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生!大燕天子!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天子殿,檀香四溢。 南宫燕悠悠醒来。 一睁眼,便看到龙榻旁侧,跪着一位宫装古典美女,气质淡雅,薄纱下面的玉体堪称完美! 凹凸有致,玲珑俏皮,尤其是那水嫩的脸庞,就像熟透了水蜜桃似的。 堪称完美! 这不比那些明星网红强上千倍万倍? 就是下了凡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南宫燕大喜! 可下一秒,身为特种兵的南宫燕竟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那跪地宫装美人,竟从袖筒中滑落一尖锐朱钗! “狗皇帝!” “我杀了你!” 夹杂着怨念的厉声响彻天子殿,朱钗陡然直奔南宫燕的心脏而去! “皇帝?” 霎时间,纷杂的记忆在南宫燕的脑海中翻滚重置! 乾庆年,大燕帝国,皇帝南宫燕。 我穿越了? 随着记忆碎片的融合,南宫燕惊出一身冷汗,崇尚科学的他,竟会遇到这种荒唐事! “你为何要刺杀朕?” 南宫燕一把握住皇后苏婉凝手腕,面色威严道! “为何?” 苏婉凝美眸中泪水滚烫,讥讽笑道:“亏你还是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 “我父亲堂堂兵部尚书,却因为一句顶撞,你便将他打个半死关入天牢!” “还要将我这个大燕帝国的国母皇后,送给一个区区荒丘这样的弹丸小国做妾!” “你来告诉我,你这狗皇帝,还有什么能力来执掌大燕的江山!” 苏婉凝的泣声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唤醒了南宫燕脑中的记忆! 原来,他的身前昏庸无道,亲小人远贤臣,还是一个十足的胆小如鼠的窝囊废! 总之,毫无帝王之相! 现在整个大燕帝国的朝堂,都以丞相黄府极为首,看似万朝来贺的大燕,如今边关战事连连,老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而他的这个前身,不仅不作为,还为了自己享乐,增重赋税,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各地都涌起了一股揭竿举义的狂潮! 如今的大燕帝国,风雨欲来,如同狂风骤雨中的一棵小树,飘摇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混账!” 南宫燕怒不可遏,一个翻身便从龙榻上坐起,将地上的苏婉凝搀扶了起来。 “凝儿,是朕以前错了!” “你放心,从今往后,朕定会好好待你!” 苏婉凝大惊失色,她从来没见过南宫燕有过这样的情绪! 这是怎么了? 难道为了欺骗我下嫁给荒丘国的国主? 但南宫燕毕竟是一国之君,竟会向自妥协道歉,这要是传出去,足以惊动整个天下! 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帝做错了事会道歉? 不都是史书上一改,依旧是名垂青史的千古一帝! 苏婉凝顿时冷眼婆娑,委屈到了极致,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陛下,求求您不要将妾身嫁给那荒丘国主好不好?” “妾身愿一辈子做牛做马,在身边伺候您!” 看着苏婉凝可怜的模样,南宫燕心都快疼死了! 多好的女人啊! 这废物怎么就不好好待她?还将她屈辱的下嫁,简直就是个畜生! 这不仅埋没皇帝的脸面,更是损害了整个大燕帝国的威严! 如此没有血性,还配坐在龙椅上? 当真是死得好! 南宫燕将苏婉凝扶起,柔声道:“凝儿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朕定待你视如己出!” “绝不会让你在受到一丝伤害!” “至于岳父大人,朕自会前去亲自道歉,将他迎出天牢!” 苏婉凝顿时惊诧无比! 如今的皇帝,好像真的变了! 变的如此温柔,眉眼间竟是紫气氤氲,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安全感! “陛下,妾身相信你!” 苏婉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如今的天子,大燕帝国的皇帝,值得她举案齐眉的托付一生! “既然如此,那陛下好生休憩,妾身就先退下了!” 苏婉凝刚要走,却被南宫燕一把抓住手腕,道:“今晚凝儿就留下来陪朕吧!” 南宫燕刚要将苏婉凝扑倒,却不料后者娇躯一颤,面色陡然大变,“陛下万万不可!” 南宫燕疑惑,“凝儿这是为何?” “难道还是对朕心怀芥蒂?” 苏婉凝连连摇头,“陛下误会妾身了。” “是黄贵妃,她曾经在后宫定下规矩,凡后宫中的妃子,只能伺候陛下,但却不能侍寝!” “她还扬言,这大燕帝国的第一个龙子,必须得从她的肚子里掉出来,否则...将整个后宫佳丽,全部坑杀!” “什么?”南宫燕大惊,如今这后宫之中,竟然还有如此狂妄之徒? “凝儿,你可是我大燕帝国的国母,这后宫为何不是你说了算?” 苏婉凝眉眼愁绪,唉声叹气道:“陛下有所不知,这黄贵妃,乃是当今大燕丞相黄府极之女!” “她借助自己父亲滔天权势,混乱后宫,不论是宦官还是宫女,都换成了她的人!” “如今妾身,空有皇后之名,却无半点皇后之实啊!” “大胆!” 南宫燕勃然大怒,一股子戾气陡然蓬勃而出,尤其是特种兵的那种肃杀之气,惊的苏婉凝娇躯一颤,花容失色! “好一个滔天权势!”南宫燕怒道:“朕不发威,还真以为朕是只病猫么?” “我到要看看,这大燕到底是谁的天!” “这大燕到底...谁是皇!” 这前身实在是废物一个,没想到留下了这么一个巨大无比的烂摊子! 这宫内宫外的人,竟然全部都是这黄府极的! 当真是毫无作为! 既然你不行,那就由朕来替你肃清这满朝蛀虫,还天下一个歌舞升平的朗朗青天! “今晚你给朕留在这!” “我倒要看看,这黄家父女,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特种兵是何许人也,那骨子里流淌的傲气足以睥睨天下! 区区权臣,还入不了南宫燕的眼! “陛下...”苏婉凝被压倒,羞涩的呢喃一声,还未经人事的她,玉体滚烫,有着一丝惶恐的期待感。 南宫燕不再压抑内心的躁动,他在看到苏婉凝的第一眼时,荷尔蒙就已直达天庭! 这一刻,他极需要得到释放! 一抹薄纱被扔出龙榻,如梦似幻的玉体暴露在了南宫燕眼前,“凝儿,今晚你是朕的!” 霎时,天子殿内满房吟语,娇嫩的节奏声...不绝入耳! 第二章 金銮殿上,杀鸡儆猴!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初晓未至,扫兴的声音陡然传来。 “陛下,该上早朝了!” 美梦被吵醒,南宫燕英眉横竖,不满道:“给朕滚开!” “何时上朝,朕难道说了不算?” 外面传话的太监还未开口,南宫燕身侧的苏婉凝却是一阵惊慌,“陛下,您还是上早朝去吧。” 南宫燕不解,大手在苏婉凝嫩滑的小腹一边游走,一边问道:“凝儿这是何意?难道朕陪你,你还不高兴么?” 苏婉凝脸色有些难看,“陛下细想,如果今日早朝你不去,定会落了黄贵妃口舌,说妾身勾引陛下,致使你不理朝政,导致天下大乱,这罪名,妾身可担不起!” “又是这个黄贵妃!” 南宫燕不忿,不除了这黄家父女,当真是连觉都睡不成! “既是如此,那今日早朝之上,朕就为你好好出一口恶气!” 说罢,南宫燕在苏婉凝那水嫩的双唇上轻点了一下,而后翻身下了龙榻! 紫金五爪龙袍,配上金丝龙靴,头上的纯金龙冠好不威风! 南宫燕立于铜镜前,浩浩皇威溢于眼前,当真是霸气绝伦,再配上那剑眉星目的外表,那帝王之气,当为千古绝唱! “陛下,父亲为妾身留有一十八人暗卫,今日早朝便带了去,以防万一。”在南宫燕临出门时,苏婉凝讲一虎形令牌递了过去。 南宫燕眼中闪过一片柔软,温声道:“朕有你,夫复何求!” 南宫燕郎笑一声,大踏步出了天子殿! 金銮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燕坐于龙椅上,目光阴郁的看着满朝文武,这些人里,竟无一人可用! 当今的大燕,真是孱弱的如同婴孩! “平身!” “谢主隆恩!” 群臣复立,在最前面站着一身穿暗金色官袍的人物,此人便是当今权势滔天的大燕丞相黄府极。 此人目如鹰隼,一看就不是善茬! “陛下,大燕附属,荒丘国国主求见!” 黄府极貌似在提醒南宫燕,但实则,他口都没开,外面便大咧咧走进来一个外形壮硕,一身奇装异服的中年男人。 此人便是南宫燕前身答应下嫁皇后的荒丘国主,柴匈谷! “黄丞相,千岁!” 柴匈谷视南宫燕如无物,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冲黄府极行了大礼,满脸的恭敬之色。 但看向南宫燕时,却一脸随意,面对如今天下最强大的帝国皇帝,满是不敬,“喂!燕皇帝,你答应本王的皇后呢?” “昨夜本王等了一宿,也不见皇后前来伺候,你什么意思啊?” 南宫燕眉眼一横,一股子怒气顿时喷薄而出! 这小小蛮夷,当真是狂妄至极! “大胆!” “弹丸之地的小小国主,见了朕竟敢不跪!” 南宫燕怒拍龙椅,愤然站了起来,龙颜大怒,其威严其实如洪流一般向着柴匈谷席卷而去! 真是讽刺! 堂堂大燕帝国雄踞大陆版图最中央,万国来朝,即便是如今病入膏肓,但也不是一直蚂蚁能够聒噪的! 前世的昏庸腐败,竟然朝堂被腐蚀成了这幅垃圾模样! 竟连一个小国的国主都这金銮殿里狂吠了,这局面,远比南宫燕想的还要糟糕! 柴匈谷虽然惊诧于南宫燕为何突然性子大变,但有黄府极坐镇,语气依旧强横,“你我都乃一国之主,地位相等,本王为何要跪?” “地位相等?” 南宫燕微眯着眼睛,如同听到了这天下最大的笑话,他声音森然道:“一只老鼠也敢与狮子论地位?” “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南宫燕岂能任由大燕的皇威被人肆意践踏,当即大喝,“来人,把这狂妄的宵小,给朕拖出去斩了!” 唰唰唰... 霎时,十几个身穿黑色甲胄的暗卫涌了进来,将柴匈谷给围了起来。 各个杀气凌然,目光如芒似剑,好像只要南宫燕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将这狂妄的柴匈谷给乱刀砍死! 柴匈谷虎躯一震,眼中惊恐的情绪迅速爬了上来! 他没想到,昨日还卑躬屈膝,要将皇后献给自己做妾的无能皇帝,今日竟性情大变! 这陌生的样子,当真是给他吓破了胆! “陛下,你这是想引起边关哗变么?” 这时,黄府极站了出来,这柴匈谷可是他拉来的同谋,为日后造反添砖加瓦的可用之才。 如今皇帝降责,他自然是要袒护的! 南宫燕看向黄府极,语气淡然,“黄丞相,你莫不是灭自家志气涨他人威风!” “一只蝼蚁,也想引起边关哗变,他配吗!” 黄府极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这平日里贪生怕死的皇帝,今天竟敢顶撞自己,当真是不想活了? 群臣惊恐! 这向来卑微惯了的无能皇帝,今日这是吃错药了? 怎么敢跟丞相大人顶嘴? 就不怕黄丞相的无尽怒火么! 黄府极微眯着眼,语气不善道:“陛下,你可想清楚了,这荒丘的国主可是本官拉来的同盟,你若是杀了,难道就不怕这群臣非议么?” 黄府极赤裸裸的威胁,让南宫燕气极反笑,这是小瞧了他这个大燕的帝王啊! “同盟?” 南宫燕冷笑一声,内涵道:“那不知是你黄丞相的同盟呢?还是朕的同盟?” 黄府极一愣! 群臣哗然! 无视满朝黄府极,南宫燕冷声道:“朕才是这大燕的天,才是这坐镇江山的龙!” “你拜错了庙,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 喝声如九天闷雷,在这金銮殿上炸响,蕴含着南红燕满腔怒火与不满,如今这朝堂乱像,就从这目中无人的一国之主开始吧! 闻声,暗卫中走出两人,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架着柴匈谷边往外走,他们的眼里,只有命令! “燕皇帝,你谋杀外国大使,残暴不仁,定会引起万国怒火,边关哗变不过时间问题,我在阴曹地府等你!” “啊!”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黄府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群臣脸色巨变! 这荒丘虽是小国,但实力也不容小觑,在群国中,也是名列前茅! 这说杀就给杀了! 这手段...当真可怖! 此时,南宫燕冷笑一声,做回了龙椅上,朗声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第三章 丧权辱国!群臣逼宫!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陛下,臣有事启奏!” 户部尚书庞统,上前谏言! “何事?” “陛下,如今边关战事四起,我大燕百姓名不聊生,为了以绝后患,还请陛下签了这份条约!” 说着,南宫燕身边的掌印太监,将户部尚书庞统所呈的文书奏折拿了上来。 “割让北凉三州七十二郡给突厥?” 南宫燕眸子陡然一凝,怒火冲冲道:“你身为朝廷一品命官,是怎么有脸把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给拿出来的?” “我看你这乌纱帽,是不想戴了吧!” 南宫燕虽然是21世纪生人,但在他的历史上,也是经历过同样屈辱的条款签署,导致国土丧失达到百年之久! 至今还有一岛屿没有收回! 如今南宫燕身为一国之主,自然不会让这种痛心疾首的事情再发生! 面对南宫燕的威胁,庞统却极为镇定,脸上甚至带着几分不屑,先前虽然杀了荒丘国主柴匈谷,但还不足以改变他们对南宫燕的看法。 所以,庞统漫不经心道:“陛下,我大燕乃是大国,歌舞升平才是我们的目标,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根本不适合我们!” “所以,给他们一个封地又如何,只要他们老实了不就行了!” 南宫燕面部表情,道:“那朕问你,割让了北凉,他们又要凉山以内的封地又当如何?” “如果这些蛮夷达子,贪心不足,想要更多,难道你们还要将朕的皇城野割让出去不成?” 庞统冷笑一声,理直气壮道:“陛下还是太年轻,多虑了,这些人给点好处他们就不会得寸进尺,更何况,咱们有丞相大人坐镇,怕什么?” “再说了,丞相大人有勇有谋,是大眼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自当跟着丞相大人的步伐,这大燕,无恙!” 砰! 南宫燕寒气逼人道:“庞大人,朕且问你,你这户部尚书的帽子是谁给你扣在头上的?” “你张嘴丞相大人,闭嘴丞相大人,难道这大燕的天,是黄家的不成?” “你藐视皇威,视朕与无物,简直就是在找死!” 巨大的声音,引得先前的暗卫去而复返,寒刃“蹭蹭蹭”拔除,气势凌然! 庞统一愣,错愕不已! 他没想到南宫燕上来就以皇权压人,这相当与完全无视了朝堂上的游戏规则! 庞统又惊又怒,这南宫燕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先不说他身后有着黄府极坐镇,他本身就是当朝一品大员! 乃是当今的户部尚书! 即便是说错了,也远不及被处死的地步! 这完全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庞统紧盯着南宫燕,问道:“陛下,难道你要杀了微臣?” 他可不认为南宫燕会做这么愚蠢的事,这朝堂之上多少只眼睛看着呢,而且都是他的同僚! 更何况,丞相黄府极还在这里呢。 他料定南宫燕最后,只会息事宁人,签了这份在计划之内的割让条约。 果不出其所料,在庞统开了口以后,便有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发言。 “陛下,庞大人乃是我大燕忠臣,侍奉君主的三朝元老啊!您万不可凭性子做那荒唐事!” “是啊陛下,这份割让条约是我们诸位大臣们共同提议,由庞大人执笔,是解决边关战事最好的办法!” “陛下,您要砍庞大人的脑袋,那就竟微臣的头也一并看了吧!”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瞬间,群臣一个个跪伏下来替庞统求情,唯独站立的黄府极也是面露讥讽,笑道:“陛下,你那小孩子性子该收收了!” “这些可都是侍奉过太上皇的老臣,威望浩荡于野,你得考虑清楚了!” “这个让条约,本相还是希望陛下签了吧,这样一来,对你,对我们都好!” 望着群臣这般作为,南宫羽顿时黑下脸来,阴郁到了极致! 他想过今日的早朝会很艰难,但万万没想到会达到这种程度。 都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果然没错,如今这大燕名义上是南宫家的,那论势力来讲,这龙椅,已经大半只脚被搬进了黄家! 如今这局面...不妙啊! 南宫燕脑子飞速运转,这当务之急,是身边要有一个得力干将来稳定局势。 得让这些人知道自己还有后手,否则就是温水煮青蛙,这天下迟早是要易主的! “看来,我得把希望寄托在我那老丈人身上了!” 虽说如今的兵部尚书被夺了兵权,下入天牢,但兵部尚书苏泰历来名声极好,威望颇深。 如果有他在身边,不怕组不成一支王者之师,到了那个时候,分庭抗礼,倒是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不过眼前,得是他这个被架起来的皇帝,有所作为才行! “陛下,怎么样?” “现在还要再看了老夫的脑袋么?” 有了这些人助阵,庞统立马就是嚣张了起来,他认为大局已定,这条约,这狗皇帝,不签也得签! 南宫燕眯着眼,冷声道:“你们这是在...逼宫么?” “但很显然,你们低估了朕的决心!” 突然,南宫燕的眸子里迸发出一股森然的寒气,一股难以言表的杀气席卷整个金銮殿! “把庞统这个老狗,给朕拖下去...砍了!” 啥时间,几个寒气森森的暗卫上前,拖着庞统就往外走! 这下,庞统彻底慌了! 他死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南宫燕就这么硬生生当着群臣的面给拉了出去! 毫不顾忌众人的脸面! 就连手握极致权力的丞相黄府极,他的面子也是被肆意践踏在脚下,被踩的稀碎! 哀嚎声在金銮殿外响彻! 群臣骇然! 这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被杀,此时黄府极也是愤恨到了极致,满腔的恨意恨不得就立即造反! 但南宫家屹立百年,其底蕴深不可测,黄府极又是一个嫉妒小心之人,所以做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冒一丝风险的! 所以此刻,他选择了忍让! 扫视着群臣,南宫燕冰冷道:“如果一个荒丘国主的脑袋还不足以让你们惧怕朕的话,那么再加上一个户部尚书的脑袋呢?” 第四章 贵妃娘娘的三颗牙!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金銮殿上,如同深夜里的墓地,一片死寂! “陛下,罪臣庞统,已伏法!” 暗卫中一人,提着血淋淋的人头走进了金銮殿,群臣无不面露惊恐,纷纷向四下退散开来! 这庞统可是堂堂一品大员,大燕帝国的户部尚书啊! 他可以说是大燕帝国掌握至高权力的核心之一,竟然如此简单就被砍下了脑袋? 如今的天子竟如此狠辣果决? 这大燕帝国的天,要变了... 黄府极眸子阴郁的盯着南宫燕,阴冷的情绪溢于言表。 今天的早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自坐上丞相这个位置以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样吃过亏,“狼崽子,以前都是在跟老夫玩猫捉耗子的游戏么?” 黄府极内心屈辱到了极点,他万万没想到,曾经那个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废物天子,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不要太嚣张了,老夫谋划这么多年,又岂是丧失一个户部尚书就能影响大局的?” “等着吧...老夫会出手的!” “这天子的位置,迟早是老夫的...” 南宫燕无视群臣的反应,而是语气严肃的冲那名暗卫说道:“如今国库空虚,你带人去抄了庞统的家!” “是!” 暗卫离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照射进了金銮殿,地上那还未冷却的血液,格外鲜红! “众位爱卿,还有何时要禀奏啊?” 南宫燕坐于威严霸气的龙椅之上,眼中神色恢复如常,就好像先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有了先前的震慑,金銮殿上的气氛逐渐沉了下来。 片刻, 无人再敢开口! 这种局面深得南宫燕的心意,虽说接连的杀鸡儆猴并不能让这些人真正的屈服于自己。 但最码的威慑力已经树立起来! 日后黄府极这些人做事,也会收敛一些,这给自己也留下了足够操作的空间。 “无事退朝!” 随着掌印太监中性的声音响彻金銮殿,南宫燕拂袖离去! ...... 天子殿 “贱人!” “日后你若再敢留宿天子殿,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天子殿内,皇后苏婉凝坐倒在地,一张脸近乎肿成了猪头,猩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此刻,她眼中雾气升腾,嘴角甚至挂着一抹血迹! 堂堂的一国之母,竟被人如此蹂躏,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在她面前,站着一位身穿墨色华丽长袍的美宫妇人,眉眼点着金丝莲花,头戴金钗朱玉,好一个富丽堂皇! 而她,便是当今大燕丞相之女,后宫真正的话事人,黄琨瑶,黄贵妃! 她身侧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贴身宫女,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枚细小的钢针,上面带着丝丝血珠,显然刚才已经是动过私刑了! 连一个小小的下人都敢对皇后对手,足以见得,如今这黄琨瑶,在后宫是何等的只手遮天! 在她的掌控之下,昨夜苏婉凝留宿天子的事情,自然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在后宫,她才是权威! 竟敢有人不遵从她定下的规矩,那后果自然是心狠手辣! 今日一早,黄琨瑶便趁南宫燕上朝之际,带着贴身宫女来找皇后的麻烦! 不过有了昨夜南宫燕的宠幸,苏婉凝也是有着一些底气,“今日之事,本宫记在心里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百倍偿还!” “你说什么?” 黄琨瑶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道:“你以后竟还敢跟本宫作对?” “既然这样...”黄琨瑶的脸色瞬息万变,阴冷中透着令人心怵狠辣,缓缓说道:“为了以绝后患,你今日就去死吧!” 一点寒芒闪烁,两个宫女,竟随身掏出两把匕首,面目狰狞的直冲苏婉凝而去! “放肆!” 就在这时,一道伟岸的身影大踏步走了进来,金丝龙袍,熠熠生辉,好不威风肃穆! “陛...陛下!” 两个宫女看到来人,当即恶寒胆边生,一股子惊恐的气息由后脊梁骨瞬间窜了上来。 两把匕首,“咚咚”两声掉落在了地上。 “奴婢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宫女被吓懵了,跪倒在地,匍匐恐惧的样子像极了落了难的两条狗! 旁侧的黄琨瑶也是一愣,不过她的面色没有太大波动,毕竟有那么厉害的一个老父亲坐镇,自己何惧之有? 南宫燕只是瞥了一眼苏婉凝,一股杀意便是凌然而动,“既然决定了快刀斩乱麻,也不差你两个狗奴才!” 南宫燕根本没给这两个宫女丝毫废话,抽出身边暗卫的佩刀,手起刀落,两颗人头滚地而动! 一瞬间,整个天子殿安静的可怕! 尤其是外面的那些太监和宫女,他们无不知平日里南宫燕对待黄贵妃是什么样的。 那几乎就是一应俱全,就是天上的星星都会想方设法弄下来,简直和舔狗没什么区别! 可如今,这卑微道骨子里的皇帝,竟然将黄贵妃的贴身宫女给杀了? 难道他就不怕黄贵妃的怒火? 她身后可是站着站在权力制高点的丞相黄府极啊! 他怎么敢... “你...你竟敢杀了我的宫女?” 黄琨瑶面露惊恐,一脸的不可置信! “哼!” 南宫燕冷哼一声,目光阴寒,手提着染血的寒刃,一步步走向了黄琨瑶! “杀死两个狗奴才,如同踩死两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有何不敢?” 此刻,脸上沾血的南宫燕,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步步向着黄琨瑶逼近。 后者被吓得连连后退,嘴里胡乱大叫着,“你...你不能杀我,我父亲可是当朝丞相!” “你杀了我,他一定会顷刻间把你杀死,替我报仇!” 闻声,南宫燕来到了黄琨瑶面前,突然,咧嘴冷笑了一声,“朕何时说过要杀了你?” “那...那你要做什么?” 南宫燕冷声道:“杀了你确实很麻烦,但打你,朕却无一点压力!” “啪!” “啪!”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天子殿,南宫燕毫不留情的三个嘴巴,直接打掉了黄琨瑶的三颗牙! 霎时,黄琨瑶嘴角的血迹,汩汩而下! 第五章 请魏公出山!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凝儿,你没事吧?” 黄琨瑶离去,天子殿的气氛才算是缓和了下来。 南宫燕扶起苏婉凝,一脸心疼! 昨夜在同房的时候,他分明说好了要保护好苏婉凝的,而可如今,还是让她吃了苦头。 南宫燕不免有些自责:看来,我的抓紧时间整顿后宫了,不然凝儿,说不准哪天又要遭到毒手! 苏婉凝看出了南宫燕的担忧,轻声安慰道:“陛下,妾身没事的,你不用自责!” 南宫燕心头一软,将苏婉凝揽在了怀中。 “凝儿你放心,这后宫的局面,朕定会放在心上,日后,让你堂堂正正做我大燕帝国的一国之母!” 苏婉凝十分乖巧,点点头,“陛下,妾身相信你!” 闻言,南宫燕的眸子竟冷了下来。 狗日的黄府极,真把朕当成废物了么? 朕才是这大燕帝国的皇帝! 欺我!辱我! 今日又来羞辱朕的女人,朕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南宫燕仇恨的思绪分飞! 半晌,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这后宫的局势,俨然比我看到的可是还要更为严峻啊!” 在回来的路上,南宫燕到处都能看到太监和宫女们的身影,他们看似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但视线却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自己! 这宫里就好像安插着无数个摄像头,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黄府极的视线之下。 如今想要稳固大燕的万里江山,那就必须消失在黄府极的视野里,韬光养晦,稳住发育。 可现在,朕身边无人可用,又如何隐身呢? 总不能见人就杀吧? 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极容易惹怒黄府极,如果后者狗急跳墙,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南宫燕甚是苦恼,如今这大燕的局面,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艰难,完全就是地狱开局! 苏婉凝能成为这一国之母,自然是有着她的聪慧之处,一眼便瞧出了南宫燕的为难之处。 “陛下,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你!” 南宫燕大喜,“谁?” 苏婉凝见南宫燕着急的模样,不免笑道:“此人陛下见过,侍奉过三朝帝王的内务总管,魏公公!” 南宫燕一愣,脑中记忆飞速旋转,最后蹦出了一个名字,“你说魏太明?” “正是!” 这人的形象在南宫燕脑海中逐渐立体了起来。 魏太明五岁入宫,十二岁变成了大燕帝国的内务府大总管,伺候的第一任帝王就是南宫燕的曾祖父。 他勤勤恳恳,足智多谋,对他皇家天子,极为忠心! 如今,魏太明已经年过七旬! 不过前不久因为不喜南宫燕的怯懦,出言顶撞,被后者一气之下,给剥去了官职,扔到了净身房当差。 “我差点把魏公给忘了!”南宫燕当即不与苏婉妮腻歪,起身边走,“有了魏公,这后宫之事就好办了!” 净身房,乃是大燕为召进宫为奴之人,提供阉割服务的专业场所。 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天子会来重重腌臜的地方。 “皇上驾到!” 随身太监阴柔的官腔响彻净身房,一个个奴才跪地伏拜,唯有一人,穿着粗糙的太监宦官服侍,傲立于人群中央。 此人头发花白,脊背微微弯曲,但却一身的倔强傲气! 面对南宫燕的到来,抵触情绪溢于言表! “大胆!” “见了陛下竟敢不跪,来啊,把他拉下去砍了!” 净身房的总管太监,见魏太明竟然公然藐视皇威,当即吓的是魂不附体,赶紧令人要将魏太明处死! 不过即使如此,魏太明依旧巍然不屈,“哼!都说伴君如伴虎,咱家伺候了几十年的大燕皇帝,最不怕的,就是一个死字!” “咱家这膝盖,跪的只有明君!” “面对昏君,它可是倔强的很!” 看着魏太明宁死不屈的倔强模样,南宫燕心中大喜,“不愧是魏公,难怪连父皇都是对他尊敬有加,果然不无道理!” “慢着!” 南宫燕大手一挥,制止了要上前的侍卫。 “魏公,有些日子不见了,你老过得可好啊?” 南宫燕笑容和煦,声音不大,却如惊雷炸响,掷地有声! 在场所有人,无不面露惊诧之色,纷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南宫燕。 先前金銮殿之事,已经迅速在大燕皇宫内传散,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皇帝性情大变,杀人不眨眼! 可现在,他竟然会像一个小小的宦官问好? 莫说是这魏太明不过净身房一小小的当值太监,就是以前在内务府总管的时候,也不配南宫燕如此降低身份啊? 此刻,就连魏太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虽然也听说了今日早朝南宫燕公然反抗黄府极的事,但毕竟只是传言,如今亲眼所见,当真心中震荡! “陛下,您...您这是为何?”魏太明惶恐。 南宫燕上前,亲自将魏太明搀扶出了人群,朗声道:“前些日子是朕的错,如今特此前来请魏公出山,助朕一臂之力!” 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堂堂的一国之君,大燕帝国的君王,竟会向一个小小的宦官低头认错? 这在历史上来说,都是绝无仅有的吧? 这皇帝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一举动,足以成为千古流传的褒贬不一的话题啊! 魏太明受宠若惊! 这还是当初那个听信谗言的皇帝吗? 可自己分明公然顶撞过他啊? 魏太明惶恐道:“陛下,您这是原谅老奴了么?” 南宫燕重重点头,“当然!” “当日本就是朕的错,魏公又何错之有!” “今日前来,就是特请魏公出山,替朕做事的!” “噗通!” 魏太明情绪复杂的跪倒在了地上,声音颤颤巍巍道:“陛下英明!” 魏太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重回内务府大总管的那一天。 而他的这一跪,也算是彻底认可了南宫燕。 而就在南宫燕请魏太明出山以后,这则消息,快速传到了丞相府中。 ...... 丞相府 “黄公,这狼崽竟然会向一个宦官卑躬屈膝,他这是投鼠忌器了么?” 黄府极一摆手,目光深邃,反驳道:“不!” “如今我们不能小瞧了这皇帝!” “他请魏太明出山,看来是想对后宫对手了...” 第六章 庶子干政,罪不容诛!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黄公,这天子尚且年幼,行事莽撞狠辣,您作为宰辅,可千万不能让他在这么放肆下去啊!” 开口的人叫苏浩章,乃是大燕帝国的大理寺卿,官居正二品! 此人利用职务之便,与黄府极沆瀣一气,关押和谋杀过不少亲近南宫燕的忠臣良将。 他执掌邦国折狱详刑之事,其地位十分尊崇! 黄府极微微合眸,语气淡然道:“苏大人,你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苏浩章义愤填膺道:“黄公,我们不能再允许小皇帝这样下去了,否则咱们的同僚就要被他杀害殆尽了!” “所以微臣觉得,咱们应该联合其他大人,弹劾他的权力,彻底让他变成无一兵一卒的孤家寡人!” 苏浩章的语气十分强硬,很明显吗,他对南宫燕连杀两位同僚感到愤怒! 黄府极抿了一口茶,稍稍沉吟,便说道:“苏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本相加快登基的脚步么?” 苏浩章一愣,面色瞬间严肃起来,当即跪倒在地,一脸虔诚的高呼道:“吾皇英明!” “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黄府极大笑,眸子里有着精光闪烁。 他一摆手,非常满意道:“苏大人还是小声一点为好,小心隔墙有耳!” 苏浩章赶紧拍马屁道:“宰辅大人,我等一致认为,这大燕帝国只有在您的带领下,才能走向更高的辉煌啊!” 黄府极点点头,视线转向窗外,目光深邃,“既然如此,那就按苏大人所言,明天朝堂,共同逼宫!” ...... “魏公,您别这样...” 天子殿,当魏太明看到苏婉凝时,立即跪地就要叩恩,但被后者给拦了下来。 按理说,以苏婉凝皇后的身份,是完全可以接受这一跪拜的。 但目前,南宫燕所要面对的局势非常不乐观,还需要借助魏太明的手来稳定后宫的局势,作为正宫,她自然是要为丈夫考虑的。 魏太明倔强道:“奴才既为人臣,绝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皇后乃是一国皇母,当跪!” 不顾苏婉凝的阻拦,魏太明拖着年迈的身体,跪地叩嗯。 “魏公,这后宫之中皆是黄府极的眼线,你有什么办法撕出一条口子么?” 南宫燕不想在这些繁文缛节上浪费时间。 现在魏太明被请出山的事情,肯定已经传达了黄府极的耳中。 他现在要趁着对面没来得及做准备,快速插手! 不然等他们反应过来有了准备,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魏太明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陛下放心,奴才在后宫这么多年,身边还是有几个人信得过的人!” “奴才一直让他们蛰伏在司礼监,伺机而动!” “这些时日以来,也是掌握了不少司礼监的动静!” 南宫燕大喜,“不愧是魏公!” “如今这司礼监,难道有了可以插手的缺口?” 南宫燕之所这么说,其原因就是他在后宫之中相当于一个睁眼瞎,即便是想拿后宫开刀,也是有心无力! 现在司礼监既然有自己的人,那就证明他们掌握了一些可以动手的证据! 只要站住理,南宫燕就可以凭借天子的皇威来以势压人,强行剥夺出一些权力来。 只要有了豁口,那日后肃清整个后宫,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魏太明点头道:“是的陛下!” “奴才安插的眼线来报,近半年来,黄府极的犬子都会去司礼监查看奏折,并且进行抄录后再进行批注,似乎是在为以后黄府极的谋反做准备!” 闻言,南宫燕勃然大怒! 这司礼监乃是内阁大臣们拟好的奏折,然后按照大臣们的一见批盖红章印玺在发放各处! 这里面涉及大燕帝国的核心机密! 一个区区宰辅的儿子,也敢跑到这种地方染指? 当真是不想活了! “朕才是这万民之主!大燕帝国唯一的天子!” “这司礼监不把奏折给朕批阅,竟给一个庶子去看,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其行为之恶劣,其罪行当诛!” “真以为朕是个毛头小子?” “当真是狂妄至极!” 这由不得南宫燕如此暴怒,他一个堂堂大燕天子,竟没有查阅奏折之权,这放眼整个历史,都是相当炸裂的! 此时,苏婉凝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陛下息怒,虽说黄府极之子胆大妄为,罪不容诛,但他毕竟是宰辅之子,势力滔天,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对抗的!” 一旁的魏太明也是出言劝诫道:“是啊陛下,皇后娘娘说的在理,此事,咱们应当从长计议!” 南宫燕冷笑一声,“不可对抗?从长计议?” “朕压根就没打算跟他们浪费时间,势力再强又如何,宰辅之子又如何?公然干政,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朕只需站一个理字,便可大开杀戒!” 说完,南宫燕龙袍挥舞,大喝:“暗卫何在,随朕前去司礼监!” 此时司礼监外。 黄府极一家人都着一个相似的特点,那就是每人都是三角眼,看起来透着一股子邪气。 即便是待人和煦的笑容,看起来也令人不寒而栗。 就跟蛇成了精似的。 “黄公子,您来了!” 门外,司礼监总管太监,率领一众太监和宫女早早恭候。 “刘公公,今日奏折,有什么稀奇的事么?”黄魁安笑眯眯问道。 刘守义当即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恭敬道:“黄公子折煞奴才了,这普天之下,能查阅奏折的,也只有黄公子您了。” “就连当今那个废物天子都无法查阅,老奴自当是不知奏折中的事情原委。” 黄魁安满意一点头,不顾众人,大踏步走了进去。 刘守义看着黄魁安的背影,面色当即冷了下来,“还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都这么些时日了,咱家任劳任怨,竟然还是被怀疑。” “就这副怀有疑心的主,日后就算是当了太子,咱家也决然讨不到好处,看来...得另谋出路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充斥着浩浩皇威的高喝声传来。 “皇上驾到!” 第七章 你过来,把裤子脱了!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高呼声还在空气中回荡,听到声音的司礼监总管太监刘守义脸色一惊,不等他有所反应,南宫燕便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 “奴才见过陛下!” 刘守义哆嗦着,赶紧跪伏在地。 周遭的太监宫女统统跟着跪地迎接大燕天子的到来。 这刘守义是黄府极的人,南宫燕自然是不会客客气气的。 “狗奴才!” “里面可有人在替朕批阅奏折?” 刘守义大惊,神魂畏惧,在脸色惊变之余,内心的情绪也是波涛狂涌,“陛下...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司礼监内出了内鬼?” 刘守义身居大燕后宫多年,虽不及魏太明这般伺候过三朝帝王,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精明之人。 曾经的天子浑浑噩噩,整日不理朝政也就罢了,像批阅奏折什么的,根本毫无兴趣,好像大燕就从未有过司礼监这样的地方。 可现在,天子突然到来,一出场就询问司礼监最大的机密,想来定是自己这司礼监内部出了问题。 听说不久前,陛下刚砍下了荒丘国主和户部尚书的脑袋,看来这传言是真的! 眼下,又气愤冲冲的跑来司礼监问罪! 难道...陛下以前都是在藏拙? 就在等黄府极这些人放松警惕,然后以雷霆手段,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如果真是这样...那足以证明陛下不是昏庸之人,反而是拥有大智慧的明君呐! 刘守义眸中精光闪烁,只经过片刻的思索,心里便有了主意,“陛下,那逆党黄府极的犬子,此刻正在司礼监!” 闻言,南宫燕一愣! 他目光有趣的打量着跪地的刘守义,他通过魏太明之口,得知这人便是黄府极的座下鹰犬。 怎么今日...倒是会说话了? 南宫燕冷哼一声,“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给朕滚开!” 南宫燕一脚踹开身前的刘守义,率领着身边的暗卫,大踏步向着司礼监里面走去! 而被踢倒在一旁的刘守义目光阴郁,一脸恶狠狠的狰狞嘴脸,“狗皇帝,咱家既已表明态度,但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就别怪咱家的手段过于狠辣!” 墙头草刘守义在旁边太监的搀扶下站起,随即阴冷着眸子往里面瞪了一眼,突然坏笑了一声,“既然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让你这狂妄至极的小畜生被小皇帝收拾一番,咱家再去丞相府搬救兵!” 说着,刘守义被搀扶着离去。 司礼监内。 “来啊,给本公子...本宫倒杯茶来!” 桌案后,黄魁安席地而坐,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使唤着旁边的太监宫女,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就好像他是太子一样! “哦?” “朕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一个儿子啊?” 就在这时,南宫燕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周遭的太监宫女见来人,当即跪地扣恩。 桌案后的黄魁安也是一怔! 他没想到往日里那个废物皇帝竟然跑来司礼监了! “你...你怎么来了?” 黄魁安虽有些慌张,但有着自家那么牛逼的劳资,心里还是比较踏实的。 毕竟这皇宫上下,遍布自家的眼下。 这皇帝在司礼监露面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到了相府。 过不了多久,自己宫中的姐姐就会带人前来,自己自然是高枕无忧的! 闻言,南宫燕气极反笑,“你这蠢货,竟然能问出这种问题?” “莫说是这小小的司礼监,就是整个大燕境内的所有地方,哪个不是朕的?” “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是你一个庶民能叫唤的!” 黄魁安瞬间有些发蒙! 这皇帝当真是如自家姐姐和父亲所说,性情大变了? 不过出于从小就被惯养的跋扈性子,语气依旧强硬,“哼!那又如何!” “这天下名义上是你南宫家的,但谁人不知,这大燕改朝换姓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你这无能的小皇帝,在本公子面前聒噪些什么?” 轰! 南宫燕的情绪如晴天雷鸣炸响,瞬间天空中阴郁密布,黑云低垂,宛若暴君要降临这片天地! 南宫燕的脸色,瞬间阴寒! “好儿子,你成功把你父亲给惹恼了!” 刺骨的寒声从南宫燕口中幽幽传出,整个司礼监殿内,温度如寒冬! “掌嘴!” 看似简单的两个字,就跟从与阎王口中蹦出来的一样,将黄魁安的命运死死攥在了勾魂无常的手里! “啪!” 刺耳的巴掌声响彻,黄魁安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倏地倒退而出,将旁边放置奏折的木架子撞了个粉碎! 滚烫的鲜血喷洒在司礼监,一嘴牙,就一巴掌,不剩几颗。 “你...你敢打我!” “信不信...” “啪!” 不等一张脸肿成猪头的黄魁安放狠话,出手的那名暗卫极为果断的又是一巴掌,只听“嘎嘣”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黄魁安的脖颈直接断裂,脑袋以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极为诡异的面向了身后。 到死,黄魁安都没想通,这皇帝为什么会如此狠辣! 自己父亲可是权倾朝野的宰辅大人啊! 他无势可用,为何敢对自己动手? 当真就不怕宰辅大人的怒火? 不过这些,黄魁安也只能下辈子再寻找答案了! “司礼监总管何在!” 南宫燕立于司礼监大殿中央,喝声震天! 这时,跑进来一个神色匆匆的小太监,跪地恭敬道:“回禀陛下,刘公公前往相府了!” “相府?” 南宫燕眸子一凝,寒气森森道:“果然是个墙头草,这老畜生...” 南宫燕招了招手,先前那名暗卫上前俯身,他小声在后者耳边交代了几句,那暗卫便快步离去。 “你是魏公公埋在司礼监的暗线?” 这个时候敢站出来回应南宫燕的,也只有魏太明埋在这里的人了。 “回陛下的话,奴才正是魏公公一手提拔的!” “你叫什么?” “奴才叫小桂子,全名韦小宝!” “嗯?”南宫燕眸子一亮,这尼玛,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金庸笔下那个讨了七个老婆的韦小宝么? 南宫燕背后一凉,顿时觉得后宫不保,当即招手,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过来,把裤子脱了让朕看一眼!” 第八章 天子怒,臣子灭!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司礼监内,小桂子一边伺候南宫燕批阅奏折,一边递来沏好的茶水,又拿来团扇在一旁扇风,到现在他还觉得冷汗直流,只因为刚刚陛下看了他的下面一眼,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怒色才消去。 南宫燕一边批阅,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变得严寒如冰雪。 湖州受水患,四野决堤,百姓流离失所已半年有余,地方官员请旨抚恤,那黄府极的狗崽子居然有胆用朱笔在上面批了个“不准!” 青州十二府有响马过境,地方官员为了自保竟然搞了个坚壁清野,把百姓一年所种青苗全部烧光,房屋拆除,如此昏官,还是黄魁安那条狗批了个“嘉奖!” 始安县百姓多得怪病,缺医少药,官员请奏支援医药。“不准!” 庞清县大兴土木,毁林毁地,宴请酒席成风,民生艰难。“嘉奖!” 黄阳县科举县试舞弊,同场几百考生成绩全部作废。“嘉奖!” 南宫燕越看越生气,脸上的寒意犹如千年寒冰,吓得小桂子不敢再打扇,跑到一旁,生怕陛下一个暴怒拿自己开刀。 “朕终于明白这黄魁安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批折子,原来这狗东西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黄魁安故意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贬斥清官,提拔贪官,如果继续这样搞下去,恐怕不用黄府极来搞自己,如此下去,这大燕用不了两年就四分五裂了。 这黄魁安早就该杀! “司礼监本是替皇上分忧解难之所,分担繁重的工作,没想到司礼监总管刘守义玩忽职守,放任朝廷机密被无关人等批阅,罪大恶极!暗卫何在?” 立刻有两名暗卫上前:“陛下!” 南宫燕手一挥传旨:“传朕旨意,立即缉拿司礼监总管刘守义,无需审问,就地格杀!” “小桂子何在?” 小桂子立即跪地领命:“奴婢在!” “拟旨!” “庞清县令治下毁林毁地,不事生产,贪腐成风,斩!” “黄阳县令科举舞弊,凋弊人才,中饱私囊,斩!” “青州太守治匪不力,遇贼而逃,失土大罪,斩!” “湖州太守水利失修,伤民劳财,袖手旁观,斩!” 这一声声斩吓得小桂子差点连笔都握不住,生怕万岁爷一怒之下把自己也斩了。 可是随着一道道圣旨写就,小桂子居然越写越觉得心胸舒畅。 没错,这些贪官污吏早就该斩!如果不是黄魁安那只老狗,还不知道要养着这些祸国殃民的败类到什么时候。万岁爷的这一道道斩首旨意,不啻于天空劈下的一道道雷霆,还这大燕天下一片朗朗晴空。 想到这里,他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再也拿不住笔,跪地叩拜!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燕连下了七八道旨意,道道带着斩首的刀光,恨不得杀得人头滚滚,杀尽这些吸血民脂民高的贪官污吏。 不过他并没有沉浸在这种情绪太久,这些贪官只是小小癣疥之疾,真正的心腹大患还是把持着朝堂的黄府极,包括掌握大燕兵马的何盘,坐守封疆的金陵侯,只有清除了这些敌人,大燕才能腾出力量发展壮大。 要扳倒权臣,就要拿回被这些势力掌控的权力,而这第一步,就是拿回司礼监。 “小桂子!” “奴婢在!” “朕擢你为司礼监秉笔总管,即日起整理所有朝堂奏折,只有阅览权,而无批红权,拟批的折子要全部交由朕亲自阅览!” “奴婢,谢万岁隆恩!” ………… ………… 此时相府内,黄府极暴怒不已,一盏珍贵的青花瓷画屏被他砸了个粉碎。 “欺人太甚!!” “狗皇帝!竟敢插手司礼监!!竟敢杀我儿!!当老夫是泥捏的不成?”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两丈高的红蓝双色珊瑚被他推倒,摔在白玉地板上断裂成数截,珊瑚上挂着的珠宝也散落一地。 黄府极仍然觉得不解气,抓起一方珍贵的湖州砚就往跪倒在地的刘守义头上砸去。 刘守义被砸得哀号一声,捂着流血的额角不敢直视。 “说!他怎么敢插手我的司礼监??” 刘守义低头不语,心想那司礼监本就是皇权所治,南宫燕是皇帝,他什么不敢插手?这天下事哪里能拦得住他? 可是这话当然不敢跟发疯的黄府极讲,只能跪在一旁默默忍受。 “相爷!” 大理寺卿苏浩章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开口相劝。 “相爷息怒!事已至此,还是先把令郎的丧事办了吧,至于司礼监……”苏浩章还没说完,就被暴怒的黄府极打断。 “办!办!我办你娘!!” 黄府极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夫岂能坐视爱子被杀?啊?多么惨绝人伦!我爱子才二十几岁,正是青春年少,就被这暴君给……” “老夫若不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苏浩章连忙打蛇随棍上,接道:“正是,一定要报仇雪恨!属下愿为相爷做马前卒,虽万死而不悔。” 黄府极怒哼一声,脸上的肌肉已经扭曲变形,恶毒地说道:“既然这小王八找死,那也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 “来人!传魔影来见我!” 魔影?! 跪在一旁的刘守义和陪在一旁的苏浩章心中同时一凛。 传说魔影乃是江湖第一杀手,武功已臻化境,摘花飞叶均可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魔影杀破屠神窟,屠灭孤山十二门满门老幼,竟然没有人看到过他的真面点,只有一只黑色的影子纵横来去如风,因此得了一个魔影的称号。为此朝廷曾派军剿杀魔影,结果被魔影孤身一人破千军,杀得全营崩溃,领军授首。 然后魔影就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多年来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魔影已被乱军杀死,也有人说魔影还活着,只是隐姓埋名。谁也没有想到,威震江湖的魔影,居然隐藏在相府,而且,只要黄府极一个命令,就会乖乖过来,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刘守义和苏浩章对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有所胆怯,毕竟是凶名在外的杀手,可是此时显然不是离开的时候。 第九章 铮铮傲骨,老丈人威武!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黄府极缓了一口气,仍然脸色铁青,坐倒在太师椅上。 大厅的门敞开着,冷风呼呼地刮,吹得四周的帷幔飘荡。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大厅中原本雄雄燃烧着的百盏水晶长明灯竟被吹熄了一大半,只剩下几支还在明灭不定。这时一个极淡的影子从堂前飘过,隐入大厅的黑暗角落之中。 随之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传来:“不知丞相找在下有何事?” 魔影!! 刘守义和苏浩章不约而同咽了一口唾沫。 黄府极咬牙冷笑:“好!魔影!老夫要你今夜就去皇城大内,杀了南宫燕那个小王八!” “弑君?呵呵呵” 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笑声。 “不知丞相能给出一个什么价钱啊?” 黄府极大手一挥:“良田!美女!金银财宝!你想要什么尽管提,这大燕天下,就没有老夫拿不出,给不起的!” “呵呵呵,丞相大人好气魄。不过呢,本人不喜欢什么金银财宝,也不要良田美女。本人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刀,我要那把天下最锋利的刀!” 黄府极瞳孔一缩。 “你想要八尺玉?” “呵呵呵呵,果然不愧是丞相大人,一口就道破了本人的心思呢。” “好!只要你进宫杀了南宫燕那个小王八,这把刀老夫一定会送给你!”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 ………… 与此同时,皇城后宫牡丹园。 南宫燕握着苏婉凝的手说道:“凝儿,你无需忧虑,有朕在,定能保你平安。” “嗯。” 