前,早就在脑海中猜想过无数次了,她觉得陆大哥肯定是给她挑选了一样精美的小玩意或者是小首饰之类的。 可是究竟会是什么呢?她却完全想不出来,她琢磨着,是小泥人还是小铃铛呢?是小手绢还是小镯子呢?是银簪子还是金步摇呢?哎呀,这可能的东西也太多了吧,这让我怎么猜呀! 不过想着想着,萧如雪突然眼睛一亮,她心道:“刚才陆大哥都说了自己肯定猜不着,那自己还在这里瞎猜个什么劲呀,更何况,自己也千万不能把它猜出来,因为陆大哥等会肯定要揭开谜底的,到时候他肯定会笑着对我说:‘傻丫头,就知道你猜不出来。’,那样的场景该多美啊!到那会儿,陆大哥肯定也会笑得跟花一样,那简直是太幸福了!对,自己一定不能猜到!” 于是萧如雪思来想去,把小拳头一攥,轻轻的晃了一下之后,说出了一个最离谱的答案:“那我猜,这里面装的一定是药丸!” 听到这句话,陆修远如同一只木鸡一般愣在了原地,他脸上的表情也从坏笑逐渐变成了惊讶,他做梦也没想到萧如雪居然能一击必中! 他拿起那个盒子来,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里面有什么破绽啊,他心道:“难道说,如雪妹妹有透视·眼吗?这,这也太离谱了吧!就这么个雕刻得极其精美的檀木盒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药盒啊?她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呢?” 总而言之,无论如何,人家萧如雪确实是猜到了! 虽然陆修远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他还是慢慢从惊讶变成了敬佩,他在心中暗暗赞叹道:“我的如雪妹妹也太厉害了!她岂止是女侠啊,这简直就是女神啊!” 看着陆修远的表情从笑眯眯逐渐变成了张大嘴巴,萧如雪心道:“啊呀,完了!难道真的是药丸吗?我说陆大哥,哪有人送女孩子礼物送药丸的呀!?这事儿真不能赖我,我已经猜的很离谱了好吗!” 正当萧如雪准备上前去安慰陆修远的时候,陆修远已经一脸不可思议的打开了盒子,紧接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从盒子里面溢了出来! 闻到这直透肺腑的芳香,萧如雪整个心都陶醉了,她从来都没闻过这么好闻的药丸,她心道:“到底是陆大哥啊,难道说这是什么仙丹吗?这也太好闻了吧,单是这醉人的芳香便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了,看来陆大哥是用了心了的,谢谢陆大哥,你真好!” 看到萧如雪那一脸陶醉的样子,陆修远感觉心都融化了,他好喜欢这种感觉,他以前常常听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一直都不相信,他总觉得只要英雄的意志坚定,什么美人不美人的根本就是浮云。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感觉自己已经沦陷了,看着自己那渐渐塌陷的英雄气概,陆修远自我安慰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英雄,过不了就过不了吧,谁让这美人太美了呢,呵呵。” 接下来,陆修远便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颗亮晶晶的紫色药丸,这药丸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还没等陆修远说出那句:“如雪妹妹,你再猜猜看,这个药丸叫什么名字?”的时候。 萧如雪便看着这个药丸,惊讶的脱口而出:“九香玉露丸!” “呃……”陆修远又一次被惊到了,他心道,这女神就是女神,咋啥都知道呢?于是他用崇拜的目光冲着萧如雪点了点头。 得到陆修远的认可之后,萧如雪高兴的像一只小兔子。 接下来,陆修远便给她讲起了这盒九香玉露丸的来历,虽然萧如雪知道了这盒药丸是二姐姐送的,陆修远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所在意的仅仅是陆修远要送她这盒九香玉露丸的过程,她想要的是陆修远那颗火热的心! “陆大哥,二姐姐给的这个九香玉露丸还真是上品啊!”萧如雪一边拿着这个药丸左看右看,一边冲着陆修远赞叹道。 陆修远没想到萧如雪居然还知道这种药丸的品级,这可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东西啊,我的天哪,这如雪妹妹是不是也学过医啊?她怎么好像有点深藏不漏的样子呢。 在这一刻,萧如雪的形象在陆修远的眼中变得更加高大了,陆修远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需要仰视她了。 不过仰视的太久了脖子也会发酸,因此陆修远看着萧如雪,莫名其妙的揉了揉脖子,然后一脸好奇的问道:“如雪妹妹,难道这九香玉露丸还分上品下品不成吗?这可是最最顶级的滋补品了,在我的印象中,这类药物应该只有上品没有下品啊。” 萧如雪看着陆修远揉脖子的样子感到很是好奇,她还以为陆大哥昨天晚上睡落枕了呢。 不过陆大哥那眨着眼睛好奇的样子实在是惹得她想笑,于是面对着一脸疑惑的陆修远,萧如雪接过了这颗亮晶晶的药丸,同时耐心的解释道: “陆大哥你看,这个药丸乍看起来是光亮有余而神奇不足,可是你在阳光下这么一晃,你就会发现,它的表面其实是透露着一种柔润的光彩的,而且这紫光中还隐隐的暗含这几缕金光,马坛主曾经告诉过我,他说,只有这样的九香玉露丸才能称得上是上品,若是没有这几缕金光的话,那便是中品或下品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上品中品下品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听了萧如雪的解释,陆修远便从盒子里又拿出了一颗药丸,然后他在阳光下这么一照,果不其然,这颗九香玉露丸在阳光的照射下其紫漆漆的表面上竟然隐隐透露着几缕金光,这让陆修远大感惊奇,于是他冲着萧如雪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了一句:“如雪妹妹真是厉害啊!你连这都知道!” 陆修远的夸奖顿时让萧如雪感到心里美美的,不知不觉间如花一般的笑靥便爬满了她的脸颊。 陆修远看着这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小药丸,不禁又是一阵感慨,他感叹道:“如此小小的一个药丸居然要十两银子之多,要知道这十两银子已经足够一个普通农户家庭生活一年了呀,看来这贵族和百姓之间的差距还真是霄壤之别啊!” 陆修远是在关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里长大的,他从小就知道农民猎户赚钱的辛苦,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像金子般贵重的九香玉露丸的时候,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在他看来,很多贵族随手一扔的东西,可能就是那些底层老百姓穷尽一生所能创造的财富啊! 想着想着,陆修远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个“极品”的小药丸在他的手里忽然变得沉甸甸的,不过一想到“极品”这两个字,陆修远又产生了深深的不解。 他满脸疑惑的看了看这个小药丸,又看了看眨着大眼睛的萧如雪,纳闷的问道: “如雪妹妹,你说,这九香玉露丸明明是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能买得起的东西,像这种物品又何必把他们分成不同的品级呢?这些买主可都是不差钱的主啊,谁会傻到捧着银子去买下品呀?” 见到陆修远竟然还有不懂的地方,萧如雪“嘿嘿”一笑,随即她便从边上拉过一把椅子,然后双腿反跨在椅子上,笑嘻嘻的说道:“陆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讲哦,咱们燕山派的顺天分坛,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采购很多种补品,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各个衙门口多多少少都得照顾到,尤其是最近一些年,在京城里不送礼根本就办不成事儿了。 所以马坛主这几年没少去各处药房采购各色补品,尤其是这九香玉露丸,更是送给王公贵族的必备之品,我虽然没有吃过这九香玉露丸,但却见过了不少,要不是爹爹怕我吃了这个东西会影响练功,我还真想尝尝呢。 说到九香玉露丸分品级的事儿,我记得马坛主曾说过,他说自从康健康垄断了九香玉露丸的生意之后,他们就暗中把这个药物分为了上中下三品。 这上品呢,自然是供奉给王公贵族了的,而且他们还往其中多加了一些香料,故而现在的九香玉露丸闻起来更加香浓的了,不过,我这人还是喜欢它以前那种淡淡的幽香。” 说到这里,萧如雪把九香玉露丸递到陆修远的鼻子旁边,陆修远这次仔细一闻,果然觉得这香气有点呛人,他心道:“看来康健堂又在这药丸里面加了檀香,松香,玫瑰花,代代花之类的东西,否则这药丸不会这么熏人的,哎,这帮人真的是为了赚钱而不择手段啊! 他们竟然在已经调和均衡的药物中又加入了一些香料,这些香料的存在难免会使得这个药丸暗生辛燥啊! 要是那些贵妇小姐们吃久了的话,这个新品的九香玉露丸不光不会起到滋补的作用,反而还会慢慢的燥伤血液,使得皮肤出现干燥,褶皱,皲裂等不同的证状,哎,这人呐,做生意还是得讲良心,像康健堂这样急功近利的做法,早晚是要捅娄子的,回头我可得告诉二姐姐去,让她不能再吃这个康健堂的九香玉露丸了。” 萧如雪自然不知道陆修远在一闻之后居然想了那么多,她把这个药丸拿回来之后又在自己的鼻子底下闻了闻,随后又轻轻的扇了扇,显然她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浓重的芳香。 萧如雪在把药丸放在盒子里之后,又继续给陆修远讲解道:“这上品呢,是供给京城里面的大贵族的,所以每个药房都不敢掺假,但中品和下品就不一样了,马坛主跟我说过,他说这康健堂好像经常在药材里面偷工减料或者以次充好,所以才有了中品和下品之分,中品他们一般会卖给普通的小官或者当地的商人,下品他们往往会卖给外地的富商。 不过他们这分品级的方式是暗中划分的,价格上则统统是一百两银子一盒,如此一来,这康健堂可真是大发利市啊,尤其是那些外地的富商,他们花高昂的价格买过去的却是劣品,你说他们冤不冤啊! 陆大哥,你说说,他们这么干就不怕出事儿吗,我看马坛主平时在京城里做事都是谨小慎微的,他经常跟我说‘这京城里面的水太深,到了京里千万别惹事,这里可遍地都是大老爷啊!’,陆大哥你说,康健堂这么卖药就不怕把那些大老爷们惹毛了吗?” 陆修远看了看萧如雪反跨在椅子上这个非常不淑女的姿势,暗暗的笑了笑,其实他是很喜欢萧如雪这种自由烂漫的性格的,也许是头脑里面关于后世的记忆影响了他,反正他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太受拘束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很不自在。 于是他也学着萧如雪的样子,拉过一把椅子,反跨在上面,然后把下巴靠在椅子背上,眼睛看着萧如雪,半笑着的说道:“这个事情如雪妹妹你就不知道了,其实这康健堂里面的人还是很高明的,他们知道像九香玉露丸这种高档次的补品,那是只有王公贵族才吃得起的,寻常的官宦人家就算买来了,那也是用来相互之间送礼的,即便有人偶尔打开一盒,那他们也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奥秘,毕竟他们并不常吃嘛。 而那些王公贵族,由于他们吃的本来就是上品,因此他们也不会发现这其中的奥秘,所以这康健堂就讨了个巧,从而大发其利。 至于他们卖给外地富商下品这件事,这就有点缺德了,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些商人没有足够的地位,影响不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敢这样为所欲为,不过说来说去,他们这么做所坑的还是那些富贵之人,和咱们普通老百姓没多大关系,所以咱们也就不用操那个心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四十九章 悠闲的日子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说到这里,陆修远的心情再度变得沉重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养济院里买人参的经历,他心道:“如果你们康健堂仅仅是去坑那些官宦人家也就算了,毕竟这些人并不缺钱,多一个少一个也算不得什么,可是你们垄断人参这类药材干什么呀?要知道人参可经常是用来救人命的啊!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有不得不买的时候,你们趁着这个当口去敲穷苦老百姓的竹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啊!?” 当然,陆修远的这个想法没有流露在表面上,因此萧如雪自然就没有看出来。 其实,就连陆修远刚刚讲过的东西,萧如雪也都没有听得太清楚,因为自从陆修远学着跟她一样反跨在椅子上之后,她的一颗小心心就开始砰砰乱跳了,她现在好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轻松惬意的双目对视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因此陆修远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现在只想在这里静静的听着,虽然陆修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蹦到了她的脑海里,可是她却完全没心思去把它们组装起来,她只是在那里美美的享受着这种温馨的时光。 