苏婉凝将一颗臻首轻轻靠在南宫燕的肩上,微启贝齿,轻咬红唇,目光如水波般流转,满腔的忧虑已经随着南宫燕的一句话化为风儿吹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腔柔情蜜意,想要就此依偎在他怀里,永远不分开。 “对了,凝儿。” 南宫燕想到苏婉凝的父亲苏泰还在天牢里关着,得想个办法把老丈人从天牢里捞出来,不过说来容易,那苏泰虽老,却是一副倔脾气,又因为下了天牢,如果自己不亲自去请,只怕他宁肯死在天牢里以全气节,也不肯俯首出来。 “陛下?” 苏婉凝抬头望着南宫燕冷峻的脸庞,心中意乱情迷不已。 “哦”,南宫燕想了想,说道:“你父亲苏泰,先前被关在天牢里,怎么说也是我的不对,朕,打算去看看他,” “陛下,是不是陛下打算启用父亲大人?只是妾身父亲实在是太倔强了,妾身是怕……”苏婉凝担心父亲太刚硬,伤了南宫燕的面子。 南宫燕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凝儿,如今我大燕正是多事之秋,天下板荡风云四起,正是岳父这种老臣一展抱负的时候,我想他能帮到我。”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先前将他下狱,我怕他心里有些疙瘩……” “陛下!你不用说了,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苏婉凝将两片柔唇轻轻贴了上去。 ………… ………… 天牢甲字狱二十三号房。 苏泰手执一只秃笔,正蘸着浓墨在牢狱的砖墙上奋笔疾书,一边书写,一边吟诵。虽然入了天牢,但由于苏泰名声在外,一身正气就连狱卒也钦佩不已,所以倒是没有人给他用刑来为难他,但是入了天牢必要的措施还是少不了的。 一碗清得见底的稀饭,半个有些发馊的窝头,就算是这一天的饭菜了。 “青松气节高如山,凛然正气贯日月。 临危不惧敢舍生,国难当头勇不怯。 忠诚耿直如铁石,万死不辞报宫阙。 披肝沥胆献忠诚,誓死捍卫忠臣节。 英名永垂史册间,千秋万代名不灭。”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雄浑响亮的声音:“好诗!好一个忠臣气节!” 苏泰转过头,只见南宫燕和女儿苏婉凝正在一群卫士和太监的拥簇下走来。 “陛下!” 苏泰没想到南宫燕能纡尊降贵,亲自到天牢里来看他。虽然他入了天牢,兵部尚书的职位也被褫夺,但他并不是太怨恨南宫燕。 他觉得南宫燕虽然有些软弱,但只是被那些奸人蒙蔽,试想连司礼监都被黄家把持,连奏折都看不到的皇帝,又怎么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也是他在牢中吟诗,仍然自认为忠臣的原因。而今夜南宫燕的亲临,也在他这位老臣坚如寒冰的心里,悄悄打开了一丝缝隙。毕竟这位软弱皇帝还知道来看自己,也不算昏庸到家,如果一会南宫燕态度诚恳,就少骂他两句,如果态度不好,那就不留情面。 对于苏泰来说,人生有死而已,连死都不怕,骂皇帝几句昏聩也不算什么大事。 “大胆罪臣!见了皇上为何不跪?!”一个暗卫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站在一旁的狱卒连忙用眼色向苏泰示意,这个时候跟皇上对着干不但失礼,也没有任何好处。他知道苏泰老大人为官清廉,心里急得恨不得帮他说两句好话。 苏泰“呵呵”一笑,并没有跪下,而是弯腰向南宫燕拱了拱手:“陛下!老臣苏泰这厢有礼了!” “大胆!敢对皇上无礼!”暗卫拔刀上前。 南宫燕眉毛一扬,反倒暗自钦佩苏泰的骨气,抬手阻止暗卫。 “不必!老大人免礼。” “不知陛下夤夜来此,探访老臣有何赐教?”苏泰已经看到站在南宫燕身后的女儿,见她气色尚好,心里也微微放心。 还没等南宫燕说话,苏婉凝向前迈了半步,说道:“父亲,陛下顾念您的身体,因此来探望您,也希望父亲能够放下执念,回到朝堂中辅佐陛下。” 苏泰板起脸,说道:“那陛下还是请回吧,老臣这把老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如果朝中奸佞不除,请恕老臣无礼,不愿与那些卑鄙小人同殿称臣。” 苏婉凝急道:“父亲!陛下是真心想让您回到朝堂,您不要再执拗了!” “哼!”苏泰把脸一转,干脆不去看女儿。 南宫燕知道要说服这位老大人可不容易,硬请只怕是请不动,倔脾气上来了,哪怕把牢门打开,他都不会往出迈一步,因此,在这件事上要换个方式。 苏婉凝站在南宫燕的身后,一双美目落在父亲头顶的白发上,不由得眼角发红,泫然欲泣。 第十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苏泰心里恰好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对皇上有所怨怼,但他最主要还是愤恨黄府极、何盘等等那些弄权之臣,如果没有一个交待,他真的誓死都不会走出天牢半步。 “如果陛下是来劝老臣出狱的,那么陛下还是请回吧,老臣不会走的。” 南宫燕微微一笑:“刚才朕听到老大人狱中吟诗,不禁为老大人的忠臣气节而撼动!不过,朕,还有一事不解,望老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皇上请讲。” 苏泰打定主意,如果不拿权臣黄府极开刀,他是不会就此妥协的。 在他心里,以他对南宫燕的了解,想必会说些软话相求,无非是什么看在先皇的面子上等等词语,心中已经打定了拒绝的念头。然而接下来南宫燕的一番话,却让他不得不肃然起敬。 “我大燕奄有天下百二十年,历任皇帝无不以天下为己任,披肝沥胆,夙兴夜寐,这才有了东西至海,南北至山,八万里广阔江山。而如今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接着南宫燕语气一转,伸手一指苏泰。 “但!老大人一向胸怀社稷,为什么不出来救济苍生?却甘愿在这阴暗的牢里躲避呢?” “陛下……”苏泰被南宫燕的一番话所震撼,他没想到南宫燕……不,此刻在他心里,他已经把这三个字换成了皇帝陛下。他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如此敢于直言,将这个天下烂如脓疮的问题鲜血淋漓的揭露出来。 这不但是大智慧,也是大勇气,敢以皇帝之身直言不讳。 这……这还是曾经那个软弱的皇帝吗? 苏泰花白的胡须颤抖着,他的眼里渐渐有了光。 南宫燕继续不留情面,直斥苏泰:“如果逃避能够解决问题,那么大家全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好了,就象我曾经那样,你觉得能行吗?难道老大人现在的做法,不是跟我当初一样吗?” “我……”苏泰觉得皇帝陛下的话就如同一条条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戳穿自己,看似忠臣气节,实则不过是邀名买誉,这让他惭愧无地。 “是啊……逃避能解决问题吗?我天天躲在天牢里,难道就能扳倒黄府极吗?我真是糊涂啊!!”苏泰仰天长叹,眼角两行浊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了下来。 南宫燕见苏泰已经被自己打动,知道见好就收,如果过了火,激得这位老臣想不开,就弄巧成拙了,不但误事,也对不起苏婉凝。 所以他一撩龙袍,竟然直接在狱房外冰冷的石板地面单膝跪地。 见到这一幕,不仅苏泰大惊失色,连同身后的苏婉凝、一众暗卫、跟随侍候的太监和狱卒,也都惊诧莫名,齐刷刷全都跟在南宫燕的身后跪了下来。 “老大人!朕!这一跪,并非是朕本人在跪,而是代大燕八万里江山,代大燕兆万黎民一跪!” “朕!这一跪,是为铲除奸佞,还大燕朗朗乾坤的一跪!” “望老大人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为朕担起这份重任!” 苏泰听到南宫燕这么说,哪里还能矜持得住,痛哭流涕跪在南宫燕面前。 “陛下!老臣,必将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戴着号枷的苏泰这一刻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陛下贤明,我大燕,有救了!” ………… ………… 同一时间,一道极淡的影子从皇城的城墙上跃入皇宫。 月朗星疏,风儿摇动着竹叶,那道极淡的灰影就如同一朵夜幕中飘过的云,缓缓顺着宫墙花丛和宫殿飞檐斗角一路流向天子殿。 天子殿前,一个守夜的小太监正在殿前的台阶上抱膝而坐,虽然他不知今夜陛下去了哪里,但知道陛下一定会回到天子殿批阅奏章,因此一直守在殿外。 这时,恰好一朵乌云飘过,遮挡住了如水的月光,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天子殿中还有点点灯火亮着。 小太监总觉得背后多了一个人,可是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不由得疑神疑鬼。 “嘻嘻嘻嘻……”一阵细微的嬉笑声随风传入小太监的耳朵里,吓得小太监魂不附体。 “什……什么……什么人?” “嘻嘻嘻嘻……”一股冰冷的阴风吹在小太监的脖颈上,让他浑身汗毛不由自主地竖起。 “鬼!鬼呀!” 小太监刚回过头,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鬼站在自己身后,血淋淋的舌头伸出老长,嘴角两极惨白的獠牙伸出来,似乎正张嘴欲噬。 他还没有还得及哭喊,一道光芒如同碎星般闪过。 月儿从云朵里探出了头,雪白清冷的月光再度照临夜色下的宫城。 小太监的头颅已经不翼而飞,尸体倒在天子殿前的台阶上,鲜血从失去头颅的胸腔里喷薄而出。 哐当! 天子殿的两扇大门被一脚踢开,灰影挟裹着一缕细碎的光芒从大门席卷而入。 咦? 人不在? 灰影顿住。 灰影手中拎着的小太监头颅正滴答滴答流下血迹,落在天子殿的石板地面,汇聚成一小堆暗红而黏稠的血迹。小太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有刺客!” 天子殿外响起了急促的梆子声和尖锐的哨声,无数太监和侍卫来来回回的跑动,搜索刺客的踪迹。 此时南宫燕和苏婉凝刚刚从天牢回到皇宫,远远就看到天子殿的方向有火把照亮,无数喧嚣嘈杂的声音。 “禀陛下!” 暗卫跪在南宫燕面前禀报。 “刚刚天子殿门前发生了刺杀事件,守门的小太监被割去了头颅,现在宫内正在搜索刺客的踪迹,请陛下小心!” 南宫燕最了解的就是特种作战,刺杀、伪装、潜伏,斩首,这些都是玩剩下的,在这大内里搞刺杀,今天就让这刺客知道什么叫刺杀! “所有暗卫!” “暗卫在!” “随朕捉拿刺客!” “是!!” 第十一章  激战!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随着南宫燕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暗卫被分派为搜寻组,观察组,支援组,陷阵组,绞杀组,又以暗卫为首,大内侍卫为辅,再加上太监宫女,每清理一处宫殿,就缩小一点范围。 魔影远远的躲在万寿园一座假山的阴影下面,远远看着整个皇宫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人声鼎沸。 “咯咯咯咯咯……狗皇帝,你以为人多就可以抓到我吗?” 一缕灰影顺着墙角阴影一路蜿蜒向天子殿方向而去,过假山,经小桥,一路疾行。 一组外围的太监正打着火把巡视,眼尖看到影子飘过,立即大喝一声:“什么人!” “封锁这里!立刻传递警讯!” 锣声哐哐,哨声尖锐! 魔影颇为自负,对付这些太监简直毫无压力。 一缕细碎的星光暴起,一个又一个太监人头冲天飞起,鲜血四溅。 “在这里!刺客在这里!” 嗖嗖嗖嗖! 无数弩箭如雨般当头击下,沉重的铁制箭头挟带着动能发出破风的呜呜声,转瞬覆盖了这一小块示警的区域。 “叮叮叮!” 魔影已是江湖绝顶高手,对付这些弩箭还不是小菜一碟,星光闪动,临身的弩箭尽被磕飞了出去。 “刺客在这里!陷阵组出击!” 蓬蓬蓬! 几桶桐油被拨洒过来,地面很快变得粘腻湿滑,十几个小太监拉起一张张大网,四面跑动,伺机迎着魔影罩下。 这更加激起了魔影的杀性,他桀桀怪笑:“既然你们求死!那本座就成全你们!” 星光忽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犹如夜空绽放了一朵烟花,瞬间网破,十几个小太监身首异处,连远远发射弩箭的侍卫也有七八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哈哈哈哈哈!杀!” 魔影冲出包围,向天子殿方向飞掠。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又是一桶桶的桐油泼过来,往日一个纵身就飞掠而过的小小亭园再度成为血腥的杀戮场所。 尽管魔影已是江湖顶尖杀手,功力已臻炉火纯青,但毕竟还是人,这样消耗下去,一步一个杀机,一步一个陷阱,别说今夜,就算再加上一个白天,也走不到天子殿。 天子殿中,南宫燕正在批阅着奏折,魏太明侍立一旁,望着殿外远远的火光晃动处,心中忧虑。 “万岁,刺客武功高绝,大内中所有侍卫无人能挡,为安全起见,还请万岁暂避锋芒!” 南宫燕放下一个奏折,伸手揉了揉眉心,笑道:“朕不走。” “万岁!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老奴听闻,魔影已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功力已臻化境,普通箭矢对他已无威胁,而且气息悠长,就算激战三天三夜,仍然行有余力。” 南宫燕站起身,走到天子殿的门口,遥遥望向远方狙击魔影的宫院,说道:“朕不能走!” “朕就要在这里等着,朕不走,这个刺客就不会停止刺杀,他一定会到天子殿来,朕要当面看一看这个什么魔影,到底有什么能耐。” 魏太明有些焦急:“万岁!” 南宫燕一摆手阻止他继续劝说:“魏公不必再劝,朕是不会走的。而且,经过今晚刺客的这一番清理,想必原本安插在大内的那些眼线,也都会被清空,何乐而不为呢?” 魏太明眼中一亮。 “万岁圣明!” 他正在发愁如何不声不响的替换掉那些权臣安插在宫内的眼线,眼下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有了刺客的帮忙,可比自己逐个替换要容易多了。 南宫燕“嗯”点点头。 “朕已命暗卫轮番调动侍卫、太监,接下来还会有御林军,魏公好好看着吧,朕要亲眼看着魔影死在朕这天子殿门前!” 一夜过去,天色渐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 厮杀了一夜的魔影已经开始感到有些气机不畅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曾经他孤身一人杀破重军围困,在磨石滩血染数里,激战三天三夜,都未曾有过今夜的倦累。 他略一思索,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现在一身湿漉漉的桐油,不但粘腻湿滑,不容易发力,往日轻轻一个纵跃,如今为了保持平衡不滑倒,反而要费无数倍力气,更可气的是还要防备那些兜罩过来的大网。 每一张大网都是特殊金属编织而成,尽管在他的真力加持之下,斩破一张网并不费力,但架不住网多呀,一夜过去,这些大网已经斩破了不下百面之多。 而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些射过来的弩箭时不时还带着抛过来的火把,这一身桐油如果被点燃,可不容易熄灭,因为地上也满是桐油。 这种种措施都在加倍耗费着魔影的内力,以至于才一夜过去,虽然斩杀了数百人,可他却有些惊慌的发现,内力已经用去一小半了。如果不尽快速战速决,他魔影真的有可能会被活生生拖死在这大内宫廷。 “杀!!” 魔影知道自己此时绝不能退,毕竟他算得上江湖顶尖杀手,如果就这么退却,只怕名声也就臭了。 更何况! 那个南宫燕的銮驾仪仗一直就矗立在天子殿前,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就象一块肥肉吸引着野狗的目光,魔影凶性大发,星光不断从手中飞出,带走一颗又一颗头颅。 “哈哈哈!南宫燕!等着老子来取你狗命!” 只是魔影刚冲出没多远,就又陷入了一场合围在小小廊架内的绞杀战场。 依然是弩箭清场,桐油开道,大网收尾,还有长枪阵如同刺猬一样慢慢逼近,缩小魔影的活动空间,尽量把战场分割成一小块。 而此时随着天色亮起,宫内大开,已经在宫门外等了大半夜的御林军执坚披锐,早已准备妥当,列队等着进入大内。 魏太明站在宫门前,低声吩咐一旁的小太监。 “点清人数,发放腰牌,然后按照万岁的吩咐,把这些御林军分成十人一组,交给暗卫带进去。” “是,魏公!奴婢明白!” “还有!这有一份名单,把名单上的人,单独组成一组,交给咱家亲自带领。” “是!” 第十二章  暴怒的相爷!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随着朝阳升起,一批批御林军进入大内,今日的朝会已经暂停了,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的大臣们站在宫门外纷纷讨论。 魏太明扫了一眼大臣,一眼就看到黄府极的轿子就停在宫门外最靠前的位置,一群大臣正围在他的轿子旁,点头哈腰地拍着马屁。 魏太明冷笑一声,不再理会。 而此时宫门外的大臣隐隐分成了三部分。分别是以大将军何盘为首的武将、以黄府极为首的文臣,还有以金陵侯为首的勋贵。除此之外,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官员并不属于这三部分中的任何一部分,只不过这样的官员已经极少了。 大将军何盘领兵在外,并没有来参加每日朝会,而他不在时,虎贲将军耿马就是传递大将军意志之人,所以这些武将都围在耿马的周围。 “耿将军,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朝会取消了呢?” “是啊,耿将军,您是不是掌握什么内情?” 耿马神态傲慢地扫视了众将官一眼,很满意这些人对自己的阿谀奉承,也很享受大将军不在时,自己成为众星拱月的核心。 “哼,也没什么,取消朝会是因为昨夜皇宫进了刺客。” 耿马在皇宫内安插有眼线,昨夜魔影刺杀暴露,就有人把消息传了出来,因此他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 “那皇上……” “就是,耿将军,皇上现在死了没有?” 耿马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你们说南宫燕?只怕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你们知道,这进入大内行刺杀的刺客是什么人吗?” 耿马得意洋洋看了周围一圈人,见众将官纷纷摇头,于是低声道:“是魔影!” “啊!” “魔影!” “就是那个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绝顶杀手?” “怪不得耿将军这么说,只怕那南宫燕在劫难逃了!” “是啊,那南宫燕岂能挡得住魔影的绝杀?他必死无疑啊!” 众将官议论纷纷,也有人很快反应过来,如果南宫燕遇刺身亡,那么黄府极就会借势篡位,这对于他们大将军一系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耿将军!南宫燕一死,丞相那边……” “是啊,大将军怎么想的?” “对啊对啊,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耿马将众人的反应收到眼里,满意地点点头,这群将官能想到这里,说明都是可靠的自己人。 “你们放心,我昨晚已经八百里飞鸽传书,将情况报与大将军知晓,大将军正星夜往回赶,而在这之前……” 耿马顿了顿,神色肃然地看着众将官,低声道:“我们务必要尽快调动手中的兵力,扼制住京都的所有交通要道,还有严密监视宫内的动向,一旦黄老贼那边想要篡位,我们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妙!!” “高明!” “不愧是耿将军!” 马屁如潮,耿马在众将官的簇拥下洋洋自得。 而另一边,文臣围在黄府极的轿子旁,议论的也是取消朝会的事情。 “相爷,今天的朝会取消是个什么情况?” “对啊,这几天南宫燕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忽然取消朝会,不像他的风格啊。” “你们懂个屁,在这里胡乱猜测有什么用?还得是听相爷给你们解释。” “没错没错,还得是相爷解释。” 黄府极此时坐在轿子里,心中除了仇恨之外,也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大燕庆吉二十五年生人,幼而好学,七岁院试第一,十岁府试第一,十二岁乡试第一,他黄府极连中三元,一时间风头无两,被奉为天下读书人种子,无数名门大儒纷纷表示要收他为徒,传承衣钵。 黄府极也是争气,游学大燕,以文会友,短短五年,就再冲榜首,在院试和殿试中,再连夺榜首,成为大燕唯一全中所有魁首的文人,一时间名噪天下,春风得意马蹄疾。 踏入仕途之后,更是得了先帝的重用,平步青云,人生仿佛开了挂,一路从翰林院庶吉士到御史台左史,再到外放州官,十五年辗转八万里江山,当他再回到京都时,年纪轻轻就已是户部尚书的一品大员。 而他的野心,也随着官运一路膨胀,直到他登上相位的那一天达到了顶峰。 身着紫金袍,头戴簪花帽,腰系金玉带,脚踏朝云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然而黄府极并不满足,每当他参加朝会时,每当他叩拜金銮宝座上的皇帝时,内心都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我?” 从那一天起,黄府极的志向就不再是大燕丞相,而是大燕皇帝。 这天下,总有一天要成为他黄府极的天下。 而为了这一天,他结党营私,笼络各大势力,结好外戚,逐渐把朝堂上的权力握在手中,今年他已经五十八岁,古人说五十而知天命,但黄府极不服,他想要逆天改命! 即使准备了这么多年,黄府极也没敢堂而皇之的踏出那一步,直到他伸向司礼监的黑手被斩,儿子被杀,这才暴怒出手! 此时黄府极坐在轿子里看似安然的闭目养神,其实他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他期待魔影能够绝杀南宫燕,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他从来没把那个软弱的南宫燕放在眼里。 杀了南宫燕,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大将军何盘和金陵侯田光。 这两个人一人统率军部,大燕重军十六镇,有十三镇握在何盘的手中,而金陵侯田光,则是外戚勋贵之首,大燕没有番王,却有公爵伯爵,这些公爵伯爵的土地遍布大燕,同样是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跟这两个人对比,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南宫燕,可怜到手里什么都没有,所以黄府极才不把南宫燕放在眼里。 有这么两大阵营的对手死死盯着,黄府极当然不敢直接承认是自己派出来的杀手刺杀皇帝,反而还得撇清。 因此他缓缓睁开眼睛,咳了一声,说道:“都瞎说什么?做为文官,我们得时刻要求自己宠辱不惊,临泰山崩而色不变。取消一次朝会就大惊小怪,成何提统?” 第十三章  死侍!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朝会为何取消,老夫也听到了一点风声。” 黄府极透过轿帘向外瞟了一眼,捻着胡须慢慢说道:“昨夜似乎是有人派遣了刺客入宫,妄图行刺皇上。” “什么!” 周围的文官听到这个消息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面带喜色。 “如果皇上遇刺,那相爷岂不是可以……” “是啊是啊,到时候朝中大局可就全凭相爷主持了!” “相爷明鉴万里,除了相爷还有谁能主持这朝政大局?当然是非相爷莫属了!” 这些官员开始无耻的拍马屁,一时间谀词滚滚如潮。 黄府极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好了,马屁就不要拍了。你们听好,这一次刺客行刺分明是大将军何盘指使,那宫内侍卫许多都是何盘安排,这次居然有刺客刺杀皇帝,分明是故意放入的。” “试问,你我都是朝廷重臣,尚且不能于夜间进入宫闱,那刺客却能顺利进入,还大杀四方,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入,怎会如此啊?” 还是大理寺卿苏浩章善于揣摩黄府极的心意,昨夜他分明看到黄府极找来魔影,命令他刺杀南宫燕,没想到一转脸就把屎盆子扣到了大将军何盘的脑袋上。 所以他微一琢磨,已经明白黄府极这一招祸水东引就是为了借此机会清除何盘的势力。 因此连忙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要团结一致,千万不能让何盘趁乱钻了空子!” 而此时的大内,随着一批批御林军的加入,防备更加森严,绞杀魔影的战斗还在继续,有桐油着火的地方就有人迅速用沙土扑灭掉,一具具太监和侍卫的尸体被抬出去,但更多的御林军又加入进来。 到上午辰时三刻,魔影已经开始感觉到内力不继了。 看着前方不算太远的天子殿,他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没错,就是绝望! 这个曾经杀穿军阵的顶级高手,被活生生用渔网和桐油拖死在这里,现在他的位置距离天子殿只有一百丈,如果放在平时,这五十丈距离纵身可至。然而今天,这一百丈却遥不可及。 如果此时抽身退走,会有更多的侍卫和御林军涌上来,白天可比晚上的兵力强多了,此时魔影已经深陷皇宫深处,想要回到宫闱大门那里,距离长达五百丈,凭他现在体内剩余的真气,只怕已经撑不到那里了。 现在魔影唯一的机会就是不退反进,直冲天子殿,只要把南宫燕斩于刀下,那么皇宫大乱,一切围困自然解除。 想到这里,魔影爆发出一声怒吼,“杀杀杀!!” 然而嘴巴喊得响亮,前行的速度仍然如同龟爬。 南宫燕站在天子殿门前,已经能够看到魔影正在侍卫的围困中浴血拼杀。于是传令放开一条通道,让这名刺客过来。 魔影只觉得身边的压力骤然一松,一条笔直的通道已经让了出来,竟然直达天子殿门前,甚至,他都已经看到南宫燕身穿皇袍,正站在天子殿门口向这边望。 “哈哈,南宫燕小儿,本座来取你人头了!” 一声爆喝,魔影再度化为一团灰雾挟裹着星光冲向天子殿。 就在他喜形于色之时,只见远远的南宫燕挥了挥手。 在他面前蓦然出现了一排巨盾,原来是御林军按照暗卫的要求排好了防御阵形。 魔影前冲!盾碎,漫天碎片,距离天子殿还有四十丈! 再冲,面前又再出现一排巨盾,上面用绳索捆着湿透的棉被。魔影真气随手中武器挥出,强大的冲击力仍然冲得盾碎,棉?四散,但他身形已是一滞,距离天子殿还有三十丈! 继续向前,两排长矛组成的枪林阵竖起如刺猬,矛尖闪烁着寒光。魔影再挥刀,无数枪头折断飞出,距离天子殿还有二十丈! 一辆辆燃烧着的石车被推出来横阻在路上,魔影一往无前,石车碎裂,炭火四溅!距离天子殿还有十丈! 此时魔影已经能够清晰的看见南宫燕的脸,那张刚强坚毅的脸上此时正露出微笑。 “南宫燕!很好,你洗干净脖子等着,本座这就来取你的性命!” 魔影拨开密集如雨的箭矢,鼓荡体内最后一丝真气,瞬间突破箭雨的防御,他速度快得如同一支灰色利箭,直射南宫燕胸膛! 然而就在这时,南宫燕的身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物体,形状象是一个一口巨锅,八名侍卫抬着这个东西挡在南宫燕的前面。 魔影怒极反笑。 “南宫燕小儿!你搞了这么个东西能挡得住我吗?给本座破!” 当!的一声,魔影的刀砍在巨锅上,却只留下一道痕迹。 魔影楞了一下,这东西果然防御力极强,自己全力一击之下居然只留下一道痕迹而没有打破。 “南宫燕小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放本座过来。” 魔影此时反而不着急,就站在铁锅前面,看着南宫燕说道:“本座的确没想到,你把这皇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逐步绞杀。如果你不放开通道,本座也许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可惜!你居然有胆子放本座过来,那么就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南宫燕居高临下看着魔影,并不恼怒,而是反问道:“你受什么人的指示来刺杀朕?难道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魔影狂笑:“诛我九族?天真!” 他眼中露出一丝讥讽,说道:“看在你这么白痴的份上,本座就发个善心告诉你!” “是黄府极派我来刺杀你的,代价嘛,就是那把名满天下的八尺玉。本座没想到你这么难搞,不过没关系,只要距离我不超过十步,没有人能从我的刀下逃脱,你敢放本座过来,就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 南宫燕冷笑:“是么?” 他本想看看这个魔影到底武功有多么高强,想以此来估测江湖绝顶高手的极限在哪里,如今试验完成,结果很满意。于是再次挥了挥手,八名侍卫抬起巨锅,转身把南宫燕扣在了锅里。 魔影一愣,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耳旁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接着就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爆炸中四散分裂,连同天子殿前的一些花坛宫墙都受到爆炸冲击,烟尘四起。 第十四章  朕是这么好杀的?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天子殿前的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连等在宫外的文臣武将们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道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心的大臣想要进去看一看情况,却全都被黑着脸的魏公公带着侍卫和御林军挡住了。 “魏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等都是陛下倚重的股肱之臣,从昨夜到现在,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得让我们进去看看呀!” 魏公公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因为昨夜的一场刺杀,顺带着把原本各大势力安插在宫内的耳目清扫一空,宫内的消息传不出来,这些文臣武将就已经急得抓耳挠腮,丑态毕露。 因此就更不理会他们,按照南宫燕的吩咐守好宫门,除御林军外不放入一个人进来。 几个大臣见此情景,更是气得跳脚大骂阉狗,却也无可奈何,如果他们敢冲击宫门,魏太明自然敢就地斩杀,所以谁都不敢靠得太近,只得放放嘴炮。 耿马等一群武将也听到了巨响,因为宫内的眼线迟迟不传递消息出来,此时耿马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南宫燕到底死了没有。 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魔影已是江湖顶尖高手,普通人根本破不了他的护身真气,再加上气息绵长,速度极快,快到只留下一道影子,这也是魔影外号的由来。 这样一位江湖绝顶杀手,就算站着让你打都不会受伤,只有他杀你的份,没有你杀他的份,怎么想,死的也应该是南宫燕。 再加上这些武将本来的印象中,南宫燕就是一坨软弱无能的窝囊废,凭什么杀死魔影?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因此耿马推断,这一声巨响必定是魔影得手后,传递给黄府极的信号,只怕这群文官接下来,就要把屎盆子扣在自家脑袋上了。 “诸将听令!” 耿马当机立断,这时联系不上大将军何盘,只能由自己临时决断了,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能把握好这个机会,一扫黄府极等势力,迎接大将军入朝登基,自己做为从龙之臣,可谓一步登天。 想到这里耿马立刻对接下来的事情进行了安排。 大燕朝武将最高为一品三公将军,也就是何盘的大将军,二品三公将军有骠骑、车骑,其余带“征”字和“镇”字的都归属禁卫军,禁卫军首领最高三品军衔。 耿马封号为虎贲将军,也属于三品将军,但军衔排位在四安、四平之下,是三品杂号将军,而在场的其他将官,都跟耿马差不多,是三品杂号,或者四品将军。 因为耿马最得大将军信任,所以大将军不在的时候,大家都以耿马为首。 这时耿马就依次吩咐下去。 “据我判断,南宫燕那个废物可能被刺死了。接下来,这些文官恐怕要跟我们武将争权夺利,” “我们武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让这些咬笔杆的书呆子得逞?” 众将官纷纷点头。 “全凭耿帅吩咐!” “好!”耿马大喜。 “这群文官等下一定会先取宫内的各类文书,黄府极老贼想要篡位,没有各类文书典册根本不行,还有传国玉玺,没有这个黄老贼怎么能登上大宝?” “南宫燕暴毙,宫内是瞒不住的,等会宫门大开,你我几人兵分几路,一定要在那群文官伸手之前,把这些重要的典册书籍拿到手!” “是!谨遵耿帅令!” 而另一边,黄府极也在安排下一步的准备。 黄府极招手把大理寺卿苏浩章叫到轿前,低声对他耳语。 “南宫燕那个小杂种应该是死掉了,等会宫门大开,你带着其他人分为几路,先拿到典册书籍,官员名录,土地户籍等,你亲自去太极殿,把玉玺抢到手。” 苏浩章面露惊喜。 黄府极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他,这分明是把他当丞相看待呀。这让他喜不自禁,差点就跪下山呼万岁了。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于是拍着胸脯保证:“相爷……不,万岁放心,苏某定然不负重托。” 黄府极压低声音传出嘿嘿的笑声。 这一刻,黄府极无比渴望着亲手握住那块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传国玉玺。 正在这时,忽然梆子声响起,接着宫门大开,此时魏太明带着那些侍卫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内皇宫门前已经无人看守,面对着大敞四开的宫门,文武百官都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接着这群人就像疯了一样向皇宫里冲去。 南宫燕端坐金銮殿上,看着小太监把最后一丝血迹冲走。 “宣百官上朝!” “宣百官上朝!” 小太监尖着嗓子宣唱。 正在宫城内狂奔的文武百官齐刷刷愣住了。 什么?上朝? 南宫燕都死了还上什么朝? “宣百官上朝!” 清洗过的丹墀台阶铺上了红毯,一排排御林军列队站在大殿两侧,小太监拉开金銮殿的大门,净鞭响起,钟鼓齐鸣。 “那……那……那不是……南宫燕?” 耿马望着高座在金銮殿上的南宫燕发呆,提着袍子小跑的黄府极也愣得揪住了胡子。 “南宫燕没死?” 顿时文武百官全都傻了,纷纷转头看向耿马和黄府极。 黄府极脸色阴沉,上一秒还幻想着能手握玉玺荣登大宝,结果下一秒就被现实啪啪打脸。 耿马倒是反应快了一步,对众武将说道:“南宫……咳,皇上无恙,大喜之事啊,咱们上朝吧。” 众将官纷纷叹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文官那边更是垂头丧气,仿佛死了爹娘一样,簇拥着黄府极,文武两群官员登上台阶,依次进入金銮殿。 南宫燕冷笑道:“怎么?众位爱卿看见朕,似乎不大开心?” 众官员支支吾吾,要么就是低头装做听不见,要么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们都在等着自家首领出来说话。 南宫燕接着道:“可能接下来,你们还有更不开心的事情呢!” “宣苏泰上殿!” 什么? 苏泰? 他不是被关在天牢里了吗?怎么可能? 南宫燕一句话,震得耿马魂不附体。 要知道苏泰被入天牢之前,可是兵部尚书,一品大员,对于兵事可谓知之甚笃。南宫燕重新启用苏泰,无疑是一巴掌抽在大将军何盘的脸上。 第十五章 朕才是这大燕的天!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当苏泰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衣出现在金銮殿的时候,文武百官无不惊诧于他的状态。 苏泰年纪四十七,是从边军靠着军功一步一步杀上来的,每一次升职背后都是由敌人的鲜血和头颅堆成,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如果仅仅是靠军功,苏泰的影响力可能还没有多大,毕竟用兵打仗的将军大燕也有不少,但是苏泰不仅用兵如神,还从武职转为文职,这可厉害了,文武双全的军神整个大燕也没有几个。 这也是南宫燕不惜单膝下跪,也要请出苏泰的原因。 苏泰一生征战,说一句门下故吏无数并不为过,仅仅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将军就有数十之多,更别提曾经受到过苏泰恩惠的将领,可以说,苏泰一出,可以在整个大燕军系横着走。 大将军何盘手下的将领多多少少都曾经在苏泰手下为官,或者承受过苏泰的照顾,再加上苏泰本身用兵如神,征战三十年几无败绩,已经被不少大头兵当成神明一样的人物。 但是这也是苏泰被下天牢最重要的原因。 大将军何盘绝对无法容忍一个被称为军神的老头子居于自己头上,如果苏泰还在朝中,他就会被处处掣肘,而且对他自己的威信也是一个打击。 所以苏泰以造反的罪名被下天牢,何盘以为苏泰必死无疑,哪知道南宫燕眼光毒辣,一眼就看穿了这盘棋的关键之处,一子落下,全盘皆活。 被下狱之前,苏泰忧心于朝廷腐败,皇帝懦弱,官僚结党营私,百姓民不聊生,每当他看到这些现象却又无能为力时,往往仰天长叹却无可奈何,为此两鬓花白,形容枯瘦,整个人的精气神一天不如一天,仿佛行尸走肉。 然而今天苏泰重新出现在金銮殿上的时候,文武百官惊奇地发现,苏泰的精神状态非常好,面色红润,声音洪亮,腰背挺得笔直,仿佛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军神又回来了。 “草民苏泰,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燕看着苏泰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大殿上,心中也为他高兴,能够让这位老臣重拾信心,相信很快就能涤荡污秽,还大燕一个朗朗乾坤。 “苏爱卿平身。” “来人,给苏爱卿赐座!” 赐座! 殿内的文武百官无不惊怒交加。 因为他们还在站着,而苏泰却可以坐着,这是赤祼祼的打脸! 黄府极简直快要气炸了,他身为丞相,都没捞着一个座位,没想到这苏泰才从天牢里爬出来,竟然就蹬鼻子上脸。 “都怪南宫燕这小儿,如此羞辱老夫!老夫必将你碎尸万段啊啊啊啊啊!!” 黄府极只能在肚子里疯狂叫嚣,表面上却寂然不动,一个屁都没放。 一旁的耿马也脸黑得像一头驴,他身为众武将之首,虽然才三品杂号将军,但是苏泰现在可是白衣,还没有恢复官衔等级,居然就可以赐座,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南宫燕,小儿且休猖狂!等大将军杀回来那天,爷爷必将你挂在树上点天灯!” 耿马同样也只是肚子里默默腹诽。 待苏泰坐下后,南宫燕才开口道:“苏爱卿,朕已查明,先前将你下入天牢的,乃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摸黑,如今你沉冤得雪,正该重回朝堂,报国尽忠。不知苏爱卿是何想法?” 苏泰在狱中时被南宫燕大义凛然的当头棒喝,终于幡然醒悟,此时一腔的抱负正待施展,经过一夜的考虑,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更好的帮到皇帝了。 “启禀陛下!草民愿为陛下训练一支兵马,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为陛下征不臣,伐无道,为陛下开山劈海!” “好!!”南宫燕极为满意,苏泰果然是经过了一番认真的思考,军神出手,一击就打在何盘的软肋上。 大燕的军队十六重镇,有十三镇在大将军何盘的手上,而且,跟黄府极一样,何盘也对皇位垂涎三尺,南宫燕看到了这个局面,才有了夜释苏泰的举动,而苏泰也不枉费南宫燕的一番心思,君臣二人一问一答,就在何盘的军系打入了第一根钉子。 “那么,朕就封你为……”南宫燕正在思考,该给苏泰一个什么样的官职更有利一些。 这时大殿上忽然从列队中出班一人,大喝一声:“不可!” 南宫燕被人打断,心中极为不爽,眯眼看去,只见出列的是三品杂号将军虎牙将军,这个人名叫潘庆,心中暗想,正愁没人可打,果然这潘庆就自动送上来,如此不打你也对不起你这声叫唤。 南宫燕向殿中两侧侍立的暗卫一挥手,说道:“掌嘴!没大没小的东西,当着朕的面,连个称呼都没有吗?” 啪啪啪! 一名暗卫抓住潘庆的头发,制住其穴位使他不能妄动,另一名暗卫直接解下腰刀,连着刀鞘拍在潘庆的嘴上。 第一下就抽得潘庆满口牙都碎掉,鲜血顺着嘴乱喷。 第二下抽得潘庆脸都变了形,脸腮砸开一条口子。 南宫燕瞟了他一眼:“你应该叫朕什么?” 潘庆眼中怨毒,却也不得不低头:“陛下!” 南宫燕嗯了一声:“你重说。” 暗卫又是一刀鞘拍在另一边脸上,痛得潘庆杀猪一般的嚎叫。 “万岁!万岁!” 南宫燕点了点头:“现在你可以说你要说的话了。” 潘庆浑身发抖:“万岁!不可任命苏泰。” 南宫燕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丹墀下的耿马和黄府极,这二人却眼观鼻,鼻观口,仿佛跟他们两个没关系一样,但大殿上其他文武百官,却如同下了油锅的鱼一样,纷纷叫嚷了起来。 “万岁,请收回成命!” “没错,不能任命苏泰!” “叫苏泰滚出去!一个平民白衣,凭什么站在金銮殿上?” “对!我们不同意!” 这些官员一个个梗着脖子,仿佛在为民请命一般,个个显得义愤填膺。 南宫燕微微一笑:“你们不同意?” “对!” “没错!” “我们就是不同意!” “叫苏泰滚!” 南宫燕一挥手:“你们不同意有什么用?朕同意就行了!” “朕!才是皇帝!” “而你们!” 南宫燕端坐龙椅之上,手指从一个个叫狂吠的官员脸上掠过:“只是朕养的一群狗!” 第十六章  抄家灭族!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什么? 这是什么话? 说我们是皇家养的一群狗? 文武百官瞬间安静下来,因为他们忽然想到,南宫燕说的是事实。 南宫燕把手指着殿中的潘庆,说道:“你们看看这条狗!吃朕的,穿朕的,却对朕唁唁狂吠,这种养不熟的狗,留着有什么用?” 南宫燕手轻轻一摆,仿佛赶走一只不起眼的苍蝇,殿中暗卫直接抽刀,雪亮的刀光闪动中,潘庆的人头飞起,血柱喷起老高,溅落到那些官员的衣袍上,却没人敢躲。 “朕!宣布,擢升苏泰为一品抚国将军,假节钺!” 节钺! 是大燕的权力象征! 符节,持之可以代天巡狩、行使皇帝诏敕。斧钺,可直接斩杀同级以下官员将领。 “朕!宣布,虎牙将军潘庆,君前失仪,心怀怨望,图谋不轨,当庭诛杀!抄家灭族!原虎牙军所率部曲,直接划归抚国将军苏泰统领!” “朕!宣布,司礼监总管刘守义玩忽职守,放任朝廷机密被无关人等批阅,罪大恶极!着即缉捕,就地诛杀!擢升太监小桂子为司礼监总管!” “你们这群狗睁大眼睛仔细看看,跟朕作对,这就是下场!” “昨夜有刺客欲行刺朕!已然伏法,但背后指使之人,岂可轻饶?!”南宫燕一声怒喝,吓得殿中百官战战发抖。 “不过,朕有好生之德,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推出一个指使者,朕就考虑饶你们一命。” 黄府极翻了翻眼睛,沉声道:“陛下,老臣等又不是破案专家,怎么可能知道谁是指使者,若是推不出指使者,莫非陛下就要将我等全都杀了?” 南宫燕眼神与黄府极的眼神在空中对撞,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跟黄府极翻脸的时候,就如同一棵大树,已经盘根错结,牵一发而动全身,要除掉这个老贼,还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今天虽然不能干掉黄府极这个老贼,逼着他们自断一臂却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南宫燕先前当殿斩杀潘庆的原因,就是要给他们一个威慑和心理压迫,使他们不得不屈服。 南宫燕也悠然地对黄府极道:“老丞相,想必你没见过那个刺客的真面目吧?他此时已被朕关押起来,挑断手筋脚筋,绝无可能自杀,要不要把他抬出来当众对质一下?” 黄府极心中一紧。 饶是他自忖胸有城府,还是免不了担心事情败露。 南宫燕的话几乎就是明明白白的威胁和赤裸裸的利益交换。 想要保全自身?可以!自断一臂吧! 黄府极闭目沉思片刻,恍然一笑,躬身施了一礼道:“想不到,竟是老臣小看了陛下。” “没错,老臣有些朋友消息极为灵通,知道此次刺王杀驾的刺客,乃是受到虎贲将军耿马的指使。” 一众文臣纷纷惊呆,不过片刻就反应了过来,立刻站在黄府极身边助威。 “没错陛下,臣也有所耳闻,就是虎贲将军耿马策划了这场刺杀!” “耿马这小人狼心狗肺,简直猪狗不如,食朝廷俸禄,却干此欺君罔上的大罪,陛下,此人万万饶不得呀!” “陛下,臣等请立即褫夺虎贲将军封号,将其打入天牢。” “万岁,耿马该死!” 正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大殿之上,在南宫燕的逼迫下,由黄府极掀起的这场风暴,瞬间席卷了武将一系。 武将人数本来就不如文臣人多,嘴皮子也不如这些咬笔杆的厉害,所以被这些文官一指责,有些武将竟然产生了动摇,觉得此事真有可能是耿马所做。 耿马气得简直要吐血,他眼神恶毒地望着黄府极道:“好,你个老王八,竟然含血喷人,谁不知道魔影是被你豢养在府中?这次刺杀陛下,正是受你所指使!” 黄府极扑哧一笑:“哦?原来那刺客的名字,耿将军都知之甚祥,看来老夫听到的消息没错,果然是你!” “你!!”耿马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觉喉头一甜,一大口黑血喷了出来。 南宫燕高坐在宝座上,看着这群狗咬狗,心中觉得莫名的畅快,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既然诸位都觉得是耿马指使刺客刺杀朕,那朕便顺了大家的意,小桂子,拟旨!朕!宣布,虎贲将军耿马,作乱造反,刺王杀驾,罪在不赦!抄家灭族!!”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圣旨颁下,一众武将像是丢了魂一般,灰溜溜退出金銮殿。 而一众文臣则簇拥着黄府极,仿佛打了一场胜仗般,得意洋洋地出了大殿。 早有暗卫上前,将耿马捆缚押往天牢,耿马经过苏泰身边时,恍然觉得人生如梦,那苏泰昨夜还在天牢中等死,今天就已登堂入室,重新成为股肱之臣,手握权柄。而自己今早还前呼后拥,为大将军策划登基,却转眼成为阶下囚,人生际遇若此。 待众官都退去,南宫燕把苏泰留了下来。 “苏爱卿,在朝堂之上,朕乃天子,卿为臣工。在私下里,朕,还要叫您一声岳父。” “万岁不可!”苏泰连忙谦让。 说实话,今天朝堂这一场大戏着实精彩,让他忍不住对这位年轻的皇帝刮目相看,没想到南宫燕举重若轻,借力打力,轻而易举就连破军系两大力量,而文臣一方,也被打压,今后只要稍加注意,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皇帝,真的是天纵之姿吗?看来女儿苏婉凝,还真是嫁对了。 想到这里,苏泰也不由得老怀大慰。 南宫燕见天色不早,就命人在天子殿传膳,同时把苏婉凝也一起请来,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饭。 饭菜并不奢侈,南宫燕只吩咐御厨做了些可口小菜,简单又丰盛。 三个人围坐在小桌边,苏泰和苏婉凝都等南宫燕提起筷子先吃了一口,这才纷纷吃起来。 “岳父,朕,有件事情相求。” 南宫燕考虑了一下,对苏泰说道。 “不敢当,请陛下直呼臣名即可,所谓天子无家事,任何时候,君臣都大过父子。”苏泰连忙谦让。 南宫燕点了点头,也不勉强他,说道:“既然如此,好吧,那朕仍称呼苏爱卿。” 第十七章  微服私访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什么?” “陛下您要出宫?” “还带着凝儿一起?” 苏泰简直有些懵逼,搞不懂南宫燕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个想法。要知道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那些人贼心不死,如果一旦知道南宫燕出宫,失去了暗卫的保护,只怕会有不测。 南宫燕点点头,抬手阻止苏泰欲要开口劝说。 “朕已细思良久,这件事前前后后都考虑过,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但朕有信心能够保护自己和凝儿。” “而且,正是昨夜近距离观察了刺客的武力极限,朕对江湖上所谓的绝顶高手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所以安全这方面,请不要担心,朕也不会拿自己和凝儿的性命开玩笑的。” 苏泰知道魔影被斩于天子殿前,完全都是暗卫们遵循了皇帝陛下的吩咐,可以说魔影虽非直接死于皇帝之手,却是不冤。 如果皇帝在这方面有把握,那安全方面还真的不用多操心。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苏泰刚要开口,南宫燕就笑道:“苏爱卿可是担心政务处理?” 苏泰无奈的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暗暗惊奇,皇帝陛下当真无比聪慧,一双眸子简直能看穿人心。 南宫燕说道:“朕和凝儿不会离开太长时间,而且政务有小桂子先行票拟,留待朕回来时再行朱批。” 他叹了一口气:“这次司礼监的事情,让朕明白了一个道理,大燕的天下朕真的要亲自走一走,看一看,否则还不知会被这群狗东西蒙蔽到什么时候!” “原来如此!”苏泰激动地起身,走到一旁跪拜行礼:“我大燕有陛下这等明君,真是百姓之福啊!” “请陛下放心,有老臣在京都守卫,断不会让一些宵小作乱,陛下尽管放心去体察民情,好好走一走,看一看,这样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让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 南宫燕点点头:“朕也正有此意,希望在朕离开的这段时间,苏爱卿为朕守好这皇城,待朕回来,咱们要好生的重整这旧河山!” “好!重整旧河山!”苏泰激动再拜。 一顿晚宴虽然没有酒,但却吃得很晚,在宴席上,南宫燕对苏泰说了很多很多,有许多治国理政的思路和理念,都让这位功勋老臣赞赏不已。 而苏泰资历深厚,对官场和兵部知之甚深,许多看法也让南宫燕收获颇多。两人相谈甚欢,甚至谈到性起的时候,都把一旁的苏婉凝晾在了一边,惹得苏婉凝嘟起了小嘴。 月上柳梢,蟋蟀唧唧。 送走了苏泰后,南宫燕这才携手苏婉凝回到天子殿。 “陛下,你真的要去外面?” “嗯。凝儿,难道你不想出宫去走走?” “是呀。”苏婉凝想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外面的景色了,在深宫里日复一日,就如同金丝雀被关在了笼子里一样。想到外面的风景和热闹的街市,可以体验不同的风景,不由得心怀荡漾,依偎在南宫燕的怀里。 “凝儿,这次你跟朕出去,称呼上要改一改,我还叫你凝儿,你叫我燕兄。” “哎呀,”苏婉凝娇羞地抬不起头来,“妾身怎么能如此称呼陛下?” “白龙鱼服,也是一种凶险,故此不得不慎重!”南宫燕正色道。 苏婉凝也知道如果暴露两人身份,只怕有心人会暗下黑手,当下点头同意。 南宫燕拉着苏婉凝的柔荑,来到了天子殿的一角,那里堆满了书藉和图画,都是南宫燕这些天一直在看的。 南宫燕从一堆书画里找出一个卷轴,摊开在桌几上,对苏婉凝说道:“凝儿,你来看。这便是大燕疆域图!” “大燕南北四十州,八万里江山如画,可惜被那些贪官污吏搞得民不聊生,朕很心痛。” 南宫燕用手指着地图的上方说道:“大燕东西至海,南北至山,这北边,最远的边疆就是乌兰山,乌兰山以北,是突厥的领地。” 接着他的手指从地图上一路滑下:“南边最远的边疆是嘉城山,嘉城山以南,是婆罗人。” “当前大燕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北部的突厥,前段时间一度压境,那户部尚书庞统竟然要朕割让北凉三州七十二郡,简直是气死朕了。” 苏婉凝连连点头:“想不到陛下胸怀万里,又岂是那些鸡肠狗肚的小人所能理解的?” “凝儿愿意陪伴陛下,走遍这八万里江山。” 南宫燕用手指刮了一下苏婉凝可爱小巧的鼻梁,说道:“那当然,朕还要带着凝儿去看最美的日落和大海。” “不过,我们的第一站,是这里!” 南宫燕手指落在距离京都并不算太远的剑州。 剑州。 京畿道五州之一,剑州最著名的便是剑阁,传说剑阁乃是前朝诗仙葬剑之所,正所谓剑阁天险入云端,横江截流千古关,剑州地势险要,是拱卫大燕京都的门户之一,选定了这个地方,也是南宫燕要考察军政和吏治的重要场所,要动大将军何盘,就要先掌握剑州。 五日后。 南宫燕一身士子打扮,身旁的苏婉凝则扮成他的家眷,两人同乘一匹马,神不知鬼不觉出了京都。 大燕立国百年,虽然有奸臣当道,但气象仍然恢宏。出了京都之后,天地都为之一阔,两人在官道上尽情纵马奔驰,感受着风吹麦浪,入目尽是美景,心胸都开阔不已。 “燕哥哥,燕哥哥!你慢一点。” 苏婉凝紧紧抱着南宫燕,生怕一不小心被颠下马去,她不敢睁开眼睛看,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上下起伏,因此紧张得大呼小叫。 南宫燕长笑一声,偏偏又纵马加鞭,马儿跑得更欢了。 “啊啊啊……” 苏婉凝不禁娇呼出声。 两个人纵马跑了一段,在官道旁一个茶摊慢慢停下。 “吁!” 南宫燕勒住马缰,扬起皮鞭一指:“凝儿你看,那边有个茶摊,我们过去喝一碗茶再走。” “嗯,好的燕哥哥。” 一场纵情奔驰,即便是坐在马背上,苏婉凝仍是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酸软无力。 “老人家,来两碗茶。” 南宫燕找了张桌子坐下,观察着茶棚的情形。 第十八章  世态炎凉如寒冬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茶棚极为简陋。 此时茶棚里已经坐了两三个人,看样子都是赶路,有书生打扮,也有商人打扮。 苏婉凝走到南宫燕身边坐下,悄悄对南宫燕说:“燕哥哥,你看那个人,似乎愁容满面。” 南宫燕转头望去,只见苏婉凝说的那个正是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虽然穿着绫罗绸缎,但仔细观察,衣服有多处补丁,显然此人并不像其他商人那样富裕,却还死撑着商人的面子。 恰好在这时,那商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声。 “唉,这大燕,难道就这么烂下去了吗?” 南宫燕神情一动,想到这商人如此说话必有隐情,正想着怎么开口询问,一旁的书生已经开口。 “这位兄台,怕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商人摇了摇头:“小可只是一介商人,原本家境富裕,生活美满。然而自从这新皇登基之后,日子却是一天不如一天,这狗皇帝,整天摊派些苛捐杂税,再这么下去,我看这大燕马上就要完蛋!” 书生点头认可:“老兄说的没错。这新皇昏庸无道,手底下养了一群狗官,整日胡作非为,可恨我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什么。” 苏婉凝听到这两个人竟然骂南宫燕为昏君,狗皇帝,气得站起身来就要和他们争辩。 南宫燕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苏婉凝。 “凝儿,莫要激动,听听他们怎么说。” 这也正是南宫燕要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的根本原因,不亲眼所见,不亲耳所听,只坐在金銮殿上臆想,看奏折里的文字描述,都掌握不了真实情况。 果然,这才出了京都的地界,就已经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真的生活遇到不公,又有谁会愤恨咒骂呢? 茶摊老板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听到商人和书生的议论,连忙劝道:“哎,二位客官可不要乱说呀,这些话都是杀头的话,可说不得呀。” “我老头子活了一把年纪,见识也算有些,说句话二位客官不要不爱听。” “古语说宁当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啊。我们现在生活虽然艰难一些,但还可以勉强活下去,可如果天下大乱,兵锋四起,到时候,二位客官想过今天的日子都求之不得呢。” “哎!这位老人家说得对。”书生拍着桌子叹息。 南宫燕微笑着朝两个人拱了拱手:“二位兄台有礼,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商人和书生连称不敢当。 南宫燕问书生:“这位兄台一看就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既然觉得社会不公,为什么不去考取功名,做官来改变这个污浊不堪的社会呢?” 书生惭愧摇头:“小可不是胡吹,自幼就饱读诗书,也算薄有诗名,更是参加科举,高中榜首。” “可惜!在下那时只有一腔热血,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在高中榜首那天,愤而作诗,曾立志只要当官,必将清理污秽,整顿贪腐。” “结果考试的名次还没报上去,就被人举报说我作弊,考试成绩取消,从此无论参加什么考试,再未上榜。” 商人在一旁说道:“这位小兄弟,显然你是说错了话,得罪了那些高官,既然你不肯同流合污,当然要把你踢出去,怎么可能让你当官呢?” 书生道:“没错,可惜陆某空负一身才学抱负,却不得施展。” 南宫燕笑道:“原来是陆兄,既然陆兄空有一身才学本领,却无用武之地,为什么不去北边呢?” 书生疑道:“北边?北边有什么?” 南宫燕道:“兄台大才,可以去北投突厥啊,突厥读书人少,兄台去了一定求之不得,少不了高官厚禄,岂不美哉?” 书生愤而起身,指着南宫燕怒道:“岂有此理!我陆真乃是堂堂汉家男儿,这一身热血唯有以死报国,岂能屈身投敌?” “没错,新皇昏庸,奸臣当道,但这是我汉人家园,如果我们都跑去突厥,为那异族卖命,到时候突厥杀入我大燕江山,生灵涂炭,我陆真就算百死都难赎其罪!” 商人也跟着激动拍桌:“好!陆兄说得好!我张宽虽然是个商人,可是却也不耻于投敌叛国!哼,我张宽羞于与此人同处一室!” 说完掏出钱链结了账,气呼呼地走了。 书生虽然没有走,却扭头不再看南宫燕,脸上的愁容更甚。 南宫燕点点头,悄悄对苏婉凝说:“这两个人虽然出身寒微,却都是有志报国的志士,如果我大燕百姓都像这二人一般,那大燕的未来将更加辉煌。” 苏婉凝满脸担忧:“可是……燕哥哥为什么要故意那么说呢?惹得这二位志士都讨厌你。” 南宫燕道:“无妨,只有出言试探才知道他人的真正心思,对我来说,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呢?” “更何况,我已经记住这个叫做陆真的书生了,将来必有用他的一天。” 离开了茶棚,两人继续赶路,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时间到了中午,可四周却没有什么客栈驿舍,南宫燕和苏婉凝都有些饿了。 “哈哈,凝儿,看来咱们要自力更生,填饱肚子啦。” 南宫燕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坳,把马拴在树桩上,准备打点野味来烧烤,对于曾经是特种兵的他来说,这些都不值一提。 这里是一片田野,南宫燕打算打两只野鸡来烧烤,可是刚走出几步,就看到远处跑来几个人。 前面奔跑着的正是上午遇到的那个商人张宽,后面有两个人持刀追赶,一边追一边大呼小叫。 “站住!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张宽,你跑不了了,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可以饶你一命!” 张宽远远看到这边有人,本来以为跑到近前呼救一下,只要有人帮忙,后边那两个追债的必然不敢当众杀人,可以保住一条小命。 哪知道跑近了才看清楚,这两个人不正是上午在茶棚碰到的吗?竟然是那个劝书生投敌的家伙,梁宽还记得自己说的,羞于与他共处一室,这时又怎么有脸呼救? 张宽不禁长叹一声,我命休矣。 第十九章  佞臣当道!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见到跑来的是张宽,也是一愣,心中暗道好巧。 这时张宽再也跑不动了,索性不跑了,找了个树墩坐下:“我实在跑不动了,要打要杀的,由你们吧。” 南宫燕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感叹的时候,救人要紧,于是扬声道:“那边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之下劫财害命吗?” 追债的两人一听有人管闲事,冷笑一声走了过来。 当头的一个留着八字须,三角眼,一看就极为恶毒,开口问道:“你又是干什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知道老子什么人吗?劝你闭上嘴赶紧滚,老子可以当作你刚才是放屁。否则别说连你一起抓回去。” 另一个是个秃头胖子,在后面帮腔说道:“没错,把你的招子放亮点,我们是唐大人的亲随办差,正在执行公务,识相的赶紧滚!” “等等!” 八字胡一摆手止住秃头胖子的话:“男的可以走,那个女的留下。” 秃头胖子顺着八字胡的目光望去,见苏婉凝气恼地站在那里,只觉得是天仙下凡,美艳不可方物,长这么大没见过如此神仙人物,想到一会儿可以那个,连嘴都闭不上,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 南宫燕怒笑道:“狗杂种,竟敢亵渎朕……珍爱的凝儿妹妹!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八字胡“呸”地吐了一口唾沫。 “恐怕你是没听清吧,咱们是唐大人亲随办差,争开你的狗眼好生瞧着,随县县尊唐大人!惹到老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老子今天看见小美人儿了,比较开心,等会爽的时候,可以先留你一命,让你在一旁看着老子爽,哈哈哈哈哈!” 秃头胖子已经等不及了,跨步就往苏婉凝那边走去,只是刚走了没两步,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 啪! 整张脸都在这一拍之下变了形,牙齿全掉,鲜血直喷,整个人往后倒去。但胸口却被抓住,又拉了回来,此时秃头胖子已经懵了,眼前金星乱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南宫燕恶狠狠地抓住秃子的手臂猛地向下一折,只听喀嚓一声,半截白骨带着鲜血从手臂处戳穿出来,秃子惨嚎一声,右臂软软地向外不自然弯曲,一只右臂已经断了。 南宫燕仍不解气。 竟敢觊觎朕的凝儿! 竟敢威胁朕!! 今天就让你们两个知道什么是嚣张! 南宫燕显然没有放过秃子的打算,抓过秃子的另一只胳膊,笑吟吟地看着八字胡:“是么?唐什么?很了不起么?”接着手上一用力,又是喀嚓一声,秃子再度惨嚎,两只手臂都已经被折断。 八字胡有些被南宫燕的辣手吓住,恶毒地威胁道:“你竟敢袭杀官差!唐大人的仪仗就在后面,马上唐大人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我活剥了你的皮!” 南宫燕弯腰抓住秃子的一条腿:“你们这群杂碎,也配活着?” 喀嚓一声,秃子的左腿也被折断。 南宫燕像踢垃圾一样,一脚把秃子踢飞了出去,再走向八字胡。 此时八字胡见势不妙,抽刀向南宫燕砍来。 南宫燕伸手格挡,空手入白刃,瞬间夺过了八字胡的刀,一脚踢在八字胡裆下。 八字胡痛得脸抽搐成一团,捂着裆部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惹到唐大人,你完了!等着死吧!唐大人一定会将你抓起来千刀万刮!!” 南宫燕听得不耐烦,提起刀走过去,用刀尖撬开八字胡的嘴,雪亮的刀刃在他的嘴里用力搅了几圈,八字胡的舌头被搅成碎块,唔唔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南宫燕才向一旁的张宽走去。 虽然张宽在茶棚时说出了羞与他同处一室的话,可毕竟南宫燕救了他一命,又惹上了唐大人,只怕后果难以料想。因此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跑过来,南宫燕未必会惹上这事,心中愧疚。 “那个……多谢救命之恩!” 南宫燕笑道:“咦?这不是张宽,张兄吗?怎么?还羞与我共处一室吗?” 张宽摇头道:“救命大恩不言谢,不过恩公你还是快跑吧。随县县令唐向才真的就在后面,可能过一会儿就到了,你们两人势单力孤,不是他的对手,莫要再等了。” 说着一指地上的两人:“这两个人都是我所伤,与恩公无关,到时张宽自然会一力承担,恩公快走!” 南宫燕摆摆手,他看似两个人出来,但其实有四队暗卫在附近哨探护卫,安全无虞。所以他并不担心什么随县县令,反而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随县县令唐向才怎么会追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宽见劝不动他,也不再劝,只好苦着脸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张宽是随县人,因为善于经营,有着过人的商业头脑,再加上他家原本就有不少底子,家境颇为殷实,短短几年就把家业经营得非常旺盛,甚至商业的触角已经伸出了剑州,但也正是由于张宽经营得太过出色,引起了随县县令唐向才的觊觎。 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被县令盯上的张家,隔三差五就会出点事情,不是牵扯到官司就是沉重的苛捐杂税,时不时还有些公差以各种借口吃拿卡要,如此几年下来,再大的家业也架不住一群吸血鬼,张家开始逐渐败落。 这一次张宽为了振兴家业,不得不铤而走险,远赴云州采购,谁知连剑州的地界还没走出去,就被唐县令派人追上了,要他卖房卖地,交出全部财产,否则就治他的偷税漏税的罪。 张宽家里只剩下一座祖屋,身上带着的银票都是这次贸易的本金,关系到一家老小的死活,怎么肯交出去?所以想要逃出随县地界,却没想到那个唐向才居然亲自率人追上来了。 “恩公,前因后果就是如此,你的势力再大,在这随县地面也斗不过唐县令,张宽不欲连累你,还是快走吧。” 南宫燕听完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随县地处剑州西南,县中山岭陡峻,农业并不突出,全靠贸易和开矿。那唐向才对待县中商贾如此涸辙而渔,只怕整个剑州的商业环境都是乌烟瘴气,要打开局面,倒是正好从这随县下手。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暗决定,先把剑州握在手中。 第二十章  为官为民者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随县县令唐向才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追着,乘坐着一辆软顶小轿,轿两侧三十四个衙役跟随。对于他来说,这一趟算得上游山玩水,顺带着把那个张宽彻底解决掉。 唐向才的师爷李自忠弯腰小跑着跟在轿子旁边,还不忘记拍马屁:“东翁,你热不热?要不属下去搞两个西瓜来?” “哎!这个想法好!”唐向才不禁感叹自家师爷的贴心之处,不但帮你干脏活,还能帮你照顾生活,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自忠瞥见道路右前方似乎是一片瓜田,他自己跑得口干舌燥,就想搞几个瓜来解解渴,听到唐向才同意,于是兴高彩烈地跑进瓜田。 而队伍前面负责哨探的衙役也恰好跑回来禀报。 “县尊!阿黄阿多两人似乎已遭遇不测,就在前方约里许外,有几个人等在那里,那个张宽也在。” 唐向才根本不怕的,这随县地界,他唐向才就是天!就是土皇帝!百姓生死一言可决,今天不管什么人敢插手张宽的事,就只有死路一条。 唐向才随口向身边的贼曹说道:“张宽畏罪潜逃,现如今巡役已发现该犯踪迹,你速速带人前去,把那个张宽处理掉,然后把他偷税的罪证取回来。” “是!属下遵命!” 随县贼曹姓高,长得又黑,大家都叫他高黑子。 高黑子当下点齐二十衙役,直奔前方而去。 南宫燕知道这群狗衙役一定会来,倒也没什么想法,来了一个杀一个,来了两个杀一双,一直杀到自己这口气消了为止。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反倒是张宽紧张不已,可是这个虽然是个商人,却很重情谊,当下这个局面摆在这里,他是无论如何不肯先走的。于是把包裹里的吃食拿出来,说道:“恩公,你们二位想必也没吃东西,不如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一会儿也好有力气逃跑。” 南宫燕哭笑不得,不过他的一番好意不好推却,就取了两个饼子跟凝儿两个分吃了。 正在这时高黑子赶到了,但却没有立刻上前。 正躺在地上痛苦不已的八字胡和秃头,看到高黑子赶到,简直就要热泪盈眶了,自己人终于到了。 秃头尖叫道:“高哥!杀了他!杀了那个家伙!可怜弟弟四肢都被这狗杂种打断了,你一定要替我报仇,我要他全身骨头都碎成一块块!” 八字胡也转过头,朝南宫燕阴恻恻地笑道:“狗杂种,现在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等会儿爷爷会把你的小腿亲手割下来,塞到你的嘴里!” 他转头喊道:“高哥,动手!” 然而高黑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带着衙役冲上来,反而伸手止住身后跃跃欲试的手下。 这高黑子是个多年的小吏,做贼曹已经好多年,捉贼的本领未必有多高,但这一双眼睛那可是非常毒辣。 尽管南宫燕就是普普通通地坐在那里,身上的衣服也如同一个平常百姓,但还是被高黑子一眼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众衙役见这三人还大咧咧坐在那里吃饼,气就不打一处来。 一个衙役跟八字胡和秃子的关系较好,恨不得立刻上前替二人报仇,冲南宫燕挑了挑下巴:“喂!袭杀官差的就是你们吗?滚过来束手就擒,否则让你知……” 还没等他话说完,高黑子转身就是一个大嘴巴,啪的一声抽在那个衙役脸上,抽得这人一个转身,捂着脸不知所措。 高黑子再转过来时,脸上已经是笑开了花。 “几位贵人,小的叨扰了!罪该万死。还望贵人万勿介意!” 地上躺着的八字胡和秃子已经看呆了。 “高哥!你怎么了?” “高哥,干死他呀!” 高黑子却不理他们,只是一个劲的陪笑道歉,慢慢向后退。 “不许走!” 南宫燕撂下一句话,就没再理高黑子,接着慢条斯理吃饼,经过一上午的奔波,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吃着这干饼不由觉得格外香甜,就连苏婉凝也夸赞这饼好吃。 高黑子真的再没敢动,只好弯着腰站在那里,表情尴尬得很。 不是他胆子小,而是因为他积年做贼曹,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无论什么人,从他眼前过一遍,他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在张宽的眼中,南宫燕只是个普通人罢了,看着年纪不大,也许是哪家的读书少年,陪在身边的美娇娘倒是漂亮,可是也没多想,只当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可是在高黑子眼中,这哪是什么普通人? 分明是贵不可言的贵人!! 那不经意间从袖口露出内衣的金花刺绣,那裤角掩盖着靴筒上一闪即逝的徽号。那养尊处优的气质,眉宇间流露出藐视众生的冷酷。一切的一切无不在说明着,面前这两个人是他绝对惹不起的! 一滴冷汗从高黑子的鬓角流了下来,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阿黄阿多像两条死狗一样被人扔在一旁了,如果他高黑子招子不亮,现在应该跟他们两人是一样的下场。 高黑子一动不敢动,跟在他身后的衙役也没人敢动,毕竟上官都站在那里立规矩,身为属下的又怎么敢走? 于是二十人都弯腰鞠躬站在那里,静静等着南宫燕发落。 吃过了饼,南宫燕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对高黑子说道:“起来吧。” 高黑子听到这句话才算松了一口气,缓缓站直了早已僵硬的腰。 “你们是那个唐什么的手下?” 高黑子连忙点头:“回贵人的话,属下高黑子,身为随县贼曹,上官正是唐县尊。” 南宫燕眉头渐渐皱起来,说道:“你们随县还真是无法无天啊……”说着伸手一指坐在一旁的张宽,“这样一个商贾奇才,就被你们逼得远走他乡,这样都还不放过,还要赶尽杀绝?这姓唐的就是这么做县尊的?” 高黑子连忙谄媚笑道:“误会,误会。” “贵人有所不知,这全都是一场误会,唐县尊就在不远处,在下马上唤唐县尊,让他亲自跟您解释。” 南宫燕知道高黑子想置身事外,也不屑于跟这种小人物继续纠缠,赶苍蝇般挥了挥手:“快去!” 第二十一章  战略储备资源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高黑子喜出望外,终于逃过了一劫,急匆匆往回跑去报告县尊唐向才。 在他看来,其他都是次要的,把自己从这场祸事里摘出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唐县尊信不信,会不会碰一鼻子灰,甚至就此罢官丢命,跟他高黑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唐向才还坐在软轿里吃着师爷摘回来的西瓜,老远就看见唐黑子带着二十衙役飞一般跑了回来,并没有带回张宽,不禁暗骂高黑子废物,什么事都办不好。 高黑子看见唐向才,连忙高喊:“县尊!大事不好,快跑吧!” 唐向才把脸一沉:“什么大事不好?” 高黑子气喘吁吁地说:“张宽找到了一个贵人做帮手,这事搞不成了,那贵人咱惹不起呀!” 唐向才皱眉道:“贵人?什么贵人?” “那人贵不可言,属下敢以这双眼睛作保,那人咱们惹不起。”高黑子瘫坐在地,打定主意不去了。 唐向才素知高黑子眼睛毒辣,也相信高黑子的眼光,但是张宽现在已是山穷水尽,明明这一口肥肉就要吃到嘴里,却偏偏咬不到的感觉令他非常不甘。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个所谓的什么贵人是哪里来的?莫非是剑州?” 高黑子摇了摇头:“那人的口音是京都的。” 唐向才一惊!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他不但不能走,反而要过去。 对于一个官员来讲,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不是什么钱财,也不是什么美女,最重要的是权力!钱财和美女都是权力的附属品,有了权力自然就有了一切。 而且唐向才能做到县尊,掌握的第一个官场要诀就是向上爬,既然这个京都来的贵人要趟这混水,何不做得漂漂亮亮?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主动送上去,能有什么风险?反而有机会攀附到这个贵人,到时只要巴结好,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想到这里,唐向才也不招呼衙役,也不再坐软轿,两手一提官袍,就向前跑去。 南宫燕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来一场恶战,也好出一出胸中那口恶气,为此他已经暗中通知了附近巡弋的暗卫,只要他一声令下,唐什么这点人根本不够看。 然而他蓄力的拳头却打了个空。 唐县令没带任何衙役来,就那么提着袍子小跑过来,还没等跑到近前,就跪伏在地,一步一磕头。 “贵人恕罪!贵人恕罪!这都是一场误会呀!” 唐向才眯起眼睛,偷偷观察坐在树桩上的那个少年,果然,仅从衣装看不出什么,但内在的气质却是藏也藏不住,那份淡定就算剑州太守都赶不上。 于是他更加笃定,一边磕头求饶一边说道:“贵人放心,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一切全凭贵人吩咐!” 剑阁一江东流水,子曰人生如逝波。 在唐向才的一力邀请下,张宽、南宫燕和苏婉凝踏上了准备好的舫船,扬起长帆,向随县县中方向驶去。 舫船中,唐向才很知趣,并不来打扰张宽和南宫燕他们谈话,只是不断地奉上当地新鲜水果,并且向张宽许诺,只要张宽有要求,就尽管提,如果不能让他满意,这个县尊就不做了。 张宽坐在舫船的舱室里,望着南宫燕和苏婉凝二人,苦着脸道:“我的家人都在随县,唐向才做出了这样的保证,并且要奉还从前敲榨走的所有财产,我没办法不同意。” 南宫燕点点头:“我理解,毕竟能落叶归根,谁又愿意背景离乡呢?” “不过,这个唐向才倒是令我眼界大开,我从来以为那些贪官污吏只有一幅死要钱的样子,以为只要跟他们硬到底,大不了就杀出个朗朗乾坤来,可是看了唐向才,对我深有感触。” 苏婉凝也在一旁说道:“燕哥哥说的没错,有的时候,坏人并不都是硬碰硬的,当他们发现拼不过的时候,往往会换另一种方式腐蚀你。” 说着从盘中拿起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就像这颗葡萄,本不是随县所产,也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运来,还要保证不腐烂,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把这盘水果送给我们享用,如果我们慢慢地享受起这种日子,自然就对这些坏人硬气不起来,到那个时候,还怎么跟坏人斗?” 张宽竖起大拇指:“苏小姐果然聪颖,就是这个道理。” 苏婉凝被夸赞不好意思,娇笑道:“但是我相信我的燕哥哥,他对付这些坏人一定有办法的!” 南宫燕望着舫船外的碧波万顷,说道:“放心,随县这么美的地方,将来一定会更美,百姓的日子会更好!” 而此刻另一个船舱中,唐向才跟师爷李自忠也围坐在桌旁,一边望着河岸的风景一边吃着葡萄。 李自忠往南宫燕那边的船舱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县尊,张宽这个人事关县城的银矿,那可是太守大人特意交代下来的事情,要不然咱们也不会把他往死里搞。现在张宽搬来了救兵,咱们该如何应对?” 唐向才摇摇头:“银矿的事情保密为先,如果这些人不知道银矿,那就放过张宽也无妨。但如果这些人是奔银矿而来,那就找个机会把他们带去银矿,然后……”唐向才恶狠狠比了个手势。 一路顺风顺水,很快,船行到岸。 在唐自忠的伺候下,几个人离船上岸。 随县多山,多矿,县城不大,却很热闹。即使快到了黄昏,街上却游人如织。 南宫燕随口问道:“随县县城不大,为何却如此多人?” 唐自忠答道:“贵人明鉴,随县安居乐业,风景优美,自然人多一些。” 张宽却在一旁给出了一个不同的回答:“这些人很多都是在矿里做工,现在刚好是收工的时间,所以街上人比较多。” 南宫燕好奇道:“矿?什么矿?” 做为大燕天子,他深知矿产的重要性,因此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拿着矿物出产名录与大燕疆域图进行一一对照,以便于了解哪里的矿产多一些,也方便以后规划施政方针。 在他的记忆里,随县多山,有两处算不上大的铁矿,随县出产最多的是煤矿,有大量的煤。 第二十二章  是深是浅?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也是南宫燕一出宫就带着苏婉凝直奔剑州而来的原因。 只有把煤矿握在手里,并且在这里建立起高炉炼钢,才能逐步提升兵士的武器和装甲水平。 更加锋利的武器和更加坚硬的铠甲,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将所向无敌,到时候别说大将军何盘,更别提北部的突厥,只要源源不断地打造出兵器来武装部队,南宫燕有信心横扫天下。 所以剑州是他必须要拿下的一个地方,而随县,则是产煤的重要产地。 想到这里,南宫燕扫了唐向才一眼,只见唐向才一脸陪笑,并没有反驳张宽的话,显然确有其事。 “唐县令,本人对这煤矿很有兴趣,不知可不可以参观一下?” 唐向才犹豫了一下,从他本心来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本来不想惹这个看起来颇为神秘的京都贵人,免得树敌过多,引火烧身。可南宫燕主动要求参观,就意味着银矿的事情很可能暴露了,他不得不杀人灭口。 “贵人要参观,那太简单了,等在下稍做布置,明天一早就去参观可好?” 南宫燕只扫了唐向才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他也不戳穿,一切留待明天解决。 “那好,就安排在明天早上参观吧。” 南宫燕也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来部署暗卫,这一次不但要清理随县的吏治,还要把随县的煤矿从这些贪官污吏的手上夺回来。 唐向才把南宫燕一行人安排到了随县最繁华的客栈:四安客栈。 “客官楼上请!天字号上房两间嘞~!” 马上有伙计站在楼梯上弯腰相迎,南宫燕自然和苏婉凝一间房,张宽独自一间,几个人一入房,晚餐酒菜就流水般送上来,热汤、毛巾、踏几、手盆、浴桶等一应俱全。 “张宽,你家不就在随县吗?怎么不想回家看看?” 苏婉凝有些好奇问道。 张宽见客栈伙计已经退出去,房内再无外人,才低声说道:“没错,可我现在还不知道唐向才怎么会转变的如此快,生怕他有什么毒辣手段,如果我回去了,晚上有个什么不测,就连替我喊冤的人都没有了。” 南宫燕点头表示理解,安慰他说道:“张宽你大可放心,既然我选择了帮你,就一定会帮到底,你先住在客栈是对的,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明天去看完矿回来再说。” 张宽焦急地说道:“提到去矿上,我就不得不劝恩公一句,千万不能去呀。” “哦?为什么不能去?”南宫燕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张宽就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张宽最先开始受县里衙役盘剥,还只是普通的压榨,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苛捐杂税,张家渐渐支撑不住,为了缓解压力,张宽四处经商,倒卖货物,而张宽的弟弟张秀就出去打工,卖苦力。 结果有一天,张秀晚上很晚才回来,肚子上还插了一把刀鲜血直流,回到家中只说了一句话就死了。 “鸡公山南的獾子洞里有银子。” 张家大悲,为弟弟办理了丧事,又去县衙要求抓捕凶手,也做了相应的登记,但弟弟临死前的话始终萦绕在张宽的脑海里。 他觉得弟弟一定是把挣来的钱藏在了鸡公山的山洞里,因此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而是选择一个人偷偷去察看。 结果他发现鸡公山南的獾子洞里的确有银子,却不是他弟弟挣来的银子,而是一座银矿。这才明白弟弟的死因,一定是发现了银矿的秘密,这才被人杀人灭口的。 而现在他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想必很快就有人来杀他了,张宽当机立断,以贩货的名义把把家中的钱财都带走了,就是为了出去找一条生路,再慢慢把家人从随县接走。 南宫燕静静地听着,同时脑中也在不断的思考。 要知道大燕的货币也是金银本位的,虽然日常流通多用铁钱,但铁钱面值太小,而且不方便携带,只有金银才是最适合作为高面值货币的贵金属。 而且大燕国库空虚,这些年贪官污吏上下其手,早把国库掏空了,即使南宫燕满腔雄心壮志,也不得不慢慢实施。 如果有了银矿,那就不一样了,这说明随县是一个生财之地,聚宝盆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大燕土地上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所以各地农林渔牧矿等等出产,南宫燕都知道得很清楚。 现在随县突然冒出来一座银矿,而且做为大燕天子的南宫燕竟然不知道,可想而知唐向才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私吞为己有。 随县产煤,只要随便找个煤炉,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把开采出来的银矿石熔铸成银锭,这可比搜刮百姓来得快多了。 这样看来,明天的矿上之行,绝对是凶险之行,那唐向才虽然表面毕恭毕敬,可心里却打的是杀人灭口的主意。 南宫燕不由得有些兴奋起来,这些贪官污吏的手段虽然可怕,但他却有暗卫做为护卫,并不担忧。 最让他高兴的是发现了一座银矿,无疑可以做为自己的暗手,避开大将军何盘和丞相黄府极的耳目,慢慢发展自己的军事力量。等到翻脸摊牌的时候,这颗暗棋绝对能起到左右胜负的力量。 “明天的行程不变!”南宫燕自信地说道。 “不要!” “请恩公三思!” 苏婉凝和张宽同时开口劝说。 苏婉凝是担心南宫燕有什么闪失,身为大燕天子,万乘尊贵之身,怎么可以轻身犯险? 而张宽就简单很多,只希望恩公平安无事就好。 但是他们两人的劝说却动摇不了南宫燕的决心。 “你们两个不必劝了,我意已决!” 南宫燕拿起筷子,对两人说道:“先用晚饭,不然对不起唐县尊的招待呀,这满桌的饭菜浪费了可惜。” 苏婉凝知道南宫燕金口玉言,一言既出就绝不会改,不由得为他明天的行程深深地担忧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你竟是大燕天子?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鸡公山。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清晨的第一缕晨曦普照大地时,鸡公山上的矿工们早早就被叫醒了,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鸡公山獾子洞是封闭的矿洞,包括挖矿工人在内,都在全程监视之下,一道高高的围墙把这座山谷围了起来,围墙上有不少执刀带箭的守卫来回走动。 阿守原本是流民乞丐,实在饿得活不下去了,就忍不住偷了一个馒头,结果就被抓起来毒打了一顿,并且在一个夜晚把他送到鸡公山来做矿工。 挖矿的矿工是不允许出去的,可是阿守总想着逃出去,因为他知道在这个鸡公山做下去,最后的结果要么是累死,要么被杀死,这里三百多矿工一个活着的都不会有。 看看那些执刀执枪的守卫就知道,这里已经被严密的封锁了,这些矿工们就算挣到了钱,也根本花不出去,因为没有地方可花。 很多人都想要逃跑,也有过几次尝试,但全都失败了,领头逃跑的被吊在炼炉上活活烤死,七尺男儿烤成一条狗那么大。 但阿守不死心,反正早晚都是死,何不拼命搏一次呢?也许这一次就成功了! 阿守并不是孤军奋战,跟他约定好了的还有老黑、苍头等三十多人,以猫叫声为信号,大家一齐夺取武器,杀死看守逃亡。 阿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觉得今天似乎是个好时机,因为看守似乎比往日少了许多。 但现在还不是逃亡的时候,必须要先下矿洞,跟老黑、苍头等人汇合,还要避开其他人的耳目。 望着黑黢黢的矿洞口,阿守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希望。 鸡公山并不大,但有四个山头,獾子洞所在的山头最矮,其余三个山头也都有矿,但不是银矿,而是煤矿。 往常偶尔遇到煤矿守卫不够的时候,也会调派一些守卫过去,今天显然又遇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 南宫燕、苏婉凝和张宽,跟着唐向才的引导,乘坐软轿来到了鸡公山脚下。 唐向才陪笑道:“贵人请看,这就是在下提到的那座矿山,在我县中所有的矿山相比,规模虽然不是最大,但环境却是最美,而且劳工自由,工作时间合理,这里距离县街还很近,既然贵人对矿山感兴趣,不如一同登山看看?” 南宫燕欣然点头,携着苏婉凝顺着山路铺好的台阶拾阶而上。 清晨的鸡公山的确很美,鸟鸣蝉噪鸟语花香,又有潺潺山泉流过,清晨的淡雾如同美人薄纱,轻盈而透明。 南宫燕昨夜就已安排暗卫在张宽的指引下潜入鸡公山,并约定了信号,这时恰好听到布谷鸟叫了三声,连续三次,就知道暗卫已经一切准备好。 “唐县令,这鸡公山有几处矿产啊?” 唐向才连忙回答:“鸡公山共有两处煤矿,这个山头有一处,另外一处在最东边的山头。” 南宫燕向东边望了望,只见林木掩盖下似乎有围墙一角的影子。 唐向才引导着参观的这个煤矿果然象他说的那样,矿工们很轻松,有说有笑的,而且虽然是煤矿,但环境很整洁,如果不说,初次来这里的人肯定猜不到这里居然是煤矿,还以为是疗养之处。 南宫燕不想再兜圈子,就直接问唐向才:“听说随县还有一座银矿,就在这鸡公山,不知道是哪座山头啊?” 唐向才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劝你,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瞎打听。” 南宫燕眉毛一挑:“哦?唐县令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唐向才退后几步,跟南宫燕三人拉开距离,手一挥,几名煤矿的守卫就手执雪亮的钢刀围了上来。 “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闯进来。我给你留足了面子,可惜救不了该死的鬼!小子,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勋贵,也不管你身后有什么势力。今天,这鸡公山就是你的埋骨之所,这么秀美的风景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说着唐向才手一挥:“杀!一个不留!” 煤矿的守卫这种杀人的事情可没少干,更何况下令的乃是一县之主,有县太爷罩着,根本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惜这些守卫只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嗖嗖嗖”的声音,一道道疾速射来的羽箭贯穿了几名守卫的胸膛。 “什么人?” 剩下的守卫吓得不敢再往前走。 很快,树林中和不起眼的角落里纷纷站起经过隐蔽装扮的暗卫,个个手执连发劲弩,嗖嗖嗖不停地发射,羽箭迅速地收割着守卫的生命,那些吓得瘫倒在地的,暗卫们都补上一刀,保证在场没有一个活口。 唐向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这……这……这!”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惊怒交加,手指颤抖着指向南宫燕,在他眼中,这个气质非同寻常的少年忽然变得冷酷高大起来,仿佛带着一种天生的威压,让他不由自主地屈膝跪下求饶。 “饶命!” “饶命啊贵人!” “饶我一命,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南宫燕握了握苏婉凝的小手,察觉到凝儿的手心已经微微冒汗,显然刚刚这一场杀戮让她心有余悸。 “凝儿莫怕,我早有安排!” 瘫倒在地的唐向才看到几名暗卫向自己走来,知道自己小命危在旦夕,尖叫道:“你不能杀我!” “我是朝廷命官!我是七品县令,你今天杀了我,就是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披头散发地尖叫着,胆气渐渐壮起来:“而且,你知道银矿是什么人在弄吗?是太守!是剑州太守!” “没有我,你们跟本逃不出剑州!你们死定了!!” 南宫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剑州太守徐渭?也好,朕也正打算顺便把这个徐渭打掉呢。” 唐向才怒笑:“你敢动剑州太守?你知道他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反应过来刚刚南宫燕那句话中的“朕”字,一双眼睛瞪着,手指微微颤抖。 “你竟……你竟敢称‘朕’?不对!……你……是大燕天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已经带着哭音了。 第二十四章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唐向才的师爷李自忠一直守在银矿这边,等待着唐向才的消息,可是左等也没有,右等也没有,想要亲自去看又怕这边耽误了事。 直到一个浑身染血的守卫跑来,才知道唐向才今早带去参观的煤矿已经被血洗了,除了无辜矿工之外,所有管理层,从上到下,全部斩首,鸡公山上血流成河。 这个守卫因为是在山脚下巡逻,这才躲过一劫,不过也被暗卫用弩箭射穿了胸膛,能跑到这边来,已经是极限了。 李自忠听了之后亡魂皆冒。 怎么可能!!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甚至到现在为止,唐向才都没敢问人家的姓名!! 而就这样,整个煤矿也被血洗! 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只怕,唐向才此刻也是凶多吉少。 李自忠第一个想法就是求援。要知道这个银矿唐向才只能拿三成,剩下的七成全被剑州太守徐渭拿走了。 也就是说,这个银矿几乎可以算是徐渭的私产,而唐向才,就是替徐渭看守银矿的狗。 现在来人要抢夺银矿,狗自然要叫几声,让主人听到,否则,这狗就不称职。 李自忠当下立即调度剩余的所有守卫,除了银矿洞口留下一部分看守矿工防止逃跑之外,剩下的全部调到半山腰的防御工事准备偷袭。 在建设之初,唐向才就考虑到如果有人强攻银矿该如何防守的问题,所以在半山腰修筑了防御工事,堆满了滚木擂石一类的东西。 那条上山的路很窄,一侧是悬崖,一侧是峭壁,所以这个防御工事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自忠自己则抢了一匹快马,立即下山,没命地往郎野跑去。剑州的州治设在郎野,距离随县并不远,大概快马要跑大半天。 南宫燕这边把煤矿从上到下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些无辜矿工吓得纷纷逃散,唐向才的脑袋也被砍了下来,就挂在门口的旗杆之上。 接下来毫无疑问,南宫燕指挥着暗卫继续杀向另一个山头,将整个鸡公山守卫清理得干干净净,快到了中午的时候,才施施然来到银矿所在的山脚下。 此时张宽已经知道了南宫燕的身份,不由得对这位大燕天子又惧又怕又佩服。 惧怕是因为这位大燕天子看着虽然少年,但手段之狠辣,简直可称杀神降世,根本不管什么法理,简单粗暴的一刀一刀杀过去,杀到服为止。 可他又禁不住五体投地的佩服,试问哪个皇帝敢如此亲身试险?又有哪个皇帝敢于为了平民百姓而得罪这些官僚?更重要的是,这位天子显然有着更深层次的思考,不但精于布局,还有长远的规划,这些,都是令他敬佩不已的。 张宽扑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对南宫燕道:“陛下!草民万死!” 南宫燕微微一笑,“哦?何以万死?” 张宽额头冒汗,尽管知道南宫燕不大会追究先前自己在茶棚里的口不择言,但他却不敢赌! “草民,草民先前在茶棚里,口不择言犯上,有辱天子尊严,罪该万死!请陛下赐罪!” 南宫燕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何况,在他的构思里,张宽此人有大用。 他走前两步,伸手扶起张宽:“不要紧,朕不怪你。” “说起来,朕跟你们一样,痛恨这些祸害大燕的贪官污吏,也跟你们一样,想要重整这八万里江山!” “正因为如此,朕才要出来走一走,看一看,为人间的不平事管一管,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张宽听了,心中激荡不已,面前这位少年,这位大燕天子,正如同一轮初升的朝阳,散发着万丈光芒。这光芒必将光耀整个大燕,必将光耀整个天下,而这不正是日夜期盼的明君吗? “陛下!” “张宽,朕看你虽然经营商贾之道,但却有经纬之才,何不与朕一同,开辟一个新的盛世?你,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张宽激动得热泪盈眶,心中的狂喜无以复加!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南宫燕牵着苏婉凝的手,胸中也生出一股豪情壮志,这大燕天下,人才无数,我将人尽其才,将大燕建成万国之国,我,南宫燕,也必将成为万王之王! 暗卫们清理鸡公山的两座山头,也仅仅用了一个时辰,但却在最后一个山头,也就是银矿山的半山腰处受阻。 因为地势的关系,银矿山易守难攻,防御工事又修得高大无比,弩箭的效果并不大。 暗卫们几次冲关,想要夺下这座工事,却被滚下来的巨石所阻,已经折损了三四个暗卫,还有许多受伤。 当南宫燕和张宽赶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幅场景。 “陛下!这里危险,还请陛下暂避!” 南宫燕一指悬崖峭壁道:“我暗卫屡屡受挫,正是因为这里易守难攻。张宽,你可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如果能找到一条路绕过去,必定能减少伤亡。” 张宽摇了摇头:“这里地势特殊,的确没有其他路可走,除非人能像壁虎一样,爬上这像墙壁一样的峭壁。” 其实对于南宫燕来说,如果有设备辅助,攀爬峭壁并不是一件难事,可惜他现在满脑子的作战装备,都需要高品质的钢铁和锻造工艺,没有这些设备,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对于这种攻坚战,办法不只一种,南宫燕四处看了看,立刻想到了关键之处——火攻! 此时的风向恰好向东,无论火气,还是烟气,都会顺风向上,因此以下攻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火攻。 南宫燕立刻组织暗卫撤下,四处伐木拢草,都堆在关口之下,然后点燃了一把火。 刹时间浓烟滚滚,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升腾的火焰带起的热浪扭曲了视线,关卡上的守卫被烧得纷纷弃关而逃,往山上逃去。 此时银矿洞中,阿守放下铁钎,静静听了一会儿,心中暗暗断定守卫已经撤走大半,不及往日的半数,今天逃亡,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咧嘴“喵”了一声,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信号。 不一会儿,其他几个洞里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猫叫声。 老黑和苍头准备动手了。 阿守舔了舔嘴唇,紧紧攥住锤子,看向靠在石头上休息的监工,悄悄走过去。 第二十五章  天威煌煌,民心所望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噗!” 监工还在睡梦中,脑袋就被锤子开了瓢。 阿守顾不得擦拭喷溅到脸上的血迹,立刻往其他岔口赶去,与老黑、苍头等人汇合。 “杀!咱们反了!” 有许多不知情的矿工,看到监工被杀,纷纷加入到造反的行列中,原本每十人就设一个监工,下矿的矿工有三百多人,就有三十多个监工。 这一刻,银矿洞内成为了一场屠杀! 往日里那些作威作福的监工被矿工们砸成了肉泥,阿守招呼着大家往洞口跑去,毕竟逃出鸡公山才算是逃亡成功,外面可能还要遇到守卫。 可是到了洞口,阿守和逃出来的矿工所见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情景。 那些守卫们本来在山腰被火攻正如同惊弓之鸟,结果跑到矿洞这边发现平日里像绵羊一样温顺,不敢反抗的矿工竟然造反了。 而矿工们看见这么多守卫跑过来,想必是要截杀,于是两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恶战。 矿工们武器太差,但胜在人多,而守卫虽然装备精良,却总怕身后那群人破关而入,未战先怯。于是两堆人竟然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当山腰处防御工事的火势熄灭,南宫燕在暗卫的护卫下登顶矿山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僵持的场面。 守卫一见大势已去,立即弃械投降。 刀枪弓箭扔了一地,纷纷跪地磕头,希望求得宽恕。 而那些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矿工们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群人是干什么来的。 张宽踏前一步,朗声道:“矿工们!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位少年,就是我们大燕的皇帝陛下!” 此言一出,连矿工带守卫全都惊呆了。 什么? 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难道不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吗?怎么会看起来就像是隔壁家的小哥哥? 守卫们更是绝望到了心底。 原本还有守卫觉得这银矿乃是官家开设,心中有所倚仗,可是当听说面前这位竟是大燕天子,顿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兴不起了。 张宽接着道:“矿工们!你们获救了!万岁爷救了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安全的回家了。” 阿守先是一愣,继而大颗大颗的眼泪流出来。 为了能够重获自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担惊受怕,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是大燕天子亲自出手救了他们,这传奇的经历,可以吹一辈子了。 想到多年未见的亲人,有许多矿工们都号啕大哭,跪伏在地,叩谢天子的救命之恩。 按照张宽的想法,这些守卫虽然有小恶,但属于胁从,可以继续任用。 南宫燕自然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示意全部杀光。于是暗卫抽刀,一颗颗人头滚滚落地,鲜血遍地,如同地狱般的场景吓傻了矿工。 顺利取得银矿的控制权,南宫燕的心情大好,直接遣散了矿工,有那些实在无家可归,愿意继续留下来工作的,都由张宽登记造册,发给饷银。 “张宽,这鸡公山就交给你了,难得这是一处宝地,即有煤,又有银,这边的银矿石开采出来,那边就可以筑炉熔炼。今后一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负责为朕管理这座银矿,如何?” 张宽喜不自禁,连忙叩拜谢恩。 “请陛下放心,张宽定为陛下管理好这座银矿,为咱们大燕提供源源不断的白银!” “好!” 处理完银矿这边的开采和控制,现如今这座银矿已经牢牢地抓在了南宫燕手里,接下来他又吩咐暗卫去县学查询读书人名册,找到一个叫做陆真的书生。 回到随县县衙之后,南宫燕也没客气,直接命暗卫查抄了县令唐向才的家,自己则坐在县衙大堂上处理随县政务,唐向才一政的这些年,随县早被他搞得乌烟瘴气,大量公务积压不处理,反而乱摊派苛捐杂税,搞得民不聊生。 “咚咚咚……”衙门口立着的巨大鸣冤鼓被用力的敲响,意味着县衙即将公开审结各类诉讼。 街上的百姓都好奇地向县衙大堂里望去。 只见大堂上端坐的却不是那个唐剥皮,而是一位看起来英俊挺拔的少年,正坐在那里熟练的签批着各种文书。 南宫燕一边观看着随县文书上记载的各种条文,一边处理积压的案子,看到明显的冤案错案,他时不时皱气眉头。 县衙各小吏首领都毕恭毕敬地站在堂下候着,因为他们已经得知,大堂上高坐的少年就是大燕天子微服私访,此时正在处理政务。 随着一条条政务的批复和处理,分管各房的书吏在大堂和签房之间往来奔走,一桩桩积压陈欠得以解决,一件件冤假错案被平反。 县衙大牢里也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就会有书吏拿着处理好的文书到牢里来释放被冤枉的犯人。 而此时县衙门前聚集起来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了,他们就如同长期生活在阴云密布的天气下,今天终于得见阳光了一样,这么多年来,随县的普通百姓,多多少少都受过唐向才的盘剥和欺压。 而听说现在坐堂的居然是当今天子,无不啧啧称奇,有些人跪拜叩首,还有些人嗤之以鼻,觉得不可能,皇帝怎么会到随县来坐堂。 也有百姓在大门外高声喊冤的,南宫燕命暗卫约束人群,维持秩序,让他们按照顺序一个一个上来讲述冤情,又命领刀笔吏排成一排坐在那里如实记录。 这种政务处理流程速度飞快,几乎是往日处理政务效率的几十倍,往日一个案子要审半天,而在这种流程下,很快就得以解决。 南宫燕坐在大堂主要处理那些关于田亩和矿产相关的内容,越看就越是触目惊心,惊的是唐向才与剑州太守徐渭沆瀣一气,搜刮地皮。 