椅子上的陆修远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温馨,于是他也停止了说词,双手抚着椅子背,憨憨的看着那脸色微红的萧如雪,他们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彼此之间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内心一样。 他们的目光柔和的交织在一起,这一刻,似乎世间的美好与他们环环相扣,墙角的自鸣钟在滴答滴答的响着,他们两个人的心渐渐融化在了一起…… 直到萧牧野大踏步的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才尴尬的站起身来,一起向萧牧野行礼,萧牧野则是懒得理会他们那些儿女情长,只见他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坐,喝了一大口茶之后,朗声说道:“闺女,修远,这段时间我真是忙得都迷糊了,这快过年了,来来往往的武林门派都需要应酬,燕山派各分坛的坛主也过来了不少,索性我就让他们留在京里不走了,反正如雪说准备在这里过年了,我也懒得折腾了。 如雪呀,我跟你说,你太原分坛的邓师叔这次也过来了,他还嚷嚷着要见你呢,你把武林怪医弄回来这件事可是把他震住了,这老家伙对你真是赞赏有加啊!” 见到爹爹把自己在这里过年的小心思当着陆修远的面说了出来,萧如雪顿时感到不好意思了起来,可当他发现陆修远和爹爹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她便偷偷的舒了一口气,随后也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跟他们聊天。 “啊,我邓师叔也过来了啊,那我婶娘过来了没有?”萧如雪有点想她的婶娘了。 “当然也过来了呀,你婶娘还惦记着你的伤势呢,你这孩子,哎,当初是爹爹让你受苦了……”萧牧野说着说着眼眶就有点红了。 “嘻嘻,既然我婶娘来了,那回头我就把她们也接到这里来过年!”其实萧如雪是想把陆修远介绍给婶娘看看,自从母亲仙逝以后,她就把婶娘当成了自己的半个母亲,所以她现在很想让婶娘见见自己的陆大哥,她相信婶娘肯定会喜欢陆大哥的。 “好好好,都听你的。”对于女儿的要求,萧牧野基本上都会慷慨的答应,在陆修远的眼里,萧牧野根本就是一个宠女狂魔,好家伙,这本来该在祖山上办的大事儿,如今萧牧野都给搬到京城里来了。 在跟闺女说完话之后,萧牧野又转向陆修远,继续爽朗的说道:“修远啊,我听说你到京城来之后收了一个贴身护卫啊,这小子在哪儿呢?你把他叫过来让我看看,我得知道知道他够不够格啊,我燕山派恩公的护卫那可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说道“恩公”这两个字的时候,萧牧野故意加重了语气,直到他看到陆修远那困窘的模样的时候,他才得意的笑了起来。 陆修远自然也知道萧牧野是故意逗他,于是在假装困窘之后,便笑着说道:“萧大侠,你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你们来的时候,不是在客栈里面见到他了吗?” “噢?”萧牧野略带疑惑的笑着说道:“哈哈,老夫当时就顾着和你聊天了,好像没注意到他,哎,别说没用的了,你小子赶紧把他给我叫过来吧,我得看看将来保着你下江南的人到底是个啥水平,他要是不行的话,我就给你再派几个人过来,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一到这京城里面就跟太医院里的太医斗起来了,你小子呀,就是不让我省心,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好斗,都是带刺儿的,哈哈哈哈哈!” 听着萧牧野那豪爽的笑声,陆修远也觉得通体舒泰,于是他赶紧叫人把朱古力和关南墨喊了过来。 朱古力和关南墨最近真是清闲的要死,话说自从他们离开养济院之后,陆修远是看病也不带着他们,平时还不跟他们住在一块儿,这弄得朱古力的心里是没着没落的,他总感觉老陆是不打算要自己了,为此朱古力最近都快愁死了,愁的他连最心爱的象棋都不下了。 关南墨却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倒是一切随缘,吃得好也睡得香,陆修远叫他的时候他就过来听从吩咐,不叫他的时候,他就经常默默的守在小院外面,一直守到半夜方肯罢休。 朱古力见他那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总是苦口婆心跟他说:“老关呐,你不用在这里整天守着了,这里可是燕山派的顺天分坛啊,差不多是全京城里最安全的地方了,当然了紫禁城咱们可不能算啊,所以说呢,咱们老陆在这里不会有危险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就这么个铜墙铁壁一样的地方,难道还会有人来行刺咱们家老陆不成?” 关南墨对此却是丝毫都不答应,他总是一动不动的矗在小院外面,抱着双臂在那里很认真的说道:“那可不行,主公的安危比我的命都重要!我早已立下誓言要守护主公的安全,我关南墨可是说到做到的!我可不像你,整天就知道玩,一点正事儿都没有。” “呃……”关南墨的话把朱古力怼得一愣一愣的,他瞅着这个有点一根筋的傻大个,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在看了一会儿之后,朱古力只能无奈的说道:“那你就守着吧,这死冷寒天的,我看你除了寂寞还能守出个什么玩意!” 说完之后,朱古力把手里的暖炉往关南墨怀里一塞,然后便一溜烟似的钻回到自己的客房里去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章 关南墨习武(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却说这日,朱古力和关南墨刚吃完饭,正准备过来继续守门呢。 就听见有一个顺天分坛的弟子,一路小跑着过来喊他们到陆修远的小院里去。 于是,朱古力和关南墨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当他们推开院门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却是萧牧野那豪迈的身姿,于是朱古力赶紧上前行了个武林礼,同时道了一声:“盟主好!”,萧牧野是认识朱古力的,他也笑呵呵的回答了一声:“好好好!” 而此时的关南墨,却早已愣在了原地,他现在真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跟赫赫大名的北武林盟主面对面的交流,这让他感到眼前的这个场景是如此的不真实。 要知道关南墨自幼习武,他最崇拜的就是武功高绝之人,尤其是北武林盟主萧牧野,那在他的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曾在武林大会中亲眼见过萧盟主在十招之内就将嵩山派的掌门打落擂台,当时的那种震撼他真是无以言表,如今,他真的近距离见到了萧盟主,而且萧盟主正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这让他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因此,此时的他硬是战战兢兢的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牧野虽然之前曾在客栈中见过一次关南墨,但那时候他完全没有留意这个小伙子,所以他的印象就非常的寡淡,加上近段时间他一直忙于派内各项事务,也没时间过来找陆修远闲聊,因此便一直没碰到关南墨。 此时关南墨的形象算是第一次进入了他的眼帘,见到关南墨这轩昂的气度,萧牧野不禁眼前一亮,他站起身来,用那宽阔的大手拍了拍关南墨的肩膀,铿锵有力的说道:“嗯!小伙子看起来不错嘛,有那么点侠士的风采,修远,你小子还是挺有眼力的嘛。”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萧牧野又对着关南墨说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个门派的人士?说来我听听。” 按理说,面对武林盟主的提问,关南墨应该及时作答才对,可是此时的关南墨却依然陷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他的大脑现在完全是一片空白,因此当萧牧野问他的问题的时候,这个本来就慢半拍的大个子一下子就呆住了,他双目直勾勾的看向萧牧野,嘴巴微动,却愣是没蹦出半个字来。 萧牧野看着这个大个子那憨呆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一旁的朱古力显然看出了问题所在,他自诩为经历过燕山大战,所以现在在萧牧野的面前就没那么拘谨了,于是他拉了拉关南墨的衣角,在他耳边用力说道:“答话!萧盟主问你问题呢!” 朱古力那有点尖锐的声音在关南墨耳旁一震,关南墨顿时惊醒了过来,他赶紧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之后声音略有些颤抖的答道: “在下关南墨,乃是泰山派弟子,家师正是泰山派掌门齐流海。” “噢,是老齐的徒弟啊,那应该是不差的。”萧牧野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他看着关南墨那颤颤巍巍的样子,不禁心里打起了鼓,于是他眉头紧锁,继续问道:“说说吧,你小子在泰山都练过什么功夫?我得看看你小子到底能不能保护好我家修远,要是我家修远有个闪失的话,我告诉你,我闺女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爹~~”听到萧牧野又开始胡乱说话了,萧如雪气的在那里直跺脚:“爹,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试试他的武功不就成了,真是的,哼!” 听到闺女又冲着自己发火了,萧牧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他转过头来冲着萧如雪“嘿嘿”一笑,他本想继续逗逗自己的闺女,但他又怕萧如雪脸上挂不住,想想还是算了,于是他便把关南墨叫到了院子中间,准备试试他的武功。 可是关南墨哪里敢跟萧牧野较量啊,此时的他早已吓得两腿发软,耳根子发麻了,看他这个踉踉跄跄样子,朱古力感觉自己都能打得过他了。 陆修远自然是知道关南墨的功夫不行的,于是他走过来打圆场道:“萧大侠,你就别难为这个小辈儿啦,他这人还没经历过啥风浪,哪里敢跟您动手呀,等将来他跟我出去闯荡闯荡就好了,你现在就别逼他啦,哈哈,要不然我跟您再过两招?你看看我这燕山飘渺掌究竟有没有进步?” 听到燕山飘渺掌这个字,萧如雪惊讶的愣在了原地,她可是知道的,这燕山飘渺掌乃是燕山派的最顶级绝学,每一代至多只有一两个人才能学得到,如今爹爹居然把这个绝学传给了陆大哥,看来爹爹真是把陆大哥当成自己家的人了,想到这里,萧如雪真是既高兴又激动,她不由的看了爹爹一眼,她觉得爹爹的身影在这一刻又伟岸了许多。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爹爹有点莫名其妙,这陆大哥一点武功根基都没有,他就算学了这燕山缥缈掌又有啥用啊,看来爹爹这就是闹着玩的,只不过,这玩笑似乎有点大啊,那可是燕山飘渺掌啊!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典啊!爹爹咋说传就传了呢,这也太随心所欲了。 萧如雪正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呢,却听到这边萧牧野又开口说话了: “你小子一点内力都没有,瞎凑什么热闹,现在的你就是一个花架子,你要是打到我身上的话,光是我的内力都能给你震飞了,你就别来捣乱了,哈哈哈。”萧牧野冲着陆修远调侃道。 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关南墨的功夫,要是这小子的功夫真不行的话,那自己就必须得派人来保护陆修远了,毕竟自己这个准女婿的医术也实在是太高明了,他这才一到京城就开始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还都是太医院的人,这要是将来去江南的话,一路上还不知道得跟多少人产生摩擦呢,因此他身边没个合适的人保护的话肯定是不行的。 因此,萧牧野没有继续搭陆修远的下茬,而是继续看着关南墨说道:“小关呐,你别紧张,你想想你平时都练过些什么功夫,你就按平时跟师兄弟们切磋的那样出招就行了,你不用考虑能不能打赢我,只要你的功夫能对付一些寻常的匪徒也就够了,至于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我料想他们也不敢动我的女婿一根汗毛,哼!”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关南墨习武(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他的这一声“女婿”,如同虎啸一般,呼的一下便钻进了萧如雪的耳朵,萧如雪的一瞬间就被臊的满脸通红,她用眼睛瞪了萧牧野一眼,气的一跺脚,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奔到屋子里去了。 