不过好消息是这两人都只是黄府极文官圈子的外围,还没有接触到核心。所以他们在剑州的所作所为,黄府极并不清楚,这意味着剑州的煤和银矿,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可以避开黄府极的耳目。 “青天大老爷!我是冤枉的!” “放屁!你个穷鬼有什么可冤枉的?我才是冤枉的。”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传入南宫燕耳朵里,他抬头向堂下看去,只见堂下已经站了两个人,正是他下一桩准备处理的一件商业纠纷。 第二十六章  尔等终究是臣!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场商业纠纷其实并不复杂。 堂下站着的两个人,一个体形富态,身着绫罗,一看就是有钱人,叫做徐峰。 而另一个则衣衫褴褛,一脸的愁苦之相的穷哈哈叫做孙和。 纠纷是孙和告徐峰侵夺财产,通过各种方式巧取豪夺,把原本家境富裕的孙和,一点一点搜刮一空,以往每一次唐向才都是偏向徐峰,因此孙和的官司越打越穷。 这一次仍是两家商业纠纷,孙和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只有祖产和祖田,都要折价卖出去。 但徐峰却拿出了签了孙和名字的契约,声明这祖产祖田都已经是自己的了,孙和无权买卖。 孙和听说今天坐堂的是天子,本来并不怎么相信,但想到自己已经无可再输,就拼一把。 而徐峰同样不太相信,他是太守徐渭的亲侄子,偶尔也会听叔叔说起朝廷的事情,据他所知大燕天子只是一个窝囊废,软弱可欺,根本就是养在皇宫里的一条可怜虫,又怎么会跑出来到随县坐堂? 因此他认定这个所谓的大燕天子一定是假冒的,于是派家丁紧急赶往叔叔那里,请叔叔派兵来围剿,要知道冒充皇帝那是杀头大罪,同样举报有功,说不定还能因此混个一官半职。 徐峰打着这样的主意,也就不在意自己那拙劣的契票会不会被看破马脚,反正再过一会儿,叔叔就会亲率兵马赶到,自己正好在这大堂上拖一拖时间。 南宫燕拿过两人的呈堂证供仔细看了一下,凭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徐峰的契票是伪造,而且伪造得很拙劣,可见此人有多猖狂。 南宫燕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将契票递给书办,同时作出判决。 “孙合、徐峰纠纷一案,因徐峰契票是伪造的,因此孙合胜诉。另外查询以往这两人诉讼档案,这徐峰伪造必定不是第一次,认真核查,清查积案。” “是!”书办立马去办,暗卫同时把徐峰和孙合往外赶,因为他们的案子审完了,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 孙合当然喜不自胜,但徐峰却不干了。 他用力挣开暗卫抓着的胳膊,语带威胁道:“你凭什么说我的契票是假的?就因为你看了那么一眼?” “那么同样的道理,我站在这里看你一眼,觉得你也是个假的,是不是也很合理?” 南宫燕不想理他,直接摆手哄走。 徐峰却转身煽动围观的百姓:“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凭什么一句话就说我的契票是假的?这是断案吗?我看这是捣乱吧?” “而且,这个人凭什么就坐在这里查案?随县的县太爷可是唐大人,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这个狗胆敢坐大堂断案?” 跟着徐峰来的家丁立刻跟着起哄:“就是,不说出个道理来我们不服!” “是啊,凭什么?你说是皇帝就是皇帝?我还说我是神仙呢!” “不服!我们不服!骗子滚出县衙!!” 徐峰眼光扫视了围观县衙的普通百姓,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群穷逼以为能反了天不成?告诉你们!这随县的天,还是唐大人的!今天在这里替骗子起哄助威的,小心秋后算账!” 他这一口出威胁,还真吓退了几个百姓,但更多人却不理会他的威胁。 徐峰在这里口不择言,南宫燕早就看他不耐烦,当众对堂下的众人道:“这个徐峰顶撞朕,朕很不爽,打他三百大板,以儆效尤!” 一只涂了半截红漆的竹签从签筒中抽出,啪啦啦滚落在地。 负责行刑的水火棍衙役立刻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水火棍一架,就把徐峰像个蛤蟆一样打翻在地上,扒下裤子露出屁股,然后就左一棒右一棒地打起来。 徐峰趴在地上,发生惊天动地的哭喊。 他没想到就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居然要打三百大板,这三百打完小命估计也没有了。 于是连忙对自己的家丁喊道:“快去找我叔叔!” 水火棍无情,很快徐峰的屁股就已经皮开肉绽,他呼救的声音也渐渐微弱下来。 这时周围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堂上坐着的真是万岁爷?” “那还能假了?你知道徐峰是什么人吗?剑州太守的亲侄儿,看见没有?马上就快没气了。你说不是万岁爷,哪个敢这么干?” “你说的没错,就算他不是,我也当他是!谁替咱们这些穷苦人作主,谁就是咱们的万岁爷!” “说得好!” 接下来,每打在徐峰屁股上一棒,周围的百姓就叫一声好,棍子越打越重,叫好声也越来越响亮。 此时徐渭带着郡府兵,已经飞速赶来了。 因为早晨的时候唐向才的师爷李自忠就快马赶往郎野求见徐渭,述说了银矿被抢的事情,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还夸大了数倍,明明只有二百暗卫,被他说成数千人马,惊得徐渭差点没敢来。 后来李自忠也觉得有点吹过头,就说天太黑实在没看清,但是几百肯定是有的。 徐渭身为剑州太守,是有权调动剑州守军的,但由于剑州守军是大将军何盘的人,不是一个圈子,并且这件事牵涉到私密的银矿,徐渭不想搞得人尽皆知,所以只带了自己的私兵前来。 郡府兵也只有二百,直接归属于太守,而不属于军队序列,因此调动方便,忠心也无问题,不虞消息外泄。 然而走到半路,快到随县县城的时候,徐渭就迎头碰上了侄子徐峰派来救援的家丁,从家丁的描述中得知,这个抢了银矿的,竟然声称自己是当今天子。 徐渭哈哈大笑,他是郡守,有资格参加大朝会,因此是见过南宫燕的,不过那已经是很长时间前的事情了,他见过的那个南宫燕还是个软弱不堪的废物。 那个废物敢走出皇城?敢杀人夺矿? 真是天大的笑话!! 徐渭笑过之后,脸上蓦然冒出一股杀机! 敢动我的银矿,居然还敢冒充皇帝,今天我徐渭要不把你捏出屎来,就算你肠子硬! “所有人听令!向随县急速进发!刀出鞘、弓上弦,遇有阻挡,格杀勿论!!” 第二十七章  大燕境内的铮铮傲骨!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徐渭的郡府兵和暗卫的接战在随县县城的大街上爆发了。 一边是装备精良的郡府兵,一边是装备更加精良,可以说是一身顶级装备的御用暗卫。 双方一接触就高下立判! 暗卫这些日子以来受南宫燕训练,已经初步理解了更加先进的作战模式和作战理念,但应用到实战的时候难免还有些生疏,不过对付这些欺软怕硬的郡府兵还是容易多了,不比那些银矿的守卫更难对付多少。 三三队型,劲弩攒射,接下来就是长枪分割,短刀陷阵,这些郡府兵平日里根本疏于训练,哪时是暗卫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兵败如山倒,弃郡守徐渭于不顾,四散奔逃。 暗卫架起瘫软的徐渭时,徐渭嘴里还在喊:“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太守!” “你们冒充皇帝已是大罪,念在你们初犯,本官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们放了本官……” 徐渭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架上了县衙大堂。 当他抬起头望着那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那位少年时,与记忆中高坐金銮殿上的皇帝渐渐重合,觉得既熟悉又陌生,那个少年天子面目熟悉,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南宫燕看着满脸惊恐的徐渭,说道:“怎么?徐太守不认得朕了吗?” 暗卫把手一松,徐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万岁!罪臣,罪臣……救驾来迟啦!” 咦? 这徐渭果然不愧是太守,脑子果然反应够快。 徐渭思路一开,可谓灵感如泉水暴涌,源源不绝。 “万岁,罪臣听闻那唐向才欲要暗中谋害万岁,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就急忙点齐兵马前来求驾!” “此时见到万岁无恙,臣,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万岁果然洪福齐天,自有神人护佑,既然陛下无事,那臣就回去了。” 南宫燕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怒喝道:“大胆徐渭,你可知罪?” 刚刚被军阵杀戮惊走的百姓又慢慢聚拢了来,见到徐渭跪在大堂上一口一个万岁,这才真的相信是大燕天子坐堂。 徐渭痛哭流涕,一脸的懊悔:“臣知罪,臣管束不力,以至于随县县令玩忽职守,臣有举荐不力之罪。” 南宫燕狠狠一拍惊堂木。 “老贼!死到临头还你还妄图狡辩,你盗挖矿产,中饱私囊,以为能瞒得过朕吗?” “你纵容家人欺行霸市,伪造契证,强买强卖,能瞒得过这满城百姓吗?” “你身为剑州太守,为官不清,为人不明,为臣不忠,你瞒得过这正大光明吗?” 南宫燕从签筒抽出一支竹签,扔到堂下:“朕今日不斩你,天理难容!” 两名暗卫直接架起已经全身瘫软的徐渭,直接拉到衙门口明正典刑。 天子微服斩太守,满城的百姓都轰动了。 “听说了没有?剑州太守徐渭,算是剑州的太上皇了吧?直接开斩!” “什么?你说的是咱们剑州太守?” “废话!咱这大燕还有第二个剑州吗?” 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落魄书生也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听说是天子坐堂,还特意去县衙门口瞄了一眼,这一眼,让这落魄书生的心中巨震。 那个端坐在县衙大堂上的少年,不正是那天在茶棚里碰到的人? 原来这个落魄书生正是曾经高中榜首的陆真,他是有真才实学的,满腹经纶,可惜因为得罪了人,结果被诬考试作弊,从此与仕途绝缘。 今天他听说天子微服私访,还坐堂斩太守,就好奇看了一眼,这一眼如遭雷击。 天子!原来那天在茶棚里劝自己北上投奔突厥的竟然是大燕天子!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陆真还记得那天在茶棚里自己愤而大骂皇帝昏庸,现在想来冷汗直流,生怕这位天子想起那天的事情来,把自己也拉过来直接喀嚓了。 挤开看热闹的人群,陆真叹了一口气,慢慢往家里走去。 路上一边回忆与天子相处的情景,一边懊恼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骂什么人不好,偏偏骂皇帝,还偏偏被皇帝本人听个正着。 他越想越是后悔,觉得自己真是命中注定一事无成。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前,却看到门口站了两个身着暗金铠甲的武士。 还没等他开口,其中一个武士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手按刀柄,喝问道:“来的可是陆真?” 陆真强打精神,回道:“不错,在下正是陆真,不知二位站在我家门前,有何贵干?” 武士点了点头:“是陆真便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也不管陆真是否同意,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强行将他带走。可怜陆真一介书生,根本挣扎不脱,只能跟着暗卫向县衙走去。 “陛下!陆真带到。” 南宫燕从案牍上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哦,陆真来了,好,让他过来吧。” 苏婉凝在后堂亲手做了些素汤,稍待汤凉一些端了过来。 “燕哥哥,先休息一下吧,不要累坏了身体。” 南宫燕拍了拍凝儿的手背:“嗯,等做完这些,我对整个剑州的整体施政方针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了。” 这时陆真在暗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草民,陆真,参见陛下!”第一次面见天子,陆真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天子派人把自己找来是福是祸,心中忐忑不安,有些手忙脚乱地叩首参拜。 南宫燕笑着站起身,绕过堂案,走到跪伏在地的陆真身边,弯腰搀着手臂将他扶起,开玩笑道: “怎么?不打算北上投突厥?” 陆真连忙请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陛下,罪该万死!” “哎,别总是万死万死的,就因为你不识得朕,才能讲一些真心话,对吗?” 南宫燕不等陆真回答,就自顾自说道:“突厥,乃我汉人大敌!朕有生之年,首先要达到的一个目标,就是驱逐突厥。” “突厥之害由来已久,自高祖起就以北部燕勒山为目标,倚靠长城逐年蚕食,可惜先皇早逝,朕以冲龄践祚,给了那些权臣可趁之机,使得朝纲混乱。” “朕!欲兴利除弊,重整朝纲,可惜身边可用的人太少。” “陆真!朕欣赏你在于你的真诚,即使落魄如此,也不肯卖身投敌,有我汉家儿郎的铮铮铁骨,所以朕也愿意把这重任交付给你!” “你,可愿意?” 第二十八章  后悔药总是来的晚了些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陆真傻傻地看着南宫燕,心里已经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 没想到陛下如此雄心壮志,也没想到陛下对自己如此推崇,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久久萦怀,一种愿为大燕鞠躬尽瘁的强烈意愿促使他撩袍跪倒。 “陛下,臣陆真半生落魄,早已看破生死,承蒙陛下不弃,愿为我大燕前驱,生死不离!” “好好!快起来!”南宫燕用力在陆真肩上拍了拍。 “想必还没吃饭吧?正好,这碗汤分你一半,暖暖身子。” 南宫燕不由分说,将陆真按到座位上坐下,把凝儿亲手调的素汤分了一碗给陆真。 “剑州被徐渭把持日久,情况不是很好,今后可能就要托付给陆卿了。” 看到陆真要说话,南宫燕抬手制止,继续说道:“你别急,虽然朕也很欣赏陆卿,但不会一下子就把整个剑州交给你的,对于陆卿的施政能力,朕还是要观察。” 南宫燕指着大堂外已是灯火初上的街道,还有街上往来的人群,说道:“朕会先把这个随县交给陆卿管理,如果你做得好,爱民如子,懂得让百姓休养生息,能施仁政,为清官,才算是通过了考察!” “但是,如果你得了官位,也变得跟原来的唐向才一样,只知搜刮民脂民膏,朕,第一个饶不了你!” “日后你免不了要面对一些人的恭维和诱惑,甚至是权利和美色,每当遇到这样的情景,你陆真,勿忘当年在茶棚里的话!” 陆真悚然而惊,急忙避席而起,再拜顿首。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大堂上已不见了南宫燕的身影。 此时南宫燕已和苏婉凝再次共乘一马,奔弛在回京都的路上。 “燕哥哥,怎么走得这么急啊?凝儿还想看看随县的风景呢。” 南营燕一手策马,一手搂着凝儿的纤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夜风,笑道:“事情办完了,当然要回去啦,怎么?你还没玩够?” “燕哥哥整顿吏治,还随县一片晴空,百姓们都拍手叫好呢,凝儿想要好好逛一逛随县的市集,体验一下人间的烟火气呢。” “嗯,那朕答应凝儿,下次一定带你去更有意思的地方。” “这次朕斩了唐向才,又公开将太守徐渭斩首,必将引起朝野关注,想必小桂子和苏爱卿那边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如果朕不快点回去的话,黄府极那老贼,还有大将军何盘,恐怕都要忍不住派人刺杀。” “在外面可不比皇宫大内,一个不慎就会身陷险境。” 苏婉凝这才明白南宫燕为什么要连夜赶回京都。 “燕哥哥,那下次再出去,凝儿还要跟着。”苏婉凝嘟起小嘴,偎在南宫燕的怀里撒娇。 “哈哈哈,好!朕答应你!” 马蹄踏踏,衣袂飘飘。星月之下,一路山高水遥。 三日前。 大内皇宫前,魏太明站在宫门外看着聚集在门前的文武百官,默然不语。 “魏阉!你给我开门!皇帝数日不上朝,是不是耽于酒色?如此昏君,我要当面直斥其非!我要以血上谏!!” “是啊,几日都不开朝会,现在各地事情一大堆,我们的奏折交上去就石沉大海,这不是误事吗?” “嘿,知道吗?咱们辛辛苦苦写的折子,都送到那个小桂子的权阉手里,胡乱批改,真是祸国殃民!” 魏太明双目微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当这群文官武将在放屁,不起丝毫波澜。 人群后边的轿子里,黄府极也在观察着魏太明,这几日忽然宣布不开朝会,让黄府极心里有些许的慌乱,不知道南宫燕在憋什么大招。 现在黄府极已经不敢再把南宫燕当做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窝囊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冷峻非常的暴力君主形象。而这对于他那点想要篡位的心思,就隐藏得更深了一些。 就像现在,他往往避免亲自上阵,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黄府极最先开口,然后他的附庸跟随,突出文官领袖的气质和作用。 然而几次交锋之后,黄府极如同一条受了伤的毒蛇,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毒牙,盘踞在不起眼的角落,伺机而动。 默默地观察着魏太明的表情,黄府极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那个大燕天子根本就不在宫中?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疯狂地生长,瞬间占据了黄府极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没错啊。 南宫燕可能根本就不在宫中! 所以这些天魏太明这个老阉货才不慌不忙,站在这里监督着文武百官的动态。 可是,南宫燕如果不在宫里,那他去了哪儿呢? 黄府极瞬间想到了株州。 株州位于京都西北,是五省通衢,咽喉要道,两万里怀河从株州中穿流过,乃是全国交通枢纽之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黄府极的老巢所在。 黄府极起于株州,他的势力,他的根系也都在株州,可以说,黄府极为官这么多年,有一大半的精力都用在了株州的经营上。 整个株州从上到下,从官府到乡绅,从衙门到市场,到处都是黄府极的影子。 打个比方,株州对于整个大燕的作用就像是人身上的动脉血管,靠着交通枢纽的作用进行商业流通和物流运送。每年的漕粮和漕银都是必须经过株州的,也就是说,整个大燕的营养都靠着株州这个中枢运转。 而他黄府极,就是握着这根动脉血管的手,说句不夸张的话,黄家打个喷嚏,整个大燕都要感冒。 这也是黄府极能屹立不倒的原因所在,否则只凭官位,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南宫燕没有动黄府极,也是顾虑到了这一个层面,只能徐徐图之。 黄府极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一扫老态龙钟之色,两只眼睛绽放出摄人的寒光。 “南宫小狗!你若敢动老夫的株州,就休怪老夫跟你鱼死网破!!” 他伸手拍了拍轿杆:“回府!” 轿夫们立刻抬起小轿,转回头直奔宫外而去。 文臣武将们见丞相走了,也都纷纷散去。 第二十九章  恶毒的后手!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丞相府。 府内假山流水掩映,曲道折廊,亭台琴声叮咚,鸟语花香。 黄府极连朝服都没有脱,就立即召来了左长史。 丞相府分为公、私两部分,公府占地二十顷,内部又分为左右长史府,司直、征事,十三曹和计相等办公之处。私府较小些,占地十顷,分为前后五进两部分宅院,前五进为外宅,后后进为内宅。 此刻黄府极并没有去私府,而是就在公府大堂中端坐。 左长史管淮是统率相府诸吏,辅佐丞相处理政务,因此也是黄府极最信任的人。 “速速传信给株州,沿途关注京都方向来往人物,若是见到此画像中人,就地格杀!赏银万两!”说着抛出一个画卷。 左长史打开看了一眼,立即合上,心领神会。 那卷画轴上画着的少年英挺神武,双目炯炯,正是大燕天子。 “记住,这画轴不能落在任何人手里?懂吗?”黄府极也知道这么公然悬赏刺杀大燕天子,绝对不能落人话柄。所以特意叮嘱管淮不要留下证据。 管淮自然明白,把卷轴郑重地揣进怀里道:“相爷放心,管淮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到株州后立即联系株州太守黄文清,告诉他一切进入静默状态,暂时观望,何时解封等我的消息。” “是!” “出去后把兵曹张迁叫来,我有事要交待。” 管淮躬身离开。 黄府极则拉开大堂一侧的布帘,盯着硕大的大燕疆域全图陷入了沉思。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把南宫燕的目光焦点从株州上移开,就一定要有一个新的令人瞩目的点来替代。做为大燕天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暴发民乱。 代州位于大燕北方,乃苦寒之地,常年冰雪,因此常常有流民自代州南下。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伪装代州流民南下,引发大战,想必南宫燕就没有心思再注意株州。 不是黄府极敏感,而是株州里面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放出来,就不是掉几个人头那么简单。 当务之急要引开南宫燕的注意力,而引爆代州无疑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 张迁进入大堂的时候,看到黄府极正站在疆域图前发呆,他没敢出声打扰,就静静站在那里等待,哪知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黄府极忽然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转头一看:“哦,张迁,你过来。” “你即刻率兵出发,北上代州,如此这般……” 两日前,大内皇宫的大门依然紧闭,魏太明仍然是老样子,垂目闭口一语不发。 文武百官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已经有许多文臣在黄府极的暗中授意下,挽起袖子准备去敲登闻鼓。 登闻鼓是古代悬于朝堂之外的大鼓,凡百姓等有冤情或重大事项,都可以击鼓上闻。除此之外,凡有民间上诉、举行、请愿、自荐、议论军国大事等,也都可以敲击登闻鼓。 但却被魏太明援意小太监把鼓取了下来,名议是日常检修。言外之意就是,今天鼓敲不了了。 这一班文臣武将气得跳着脚骂魏太明是权阉,骂他不得好死,魏太明却充耳不闻。 这些人终究是不敢冲击宫门,要知道敲击登闻鼓还可以说是有军国大事需要商议,而冲击宫门那就纯粹是找死了,无论什么名义,都不能冲击宫门。 于是第二天就在这种混乱中再次度过了。 到了第三天,黄府极布置的暗手已经开始运作,各地均爆出代州流民作乱,已经冲击府县,烧杀抢掠。报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往京都。 而这一天,魏太明依然还是老样子,宣告一声朝会取消,就一动不动守在那里。 黄府极坐在轿子中看到这一切,心中暗笑。 他手里捏着一封早就写好的奏折,其内容无非是代州流民作乱,望皇帝能速作决断予以解决,否则形势糜烂,流民必将成为尾大不掉之势,祸乱社稷。 洋洋洒洒几千字,从军政民各角度多种分析,目的就是夸大这一次民乱所造成的影响,以此来说明,关键时刻皇帝不在皇宫,给社稷造成极大损失,是有罪的。 黄府极这一手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这顶昏君的帽子结结实实扣在南宫燕的头上,并且以此弹劾君主,并逐步剥夺皇权,最终架空南宫燕,以实现自己篡位登基的梦想。 当然这都是后话,目前还只是个开始。 黄府极自认为这一次,南宫燕怎么都逃不了一个荒废政务的罪名。 想到自己面对南宫燕当众读这篇奏折时,黄府极就开心,这无异于当众抽皇帝的耳光,而且打得啪啪响。 这一刻他反倒不希望南宫燕回来了,希望他在外面呆的时间越长越好,代州的乱子闹得越大越好。最后这宫门关上一年,天下大乱,那时不用什么其他手段,大燕天下将自动成为他黄某人的囊中之物。 一众文臣武将也都闹吵喧嚷,因为登闻鼓仍然在“日常检修”中,这些人又不敢冲击宫门,只能喧闹撒气。 就在众大臣说累了准备离去时,从宫门里蹑手蹑脚走出了一个小太监,站在魏太明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魏太明咳了一声,一敲手里的梆子,嘹亮的声音在整个广场上响起:“百官朝会,入宫门~~!” 什么? 众臣面面相觑。 随着宫门吱呀呀地推开,两道高墙夹着的甬路出现在文武大臣眼前,那是熟悉的上朝之路。 黄府极手中一紧,奏折被他捏出了褶皱:“南宫小儿回来了?” 轿帘掀起,这位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一代权相缓步下轿,白眉下一双锐利的眼神直望向重重宫闱深处的天子殿。 文臣武将都站在宫门外候着,黄府极没有迈入宫门的门槛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先于他走入宫闱,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而当所有人都进入宫门之后,两扇漆红钉铜的宫门即将关闭。 就在这时,一个骑士飞马而至,马还未到,马上人已经凌空飞起,直越过马头落在宫门外。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拍在宫门上,留下了关闭前最后一条缝隙。 吱呀呀呀! 门轴发出艰涩的声音,缝隙被推开有一人宽,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走了进来。 魏太明眯眼看去。 林开山! 第三十章  战神的权威!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林开山! 大将军何盘手下第一猛将,也是新一代军中将领有“战神”之称。 林开山起自行伍,全凭战功晋升,为人勇猛,大战小战从来都是冲锋在前,身被矢石而不退,一身的伤疤都是功勋的写照。 而军中最重的就是军功,最敬的就是勇猛的汉子,最服的就是战神! 如果不是林开山资历尚浅,大将军何盘都要让他三分。 而这一次,林开山回到京都参加朝会,就是大将军何盘的安排,耿马入天牢,无疑让何盘如鲠在喉,朝中武将失去了领导,更是一盘散沙,几天下来,军系的力量就已经被文臣吃去了不少。 林开山的回归,更像是一种宣告,意味着大将军何盘的视线,已经从大燕十三重镇移回了京都。 小太监拉开金銮殿的大门,净鞭响起,钟鼓齐鸣。 “宣百官上朝!” 小太监尖着嗓子宣唱。 文臣武将分列两队,缓缓拾阶而上。而金銮殿大门彻开,大殿之上端坐着大燕的少年天子,南宫燕。 “众臣工有事速奏,无事退朝!” 宣殿太监话音未落,黄府极已经迫不及待地闪身出列。 “老臣有事启奏陛下!” 南宫燕将目光停留在黄府极身上,见这老贼已经完全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看不出悲痛之色,倒是眉眼之间隐隐有幸灾乐祸的神色。 “丞相有事请讲。” 黄府极慢慢展开手中早就写好的折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起来。 折子的大意就是代州闹匪乱,而且流民四下抢掠,已经严重影响了社稷安全,而作为君主的南宫燕几天不上朝,不开朝会处理政务,是严重失职的行为。 黄府极这篇折子的笔墨极重,大肆渲染流民南下,描绘得仿佛世界末日了一般,然后又着重批评皇帝不守规矩,不开朝会,耽误了大事,是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必须深刻地进行检讨才行。 等黄府极念完,领会了意思的众文臣开始捧臭脚,把这些天憋着的话全都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什么荒废政务是昏君啊,什么不理朝政是暴君啊,什么亡国之君等等。 南宫燕其实已经在昨晚悄悄回宫,迅速阅读了出宫这些天积压的奏折,大概了解了他离开的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代州流民作乱。 代州的确苦寒,物产不丰,每年的粮食作物只能收种一季,因此在粮食大于天的古代,缺粮的地方也的确容易产生流民。 在这些大臣的眼中,代州是最为贫瘠的土地,如果不是因为在大燕的疆域之内,这种不产粮的土地都要放弃了。 但是在南宫燕的眼中,代州却不是一毛不拔的穷地方,而是富可敌国的宝地! 因为代州有一个最大的宝贝,石油!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意识不到这种矿产资源的牛逼之处,而南宫燕却很清楚地知道,石油这种东西一旦代替了旧有能源,将会在人类社会中爆发出极为迅速的发展力量,同时催生出无数新生科技和产业,使人类社会进入一次新的时代。 简言之,能源革命推动工业革命。 要成为这块大陆上的万王之王,要成为千万年的传奇君主,南宫燕怎么会放弃这个迈入伟大工业时代的契机? 所以他早早就派了暗卫中的一人去代州,为他勘测地形,记录物产,以备将来。 这个眼线不但去探查资源,同时也担负着考评地方官政务的任务,通过携带着的整车信鸽,每隔五天放飞一只信鸽汇报近期大大小小事宜。 而在南宫燕回宫的前一天,刚好一只代州的信鸽飞到。 汇报上事无巨细,有代州物价情况,有代州官员施政情况,也有新勘测到的裸露石油矿情况等等,甚至还提到了当地教育官员与小吏争风吃醋打起来的趣闻。 但唯独没有,黄府极奏折上所提到的代州流民作乱。 这五天来代州连个入室盗窃都没有。 南宫燕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众文臣在大殿中口沫飞扬地表演,脑中却在推断:“黄府极所讲的代州流民,有鼻子有眼,听起来不像是假的,毕竟也有许多代州附过县城遭遇乱匪的快报。” “可是,如果说这件事是真的,我派出去在代州的眼线却没有任何反馈。” “这说明,黄府极与眼线两个人之中,有一个在说慌。” 答案很简单,南宫燕也不傻,当然选择相信自己派出去的暗卫。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黄府极在这件事情上撒了谎。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为什么周边的确有一些县发送急报,说是受到了流民攻击呢? 南宫燕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心中暗想,流民攻击县城也许确有其事,但这流民,未必是代州的流民,会不会是黄府极这老贼作出来的手段? “嗯,这件事虽然我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但黄府极这一招很难接啊,只要现在没有办法证实,那就得任由他编造。” 南宫燕不由得皱了皱眉,想着该怎么化解当前这个局面。 就在这时,武将队列中闪出一人,高声禀奏,这人说话声很大,他一开口,就把殿内其他人的声音全都盖了下去。 “陛下容禀!” 南宫燕仔细看去,这人脸上横竖几道疤,极大的破坏了原本英俊的容貌,看起来带着七分杀气,正是最后一个赶到参加朝会的林开山! “林爱卿请讲。” 林开山朝南宫燕拱了拱手,说道:“黄丞相也许是老糊涂了,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跳出来乱讲,做为一个大臣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实事求是。他口口声声说代州流民作乱,又讲什么社稷危害,显然是故意说大话,居心不良!” 南宫燕眼中一亮。 “好!林爱卿可以仔细说说。” 林开山睨了一眼被他痛骂了一顿的黄府极,得意地一笑道:“因为臣刚刚从代州经过,一路跑死了五匹千里马,才在最后一刻赶到皇城参加朝会。所以臣对于这件事最有发言权。” 一句话既出,满殿皆静! 第三十一章  陛下可还记得春月柳芽否?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一个刚刚从代州经过的人当然最有发言权! 而且林开山这句话有个最关键之处,一路跑死了五匹千里马,说明他是在驿站一路换马跑回来的。 这些跑死的千里马都是朝廷官驿的马,这也就意味着林开山的话是真的,可以有驿站的人为证。 于是整个朝堂全都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南宫燕忍不住心中暗暗夸赞这位林开山来得真是及时,否则让他反驳黄府极老贼的这篇奏折,还不大好搞,现在简单了,林开山一句话堵死了黄府极的所有退路。 黄府极不愧是丞相,城府极深,即使被林开山这样怼,依然不露一丝火气,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袖,慢悠悠地说道:“现在什么人都能上这大殿上乱喊乱叫了吗?” 立刻有武将系的一位将军拱手道:“丞相有所不知,这位林将军乃是新晋的虎贲将军,林开山!” 黄府极仰头打了个哈哈。 “原来是大将军的人啊,新晋虎贲将军?从三品,原来军系任命一个从三品的将军,都不需要陛下任命了吗?” 黄府极知道代州流民的事情已经被林开山彻底搅乱,再难形成杀伤力,更加没法延续话题。 只好转而攻击林开山的出身和任命问题,试图激怒林开山,也试图激怒南宫燕。 林开山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什么丞相?原来老糊涂了!大将军有开府权限,可直接任命正三品以下武将,而无需请旨。黄丞相回去多吃点猪脑子补补吧,免得出了宫找不着回家的路。” 黄府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当众被这个新晋武将一而再,再而三的怼,对他的威信而言是一种打击。 “黄口小儿!竟敢信口雌黄,老夫三朝元老,岂是你可以妄议诋毁的?” 林开山寸步不让: “无耻匹夫!真是大言不惭,辜负陛下信任,竟敢谎报军情?” “你!”黄府极有些后悔,这次自己又没忍住,亲自跳了出来,结果却被意外打脸。 “哼!代州流民一事,孰是孰非自有公论,岂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各地奏报如雪片一般,难道都是老夫瞎说?天下人跟老夫一同撒谎?” 黄府极还在嘴硬,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派出去的兵曹会伪装成流民抢掠,而被抢掠的县城一定会如实奏报,就算最后证实并非代州流民,但被抢掠总是真的。 然而他没想到的还在后面! 林开山再度抛出了一颗炸弹! “大将军已经调兵遣将,将那伙贼人围在永乐山一带,末将估计,用不了两天,那个伪装成流民的家伙,人头就会送到京都!” 这一句才是杀手锏!! 原来黄府极命令兵曹伪装成流民,早已落在了有心人的眼中,而且针对这些假流民,已经开展了围剿。 最重要的是,相府的兵曹一样是朝廷命官,是拿朝廷俸禄的,是吏部记录在案的! 那个伪装成流民的兵曹张迁,如果真的被枭首并送到京都,对于黄府极来说,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至少黄府极跑不了一个驭下不严,疏于管教。 黄府极听到林开山的这句话,才算真正看懂了今天朝堂上的刀枪交锋,背后执棋者的容貌,便是那位大将军,何盘! 果然大将军一出手,就让黄府极受伤不已。 南宫燕听林开山已经讲得如此清楚明白,略一思索,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想必那个所谓的流民就是丞相黄府极派人假扮,意图就是要弹劾皇权。 没想到大将军为了报耿马的一箭之仇,早把相府的动向盯得死死的,这件事等于从头到脚落在了人家的眼中,而且在最紧要关头站出来揭破了局。 南宫燕快意的同时,也暗自警醒,虽然大将军与丞相一来一往,互报冤仇,但这手段和心性却都是老辣至极,而因为自己现在还威胁不到这两人,所以武将系和文臣还没有联合起来,如果真有那一天,无疑是极难对付的。 一场朝会上的危机就此烟消云散。 南宫燕把这段时间积压的奏折一一批复,在朝会上挑拣一些宣读之后,就喝令退朝。 不过林开山却留了下来。 “陛下,末将这次回京参加朝会,大将军特意嘱咐末将,带回一件礼物,命末将亲手呈交给陛下。” 南宫燕有些意外。 大将军何盘向来深耕军系,一般不参与朝政,与自己也没有往来,为何突然送来了礼物? “是什么礼物?朕还真有点好奇。” 林开山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呈递给一旁的太监。 太监打开锦囊,只见里边是一条绣了锦纹的小被子。 南宫燕伸手接过,仔细翻看了一下,却不知道何盘送来这个东西什么意思。 林开山禀奏道:“陛下!大将军命末将带这件礼物回来时,曾交待两句话,说一同带给陛下,陛下听了自然明了。” “大将军说:祈福二十五年秋,陛下尚在襁褓之中,臣受先皇遗诏,托孤顾命,匆匆十七年矣,陛下还记得军镇边上的春月柳芽否?” 南宫燕当然不记得什么军镇边上的春月柳芽,但是大将军送的这件“礼物”的意思却是明白了。 无非是强调一下他何盘是受先帝遗诏的托孤重臣,当南宫燕还是襁褓中的小孩子时就抱着他四处游玩了,十七年过去了,强调一下君臣之间的情谊,这个绣了锦纹的小被子,就是当年包着南宫燕的襁褓。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举动,是为了缓和与南宫燕的关系才做出的举动。 这也透露给南宫燕一个信息,那就是大将军何盘目前主要的精力,是放在了黄府极的身上。 但是同时,送襁褓这个举动也有另外一层含义。 仿佛是在说,小子!你还是个娃娃,你还太嫩! “朕当然记得。” “朕还记得当年大将军抱着朕四处走的样子。” 南宫燕信口胡说。 “林将军,朕也很挂念大将军啊,不如林将军留下用膳,顺便给朕讲讲军镇的生活,朕可是很有兴趣啊。” 林开山推辞不过,只得留在天子殿用膳。 出乎他意料之外,皇帝的晚餐并不奢侈。与大将军的晚餐相比,简直可以用垃圾两个字来形容。 一碗秋葵汤,一把水煮青菜,两枚鸡蛋,一块鹿脯,还有两杯热牛乳,没有米饭。 “这……万岁您一向如此简朴吗??” 林开山望着这些晚餐有些发呆。 南宫燕不好跟他解释什么膳食纤维和优质蛋白,只能谦虚地点点头:“朕一向心系黎民,简朴惯了,简朴惯了。” 第三十二章  大燕的特种部队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吃过了晚餐,南宫燕命太监掌灯,打开了一卷大燕疆域图,让林开山指出当前大燕各军镇位置和情况。 林开山对军事了如指掌,于是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陛下,大燕最重要的军镇几乎都在九边,也常年和外敌发生摩擦,不过陛下不用担心,军队就是要经常参加战事,才能得到锻炼。” 南宫燕点点头,同意林开山的看法。 另外,他也从林开山的讲述中,第一次详细地掌握了大将军何盘当前的军事力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将军何盘此时几乎垄断了大燕的所有军队,并且掌握了大燕最重要的兵道和关卡,这带给了南宫燕深深的危机感。 林开山离开后很久,南宫燕仍然站在疆域图前沉思。 虽然他现在是大燕天子,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可以随心所欲地砍头杀人,但其实他现在的境遇也是尴尬。 大将军何盘掌控了大燕的所有军队,并且驻扎在最重要的兵道和关卡,如果一旦起了谋朝篡位之心,大军压境,可以说夺取这个皇位真是易如反掌。 而黄府极则掌控了大燕大部分文臣,从工部到吏部,朝廷各个部门的官员几乎都以黄府极为首,不但如此,黄府极还通过官僚体系逐渐控制工商,最明显的就是株州重镇,已经完全落到了黄府极手中。 大燕的经济命脉掐在黄府极的手里,大燕的军事命脉掐在何盘手里。 而这两个人,都是狼子野心之辈,全都有不臣之心,好在两大势力互相忌惮,都想要先干倒对方,这才给了南宫燕辗转腾挪的机会。 因为原虎贲将军耿马的缘故,大将军何盘欲报一箭之仇,出手对付黄府极,这才有了今天朝会上的针锋相对。 南宫燕心中升起了危机感和紧迫感。 这两大势力已经深入到大燕的骨骼和血脉了,看着疆域图上的每一个军镇,每一个商业、工业州郡,似乎都标示着独属于大将军一系的红色和黄府极一系的蓝色。 如此下去,整个大燕能够调动的资源将会越来越少,如果再不清除,恐怕就要来不及了,留给南宫燕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掌握力量,应对来自何盘和黄府极的挑战,而现在他已经悄然走出了第一步,掌握了剑州的煤和银矿,而且没有引起两大势力的注意。 那么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发展,先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想到这里,南宫燕告诉魏太明:“速速传召苏泰。” 出宫之前,苏泰被任命为一品抚国将军,但这只是一个空衔而已,并没有多余的兵,后来在金銮殿斩虎牙将军潘庆,又把耿马下狱,才将这两人掌控的一部分军队划拨到苏泰麾下。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苏泰来的却很快。 老将军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还是很旺盛的。 来到了天子殿,苏泰见礼后问道:“不知陛下深夜召臣入宫,有何嘱托?” 南宫燕拉过苏泰:“前些天把潘庆和耿马的所属军队划拨给你,现在调动情况如何?” 苏泰回禀道:“耿马的军部已经从合州开拔,目标是代州。这是上一次陛下您定下的章程,合州到代州大概要两个月吧。” 南宫燕点点头:“嗯,潘庆的兵马呢?” 苏泰道:“潘庆本来就驻守京畿,原部署倒是不用调动,这些天一直在万寿山旁边的一个小山谷里训练。” 南宫燕目光一闪:“好,明天散了朝,苏爱卿跟朕出宫一趟,去万寿山查看训练情况。” “臣遵旨。” 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朝会散后,南宫燕就跟苏泰悄悄出宫,直奔万寿山而去。 万寿山就位于皇城东南角,因为距离皇城过近,所以原本属于九门提督管辖的范围。后来先皇想要留给京都百姓一个休闲踏青之所,就把万寿山从皇城中划分出去,单独调了一军驻扎守卫,也就是潘庆那一支军。 现在这支军队划拨给了苏泰,也无需调动,仍然还在万寿山驻守,但是南宫燕却有自己的想法。 他是特种兵出身,自然知道现代化军队和古代军队的区别。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代化军队是依靠枪械作战,因此特别强调队列和纪律。而古代军队是依靠冷兵器作战,队列和纪律虽然也重要,但更强调个人的武勇。 针对的方向不同,在训练中也会体现出不同。 南宫燕手握剑州煤铁,想要打造一支现代化的军队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 因为他也知道,如果全凭冷兵器作战,自己手里这点军队,都不够大将军何盘塞牙缝的,而频频把手伸向军系,又会引起何盘的警觉,搞不好还会提前引发篡位。 所以打造一支现代化军队就势在必行了。 好处是现代化军队成军容易,不需要长期的训练和培养,古代军队训练一个弓手至少要三年,不但如此,还要这些弓手经历过几次血战,成为老兵之后,才能真正拉上战场,成为战力。 何盘绝对不会给这种机会,所有跟战场有关的重镇都被他占据了,任何军队想要历练,都绕不过何盘。 而现代化军队就不同,一个新兵领到一支枪,只要训练的子弹够用,一个月就可以成为可用之兵,三个月的队列训练就可以完成,半年后就可以组成一支长枪队,排队枪毙了! 而且现代化军队的战场适应性要远远快于古代军队,因为远程射击的原因,少了亲手砍头那种刀锋入肉的感觉,对士兵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求更低。 很快两人到了万寿山,军部虽然驻扎在半山腰,但大营却在山谷,所以不需要上山,就可以直达训练场地。 远远的,南宫燕就已经听到了士兵操练的声音,真是热火朝天。 转过山谷的绿树掩映,进入视野的是一片极为宽阔的操场。操场用黄土夯实整平,又用白灰划分成不同区域,士兵们各自训练着不同的科目。 南宫燕止住苏泰,不让他出声打扰。就站在一旁静静的观看。 第三十三章  军营占个“钢”字!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因为是苏泰在主导,军士们训练当然还是古代军队的科目,这一点南宫燕倒是没有纠正。 毕竟剑州才刚刚拿到手,煤铁的出产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建立起高炉炼钢后,还需要有车床对钢管进行各种加工,才能制造成枪械。 再等到火药制成,需要水力冲击进行弹壳和弹头制造,然后才能成军。 所以距离南宫燕的第一支现代化军队目标还很遥远,现在搞一些现代化训练还为时过早。苏泰原本就是出名的军中将领,对于军士如何训练已经有成竹在胸,所以不宜干扰。 今天南宫燕来这里的目的,一是想查看训练进度,对军队的情况做一些了解和掌握,还有打算从一些其他的方面入手,为将来组建新军做准备。 首先就是挑选优秀的士兵。 新军士兵第一就是要忠诚,要忠于大燕天子。其次要有极强的纪律性,至于武力值反而是南宫燕最不关心的事情。如果不能做到忠诚和服从,再武勇也不要。 苏泰示意传令兵打出旗号,召集士兵集合。 “我身边这位就是大燕天子,皇帝陛下,大家一起参见陛下!” 操场下立刻黑压压跪下一片。 “参加陛下!” 这些士兵几乎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皇帝陛下,因此眼中都带着好奇。 南宫燕没有怪罪他们,而是大声对士兵们说: “今天,朕要抽调一部分最优秀的士兵做天子新卫,所以,要进行一次选拔,优者获胜!” 哗! 士兵们都沸腾了。 毕竟能成为天子新卫,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且做为天子新卫,一定福利优厚,升迁迅速,所以一听说要选拔天子新卫,个个争先恐后。 “安静!” “安静!” 南宫燕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选拔出来的新卫,月饷银三两,春冬各两套衣装,鞋四双,另外每餐加鸡蛋一枚,牛乳一杯,肉二两。” 哗!! 士兵们又一次沸腾了! 这可比原来的待遇强多了。原来在虎牙将军麾下,做京畿守军,每月的饷银只有一两不说,还时常被克扣,军中的伙食也清汤寡水,士兵们吃不饱是常事,连吃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训练。 因此苏泰接手时,这群士兵其实军事素养并不高,可以说军心涣散。苏泰收拢之后严加管束,伙食足量供应,这几天的训练才算有了点样子。 现在天子新卫的标准一出,立刻引动了所有士兵的心思。 每月三两饷银,可是现在的三倍呀,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个月一两饷银就足够温饱,更何况还有伙食标准的提高。 这年月身体好就是本钱,因为战争中更多的是靠个人武勇,有一幅好身板,就更容易获得战功。 “陛下!我要报名!” “我也要报名!” “陛下!我们都想要成为天子新卫!” “是呀,陛下,如何选拔快说吧。” 在这些士兵看来,选拔当然以武力优先,几个大块头已经在暗暗打量周围的战友,比较自己的优势了。 谁知南宫燕宣布了选拔方式,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什么?就站在这里就行?” “不用提石锁,掷标枪?” “不是要选拔新卫吗?我的搏斗可是军中第一!” “你快别吹了,我才是军中第一!” 下面乱哄哄闹成一锅粥。 苏泰连忙敲响了一旁的铜锣,这叫做鸣金。鸣金一响,全场俱静。 南宫燕继续说道:“没错!选拔方式就是这么简单,就是站立。” “但是,你们不要觉得这很容易做到。相反,这项选拔非常艰难。” “因为站立时,是有姿势要求的!” “所谓站如松,要腰背挺直,双腿并拢,不能松松垮垮。要目视前方,头直颈正,不得交头结耳,双臂要自然下垂,贴于双腿两侧,没有号令,不得抬手擦汗,也不能挖耳扣鼻!” 其实这种站军姿的选拔,就是考验一个战士的服从性和纪律性。 现代化的军队要做到令行禁止,必须有极强的纪律性和服从性,而这些古代士兵在这方面就比较松散。 “陛下!那要站到什么时候才算过关呢?” 有个士兵问道。 南宫燕指了指旁边的大铜香炉,上面已经插了一根极高的粗香。 “这根香熄灭,站立的时间就满足了。” 他这句话里面藏了一个陷阱,香只是计算站立时间的工具,却没有说熄灭就算过关。 这同样也是考验士兵服从性的一个小技巧,没有口令解除,就算时间到了,也不能动。 接下来就比较简单了,先是点名,要求点到名字的士兵大声回答“是!”,没有口令不得开口说话,一点一点训练士兵的服从意识。 让这些士兵尽快进入一个以口令为准的状态。 想说话需要先喊报告,口令允许才能说话,否则就淘汰出局。 列队同样,全程不许交流,听从口令指挥,苏泰指挥着士兵们走到等待区列队等待。 最后,由南宫燕亲手点燃了那支插在香炉里的高香,表示计时开始,从这一刻起,只要没有口令的指示,就不能乱说乱动,否则就失去了选拔的资格。 这些士兵本来很不以为然。 如果说抛石锁,比力气,那可能很容易分出高下,但要说比站立,那岂不是人人都会? 而且刚开始的几分钟里,大家也都很轻松,虽然不能说笑,但表情都是云淡风轻的。 可是接下来就开始有人频频出局了。 “三列第十五,出局!” “七列第三,出局!” “八列第五,出局!” 每一列士兵都有一个记录员在记录,凡是发现有抬手的,松腰塌胯的,不能保持肃立姿势的,都会立马喊出编号,然后出局。 原本还整整齐齐的方阵很快就出现了零零散散的缺位。 而此时的高香还没燃到四分之一。 这时士兵们才真正认识到这个选拔的艰难之处,没有口令不能乱动啊,当耳朵很痒的时候,或者有汗珠从额头顺着鼻子一直流下来,有的人下意识就抬手去擦。 结果自然被记录员看到,直接出局。 出了局的士兵都是沮丧非常,纷纷要求再给一次机会。 第三十四章  母仪天下的皇威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对于这些士兵,南宫燕只能告诉他们,第一批次肯定没希望了,如果接下来能做好,可以考虑第二批次。 在被淘汰士兵哀天怨地的悔恨声中,逐渐又有更多的士兵出局。 毕竟肃立不但要求纪律性,还要求体力。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半个时辰,大部分人的肢体都会开始麻木,继而体力不支的就会开始摇晃,甚至摔倒。 当然这个筛选的过程,就是要挑出那些体力好,服从性强的士兵,今后他们将成为天子新卫的中坚力量。 这一次选拔进行到下午才结束,一共进行了四轮,分别筛选出从高到低四组共二百多名士兵。 南宫燕将这四组从高到低冠以天地玄黄为代号,天字组最优,由组长率领,脱离万寿山序列,进行秘密训练。 其实就是把这些士兵拉到剑州鸡公山附近训练,一面可以做为银矿的守护力量,一面可以半军半工。 随县的梁宽已经在按照自己的设想建设炼钢炉,收集火药,为建设新军做准备了,有了这些新卫做保障,事情做起来会更顺一些。 当然,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南宫燕做为大燕天子,不能实时关注这些事情,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稳定朝堂是发展的前提。 半月后,大燕即将迎来每年一次的大朝会。 大朝会不同于每天的小朝会,大朝会参加的官员会更多。有许多外放的官员会回京述职,讲述一年来的施政情况,而往往皇帝也会在大朝会上做出一个长期的方针,指示官员们未来一段时间如何开展工作。 苏婉凝这几天都在为南宫燕准备衣装。 由御织房从各地收取上来的各色各式布料,都会先由苏婉凝过目和选定,然后再根据太常寺的要求制成相应的服装款式。 大朝会时,皇帝的服饰要正式许多,因此才需要新制衣裳。 “哟,这不是凝儿妹妹吗?好些日子不见,姐姐可挂念着妹妹呢。” 随着一阵鸾佩叮咚,一阵香风飘过,一群宫女和太监簇拥着贵妃黄琨瑶缓缓走来。 