直到听到那“吱吖”的开门声,萧牧野这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他冲着女儿的背影尴尬一笑,刚想解释的时候,却已经找不到萧如雪的身影了。 无奈之下,萧牧野只得耸了耸肩,又冲陆修远摊了摊手,之后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转过身来准备再度教育关南墨。 陆修远眼看着这场切磋已经是无可避免,他便信步走到了关南墨的身前,陆修远对着关南墨掷地有声说道:“关南墨!我命令你,马上认认真真的跟萧大侠比武,不许有半点怯懦!你要知道萧大侠能亲自来指点你,那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你不要像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的,给我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出来!明白吗?!” 陆修远的这番话,如同烈火一般燃遍了关南墨的全身,主公的命令他是一定要听的,而且他也觉得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做如此女儿态确实不妥,于是他慷慨的对着陆修远应声答道:“是!关南墨谨遵主公法旨!” 他这瞬间犀利起来的眼神让萧牧野大感安慰,在萧牧野看来,这豪侠就应该有豪侠的样子,扭扭捏捏,矫揉造作根本配不上侠士这个两个字,哪怕你小子武功真的不行,但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你也不能有半点畏缩,你要拿出那种不畏生死的气魄出来,你要拿出那种雄浑慷慨的英姿出来,然后你再面对敌人,拼尽全力,如此才配得上侠士二字! 萧牧野并不知道关南墨的武功到底如何,但这小子自从听了陆修远的命令以后,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这让萧牧野在心底里不由的感叹了一句:“此子想来是个忠心耿耿之人啊!” 这一刻的关南墨已然是毫不畏惧,他的目光中只有不辱使命这四个字,他把双腿一岔,衣袖一甩,那股飒爽的英风便从他的身体内喷薄而出。 萧牧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坚韧的眼神了,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决定要好好调教调教这个小伙子,萧牧野心道:“只要他能把武功练好,那么将来陆修远无论走到哪儿,自己也就能放心了。” 萧牧野心中很清楚,不论自己派谁去保护陆修远,这个人都很难做到置生死于度外,而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他似乎是能够做到的! 于是,萧牧野释放掉了自己所有嬉笑的容颜,开始认真的对待起了此次比武,他想知道这个英姿勃勃的泰山派弟子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倘若他底子不错的话,自己甚至可以传授他几手绝招。 毕竟自己的那些弟子资质实在是太过平庸,若是能有人将自己亲创的一些绝招发扬光大的话,他是不吝惜将这些武功外传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绝学,萧牧野认为,与其把这些绝学烂在家里,还不如广泛的播撒一下,让它们在这广袤的天地间自由的生根发芽。 看到萧牧野变得认真起来,关南墨也郑重其事的摆好了架势,他此次所运用的武功乃是泰山派的基础武学——凌绝剑法。 实际上关南墨在泰山派这么多年就只学了两套基础武艺——即泰山长拳和凌绝剑法,还记得当年关南墨在父母的陪同下去泰山拜师学艺的时候,泰山派的掌门齐流海看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且颇有些精气神,便开心的将其收下了。 可是齐刘海万没成想这小子居然只是一副空皮囊,每次自己教他的武艺,他都是学的最慢的一个,而且经常是学了下招忘了上招,和师兄弟们切磋的时候也每每都被别人打得屁滚尿流,于是齐流海在大失所望之后,便将其扔给了自己的大徒弟林横刀就不管了。 泰山派的大师兄林横刀从老早就看不上关南墨了,在他的印象里,这小子武功不行,反应还迟钝,按理说不应该招人喜欢啊,但他的小师妹却偏偏喜欢跟这小子一起玩,就连师娘也经常夸他长得一表人才,人又憨厚老实。 这一下林横刀的嫉从心头起,妒向胆边生,从那之后,林横刀便再也没教过关南墨一招半式,如此这般,关南墨到泰山的这些年来,除了那套基础的内功心法以及两套泰山派的初级武艺之外,就没有学到过半点高深的武功了。 关南墨也知道自己资质平庸,为了不让大家对他失望,他是日日不辍的苦练,别的师兄白天只练习两个时辰的武功,他就要去练上四个时辰,别的师兄晚上要睡四个时辰,他就只睡三个时辰。 就这样,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关南墨的外家功夫依然只停留在那两套基础的招式上面,尽管此时他的内家功夫已经相当了得了,但由于从来没有人引导过他该如何运用这些内功,所以他的内力在实战中竟然完全发挥不出来,也正因如此,他在跟师兄弟们的较量中才总是在屡屡落败。 而师兄弟们也早就习惯了拿他开涮,他们每次与关南墨较量的时候,都会在彼此之间的打赌,有的师兄会下注说自己可以在五招之内击败关南墨,有的则会打赌说三招之内就足够了,结果关南墨也总是不负众望,一般情况下他是很难撑过五招的。 慢慢的关南墨也就接受了自己是个菜鸟的人设,他虽然依旧每日在勤勤恳恳的练习武功,但也只是多练内功而已,外家功夫他已经不太敢在人前展示了。 就在他对武学一途渐渐失去了信心的时候,老天却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窗子。 随着年龄的增长,关南墨是越长越出众,其英俊的面容,伟岸的身姿,在众多师兄弟之间有一种了傲立群英之感,加之其憨厚的性格,善良的品行,更是让他渐渐赢得了小师妹齐婉儿的芳心,于是乎,一二来去,两个人便打得火热,甚至于他们常常去后山的小树林中幽会。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关南墨习武(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由于齐婉儿是泰山派掌门人齐流海的掌上明珠,她的行踪自然难以隐藏起来,慢慢的,他们幽会的事情便被大师兄林横刀发现了。 而林横刀呢,他本就喜欢齐婉儿很多年了,他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关南墨那个啥也不是臭小子给横刀夺爱了,于是乎林横刀一气之下就把关南墨毒打了一顿,之后又向师父告发了此事。 在齐流海的印象中,这关南墨就是一个无能且寂寂无名的徒弟,这小子之所以没被逐出师门,仅仅是因为他这些年来勤勤恳恳没有犯过错误而已。 而如今,这个无能鼠辈居然胆敢勾搭自己的女儿,这让齐流海顿时变得气不可遏,他当时就把关南墨叫过来狠狠的臭骂了一顿,之后又将其关了半个月的禁闭,当然这还没完,后来他又听林横刀说了很多关南墨作奸犯科的事情,于是乎,齐流海就更加看不上这个下作的徒弟了。 齐流海本来是想把关南墨这个混蛋逐出师门的,可是她的女儿竟然以死相逼,这弄得齐流海是焦头烂额,最后还是在夫人的劝说之下,齐婉儿才勉强答应了再给关南墨两年的时间,如果两年之后关南墨还是毫无长进的话,那她也就认命了,到时候她会听从父母的安排,最终嫁给林横刀。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就知道,关南墨分文无有的被赶出了泰山,一路凄惨的他最终在养济院被陆修远给救下来了,从此以后关南墨暗下决心,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努力学习武艺,他既要好好的保护主公,同时也想在不久将来去迎娶自己心爱是婉儿。 于是,今天主公的一声命令,让他血脉偾张,现在的他在面对萧牧野之时已经无所畏惧了,既然主公让他使出全力来比武,那么他就将毫无保留的用尽毕生所学。 尽管,他这个毕生所学是如此的粗浅,如此的卑微,他还是无所顾忌的冲了上去! 只见关南墨对着萧牧野便使出了泰山长拳中最基础的一招“黑虎掏心”,他一展长拳便冲着萧牧野的胸口击了过去。 萧牧野见关南墨的招式虽然极为平庸,但用的却是很扎实很规矩,眼中便暗露欣赏之色,他心道:“这小子的基础看来还是挺不错的,只不过他跟我较量为什么会使用这种基础招式呢?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变数不成?毕竟他也是堂堂泰山派的弟子,自己还是不能太大意。” 于是萧牧野收敛了身形,暗自运起了两成功力,他准备在接了关南墨的这一拳之后,再腾空而起,进而躲过他那个可能存在的变招。 萧牧野平时跟郑方行他们过招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做,郑方行也总会有一些突发奇想,在常招之内暗藏变招,若是经验不足之人,这些变招便会成为致命一击, 因此,当关南墨使出这一招全天下最平平无奇的“黑虎掏心”的时候,他便提前一步预料到了其中可能存在的变数。 然而令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关南墨的长拳挥出来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变化,这里面既没有虚晃,也没有变招,就是直勾勾的用尽全力砸了过来! 果不其然,当关南墨的长拳在碰上萧牧野的刃掌之后,他就直接被萧牧野震得“噔噔蹬蹬”连退了十几步,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场景让萧牧野彻底瞪大了眼睛,他心道:“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这他姥姥的是泰山派掌门的嫡传弟子吗?就他这个黑虎掏心,在燕山派恐怕只有刚上山的小徒弟才肯练的吧!怎么他对上我,居然就使了这么一招,难道说这小子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于是萧牧野用十分不解的眼神看向了关南墨,当他看到关南墨那憨直可爱的眼神的时候,他确定了这小子就是单纯的傻,而并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想到这里,萧牧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现在是非常的纳闷,陆修远这小子看上去挺精明的呀,咋就收了这么一个呆子做保镖呢?你说他能保护的了谁啊?保护个寂寞吗? 不过当关南墨拍拍身上的尘土,气定神闲的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萧牧野却感到有点惊异了,他心中暗道:“刚才这小子的那一拳是如此的绵薄无力,按理说他的内力应该很差才对呀,可是自己这两成功力的一掌怎么没把他震吐血呢?甚至现在这小子呼吸都还匀称着呢,这也太不合理了吧?难道说自己刚才没运上内力吗?不可能啊,自己的真气明明已经提到了丹田呀,这说明之前自己已经用过内力了啊!诶?这可有点意思了啊!” 于是乎,带着疑问,萧牧野一个跨步便栖身来到了关南墨面前,他准备再去试试这关南墨的功夫和内力。 只见萧牧野对着刚刚起身的关南墨,缓缓的伸出了右手,然后尽可能慢的劈向他的左肩。 关南墨见萧牧野又一次攻了过来,便下意识的开始出手格挡,当他抬起手臂准备挡住这突来的一击的时候,却发现萧牧野刚刚劈过来的掌影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只手掌慢慢的推向了自己的胸口。 饶是萧牧野尽可能的放慢了节奏,关南墨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的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上了那一掌的时候,他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中,正准备格挡萧牧野之前劈下来的那一掌呢。 见到这个情景,一般观战的陆修远和朱古力都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心道:“这个节奏就对了,这才是我们所熟悉的关南墨嘛,老关,好样的,你就在那里放心的挨打吧,回头我们自会替你疗伤的!” 然而在挨了这一掌之后,关南墨却没有像陆修远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再度飞将出去,此时的萧牧野也微微感到惊讶,因为他这两成功力的一掌,竟然被关南墨体内所蕴藏的内力反弹掉了大半,甚至于他的手掌都感到了一定程度的震动。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关南墨习武(四)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小子的内力不错啊!”萧牧野心中暗道:“可是他的外家功夫怎么会如此不堪呢?其不光是招式平平无奇,更重要的是他在用外家功夫的时候是完全使不出内力来的,这不用内力的外家功夫,还能叫功夫吗!? 难道说,这小子小时候练武那会儿就没人教过他该如何使用内力吗? 那不应该呀,他在泰山都已经练武十多年了,就算师父忘了教他这个基本的法门, 那师兄弟之间也早该告诉他了呀,要知道这运用内力通达手足三阳经脉那可是内外功夫相结合的最基本方法啊! 如果不能把这个方法贯彻清楚的话,那么无论你的内力如何深厚,你也不可能将内力通达到四肢百骸上去呀,那样练武不就等于白练了吗?” 于是,带着疑问,萧牧野直接把关南墨拉了过来,他敛着眉毛充满疑惑的问道:“小关,我且问你,你的手足三阳经脉可曾贯通过?” “啥是三阳经脉啊?”关南墨继续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脸疑惑的反问道。 “难道说,你在泰山习武这十多年,竟然连基础的三阳经脉都没有打通吗?难道说,这些年来你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就是那个功行小周天的心法吗?”萧牧野此刻的眉头皱得深深的,他实在是不理解居然有人练习内功长达十二年之久,竟然还在体内运行着小周天,要知道这功行小周天那可是初学内功之人才会练习的心法呀。 对于一般练武之人来说,只要过了初学阶段,都会将其所练的内功慢慢的晋升为功行十二经的,也就是说,只有学会了功行十二经,你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踏足了武林,否则的话,你永远都是一个初学者! 当然了,这里要说明一下,功行十二经的下一阶段便是打通任督二脉了,全天下能打通任督二脉的人已然是寥寥无几了,北武林盟主萧牧野便是这群顶级大师中的翘楚。 而我们眼前的这个关南墨却是武林中的另一个极端,他练武十二年却依然停留在初学者的阶段,因此他对于萧牧野的提问仍然满脑子问号,他只知道自己所练习的是一种内功心法,至于其他什么三阴三阳之类的他是一概不知,因此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萧牧野的问题。 当关南墨挠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时候,萧牧野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疑惑,他心道:“看来这个小子还真是个没通行过十二经的呆子啊!难怪他的内力完全无法运用到手掌之上,他这样子算是练的哪门子武艺啊?这齐流海也真是的,对自己的徒弟怎么这么不上心,下回看到他的时候我可得好好说说他。” 一旁的陆修远此时见到关南墨在那里不停挠着脑袋,而萧牧野却站在那里一脸严肃的不说话,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很是奇怪。 于是他走上前来,轻轻的拍了拍萧牧野的肩膀,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突然间感觉到手臂一阵发麻,接着自己的身体便“砰”的一下被弹了出去,幸好刚刚走出们来的萧如雪眼疾手快,一个栖身便将他给托住了,要不然这一下子非得把陆修远摔个眼冒金星不可。 原来这萧牧野刚才只是在那里想事情,浑身的功力并没有散去,因此对于毫无内功的陆修远来说,萧牧野身上的内功就足以将他震飞了,幸好萧牧野刚才只运了两成功力,同时又有萧如雪帮他泄去了不少力道,这才使得陆修远没有受到内伤。 陆修远在站直了身子之后,便用双手直捋着胸口,同时喘着粗气瞪着眼睛说道:“好家伙,老萧,你这是干啥呀?!你是不是敌我不分了,你要是这样子我可不敢做你女婿了,太可怕了!” 这萧牧野还没来得及道歉呢,只听到萧如雪在旁边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便一溜烟的又跑进屋里去了。 陆修远看着萧如雪那一闪即逝身影,赶紧捂上了嘴巴,他知道自己是被那萧牧野给传染了,也开始变得胡乱说话了。 萧牧野见此情景,哪里还管那陆修远生不生气呀,他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陆修远看着哈哈大笑的萧牧野,正想再度出言诘责的时候,只听的身后“砰”的一声关门声,这个清脆的声音硬是吓得陆修远一缩脖子,他这个动作清晰的映入了萧牧野的眼帘之中,因此,那老家伙笑得更夸张了。 陆修远看着已经弯下了腰的萧牧野,也不自觉的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待到老少两个哈哈大笑了一阵之后,陆修远这才重新敛住心情,他冲着萧牧野笑着说道:“我说老萧啊,刚才你站在那一动不动那是在干嘛呢?我早就说了不让你跟他比武,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了吧,我这个贴身护卫只有一副空皮囊,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我看你也别劳这个神了。” 听到陆修远叫自己老萧,萧牧野觉得很是亲切,毕竟自己的女儿还没过门的,现在叫岳丈也实在不合适,但倘若一直叫萧大侠的话,又感觉有点生疏,因此老萧这个称呼很是不错,他很喜欢。 于是他也笑着对陆修远说道:“小陆啊,这回你可错了,你这个护卫的内功底子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加上他这人又忠义无双,实际上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可惜呀……” “可惜什么?我说老萧啊,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我咋有点不信呢,我感觉他连你们燕山派的第三代弟子都打不过呢。”此时陆修远已经把萧牧野拉到椅子上坐下了,而他自己则是反跨在了另一把椅子上,他望着萧牧野疑惑的问道。 萧牧野看了一眼陆修远的坐姿,心中不由的感慨了一下,因为这个坐姿是她女儿最喜欢的姿势了,他为此还批评过萧如雪好几次呢,如今当他看到陆修远也喜欢这么坐的时候,他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在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萧牧野向陆修远解释道:“你是学医的,自然是懂得经脉运行的道理,这个小关啊,从他练武开始,他便只学了一种在体内运行真气的初级内功心法,他这一练可就是十二年,并且我刚才测试了一下他的内力,我感觉这十二年的时间他应该每天都加练了三个时辰以上,因此这十二年累积下来,他的内力已经相当于别人二十多年的程度了,所以说他的内功底子是极好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的内力已然不在郑方行之下了。 但可惜的是,他这么多年压根就不会把这些内力运用到手足之上,也就是说,他的手足三阳经根本就没有通开过啊! 在这种情况下,他体内的功力自然也就完全发挥不出来了,换句话说,他这人现在是空有一身内力却无处施展,你说这事儿可惜不可惜?”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关南墨习武(五)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啊!?——,原来是这样啊!”陆修远不由的感慨了一句,同时他一脸疑惑继续问道:“我就说呢,一个泰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练武练了十二年之久,怎么会连几个武师都应付不了呢?原来奥妙在这里啊!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就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正确的练功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萧牧野双手一摊答道:“这个你还是回头问问他自己吧,我估计这里面还有不少的故事,不过照我看来,问题应该不出在他身上,这小子秉性忠厚朴实,并且练功也极为勤恳,这样的弟子如果功夫没能学好的话,问题肯定是出在他的师父师兄身上,这咱们就管不了了。” 萧牧野果然是心思缜密,一眼就把问题看出个八九不离十了,陆修远回想了一下关南墨所讲述的那些故事,他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历程,他在为关南墨感到遗憾的同时,也在努力的寻求着解决办法。 他一脸认真的问向萧牧野:“老萧啊,萧大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现在就帮他来打通这手足三阳经脉呢?是不是打通了手足三阳经脉之后他的武功就会出现一个质变呢?” “嗯,若是手足三阳经脉都能打通的话,那么只要他勤加练习,不出一年的时间他的功夫就会出现跨越式的飞升,只不过……”说到这里,萧牧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说道:“只不过小关这孩子从小就没打通过这些经脉,如今随着身体的成长,他的这些经脉恐怕已经不会再接纳真气了,即便老夫此刻用上自己的真力帮他助推,恐怕老夫的这股真力也会绕道而行的,现在他的这些经脉就仿佛是那些被长期废弃的甬道,已经荒凉到了让人寸步难行的程度了,哎……,这只能怪当初他练武的时候并没有人去合理的引导他,如今,老夫也是爱莫能助了。” 萧牧野的话如同冷雨一般把整个院子浇得冰凉冰凉的。 听到萧牧野的解读之后,关南墨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他双手抱着头,手指在发隙间来回的抓挠,他失神的看着身下的土地,用力的咬着嘴里的牙齿,从他的牙缝中不断的传出“哎……啊……”的叹息声。 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自己能够功成名就,他的梦里常常会出现自己衣锦还乡,迎娶小师妹的场景,而如今,这一切梦想全都破灭了,他的所有追求一下子都变成了空中楼阁,他想去伸手再抓一下这个楼阁,可他触手之处,所探及的全都是一片幻影! 他不知道自己整天这样练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曾经口口声声的说要去保护自己的主公,他曾经立下誓言要为了心爱的齐婉儿拼出一个火热的未来,然而,现实已经彻底击垮了他,关南墨看着这冰冷的泥土,眼泪从眼眶中缓缓的滑落到了嘴边,随着那一滴泪水的落下,他知道,从此以后,他的梦想也将埋葬在这片深深的泥土里了…… 朱古力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他默默的走到关南墨的身边,轻轻的蹲下了身体,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手指用力的抓了抓他,并没有说话。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虽然他自己也曾经猫在那个小山村里碌碌无为,虽然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至今仍是一是无成,但至少他还有希望,还有对未来的期盼。 而眼前的老关呢,他为了练武已经失去了童年,他为了爱情已经被泰山派赶出了山门,而如今,他唯一所能指望的武功,竟然也都成了虚妄,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啊!恐怕从今天开始,他的梦中会不断的出现大师兄迎娶小师妹的场景吧…… 难道老关受了这么多屈辱,历经了一场生死,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吗?老天也太不公了吧!!! 想到这里,朱古力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跑到陆修远的身前,然后抓起陆修远的胳膊,哭丧着说道:“老陆,我知道你最有办法了,你快想想办法啊,总不能是这样的结局啊,难道老关生来就是为了受苦受难的吗?” 朱古力见陆修远此时也是一脸苦相,便知道他对于武学一途本身就是懵懵懂懂的,现在就算逼他他也想不出办法来呀! 于是,朱古力一转身便奔到了萧牧野的面前,他弯着腰拱着手,苦苦的哀求道:“萧大侠,你是武林盟主,你是大高人,你快帮我家老关想想办法吧,哪怕,哪怕只让他恢复一点点武功也行啊,我小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之后,朱古力“噗通”一下就跪在了萧牧野的身前,然后“砰砰砰”的磕起了头来。 萧牧野见状连忙把朱古力扶了起来,他看着眼眶中转着泪水的朱古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叹息,朱古力像是失了魂一样,也跟着关南墨一起,瘫坐在了地上,关南墨看着跑来跑去的小朱,感动的“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随即,他抱着朱古力,两个人一起坐在地上,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这样的场景让陆修远的心都碎了,他知道当一个人的梦想彻底破灭的时候是有多么伤心,他甚至都想到了关南墨从此以后将极其潦倒的度过余生了! 不过,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未来落到那样的境地,他不想放弃!于是他在脑海里开始疯狂的寻找着答案!!! 他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各种不同的医籍,他知道武学一途和医学一道是有着一个根本性的联系的,而这个联系,便是经脉! 关南墨现在的问题,也同样出现在经脉上面。 或许,武学里面找不到的答案,医学里面可以找到! 于是,陆修远把脑海里关于经脉的著作统统的翻了出来,他用自己一目百行的本领开始疯狂的阅读着。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五章 银针渡穴(一)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随着阅读的深入,他渐渐发现,这医学里面所研究的经脉巡行规律实际上要比武学里面深入得多,武学里面打通经脉靠的全是一股气力,然而医学却不同,它除了可以靠人体的气力之外,甚至还可以借助药物,以及——银针! 