大燕的嫔妃等级跟文武官员等级是一致的,都是从九品到超品,皇后只有一位,超品。接下来就是正一品的皇贵妃,从一品的贵妃,接下来才是庶一品的妃,包括德妃、端妃、宜妃、珍妃等。 苏婉凝是皇后,也就是超品,而黄琨瑶则是一品贵妃。两个人差了一级,因此黄琨瑶见到苏婉凝是要避让施礼的。 可是黄琨瑶根本没有任何一点避让施礼的意思,反而拿腔作势,话里话外把自己当成皇后,把苏婉凝当成贵妃。 “姐姐的牙好了吗?”苏婉凝捂嘴轻笑。说的自然是上一次南宫燕亲自出手,打掉了黄琨瑶的三颗牙齿。 黄琨瑶把这件事视为奇耻大辱,而苏婉凝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无疑于揭开伤疤撒盐,气得她暴怒异常。 “小贱人!看来上次钢针的滋味你还没尝够啊!” 四下无人,黄琨瑶索性撕下虚伪的面具,露出真实的嘴脸,直接威胁。 而今日的苏婉凝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无依的苏婉凝了,有了南宫燕的陪伴,她每天都沉浸在幸福的爱河里,一颗心已经渐渐强大起来。 “黄贵妃口无遮拦,以下犯上,该掌嘴!” 黄琨瑶气得尖声笑道:“掌我的嘴?苏婉凝你怕是没睡醒吧?这后宫里谁敢掌我的嘴?” 苏婉凝轻移莲步,缓缓走到黄琨瑶面前,挽起袖子道:“我敢。” “啪!” 一个响亮的嘴巴打在黄琨瑶的脸上,将这美妇的左边脸立刻打得肿了起来。 苏婉凝微微笑道:“我身为大燕皇后,我就敢掌你的嘴!” “啪!啪!” 左右两个耳光让黄琨瑶这个毒妇眼冒金星,所有伪装出来的雍容典雅统统在这两耳光下消失。 “小贱人!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你们还不给我上!”黄琨瑶唆使身旁的宫女和太监。 可是经历了魔影刺驾那一次后宫血洗,许多眼线已经被拔掉,黄琨瑶身边伺候着的下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些人哪有打皇后的胆子? 见这些太监宫女都帮不上忙,黄琨瑶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一样冲上来,想要撕扯抓挠苏婉凝。 苏婉凝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黄琨瑶。 “贵妃娘娘请自重。” 苏婉凝摇头道:“她不会自重的,也不懂什么叫自重。” 说着不再理会黄琨瑶,自顾自走了。 黄琨瑶死死盯着苏婉凝的背影,脸色满是恶毒,“小贱人!先让你猖狂几天,等南宫燕死了,本宫会让你后悔的!” 后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南宫燕此时正在天子殿中兴奋地摆弄着手中的一个竹筒。 那是张宽按照他的吩咐秘密制作而成的火药。 张宽留在随县继续经营商铺,只不过这一次商铺的东家变成了南宫燕,以银矿为本金,广贸货殖,并在鸡公山银矿附近,开辟了一间绝密试验室,对南宫燕留下的火药配方进行试验。 现如今,第一批试验成功的火药已经装在竹筒里送进了宫来。 南宫燕自然是兴奋万分。 火药是现代战争武器的动力起源,只要有了初代火药,就可以逐渐摸索,逐步改进,当威力达到临界值的时候,弓弩就会被完全压制,不仅弓弩,包括骑兵、大刀、长矛,所有冷兵器全部被压制。 二百长枪队就可以横扫千人,这意味着,一个以少胜多的时代来临了。 “禀万岁,苏抚国求见。”太监禀报。 “宣!” 苏泰紧走两步,躬身施礼:“老臣参加陛下!” “苏爱卿免礼!不知苏爱卿见朕有何要事?” 苏泰面带难色,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陛下,老臣对于陛下所训练的新卫……有点不成熟的看法。” “哦?但讲无妨。” 苏泰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说道:“陛下在万寿山挑选的新卫,并不以勇武为先,恕老臣放肆,简直是毫无优点,就是一群会站队的呆头鹅。” “现在这群士兵,每天也不练刀枪,就拿着根棍子练走步,老臣……老臣觉得,难堪大用啊!” 第三十五章  下一步谋略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苏泰浸淫兵道数十年,可以说一辈子都在军营里打滚,自认为经验老道,走过的路比南宫燕走过的桥还多。 在他的眼光看来,南宫燕只是小孩子心性瞎胡闹,也许本心是好的,但方法不对,这种训练士兵的方法根本练不出强军来,将来又如何应对大将军何盘的铁血狼骑呢? 南宫燕能够理解苏泰的心情,宽慰他道:“苏爱卿不要着急,才短短一段时间,还看不出什么效果,将来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苏泰见皇帝执迷不悟,难以劝动,也只好作罢,只是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失落。 因为在他看来,南宫燕是难得的一代明君,而且少年英才,如果假以时日,必将带领大燕走向辉煌。所以他有责任在皇帝犯错的时候提醒。 但是很遗憾,少年天子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看来不碰壁是不会回头的。 苏泰叹息着出了宫,只能暗下决心,把剩下这些万寿山士兵,再加紧训练,争取早日练成强兵。 而另一边,负责管理秘密实验室的张宽,结算了一天的买卖账款,也在发愁。 每天鸡公山的银矿出产都不少,而且距离煤矿很近,能够迅速熔炼成银锭,成为往来货殖的资本。 可是这个秘密实验室实在是太烧钱了,短短半个月就已经花进去三百两银子了,这让小商人出身的张宽很是心疼。 但既然是万岁爷的交待,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张宽在这一点上是不会打折扣的。 “这东西有什么用?”张宽暗自揣测,莫不是万岁爷要拿这东西做大号烟药来放?这……是不是有点太败家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张宽连忙抬手给自己两个嘴巴。 “不能腹诽万岁爷!” 可他忍不住又想,每天的银子大多花在贸易上了,短期内还见不到利润,剩下的钱又有一部分投入到实验室,包括招募工匠,导致账面上一直干干净净,看不到结余。 “唉,万岁爷信任我,把这个生财的事情交给我做,我得对得起万岁爷的信任啊。” 可是一想到明天还要招募更多木匠,张宽就有点头疼。按照万岁爷的说法,是要兴建什么水力作坊? “也许万岁爷的这些奇思妙想另有深意吧,我只要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南宫燕当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心思,不过他的这些想法也没办法跟他人分享,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来,争取在危机来临前,组建出一支能够保护自己,保护凝儿的力量。 半月后,大朝会如期来临。 这一次朝会参加的官员比往日要多得多,文臣仍然以黄府极为首,自去年开始外放各州做牧守的都在这一天回京述职。而武将这边则仍然以林开山为首,大将军何盘以边关战事为由,拒不回京。 而南宫燕重点关注的是,黄府极的文臣一系。 魔影入宫行刺失败,伪装代州流民被剿,连续的打击之下,黄府极的威望屡屡被挫,这一次在朝堂上一定会有所动作。 南宫燕任命苏泰为抚国将军,虽然已经在军系撕开了一个口子,但他不打算再刺激何盘。 苏泰的万寿山兵马要训练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特别是没有战阵真实的杀戮洗礼,还形不成可用的武力,正好可以慢慢训练,迷惑何盘。 南宫燕真正倚重的军事力量在剑州,在鸡公山。 前期的实验室已经在张宽的主持下逐渐建立起来,包括各种水力冲压设备也在安装调试。 但目前唯一掣肘的,就是张宽的商业网络还没有铺开,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 在南宫燕的构想中,张宽以剑州为基地,向大燕南部辐射,利用优惠政策,建立起一个集物流、金融、粮食储存、盐铁专卖于一体的超级商业网络。 大燕南部共有七州五封国,物产丰富,经济发达,可以迅速发展壮大。然后,商业的触角可以一路向北,伸向黄府极掌控的经济动脉——株州。 不需要完全吞下株州,其实只要能够开辟新的商路,绕过株州,起到为大燕全境输送物资的作用,那么黄府极的根就已经被砍掉一大半了。 因此,这次大朝会南宫燕要重点解决的问题之一,就是为张宽的超级商业网络开绿灯。 不过南宫燕也知道,现在无论他提出什么主张,黄府极都会反对,所以这个绿灯怎么开,还需要仔细琢磨。 另外一方面,随着实验室逐步完善,炼钢炉已在源源不断出产钢铁,第一批枪支已经造成,虽然还没有达到生产线的地步,大多数环节还需要手工,但关键环节机器已经代替了人力。 只不过什么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来,南宫燕虽然对于军事武器有很深的了解,包括枪支构造、弹药的成分配比都了然于胸,但很多原材料是需要慢慢研究积累的。 所以现在造出来的第一批枪支,还是很古老的装填火药发射弹丸,这种枪支杀伤力并不大,而且装填速度慢,以此成军显然还不够。 不过用来训练部队适应热武器的打法应该是足够了,而且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接下来就会更加顺畅。选择制造这种型号的枪支,也有利于工匠更加彻底的掌握枪械基本原理,为以后升级换代打下基础。 这次大朝会需要解决的第二问题就是外戚和勋贵,这些人的封国像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不受中央管辖,也不向中央纳税,简直像一个个蛀虫,在大燕的版图上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洞。 外戚和勋贵的代表人物就是金陵侯田光。 南宫燕的第二个目标就是田光,他打算从这些外戚勋贵的封地封国下手,利用张宽的商业网络先吞下这些封地封国,这样可以暂不触动黄府极的神经,也可以迷惑何盘,使他放松警惕。 南宫燕在苏婉凝的伺候下穿上了一层层的衣服。 头戴冕冠十二串珠,上衣玄,下裳朱,肩部日月龙,背部山纹星,袴、袜、鞋、腰带、弊膝、佩玉、绶、剑、圭,一应俱全。 第三十六章  出手!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天色还没亮,所有参加大朝会的大臣们就已经早早等在宫门外了。 依然是暗戳戳分作三伙。 以黄府极为首的文臣,以林开山为首的武将,加上一小堆勋贵。剩下的游离散户分布场中,构成了广场上这幅百官图景。 黄府极的铁杆势力主要是吏部,吏部掌管选拔人才,控制官员升迁,评价为官政绩,管理考试科举,可以说是大燕精英阶层的第一道门槛。 所以凡是入朝为官,无不先拜黄府极为恩师,有了师生情谊,那么接下来自然要站队,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就应该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不然,吏部能把你抬起来,也能把你贬下去。 黄府极靠着一个吏部,就活生生把天子门生变成了他的丞相门生。 大燕官场有一句话,叫做黄门归圣。意思是天下读书人都出自黄家一门,这黄家为天下读书人之师,简直可以称圣了。 除吏部外,黄府极第二大力量集中在户部。户部掌大燕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可以说是钱袋子。 户部下设按州设司,大燕六道四十州,便有四十个司分管钱税。而黄府极一手抓官,一手抓钱,当真是势力滔天。 吏部尚书柳高、户部尚书蔡昌,都是黄府极的铁杆手下,包括尚书的左右手,侍郎、各司郎中、员外郎等,全都是沆瀣一气。 这次大朝会,各司郎中也有份参加,所以仅户部来的人就有好几十个,聚在黄府极的轿子旁黑压压一片,官职小的都靠不近前。 相比之下,大将军何盘的武将一系就清爽得多了。 因为大将军掌军在外,边关又起战事,以此为借口不参加大朝会,其实也是怕万一回京,被小皇帝南宫燕直接一刀砍了,那兵权可就一朝冰消瓦解,镜花水月一场空了。 而武将系来参加大朝会的,除了大将军铁杆手下之外,还有些新任将领,并非出自大将军一系,也不接受大将军统领的,比如新任的抚国将军苏泰。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大将军对武将的掌控力度,远远小于黄府极。 但大将军要钱的力度那可是无人能及,大燕边镇十六,大将军独占十三,每日耗费的兵马钱粮不计其数,户部虽然是黄府极的地盘,每年收上来的赋税也不得不把大部分都拨给军系。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军系是国家暴力机器,在保证军饷的情况下,什么文臣,什么经济钮,什么科考,在刀枪面前都不值一提。 所以大将军何盘尽管对武将的掌控力度不如黄府极,但实力可是远超黄府极,也是对南宫燕皇位却具威胁力的一个。 随着朝阳升起,天空洒下万丈光芒,在紫禁城的琉璃金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宛如仙境一般。 金銮殿大门敞开,净鞭三响,一年一度的大朝会正式开始了。 南宫燕身着冕服,头戴串珠冕冠,端坐在龙椅之上,接受殿中文武百官的朝拜。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首先是太常寺卿谢敬出列,宣读大朝会的流程,分别是述职、考勋、议政、定策,因为事情多,时间长,所以还有午宴和晚宴。 第一个出列述职的是洞龙道代表,株州太守黄文清,因为株州是大燕的经济枢钮,牵涉到漕粮漕银等运送中转,是全国经济的重中之重,所以按照每年的惯例,都是黄文清开头,从民生、经济、施政、军事、治安等多个方面讲述当今的情况。 南宫燕坐在上面听得直想打哈欠。 原因无他,实在太无聊了。 他明知道这黄文清是黄府极的亲信本家,讲的这些东西没有一句实话,都是编出来蒙蔽他这个圣上的,至于私底下那些肮脏的勾当,他们是不敢拿出来见光的。 可是虽然这是实情,却因为他没有掌握真实的情况,就算明知道黄文清所说的都是屁话,也只能坐在这里任他放屁,没办法反驳。 “臣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不辞劳苦,取得了十分惊人的成绩,真可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终于黄文清结束了他那又臭又长的述职报告,以十分肉麻的自吹自擂作为了结尾。 南宫燕还不得不违心说一句:“爱卿辛苦!” 接下来川南道代表闽州太守孔旗、陵扬道代表陵州太守余坚、泉东道代表泉州太守柳煜等依次述职。 大燕天下共分为六道,与北部突厥接壤的北凉道、洞龙道,临东海的泉东道,临西海的陵扬道,南部与婆罗接壤的川南道,加上统率中部五州的京畿道。 每一道各辖五至九州不等,大燕全境六道四十州,疆域八万里,并不是每个州的太守都要述职,一般都是这一道的代表出来述职,如果这中间皇帝有意询问,具体的官员才可以回答。 但即使这样,六道全部汇报完毕就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了。 接下来还有朝廷六部的述职,依然是从最重要的户部开始。 上一次突厥猖狂,兵锋直指北凉道六州,要求割让三州七十二郡,前户部尚书庞统一力主和,被南宫燕一气之下砍了脑袋,黄府极推荐了傅保。 新任的户部尚书傅保同样是宰相门生,黄府极的死忠,这一次大朝会他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在黄府极的授意下提出了减免商税法的奏折。 “陛下!商税过重,民生已不堪重负!” 傅保五十来岁,细眉细眼,白净的下巴上长了几根稀疏的胡子。 此时他两眼一挤,搞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挂在脸上:“陛下~!” “臣,眼见天下黎民受苦!臣,于心不忍哪!” 这傅保演绎功夫相当了得,表演炉火纯青,硬是演出了忠臣良将的气氛,几滴眼泪一流,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了。 南宫燕明知这傅保是黄府极授意来搞事的,本来不想同意他的建议,不过当他听到免商税几个字时,心中一动。 第三十七章  小丑们的表演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免商税的奏折是黄府极的构思。 主要内容就是为株州的黄家生意搞特权,因为株州是大燕的经济重镇,聚拢了天下财富,但商税也很重。 黄府极为了控制大燕的经济命脉,把株州经营成了他黄家的老窝,从官到吏,从民到商,几乎背后都有黄家的影子,株州实际上已经成了黄州。 但是因为大燕重农抑商,所以商税收得很重,黄府极每年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被抽税,然后流入朝廷的国库,就心痛莫名。 为了更好更快的捞钱,黄府极想出了这个办法,由新任户部尚书傅保出头,请朝廷减免商税。 同时,黄府极已经暗中知会他手下的那帮文臣,只要傅保一开口,大家都尽力帮腔,务必挤兑得南宫燕改不了口。 户部左侍郎、龙图阁学士、翰林学士、御史台御史、工部侍郎、各司员外郎,林林总总共计三四十人,都接到了黄府极的密嘱,于是都暗暗做好准备。 只要傅保开了头,大家就会一拥而上,纷纷附议。 在他们看来,皇帝不过是一个人形图章,再厉害还能独自治国不成?还不是要靠他们这些精英阶级? 而一涉及到这些比较专业冷门的国家大事,皇帝又不懂,还不是任他们黑说白说? 有几个大臣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南宫燕否决傅保的提案,就要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狠狠地喷一下皇帝,让他尝尝被指着鼻子痛骂的滋味。 黄府极料到南宫燕必定不同意,所以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后手,工部尚书谢胜、御史台左都御史庞深联名写下的一个“请加赋税折子”。 南宫燕如果不同意免税,那么就往死里加税,不但要加商税,还要加农税,同时增加徭役,通过他布置在各州府的线,源源不断把财富攫取到自己的手里。 此时黄府极站在文臣列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眼睛眯起来盯着龙椅上的南宫燕,心中暗想:南宫小狗!老夫这一加一减,你看着办,无论你同意哪个,老夫都不吃亏。 大殿中一干文臣死死盯着南宫燕,只等他一开口,就疯狂输出,定要让他知道文官们的厉害! 南宫燕看着傅保在殿中表演,心里想到的却是自己布置在剑州的商业网络雏形。 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发展起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冕冠上的串珠彼此碰撞,叮咚做响:“免商税是一件好事。” 众文臣没料到南宫燕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免商税,让那些已经准备好的喷词全都吞回到了肚子里。 黄府极也是眼中光芒一闪,他同样没想到南宫燕会如此轻易屈服,不过随即就轻篾一笑。 他觉得南宫燕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就算他再有天纵英才,又怎么能跟这些文臣们对抗呢?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啊,哪个不是人杰? 小皇帝也许可以凭着一时的杀戮手段占点上风,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一接触到专业知识就表现出无知了吧?到头来还不是得受我黄府极的摆布。 这样一想,黄府极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司礼监被夺,儿子被杀以来,他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 然而南宫燕话音一转:“不过……” “免商税牵扯国本,天下六道四十州,近千个郡县,如此施政必将产生很大影响,傅爱卿就算敢担这个保,朕,也不会拿黎民百姓开玩笑。” 傅保急道:“陛下!免商税势在必行啊,陛下,所谓商不通,则货不通,货不通,则政不通啊。” 这样先前那些得了暗示的文臣总算逮到了机会,纷纷跳了出来。 “陛下不懂经济就不要瞎说,岂不闻商乃社会流通之本?” “商税过重,必致各种物价腾贵!此亡国之道也!!” “没错,什么都不懂还不知道谦虚?商税是一门学问,懂么?” 黄府极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轻轻咳了一声。 “咳!” 顿时百官鸦雀无声,大殿上落针可闻。 黄府极向左迈出一小步,启奏道:“陛下,傅保所奏乃老成谋国之言,他本身也有济世经国之才,如果陛下不同意这个奏折,也要说出个道理来,免得百官不服。” “没错!” “请陛下说出道理来!” “臣附议!” “附议!” “……” 南宫燕冷笑看着群跳梁小丑表演,心中已经再为剑州商业网络罗列条件。 剑州商业网络要涉足四大领域:盐铁、粮储、金融、物流。而这四大领域的基本门槛就是码头、矿山、资本和车店。 此时他已胸有成竹,心想,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愁如何快速铺开网络,这黄府极就递折子,朕,真是老怀甚慰呀。 “傅爱卿的确是经济之才,所奏事宜也很专业,不过正因为其专业,朕才觉得这免商税一事可行。” 黄府极紧逼一步:“若是陛下觉得可行,那臣这边按奏折中的措施就通告天下了。” 南宫燕摆手道:“但是,牵扯大燕四十州的举措,就这么通告天下,黄丞相未免太不稳重了吧?” “那陛下说该如何?” “免商税到底有没有成效,对社会有没有什么影响,我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众大臣纷纷点头。 “咦!这小皇帝说得还挺有道理。” “我竟无法反驳。” “实践?那不还是通告天下实行吗?” 南宫燕继续道:“但实践可以在一个影响范围小,商业束缚重,经济比较落后的地方进行实践。” “并且,实践的商业应该从官方掌握的行业入手,比如矿产、码头,大宗金银等,涉及到民生的小产业,可以从车船或镖局等行业入手。” “如果确实有效,那么就可以推而广之,如果对社会有不良影响,那么也可以及时更正,更加不会影响国计民生,是这个道理吧?” 众大臣只能继续点头。 “那么这个实践之处应该先在哪里呢?” 南宫燕笑了笑,在这个议题上,此刻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今天是大朝会,这个实践之选不需要他亲口说出来,只要不断否定黄府极的答案就行了。 至于剑州,自己会跳出来的。 第三十八章  争执?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黄府极瞳孔一缩。 心中的震惊不亚于一场地震! 他承认自己从前小看了南宫燕,但随着每一次交锋的失败,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小皇帝了! 这一次授意傅保抛出免商税的话题,他自认已经做了非常完美的布置,无论南宫燕怎么选,最终都会掉进自己设好的陷阱里。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鱼吞了饵,然后跑了。 这是一个巧妙的回旋踢,南宫燕同意了,但设置了条件,从地域到经济,从行业到规模。在黄府极看来,这是南宫燕为了阻碍自己而设置的门槛。 而且气氛烘托得太好了,刚刚一群大臣还在那喷皇帝不懂经济,说明免商税的重要性,现在不支持又说不过去,那玩得太明显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黄府极退后一步道:“那么就请诸位大臣商议一下吧。” 这等于把主动权又夺了回来,虽然南宫燕设置了门槛,但大体的思路还是在按照奏折上走的,到时只要欺上瞒下,一两年之后宣布实践成功,推而广之,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于是群臣开始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南宫燕的门槛设置得很巧妙,“影响范围小,商业束缚重,经济比较落后的地方”首先就排除了株州。 而且按照刚才的思路,小范围实践也的确不宜放在全国第一的经济重镇。 接下来,川南道、陵扬道、泉东道都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穷困郡县,但不是缺码头,就是少矿产,要么没大宗金银。但免商税是一块肥肉,大家咬住都不想松口,分裂成几个阵营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京畿道代表,云州太守沈定出班奏道:“陛下!诸位同僚,请听老朽一言,老朽所在京畿道,本就与京都相近,京畿道五州围绕在京都周围,最适合做为实践之地。” “其一,实践效果可立查立见,若是设在其他几道,都距离太过遥远,就算同僚们想去实地考证,也不容易。” “其二,京畿道穷啊!说句大不敬的话,恶贯满盈,附郭京城。作为京都附属州,各种资源都捞不到,经济困顿,实在是经济落后之地。” “其三,京畿道乃天下汇聚之地,五道枢钮,交通重地,又有矿产和码头,实在是合适之选。” 沈定看到其他几个道的大臣们不甘心,还想要争论,连忙说出最后一条。 “其四!最重要的是,老朽七十八了,耳聋眼花,准备做完这件事,就告老还乡,也算是卸任前,为百姓最后做一点事吧。” 其他各道的大臣一听沈定这么说,就都不争了。 因为这些太守,都是精英家族,虽然还没有形成门阀,但亲族子女都脱离了原本的社会阶层,一跃成为精英阶层的候选人,由于举贤避亲的原因,自己提拔自己人很容易受到诟病,于是大家就都互相帮忙,你提拔我儿子,我提拔你侄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太守卸任之前,是有权利举荐一名官员接任的。 众臣商议完毕,终于把实践之处设在京畿道,毫无疑问,符合四大门槛的只有剑州。 这时黄府极才忽然醒悟过来! 不对!! 剑州太守徐渭被南宫燕当众斩首! 结果偏偏就这么巧,实践免商税之地设在了剑州! 莫非南宫燕早有预谋? 黄府极皱眉又一想,也不对,南宫燕应该不知道自己免商税折子的事情,又怎么会提前杀掉徐渭呢? 想必是个巧合罢了。 南宫燕肚里暗笑,但脸上仍然是一脸不爽的样子,加重语气道:“这个免商税一定要小心施行,切不可操之过急,要以养民为要。” 众人商议了几句,就开始进行大朝会的下项议程。 考勋就是评功的意思,当然有成果才能评功,经过刚才的一番汇报总结,其实各州太守都在明里暗里的表功,接下来评功仍然是黄府极把持。 于是黄府极出列,拿出一串长长的名单,上面都是他的人,评功当然要评自己人。 南宫燕很是郁闷,但没有办法,因为吏部考核并不掌握在他手上,难以推翻黄府极的定论,只好一言不发。 黄府极一边念人名,一边心中暗自得意。 “怎么样?南宫小狗?你还是得喝老夫的洗脚水吧?” “这朝中真正说了算的,还是老夫!” 考勋之后是议政、定策。 本来是由皇帝对去年施行的政策进行回顾,再调整今年的政策。 但去年的政策都是黄府极定的,南宫燕并不掌握,所以这一环节仍然只能看着黄府极上蹿下跳。 大朝会几乎成了黄府极的个人秀场,但凡涉及到大一点的议题,都绕不过他去,什么事情他都要来掺上一脚。 仍然是京畿道代表,云州太守沈定出班表奏:“陛下!臣的云州自去年施行定策以来,百姓不堪重负,每年青黄不接时,有大量的草民被饿死。赋税实在是太重了。” 黄府极冷哼一声:“沈太守不是刚刚争取到了免商税的实践地吗?你还想怎么样?” “就是!你刚刚哭穷,说京畿道没钱,现在大家都遂了你的意,把免商税的实践地设在你那,现在还要再说什么?沈太守,做人不能太贪婪。” “我们的赋税更重,大家都没怎么样啊,都很好嘛,我看沈太守是年纪太大,精力不够用了哦。” 沈定没有理会同僚的冷嘲热讽,而是对南宫燕道:“陛下!老臣最多再干两年,真的干不动了,但是老臣句句肺腑之言,如果陛下不信,大可以亲自去看看。” “沈太守!你过分了!!” 黄府极喝道:“陛下半月前刚刚私自出宫,老臣还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劝谏!” “你身为老太守,这么大年纪了,连这点事都不懂吗?” “居然还让陛下出宫?真是老糊涂了!!” 沈定被黄府极当众喝骂,也不恼不怒,就跟没听见一样,仍然自顾自对南宫燕说道:“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哪,陛下!” “当你亲眼看见,那些为了一口吃的不惜做任何事的人,那些易子而食的人,出卖身体的人,他们挣扎求存,他们低贱卑微,他们胸怀理想,但仍然冻毙于风雪。陛下,那都是我大燕子民呐!” 第三十九章  何谓天子?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沈定七十八了,他也算是个有理想的好官,至少在他垂暮之年,还想着能为大燕百姓说上几句真话。 然而,他并不确定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能不能听得进去,也不确定这满朝文武,有多少人站在自己这一边。 其实沈定并不傻,古语说人老奸,马老滑。 能活到这么大岁数,而且做了一辈子官,哪有什么傻子? 只不过沈定是真的不希望大燕就这么烂下去了,如果没有改变,别说北部突厥的威胁,大燕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了。 大燕表面光鲜亮丽,其实内里已经腐败不堪,沈定看到了这其中的风险。 今天他在这大朝会上,选择公然把这人人捂着的遮羞布揭开,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无论结果如何,沈定觉得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果然是老糊涂了!自古以来官治民,天经地义,收赋税更是理所当然,怎么?免商税还不够,沈太守还想免赋税不成?”黄府极斜睨着沈定,阴沉沉地说了一句。 接下来众臣都纷纷指责沈定,原因很简单,沈定动了他们的蛋糕,要知道这些官员能够吃好穿好,全靠剥削百姓,沈太守这么说,差不多等于当面打脸了。 “沈太守,大朝会上危言耸听,你是在指着陛下的鼻子骂吗?” “是啊,这大燕被你说得一无是处,整个大燕的官员都不如你?要知道沈太守你也是官员,你的俸禄不是赋税里来的?” “百姓不苦还叫百姓吗?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干活?” “沈太守危言耸听,如果不收赋税,国库拿什么存钱?不收赋税,我们官员靠什么吃俸禄?” 沈定几乎被所有的官员斥责,甚至有的已经走到他面前,手指差点就点到了鼻子上,唾沫星子更是满天飞。 然而沈定仍然心中抱有一丝希望。 他不求这番话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只希望坐在龙椅上那个小皇帝南宫燕,能够听得进去。 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百姓如水,朝廷如船,一旦百姓掀起了浪潮,只怕这船会瞬间粉身碎骨。 沈太守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龙椅上的皇帝,捕捉着南宫燕表情上的每一丝变化,希望能从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一点端倪。 然而,南宫燕令他失望了。 听了他的那些话,南宫燕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也没有震惊,更没有惭愧。 沈定暗暗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连腰都佝偻了下去,他耳边还充斥着大臣们的指责和斥骂,可他却连一点想要辩驳的欲望都没有。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皇权,正是建立在对全天下百姓的压榨上的,而官僚集团,则是皇权的打手。 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虫子,就连自己都是这虫子的一部分。 自己真是可笑,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还看不破这些,居然还想要在大朝会上唤醒皇帝。不怪同僚们骂自己是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呀! 沈定苦笑着,想要退回队列。 却不想所有大臣们看见他过来,都纷纷避开,仿佛沈定身上有一股强烈的臭味,离得近了就会沾到衣服上一样,大殿上第一次出现了队列混乱,以沈定为中心形成一个真空地带,众人远远地避开,满脸都是厌恶的神色。 “滚开!离我远一点!” “我羞与此人同殿为臣!” “还妄想陛下支持?真是可笑!” “老而不死是为贼!” 而此时龙椅之上,南宫燕能感受到沈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那种悲痛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这大燕,也的确被这群贪婪的官僚搞得就快崩溃了,上一次他微服私访出宫,看到的情形已经很不乐观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这天下就快要揭竿而起了。 那时候,别说这大燕朝廷,任何人都止不住燎原之势! 自己会让这一切发生吗? 自己会成为一个这样的皇帝吗? 自己也是这吸血虫的一部分吗? 不!! 绝!他!妈!不! 南宫燕不禁拍案而起! 冕冠上的串珠乱晃,冕袍飘动。 “没错!” 这一个动作惊呆了殿内的众大臣,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发飚的小皇帝,不知道又抽了哪根筋。 黄府极双眼一眯,目光望向站在龙椅上的皇帝。 林开山双目中精光一闪,同样望向那个站在龙椅上的皇帝。 云州太守沈定,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定定的望着皇帝。 南宫燕缓缓道:“没错!那些命如草芥的大燕子民,被这个时代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双眼缓缓环视着大殿中的众臣。 “他们被你们精英阶层像狗一样呼来喝去,只为了一口吃食,低贱到尘埃里!” “他们是你们鞋底下的土,是你们从不曾正眼瞧过的愚夫愚妇,一辈子爬不到你们的鞋尖!” “但是!” “你们别忘了!” “这八万里江山如画的大燕,正是这些命如草芥的大燕子民!正是这些低贱到尘埃里的人,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一点一点托起来的!” “跟他们比,你黄府极算什么?大将军何盘算什么?你们这些自命精英的文臣武将算什么?” “在朕眼里!你们连狗屎都不如!!” 真正的振聋发聩! 在每年一度的大朝会上,南宫燕站在龙椅上,指着满朝文武的鼻子,骂他们连狗屎都不如!! 这是真正的振聋发聩啊! 群臣都傻了。 黄府极嘴巴微张,下巴上的胡须抖抖,看得出他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林开山则满面通红,脸上的伤疤扭曲得像条蜈蚣。 被皇帝当众怒骂羞辱,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被南宫燕毫不留情地剥下了那层虚伪的面皮。 “朕要彻查!!” “你们最好把屁股上的屎都给朕洗干净!” “从明天开始,朕将不定期出宫私访!若有横征暴敛中饱私囊,有一个算一个,朕!全都砍了你们的脑袋!” “狗屎们!听清楚了吗?” “退朝!!” 太常寺卿愣在原地,看到南宫燕真的转身就走,连忙小声道:“陛下,朝会的流程还有定策呢。” 南宫燕怒骂:“定个屁策!大燕百姓现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群狗屎官僚在这里还定个屁策!” “滚开!” 一脚把太常寺卿踢倒一旁,南宫燕大步离开。 满殿皆呆若木鸡,唯有老太守沈定,颤巍巍地撩袍跪倒,自顾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章  为节奏做铺垫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把话说到明面上了,他将不定期出宫查访! 这也算是借着大朝会定下的一项“国策”吧,给他出宫的这种行为上升到治政层面,留下法理支撑。 但是同时,也给他的人身安全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毕竟黄府极、何盘,全都虎视耽耽,在皇宫大内还不好动手,但出了皇城,不确定因素太多,也更容易埋伏。 有一得必有一失。 南宫燕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他仍然坚持这么做! 不走一走,亲眼看一看,他只会被群臣蒙蔽双眼,得到的信息全都是编造出来的,全都文过饰非,粉饰太平。他坐在金銮殿上,只会成为一个牵线木偶。 而且,南宫燕知道这满朝的文武都是靠不住的,因为这些人全都跟黄府极牵连极深,这个大燕在黄府极、何盘等人的掠夺下已经成为一个满是污水的泥潭,这泥潭里的每一个官员都很难独善其身。 想要重整山河,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南宫燕的希望在剑州。 那里有他的煤矿、铁矿,还有银矿,加上免了商税的商业网络开始发展,相信很快,剑州就会成长起来,成为他手中一柄真正的利剑! 而他将手持这柄全新的天子剑,大杀四方! 砍出一个太平盛世! 砍出一个新世界! 苏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忧心忡忡,今天的大朝会他也参加了,当然也目睹了南宫燕发飚。 说实话,苏泰觉得自己已经很刚正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南宫燕痛骂群臣的话,对比之下,苏泰就自惭形秽。 他没想到陛下竟然刚烈至此,也没想到即使面对黄府极,面对满朝文武,南宫燕依然敢于喝骂怒斥,直指群臣是一堆狗屎! 这是什么样的气魄? 而这,还是陛下在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如果得到了支持,想必以陛下的气魄,定能改天换地吧! 苏泰一想到这里,就再也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得抓紧时间训练士兵。 “管家!更衣!” 老管家有些惊诧,外面天气有些阴沉,燕子低飞,怕不是要下雨,这个时候老爷却要出去,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 一边伺候苏泰穿衣,一边说道:“老爷,是不是有酒局要应酬?我叫厨房给您备点醒酒汤吧。” 苏泰摆摆手:“我要去万寿山,晚上不回来了,嗯,家里你照顾好。” 老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爷大步出门,忍不住自语:“晚上还去万寿山练兵?我家老爷这是练的什么兵啊。” 同一时间,身处随县的张宽接到了来自京都的飞鸽传书。 一灯如豆,在墙上映出巨大的身影。 张宽就着灯光,细细读着南宫燕传来的讯息。 “五日后,陛下将来视察矿场、工坊、实验室和店铺,一应事宜要做好准备。” 这些日子张宽忙得脚打后脑勺,一边要筹建大车店、一边要筹建钱庄,要招伙计,还要招能写会算的先生,另一边,还要兼顾着矿场。 张宽商人出身,招募的事情其实还好,并不复杂,他经营商业多年,看人的眼光也是一流,招来的人就能做事。可是工坊和实验室那边,就苦了他了。 南宫燕特意给他留下的一本《诸要指南》都快被他翻烂了,里边有涉及到钢材质量的检验方法,有水力冲压机的结构图,还有几种保密火药配比。这些都是张宽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他全靠着这本《指南》指导着实验室和工坊的进度。 好在张宽为人踏实,一丝一毫不敢马虎,所以尽管战战兢兢,好歹算是建立起来了,并且产出了第一批枪支弹药。 张宽知道陛下做这些东西要严守秘密,不能透露给外人。所以为了保密,从接手的那天开始,张宽就采取了诸多措施,比如工匠隔离,场地隔离,上一道工序和下一道工序分隔成不同场地,上一道工序的工匠都没见过下道工序的工匠,他希望靠着这些办法能够守住陛下的秘密。 可是随着产能逐步扩大,工匠已经开始不够用了,需要招募更多的工匠、伙计、力工,甚至厨师等等。 想到这些,张宽的脑袋就变成两个大,一边是要保密,一边是要招人。 人多了,私心杂念肯定不会少,而注意到剑州的那些势力,也不会放过一些异常的蛛丝马迹。 可不招人又无法扩大生产,这一刻张宽无比想念陛下,虽然他的年纪比南宫燕大了许多,但一想到那张少年英武的脸,他的心里就安稳一些,他相信陛下一定能解决好这些问题。 丞相府。 黄府极大发雷霆! 一个丫鬟因为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就被黄府极痛骂了一顿,还不解气,把那个可怜的小丫鬟扒光了吊起来,用皮带活活抽死。 可怜那小丫鬟的尸体被解下来时,满身的皮肉都绽开了,一层皮都被抽没了。 整个丞相府的下人们都噤若寒蝉,连走路都不敢喘大气。 黄府极坐在大厅里,一双三角眼阴沉沉的看着周围伺候着的下人们,心里面的怒气像热油煎心一样,让他恨不得嘶吼,狂叫。 他承认他真的怒了! 就连他的次子黄魁安被南宫燕斩了,他都没有愤怒到今天的程度。 他觉得今天的大朝会,南宫燕把他黄府极的面子当众扯下来,还用脚踩,给他的伤害实在太深了。 从幼年懂事起,到执掌大燕相位,黄府极一直以自身的经历为骄傲。 能凭一身学识走过科举的千军万马独木桥,在官场上扶摇直上,黄府极觉得自己是老天眷顾的聪明人,跟其他愚笨的人是有本质区别的。 而他这种聪明人,本来就应该做官,应该成为精英,成为人上人。 让他承认自己跟那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一样,甚至不如那个被他活活抽死的丫鬟,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是对他整个人生这几十年奋斗的彻底否定! 南宫燕凭什么敢站在龙椅上指着鼻子骂街?难道不是因为你南宫燕也是人上人吗? 大家都在一个规则里玩,你凭什么骂我! 这才是黄府极愤怒的原因。 第四十一章  是敌是友?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黄府极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的焦点从窗外的芭蕉转移到假山上。 他现在还记得小皇帝南宫燕小时候唯唯喏喏的样子,也还记得南宫燕对他执弟子礼,口称相父的样子。 他忽然有些想不起来,南宫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不知道南宫燕怎么就从一个软弱无能的皇子变成了一副暴君像。 良久,黄府极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南宫燕在大朝会上的怒骂已经彻底撕下了君臣之间那道虚伪的面纱,一切都赤裸裸地摆在面前,黄府极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南宫燕的威胁。 现在南宫燕还不动他,绝对不是顾念旧情,也不是因为他是丞相,而是他黄府极掌握着大燕的经济重镇,掌握着亿万黎民的命脉。 只要株州还在手里,南宫燕就不敢动他! 骂我是狗屎?那你就一个人玩吧!没有了我们这些精英的支持,你一个人能走多远?你自己一个人可以治理整个天下吗? 南宫小狗!你别太猖狂!既然你撕破了脸,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脸!! “管家!”黄府极一声暴喝。 管家吓得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老爷!小的在!” “放出消息!老夫,偶感风寒,明天不上朝了。” 管家一愣,继而连忙称是。 “还有!取我的鞋帽,放在轿子里,明天抬着空轿子去宫门口候着,等散朝了,再把轿子抬回来。” “遵命。” 黄府极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目光投向窗外越来越阴沉的乌云。 轰隆! 轰隆隆!! 滚滚的雷声在阴沉的乌云上响起,惨白的电光撕扯开浓密的云团劈向大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的味道。 南宫燕此时站在天子殿的屋檐下,同样抬头看着天空。 魏太明取了一件披风披在南宫燕的身上。 “陛下!雨中带着寒气,小心着凉。” 南宫燕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笑了笑:“魏公,朕今天在朝堂上才体会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的滋味。” “但朕并没有做错,如果再让这些人胡搞下去,只怕大燕真的要完了。” 魏太明道:“老奴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老奴相信陛下,也相信陛下一定能让大燕重新崛起,无论什么时候,陛下请相信,陛下并不是孤家寡人,至少还有老奴陪在身边。” 南宫燕点头笑道:“不错!不光有魏公,还有苏将军,有凝儿,还有张宽和陆真,朕不是孤家寡人,还有这天下的百姓,都会跟朕站在一起。” “如果这群人要开战,那就来吧!” 南宫燕此刻充满了斗志,誓要开辟一个新天地。 次日大内宫门。 魏太明皱眉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广场,心里有些疑惑。 往日的这个时辰,朝会已经准备要开始了,文武百官都已经等在这里了,可今天却诡异得很,整个广场上空落落的,除了抚国将军苏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黄府极的轿子倒是来了,但是轿帘掀开着,轿内空无一人,只摆了一顶帽子和一双鞋,几个轿夫闲极无聊地坐在一旁聊天打屁。 魏太明倒抽了一口冷气。 大朝会上南宫燕的一场痛骂后,百官们的反击到来了。 南宫燕本来也穿好装束,坐在金銮殿上,可是净鞭响过之后,竟然只有苏泰上殿。 “苏爱卿,怎么只有一个人呢?文武百官哪里去了?” 苏泰苦笑:“陛下,他们这是在给你下马威呀。” 南宫燕了然。 原来开始罢工了是吗?真是一群贱人啊,以为不上朝就能威胁朕了吗? 正愁没时间脱身,他们就给机会,真是想不走都不行啊。 于是南宫燕手一挥。 “苏爱卿还去万寿山练兵,这朝会几天不开也没关系,朕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正好这几天朕要出去走走,就让他们暂时先得意几天。” 苏泰只能应是,可还是忍不住劝道:“陛下!您那个练兵的法子……是真的不合适,要不,还是把人送回来,我加紧操练吧。” 南宫燕摆摆手:“以后你就知道了。” 也不多加解释,急匆匆回到后宫更换袍服,准备出宫去往剑州,安排商业网络事宜。 因为他的身份是皇帝,所以天生就有无穷的号召力,对于常人来说难以完成的招募任务,对于南宫燕来说易如反掌。 他这一次去剑州,要解决好几个问题,通过张宽来信的反馈,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招募人手的同时还要保密的问题,还有就是商业网络的培训,这些具有新思想核心的模式,交给张宽去讲是讲不到精髓的,只有他亲自去讲,才会有效果。 说走就走,南宫燕换好衣服,依然带着苏婉凝,两人仍然共乘一马,踏着清晨的薄雾出了皇城,往剑州而去。 随县位于剑州中部地带,剑州多山,随县也就被山围在中间,只有一条官道可供行人往来,所以剑州是易守难攻之地,也是拱卫京都的锁钥。 快马加鞭,晓行夜宿,一路上两人缱倦缠绵的风景自不必说。 两日后,南宫燕与苏婉凝到达了随县。 阔别数月,随县给二人的观感与上次大有不同。 街路上仍是行人如织,繁华依旧,但与上次相比,行人的脸上多了喜笑和神采,到处的气氛都温和而融洽,真正能感受到一县的活力被慢慢激发了出来。 南宫燕有心要检查一下陆真做随县县令这几个月的施政成果,最方便的就是随机采访啦。 于是他仍然随意找了个小摊。 是一个捏糖人的小摊,那摊主把糖人捏得惟妙惟肖,两人看那糖人,有人物形象,也有龙马虎豹。 于是南宫燕就拉着苏婉凝柔软的小手,问道:“凝儿,你喜欢哪个糖人?我买来送你。” 苏婉凝于是顺着南宫燕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摊上五颜六色的糖人煞是好看,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选哪个好。 摊主就笑着说:“姑娘这么漂亮,选这个吧。” 苏婉凝定睛瞧去,只见摊主推荐的糖人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形象。 “咦,这个好漂亮。” 摊主把糖人递给苏婉凝,说道:“那是当然啦,这个呢,就是跟大燕天子一齐微服私访的皇后娘娘呢。” “啊!” 第四十二章  上一课!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苏婉凝掩住口低呼一声,以为身份被揭穿。 接着就听摊主说道:“一看你们就是外地来的小夫妻吧?所以不知道我们随县的故事,如果你愿意听,我就讲给你们听。” 南宫燕拉了一下苏婉凝,替她答道:“好啊,快说来听听。” 那摊主坐在那里一边捏糖人,一边讲述。 “几个月前,大燕天子和皇后娘娘微服私访,来到了我们随县。” “哇,真的啊。”一旁也有外地来的客商,听到摊主的讲述很是惊奇,于是停下了脚步。 摊主很得意自己招徕客户的能力,于是得意洋洋地讲道:“那可不是,本来呀,我们随县那个县令唐向才,无恶不作,罪大恶极,在这随县胡作非为,刮地三尺,搞得民不聊生。” “好多人都被这狗县令害得家破人亡,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外面寻求活路。可是这大燕天下,给咱们老百姓留活路的地方又有多少呢?” 外地客商点头道:“可不是嘛。” 摊主又说道:“唉,不过啊,这些可不怪大燕天子,咱们的陛下那可是一等一的明君,他是被这些奸臣给蒙蔽了,看不到咱们老百姓的苦处。” “所以呢,咱们英明的大燕天子就带着皇后娘娘微服私访,到了随县,不但斩了那个贪官唐向才,就连他的后台靠山,剑州的太守都一齐给斩了。” “咱们随县的老百姓真是拍手称快呀!” 外地客商听了有些不敢置信:“你不是瞎胡吹吧?万岁爷能到你们这来?还斩了县令和太守?你这不是编的吧??” 摊主听了有些急:“不信你随便打听,随县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不但如此,天子还坐在咱随县的大堂断案呢!” “要不说天子是圣人呢,那断案的速度真叫一个快,而且件件清楚明白,没有一个冤假错案。” 南宫燕听到这里,笑着问道:“那天子斩了唐向才后,随县新来的县令怎么样啊?” 摊主伸手比出一个大拇指:“陆县令真是没说的!大大的清官。你看这满街的百姓,个个都带着笑脸哪,说明什么?说明日子有奔头,大家心里都亮堂。” 南宫燕拉着苏婉凝的手离开。 “燕哥哥,干嘛走啊,人家还没听够呢。” 南宫燕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考察陆真的政绩,只要听听百姓对他的评价就够了,越是底层百姓夸他,说明他做得越好,至于故事,等办完了正事再讲给你听。” “真的?那燕哥哥不许耍赖哦。” 南宫燕拉着苏婉凝快步走向了随县县衙。 随县的县衙还是那个建筑,但焕发出来的生机却迥然不同。 向个衙役正在外面的八字墙上张贴告示,南宫燕走到近前仔细阅读。 只见告示上写的是招募公示,随县现在随着商业发展,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吸引力,许多外地客商都慕名而来。 而且有陆真做县令,保证营商环境的公平、公正,严惩那些不法商贩和偷鸡摸狗之徒,这里已经隐隐成为剑州的商业聚集地。 南宫燕信步走入县衙,已有两个衙役挡住去路。 “二位,这里是随县的县衙,不可以乱闯。” 南宫燕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随手递给衙役:“交给你们的陆县令,他自然知道。” 衙役不敢耽搁,连忙去通禀。 不一会,陆真就在衙役的带领下匆匆赶来,一见到南宫燕,眼里爆出惊喜和激动:“陛……” 他张嘴刚刚做出口型,就被南宫燕的眼色给止住了。 陆真立刻醒悟过来,陛下微服私访,当然不希望暴露身分。 于是立刻改口:“必……是一阵春风报喜,送得贵人光临,快请!” 南宫燕随陆真来到了后宅,陆真请南宫燕坐在主位,这才大礼参拜。 “平身吧,朕本来还有点放心不下,今日一看,你做得不错!” “朕和皇后出来暗访,不宜泄露身份,人前你称呼我八爷就好。” 陆真连忙道:“是!不敢当陛下……八爷的夸赞,在下一直牢记八爷的教诲,自当上这个县令以来,没有一天不以此严厉要求自己。不敢说做出多少成绩,只希望不辜负八爷的信任。” 南宫燕点头:“这次来是要落实一些事情,大朝会之后,免商税的试点落在了剑州,随县作为剑州的商业核心,有先天优势,要把握好机会,迅速壮大商业力量。” 陆真道:“请八爷放心,在下一定配合八爷安排好相关事宜。” 两天后,鸡公山的矿场迎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南宫燕和苏婉凝。 看着一座座炼钢高炉拔地而起,源源不断的铁矿石被炼成上等好钢,南宫燕的心里就越来越踏实。 因为现代化军队并不需要厚重的铠甲,反而需要灵活机动,所以根本不需要把这些铁矿费时费力制成铠甲,而是全部成为制造长矛器械的材料。 张宽一边引导两人观看枪械的制作工坊,一边讲述着自己这些天招募的情况。 南宫燕拍拍张宽的肩膀:“做得不错!” 张宽激动不已,在众人面前也不敢说破身份,只好一个劲儿的点头。 很快几人就来到了张宽事先准备好的商铺招募处,这里已经有很多学徒、木工技师、工匠、文字先生等在这里,因为张宽说了,今天东家要来,所以大家都好奇,这位东家长得什么样子。 当南宫燕和苏婉凝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都觉得这东家的年纪似乎是不大,分明还是少年嘛,顿时起了轻视之心。 张宽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招募的这些天,大家可能或多或少有些疑问,正好东家今天来这里视察,可以为大家解惑答疑。” “大家有什么想法,今天都可以问。” 文字先生先开口:“东家好,在下有个疑问,张宽张大掌柜总说这是新模式的商业,老朽不太懂,需要我们做什么,怎么做?” 南宫燕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从这些学徒工、木工、文字先生的脸上一一掠过:“那么,我今天就给你们上一课。” 第四十三章  学一手暗度陈仓?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是他席卷天下的火种,看着这些伙计工匠,南宫燕深刻地领悟到,他能倚靠的不是什么文臣武将,也不是什么名宿大儒,这些底层百姓,才是他最大的倚靠。 而今天的第一课,就要开宗明义,要把这火种点燃。 会燃烧的,将会雄雄燃烧,不会燃烧的,也会在烈火中毁灭。 “将来是个什么样?” 南宫燕抛出了一个问题。 伙计说:“别人不知道,将来我娶媳妇了,会生个大胖小子。” 工匠说:“将来我们在东家的带领下,日子越过越好。” 先生说:“将来有了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南宫燕说:“将来我的买卖做大了,引来了贪官的觊觎,几个操作下来,我就不得不变卖田产祖业,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 众人都惊了。 这是东家说的话?谁开业第一天说这个? 东家真不是脑子有病吗? 一个工匠说:“那必不可能,因为咱随县县令好得很,代理剑州的太守沈定老大人,也是一位人人称赞的清官哪。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呢?” 南宫燕说道:“可咱们的买卖不可能永远窝在这剑州,咱们要做到全天下去呢!能保证走到哪里都是好官?” 众人都摇头,觉得东家虽然嘴臭,但说得不是没道理,这大燕天下,像剑州这么好的地方已经很少了。 南宫燕又指着小伙计说道:“贪官会不会觉得你娘子漂亮,强行霸占?” 对工匠说道:“赋税越来越重,咱们的日子真的会越过越好吗?” 对先生说道:“南山可能是某个皇亲国戚的私产,还能悠然欣赏吗?” 众人一头黑线。 这么挨个怼过去,得亏他是个东家,不然大家早就跟他开骂了。 而且,听这个东家的口气,分明是对朝廷有所不满啊,这是什么节奏? 南宫燕仿佛能听到大家的心声:“没错,我是对朝廷不满,这话我敢公开说!难道你们就对朝廷满意吗?你们拍着良心说,你们觉得满意吗?” 这些底层百姓,哪个没受过盘剥?哪个不是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各种社会阴暗面见得都不少,因此虽然南宫燕说话难听,却知道他说的就是实情。 南宫燕看到大家已经统一了思想,这才说道:“所以,我做这个事业,就是要在咱们自己过得好的前提下,帮更多的穷苦人也过得好,如果咱们的能力大了,就要改变一些不公的现象,要让这天下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咱们做事的时候,总要知道为什么而做。” “往小里说,是为我这个东家而做,可是往大里说,是为了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 满屋子里的人,没有人回应。 高调谁都会唱,但没人相信谁会真的这么做。 南宫燕回到最开始的话题:“现在大家想一想,将来是个什么样?” “难道还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被那些胥吏敲榨?被豪强掠夺?那我们挣了钱又能怎么样呢?都是给别人挣的吧?” “只有我们努力改变这个世界,将来的美好生活才能实现对不对?” 有的人渐渐相信了,问道:“可是凭着咱们这一屋子人,就想改变天下,是不是有点不切实际?” 南宫燕道:“没错!我们这点人是不够,可是别忘了,我们为了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那么帮助我们的人就会很多,跟我们站在一起的人也会很多。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当全天下的穷苦人都跟我们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做不到的?” 一个文字先生眯了眯眼睛,心中暗想,这东家怕是要造反哪。 当然跟他同样想法的人也有,只不过都憋在肚子里不说,打算找个机会就开溜,不趟这个浑水。 但是屋子里大多数人,都被南宫燕的描述感动了。 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来自于底层,对于底层的苦难更能够感同身受,也更愿意为了底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南宫燕的这堂课,已经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种。 这个火种就是对未来的憧憬,以及,通过大家的努力,能够改变未来的力量。 “我们成立了一个互帮互助的组织,愿意认同这个理想,愿意为这个理想一同奋斗的,须要先入会。” “我加入!”工匠第一个喊道。 南宫燕一摆手,张宽已经把一份简单的表格拿了出来,逐个登记。 入会不是白入的,得交会费,但是并不多,只需要五斗米。 小伙计看着张宽把自己的名字、形貌、籍贯都登记在一张纸上,有些兴奋地问道:“那咱们这个互帮互助的会,叫啥名字?” 南宫燕转身在小黑板上用白垩土写下三个大字。 天地会! 一个文字先生趁着屋子里闹吵吵的登记,慢慢挤到门口,准备开溜了。 他可不打算入什么天地会,这名字一听就带着反骨,万一将来把事情搞大了,朝廷追究起来,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张宽早就瞟着门口,看到了文字先生的行为,于是转头向南宫燕望去,想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南宫燕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管他。 认同这个理想,愿意加入天地会的,自然欢迎,这样将来做起事来,也方便沟通。不认同这个理想的,也不强求。 而且南宫燕也不怕什么走漏风声,就算天地会打明旗号要造反,都不会有任何事情。 因为他本人就是皇帝,是大燕天子! 屋内的登记如火如荼,这些底层因为力量弱小,在社会上属于弱势群体,本来就容易抱团,再加上古代社会,对于会社团体什么的,管理并不严格,更注重的还是宗教。 大燕常常也会出现一些互帮互助的团体,比如在漕运码头上卖苦力的漕帮,还有一些小型的门派、武馆,甚至一些做小本买卖的都会搞个会,比如搞分期付款的月饼会。所以就算登记姓名身份,大家也并不以为意。 而南宫燕看着这一行行记录下的名单,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这就是力量! 万寿山的训练只是迷惑大将军何盘的幌子,古代将领绝对不会想到,一个商会的会众,无论老幼,只要操练半年,都可以随时转化成军队。 当南宫燕手握十万会众,十万条枪,这天下还有什么人能够挡得住他? 有天地会在手,大将军何盘将不堪一击!! 第四十四章  天下利出一孔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钱庄和车店在南宫燕的张罗下终于开张了。 为了分散目标,分别取了不同的名字。 钱庄叫做天一票号,取天一生水之意,也就是汇聚财富,同时也隐含着天下利出一孔的意思。 车店取名顺风,也算是南宫燕的恶趣味吧,不但运送货物,也承担着仓储的功能。 顺风车行和顺风仓储同属一家,这样物流仓储联合起来,就能源源不断为将来的商业节点供货。 除此之外,南宫燕还打算陆续成立钢铁厂、盐铁专卖等分支,用以支撑他的商流大计,但这几天的时间显然不可能了,只能暂时把钱庄和车店铺起来。 在南宫燕的构思中,他的赚钱路子很清楚,那就是指定专营,把矿山、食盐这些利润丰厚,百姓必须的商品指定给自家的专营店,然后利用赚到的钱充实钱庄,车店就做为连接这些节点的网络。 当位于大燕各地的钱庄建立起来的时候,附属的物流仓储节点就可以成为守卫钱庄的军事力量,安全有了保证,才能逐步实现下一步的股票、彩票,到那时,他将借助钱庄疯狂吸金,再把这些钱投入到军事研发和武装上。 当然,现在都还只是构想,万里长征才迈出第一步,钱庄刚刚建立起来,顺风车店也还没有走出剑州,在这些伙计和工匠们看来,东家已经很了不起,很有实力了。 可是放眼整个天下,这不过是大燕四十州中的小小一州罢了。 免商税当然毫无悬念的落在了天一票号和顺风车行的头上,不需要交商税,就躲开了官府的盘剥。 但南宫燕知道,那些无法伸手捞钱的官员们看到天一票号和顺风车行逐步壮大,一定会垂涎三尺,他们不能直接伸手,就一定会与商人勾结,通过商业竞争进行挤兑和打击。 这就要求天一票号必须备足银子,一旦发生挤兑,可以完整支付,不损信誉,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之后,信誉建立起来,就不会再发生挤兑的事情了。 银子南宫燕自然是有的,鸡公山的银矿每天源源不断的出产,甚至都不需要动鸡公山的银子,前期的话,从唐向才和徐渭家里抄出来的银子就已经足够用了。 “走!我们去鸡公山看看!” 南宫燕带着苏婉凝,直奔鸡公山而去。 苏婉凝上一次来鸡公山,还是跟唐向才一起,没想到几个月后,早已物是人非,不禁感慨。 南宫燕并没有去银矿,而是在张宽的带领下,转入一个隐秘的山谷。 山谷中有一些简单搭建的木屋,平整开阔的操场上,竖立了一排十个白色的木靶。 距离木靶约五十步,一排士兵采取卧姿,手持长枪正在练习射击。 “啪,啪,啪……” 随着一连串枪声的响起,一阵白烟冒出来,又旋即被风吹散。 “报靶!” 木靶旁边的壕沟里,冒出一个人,逐个报靶。 “一号靶八环、二号靶八环、三号靶五环、四号靶九环……” 南宫燕看着这群训练中的士兵,心中豪情万丈。 苏婉凝被这一排枪声惊到,不知道这些士兵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强烈的响声。 “燕哥哥,这些人拿的是什么?是道家法器吗?” 南宫燕笑道:“哦?为什么你会以为是道家法器?” 苏婉凝小心地指着一个士兵说道:“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似乎是一根铁棍,可是却会发出雷声,应该就是道家的法器——惊雷棍!” 南宫燕哈哈大笑。 “错了!这不叫惊雷滚。” “凝儿,这,就是朕的力量,士兵手中拿着的,叫做枪械,可以百步穿铁甲,在这些枪械面前,何盘所倚重的十三重镇百万大军,根本不堪一击!” 士兵们此时已经停止训练,在将官的带领下跑过来向南宫燕见礼。 这些士兵正是从万寿山挑选出来的天字组、地字组共计百人小队。而玄字、黄字组还没有接触到这个,还在另一个山谷中训练队列。 新卫被南宫燕打散了旧军编制,按照十人一班,三班一排,三排一连的编制在搞,这样再加上炊事班、司务长、通信员,三个排长、副边长、连长,大概在一百二十人左右。 现在天、地二组人也差不多一百多点,刚好就这么编下来,算是合并成一个连队。 南宫燕把他们叫做新兵连。 “你们新兵连要有新的思维。”南宫燕看着一个个精神饱满的士兵,心里也很满意。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士兵们已经理解了为什么在挑选新卫时要求纪律和服从性,又为什么不注重个人武勇。 感受了枪械的威力之后,他们的思维早已被彻底扭转,都明白在这种新式武器下,什么个人的武勇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所以,当南宫燕说出这句“新兵连要有新思维”时,众人心里的认同感是非常高的。 没错,不但训练要有新思维,连平时的课程,各种新知识层出不穷,让这些原本啥也不懂的士兵几乎以为新卫是皇家秘密了。 南宫燕说道:“既然是新卫,就要抛弃原来军队里那一套,这里没有将军,也没有小卒,所有人都是战士!” “新卫里面,没有军衔!也没有将军,指挥官必须冲锋在第一线!” “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将领,就可以站在队伍后面,看着士兵冲锋陷阵去送死,如果有人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么赶快离开,新卫不适合你。” “因为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肯定会死人,可能是被劲弩射死,也可能被游骑兵的软弓射死,还可能被冲到面前的敢死队砍死。” “如果指挥官不冲在第一钱,怎么发布命令,怎么带领士兵冲锋?” 一个士兵气鼓鼓地说道:“报告!” 南宫燕转过目光,看着他:“说!” 士兵说道:“陛下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就算是原本大刀长矛,我们也都不惧矢石的硬汉。现如今有了新武器,可以毙敌于百步之外,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南宫燕笑道:“好!要的就是这股气魄!” “那么为什么我不设军衔呢?因为没什么用!” “打起仗来,冲在一线的不分官还是兵,连长死了,副连长顶上,副连长死了,排长顶上,官衔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我们的新军造成困扰。” 第四十五章  双方无形间的较量!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今天,你们训练得很好,但光练不行,必须要有实战!” “连长是谁?” “报告!连长谢豪!” 一个身材匀称,目光锐利的士兵出列,大声回答。 南宫燕赞许地点点头:“好,谢豪,从今天起,朕命令你们分作两组,轮流交替。一组负责保卫新建立的天一票号和银矿,另一组则在剑州范围内长途拉练,同时剿匪。” “凡有敢冲击天一票号的,无论什么身份,就地格杀!无需上报!” “长途拉练要做到野外行军,野外驻营,按照训练手册上的要求,进行侦察、刺杀、突击等战术动作训练!而目标,就是盘踞在剑州深山中的匪类。” “野外行军以随县为起点,绕剑州一圈,再回到随县,然后换另一组,听明白了吗?” “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务必牢记。那就是一旦出手,必须斩草除根,不留活口,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南宫燕明白,不见血的士兵,不能称之为合格的士兵,没上过战场,不经过血的洗礼,这支军队就成长不起来。而他相信,随着天一票号的建立和运转,那些被动了蛋糕的官员和富商勾结在一起,一定会采取各种手段,新卫必须敢杀敢拼。 而大将军何盘,想必也在窥探剑州,所谓的山匪强盗,难保不是其他势力的探子,因此出手必杀绝,才能最大程度让这支新军的秘密,保留得更久一些。 就在南宫燕进入剑州,建立天一票号和顺风车行时,黄府极也在听取汇报。 因为魔影刺杀失败,魏太明借着魔影血洗大内,原本留在大内的眼线已经完全被拔除,就算有那么一两个隐藏很深的内线,也都是洗衣房之类的地方,接触不到核心,提供不了太多有用的消息。 而且宫门那里都是魏太明的心腹,就算有消息也传不出来。 因此,黄府极只能在宫外布置一些眼线,向他实时汇报皇宫的动向。 红泥炉里面的小小煤球孔洞中,散发出温暖而刺目的红光。炉子上的茶壶不一会儿就冒出了热气,发出咕嘟嘟的声响。 茶匙取了一匙茶放入茶盏,随着沸水冲入,茶叶在盏里翻腾沉浮,缓缓舒展,散发出诱人的茶香。 黄府极啜了一口茶,指着红泥炉里燃烧着的煤球道:“老夫记得此物叫做煤石,但烟气太呛,价格又贵。何以现在又便宜又好用了呢?” 坐在一旁陪着的,正是大理寺卿苏浩章。 他谄笑道:“相爷您可错了,煤石呛人那都是老黄历了,现今这煤球极受欢迎,不禁容易点燃,而且燃烧的时间极长,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相爷您用的是精品煤中的袖珍茶煤,是专门淘洗过筛之后,去除煤石原本有的烟气,又加以特殊燃料制成,不但没有呛人的烟味,还不影响茶香,这一小块茶煤,就要三两银子。” “哦?”黄府极三角眼一翻,听出了苏浩章话里隐藏着的意思。 “这龙眼大小的一粒,就要三两银子,那的确是不便宜啊。” 苏浩章连忙点头,说道:“可不是,据说经营这茶煤的几家商行,这几个月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黄府极点点头:“经济之道,以创新为本,故而这小小茶煤,经过一番洗砺,便能身价翻倍。为人何尝不是如此啊!” 苏浩章道:“正是如此,于是弟子便寻查探访,想知道这茶煤的源头,也学习学习,长长见识,相爷您猜猜这茶煤的源头出自哪里?” 黄府极三角眼一转:“可是剑州?” 苏浩章不禁击节赞叹:“不愧是相爷,出口即中,弟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被他不轻不重拍了一记马屁,黄府极心情也微微愉悦起来。 “弟子探访得知,这茶煤正是出自剑州随县,一家叫做西百的矿业商行开采出售的。” 黄府极手指轻轻敲着黄花梨木的茶几边缘,微微闭目沉思。 虽然黄府极野心勃勃,一心要谋朝篡位,但令人不得不佩服的是,此人的头脑极为聪慧,各种信息一旦记住,就很难忘记。 如果是普通人,是断然记不住这么多无关信息的,可黄府极不但能记住,还能在需要的时候想起来。 此时他就在回想这个名字叫做西百矿业的商行,因为黄府极身为丞相,全国各地商业数据都可以查得到,而且株州是黄府极苦心经营的经济中心,对于商业特别敏感。 片刻,黄府极三角眼蓦然一睁。 “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这西百矿业应该是唐向才死后才成立的,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苏浩章没有插话,他知道黄府极的习惯,是一边思考一边推断。 “短短时间能做得这么大,一方面是占了免商税的便宜,另一方面,也是剑州太守徐渭被杀,权力出现真空,这才冒出头来呀。” 说到这里,黄府极伸手拿起茶盏,又啜了一口。 苏浩章心领神会:“弟子这就出手,把他拿过来,也算为相爷的株州经济,再加一把力。” 黄府极点点头,这个苏浩章就是这点好,察颜观色的能力极强,有些事不用说,他自然就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能恰到好处。 “浩章啊,老夫记得你是祈福二十二年的进士吧?” 苏浩章连声称是。 “你也算是老夫这些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了,好好做,可不要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啊。” 这算是黄府极对苏浩章的一个许诺了。 苏浩章激动地离席叩拜:“弟子谢恩师栽培!” 黄府极摆摆手,只要这些人围绕在他身边,不停的向他进献好处,他也不介意给点甜头,毕竟有着师生名义。 “对了,最近这几日,朝廷是个什么情况啊?” 这些天黄府极都没有上朝,每天都让轿夫抬着空轿子到大内宫门前示威。他想知道其他文武百官的动向。 苏浩章笑道:“除了苏泰那个老不死的还天天上朝,其他文武百官,一个都没去,全都称病在家。这下子,看南宫小狗还怎么玩?” 黄府极满意一笑:“没有臣子给他捧场,还算什么狗屁皇帝?” 第四十六章  行走在烈日之下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风声呼啸,黄沙漫天。 莫贺啜(啜:突厥官职名)举在半空中的手臂紧紧一握拳! 两侧山体后边隐藏着的伏兵如同潮水般涌出,居高临下地射出箭矢。 锋锐而沉重的箭头在高空中旋转破空,逐渐加速,携带着动能穿透大燕士兵的铠甲,再穿透血肉,打碎骨头,带着血沫深深钉入黄土之中。 雨点般的箭矢在荒凉的大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色之花。随之涌起的,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黑底绣金狼头旗。 这已经是铁勒部第四次合围了。 大燕的军队就像被热油烫着的老鼠一样,在广风原无头乱撞,但却被莫贺啜死死咬住,每一次合围,都会围杀一部分士兵,看着大燕军队在山谷里被斩杀殆尽,哥舒阙俟斤(俟(音四)斤:突厥官职名)的脸色却并不高兴。 “我要的是人!是人!” “全都杀死了,我拿什么回去分给族人?” 哥舒阙俟斤愤怒地拨转马头,回营去了。 莫贺啜笑了笑,沙哑的嗓音说道:“哥舒阙的目光太短浅了。” 的确!跟哥舒阙相比,莫贺的野心要大得多。 自从大燕的守军一败再败,看惯了风沙的突厥忽然见到了青山绿水,就像财主见到了珠宝,色狼见到了美人,莫贺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美丽的土地,还有这样富饶之城! 莫贺的野心开始膨胀。 守护着大燕这块肥肉的人叫做何盘,是燕国的大将军,只要打败了他,那么大燕的土地就会向自己敞开怀抱,予取予求。 而这一次围杀大燕军队,就是在削弱何盘的力量,而且,莫贺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他要突破大燕的威远镇,那是大燕十六军事重镇之一。 突破了威远镇,突厥骑兵就可以顺着远迭山西麓一路南下,绕过远迭山脉向东就是大燕的洞龙道,而最为富饶的株州就在洞龙道! “杀!!” 莫贺狞笑着下达的命令。 天历五年七月十七日,突厥围城三日,威远镇破! 无数大燕百姓哭嚎奔走,而杀红眼的突厥士兵则见人就砍,满城流血飘杵。 十几个突厥士兵当街围住一名大燕少女,不时爆发出淫笑和少女的呜咽。 苍天不忍目睹,无奈落泪。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下,仿佛要洗尽这尘世的罪恶。 水井满溢,流出来的不再是清泉,而是血水,一家十五口,从白发苍苍的老者到三岁垂髫幼童,全部杀死塞入井中。 高高的酒旗杆顶端戳着一个无头女尸,暗红色的血浆已凝固。 街道一角,一个壮汉的头颅像个皮球一样被来往士兵踢得滚来滚去,死不瞑目。 活烤婴儿,当街分食。 语言词汇已不足以形容突厥罪恶的万分之一,他们已经化身为鬼,行走在白日之下。 威远镇,在雨中,在火中,化为地狱。 莫贺骑马立在城门口,满意看着他手下的“杰作”,志得意满地说道:“燕人不是人,而是一群畜牲,他们根本不配拥有这花花世界!” 威远镇位于兰州要冲,远迭山脉西麓,距威远镇八十里有郡名为云平。 此时云平郡已经满是从威远镇逃难而来的人群。 呼儿唤母,拖家带口,整个大街上都是乱哄哄,可是云平郡本来就是小郡县,城墙也只有七八尺高,成年人一跃可过,根本挡不住突厥的骑兵冲击。 于是恐慌像涟漪一样传播,满城皆惊。 云平郡守已经派出十多拨人前往其他郡县求救,当然更有快马前往位于庆州的抚远镇请大将军何盘出兵! 郡府已经空荡荡,下人们都跑得差不多了,郡守夫人三尺白绫挂在后宅梁上,已是自尽。 郡守一边喝着酒,一边在墙上愤然作诗。 酒淋漓,墨未干,已经听到隆隆如雷的马蹄声。 郡守猛然回头,神色中带着惊喜:“是大将军?” 莫贺举起雪亮的长刀,直指云平郡城门:“破城!三日不封刀!” “杀!!” “杀!!” 飞溅的尘土和轰然倒塌的城门,守城火把映亮了突厥骑兵的黑铠,于是杀戮再一次上演。 此时的抚远镇中,也是人心惶惶。 大将军已经下达了钧令,一旦斥候发现突厥骑兵踪迹向抚远镇来,就立刻拔营起寨,向武州撤退。 这是不战而逃啊。 根本都不用打,只要一照面,就转身开跑。 就算大燕军镇坐拥百万雄兵又如何?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中军大帐中,大将军何盘面带疲惫,揉着太阳穴。 “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 “这次分明还是铁勒部,他们的头人也没换,还是那个哥舒阙,怎么忽然就发起疯来了呢?” “唉,真的是让人心烦啊。” 一个美貌女子一边替何盘捶腿,一边安慰道:“是啊,那些突厥人还真是不懂事,随便抢一点就好了嘛,偏偏还要冲进来,害得大将军失眠。” 何盘看了一眼美姬:“还是你懂我。” “唉,不是我不抵抗,现在我大燕正是多事之秋。小皇帝刚刚做了几天龙椅,就狂妄得没边了,竟然在大朝会上公然骂我和黄府极是一坨狗屎!” 何盘的短须像钢针一样,伸手捋了捋:“黄府极是一坨狗屎那是没有说错,但是居然敢说我也是一坨狗屎?” “哼!如果不是我在这边疆镇守,他能安心做他的皇帝吗?能夜夜笙歌吗?” “这次让突厥人给他点颜色瞧瞧,也顺便让他明白,这大燕是谁的大燕!” 美姬眼波流转,手抚着何盘的胸膛说道:“大将军,妾身好想知道,大将军什么时候可以回京都呢?” 何盘哈哈大笑,在美姬的颤巍巍的翘臀上拍了一把:“怎么?等不及了?哼哼,想回京都做娘娘是吧?那你可得伺候好我啊。” “哎呀!大将军你坏死了~!”美姬的小粉拳捶着何盘的肩。 “哈哈哈哈~”何盘仰头开怀大笑。 三百里外,云平郡,郡守看着如狼似虎冲进来的突厥士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刀锋掠过,人头冲天而起,腔子里的热血喷溅到墙上,染红了那首没写完的诗。 “犬戎长恶为患端,满城绝命尽腥膻……” 第四十七章  打枪的不要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剑州的商业网络在南宫燕的主持下很快运转了起来。 天一票号做为大燕第一家可以通存通兑,异地取银的钱庄,实在是给商业往来带来了很大的帮助。商人们纷纷涌入钱庄,成箱成箱的金银抬进去存储,换成一叠叠纸票揣在怀里,无疑是方便了很多。 但短时间内如此大量的金银汇聚在钱庄里,也引起了贼人的垂涎。 贺老七是郎野人士,游手好闲,喜欢偷鸡摸狗。平日里聚集一堆狐朋狗友喝酒行令,好不快活。 这一天喝得正是酒酣耳热之际,大家都在抱怨钱难搞。 贺老七手一挥说道:“有什么难搞?那新开张的天一票号不是有许多金银?” “咱们晚上摸过去,见人就砍,然后抢了金银就跑,那银子又没写名字,在谁手里就是谁的。只要不被发现,咱们兄弟岂不是个个可以成为富家翁?” 一群人纷纷赞成。 到了晚上,这伙偷鸡摸狗的贼人就以黑巾遮面,携带刀剑,趁着月黑风高打算悄悄潜入天一票号。 这天一票号在成立之初,就按照南宫燕的要求做好了防御措施。 院子建成回字形,分成内外两院,内院四角都有碉楼,碉楼与碉楼之间从院墙上行走,每个碉楼两个持枪守卫。 外院没有守卫,但院内豢养猛犬十多只。又在外院多设灯火,照得整个外院一片通明,内院和主楼则处于黑暗之中。 这些贼人远远就看见外院的一圈灯火,还没等走近,狗吠就已经此起彼伏。 有个别贼人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老七,这里守卫森严,要不还是撤了吧。” 贺老七把心一横:“来都来了,现在说撤岂不是前功尽弃?待我进去探看一下。” 他的同伙托着他,把他送到外院墙上,贺老七看着拴在下面来回奔跑狂吠的猛犬,心里也紧张,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毒肉饼,向狗子扔去。 这些狗子并没有经过特殊训练,见到肉饼哪能不吃,没吃两口就纷纷倒地。 贺老七得意一笑,纵身从墙头跳进院里。 然而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清脆的“啪”的一声,接着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胸腹紧接着弥漫起巨痛。 几个贼人此时也攀上了墙,看见这一幕,吓得纷纷逃跑,丢下贺老七一个人在那里。 第二天一早,官府的衙役接到天一票号的报告,去院里把贺老七的尸体抬了出来,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其中也有跟贺老七一起的那些人。 “这是什么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小毛贼行窃不成,被打死了。” “嚯!这票号厉害啊,怎么打死的?” “不知道。” 有附近的居民说:“昨天晚上后半夜的时候,似乎听到一声响。” 虽然这是一件小事,但在有心人的刻意渲染下,传播得很快,也传播得很广,使得许多对钱庄心怀不轨的人淡了心思。 但是关注剑州的人,远远不止这些小毛贼。 这一天,大理寺卿苏浩章,自从上次跟黄府极聊过了西百矿业的茶煤之后,心里就热得像一团火,派出自己的家丁在随县四处打探,并把打探到的情报都一一写下来。 苏浩章拿着纸笺沉思。 生产茶煤的是西百矿业,但西百矿业不只产煤,还产钢。 只不过西百矿业从来不卖钢,只收铁矿,每天一车车的铁矿源源不断的运到西百矿业,却从不见有铁锭运出来,只能在高处远远看到矿业里面巨大的高炉腾腾冒烟,显然是在冶炼。 而且西百矿业并不是一家独立的商行,包括新开张的顺风车行,天一票号等,都是一个东家,据说还成立了一个闲散组织,叫天地会,专门吸纳一些底层民众加入。 如今这随县大街上,行走的人里边,十个倒是有两三个,属于天地会的。 苏浩章好奇这天地会干什么的,也派家丁乔装成苦力加入,打探情况。 结果却发现天地会要求很严格,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加入的,除了要有两名以上会员作保,核对身份之外,还要有什么考察期。家丁连第一关的核对身份都过不去,也就没能加入。不过大体对天地会也有了点了解,据说是收五斗米做会费,会中互帮互助,木匠给苦力帮忙,苦力给寡妇挑水,寡妇给木匠做衣裳之类的互助会。 苏浩章大概了解了一下,也就没有了兴趣,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天一票号吸引了去。 天一票号做为钱庄,短短时间吸纳了大量的金银,让苏浩章眼热不已。 他身为大理寺卿,掌管刑狱,核审案件,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就是把天一票号拉入到诉讼之中,只要一进入讼案,他就有了上下其手的机会。 可是后来想了想,不宜如此直接,不如单纯从商业的角度去试探一下。 “管家,去门口看下,今天排队的有没有什么商人之类的。” 做为大理寺卿又掌管刑狱,苏浩章家门口排队投名刺的人络绎不绝,每天都有许多人求见。 管家立即小跑到门房查看拜帖,只见从官员到商人到书生,投进来的拜帖不少。 管家从商人里边拣出来一张看了看,只见拜帖署名是张屠如,知道这是一位大商人,买卖做得很大,各州都有分店。 于是管家就吩咐门子把张屠如找来。 张屠如很快来到门房,这是一位颇显富态的中年商人,一脸的和善,笑容可掬。 管家晃了晃那张拜帖:“你是张屠如?” “正是在下!” “投拜帖是要求见苏大人对吧?” 张屠如一听这管家在这说这些费话,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送上两根金条。 管家顺手接过,掂了掂,心满意足地笑道:“在这门房等着吧。” 说完拿着张屠如的拜帖回禀苏浩章。 苏浩章听管家介绍了张屠如的情况,也不急着见他,接下来该吃饭吃饭,该喝茶喝茶,中间还出去一趟会友,到了晚上才回到府中。 此时府中早已掌灯,照得一片富贵之气。 第四十八章  顶级商业天赋!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可怜的张屠如坐在门房里一天,眼看着已经晚上了,可是苏浩章没赶他走,他就不敢走。 好不容易盼到管家走过来,冲他招了招手。 “老爷忙了一天,此时已经极为疲惫了,你不要打扰老爷太久。” 张屠如满腔的幽怨顿时化作乌有,反而生出感激涕零之心。 “绝不敢使苏大人受累!” 跟着管家亦步亦趋地绕亭台,过水榭,穿曲廊,步台阶。走了好半天,才到了外院的大厅。 远远的,张屠如看到灯光下端坐着一位长髯男子,正手持一本书入神地观看,心中暗想:“这想必就是苏浩章苏大人了,果然是日理万机,如此夜深了还不忘看书学习,真我辈楷模。” 管家上前禀报了之后,苏浩章放下书,让张屠如进来看座,一旁的侍女奉上香茗。 张屠如此刻如坐针毡,本来他投帖求见苏浩章是有事相求,去年一场官司把他的妻弟折进去了,现在还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关着,想到苏浩章主掌刑狱,于是才拜门来投。 他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苏浩章已经当先说道:“我母族乃是洞龙张氏,说起来,你我还算是半个本家。” 张屠如刚坐下的屁股立马抬了起来:“不敢不敢。” 苏浩章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老夫托大,就唤你一声屠如。” 不等张屠如推辞,已经切换了话题。 “你对钱庄的情况了解如何?” 张屠如一愣。 钱庄,并不是新出现的事物,很早就有,许多人家里钱财太多,存在家里不放心,就可以存在钱庄,不过取用的时候,还要到钱庄再取出来,钱庄就是负责保管,当然也要收取一部分保管费用。 钱庄的另一大作用就是兑换。因为大燕民间流通的货币是金、银、铜、铁钱,兑换比例不一定,比如祈福年间的铜钱融铸成色就不一样,兑换银子的时候,比例就会有变化。不好成色的铜钱,兑换银子是一千七百文兑一两银子,成色好的铜钱,就是一千三百文兑一两银子。 有许多百姓为了存储方面,往往会把大量的铜钱、铁钱兑换成少量的银子收藏起来。 但是富商巨贾自家的地方够大,也有实力保护自己的财产,根本不需要把银钱存到钱庄,去钱庄也往往是为了兑换金银,所以对钱庄的了解也仅止于此。 张屠如把自己知道的大概说了一遍,苏浩章点头道:“没错,以前的钱庄的确如此,但最近剑州开了几家新的钱庄,叫做天一钱庄,也叫天一票号。” “这家钱庄不但提供铜兑银、铁兑银,还提供存银换票,用一张密文写成的票纸,代替你存储在钱庄里的银子,你拿着这张票,就可以在剑州任意一家天一钱庄取出你的银子来。” “所以,也叫飞票。” 张屠如一听苏浩章介绍,立刻明白了这家钱庄的不同之处。 这不但需要极为强大的财力作为支撑,而且还需要武力守卫做保证,只要这家钱庄能够让百姓信任,长久运作时,几乎就不需要再提供银子,只需要用那张所谓的票纸,就可以代替银钱了。 一念及此,张屠如倒抽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意味着,天一钱庄的票钱,实际上就用纸取代了银、铜、铁等金属钱币,只要他的信誉良好,百姓认可他的飞票,天一钱庄甚至可以虚开银票,也就意味着凭空造银? 这还了得?这可真是聚宝盆啊!! 张屠如把这些想法一说,苏浩章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也是老夫担忧之处,如果这家商号行那不法之事,扰乱市场,虚开银票,岂不是等于造钱一样?” 张屠如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苏浩章见他的目的了。 做为一名商人,商业嗅觉灵敏,头脑同样也不简单,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 大理寺卿这种品级的大官肯见自己,绝对不是谈论商业模式这么简单,而且苏浩章已经开口,表示对这种钱庄担忧,那么按照接下来的剧本,不正应该是他张屠如为上官分忧吗? “不知在下能做些什么?” 张屠如很干脆地问道。 苏浩章暗自点赞,商人果然上道。 “听闻屠如家眷蒙受牢狱之灾,老夫也深表关切,不日老夫将重审此案,希望能理清线索,辨明是非,不使一个好人受冤枉,也不让一个坏人逃脱惩罚!” 张屠如知道苏浩章已经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这是在用他的家人做威胁,只好一切听苏浩章吩咐。 “一切全凭老大人作主。” 苏浩章点头,话题不宜深入过多,点到即止最好。 “天一票号的事情,就拜托屠如了,总之还是那句话,如果这家商号行那不法之事,扰乱市场,虚开银票,岂不是等于造钱一样?这不但是老夫不容,国法同样不容!!” 张屠如直到走出苏浩章的府邸时,脑子里还在晕乎乎地转圈圈。 不过他头脑比较灵活,大概归纳总结了一下,才明白苏浩章的意思。 这些狗屁官员想吃大肠,还不想沾屎,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 苏浩章的意思就是要动天一票号,却不直说,也不告诉你该怎么做,一切让你自己去想。真是半点把柄都不留啊,不愧是掌刑狱的。 张屠如摇头感叹,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他的妻弟还在牢里受苦,他总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为此已经搭进了不少钱,如果能帮苏浩章做好这件事,想必也就能够顺利救出妻弟。 既然决定要下手,就必须考虑采用什么样的方式。 他仔细想了想,商人的敏锐思维让他意识到,钱庄是以信誉为根的,钱庄之所以能生存,是因为客户相信钱庄有兑付的能力。 所以想要打垮天一票号,就要从他的信誉着手,让他无法兑现银钱。 当大家发现钱庄无法兑现银钱的时候,就会怀疑自己手里拿着的那张票纸失去了价值,重新从钱变回了纸,那么大家一定会想办法把票纸换回银钱。 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引发这个兑换银钱的浪潮,让钱庄无银可兑,从而失去信誉。 第四十九章  何谓杀伐果断!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回到京都后,魏太明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一一汇报。 “这么说,黄府极是在向我示威了?” 魏太明点头道:“没错,他不但每天抬着空轿子来,还特意命轿夫把轿帘掀开,轿子里面摆了一双鞋和一顶帽子。” 南宫燕嗤之以鼻,黄府极耍这一套就是不想干了啊,不想干可以辞官啊。如果不是鉴于株州关系着大燕命脉,南宫燕就早把他这个丞相贬了。 而且,南宫燕也相信,黄府极也在挑衅,在等着他有所动作,一旦贬官,那么黄府极手握的经济力量就会爆发出来,不说别的,光粮食涨价一条,就会让整个大燕陷入水火之中。 所以南宫燕不打算现在动他,等剑州的商业网络成长起来,强大到可以应对这种危机的时候,也就是他黄府极人头落地的时候。 而提到株州,就不得不提大运河,纵贯大燕全境的母亲河,从北到南蜿蜒数万里,无数东西向的河流都汇聚于此,株州的成功在于水运。 大运河上的船只靠着风力和水力,以最低的成本进行货物流转,这是陆运所不能比拟的。 顺风车行只是陆运,人吃马嚼成本极高,运力低下,一百吨的货物至少要一个车队,而水运只要一艘船就够了。 即使到了现代,能源革命进行到电能源的时代,水运仍然是巨无霸的存在,谁掌握了海洋霸权,谁就获得了财富。 南宫燕觉得时间在催着他跑,让他不得不加快脚步,否则当危机来临的时候,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而现在,他终于掌握了第一支自己的力量。 工坊那边现在已经造出了第一批二百条枪,和相应的弹药。并且这些枪已经装备到了天一票号的守卫力量,还有巡游打击山匪的新卫武装。 昨天夜里他接到线报,有个毛贼妄图夜闯票号,已经被击毙,让南宫燕兴奋了好半天。 虽然这支力量还很弱小,枪支有时还会出现卡壳的毛病,但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都会得到解决。 现在文武大臣摆烂,不参加朝会,想要架空他这个皇帝,他也顺水推舟,索性不开什么朝会,反正坐在金銮殿上就是跟这些大臣们斗嘴皮,反而不如溜出宫去做点实事来得痛快。、 “小桂子!”南宫燕回到宫中,照例要批阅奏折。 由于百官罢朝,奏折数量锐减,只有个别州的太守奏折送到宫中。 “最近朝中有什么大事?”南宫燕一边批阅,一边询问。 “已经有十几个州上奏子,各地望气使都预测今年的大旱如果持续下去,将会歉收甚至绝收,请朝廷早做应对。” 这时已经是七月,正是农作物吸收水分转化淀粉的时节,而大燕全境,已经有十几个州出现了干旱,南宫燕迅速做出了决定。 “立即拟旨,命这些干旱州开仓放粮!” “万岁爷!现在还没有到收割的时候,这就开仓放粮,万一干旱缓解了呢?放出去的粮可就收不回来了。” 南宫燕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更加知道的是,这些地方官僚根本不管农民死活,如果真等到干旱绝收的时候,只怕仓里已经无粮可放,都被那些贪官污吏给卖空了。 “拟旨!” “是!”小桂子见南宫燕态度坚决,便迅速拟好了一封圣旨。 “立即将这道圣旨通过驿站加急传送到天下各州,务必张贴到衙门口公示。”南宫燕补充道。 “是!请万岁爷放心。” 小桂子拟好圣旨,由南宫燕加盖了传国玉玺,又招来驿传信使,命他们加急传送。 “还有什么大事?”处理完干旱的事情,南宫燕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小桂子看了看手上的奏折,道:“其他就没有大事了,都是一些官员迁任等。” 就在这时,驿递急传的信使直接进殿来报。 “报!突厥犯境,已攻破威远镇,沿远迭山脉一路南下,威远镇被屠城、云平郡失守,同样被屠城,突厥三日不封刀,死伤无数!” 南宫燕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愤怒地把手中拿着的折子摔在地上。 “何盘呢?他干什么去了?” 信使回答:“大将军的主力一直在抚远未动。” “该杀!!” 南宫燕真的暴怒了。 他想到过这些贪官污吏为了自己的官帽会做些不法之事,也想到过他们难免会有草菅人命,但他以为这个范围并不大。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终于明白这群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了。 为了向朝廷,或者说向自己表明一个态度,这些人居然就敢拿一城一城的无辜百姓的命来威胁自己这个大燕天子? “小桂子!!” “万岁爷!”小桂子第一次看见万岁爷如此暴怒。 “给朕拟旨!大将军何盘丧失人性,猪狗不如,勾结突厥卖地求荣,以致威远失陷,云平被屠。何盘不配做我大燕的大将军,也不配做我大燕子民,今日起,何盘已不再是我国子民,也不再受我大燕庇护,何盘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小桂子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南宫燕。 “万岁爷!不可呀!” “朕再说一遍!”南宫燕眼中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盯着小桂子。 “给!朕!拟!旨!” “……是。”小桂子低下头不敢跟南宫燕对视,连忙拣起掉在地上的笔,铺开黄绫布,刷刷写了起来。 大将军丧失人性!猪狗不如! 这分明是要逼何盘造反哪! 可他不敢违拗暴怒中的南宫燕,只能提笔书写。 “此圣旨通传天下,我要让何盘的罪行人人皆知,要让世人唾骂万年!” 小桂子知道,这道圣旨一下,天下必将大乱。 何盘手握十三重镇,甲兵何止百万,这道圣旨无疑于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指着何盘的鼻子骂,他要是能忍才算怪了。 而何盘一旦重兵压境,各州府根本无抵抗之力,只能望风而降。不过也不排除有些忠臣良,不会追随何盘的脚步,但是大燕天下无疑将会因此而陷入分裂。 第五十章  这战怎么打?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也知道圣旨一下,势必逼着何盘动手,尽管现在南宫燕的力量还很薄弱,但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更何况,不下这道圣旨,南宫燕连自己心里这关都过不去。 做为大燕天子,如果连贬斥奸臣的勇气都没有,连直面权臣的胆气都没有,还配做一个皇帝吗? 如果事事都要万无一失才动手,只怕永远也等不到万无一失的那天。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南宫燕自认算不上什么君子,十年肯定是等不了了。做人不能当天报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何盘的反扑是必然的,南宫燕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部署自己的武力,好在枪支弹药的原材料已经囤积了一大批,足够生产许多枪械了。 这两道圣旨一前一后,随着驿递迅速传遍了大燕天下。前一道圣旨还好,只是要求开仓放粮,可这后一道圣旨实在是太过于劲爆,立即引发了轩然大波。 要知道圣旨一般都用词文雅,知乎者也扯一大通,老百姓文化水平低点的根本听不懂。 可是这道圣旨完全是口语化,连小孩子都很清楚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的是何盘勾结突厥,放纵异族进入大燕领地烧杀抢掠,因此被皇帝痛斥猪狗不如,还剥夺了何盘做为一名大燕人的权利,就是开除国籍了。 用白话说就是你爱滚哪去滚哪去,大燕不要你了。 圣旨后面还有一句最为关键的话,说何盘是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谁杀了何盘都可以,他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甚至连燕人都不算,杀了也白杀,不算死罪。 大燕其他州的百姓听闻了这道圣旨,无不对何盘痛加唾弃,还有的人不知从哪里搞出来一些何盘的黑料,当众宣扬。 在这个皇权大于法权的时代,皇帝的一句话就是真理,而且,从云平郡和威远镇逃出来的百姓纷纷加以证实,镇边守军一动未动,坐看城镇被破,坐看百姓被屠。 且不论军事实力有什么变化,在道德层面上,何盘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何盘本人当然也接到了圣旨。 当使者当着何盘的面,胆战心惊地读出了圣旨上的话时,何盘当场就暴怒抽刀,直接把使者砍成了两半。 “这圣旨是假的!当今皇上被奸臣蒙蔽!已经不能理朝,有人矫诏!” 何盘气呼呼地顶盔贯甲。 “传令!尽起兵马,随我进京勤王!” 大燕军镇十六,何盘掌控十三。 由于大燕东西国土临海,设置的军镇较少,因此大多数军镇集中在北部与突厥接壤的北凉道、洞龙道。少部分军镇分布在川南道和泉东道。 何盘能够直接调动的兵马大多集中在北部,南部虽然也有一两个军镇归他调动,但军令要跨越整个大燕国土,等那边接到的时候,恐怕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旌旗蔽日,鼓角动地。 一队队的士兵在驱使下开始向京都进发。 南宫燕颁下圣旨之后,就再次出宫了。 罢朝仍在进行中,现在圣旨一下,满朝文武都知道大将军必定不肯干休,说不定已经起兵,刀锋直指京都了,这个时候还上什么朝? 南宫燕更加不再乎这群官僚,收拾完何盘,接下来就轮到他们,朕都不惜天下动荡,还怕砍一两个人头吗? 所以南宫燕仍然直奔剑州,相对比朝堂来说,日益壮大的天地会,更像是一个小朝廷了。 做为天地会总舵主,南宫燕化名为陈近南。跟那个时空一样,南宫燕做为精神领袖,也称为龙头大爷。 然后按照大燕四十州设置四十个山头,山主和通城幺满管理会务,内八堂外八堂一应俱全,连切口暗语,入会三十六誓都是现成的,拿来就用。 重要的是天地会做为一个初建的组织,相对来说要纯洁得多,组织人员大多认可天地会宗旨,以忠义为先,属于半军事半黑社会的一种组织结构,对朝堂上那群阳奉阴违,只知为自己攫取利益的官僚们可强多了。 南宫燕暂时把剑州山头设为总舵所在,以天一票号为老巢,在这里调度暗卫、新卫、商业网络等事宜。 苏婉凝更是支持南宫燕,在天一票号的后堂找了一间静室,把他常常用到的疆域图和各种文书典籍,通通都搬了过来。 现在南宫燕正在指示剑州各地仓储大力收购粮食,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旱灾。 而对于何盘的动向,已经有各地的奏折报来。官员们已经在奏折上改了称呼,不再称何盘为大将军,改称何贼,但实际上却因为无兵可调,拿何盘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攻城掠地。 南宫燕站起身,拿着笔在疆域图上画了一条线。 他做为一名特种兵,一直牢记教员的教导: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与何盘相比,他的力量还是太过于弱小,就算有了现代枪械,但在没有大规模装备之前,或许能打一两场胜仗,但一旦陷入对方的围剿,百万大军可以轻易耗光弹药,那时枪支就成了烧火棍,这点军事力量很快就会消亡。 所以南宫燕一直以来的策略都是大力发展经济,资金完全投入武器研发和制造,以期能大规模成军。 只有人数超过万人,才能守得住地缘防线。 像现在只有几百人的队伍,想要防守是不现实的,而且就算守住了城又能怎样?一旦被何盘困在京都,最后的结局自然是离了水的鱼,翻腾不了几天。 南宫燕不打算据城死守,也不打算搞什么防线封锁,两军对冲。 此时他选择置身江湖,是最正确的做法,宫中已是空城,所有的典籍书册都在慢慢向剑州转移,随着天地会的迅速壮大,南宫燕完全可以灵活机动地与何盘开展游击战。 而且南宫燕有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这个决定将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一旦实施,也必将石破天惊,对于南宫燕来说,也是势在必行的! 第五十一章  遥相呼应的历史英雄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随县。 百合茶楼。 张屠如叫了一壶茶,目光虽然落在咿呀唱曲的姑娘头上,但心思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本是洛州人士,承袭祖业经商,家境颇为丰富,再加上洛州离株州不远,株州黄家的触角已经伸到了洛州,张家自然争不过黄家,只能退出,举家搬迁到了临西海的陵州。 张屠如商业目光敏锐,很快进入了海运航贸,由于他的本钱丰厚,再加上本人颇具胆识,几年下来,家财就翻了几番,并且随着航贸行业的深入,渐渐在内陆的漕运上也分了一杯羹,从此张家的买卖开始随着运河码头遍布几个大州。 张屠如的妻弟同样是巨贾之家,但眼光却不及张屠如,他一心想要去京都发展。张屠如苦劝不从,结果到了京都才一个月,就牵扯到官司之中,直接投入了大狱。 “唉!”张屠如喝了一口茶,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 他受了苏浩章的指使,要对天一票号下手,张屠如也清楚天一票号的弱点在哪里,但要挤兑一个票号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没有亿万的资金想都不要想。 这几天他就坐在这个茶楼上观察,那天一票号专门用于进出银车的门真可称得上车水马龙了。 一车一车的银子从早运到晚,不停的进进出出,张屠如粗略的判断了一下,这一天光是进入票号的银车就有一二百辆,按每车银子二千两计算,就是三四十万两银子。 这还不算出去的银车,如果出入加在一起计算每天票号的流水就已经达到了恐怖的近百万两银子。 这是什么概念? 剑州有五个天一票号,一个月有近亿的金银流水。 张屠如虽然家资巨富,可是要挤兑体量如此庞大的票号,至少也要拿出五分之一的资金才行。 两千万两银子,把张屠如所有的家产全都变卖,或者能行。 所以他坐在这里发愁,如果不做,摆明了苏浩章不会放人。如果做,这么大的手笔,把多年的家业全都折在里边,万一要是出点变化,家族怎么办? 南宫燕每天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有时也会来茶楼喝茶听曲,放松一下精神。 