想到这里,陆修远不禁心头一亮,他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的乾坤无影针,这可是老师留下的疏通经脉的至宝啊! 现在关南墨的情况是他体内存有内力,但由于手足三阳经脉的长期闭塞,这些内力根本就会往那里走,即便萧大侠的内力灌注进关南墨的体内,这股内力还是会绕道而行的。 但是! 若是萧大侠在灌注内力的同时,自己再用银针不断的开通穴道,引导这股内力的走向又会如何呢?会不会逐渐把关南墨的手足三阳经脉重新打开呢? 想到这里,陆修远有点跃跃欲试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朱古力和关南墨,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萧牧野,他努力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所思的一切都还只是猜想,万一这招不成立呢?岂不就成了空欢喜一场了! 倘若自己刚刚架起的梦想再度倒塌的话,那样对关南墨的打击可是致命的呀! 于是,陆修远缓缓的把心态调平整了,然后信步走到萧牧野的身前,轻声问道:“萧大侠,你说用银针加上内力有没有可能将这些已经闭塞的穴道重新打通呢?” 说实话,用银针的办法来疏通经脉萧牧野是从来都没想过的,甚至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自己习武这一生无论是打通手足三阳经脉,还是打通任督二脉,那都凭的是一股雄浑的真气,只要真气足够强大,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因此面对陆修远的疑问萧牧野也无法做出解答,他只好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略显苦涩的说道:“银针这个东西老夫从来都没用过,至于能不能打通穴道我实在是不知道,你还是自己琢磨吧,这一点老夫属实是帮不上忙的,你的小脑瓜子灵的很,你自己多想想吧。” “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听到陆修远这句坚定的话语,朱古力的关南墨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齐刷刷的看向了陆修远。 突然,朱古力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听懂了陆修远的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于是他激动的跳起身来,张开双臂就向陆修远扑了过来,可是还没等他扑到陆修远身边呢,便被陆修远抬起的右手给拦下了。 看着陆修远那个明确阻止的手势,朱古力呆呆的愣在了原地,硬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陆修远此时却没有心思理他,因为刚刚他在跟萧牧野对话的时候,愈发的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相信,只要银针和内力同时加在那些闭合的穴道上面,是完全有机会将其打开的,如果这条经脉上的诸多穴道全部都被打开的话,那么这条经脉就完全有可能重新运行起来! 于是乎,他也顾不上朱古力那激动的心情了,他用很认真的目光看向萧牧野,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老萧,要不,咱们试试?” 陆修远这坚定的语气,凝重的表情,认真的目光给萧牧野也带来了巨大的信心,他从陆修远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于是他暗暗的赞叹了一番,同时也更加赞赏女儿的眼光了。 “你小子要是觉得能行的话,我倒无所谓,反正到时候累的都是你个大头鬼,哈哈!”萧牧野现在也很想看看陆修远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到底可行不可行,要是真可行的话,那这小子就不仅仅是个奇才了,那他姥姥的简直就是个绝世天才啊! 见到萧牧野同意之后,陆修远的信心大增,于是他便招手把还在地上一脸懵逼的关南墨叫了过来。 看到关南墨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陆修远抬手帮他抹了抹泪迹,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南墨,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帮你通达三阳经脉,不过这个办法我和萧大侠谁都没试过,至于能不能成,我们也还不知道,所以,若是回头没成的话,你也不要太难过,你放心,不论你将来有没有武艺,我老陆都当你是自己的兄弟!若是这次真的失败了,那我们也就彻底死心了,将来呢,你就当重新开启一段人生吧,过去的事情,能忘了就忘了吧……” 陆修远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很难过的,虽然他很相信自己的办法,他觉得银针和内力的配合是很有可能通关达脉的,然而他却不能那么说,他怕万一,万一失败了呢? 如果让关南墨抱着巨大的希望去期盼这件事的话,万一失败了,以他那执拗又有些脆弱的性格,可能他根本承受不了那个结果,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话说得沉重一些,那样倘若真的失败了,他也有一定的心里准备,将来自己和朱古力再好好的进行开导的话,或许他真的能开启另一段人生。 但,如果,成功的了话,那么,届时带来的喜悦将会冲淡一切烦恼,关南墨的悲戚也将就此结束了,总而言之,抱着较低的预期来做这件事情,对谁都有好处。 关南墨看着陆修远那安慰的眼神,认真的点了点头,同时沉重的说了一声:“嗯!”。 说实在的,关南墨对于陆修远所说的打通手足三阳经脉是不抱希望的,毕竟萧大侠都说了,他这经脉已经闭合十余年了,而且这还是伴随身体成长的十余年,因此他的经脉应该都不止是闭合了,甚至都有可能长死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神仙转世,恐怕也是希望渺茫了。 不过,当他看到主公又一次为了自己不放弃的时候,他被深深的感动了,此刻,他甚至在想,哪怕自己真的不能再提升武艺了,那自己就算做牛做马,洗衣做饭,挑水劈柴,哪怕自己只能做一些简简单单的事情,自己也要好好的报答主公,若能如此,也算是不枉自己来这世上一糟了,至于婉儿,婉儿啊,我关南墨对不起你啦,你还是忘了我吧,我关南墨现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六章 银针渡穴(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当关南墨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陆修远已经开始给他讲解起了那银针渡穴的注意事项了。 当陆修远讲完之后,他看了看关南墨那一脸呆滞的表情,陆修远心道:“看来我这是白说了呀,这小子压根儿就没听懂啊!” 无奈之下,陆修远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萧牧野,他发现萧牧野正在一脸谑笑的看着他,那意思好像是说:“你跟他讲这么深的道理干嘛?你看他像能听得懂的样子吗?” 于是陆修远恍然大悟的对懵懵懂懂的关南墨说道:“南墨!一会儿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了吗?” “明白!主公!”听到陆修远如此一说,关南墨语气坚定的答道。 其实,刚刚关南墨就算是不走神儿,陆修远所说的那些他也根本听不懂,他对主公的那些高深理论实在是不感兴趣,他觉得还是主公的这句话听起来透亮。 见到关南墨如此回答,陆修远无奈的冲着萧牧野摊了摊手,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碰到这么个榆木脑袋,我也是真是服了!” 就在陆修远摊手之际,刚刚还愣在原地的朱古力,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他抱着陆修远便激动的在那里猛亲,同时他的嘴里还嚷嚷道:“老陆,你太牛了,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就知道老关不会那么惨的,你太棒了!!!” 朱古力的这顿猛亲,可给陆修远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他只好伸出胳膊连连阻挡,同时脑袋还向左向后的连连闪躲。 这个场景看在萧牧野的眼里,看得萧牧野是直皱鼻子,他心道:“啊呦,我是不是不该把女儿许个这小子呀?这俩家伙咋看着有点不正常呢……” 不过,随着陆修远将朱古力重重的一掌推出之后,萧牧野总算是放心了,他寻思着,至少我这姑爷还是正常的,至于那个小朱,看来他是有点不正常,以后可是不能让他碰自己…… 接下来,在陆修远的招呼之下,众人纷纷走进了屋子里。 陆修远随手从椅子上拿起一个坐垫扔到地上,然后又让关南墨盘膝坐在了这个垫子之上。 接下来,陆修远又从牛皮袋里掏出了那闪闪发亮的乾坤无影针!在凝视了一会儿这个饱含着老师心血的无影针之后,陆修远深深的提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现在的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开始行针了! 在陆修远的命令下,关南墨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魂聚眉心,真气归根。 待到关南墨将真气全都聚集在气海之后,陆修远便引导着他开始运行这些真气。 伴随着真气的缓缓提升,这股内力慢慢的从丹田处开始升起,之后沿着神阙,建里,膻中,不断的向上运行,由于这一路上还都属于小周天的运行范围之内,故而关南墨的真气运行得还算通畅,可是当他的真气运行到手臂和肩膀交汇处的肩髎穴的时候,关南墨的脸色开始变得通红,同时一股憋闷感也堵在了他的心头。 陆修远知道,关南墨的真气已经运行到了他手少阳经的第一个大穴了,此处便是今日所要冲击的第一个关隘。 于是陆修远便让关南墨屏住气息,凝聚心神,全力冲击这个穴道试试,他想看看凭借着关南墨自己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松动这个闭合的穴道。 对于关南墨来说,他以往练功的时候,每次遇到这个穴道,他的真气都会从旁边绕将过去,这些真气会直接窜入支脉,然后再去承接其他的经脉,最后在功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再度归于丹田。 如此在经年累月之下,他的内力在源源不断的增长着,但是由于他的手足经脉都没有打开,所以他是空有一身内力而完全使不出来。 今日,主公下令让自己尝试冲击这个穴道,于是关南墨便心下一横,准备全力冲击一次试试看。 他将真气重新聚于肩髎穴附近,然后屏气凝神,用尽全部力气鼓动着真气向肩髎穴发起冲击! 可惜的是,他的这次冲击,就如同一股狂风刮到了石墙上一般,根本就没有对石墙造成任何晃动,见到这个状况,关南墨咬了咬牙,眉头一锁,再度凝神发起了第二轮的冲击,可是这次冲击的结果还是一样,那面巍峨的石墙连一丝风都没有透过去。 接下来,决不放弃的关南墨发起了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的冲击,随着冲击的延续,肩髎穴附近聚拢的真气越来越多,关南墨也开始变得心胸憋闷无比,他的脸色开始涨红,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仿佛这口气再不卸掉,他就要背过气去了,但是由于主公没有让他停止冲击,所以关南墨再难受也在那里强忍着。 他把牙关咬得死死的,玩了命似的重新聚集真气,冲击,重新聚集真气,再冲击! 关南墨的这股拼命架势,陆修远是完全看在了眼里,他等的就是这个极致的时刻, 眼看着关南墨的蓄力已经达到了顶峰,陆修远便不再犹豫。 只见他双指一抖,乾坤无影针一个闪现便飞入了关南墨的肩髎穴之中,霎时间,这肩髎穴仿佛被透开了一个缝隙似的,让关南墨的真气如同涓涓细流一般通透了过去,这真气一有了出路,关南墨顿时感到憋闷大减,心下登时舒服了许多。 可是没成想他这心下一松,真气顿时就开始向四周涣散,陆修远心里很清楚,倘若此时关南墨的真气就此散去的话,那么肩髎穴上刚刚透出的一点缝隙也会随之再度闭合的,如此则此次冲击穴道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当此关键时刻,陆修远回过头冲着萧牧野大声喊道:“老萧,看你的了!” 萧牧野本来就一直在注视着关南墨的表情变化,此时他听到陆修远的一声大喊,顿时心领神会,于是他运足五成内力,灌真气于手掌,然后又立刻将手掌按在了关南墨的天髎穴上。 这天髎穴乃是肩髎穴的上一个穴道,这里一被注入真气,关南墨顿时感到有一股蓬勃的力量诞生在了自己那股真气的后方,随着后面一股真气的抵达,这两股真气终于聚合在了一起,他们合二为一的开始向着关南墨的肩髎穴疯狂的发起了冲击。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七章 银针渡穴(二)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正当关南墨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陆修远已经开始给他讲解起了那银针渡穴的注意事项了。 当陆修远讲完之后,他看了看关南墨那一脸呆滞的表情,陆修远心道:“看来我这是白说了呀,这小子压根儿就没听懂啊!” 无奈之下,陆修远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萧牧野,他发现萧牧野正在一脸谑笑的看着他,那意思好像是说:“你跟他讲这么深的道理干嘛?你看他像能听得懂的样子吗?” 于是陆修远恍然大悟的对懵懵懂懂的关南墨说道:“南墨!一会儿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明白了吗?” “明白!主公!”听到陆修远如此一说,关南墨语气坚定的答道。 其实,刚刚关南墨就算是不走神儿,陆修远所说的那些他也根本听不懂,他对主公的那些高深理论实在是不感兴趣,他觉得还是主公的这句话听起来透亮。 见到关南墨如此回答,陆修远无奈的冲着萧牧野摊了摊手,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碰到这么个榆木脑袋,我也是真是服了!” 就在陆修远摊手之际,刚刚还愣在原地的朱古力,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他抱着陆修远便激动的在那里猛亲,同时他的嘴里还嚷嚷道:“老陆,你太牛了,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就知道老关不会那么惨的,你太棒了!!!” 朱古力的这顿猛亲,可给陆修远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于是他只好伸出胳膊连连阻挡,同时脑袋还向左向后的连连闪躲。 这个场景看在萧牧野的眼里,看得萧牧野是直皱鼻子,他心道:“啊呦,我是不是不该把女儿许个这小子呀?这俩家伙咋看着有点不正常呢……” 不过,随着陆修远将朱古力重重的一掌推出之后,萧牧野总算是放心了,他寻思着,至少我这姑爷还是正常的,至于那个小朱,看来他是有点不正常,以后可是不能让他碰自己…… 接下来,在陆修远的招呼之下,众人纷纷走进了屋子里。 陆修远随手从椅子上拿起一个坐垫扔到地上,然后又让关南墨盘膝坐在了这个垫子之上。 接下来,陆修远又从牛皮袋里掏出了那闪闪发亮的乾坤无影针!在凝视了一会儿这个饱含着老师心血的无影针之后,陆修远深深的提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现在的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开始行针了! 在陆修远的命令下,关南墨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魂聚眉心,真气归根。 待到关南墨将真气全都聚集在气海之后,陆修远便引导着他开始运行这些真气。 伴随着真气的缓缓提升,这股内力慢慢的从丹田处开始升起,之后沿着神阙,建里,膻中,不断的向上运行,由于这一路上还都属于小周天的运行范围之内,故而关南墨的真气运行得还算通畅,可是当他的真气运行到手臂和肩膀交汇处的肩髎穴的时候,关南墨的脸色开始变得通红,同时一股憋闷感也堵在了他的心头。 陆修远知道,关南墨的真气已经运行到了他手少阳经的第一个大穴了,此处便是今日所要冲击的第一个关隘。 于是陆修远便让关南墨屏住气息,凝聚心神,全力冲击这个穴道试试,他想看看凭借着关南墨自己的力量,到底能不能松动这个闭合的穴道。 对于关南墨来说,他以往练功的时候,每次遇到这个穴道,他的真气都会从旁边绕将过去,这些真气会直接窜入支脉,然后再去承接其他的经脉,最后在功行了一个小周天之后,再度归于丹田。 如此在经年累月之下,他的内力在源源不断的增长着,但是由于他的手足经脉都没有打开,所以他是空有一身内力而完全使不出来。 今日,主公下令让自己尝试冲击这个穴道,于是关南墨便心下一横,准备全力冲击一次试试看。 他将真气重新聚于肩髎穴附近,然后屏气凝神,用尽全部力气鼓动着真气向肩髎穴发起冲击! 可惜的是,他的这次冲击,就如同一股狂风刮到了石墙上一般,根本就没有对石墙造成任何晃动,见到这个状况,关南墨咬了咬牙,眉头一锁,再度凝神发起了第二轮的冲击,可是这次冲击的结果还是一样,那面巍峨的石墙连一丝风都没有透过去。 接下来,决不放弃的关南墨发起了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的冲击,随着冲击的延续,肩髎穴附近聚拢的真气越来越多,关南墨也开始变得心胸憋闷无比,他的脸色开始涨红,胸口不断的起伏着,仿佛这口气再不卸掉,他就要背过气去了,但是由于主公没有让他停止冲击,所以关南墨再难受也在那里强忍着。 他把牙关咬得死死的,玩了命似的重新聚集真气,冲击,重新聚集真气,再冲击! 关南墨的这股拼命架势,陆修远是完全看在了眼里,他等的就是这个极致的时刻, 眼看着关南墨的蓄力已经达到了顶峰,陆修远便不再犹豫。 只见他双指一抖,乾坤无影针一个闪现便飞入了关南墨的肩髎穴之中,霎时间,这肩髎穴仿佛被透开了一个缝隙似的,让关南墨的真气如同涓涓细流一般通透了过去,这真气一有了出路,关南墨顿时感到憋闷大减,心下登时舒服了许多。 可是没成想他这心下一松,真气顿时就开始向四周涣散,陆修远心里很清楚,倘若此时关南墨的真气就此散去的话,那么肩髎穴上刚刚透出的一点缝隙也会随之再度闭合的,如此则此次冲击穴道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当此关键时刻,陆修远回过头冲着萧牧野大声喊道:“老萧,看你的了!” 萧牧野本来就一直在注视着关南墨的表情变化,此时他听到陆修远的一声大喊,顿时心领神会,于是他运足五成内力,灌真气于手掌,然后又立刻将手掌按在了关南墨的天髎穴上。 这天髎穴乃是肩髎穴的上一个穴道,这里一被注入真气,关南墨顿时感到有一股蓬勃的力量诞生在了自己那股真气的后方,随着后面一股真气的抵达,这两股真气终于聚合在了一起,他们合二为一的开始向着关南墨的肩髎穴疯狂的发起了冲击。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七章 银针渡穴(三)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这股滚滚而来的巨浪有着斩关夺旗的浩瀚之势,伴随着肩髎穴的蓬门半启,这股巨浪一举便突破了那座曾经坚固无比的肩髎穴,而且仍在以奔涌之势向着臑会穴继续冲击着。 由于萧牧野的内力实在过于雄厚,因此陆修远凭着肉眼都看到了这股巨浪的存在,当他看到这股巨浪运行到臑会穴的时候,陆修远适时的又在此处飞入了一根乾坤无影针,一瞬间臑会穴的穴道也被银针轻轻的透开了一个缝隙。 且随着那股巨浪的不断能冲击,这个缝隙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宽,不多时,臑会穴的城墙也被击得粉碎,接下来,这股巨浪便以惊涛之势拍案而过,再度奔向了下一个城池。 萧牧野见此情景,便将右手也按在了关南墨的手臂之上,随着萧牧野注入真力的不断加大,关南墨冲击穴道的这股蓬勃之力在荡平了两座城池之后不光没有衰减,反而其威势更加凶猛了。 见此情景,陆修远亦是心中一喜,他心道,看来老萧还真是跟自己有默契啊,这都不用说话,他就知道该如何从旁助力,于是他扭过头冲萧牧野笑了一笑,而萧牧野却拧着眉毛瞪向他,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抓紧干活!别浪费老子真力!” 陆修远显然是看懂了老萧的意思,于是他便嘻嘻一笑,随即第三根银针飞起,伴随着亮闪闪的银光,这颗银针又准确无误的飞入了关南墨的天井穴之中。 随着惊涛拍岸声的再次响起,天井穴也被一举冲破了! 接下来他们如法炮制,关南墨手少阳三焦经上面的四渎穴,支沟穴,阳池穴也纷纷被这巨浪所冲破,最后竟然连最末端的关冲穴都给冲破了,至此,关南墨的手少阳三焦经已经完全畅通了! 当关南墨的手少阳经被打通之后,萧牧野颓然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内力虽然雄厚无比,但也架不住这一口气就硬是要冲破整整一条经脉啊! 要知道他当初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那可是要经过了多少天才能冲破一个穴道啊 ,虽然说此次打通经脉有着陆修远用银针在一旁不断的契合,但萧牧野也实在是扛不住一口气干通六七个穴道啊! 于是乎,萧牧野在收回真气之后顿时感到了神情萎靡,甚至于他的额头上都已经布满了汗珠。 然而此时的陆修远却是一身轻松,他绕到萧牧野身前,蹲在地上冲着他顽皮的笑道:“我说老岳丈啊,刚才你不是说要累死我这小子吗?现在怎么看起来累的是你老子呀,哈哈哈哈!” 陆修远的话刚说完,他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又“噔噔蹬”的响了起来,原来这萧如雪看他们一直没有动静,就准备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她刚刚走出门口,就听到陆修远在那里冲着萧牧野喊岳丈,于是她小脸一红,一个转身又跑到屋子里面去了。 看着萧如雪那远去的背影,萧牧野和陆修远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也真是服了,这萧如雪怎么每次都踩点踩都这么准啊。 在陆修远和萧牧野那狂放的笑声中,关南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感到精神爽朗,神采非常,由于刚刚萧牧野的真气在他体内还没完全消散,他此刻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量。 尤其是那条打通了手少阳经的手臂,他甚至觉察到有一股威武不凡的真气环绕其中,于是他兴奋挥舞了一下双手,当他看到陆修远他们正蹲在地上的时候,他便想拉过一把椅子来给他们坐,可是没成想,由于他兴奋过度,这一抓之下,根本就没有控制好力度,只见那椅子的扶手登时就被他抓个粉粉碎! 这一下,关南墨彻底傻了眼,他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了这般力量! 于是他的心脏开始“咚咚咚咚”的狂跳,随着心跳的加剧,他的情绪也逐渐激动了起来,到最后,他甚至都开始挥舞着拳头在那里“嗷嗷”直叫了! 他回过身来激动的看着陆修远,冲过来就想抓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兴奋的跳跃, 他这一下可把陆修远吓得够呛,陆修远早就有了被大手抓胳膊的惨痛经历, 如今,他看着那个粉粉碎的椅子扶手,又看了看伸着手冲向自己的关南墨。 陆修远“嗷”的一声便躲在了萧牧野的身后。 陆修远这一躲,关南墨刹那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傻愣愣的定在了原地,接着便挠着头冲着陆修远在那里傻笑。 陆修远的叫声刚好传进了里屋萧如雪的耳朵里,她吓得赶紧就往出跑,她还以为陆修远受伤了呢,当她掀开门帘,看到陆修远完好无恙的时候,便偷偷的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显然是在说:“没事儿你一惊一乍的干啥呀?真是的,爹爹你也不管管他,陆大哥今天真是魔怔了,就知道在那里闹幺蛾子……”,想完之后,萧如雪脸色一红,随即又钻到里屋去了。 陆修远并没有见到刚才轻挑门帘的萧如雪,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小妮子刚才居然偷偷的说自己犯魔怔了。 此时的陆修远还在想方设法的让那个愣头愣脑的关南墨冷静下来,他生怕这个一根筋的傻大个等会儿又会想不开的向自己扑来,于是陆修远一边向下压着手一边对关南墨说着:“calmdown,calmdown……” 关南墨当然听不懂陆修远说的是什么了,不过从陆修远的表情中他还是读懂了主公的意思,于是他便红着脸安静了下来。 直到关南墨彻底没有了动作,陆修远这才敢走上前来,他冲着这个呆愣愣的关南墨没好气的说道“你个二呆子!你这是要把俺的骨头给捏碎吗?你可是吓死我了,你要记得,以后激动的时候就去找大树,别来找我,你现在经脉刚刚打通,这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真捏到了我,我可是受不了的呀!” 听到陆修远的批评,关南墨羞愧的低下了头,同时他的心里也充满了感激,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一直武功平平,真的是因为自己体内的真力无法运行到手上啊! 哎——,看来这世上真对自己的好的人就是主公了,至于大师兄他们,原来这么多年他们都一直在看自己的笑话啊!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终于通关了!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想到此处,关南墨不禁鼻子一酸,紧接着他双膝一弯,跪倒在了地上,同时斩钉截铁的说道:“主公的大恩大德,我关南墨是永世不忘,以后主公但凡有任何吩咐,我关南墨必将赴汤蹈刃,死不旋踵!”说完之后,关南墨冲着陆修远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便不再起身了。 陆修远哪里能想到自己只是假装发怒了一下,竟然把关南墨弄得磕头谢罪啊,于是他也慌了神了,他赶紧用力将关南墨扶了起来,同时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郑重的说道:“南墨,从此以后江湖路远,你我兄弟一路相伴!” 关南墨看着目光坚定的陆修远,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被人如此重视过。 此时坐在一旁休息的萧牧野看着这两个小兄弟之间的情谊,内心里也生出了无限的感慨,他心里很清楚,若是一个人在这世上行走,身边能有几个至忠至诚的兄弟相伴,那说明此人的心性品格都是极上乘的! 