今天刚喝了一杯,就听到旁边桌上的人喝茶如喝酒,边喝边叹息,南宫燕见这个人打扮得体,不像缺钱的人,不禁起了好奇心。 “老兄,不知何事唉声叹气呀?” 张屠如转头看去,只见旁桌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正笑吟吟的举起茶杯向自己致意。 他满腹心事,哪能随便说给人听,只好胡乱应付道:“让小公子见笑了,家里遇到了点难事,心中牵挂,所以叹息,多有打扰。” 少年笑道:“不妨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张屠如只当他小孩子吹牛皮,也不以为意,这样的公子哥见多了,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整天好高骛远,不知脚踏实地。 他的妻弟何尝不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个牢狱之灾的下场。 一想到这里,张屠如倒是规劝起南宫燕来。 “小公子有所不知,这世间的事情太过于凶险,看起来平静似水,实则波涛汹涌。” “不瞒小公子,在下的妻弟就是因为不知世事艰辛,轻信于人,所以落得个牢狱之灾呀。” 南宫燕听到了里点了点头,他还以为张屠如说的是随县,就随口说道:“你放心,别的地方不好说,这剑州吏治清明,断然不会有冤案发生,如果你妻弟并未违法,放心好了,很快就会出来的。” 张屠如好奇道:“小公子何以如此笃定?” 南宫燕一笑:“我常来剑州,他吏治敢不清明吗?” 张屠如一听也不由得莞尔。 这话说得相当硬气呀,想必是朝中哪位大佬的公子吧。吏部?御史台? 张屠如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这小公子身家不凡,显然身家丰厚,不如诱之利,让他跟自己共同分担挤兑风潮的本金投入,这样张屠如还能给自己的家族留一条后路。 想到这里,张屠如问道:“小公子有如此威势,不知现居何职?” 南宫燕淡淡地说道:“闲散人士罢了,有点小买卖。” “哦。”张屠如心想,原来和我一样,只是商贾,那就更好办了。 “既然小公子也是我商界精英,在下倒是有笔大买卖,获利丰厚,可惜凭我一个人吃不下,小公子如果有兴趣也有实力,可以一起商讨。” 南宫燕这些天也是一心搞经济,想办法多造点枪,平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要报突厥屠城之仇,所以一听到有大买卖,也是顿时来了兴趣。 “哦?说来听听。” 于是张屠如就把自己的茶壶端过去,两人凑到一桌,仔细商计起来。 其实张屠如的想法并不复杂,就是让南宫燕投资自家的买卖,因为这里边没有虚假的成份,所以说出来也更容易让人相信。 张家的根在海贸,获利最丰厚也在海贸,河贸都在其次。所以想打动南宫燕,就把海贸的生意端了出来。 他只要说服南宫燕投资,到时候就说银子运送不便,将银子存入天一票号,自己再设一个局,当票号银子紧张的时候,就说海上信风,短期做不了,再把银子取出来,只要票号拿不出银子,这挤兑的风潮就算成了一半。 问题的关键是,这位小公子能拿出多少钱来。 如果只拿个两三百万两银子,连水花都不响一声。据张屠如多年的看人经验,这小公子拿个四五百万应该差不多,再多就未必了。 “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小公子尊姓大名啊?” 南宫燕很自然地报出了化名:“在下陈近南。” “陈近南……原来是陈公子,久仰久仰。在下张屠如。” 张屠如一边客套,一边回想朝中各大官员哪位姓陈,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 南宫燕对张屠如所说的海贸的确很感兴趣,他知道海贸的获利的确很丰厚,更重要的是在海贸中不但可以交流到黄金珠宝,还有各种大燕所没有的高产作物种子,比如玉米、土豆、橡胶,更重要的,还可以练习海战,为将来称霸海洋打下基础。 第五十二章  身份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张兄,这海贸生意我决定参加,不过资金可能不会投入太多,最近手头有点紧。” 南宫燕一边要造枪造炮,一边开发工坊,还要在各州建立票号,哪一样拿出来都是吃钱的大户,一笔笔银子投进去,就像进了无底洞一样。 现在能看到的成果就是几百条枪,还有各州逐渐建立起来的顺风车店和天一票号。 所幸还有银矿支撑,鸡公山的银矿储量颇丰,产量一直在增加,也正因为如此,商业网络的铺开才能如此顺利。 “陈公子,不瞒你说,海贸需要投入的本钱还是很大的,二三百万仅仅是个门槛而已。” 张屠如此时也有点热情减退,毕竟对方只是个少年,能有多少钱?自己也是急昏了头,跟个小孩子谈论了半天。 南宫燕连连点头:“的确,那不知咱们这次要做的海贸需要多少资金才够?” 张屠如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至少二千万。” 南宫燕松了口气:“这点钱还是有的。” 这次轮到张屠如吃惊了。 什么叫这点钱?二千万算点吗?那自己的家财还真没有几点。这陈近南到底何方神圣?居然几千万都不当一回事? 张屠如转念又想,“我该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商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手,大饼尽管画,只要没到动真章的时候,一文钱也别想从他们嘴里抠出来。 南宫燕看出了张屠如的犹疑,于是伸手一指窗外,远远矗立着的天一票号说道:“张兄不必怀疑,你我交易如此大宗金银,直接到天一票号换取飞票即可,这是做不得伪的。” “倒是张兄,我可还没看见海船啊,怎么知道这买卖会不会落到实处?” 张屠如听他这么一说,疑虑尽消。 “陈公子说笑了,在下与公子一见如故,怎么会怀疑呢?也请陈公子放心,我张家乃陵扬道大族,海贸第一家,公子可以随便打听。” “等你我二人拟定意向后,可以去官府验明正身报备一下,然后你随我去陵州,请公子亲眼看着海船启航,如何?”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三言两语谈完事情,都是心情大好。 对于南宫燕来说,开辟海贸是必然之举,一可以绕开株州结算,二可以锻炼自己的航海部队,三可以在大陆之外开辟财源,甚至可以探明无主之地,扩大版图。 而对于张屠如来说,有了这位陈近南陈公子的投资,他的挤兑计划,也算成功了大半,而且不必费唇舌,陈公子就主动说把钱存在天一票号了。 只要再调动天一票号的资金,使其金银离岸,那么就可以开始挤兑了。 至于调动天一票号的资金办法,张屠如也已经想好了,无非是故技重施。在他看来,票号的金银终归是要拿来做买卖,或者放贷,以钱生钱,才能把存储不动的金银,化为流动的经济,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而做买卖,还有比海贸更赚钱的吗?甚至都不需要做太多手脚,只需要让海船晚归半月,留出挤兑的时间就够了。 张屠如相信,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天一票号东家投资海贸,还是可行的,毕竟一切都是真的,毫无虚假,真正的凶险之处都隐藏在正常的贸易之中。 与陈近南公子作别,张屠如重新洗漱,又给自己鼓了鼓劲,这才登门拜访天一票号,在门房处投了名帖。 而南宫燕也刚刚回到天一票号不久,就收到前堂传来的信息,有陵州商人想要跟东家洽谈业务,投了名帖。 南宫燕拿过来名帖一看,只见落款写的是张屠如,不禁哑然失笑。 “这位老兄上午刚跟我谈完海贸,下午又来找天一票号谈海贸,还真是位敬业的商人啊。” 南宫燕并没有多想,因为上午他跟张屠如谈论海贸细节时,旁敲侧击问过许多问题,足以证明张屠如所言是真,并没有虚言哄骗。 “既然人家来谈,就请他进来吧。” 南宫燕在书房等候。 张屠如那边递进去名帖之后,心里就七上八下,一会儿想天一票号的东家不接见怎么办,一会儿又想如果见了面,该怎么开场,又该用哪些关键点来说明海贸的利润。 他正在胡思乱想时,就听见门房招呼的声音。 “这位张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张屠如一听,连忙道谢,递上二两银子。 伙计伸手推开:“请张公子收回,天一票号不收红包。” 张屠如心有惴惴地把银子放回怀里,跟着伙计向后堂走去。 传说中的天一票号看起来并不是警卫森严,里面的房间倒是左一间右一间,两个人穿堂过户,左拐右拐,把张屠如已经彻底转蒙了,终于到了天一票号的后堂。 一间不大的静室,迎门一张四方桌,两把八仙椅。 左边那把椅子上坐着的人已经站起迎客,张屠如没敢细看,几大步走近前深深躬身一礼。 “后学末进张屠如拜见东家。” 张屠如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大家都是生意人,商场论资排辈全靠拳头大,人家天一票号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崛起,仅剑州的银钱流水就近亿,年收入已经直追大燕国库了吧。 所以谦虚一点没有坏处,张屠如干脆自称末学后进,给主人家留个好印象。 只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张兄客气了,张兄免礼!” 张屠如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不正是自己上午在茶楼里刚刚结识的“陈近南”吗? “这……原来陈公子竟是天一票号的东家!!” 张屠如真是没想到,这个看着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年,居然就是声名鹊起的天一票号东家! 当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位少年还是大燕天子,当朝皇帝,知道后只怕要直接吓死。 南宫燕笑了笑:“看来张兄的海贸真的是很缺钱哪。” 张屠如一脸惭愧。 “不知陈公子身份,愚兄失礼了。” 南宫燕摆了摆手,回到主位上坐下:“上午跟你商谈买卖的,并非是天一票号东家,现在才是。” 第五十三章  梨园计划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何盘起兵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但位于武州的边镇兵力没有调动,甚至还把原本抚远镇的兵力也调过去,他是在为自己的退路做打算。 接下来虽然兵锋南指,大军压境,但每到一州,何盘就驻军不动,接下来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把原本的太守,郡守、县令,甚至衙门胥吏,都统统换成他自己的人。 接下来该州的民生、户籍等所有项目都开始登记造册汇总。 何盘其实是步步为营,在他看来,一口气打到京都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对于他来说,接手这个江山必须是以他想要的方式接手。 如果换汤不换药,他去坐了金銮殿,下面还是黄府极的这群文官把持,那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何盘口号喊得震天响,但行军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大军汇集到了庆州之后,就开始对地方治理体系进行大换血。 其他州刚开始几天听到何盘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以为这下大将军可是真的要反了,都惴惴不安的看着如何动作。 结果何盘不走了,一直在庆州原地踏步。 并且,原本位于庆州的军镇威远也开始在何盘的授意下重建了。 于是人心不安了起来,这股波澜一直向上,反馈到黄府极的相府。 何盘以清君侧的名义造反,清除地方治理体系,重建政府,这还了得?这是倚仗兵力雄厚,开始独立自治了。 最重要的是,他动了黄府极的利益。 黄府极对文官体系的渗透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没有一个州不在黄府极的权利笼罩之下,只不过有些是核心,有些是想做核心而不可得。 至于云州太守沈定那种做好本分的,已是少之又少。 何盘在庆州大换血,黄府极就等于失去了对庆州的控制,不但如此,连庆州原本的赋税,包括从庆州向株州运送的货物全都会受阻。 “岂有此理!” 黄府极再次摔碎了一对冰清玉笔架。 何盘不但动了他黄家的利益,还威胁到了黄府极的生死。 清君侧,要清谁?根本都不用想,肯定要清掉黄府极。 何盘每向前一步,黄府极都心惊肉跳。 他只掌控着大燕的经济命脉,株州对南宫燕是个威胁,但对何盘来说屁用没有。 大燕是死是活,是崩溃还是怎么样跟他何盘有个屁关系?崩溃才好,崩溃了他何盘才能更好的蚕食各州,稳步打造自己的国度。 但是黄府极谋划了这么多年,对手握重兵的何盘岂能没有布置和安排? 凭借多年对官场的调动和渗透,黄府极早就安插了许多内应在何盘的身边,这些内应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当黄府极篡位登基那天,刺杀何盘。 可是现在登基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何盘已经反了,不但反了,还开始蚕食地盘,使黄府极的文官体系和经济同时受损。 如果黄府极不启动刺杀,何盘一步一步蚕食下去,还没等到京都,就先到了株州,那就意味着黄府极的老巢被端。 可是如果现在就启动刺杀,多年的谋划成空不说,这分明就是在帮南宫燕那只小狗清除逆贼啊! 南宫燕的圣旨上,居然对杀死何盘的人,没有任何奖赏。只说了一句何盘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黄府极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由得再摔了一对金镶玉的茶杯。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黄府极瘫坐在椅子上,像一只快要干涸而死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 “传青衣!” 管家立即滚了出去。 青衣是黄府极养在别院的一个戏子,偶尔黄府极会去那里听她唱一会儿曲,但青衣从来没有踏入过相府后宅一步。 不多时,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素妆女人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后宅书房。 黄府极猛地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青衣。 “快!启动梨园计划!” 女子敛衽一礼,转身离去,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黄府极却渐渐露出舒心的笑容,继而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疯狂。 庆州共有二十左右郡县,因为地处北漠,每年只有一季粮食出产,所以并不足以支撑何盘长期驻扎。 此时的庆州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大量的民夫被征调,承担建设新威远镇的劳役,许多郡县都实行了军管,就是没有了原来的县令,只有将军,民间的大事小情都要去军营办理。 因为徭役的原因,大量的田地被抛荒,突厥犯境留下的伤痕还没有愈合,有些村庄都已是破败不堪,十室九空。 此时一个村庄之中,乡绅的宅院已经人去屋空,原本租地耕种的佃户因为无处可逃,所以留了下来。 乡绅家宽敞的大堂里,正聚集着一些人,举行着仪式。 原本的大堂新挂了一块木匾,上书“红花亭”三个大字。堂中正位供奉着一张画像,画像是一位青年书生模样的人,身背长剑,手捏法诀。在青年书生的左右身旁,各站一个文臣武将模样的人。 一个有些瘦弱的青年赤裸上身,跪在堂前。 在青年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左右的庄稼汉,此时庄稼汉正用一把刀拍在青年的后背上,问道:“要钱还是要兄弟?” 青年大声回答:“宁死也要兄弟!” 接着青年手中握着的香枝插入地上,表示舍身入会,聚集中堂中的众人都站在一旁看那青年钻圈过坑,饮清水,碎莲花,斩鸡头歃血为盟,四方八拜。一拜祖师爷,二拜山主。 等这些仪式全部进行完,青年跪在画像之前,大声宣誓:“自盟之后,兄弟情同骨肉,胜似同胞,吉凶则彼此照应,贵贱则甘苦同情,是非则神灵默佑,如不照状施行,诸神共诛。” 庄稼汉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天地会众家兄弟中的一位了,须记牢三十六誓,不得违背。” 青年兴奋极了,这意味着从这一天开始,他成为了天地会大家庭中的一员。 像他这种帮众,又被称为四九,经历了四九三十六誓的意思。而在他之上,还有草鞋,白纸扇,红棍,元帅等。 第五十四章  天地会初显峥嵘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新卫天地玄黄四组士兵,整整齐齐地列队而立。 南宫燕满意着打量着他们,短短几个月,这二百多人已经从里到外焕发出光彩来,长枪挎在肩上,胸前两排子弹袋,透出一股极度自信的气质。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在剑州境内剿匪,把这支队伍完全磨炼了出来。 “今天召集你们,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南宫燕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突厥与我大燕是世仇之国,突厥经常犯境,杀我子民,夺我金帛,做为大燕的将军,本应该为国守土,击败来犯之敌。” “可是何盘呢?他为了向朕示威,为了养寇自重,竟然放突厥进关杀戮!” “可怜我威远镇、云平郡子民,都在这场杀戮中死去,所以,朕开除了何盘的国籍,他已经不再是大将军,而是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你们已经训练了一段时间,并且经历了实战,完全熟悉了新武器的用法,也知道如何利用新武器来克敌制胜。” “所以,诛杀何盘这个任务,将由朕带领你们,亲自来完成!” 南宫燕挥手止住他们要说的话。 “朕不但要亲自诛杀何盘,还要杀入突厥,报屠我威远云平之仇!” 南宫燕完全相信自己带着这二百人,完全可以完成斩首任务,先不说对他们的特种训练,单单只是换发了第二代枪械,就完全可以秒杀何盘。 第二代枪械已经达到了一战时的步枪水平,工坊工匠根据南宫燕的指点,利用硝化纤维制成了可作为子弹要用的无烟火药。采用了固定式双排弹仓和旋转后拉式枪机,如果装备这种枪械超过3000人,就基本可以横扫天下了。 而且由于天地会发展迅速,很快就已经传遍了大燕四十州,几乎每个州都有天地会分舵山头。自己带着这二百多人完全可以化整为零,通过天地会的照应,秘密潜入。 至于枪械,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人能认出来这是大杀四方的武器,甚至不须隐藏,大摇大摆的背着就可以了。 “有没有信心随朕诛杀逆贼?” “有!!” “好!请尽饮此酒,为朕!也为将士们壮行!” 一碗碗的烈酒入喉,这些士兵的脸上只有兴奋,而无恐惧。原因很简单,这段时间剿杀山匪,已经让他们充分认识到了枪械的威力。 在他们看来,这天下已经可以横着走了,什么大将军,土鸡瓦狗一样,只要不被敌人以优势兵力包围,只要弹药可以源源不断地供应,这二百多人有信心横推十三军镇。 南宫燕并不是想拿这些士兵送死,相反,要一个不死的带回来,这些士兵可是他苦心栽培出来,准备将来做为老兵带新兵用的。 而且虽然他带着新卫离开了,但由于枪械的生产能力已经翻番,留下原本的教官训练暗卫,这就是现代化武器的优势,只要几个月,就可以迅速成军。 如果有需要,剑州天地会众已经达到了数万之多,南宫燕只要拉出一支队伍,边打边练,几个月过去,就是一支强军。 所以对于新卫诛杀何盘,南宫燕还是抱有很大信心的。 其实对于南宫燕来说,本不想这么快跟何盘翻脸,在他的计划里,何盘应该与黄府极有所冲突,而他可以坐收渔利,可是一场突厥犯境改变了计划,南宫燕不能容忍这种国贼多活哪怕一天。 “谢豪,这几天朕还要处理一些事情,由你带队先行出发,沿途就到顺风车行进行补给,包括咱们所需的弹药,这边会陆续发过去。” “朕处理完这些事情,会通过天地会联络你们的行踪,然后会合!” “是!” 一列列的士兵整队出发,向大燕的北部边陲前进。 南宫燕处理完这件事之后,就回到天一票号的后堂。 苏婉凝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完全不想回到皇宫大内去了。 因为天地会的迅速发展壮大,几乎各州都有山头,每天大燕各州的情报如同流水一样向剑州总舵汇聚而来。 如果没有一个专人对这些情报进行梳理,很容易遗漏许多有用的信息。 因为天地会众大多数都是底层百姓,每天操持的都是贱业,可以说几乎是无孔不入,贩夫走卒,厨子裁缝,也许酒楼里唱曲的姑娘,端盘子的店小二都是天地会成员,因此南宫燕等于有了无数耳目。 通过这些耳目汇聚而来的信息杂乱无比,苏婉凝却很有耐心一点一点梳理,并且乐在其中。 南宫燕坐在苏婉凝身旁,伸手拿过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凉茶水。 “怎么样凝儿,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南宫燕越来越喜欢这种生活了,相比在皇宫大内,苏婉凝虽然贵为皇后,可她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快乐,更重要的是两个人朝夕相处,完全不像在皇宫大内还要守礼,有的时候一天也见不上一面。 因此两人出来这段时间,感情也迅速升温,都快黏在一起了。 “燕哥哥,这些都是今天刚刚整理出来的,我剔除了一些杂乱无用的信息,剩下的可能对你有帮助。” 南宫燕接过长长的纸单,一行一行文字慢慢读起来。 “陵州海贸大会开始了,由最大的海贸家族张家牵头。”南宫燕点点头,这消息来得很及时,前几天他还跟张屠如敲定了海贸的事宜,分别以天一票号和洪门的名义对这次海贸进行了投资。 现在看到陵州传来的消息,更加印证了张屠如没有说谎。 “天地会庆州分舵今天开山头,收了帮众二百多人,发展速度很快。” “工坊的新产品、肥皂、白糖和烧酒已经供不应求,原材料快要供应不上了。” “茶煤的生意很好,达官贵人们都在用。” 其实大多数信息也都是这些看似无用的信息,因为天地会的帮众水平有限,都是底层百姓,有的连字都不会写,写个书信还要请帮中的白纸扇帮忙,他们所能探听到的消息还接触不到核心。 不过南宫燕有信心,再过两年时间,天地会将会成长到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步。 南宫燕手握天地会,就等于掌握了一只隐藏在社会底层的耳目。 第五十五章  想辙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张屠如去牢里探监,他的妻弟形容枯槁,看见他来就放声大哭,希望张屠如尽快救他出去。 张屠如只能点头安慰他,说正在想办法。 其实他心中有苦自己知,虽然他拉到了两笔海贸投资,而且走的是天一票号的金银兑换。按理来说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张屠如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两笔投资,其实都是一个人,就是那位陈近南陈公子,分别以不同的身份进行了两份投资。 而且这两份投资,都郑重其事地签署和约,立下了字契,倒是让张屠如心中有点紧张,生怕被那位陈公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为今之计,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今天张屠如探监,就是想确认一下妻弟的状况,看见他虽然瘦了很多,但精神状态还好,应该还可以坚持一阵子。 海贸并没有骗人,的确即将开始,为此张家在陵州正在大肆招募水手,准备进行远洋贸易。 这个时候的海贸仍然是靠着海岸线走,也就是沿着大陆架探索,还没有六分仪等设备和对应算法,还不能穿越海峡。 所以这时的远洋贸易,是要一路进行多次易货的,从始发地装货开船后,到了第一个落脚点,就差不多要清空船舱,然后在这个落脚点采购当地特产,再前往下一个落脚点。 因为在海上航行对船舶的制造工艺要求很高,所以能够进行海贸的人,会在这个贸易的过程中赚取到很多的利润。 这一次陈近南陈公子投资了近五千万两白银,已经超过张屠如家底的总和了。 “弟弟,你再忍耐几天,为兄正在想办法。” 张屠如感觉到自己这一次真的是一脚踩到坑里了,从他跟那位陈公子的交往来看,人家财大气粗,根本不把几千两银子当回事,看来自己当初的考虑实在是目光过于短浅了。 以为区区几千万两银子就能调动天一票号的资金流,结果现在看来,只怕人家都没动真格的,只是拿小钱在试水啊。 其实张屠如这么想是误会了。 在他看来,从来没有进行过海贸的人,隔行如隔山,哪能一下场就所有家底砸进去?当然都是试探性,一点点投入,一旦发生点意外,损失尚在可承受范围内。 所以陈近南投了五千万两银子,张屠如觉得这绝对不是天一票号的全部家底。 其实南宫燕是比较了解海贸的,当然知道海贸获利丰厚,所以没有什么试探,直接就是拿出了天一票号的大部分主力资金。 当然为了防止挤兑,天一票号早就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机制,在天一票号建立之初就已经设置了,只是张屠如不知道罢了。而且,鸡公山银矿源源不断的出产,也保证了天一票号的底气。 张屠如已经泄了气,他感觉凭他的家底,无论再怎么折腾,也动摇不了天一票号这棵大树,还不如另想办法,找找别人的路子,看能不能把妻弟从牢里捞出来。 毕竟现在何盘差不多等于是公开造反,北凉道与突厥接壤的兰州、庆州、武州都设置有军镇,何盘一起兵,等于这三州瞬间就落入何盘的手中。 朝廷已经将天子的圣旨通告天下,就连张屠如看了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明知道何盘手握百万重兵,依然敢头铁硬刚的皇帝,实在是没有几个。 不过张屠如不看好皇帝,觉得在何盘的优势兵力面前,朝廷无异以卵击石,天下即将大乱。 越是这样想,他就越是心急如焚,一旦朝廷陷入混乱,只怕妻弟就更不好营救了。 苏浩章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张屠如只能另想办法,他出了大牢,顺着大街胡乱行走,随便找了个饭馆进去坐下,要了二两酒,几样小菜,自斟自酌。 只听到旁边酒桌上几个贩夫走卒正在聊天打屁,喝酒吹牛。 张屠如眼睛一亮,想到,如果不走官家层面,而是从牢头和狱卒入手,这些小卒子为了钱什么事情不敢干?自己何必非要审结案件? 只要给足了钱,让牢头谎报妻弟暴死狱中,然后打点狱卒,把人从里面抬出来,随便找个死尸交差,不就可以了? 虽然这样做,以后妻弟就要改名换姓,但这天下即将大乱,谁还来管这些事情?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张屠如瞬间觉得心胸开阔了起来,但随即又垮了脸,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走通牢头这条路子,也没有底层这些关系,有心送钱,却找不到门路啊。 总不能带着一包银子直接就当面送吧?不被牢头打出来才怪。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个人——天一票号的东家陈近南。 这位陈公子曾经和他聊天时透露过,洪门交游广阔,三教九流无所不交,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倒是可以找他。 张屠如想道,这位陈公子人物俊秀,也不知这洪门是个什么门派,但是从名字来看可能江湖上一家字号,不如去求他想想办法。 于是立刻结帐,连夜雇车去往随县,去找陈近南。 一夜颠簸,到了随县刚好天色已亮,张屠如找了个小摊胡乱填饱肚子,就坐在天一票号门口等着。 恰好南宫燕出门,看到张屠如坐在门口,很是奇怪。 “咦,这不是张兄吗?怎么在这里?” 张屠如一见南宫燕,立即把自家妻弟深陷牢中却不得脱身的事情说了。 “不瞒陈公子,为兄已经去找过大理寺卿苏浩章了,可惜人家要价太高,为兄根本给不起。因此万般无奈之下,想到陈公子或许认识一些门路,能找那些狱卒牢头使些银钱,救人出来。” 南宫燕刚跟这张屠如谈完海贸的生意,倒是不好一口回绝。 “张兄不必着急,要营救你的妻弟,还是能想办法的,不过你这妻弟为何陷入狱中你先说来听听。” 南宫燕虽然知道大燕现在的司法体系已经成了一些官员捞钱的工具,冤案错案层出不穷,但不排除正常执法的可能,这张屠如的妻弟如果真是无辜倒还可以,万一罪有应得,岂能随意放人? 第五十六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把张屠如请到后堂,细细听他讲解前因后果。 张屠如的妻弟名叫刘奉河,刘家也是陵州大家族,世代经商,刘奉河却很少涉足商业,大多数时间都在玩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此对商场、官场都了解甚少。 刘家为了让刘奉河尽快成长起来,成为家族经营中的可用之才,就给了刘奉河一些本金,让他跟着姐夫张屠如学习。 可是刘奉河有自己的想法,非要去京都看看,张屠如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来到京都,结果刘奉河表面上对张屠如言听计从,暗中却售卖他自己制作的那些东西,结果被人告了官,因此下狱。 南宫燕听到这里感觉很奇怪。 “令弟到底卖了什么东西,居然会被告官?” 张屠如悔恨万分地说道:“都怪为兄平日里管教不严,说了几遍他都不听,奉河最爱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本古籍,讲的是水晶制镜,于是就自己鼓捣,最后还真被他弄出些小玩意。”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家少年还没有个爱好?但坏就坏在奉河的脑子还比较聪明,那本古籍被他吃透之后,他竟然在那基础上,又再发扬光大,自制了一些观物镜。” “这一次到京都,本来说好了跟着我学习经营,然而他却异想天开,售卖他自制的观物镜。结果被人告发,说他宣扬邪说,亵渎经典,蛊惑人心,因此就把奉河抓起来,下了大狱。” 南宫燕听张屠如说完前因后果,已经完全明了这个刘奉河是无辜的,放了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同时也对这刘奉河自己研制的观物镜很感兴趣,这可是一个野生科学家啊。 南宫燕唤来一名暗卫,把随身的玉佩递过去,交待他连夜赶回京都,去京兆尹的大牢提人,暗卫立即领命去了。 张屠如救人心切,并没注意到南宫燕的举动,只当这位“陈公子”是交待家仆办事。 “陈公子,还请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出手相救,张屠如定不忘大恩。”说着就要大礼叩拜。 南宫燕连忙拉住他。 “张兄放心,令弟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你也不必急于一时,这件事你可以放心,包在我身上了。张兄尽管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听到“陈公子”许诺,张屠如大喜。 “营救所需费用请陈公子尽管开口,为兄手里还有些积蓄。” 南宫燕怎么会要张屠如的钱,到牢里提人只需带个口谕就行了。他其实也迫不及待想要见这个刘奉河一面,看看这位“野生科学家”制作的观物镜是个什么样子,是望远镜还是显微镜。 几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张屠如心急如焚,想去询问“陈公子”,又怕打扰人家办公,只好站在天一票号门前来回踱步。 南宫燕暗暗好笑,也不去管他,事实上暗卫办事极有效率,仅仅过了两天,就带着刘奉河回到了随县。 张屠如看到妻弟被顺利救出,高兴得不得了,一大早就拉着刘奉河到天一票号拜谢“陈公子”的救命之恩。 虽然刘奉河在牢里这些日子有些消瘦,但他人的精神状态还好,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进了票号之后不断地东张西望。 张屠如低声提醒:“进了别人家里不要乱看,很不礼貌的。等会见了陈公子,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如果不是陈公子,我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多大代价才能把你给救出来。” 刘奉河知道姐夫为了救自己一定花了不少力气,低头嗯了一声,心里也在后悔,都是因为自己任性,才闹出这么大事情来。 早知如此,就应该听姐夫的,把自己的心思收拢回正道上来,从此再不碰那些歪门邪道。 他一边暗下决心,一边随着姐夫走到后堂。 只见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端坐在堂中,张屠如几大步走过去撩袍跪倒,刘奉河立刻明白这个少年就是“陈公子”,也赶紧跟着跪下,真心实心地磕起头来。 毕竟没有人家的帮忙,自己还不知道要坐牢坐到什么时候,死在牢里也未可知啊。这救命之恩,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南宫燕看到张屠如身后的少年,早就按捺不住想要猎奇的心理,走过去扶他二人起来,说道:“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无需挂怀。” “倒是我常听张兄说起奉河你啊,往后的日子里,可要好生亲近亲近。” 三个人分宾主落座,南宫燕又仔细过问了刘奉河的身体情况,饮食起居,确定没有在牢里受太多的苦,也就放下心来。 “不知奉河今后有何打算啊?”南宫燕虽然还没有看到那个观物镜,但这种一心钻研科技的人才他是不会放过的,一定要充实到工坊之中,所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问道。 刘奉河满面惭愧。 “小弟经历这次磨难,才大彻大悟,如果能早听家人规劝,放弃那些歪门邪道,又怎会招惹这牢狱之灾?所以这一次小弟定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还没等刘奉河说完,南宫燕忙不迭喊停。 “停停停……你这想法不对。” 这次轮到刘奉河和张屠如两人疑惑不解了。 南宫燕舔了舔嘴唇,为他的招揽人才大计不得不开始忽悠。 “其实这次所谓的牢狱之灾,完全跟奉河没什么关系,跟什么观物镜更是完全没有关系。” 看着两人定定望着自己,南宫燕不得不继续瞎编。 “这次我派人疏通关系,这才得知其实是有人故意陷害奉河,而目的就是看中了张、刘两家的财力,想要迫使你们就范……” 这句话刚说出口,那边张屠如已经扑通跪倒在地。 “陈公子,为兄罪该万死啊!” 南宫燕有些发懵,这是个什么情况?朕刚刚不是在胡扯呢吗?怎么就罪该万死了呢? 随即,南宫燕意识到,这件事里必有隐情,张屠如有事瞒着自己。 接着张屠如的话也印证了南宫燕的判断。 第五十七章  皇家科技工坊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为兄该死啊。”张屠如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述起自己妻弟入狱,为了营救妻弟而拜访大理寺卿苏浩章的事情。 “那个苏浩章就是如此授意为兄,要挤兑天一票号,想办法搞垮票号。为兄一时糊涂,也是猪油蒙了心,就来到这随县想要做局害人,结果这是这么巧,碰到了陈公子,入股了海贸生意。” 张屠如说道:“陈公子,这海贸生意是真的,半点不假,那时想着海船贸易容易受风浪影响,我只需要让海船晚归半月,就能留出挤兑的时间。” 南宫燕略一思索,已经明白张屠如的想法了,于是问道:“所以张兄就打算这么去做了?” 张屠如道:“为兄真的错了,但说实话,是陈公子的实力惊醒了我,轻轻松松拿出几千万,愚兄自问没这个实力,对于天一票号来说,愚兄只能是跳梁小丑,自讨苦吃。” “所以愚兄悬崖勒马,已决心不跟着苏浩章害人,想要从狱座和牢头那里想办法,这才找到了陈公子。” “也多亏陈公子宅心仁厚,施以援手。而我张屠如居然先前还存着害人的心思,真是猪狗不如啊。” 南宫燕摆了摆手:“算了,张兄能及时醒悟,尚未铸成大错,不必如此。” 张屠如摇头道:“经过此事,愚兄已无颜面对陈公子。” 刘奉河这时也听明白了,原来自家姐夫是打算要算计这位陈公子的,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这位陈公子救出来的,也觉得颜面无光,羞惭无地,也跪地说道: “此事皆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任性妄为,姐夫也不会起了害人之心,万幸还没有铸成大错,无论陈公子怪不怪罪,奉河都愿一力承担,以身赎罪。” 南宫燕不禁大喜:“好!” 刘奉河、张屠如二人再次懵逼。 南宫燕呵呵笑道:“二位快快请起。”说着扶两人起身重新落座。 “都说万恶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人没好人,张兄心中牵挂家人安危,在这京都举目无亲,又受人胁迫,难免有行差踏错,不过既然及时悔悟,中止了错误,没有造成不好的后果,就不需要自责了。” “我刚才之所以叫好,是因为我也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跟奉河脾气相投,刚开始听张兄说起奉如自制的观物镜,就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就拿到手里仔细观察。” “刚刚奉河说愿意一力承担,以身赎罪,我想的却是既然奉河的兴趣爱好与我相同,为何不留下来,刚好我也需要奉河这样的人才,到时候奉河制作出的器件物品我都收购,以奉河的水平,入股也好,我开薪俸也好,都没问题。” “而且,我保证,奉河在我这里,所得收益绝对不会低于商贸。” 刘奉河本来已经忍痛要改变自己的毛病,现在听南宫燕这么一说,这不但不是毛病,还是优点,心里早就兴奋得不行。 本来他研究那些东西,家里人不支持,即使如此,他也制作出不出惊世之物。现在得了这位财力丰厚的陈公子支持,岂不是如鱼得水? 张屠如这才明白陈公子的用意,当下就拍板作主。 “本来妻弟这条命就是陈公子救的,现在陈公子需要,休说还有收益,就算没有收益,也要把事情做好!” 南宫燕收了一位科技人才,心情大好。 “既然奉河决定留下,正好今日闲暇,就带你们二位参观一下我的工坊。” 工坊位于鸡公山附近,有明暗三重守卫把守,全部荷枪实弹,防御带宽度三百米,当然这在外人眼中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只觉得零星有守卫巡游,并不算戒备森严。 过了防御带之后,转过山弯,才算是进入了工坊的范围。 迎面而来就是一座巨大的建筑群,分成好多块区域,建筑群之前是宽阔的广场,广场最前方是石制牌楼,悬挂着方方正正的匾额,上书九个大字:大燕国皇家科技工坊。 张屠如和刘奉河在牌楼这里就已经惊呆了。 “大燕国皇家科技工坊!” 皇家! 张屠如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陈公子的天一票号可以开遍全国了,这是皇家的买卖啊,背后站着的大燕皇帝呀。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傻乎乎的跟着苏浩章一路跑下去,不然一定是个撞死的下场。 刘奉河的心情激动不亚于张屠如,甚至比张屠如还要激动。因为刘奉河忽然想到,皇家设立这个工坊,岂不是说明被家人贬低为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的爱好,在皇帝看来是非常有用的吗?要不然这工坊怎么会冠以皇家的称号? 南宫燕领着二人缓步进入。 工坊有开放部分,也有保密部分,南宫燕带领二人参观的就是开放部分,即使这一部分,也让两个人大开眼界。 几乎全靠流水线,一边物料进入投料口,随着传送带的转动,进入每一道工序,物料被加工成坯料,再进入下一道工序,直到流水线的终点,成品制成,进入包装。 刘奉河看着这些机械和商品,与自己所学所思相结合,脑子里不停地蹦出更多奇思妙想,忍不住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现在就住进这工坊才好。 而张屠如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当他看到一桶桶猪油变成一块块充满着花香的肥皂,除了震惊之外,已经在脑子里规划出海贸河贸的航线了,甚至已经幻想出自己用这一个个新奇的商品换回一船又一船的金银。 “张兄你看!”南宫燕伸手一指那些龙眼大小的煤球。 “这是茶煤,一颗就卖三两银子,而成本只有五文。” “这是香皂,分高低两档,高档成本高一些,要三十文,售价十五两,低档成本三文,售价五十文。” “这是织机,可以同时纺三十二个纱绽,一天可以织出棉纱超百斤。” 南宫燕的手一挥:“这些商品,必将为我们的海贸提供源源不断货物保障,而海外之地,将会用他们最珍贵的金银来换取我们的商品。” “那时,一块香皂,有可能换到一两金!” 第五十八章  超模的商业模式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随着南宫燕的介绍,张屠如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没错啊,这满眼的都是金银啊!” 天生商业头脑敏锐的张屠如意识到,大燕国皇家科技工坊所出产的这些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这些东西一旦进入市场,当然会获得高价追捧,这还是在大燕国内。 如果这些东西进行海贸,无疑会创造更多的利润,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啊。 “陈公子!这工坊……是皇家的吗?” 在张屠如看来,这工坊如果是皇家的,那自家妻弟也算是半个官府中人了,留在这里岂不是比跟着自己到处东奔西走强得多吗? 南宫燕知道张屠如的想法,说道:“张兄放心,这工坊很受大燕天子重视,甚至这整个工坊,就是在大燕天子的授意下才建立起来的。” “所有这些商品的生产,已经随着顺风车店进入大燕四十州,随之而来的,将是供不应求的局面,张兄如果有意的话,倒是可以参一股进来。” 张屠如惊喜地指着周围问道:“真的吗?这些我能参股吗?” 南宫燕笑道:“想什么呢?这些你当然不可能参股,不过在销售网络上,你可以参股,比如陵州的销售网络,可以按你投入的资金计算股值,使你成为特许经销商。” 张屠如先是沮丧,不过随即振奋起来:“我现在就报名,这股我参定了!” 刘奉河却不理二人,独自跑到纺织机前面研究起来,工坊内的这些机器流水线打开了他一贯的思维僵局,许多新奇的想法在脑中层出不穷。 特别是机械原理,当他看着这些机械配合无间的运行时,搞懂了原理就如同开了一窍,立刻就有新想法涌现出来。 刘奉河朝跟着三人的随行人员要了纸笔,就蹲在地上边写边画。 南宫燕和张屠如敲定了代理销售之后,看到刘奉河正蹲在一个机器旁用笔记录着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正在绘画一个机器,纸上画满了部件,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 “哦?奉河想到了什么好点子?看起来画的是一台机器。” “没错!陈公子!”刘奉河一把拉住南宫燕的袖子说道:“你看,我刚刚从那个机器的运转上明白了这个原理,随后脑子里就想如果对这个构件这样加以变化,那么它运转时的力量就会使连接它的边杆向另一边动……” 刘奉河没有物理的专业知识,讲起来很费劲,但南宫燕却听得很明白。 刘奉河从一台机器的运转中领悟了原理后,自行设计了一台能够通过燃煤不停做功的机器,他的想法已经很接近蒸汽机的雏形了。 南宫燕做为过来人,当然知道蒸汽机的原理,而且工坊中,也早就有了蒸汽机,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刘奉河天生的逻辑思维所震惊。 越发觉得留下刘奉河是一件最明智的事情,有了刘奉河,相信随着他对工坊逐渐深入的了解,会研制出更多实用的工具和机器,否则仅凭南宫燕一个人脑子里的资料,终有一天会枯竭。 只有源源不断的创造,才能推动科技逐渐进步。 “奉河,你可以把你的图纸这一部分稍做修改……” 南宫燕随手指出刘奉河构想中不成熟的部分,同时隐约点出方向,刘奉河听得双眼放光,如奉至宝,再次修改起他的图纸。 果然,开放区还没逛到一半,刘奉河的图纸已经完全成形,南宫燕也不由得感叹自己这次真是挖到宝了。 直到天色已晚,工坊内点起了灯,照得四周一片雪亮,灯火通明。 三个人才算是参观完了工坊的开放区,张屠如和刘奉河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陈公子!哦不!东主!我愿意留在这里,不给钱也行。”刘奉河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要留在这里工作,因为他觉得这个工坊简直就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样,完美实现自己理想的地方,如果不能留在这里,必将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张屠如同样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自己,不,自己的家族、妻子的家族都牢牢绑在陈公子的战车上,只要跟着陈公子,将来必将成为大燕,甚至全天下数一数二的巨贾。 柳荫之下,三人说说笑笑离开工坊,回到随县县城。 辞别张屠如和刘奉河二人,南宫燕回到天一票号后堂,因为他即将要离开京畿道,前往庆州,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及早布置。 南宫燕进入后堂,只见收发情报的机要堂仍然亮着灯,苏婉凝还坐在那里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心中有所触动。 “凝儿!” 苏婉凝抬头看见南宫燕回来,露出开心的笑容。 “燕哥哥,今天有好多的情报要整理呢。”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反倒不喜欢称呼陛下了,总觉得那个正式的称呼有疏离感。 南宫燕轻轻在苏婉凝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凝儿,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命张宽暂时代管天地会,你在一旁监督。暗卫都留给你,我一个不带,如果有危险,找张屠如去陵州。” 虽然南宫燕知道这次诛杀保盘十拿九稳,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都难以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如果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凭借着暗卫的守护,还有张屠如在陵州的退路,苏婉凝和苏泰应该都可以站稳脚跟,即使真的形势艰辛,也可以退入海上,去海外之地再谋生存。 所以他替苏婉凝把什么都考虑到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很长时间没有回来,张宽会推你为总舵主……” “燕哥哥!”苏婉凝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一把抱住南宫燕。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你要去做什么事情?凝儿不要与你分开!” 南宫燕笑道:“我要亲手去杀了何盘!而且,我要替我大燕被屠杀的子民报仇!!” “不杀了何盘,我心里的这道槛过不去,不亲手屠灭几个突厥部落,我又有何颜面面对我大燕百姓?” 第五十九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亲自去!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我的意志!” 苏婉凝虽然不舍,也只有含泪点头。 她知道她的燕哥哥是一个胸怀百姓,胸怀天下的好皇帝,而她作为他的皇后,只能支持他,而不是拖他的后腿。 “燕哥哥,凝儿明白应该怎么做了,燕哥哥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凝儿一定会尽全力保障好物资供应,为燕哥哥守好这份家业,等着燕哥哥得胜归来!” “好!”南宫燕畅怀大笑。 一个时辰后,夜色深沉,一骑快马从天一票号飞弛而出,马蹄声在清冷的夜色中渐渐远去。 几个月后,南宫燕带着二百新卫,在顺风车队的秘密运送下,进入了庆州境内。 二百新卫分成了四队,一分队带队的叫做谢豪,是原本天字组的领队,由于军事素养出类拔萃,南宫燕将其设为布设组。 二分队队长仇刚,长得傻大黑粗,但为人机警,突袭能力极强,南宫燕将其设为执行组。 三分队队长元英范、四分队队长贾元华,都是顶尖的军事人才,南宫燕将其设为接应组和保障组。 四组完全化整为零,分布于新威远镇内,以各种身份隐藏下来。 南宫燕虽然知道他们手里的枪械用暗杀简直是小菜一碟,但是要尽量保证手下士兵们的安全,尽最大能力保存有生力量,所以对这次诛杀何盘做了详细的部署。 首先根据天地会收集的情报来看,何盘并没有离开庆州,而是一直盘踞在新建起来的威远军镇。 其次何盘外出的机会并不多,可能也是为了防止刺杀,何盘明显减少了自己抛头露面的次数。 最后南宫燕对庆州的道路、城市布局和威远军镇的兵力布防情况进行了大概了解,规划出三种不同的刺杀方案,还有一个备用方案。 另外,对于刺杀失败的撤退路线、刺杀成功后如何制造混乱等都做出了安排,直到反复演练,觉得已经差不多的时候,才算基本确定了动手的方案。 新威远镇仍然是建立在老威远镇的底子上的,由于威远被屠,原居民已死的死,逃的逃,留在废墟之上的,只有尸体,清理废墟就用了很长时间,大多数建筑并没有损坏,修加修缮还可以使用。 但没有百姓愿意住在这个废墟之上,于是何盘就用刀枪架在老百姓的脖子上,逼着他们清理废墟,重建军镇,还迁移附近郡县的百姓填充军镇,所以直到现在,整个军镇中仍然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南宫燕找了个路边摊,随意坐下,打量着路边的行人,只见人人神色悲凄,整个城市死气沉沉的。 “老板,来一碗馄饨。” 南宫燕要了一碗吃食,坐在小摊旁边慢慢吃着,借机观察军镇的布防情况。 虽然天地会因为有帮众在军镇内干活,大概知道军镇的布防情况,但还不够细致,情报里并没有关于中军大帐的信息,也就是何盘的位置所在。 目前军镇大概有二十几万士兵,分为五部统领。 除何盘自领一军外,他手下的四大将:安西、安北、平西、平北将军,都是仅次于三品领军将军之下的四安四平将军。 这四位将军各领一部,每部近五万人,加上何盘亲军,共二十几万大军分布于庆州各处。 以威远镇为后营,左右前出各一军砦,分别扼守庆州西北,东北两处与突厥交界要冲。由安西、安北两将军守卫,主要是防止突厥再次犯边,毕竟这时的庆州不同于以往,可以算是何盘的大本营了。 同样以威远镇为前营,左右后出各一军砦,分别扼守庆州西南、东南,由平西、平北两将军守卫。 实际上整个庆州的军力布防如同一个四瓣花形状,军镇位于花芯,其余四军砦各据一角,形成互援犄角之势。 现如今何盘已经严加防范了,调动到新威远镇的全都是他的嫡系,早早就准备跟着他造反的嫡系。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出侧密集的护卫开道,生怕遭遇刺杀。 但是何盘就算再小心,也仍然会有出行的安排,只要出行,就是机会。 大燕神雷二号,是枪械的名称,十发子弹,射程550米。 对于这个距离,枪法最好的士兵可以轻易打爆何盘的脑袋,难点在于何盘死后,四个军砦会立即封锁庆州,这使得穿越庆州成为一个问题。 庆州同样是山岭微丘地形,就算骑马也不能纵情奔弛,一大半的路是要牵着马走的。 一边在脑中构画着庆州地形和主要道路,一边模拟着各种截杀情况,良久,南宫燕摇了摇头,经过推演,他发现一旦发生刺杀,几十万大军合围,要冲出包围圈还是比较麻烦。 主要是大部分道路和关卡都被控制着,除此之外,就只能步行,然而无论爬了多少山,最终也越不过黄州的远迭山口,其余无路。 南宫燕微微吁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正在建设中的新威远。 此时已经是暮色苍茫了,大部分敲砖弄瓦的活计都已经停了下来,只有零星的几处小茅屋还在搭建,正趁着天色没有完全黑透给茅屋苫草。 还有几架牛车正吱呀呀地从他面前经过,运送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臭味。 南宫燕以为是农民运送粪肥,只是偶然一瞥才发现,牛车的不断一路滴答滴答渗着血水,苫盖的草帘子下还露出半截惨白的胳膊。 