因此,他现在既为他们兄弟二人的情谊拍案叫好,同时他很欣喜自己得了这么好的一个乘龙快婿,萧牧野心道:“这小子早晚会成为人中之龙的,而这位关南墨也一定会为他出生入死的,看来啊,回头自己还是得累一累才行了,现在这个小关才堪堪打通了一条经脉,他还有五条经脉需要继续打通呢!嘿,陆修远这个臭小子也真是的,苦活累活都让我干了,好人却让他得了,哼哼,回头喝酒的时候我可得使劲灌灌他,不能让他这么得意!哈哈……” 在萧牧野嬉笑怒骂的同时,朱古力却躲在墙角里偷偷的哭了起来,自从刚才进屋之后,朱古力便一直躲在墙角那里,他生怕自己这啥也不会的身体会耽误了老陆和萧大侠为关南墨疏通经脉,因此,他宁远当一个隐形人,他把自己安排在了墙角里,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的为老关做着祈祷。 当然,他并不知道该向谁祈祷,于是他便把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上帝、真主安拉挨个求了个遍,他向天上的诸位神仙真诚的讲述着关南墨所经历的苦难,企盼着老天能够垂怜这 个苦命的孩子,给他留下一点希望,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朱古力一遍又一遍的对着墙角磨叨着,磨叨到最后,他发现墙角上面居然溅上了很多口水,这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他赶紧用袖子在那里偷偷地擦着墙角。 然而就在他一边哈着气,一边擦着墙角的时候,突然间,萧牧野和陆修远纷纷站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关南墨向着陆修远跪倒在地,说着那些感谢的话语。 这一刻,朱古力终于明白了,他心道:“看来这老关的经脉是打通了啊!自己的祈祷也是有用的啊!”,于是他又一次感谢了一番天上的诸神,同时他看着相互搀扶着的陆修远和关南墨,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关南墨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并不久,但朱古力总觉得和他特别亲,虽然关南墨时不时的要敲自己的脑袋,但朱古力还是喜欢这个生性耿直的大个子,他觉得这个家伙虽然憨憨的,但却完全值得信赖,虽然这个呆子做起事来总是一根筋,但真要遇到什么危险的话,这家伙肯定会为自己和老陆出生入死的! 此生能结识这样一个兄弟,那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了,此生能遇到老陆和老关,也不枉我陈小雷穿越这一回啊!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陆修远和萧牧野便开始全力以赴的帮助关南墨打通经脉。 之前的一次关南墨已经打通了手少阳经的经脉,接下来他还要依次打通手太阳经,手阳明经,足太阳经,足少阳经,足阳明经这五条经脉,只有手足的三阳经脉全部贯通,他体内的真气才能自如的运达到四肢百骸,如此关南墨在施展外家功夫的时候才能把丹田处蓄积内力给彻底激发出来。 为此陆修远和萧牧野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尤其是萧牧野,随着内力的不断消耗,到最后两条经脉的时候,他已经明显感到自己的后劲不足了,按 理说,在这种情况下,他本应该调养个十天半个月的,让真气重新蓄积蓄积,这样才有助于真气的周而复始。 可是在陆修远和关南墨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之下,他不忍打断众人的期望,于是他便咬着牙,凭着一股子韧劲努力的维系着这股源源不断的真气。 索性陆修远的乾坤无影针是越用越纯熟,尺度也是拿捏的越来越好,因此在他们缜密的配合之下,关南墨的六条经脉终于被逐个贯通了。 关南墨自己也很争气,每次在陆修远和萧牧野累完之后,他都会坐在垫子上一遍又一遍的运行着刚刚被疏通的经脉,按理说这刚刚贯通的经脉是很容易出现滞涩感的,甚至于如果贯通之后不积极运行的话,部分穴道还有重新被堵上的可能。 为了不辜负陆修远和萧大侠对自己期望,关南墨是一刻不停的在那里运行着经脉,他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日月星辰,忘了天地时光,他的脑海里只有努力,再努力,拼命,再拼命,终于,由于他玩了命似的辛苦保持,他这些被打通的经脉竟然连一点滞涩感都没有出现。 看到关南墨那种拼命三郎的架势,看到他刻苦不懈的修炼,萧牧野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同时他也隐隐间感到有点惋惜,他心道:“这么好的练武苗子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徒弟呢?老齐啊老齐,这样一个一等一的人才竟然被你弃之如敝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 你以为他反应慢点那就是个蠢材了?其实恰恰相反,正因为这小子觉得自己反应慢,所以他才会一个动作练上上百遍,上千遍,正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天资愚钝,他才会昼夜不息的苦练内功,因此,这样的孩子,他的内力迟早会超越身边众人的,到那时候,恐怕同龄人之中,已经鲜有他的敌手了。 然而这一切,却都不是老齐你给的,你们虽然还是名义上的师徒,但那种师徒如父子的亲切感在你们之间却已经荡然无存了,他现在所要终身追随的恰恰是对他真心好的陆修远,可以说,修远这孩子还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啊!”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进步神速的傻大个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当然,萧牧野所想的这些,陆修远是不知道的,他也没想过关南墨会成为武林高手,他只希望这个可怜又坎坷的大个子,能够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能够去追逐自己心爱的人儿,这,就足够了! 终于,在第六日太阳落山之前,关南墨的手足三阳经脉已经彻彻底底的畅通无阻了! 就在这一天,关南墨首次感受到了灌内力于手足之间的无穷魅力,当他使用“黑虎掏心”一拳打断了一颗碗口粗的小树的时候,他兴奋的窜上了屋顶,向着太阳挥舞着拳头振臂高呼! 伴随着他的高声呐喊,栖息在树上的小鸟纷纷被惊的飞了起来,同时顺天分坛的好多护卫也都拿着棍棒赶了过来,他们还以为这光天化日之下顺天分坛闯进飞贼了呢。 直到他们看清是那个泰山派的傻大个的时候,众人才一边苦笑着一边摇着头相继离去。 而关南墨对此却视若无睹,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幸福之中,他一生习武,却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武术的无穷魅力,于是乎,他幸福的学着那些鸟儿一样双脚一蹬便飞向了空中,可是这一次,他却忘了,他自己还没学会该如何着地呢! 于是乎,伴随着一声长长“啊——,砰!”,关南墨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还好他现在的内力比较厚实,因此才勉强没有受伤,当他抬起头看见陆修远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的时候,他高兴的咧起了嘴,从这一刻起,他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自己并没有白来这世上一回! 自从打通了手足三阳经脉之后,关南墨便开始了日以继夜的操练,但由于他对于如何流畅的运用内力还并不熟悉,所以萧牧野决定暂时不教他别的招式,而是让他不断的练习着自己的泰山长拳以及那套最最基础的凌绝剑法。 关南墨对于这两套基础武艺早已是烂熟于心了,因此他把内力融合进这两套武功里也是得心应手。 每过一天 ,他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又进步了许多,他在和别人较量的时候,那种反应奇慢的现象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很多下意识的攻击和格挡,这种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出招了的状态,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惊奇,他经常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那里发呆,那样子就好像是他根本不相信这双手是自己的似的。 这些天,顺天分坛的马坛主经常会叫弟子过来和这个傻大个比武,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弟子也逐渐变得暗暗心惊起来,他们心道:“明明前一天还能把这小子敲的落花流水呢,怎么这才过了三天,自己就要打不过他了呢,大家不都说这个泰山派的弟子是个傻大个吗,怎么如今看起来,人家不光不傻,反应还贼快呢?” ” 在对手的不断惊疑之中,关南墨飞速的成长着。 不知不觉间,他那套泰山长拳竟然能耍出破空之声了,而马坛主的弟子居然已经不敢去接他那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黑虎掏心”了。 现在,每当关南墨使出这招“黑虎掏心”的时候,那些弟子都能感觉到有一种雄厚的拳风凛凛的跟在后面,这种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吓得他们是连连后退,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这个傻大个的武功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 从那以后,这些弟子便横下了一条心,他们想探寻其中的奥秘,于是乎,他们开始日夜不停的陪伴在关南墨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修炼内功,一起练习“黑虎掏心”,他们很想知道这位泰山傻大个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进步得如此迅速的。 可是没过几日,这些弟子便失望了,他们觉得这个傻大个就是个循规蹈矩的呆子,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连半点私生活都没有,他不打牌,不听戏,不喝酒,不跟人吹牛,甚至都不出去遛弯,那些弟子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因此,他们最后都怏怏的离开了,他们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人猜拳行令来的快活呢。 就这样,在别人都觉得无聊的日子里,关南墨刻苦不眠不休的修炼着。 而陆修远和朱古力也迎来了难得的惬意生活,这段时间总算是没人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养济院的跛腿刘三哥则是每隔两日便会找陆修远来扯扯淡,同时还会汇报一下养济院现在的状况,从他的口中,陆修远得知,自从经历了那次风波之后,养济院的各项生活反而被人重视起来了,现在他们生药库里的药材已经不掺假了,而且最近新到的这批粟米,里面的也没了沙子。 当然,这一切生活条件的改善,养济院的百姓们竟然都算到了陆修远的头上,他们说,肯定是陆神医最近治好了哪个大官的病,所以那些大官才会来照应他们的,因此,很多虔诚的老太太已经在她们的小屋里供奉起陆修远的牌位了。 这可给陆修远弄得有点头皮发麻,他心道:“我还活着呢,怎么就给我供奉牌位了?这,这,这合适吗?”,不过陆修远毕竟是一个不怎么信奉神怪之人,所以他在想过了之后便将其抛在脑后了。 关于养济院生活改善这件事情,跛腿刘三哥也是不明就里,他看着陆修远住的这个高墙绿瓦的宅院,里面的仆役也都个个龙精虎猛,他真是有点迷失了,在他的内心里,这位陆神医简直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传奇人物啊,自己要是能跟着他混就好了,只可惜现在自己已经落下了个残疾,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发挥余热了。 随着刘三哥的这一声叹息,太阳悄悄的落下了山脊,那一片殷红洒在了这庭院之内,仿佛院子里的老树都绽放出了绚烂的光彩。 不知不觉间,小年悄悄的溜到到了眼前。 在古代,过小年其实也是很隆重的,人们会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祭拜灶神爷,在腊月二十四这一天,很多地方还要去祭拜祖先,因此萧牧野这一天便也在顺天分坛带着众多弟子祭拜了燕山派的历代掌门。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六十章 过小年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在祭拜完祖先之后,当天晚上,顺天分坛便开始燃起了长明灯,一时间整个顺天分坛亮如白昼,按照以往的习俗的,这长明灯是一直要点到正月十六的。 不过萧如雪却嫌这长明灯太过刺眼,因此在她和陆修远的小院子里,并没有悬挂这种长明灯,其实她往年还是很喜欢挂这种长明灯的,但现在的她却更喜欢那种月朦胧鸟朦胧的感觉,尤其是和陆修远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会借着昏暗的月色偷偷的看他,这时候,倘若院子里面太过明亮的话,那也太羞煞人了,因此她说什么也不准许下人悬挂这长明灯。 腊月二十五这天,顺天分坛里里外外就开始贴春联了,实际上清朝的时候,人们贴春联是从过了小年就开始的,当时的人们管贴春联叫“贴春贴”,由于贴春联有着祈福的意义,因此当时的人们很是重视,有的人家甚至在贴春联之前还要焚香净手以示郑重。 当时民间贴春联一般都用红纸黑字,而宫廷宗室则往往用镶了红边的白纸,文字则多用金字。 这天,在贴春联的时候,萧如雪非要让陆修远来写这春联,然而陆修远作为客人,哪里肯在这里造次啊,于是他坚决的摇着头不肯落笔,萧如雪见状,气的她挖了一勺子浆糊便给陆修远抹了个大花脸,抹完之后,萧如雪是拔腿就跑。 陆修远摸了一把脸上黏黏糊糊的面糊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只看到了萧如雪那早已跑远的身影,这一下气的他是直皱眉头,于是他也抓起一把浆糊追在了后面,他一边追着还一边嗷嗷的喊着:“你个臭丫头,哪里逃,等我抓住了你,看我不把这浆糊塞得你满嘴都是!” 然而陆修远哪里追的上萧如雪啊,只见萧如雪一施轻功,嗖一下在就飞上了树梢,然后便坐在一根不粗的树枝上冲着陆修远不断的做着鬼脸。 这一下更是气的陆修远在下面跺着脚大骂:“好你个萧如雪,耍赖是不是,有本事你下来,不许使用轻功,等会儿要是被我抓 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陆修远如此一说,萧如雪先是冲着他嘿嘿一笑,随即便飘飘然的落到了他的面前,陆修远本来还在那里张牙舞爪的叫嚣着,可是当萧如雪落在他面前不到一尺距离的时候,陆修远登时傻了眼! 他哪里舍得去抹萧如雪啊,刚才自己只不过是假装嚣张罢了,如今萧如雪如仙女一般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陆修远顿时变得有点呼吸凝重,一股莫名的紧张感不知不觉便涌上了心头,于是,一瞬间他竟愣在了原地。 而就在他愣怔之际,萧如雪又拿起了一直攥在手里的勺子,在他的另一侧脸上又添上了几道浆糊,待到萧如雪再一次蹦蹦跳跳的跑远之时,陆修远这才发现自己又被她摆了一道,于是陆修远牙一咬,脚一跺,伴着一声声怒骂,气呼呼的追了上去。 等追到院子外面的时候,他发现大家都在那里忙忙碌碌的“扫年”呢,而萧如雪不知何时也加入了扫年的队伍,而此时,伴着他的推门而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这个大花脸身上,此情此景,陆修远真是觉得尴尬无比,同时他也暗暗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敲一晚上墙,让这个小妮子睡不好觉,哼! 可是他哪里知道,现在的萧如雪,每天晚上要是不听到陆修远敲墙,那才会真正的睡不好呢。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如雪听着那悦耳的“咚咚”之声,就感觉像是陆大哥在拍着自己睡觉似的,这些日子她都是伴着这“咚咚”的声音进入梦乡的。 因此,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当陆修远揉着酸麻的胳膊看到萧如雪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萧如雪,而陆修远自己却是双目通红,睡眼惺忪,看到这种情况,陆修远算是彻底认输了,他觉得自己面对萧如雪的时候已经无计可施了,这小妮子看来就是老天爷派来专门收拾自己的,呵呵! 腊月二十七这天,陆修远和萧如雪被邀请到了庄亲王府。 一般来说,寻常百姓人家走亲戚大多放在正月元旦以后,但王公贵族从除夕到上元节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忙碌,故而庄王福晋便在年前把她的弟弟和“弟妹”叫了过来,当然同时过来的还有他们的大姐戴夫人。 这一见面,陆修远就发现,她们姐妹三人就好像早就认识一样在那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陆修远本来还想跟她们搭搭话呢,可是还没聊上几句呢,他就被人家甩了出来,陆修远在尴尬的张了好几回嘴之后,便不再尝试跟她们一起胡诌了。 他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无聊的一口接一口的喝茶,眼看着这三个人聊起来没完没了了,陆修远便跑到门口陪管家聊天去了。 可是还没聊几句呢,陆修远就发现人家管家聊的也都是王公贵族里面的大事儿,什么谁家过年得了皇上的赏赐啦,谁家的子弟今年喜登皇榜了,谁家又有人进内务府里当差了,谁家的子侄又外放出去做知府啦之类的,陆修远对此则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因此两个人聊着聊着也都觉得话不投机,最后陆修远便又跑回来喝茶了。 在足足喝了三大壶金骏眉以后,陆修远渐渐觉得不对味了,他发现这萧如雪怎么也开始磨叨起来了。 此时的萧如雪正在唾沫横飞的跟庄王福晋姐妹两个讲述着关南墨的故事,这些天她和朱古力一起可是套了关南墨的不少话,因此关南墨的经历她也了解个七七八八了,此时在这八卦氛围的感染之下,萧如雪自然而然的学会了添油加醋的讲起了故事。 只听她一边比划一边兴奋的说道:“大姐,二姐,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关南墨当初可是被他大师兄给坑惨了,本来他的小师妹都已经要嫁给他了,可是他的大师兄非要横刀夺爱,好像在一个什么什么大会上,他那大师兄当着其他门派的面,把关南墨打得是狼狈不堪,这样一来,关南墨就彻底在泰山派失去了颜面,他师父自然也就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了,你们说他这大师兄缺德不缺德?” 第二卷 京城风云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近墨者黑的萧如雪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一说到这些儿女情长的话题,戴夫人姐妹两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们本来就对江湖上的事儿充满了好奇,此时这江湖上的事儿又夹杂了男女感情,顿时让她们觉得兴奋异常,只听庄王福晋眨着大眼睛,挥着白手绢好奇的问道:“啊,这个关南墨不是弟弟的贴身护卫吗?他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差呢?” 说到这里,萧如雪有些气愤的对庄王福晋说道:“二姐,说起这件事,还是他那个大师兄搞的鬼,本来这关南墨练功勤勤恳恳的,从来也不犯什么错误,可是他那个大师兄就是看不上他,所以在教他内功的时候,就只教了一半,你们说这武功只学一半那还能厉害吗? 正因如此,他在泰山派才屡屡受人欺负,说白了还是最初的时候他那大师兄为人不地道,我跟你们讲啊,在我们燕山派,一般那些后收的徒弟,也都是由大师兄来教习一些基础的内外功夫的,我们燕山派的大师兄叫作郑方行,这个人真的是善良厚重,他教那些小师弟武功的时候,都是一遍又一遍的教习,生怕他们学不会似的,哪像泰山派的那个林横刀啊,他不光不把武功给人家教完整了,还整天的想着欺负别人,你们说,哪有他这样子做大师兄的?” 戴夫人听到这种事情也显得很生气,她本来骨子里就很喜欢替人打抱不平,当然除了打抱不平之外,她更喜欢的是八卦,于是她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妹妹,你说这小关咋就不把这件事告诉他师父呢,他师父总不会也那么是非不分吧?” “这事儿说到底还真不怪他师父,只怪这关南墨脑子有点木,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大师兄只教了他一半的内功,他还在那里勤勤恳恳的练了十多年呢,你们说说,他是不是有点傻?” “哎呀呀!”庄王福晋也感到这关南墨有点傻,于是他担心的说道:“妹妹,你说这小关武功又不行,人又有点傻,那么 他还能保护好咱弟弟吗?我看要是不行的话,我从京城里面找几个武师陪着他下江南算了,这要是他将来在路上被人欺负了的话,我那几个姐妹肯定饶不了我。” 说到这里,庄王福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于是她赶紧捂住了嘴巴,同时用眼神轻轻的瞟了萧如雪一眼,当她发现萧如雪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个疏忽的时候,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而一旁的戴夫人自然是听出了妹妹的疏漏,于是她没等妹妹说完,就赶紧接口道:“就是啊,要是这小关武功不行的话,干脆让我们家乘风跟着修远算了,我们家乘风这些日子武功可是大有长进啊,他又是修远的徒弟,跟着修远也算是名正言顺,我觉得这样最靠谱了。” 萧如雪听到大姐二姐无端的在那里瞎担忧,便噗呲一乐随即说道:“大姐,二姐,你们就别胡思乱想了,这关南墨如今已经被我爹和陆大哥打通了十二经脉,他现在的武功进步的飞快,更关键的是,他体内可有着二十多年的上乘内力呢,这根本就不是戴乘风能比的,因此他将来的武艺会远在戴乘风之上的,我估计呀,他将来要是学了一些精绝招式的话,就连他那大师兄都未必打得过他呢。” 戴夫人和庄王福晋见萧如雪没发现刚才的破绽,便都放松了下来,于是戴夫人乐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庄王福晋为了掩饰刚才的窘境,便赶紧岔开话题继续问道:“妹妹,那你说他那师妹后来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嫁给她的大师兄了?” 这个话题顿时让三个人又来了精神。 萧如雪把椅子向庄王福晋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二姐,你是不知道啊,那齐婉儿也是一个刚烈的女子,面对父母的逼迫,她是誓死不从,我听说她还差点上吊了呢,你说这样的好女子到哪找去呀,这关南墨今 后可得对得起人家才行啊。” “哇!这齐婉儿还真的是对感情忠贞不渝啊!”庄王福晋平时看惯了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今天一听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贞洁烈女,顿时觉得心里特别透亮,于是她不由的感慨道:“看来这世上还是美好的东西更多一些,只可惜我住在这深宅大院里面,所看到的大多都是些龌龊的行径,我好想能像妹妹那样能在天地间自由的翱翔,哪怕这样的日子只有一个月呢,我也就知足了。” 听到妹妹的感慨,戴夫人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只见她拉着庄王福晋的手说柔声说道:“人们只道是官宦人家多好多好,可又有谁知道我们的苦楚呢,实际上作为名门大族的女子,我们根本就无权选择自己婚姻,虽说这民间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多数人家还是要参考一下孩子的意见的,倘若彼此看不对眼的话,那最终也是难成连理的。 而我们就不同了,在嫁过去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当然也就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脾气品性了,一切都是看命,命好的话你还能嫁个如意郎君,若是命不好的话,嫁给一个纨绔子弟,整天就知道斗蛐蛐狎妓那种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伴随着戴夫人姐妹两个的一番唏嘘,萧如雪也跟着长吁短叹起来了,不过她们的感叹总是短暂的,而八卦的快乐却是长久的,没过一会儿,她们几个便又开始聊戴乘风媳妇的话题了。 从她们的嘴里,陆修远得知了戴乘风的媳妇那可是个凶悍的女人,有一次戴乘风陪着几个哥们儿去青楼里面玩耍,他那媳妇儿硬是拿着两把菜刀把戴乘风追了回来,从那以后无论哪个青楼都不敢接待戴乘风了。 为此戴乘风郁闷了好久,不过她的媳妇是他一个世叔的女儿,他也不敢休了人家,于是戴乘风便把只好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练武上了…… 第二卷 京城风云 就写到这里吧 - 大清医神 - 雪上一棵松 今年四月份,笔者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当时动了一次大手术,那场大病直接导致了本书断更长达四个月之久。 当然,也正是因为那次长期的断更,使得本书失去了一切被推荐的机会,就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无法得到了,为此,笔者也是感到心酸和无奈。 因此,这本《大清医神》恐怕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后面的很多构思也无法再呈现给大家了,在此,笔者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感谢大家这一路上的鼓励与陪伴,笔者会带着这些日子的辛苦和波折踏上新的征程......《大清医神》第二卷 京城风云 就写到这里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