南宫燕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是威远镇被杀的那些燕人的尸体,从新威远开始建设那天就一直在清理,竟然现在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南宫燕的眼睛里忍不住冒出火来,原本对于威远云平被屠大多数来自想象,然而今天傍晚,坐在这个路边摊前,几架牛车上的死尸一下子就把想象具现化了,南宫燕的脑子里被这些能够击穿心灵的情景填满。 “突厥!” 南宫燕恨恨地一拍桌子,更加坚定了袭击突厥的决心! 没有武将为百姓守关,朕来守这个关! 没有武将为百姓报仇,朕来报这个仇!! 杀我百姓者,朕必十倍奉还!! 第六十章  此计可行!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在脑海中规划模拟刺杀何盘之后,应该如何做出向京都方向逃窜的战术佯动,当诱使几个军砦向京都方向增兵时,再迅速转头,从新威远穿过,直插边境。 这一路地势更加平坦,也更利于逃跑,只要冲过边境封锁线,就会进入突厥境内。 突厥境内以平原为主,更有利于远程武器,只要弹药充足,南宫燕就可以不停的杀人,抢马,再杀人,一击得手立即远遁。以战养战,把突厥搅他个天翻地覆,以报屠杀威远之仇! 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准备好一切,在新威远狙杀何盘! 何盘从来没有意识到死亡离自己非常近。 他知道会有刺杀的可能,多数是近身刺杀,距离远的话,只要一箭不中,就不会有射第二支箭的机会了。所以何盘着重防御的还是近身刺杀,对于所有出现在他身边的陌生人严加防范。 除此之外,何盘还是很有信心,在这大燕国,没有人能打败手握百万大军的他。 新威远的建设速度很快,同时在庆州各处接手地方事务也进展得非常顺利,何盘也有些得意,因为这是他真正脱离了原本的朝廷体系,独立自主,真正体会到了一把唯我独尊的感觉。 但在没有真正登上皇位之前,为了表示自己的正义性,何盘不允许手下更改称呼,仍然以大将军自居。 “大将军!这是这个月以来迁入的商户名单,上等富裕之家三户,中等富裕之家二十五户,下等小康之家一百三十三户,截止到今天已经安居入住。” 何盘把名单扔在桌上:“这些事交给元洲去办就好,听说戏班子已经找来了,什么时候能听曲啊?” “回大将军,戏班子是从京都来的,属下已经对这三十多人搜查完毕,没有私藏夹带,也没有武器,只有一些表演用的道具,刀枪都是假的。” “如果大将军想要听曲,明天戏班子就可以开始表演。” 何盘“嗯”了一声:“那就明天吧,地点嘛……” 何盘想了想,觉得还是找个宽阔点的场地比较好,一旦有什么事情也容易脱身,空旷的场所视野不受阻挡,更容易布防。 “地点就设在威远的演军场吧。” “属下遵命!” 何盘往椅子上一靠,双眼微闭,嘴里哼起小曲来。 而他浑然不知的是,一场索命的刺杀正在向他慢慢逼近。 新威远镇。 民居门口,几个士兵正敲开紧闭着的门,对迎出来的中年人说道。 “明天一早,你们这班戏子就去演军场等着,只许你们戏班子的三十七人进入,其他人一概不得进入。所有携带的东西明早进场前都要再过一遍,不得携带任何违禁物品!” “听明白没有?” 齐向晨连忙躬身答道:“听明白了,军爷!” “好!你们快点准备吧!”说完,几个士兵骑马离去了。 目送着士兵离去的背影,齐向晨把门关上,回到堂屋,只见满屋子六七个人都在望着自己,于是叹了一口气,把刚刚士兵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何盘这狗贼防范心这么重!老巢里都防卫森严!” 屋子里的几个人分别是戏中的一个角色:老生、小生、青衣、花脸、刀马旦、小丑。 而这几个人,也是以角色为代号,被称为梨园七杀的杀手组织。 班主齐向晨在桌边坐下,缓缓开口:“何盘选择在演军场看戏,难度无疑要大了很多。如果明天不动手,再找机会就难了。” 小丑说道:“最佳地点还是酒楼,只要我们一得手,势必大乱,到时候酒楼后边的民居密集,随便往哪里一藏就行,这广场上往哪里跑?岂不是死路一条?” 花脸也点头道:“小丑说得不错,演军场平坦宽阔,没有任何遮挡物,最多只有一个戏台,咱们杀完人,难不成就躲在戏台里?那不是洞里的老鼠,等着被抓吗?” 老生、小生纷纷点头。 齐向晨也皱起眉头,他知道大家说得对,可是这实在是难得的一个机会,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下一次再想离何盘这么近距离,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最主要的是如果没有催促,机会尽可以慢慢找,但他们都受人控制,背后的指使者正等消息,哪会给他们时间慢慢找机会? “可以换一个方式。”刀马旦开口。 齐向晨连忙看向她:“什么方式?” 刀马旦说道:“我们可以用毒。” 青衣问道:“广场空旷,怎么用毒?” 刀马旦目视小丑:“我记得小丑会表演戏法,其中一个比较应景的就是偷桃献寿。” 青衣目光一闪:“你是说把毒藏在桃子里?只怕何盘不会吃。” 齐向晨一拍手道:“好办法!不需要他吃这个桃子,只要咱们在桃核里藏入毒烟,一个不行就一盘!等小丑把一盘桃子献上之后,刀马旦立即从衣服里滚落一堆桃子,让他们以为演砸了,其实是吸引大家目光。” “这时小丑的桃子全都裂开,毒烟喷出,猝不及防之下,何盘只要吸入一丝,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必死无疑!” 青衣也拍手笑道:“好!到时候咱们可以扔出迷烟掩护形藏,他们看见烟就以为是毒烟,必然不敢上前,等烟散尽,咱们已经换成士兵的服装混入队伍了。” “绝妙好计!!”老生小生纷纷赞成! 齐向晨目光闪动,看着六人说道:“那事不宜迟,就按这个方案准备!” 这些人都是暗杀的老手,自然是轻车熟路,他们带的道具本就有些足以以假乱真的道具桃子,可以裂开,桃核中可以放红绫彩纸,也可以放毒烟,全凭使用者的心意。 那些士兵的搜检怎么可能会如此细致,只要不是刀箭之类的武器,都懒得细查。 士兵的服装这梨园七杀也早已准备好,都藏在一个箱子里,明天一早到了军演场的戏台幕后再换。 到时候只要一切顺利,梨园七杀就可以突袭杀人,然后变装逃脱。 第六十一章  故布疑阵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另一边,南宫燕也在一处民居中,给几个领队的士兵开会,布置刺杀行动。 南宫燕看着手下几个分队长,说道:“何盘准备在演军场看戏这个消息,是由天地会提供的情报,应该准确无误,但不排除何盘临时变卦的可能性。” “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何盘看戏的路线,对刺杀任务进行布置。” “这时就是演武场,这个位置应该是戏台。”南宫燕用手指蘸水,在桌上一边画一边讲。 “我们虽然没办法混入军营,进入演武场,但是……” 南宫燕的手指重重在桌上一点:“我们完全可以在这个酒楼设点!这个距离足够!因为目标只有一个,我们只需要判断他的前后路线就可以。” “陛下,这个距离有多远?”二分队长仇刚问道。 南宫燕肯定地道:“应该不超过500米。” 三分队长元英范提出问题:“如果到时何盘背对着酒楼的方向怎么办?或者,戏台恰好挡在酒楼与何盘的中间怎么办?” 南宫燕指着广场代表点将台那个水点说道:“点将台的朝向是不变的,何盘只能选择正对着点将台的方向,方便看戏,而明天上午何盘就会来看戏,他会避开阳光直射,因为那样会逆光看不清,所以他只能在这里。” 其实他很高兴这几个分队长能够就刺杀行动提出自己的疑问,这说明他的新式军队理念得到了很好的执行,这些分队长都是在新理念下培养出来的军官,敢于打破常规。 “还有问题没有?” 几个分队长纷纷摇头:“没有问题。” 只有元英范问道:“陛下,我们击杀目标后,怎么进入突厥境内?” 几个分队长知道刺杀何盘和强袭突厥的计划,但不知道具体安排。 南宫燕于是细致地讲述起了庆州地势,又对比了突厥地势和地形。 “只要咱们出了庆州,进入突厥地盘,就算是脱离何盘军的追杀了,那时咱们可以安然的休整,不受约束的休息,突厥地广人稀,咱们完全可以凭借着弹药屠灭一整个小部落。” 元英范第一个同意:“陛下放心!只要弹药跟得上,咱们在突厥草原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咱们这二百人,完全可以杀突厥一个天翻地覆,以报屠我威远云平之仇!” “对!报威远云平之仇!” 翌日清晨,演军场早早迎来了戏班子三十几人。 这些人通过军士的层层检查后,抬着演戏用的道具服装等,直奔点将台。 点将台稍稍经过了布置,用布匹装裱得花花绿绿,整个台上搭起了棚架,又用幕布将点将台分割成前台、后台和分列左右的吹弹部。 此时在幕后,齐向晨等梨园七杀已经悄悄把士兵服装贴身穿好,又在外面穿上戏袍,再按戏中要求打扮妆容。 锣鼓一响,胡琴悠扬的声音响起,大戏登台。 与此同时,远在演军场之外的酒楼最顶层,装扮成富家公子的南宫燕等人也包下了整层,声称宴请宾客,其实来的都是天地会成员和二百新卫。 而在密密层层护卫下的何盘,也已在戏台对面就坐。 “今天的曲目是什么?”何盘拿起戏折,打开观赏。 “禀大将军,文戏三出,分别是《千金记》、《白蛇传》、《贵妃醉酒》,武戏三出,有《定军山》、《天门阵》和《空城计》。” 何盘眯着眼想了想:“空城计!就这出戏吧。” 于是生旦净末丑,纷纷上场。 一个老生打扮的人迈步登台,梆子声一响,满场俱静,只听他开腔唱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这位老生的唱腔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演军场上。 梨园七杀准备的毒桃需要夹杂在文戏《白蛇传》和《贵妃醉酒》里才能用,《空城计》是武戏用不了,但好在这出戏并不长,大半天下来,这六出戏都能演个遍,只看何盘什么时候点那两出文戏,什么时候就动手杀人。 此时距离演军场一里之遥的酒楼上,南宫燕拿着皇家工坊制造出来的单筒望远镜正观察着演军场上的动态。 对于何盘,南宫燕并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他毕竟穿越而来,何况原主本身也好多年没有见过何盘了,因此只能靠位置和服饰确定。 望远镜中,何盘端坐在戏台之下,从酒楼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何盘的侧脸和大半个身子,也能看见戏台上老生卖力的表演。台上唱得认真,台下听得认真,不过南宫燕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 位于何盘身侧的,应该是亲卫,对于南宫燕来说,最为了解的就是亲卫这种具有保镖性质的护卫了。 比如他身边的暗卫,以及这次跟着他一起来的新卫,在重要场合,亲卫一般都会贴身保护主人,从亲卫的站位,警戒观察时眼神的朝向,都可以看出端倪。 而正是在观察中,南宫燕奇怪地发现,这些亲卫在警戒观察时,眼神并不是扫向四周,而是紧紧盯着何盘,这些亲卫的站位也是如此,不像是做出阻挡外来人的姿态,反而像是防止何盘逃走的姿态。 “你们有谁见过何盘?” 南宫燕心中的疑惑一出,就迅速扩大,继而得出一个令他自己都震惊的答案。 何盘很可能找了个替身,坐在那里看戏的并不是何盘本人,真正的何盘可能正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我三年前见过何盘。”四分队队长贾元华说道。 南宫燕把贾元华拉到窗口,把望远镜交给他:“你来看一下,那个是不是何盘?” 贾元华接过望远镜,慢慢调整焦距,演军场的画面一下就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只见何盘正坐在台下津津有味地听戏,贾元华虽然只能观察到何盘的侧脸,但还是在他偶尔转动脸庞时看清了此人的相貌。 “陛下!这个何盘是假的!” 第六十二章  顶级的军事素养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贾元华可以确定,那个坐在台下看戏的何盘是个假货。因为真正的何盘耳垂肥大,而这个假货却是耳垂薄小,何盘有一颗比较明显的犬齿,但这个假货却没有。 因此贾元华可以断定这是个假货无疑。 南宫燕当即判断出,这是何盘的一个圈套。 果然是老奸巨滑,何盘可能就是想要通过这样一个公开露面的机会,让那些想要刺杀他的人全都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南宫燕迅速观察四周,果然看到许多可疑之处。整个威远镇此时其实已经处于内紧外松状态,看起来似乎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观察却能够发现在各个街口都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应该都是士兵装扮的。 那么想必此时,在这个威远镇的民居中,正有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士兵枕戈待旦,一旦接到军令,整个威远镇会被迅速封锁起来。 南宫燕并没有着急,而是沉着冷静地分析着局势。 何盘既然设下这个引蛇出洞的局,想必不会放过亲自观察的机会,那么,此时,何盘一定在威远镇的某个地方,能够俯瞰这一切的地方,观察着事态的变化,以便于随时调整镇内的布设。 “高楼!”南宫燕一拳砸在桌上。 因为要狙杀何盘的缘故,南宫燕等人选择的位置是处于戏台与观众席之间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观众席上的假何盘,为了狙击角度的原因,只能选择这座酒楼。 但何盘不一样,何盘不需要观察得那么仔细,只要能够俯瞰城中就行了。 威远镇本来高建筑就不多,新建起来的高楼也只有几座,排除掉几个不适合观察和疏散的,那么目标很快就筛选了出来。 杨柳岸! 杨柳岸也是一座酒楼,而且是整个威远镇最高的建筑,名字出自著名词人的一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南宫燕立即走到酒楼顶层的另一侧,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用望远镜探出去向杨柳岸望去。 杨柳岸有七层之高,由于距离够远,南宫燕可以很轻松地看到杨柳岸的顶层窗户。 只见顶层窗户全都大开着,通过望远镜的镜头可以清晰地看见楼上站满了执刀挎剑的士兵,一个身披厚铠的人被簇拥在中间,也在凭栏眺望。 南宫燕观察此人的长相,果然跟演军场那个假货相差无几,再根据贾元华提示的特征进行判断,确认这就是何盘无疑。 “快,拿威远的地图来。” 因为新卫人手充足,混入威远镇之后就立即将威远分割成几部分,按照南宫燕传授的方法暗中对街道和建筑进行测量,此时威远镇的地图已经绘制完毕,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尺寸和距离。 谢豪和仇刚立即把地图拿过来铺开,南宫燕手指从酒楼到杨柳岸之间缓缓移动。 “距离已经超过了500米。” 因为地图虽然进行了标注,但标注的都是街道长度和距离长度,没有直线距离,需要进行估算。 但很显然酒楼与杨柳岸之间超过了500米,可能达到了800米以上距离。 对于新卫来说,他们平时的射击训练只是短距离,即在500米以内,而中长距离的射击训练几乎没有练习过,虽然步枪的有效射程在1000米内仍然可以造成杀伤,可是准头只能靠蒙了。 南宫燕掂了掂枪,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摸枪了,而且对他来说,这种拴动步枪更是老古董,但这个距离,他有绝对的信心把何盘一击毙命。 但由于光线的问题,还有就是何盘的位置太靠后,风力稍稍变化,子弹的落点就会出现很大偏差。 要一枪击毙何盘,必须耐心等待一个时机。 戏台上,老生正卖力的唱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泛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台上唱得认真,台下听得也认真,不多时,一出戏唱罢,坐在台上的假何盘听得有滋有味,又点了一出定军山。 定军山仍然是一出武戏,讲述的是前朝旧事,两军相争,阵前换将等故事,这出戏却比较长,有二十多场,如果一场一场演下来,那是要累死人的,时间也不够,于是假何盘只点了其中一场。 这一场就是著名的阵前换将,剧中两位将军各擒了对方一名手下当作人质,将于阵前走马换将。 这场戏仍然没办法把含有毒烟的桃子献上,所以梨园七杀只能继续忍耐。 这边台上演得激烈,在威远镇最高楼的楼顶层,真正的何盘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他距离演军场这么远当然听不见唱戏的声音,但是他可以俯瞰大半个威远镇的情况,手下军士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埋伏好,只等刺客现身,就要他插翅难飞。 何盘当然知道自己的脑袋现在有多值钱,虽然南宫燕的通告天下的那道圣旨上没许诺任何封赏,但是何盘相信,自己身边的将领保不齐都有砍下自己脑袋的冲动。 他知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总不能每天都这么紧绷着一根弦。 所以才制造了这样一个公开露面的机会,让替身做诱饵,把那些妄图刺杀他的人全都钓出来,一举斩草除根。 这样一场大戏,何盘不亲自看着都不放心,而且他也做足了准备,杨柳岸周边一里都不许陌生人靠近,就算有神射手,一箭也射不出这么高这么远。 他却丝毫不知道,在他目光所察觉不到之处,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瞒着他的脑袋,只等他再往前走两步,全部暴露在视野中时,就会喷射出复仇的子弹。 南宫燕端枪站着,仿佛又回到了特种兵的时代,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他同样如此,冷静地等待猎物出现。 呼吸渐渐绵长,心跳放缓,在这个距离上,每一点微不足到的颤动都会影响到射击的精度,南宫燕逐渐进入了那种忘我的境界,忘记了喧闹的街道,也忘记了身边的新卫,只剩下周身缠绕着的风,和镜头中何盘的脑袋。 第六十三章  全城抓捕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梆子连响,铜锣哐哐,一曲唱罢,台上戏子回到幕后换装,准备下一出戏。 花脸把腊杆的假长枪靠在一边,用手给自己扇着风,连续几场戏唱下来,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班主,不知下一出什么戏。” 花脸一边问一边向班主齐向晨打眼色。 齐向晨明白花脸的意思,是在询问什么时候能动手。可是这种事情不是齐向晨能做得了主的,唱哪一出戏是由那个何盘来决定的,而由于道具的毒烟桃的局限性,只能等待何盘点到那两出文戏时才能使用。 齐向晨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花脸不要着急,继续忍耐。 此时台下观众席上的假何盘,拿着戏折看了半天,终于将手指移动到了《白蛇传》上。 白蛇传是神话故事,有一个情节是盗仙草,为了能顺利把藏有毒烟的桃子献上,齐向晨把唱词改成了盗仙桃。 相比前朝故事,还是神话故事更受大众欢迎,主角一登场,台下就掌声雷动,随着戏曲情节的起伏而紧张,当配角上场时,大家都痛恨那些反派。 扮演盗灵草的本应该是青衣,但被齐向晨换成了丑角,因为丑角的行为更加荒诞,做出一些古怪事情更容易被接受,这样才能接近何盘而不受怀疑。 原来的剧本被改,看戏的人也没有在意,戏班子改戏很正常,哪能个个都一样? 丑角在台上唱道:“这仙桃我多摘一些,回去送与大将军,可否讨点封赏?” 台下的士兵一顿哄笑。 假何盘脸上也挂着笑容,却有点僵硬:“若盗来仙桃,定然有赏!” 丑角得了这句话,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高兴得凌空翻了个筋斗,在台上绕起圈来。 过不多时,随着翻腾转身,这丑角竟然真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盘水灵灵的仙桃,当下惹得士兵一片叫好。 丑角笑了笑:“这桃子看着水灵,我先尝一尝。” 说着拿起一颗就啃,是为了打消观众的戒备心,又随机向台下抛了几个,众人一看是真的桃子,就忍不住拍手叫好。 丑角这才一个筋斗翻身下台,趋步走到假何盘身前一丈远,献上桃子。 “大将军洪福齐天,还真被我盗来了仙桃,小人讨点封赏。” 假何盘看丑角并没有靠近自己,暗自松了口气:“赏!”一把把事先准备好的铜钱抛散向戏台。 丑角见有士兵走过来接过了手中的桃盘,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桃盘当然被放在了何盘面前的桌上,那些毒烟桃就藏在真桃的下面,如果不用手碰,仅凭眼睛很难分辨出真假。 丑角回到台上,一边继续演唱,一边暗自计算时间,那些毒烟桃会在极短的时间爆开,然后释放出大量毒烟,吸入者必死无疑。 台上唱戏的梨园七杀都已暗暗做好了准备,至于那些跑龙套和吹弹伴奏的,却不知情,完全被梨园七杀瞒过了。 丑角眼中精光一闪,暗道:“就是现在!” 果然,那些装在托盘中的桃子忽然爆发出一阵浓烈的白烟,坐在一旁的何盘一阵错愕,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吸入了许多毒烟。 在何盘身旁的士兵们也难以避免,加上此时没有风,烟雾扩散开之后没有立即消散,吸入毒烟的人就更多了。 梨园七杀早有准备,一见桃子中的毒烟冒出来,就急忙向四周投掷无毒的烟雾筒,趁着烟雾的掩护,迅速脱下戏服,揭去脸上画着油彩的蒙布,露出贴身穿着的士兵服饰。 这时候整个台下已经乱成了一团,根本没人注意到梨园七杀已经借着烟雾的掩护混入了人群。 即使没有风,毒烟也只能维持盏茶的时间,随风荡尽了。 杨柳岸的高楼上,何盘远远看见演军场乱成一团,心中也很是紧张,知道自己的安排奏效了,真的有刺客跳出来。 那么接下来必然是全城大索,把这些刺客一网打尽。 “左右传我将令,封锁演军场,全城抓捕!” “是!” 何盘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栏杆前,手握栏杆远眺演军场,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而在酒楼最高层,南宫燕已经瞄准何盘多时了,当他终于在狙击镜中露出完整的头部那一刻,南宫燕扣动了扳机。 一颗子弹旋转着从枪口飞出,被火药推动着迅速飞向七八百米之外的何盘,带着南宫燕的恨意,击穿了何盘的脑袋,爆出一片红白混合物。 当何盘的尸体在杨柳岸最顶层倒地的一刻,才真的全城大乱了。 南宫燕在镜中确认何盘已死,这才从容收枪:“按照既定路线出发,先向南佯攻,然后迅速向北脱离,直接出关!” 新卫们早已在心中模拟演练了无数遍的方案,迅速执行起来。 何盘临死前下的命令,仍然被他的部下忠实执行着。 于是南宫燕和新卫小组一出酒楼就与赶往演军场的士兵迎面相撞。 何盘军首领见酒楼里一下子涌出这么多人,还都是青壮汉子,立即一挥手:“全抓起来,敢有反抗,格杀勿……”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在一声清脆震耳的枪响中倒下了。 身旁的士兵不明所以,却看见对面的这群人纷纷举起一根木棍指着自己这边,接下来就是密集的枪声。 随着白烟散去,这一队士兵仅有三五个能站着的了,还处于发懵的状态,只见对面这些凶神恶煞正向自己走来,都哭喊一声,扔下武器转头就跑。 何盘一死,他的直系部下将领立即就处于分裂之中。 原因就在于何盘没有培养接班人,导致身死后各将领互不臣服,而且,这些将领跟何盘一个想法,觉得有军队在手,天下之大任我纵横,皇帝又能怎样? 不过抓捕刺客的行动倒是在继续着,这些将领也想知道,是什么人策划了这次刺杀,明明何盘才是那个隐在最后的黄雀,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被爆了脑袋? 难不成还真是神话故事中的飞剑,千里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如果不弄清这个事情,任谁也难以安枕。 第六十四章  亲自训教大燕特种部队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等人几乎没受到什么有效的阻挡,遇到士兵就是一阵枪声,变成一地尸体。 这种惊人的变化也迅速传到各个将领耳中。 “你说什么?仙术?我仙你个奶奶!” 在这些枪口下侥幸逃得一命的士兵口中,南宫燕等人成了天兵下凡,手中的木棍指谁谁死,根本来不及搭弓射箭,一眨眼就全死完了。 这不是仙术是什么?这分明就是上天派来诛除首恶的。当然这些话士兵不敢说,何盘死了,他们也就不用跟着何盘造反卖命了。 各个将领开始不信,但随着每一个逃得性命的士兵描述,都是一般毫无二致,这才慌张起来。 “把部下都撤回来!立刻!马上!” 此刻再查什么刺客显然已经不合时宜,最好是龟缩在自己的军寨之中,保存实力。 南宫燕带着新卫一直杀到军营旁的马厩,每人挑了三匹马,一匹骑乘,另外两匹驮放少量的干粮和水,接着驱马又往北去了。如果他选择回京,凭这些新卫,真的能轻松打个对穿,几乎无人能挡。 但南宫燕一定要杀突厥报仇,所以折而向北,直奔关外。 突厥地势平坦,越往北山地越少,植被也渐渐稀疏,几乎看不见高大树木,只有一片片草原。 南宫燕等人纵马奔弛,他依然把这二百多新卫分成四组,分别是探查组,后勤组,执行组和后备组,四组工作轮流执行。 探查组每日负责前出哨探,辨别方向,绘制已探索区域的地图。 南宫燕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地图,这张地图是根据已经掌握的原有地图绘制,上面标出了几个突厥的大部落位置,但是准确性很难说。 “先按照这个地图标示的方向走,记得根据脚程和方向记录行走路线,随时修正!” “是!” 南宫燕在地图上最接近燕国疆域的部落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这个叫做铁勒部,上次就是这个部落犯我边境对吧?先清理掉它,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南宫燕脑海中又情不自禁的闪过牛车上露出来的半截胳膊,眸子里透出无尽寒意。 铁勒部距离燕国并不算远,由于突厥逐水草而居,部落也经常移动,南宫燕手里地图上的标示,位置已经偏离了。 茫茫草原之上,新卫们跟随着南宫燕策马奔腾,六七百匹马在草原上掀起了一阵阵烟尘,他们按照地图标示的方向跑了三四天,才隐约看到草原上凸起的一个个小帐篷,知道终于看到了部落。 其实这个小部落只有七八十户,虽然也算是铁勒部,但处于边缘位置。 南宫燕交待新卫:“留下几个活口问路,其余统统杀了!” 部落里的人开始还以为是铁勒部的头人来了,这么大声势,可是到了跟前才发现,这些骑着马的人衣装和发式分明是燕人。 “是燕人!燕人怎么会来这里?” 在他们的印象里,燕人就是一群只敢窝在城墙后面的软蛋,只有突厥进入燕国的地盘,燕人怎么敢进入突厥的地盘呢? “格马罗,你去通知头人,我要让这群燕人见识见识什么叫骑射!” 这个突厥土著翻身上马,取下背着的短弓,搭上一支羽箭,等待这群燕人进入射程。 谁知那群燕人远远的就下了马,站在地上,举起一根木棍比比划划。 “啪!”的一声响,燕人的木棍冒出一股白烟。 突厥土著感觉到什么东西狠狠推了自己一下,不由自主就撞下马来,紧接着就是胸腹间弥漫的剧痛和抽搐。 “这些燕人怎么做到的?我是被射中了吗?” 突厥土著艰难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膛正中,皮甲被击穿了一个孔洞,里面血肉模糊,看不见箭头。 “燕人怎么可能射这么远?他们手里拿的是弩吗?” 土著最后的思维停留在这个问题上,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南宫燕看着自己这二百多步兵,心里想着这一次复仇,要把骑兵练出来才好,现在充其量只能说是骑着马的步兵。 一旦遇到战事,就得下马,然后射击,这可不行!真遇到紧急情况,需要边跑边打,骑兵可比步兵强多了。 “所有人注意!” 南宫燕注意到这个小部落并不大,不由得起了练兵的想法。 “执行组和后备组上马,待会对敌的时候,你们在马背上进行射击,探查组和后勤组先不要上马,在地上掩护。今后一段时间,我们需要适应在马背上射击。” 看到士兵们有所疑惑,南宫燕解释道:“突厥是马背上的民族,几乎人人骑马,因此机动能力要远远超过两条腿的,我们要杀死突厥,就必须适应在马背上进行战斗。” “是!” 士兵们执行力很强,同时忠心耿耿,只要南宫燕一声令下,就能贯彻执行。 于是士兵们纷纷上马,熟悉在马背上射击的感觉。 枪支最稳定的状态是卧姿射击,因为枪可以放在地上不动,最大程度减少因为身体抖动而造成的瞄不准。其次是跪姿和站姿,而在马背上射击,难度无疑高了数倍。 因为马是不受自己控制的,而且当马奔跑的时候,坐在马背上的人更是上下颠簸得厉害,所以难度高了无数倍。 南宫燕布置完毕,这个小部落的头人也带着几乎部落中所有男子出现了。 “骑在马上的,准备射击!地面的做好掩护!” “是!” 部落头人有些奇怪,这些燕人从哪里来的?而且看样子马匹不少,头人心中暗喜,这些燕人简直就是来送马啊,还附带着送来二百多奴隶,真是老天有眼。 不过一半人骑在马上,一半人站在地上,都平端着一根棍子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枪声响起。 当然这排枪声都是马背上发出的,地面上的人只负责掩护,只有敌人冲过来造成威胁时,才会开枪射击。 几乎所有的马在枪响的时候,都会受惊而移动身体,所以这一排枪就是听了个响,对面的突厥人一个都没有受伤。 南宫燕鼓励新卫们:“不要着急,要稳住心神,难得有这样一个磨炼的机会,要打起精神来!” 突厥头人只听见响,看不见子弹,也没有人受伤,不知对方搞什么玄虚。 第六十五章  固有印象害死人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不过随着第二次枪响,他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是一种新武器。 一匹马中弹倒下,子弹造成了贯穿伤,碗口大的骨肉都随着子弹飞出去,马血喷涌,倒在地上抽搐着无法站起了。 头人大怒:“儿郎们!杀死燕狗!” 于是突厥们纷纷驱马跑动起来,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向新卫们抛射。 对于马背上的新卫们来说,此时固定靶变成了移动靶,难度又再增加了许多,不过幸好座下的马匹已经渐渐适应了枪响,躁动不大。 新卫们并不是新兵,这批新卫射击训练最久,如果不骑马的话,差不多人人都是神枪手,但是在马上射击,还需要更多磨炼。 地面负责掩护的新卫也零星开枪,把那些偶尔突入到近处,造成威胁的突厥人击毙。 这时突厥人看到对方能够轻易杀死自己,这才大呼小叫起来,不敢靠近,只是驱马转着新卫们绕圈。 因为枪支的射击距离远远超过弓箭,特别是突厥人的弓箭并不是强弓,大多都是软弓,距离就更近,所以他们不得不努力冲到更近的地方放箭。 往往还没跑到足够的距离,就已经被地面上的新卫击毙了。 渐渐的,马背上的新卫们开始熟练了起来,能够击中目标了。可惜这个时候突厥也看出燕人的武器厉害,不敢再对敌,拨转马头就跑。 南宫燕比了比手势,地面上的新卫纷纷开枪,把突厥人的马都打死,让他们无法逃脱。 于是剩余的几十个突厥人一边惊慌失措的逃跑,后面燕人骑在马背上不紧不慢的追赶,时不时打出一枪,或许会击中,或许打偏。 每当有打偏的时候,大家就会同时惋惜的叹一声气,毕竟子弹是很珍贵的,大家携带的都不多,要后备组回去庆州边境再取一次。 就这样一追一逃,当南宫燕看到突厥女人和小孩惊慌失措的往帐篷里钻时,狠狠一挥手,下达了屠杀令。 枪声密集地响起,一个又一个突厥人倒在血泊之中,南宫燕感觉到无比的快意。 “你们屠杀朕的子民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你们以为自己骑射无双,就有狗胆犯我大燕?” 砰!南宫燕瞄准了一个老突厥,一枪掀飞了他的天灵盖。 “既然你们选择与朕作敌人,朕就给你们想要的杀戮!”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个突厥女人随着枪声倒下。 过了一会儿,随着一声枪响,最后一个突厥人被杀死,这个并不算太大的部落已经被清洗干净。 “陛下,已经问清楚了,铁勒部的头人叫做莫贺啜,上一次屠杀威远和云平,就是这个铁勒部干的。” “只不过铁勒部也会随季节移动,他们也说不清铁勒部在哪里,属下已经把他们全都枪毙送去见阎王了。” 南宫燕点头道:“干得好!” “他们不说也没关系,我们绕着这里兜圈子,慢慢扩大搜寻范围。” 于是众人随着南宫燕把这个小部落里的粮食清水和马料搜刮了一遍,其余金银等一概弃之不顾,最后把这几十个帐篷一把火点了,众人继续向北,然后以这个小部落为圆心,慢慢搜寻铁勒部的踪迹。 铁勒部自从上次抢了一把大燕之后,获得金银财宝无数,但是却惹得政令官哥舒阙不满。 因为哥舒阙需要大量的燕人奴隶来干活,但莫贺却把燕人杀了个干净,导致这一次叩边,只抢了些金银回来,既不当吃,又不当喝。 所以哥舒阙现在还在生闷气,不理莫贺。 突厥是头人加政令官统治,以头人为中心,向下依次是头人亲眷,再向下是亲眷的亲眷,依此类推,一直外扩。这些人都是头人的部属,几乎全民皆兵,但政令官类似负责日常管理和后勤,权利不如头人大。 在铁勒部,莫贺是头人,哥舒阙是政令官。所以莫贺不听哥舒阙的,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这时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哥舒阙俟斤,出事啦。” 哥舒阙正在郁闷,随手拿起茶杯砸在传令兵的身上。 “什么事大惊小怪!” “有燕人杀过来了!” 哥舒阙大骂道:“放屁!不可能!燕狗都是孬种,根本没有那个胆子侵犯我国国境,他们只配蹲在庆州等着我们去侵犯他们。” 传令兵挨了一顿骂,转身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拉着一个普通突厥牧民进来。 “他叫格马罗,他们的部落被燕人屠杀干净了!” 哥舒阙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牧民:“说说怎么回事?” 格马罗一身的尘土,眼神中还带着恐惧。 “那天我和我的兄弟一起牧马,忽然看见来了一群燕人,一人三马,很快就到了部落跟前,他们手里有一种可怕的棍子,会发出震耳的声音,当棍子对着你的时候,你就会死。” 格马罗流出泪来:“我的兄弟让我回去叫头人,结果他就被那种棍子指死了。” “我报信后跟着我们部落头人一起去杀那群燕人,但是我的马蹄断了,我又回去换马,当我再回去的时候,发现头人们已经被那群燕人杀死了。我们部落的勇士们啊,一个都没活下来。” 说完格马罗就呜呜痛哭。 哥舒阙指着格马罗问传令兵:“这个疯子从哪来的?” 传令兵说:“他不是疯子,他叫格马罗,去年曾经跟着他们头人来过这里,还给我一袋酥油茶呢。” 哥舒阙翻了翻眼睛,觉得一群燕狗跑到突厥境内杀人,也许手段凶残了些,牧民被吓破了胆,这件事得跟莫贺啜说一下。 “你们等着。” 哥舒阙去找莫贺了。 莫贺没心情搭理哥舒阙,虽然燕人跑到突厥境内是个稀罕事,也不是没有可能,随便派点人把那些燕狗杀死算了。 “哥舒阙俟斤,这件事你就这样去办吧,燕狗懦弱,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彰显武勇,拿牧民的人头回去换功劳,自己就会退去的,几百人敢深入到大草原中吗?那是不可能的!” 哥舒阙觉得莫贺啜这次说的有道理,于是调集了一部人马,共有一千余人,叫一个塔格率领,跟着格马罗回去找到那群燕人。 第六十六章  现场教学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叶利是公认的勇士,箭法百步穿场,骑术更是出神入化,要不然也不会刚刚二十七岁就当上了塔格。 这一次更是受到哥舒阙俟斤的重视,命他率领部族去截杀一小股入境的燕狗,族人们都很高兴,因为他们觉得叶利塔格出手,那群燕狗就是来送功劳的。 格马罗可不这么想,他已经如实描述了那群燕人的奇怪棍子,但是哥舒阙俟斤好像并不相信,这让格马罗非常担心接下来的交战,叶利塔格会不会跟自家头人一样,被那群恐怖的燕人用棍子指死。 格马罗把马往叶利身边凑了凑。 “叶利塔格,那群燕人很厉害,他们手中的棍子隔着很远就能指死人,等找到他们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叶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懦弱是不可能战胜勇猛的,懦弱的人看见一只猫都会觉得那是一只虎。 突厥是草原上的民族,早已习惯草原上一望无际的平坦,看似毫无标志,却仍然能够找到路。 “叶利塔格!前面发现了马粪!”一个斥候回报。 叶利纵马前行,来到那堆马粪处。 “这是燕马的马粪。”叶利伸手拿起一块用手捏碎,感受着马粪内部的湿度,来推测间隔的时间。 “大约两个时辰前。” 叶利翻身上马:“查看马粪附近一共有多少堆。” 突厥人四散出去,在附近寻找,不一会儿回来纷纷回来报数。 叶利听着手下报数,心中估算出来的马匹数,跟格马罗所说的应该一致。 “大约六七百匹马,如果一人三马的话,就是二百多人。” 叶利挥鞭:“追上去!” 相对比草原寻踪来说,突厥的确比南宫燕这群人更有经验,不超过一个时辰,叶利就已经看见了远远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 “原地休息。” 叶利还是很懂得战斗的,虽然他不觉得二百多燕狗能厉害到哪里去,但仍然拿出了狮子搏兔的认真态度。一千多突厥士兵纷纷下马休息,尽快在战斗来临前恢复体力。 南宫燕已经发现叶利这群突厥了,因为南宫燕带着望远镜,已经更早一步发现了突厥人的踪迹。 “这群突厥人大约有一千人左右,一定是掌握了我们的人数。” 南宫燕放下望远镜:“这次不要都杀干净,多留一些活口让他们跑,也许他们会带咱们找到铁勒部的位置!” “是!” 叶利刚坐了没一会,就发现远方那股烟尘越来越大,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正朝这边压过来。 “儿郎们,弯弓!跑起来!” 叶利的打法仍然是典型的突厥人擅长的狼群战法,以游骑的机动能力像狼一样冲上去,但并不正明硬刚,而是想办法绕到敌人的侧面或者后面放箭。 如果敌人转身追去,另一部分游骑同样会追到后面施放冷箭。 这个战法的核心一定是机动能力,还有就是小队与小队之间的配合,一个吸引敌人注意力,另一个就会在敌人后面趁机杀伤,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在小队与小队之间疲于奔命,最后被一点点杀到士气崩溃。 但是遇到同样的机动能力,这个战法其实就并不那么灵活了,尤其是南宫燕的武器比他们的弓箭超出太多。 所以这一场距斗必定是颠覆叶利认知的。 南宫燕仍然是一半人上马射击,练习马上作战,另一半人地面防守,掩护队友。 突厥人的箭最远也只能射到距离军阵一百米处,而这个距离新卫们可以从容的击杀突厥人。 砰砰砰! 随着交战次数的增加,新卫们对于马上作战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本来就有百发百中的射击底子,在马背上稍加训练后,就能很快适应。 一个又一个突厥士兵倒在血泊之中,而对面的燕人连根毫毛都没有伤到,这让叶利又惊又怒。 没想到格马罗说的是真的,这群燕人手中的武器太厉害了,根本远超弓箭的射程,甚至已经达到了三石强弓的射程,这么远的距离,叶利自认就连自己也射不到。 更重要的是,对而的燕人神态悠闲,好整以暇的慢悠悠瞄准,射击,丝毫不耗费体力,而突厥人拉弓的手臂难免有些发酸。 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又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叶利从腰间抽出了弯刀,眼睛都红了:“冲,冲过去!” “冲到他们身边去!” 叶利认为燕人这种可怕的武器也是一种弓弩,但速度极快,只要跟他们贴身肉搏,这种武器就不能发挥效果了。 所以叶利果断下令,利用人数优势冲过去,拉近距离,凭体力拼杀。 可惜他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一排又一排的枪声让他认识到了这种武器真正的恐怖之处,纵马狂奔的突厥勇士就像被弓箭射中的野鸡一样,纷纷滚落马下,还没跑出五十米,就已经死了二三百人。 叶利当机立断:“燕人利害,拉开距离!分散开!” 不得不说叶利在战争中的天赋是很惊人的,他能够迅速意识到战场上的敌我优势并迅速做出正确的反应。 然而再牛逼的突厥将领,也只能注定是一个被枪毙的下场,在南宫燕的现代武器面前,突厥人引以为傲的骑射只能被无情碾压! 两部分新卫轮流练习着马上作战,有了突厥人的帮助,他们的熟练度在飞速增长着,有的新卫已经能够纵马兜着小圈子,一边跑动一边射击了。 这场战斗毫无悬念,突厥人在付出了五百人的性命后发现这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送死,于是叶利再也约束不住族人,一哄而散。 南宫燕命令新卫纵马追击。 这跟刚才的作战方式相比,明显又有不同,突厥人只顾着逃命,马匹的奔跑速度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新卫们也差不多同样的速度,在这样的颠簸马背上开枪,准确度再次下降到一个让南宫燕难以接受的水平。 “要稳住心神,注意你的姿势!”南宫燕一边跟在后面策马,一边恨铁不成钢地纠正着新卫的错误。 第六十七章  夜袭铁勒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突厥人也是四面开花的溃逃,但他们并不知道还有望远镜这种远超他们视距的大杀器,所以天真的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可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发现燕人已经循踪追了上来。 恐惧逐渐充斥了这些突厥人的内心,紧紧抓住他们脆弱的神经,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像个兔子一样蹦起来,继续逃亡。 叶利抓过水囊,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大口之后,才抹抹嘴,长长吐一口气。 短短半天的时间,他已经从那个心高气傲的突厥勇士变成了一个胆战心惊的懦弱逃兵。 是的,就是逃兵,在战斗还没有结束就中途逃跑。这个事实让叶利羞愧无比,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做逃兵,没想到他不但做了,还做得很好。 他身边已经没有几个族人了,现在还跟在他身边的,都是跟他血缘较近的兄弟。 “叶利!咱们不能回铁勒部!”一个兄弟劝道。 “为什么?”叶利不知道自己除了回铁勒部还能去哪里,他的家族,他的牛羊都在铁勒部,如果不回去的话,会在草原上饿死,或者变成狼群的食物。 “我们往西北去,顺着旗日岩河往西,一路都有部落可以补给,我们去王庭!” 叶利恶狠狠地看着他的兄弟:“你是要我丢人丢到王庭去吗?让全突厥的人都知道我叶利是个被追杀的懦夫吗?” 他的兄弟同样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回到铁勒部能活下来?” “这群燕人是神兵!是不可战胜的!” 叶利闭上了嘴,他悲哀地发现他的兄弟是对的。 “铁勒部会被杀得一干二净!我们只有去王庭,才能活下来。王庭有控弦之士百万,这二百燕人是断然不敢去王庭的。” 叶利恨恨一拳砸在草皮上,砸得草叶纷飞:“去王庭!” 在草原的另一端,南宫燕跟踪的是另外十几个突厥人,那些突厥人已经被吓破了胆,一心往铁勒部逃命,浑然不知后面跟着的南宫燕等人。 南宫燕放下望远镜,叮嘱新卫们:“注意不要跟得太紧,这些个突厥人还没有发现咱们的踪迹,只要远远跟在他们后面,他们就会把咱们带去铁勒部。” 一个新卫说道:“陛下,咱们杀完铁勒部,就需要补充弹药了,我携带的弹药箱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 南宫燕笑道:“我已经通知顺风车店给咱们运送了,他们会把弹药送到边境,离这里并不远,清理完铁勒部,我们就回去补充一次。”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望远镜已经无法再观察突厥逃兵的行踪了,但是经过地图绘制,南宫燕发现他们的逃亡方向几乎是一条笔直的线,那也就意味着,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走,就会到铁勒部。 夜袭铁勒! 南宫燕生起一种复仇的快意。 既然知道了铁勒部的方向,南宫燕就不急着跟踪那些突厥人,让新卫都下马休息,放马儿吃草,补充体力,等到了半夜再行动。 哥舒阙收到叶利战败的消息时,刚刚吃过晚饭,传令兵就带着十几个灰头土脸的突厥士兵走了进来。 哥舒阙一眼就看出,这十几个人的表情,跟那个格马罗几乎一模一样,这让他开始警惕起来,格马罗也许说的不是疯话。 叶利的勇猛哥舒阙是一清二楚的,叶利带去的一千人也都是部落里的勇士,绝对不是年老体衰的家伙们。 哥舒阙没想到叶利会败得这么快,一千勇士差点被屠得一干二净,甚至都没用上一天的功夫,这让他感到了恐惧。 “那群燕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回哥舒阙俟斤,是一根棍子,用木头和铁管做成的棍子形状,射击的时候跟弩类似,会发出震耳的响声和火光,看不到箭矢,但是我们把它带回来了!” “什么?带回来了?”哥舒阙大喜。 “不是,那个武器并没有带回来,是射出来的箭矢带回来了。”突厥士兵说着一指同伴被缠起来的腿,显然是用衣服匆匆包扎过,还在往外渗着血。 哥舒阙随手抓过吃肉的银刀,亲自把那个士兵的腿上伤口割开,果然在肌肉深处,有一粒闪闪发光的东西。 “你们带他去治疗一下,用最好的草药!” 哥舒阙把这粒闪闪发光的东西扔到酒杯里,用酒洗了一下,血丝散去,露出原本的样子。 这是一颗变了形的铜,哥舒阙把弹头拿起来仔细察看,发现这类似于箭矢的箭头,但用量显然比普通箭矢要少得多,但是因为是铜,所以重量差不多。 哥舒阙不敢耽搁,也不顾夜色深重,直接去找莫贺。 “莫贺啜,这就是那些燕人所用的新奇箭矢,射速快到看不清轨迹,只有打在身体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射中。” 惊闻一千人转眼被灭去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回来了几十人,莫贺也收起了之前的轻视。 “既然是箭矢,他们要携带的数量就有限制。” 哥舒阙点头:“一人三马,估计空着的两匹马上就是粮食和武器。” 莫贺有些头疼:“虽然我铁勒部带甲五万,但那都分散于各部落,只有爆发大战才能聚集到一起,这急切间哪有那么多人可用?” 哥舒阙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突厥人全民皆兵,平时是牧人,战时就是士兵,所以没有战事的时候,大家都各回部落生活,只有点兵时才会聚集到一起。 现在这个铁勒部,只不过是一个相对大一点的部落,男女老少加在一起大约有七八千人。 “一个人随身箭囊最多二十支箭,如果给我一匹空马,可以多带五个箭囊,再多就算不上空马了。”莫贺盯着哥舒阙,“最重要的是,我们的箭矢可以从泥土里,从敌人的尸首上拔出来。” 哥舒阙明白莫贺的意思,普通的箭矢能够重复利用,但显然这种奇怪的箭矢并不能。 他拿起那颗铜制弹头仔细观瞧,估算对方携带的箭矢数量。 “每人500支?” 哥舒阙随口猜测了一个数字。 第六十八章  片甲不留!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此时也在计算弹药量,这是展开一场战斗前必然要明确的东西。 新卫们随身携带两个弹药包,每包50发子弹,为了多杀点突厥人,在出发前特意准备了一人三马,空出的两匹马用来驮运粮食和水,还有弹药。 同时为了节省马力,要保持空马状态,也就是空马的驮运量不能超过一个人的体重,这样才能通过换乘空马达到长途奔袭的效果。 所以除了粮食和水之外,弹药包每个人多带了四包,也就是二百发子弹,加上自身携带的,共计三百发。 真正的杀敌时耗费弹药并不多,主要弹药都消耗在了马背作战的练习上,经过两场战斗,平均每个士兵都差不多消耗了一包半左右的弹药。 而接下来的战斗,仍然要习惯于马上作战,随着新卫们射击准确度的提升,弹药的消耗量应该会随之下降,直到达到与地面作战相差无几的程度。 这个过程中如果敌人的数量过多,无疑就会陷入无弹药可用的境地,所以准确估算对方人数,才能决定战斗持续到什么程度。 南宫燕打开地图,如果铁勒部有两千户,也就是一万人左右,那么屠灭这个部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夜风习习,南宫燕和新卫们都已休息完毕,马匹的体力也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就慢慢向铁勒部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夜的忙碌,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燕人,莫贺和哥舒阙紧急调动了附近部落的战士,到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凑了一万人。 莫贺和哥舒阙刚刚派出探马没多久,就收到了燕人正在赶来的消息。 南宫燕的望远镜中也现出了铁勒部高高的中帐和黑底描金狼头旗,仇人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新卫们早就跃跃欲试了。 “前方就是铁勒部,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马蹄声犹如奔雷,隆隆响起,向远方的铁勒部席卷而去。 莫贺严阵以待,特意换下了平时用惯的软弓,取了一把两石的强弓,拉力相当于一百公斤左右, 然而当子弹呼啸着夺走一个个突厥战士生命的时候,莫贺发现自己就算用三石弓,也根本够不着燕人,这个距离充满了绝望。 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屠杀威远镇时的嚣张,握着弓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但他还没有逃跑,是因为他还有一拼之力。 莫贺发现,燕人的武器虽然厉害,但人数太少,只有二百多人,同时射击,也只能杀死二百个突厥士兵,只要自己这一万人速度够快,这几百米的距离应该几个呼吸就能冲到,那时近身搏斗,用刀就能砍死这些燕人。 “勇士们!不要怕!对方的武器像弓弩一样,我们把所有的马都驱赶出来,一齐冲过去,他们瞄不准,就射得慢,这点距离几个呼吸就能冲到,用刀子砍死他们!” 突厥人立刻把莫贺部所有的马都牵了出来,用以遮挡自身,妄图冲过去近身搏斗。 然而南宫燕早有先见之明,二百新卫都能马上作战,突厥人冲过来,新卫们就纵马跑远,边跑边射击,草原广阔,随便哪个方向奔跑都可以。 当突厥人死了一大片,追又追不上,只能当活靶子的时候,想要撤回铁勒部,新卫们又纵马跑回来,依然在弓箭射程之外安全的射击。 南宫燕不慌不忙,拉动一下枪拴,跳出弹壳,瞄准一个突厥士兵,轻易打碎了头颅,爆出一团血。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毫无悬念了,就是一边倒的屠杀,突厥人早都不想打了,纷纷跑回家中,带着哭喊成一片的一家老小,纷纷逃跑。 南宫燕也不着急,一枪接一枪点杀四散奔逃的突厥人。 茫茫草原,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聚在一起,望远镜可以轻松发现,落了单,晚上就会葬身狼口。 而且只要这么多人逃亡,难免留下痕迹,只要顺着这些痕迹慢慢追上去,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复仇的子弹。 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天,铁勒部里面早已清理干净,没有半个活人了,大多数新卫都散出去追杀那些逃亡的突厥人去了。 南宫燕带了两个新卫,在铁勒部落巡视,这些突厥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唯有战马。 这次突厥人为了掩护冲杀,把所有的马匹都集中到了一起,成了送给南宫燕的大礼。 “这么多马,正好可以送回去组建朕的骑兵队伍。” 日夜交替,几天后,清理干净附近的突厥人之后,南宫燕顺着踪迹继续向草原深处前进,遇到小的部落,直接屠杀干净,大一点的部落就要慢慢杀几天,因为弹药已经有些不足了。 “陛下,士兵们只剩下二十几发子弹了。” 南宫燕摸了摸下巴,觉得是应该回程了,但不是撤退,而是回去取弹药和运送马匹,他已经通知顺风车行会再运送一批弹药过来。 “好!我们回去一趟,补充弹药后再继续杀,直到让突厥人听到燕人的名字就颤抖,看到燕人的身影就绝望,朕要让他们牢牢记住大燕不可侵犯!” “是!”新卫们士气高昂,杀突厥为死去的百姓报仇,同时也是积累战功的好机会,当然各个踊跃。 仅仅铁勒部的马匹集中到一起,就已经超过了一万匹,再加上其他小部落的马匹,总数已经接近两万匹,新卫们已经收拢不过来,只能把马用长长的绳子拴在一起。 当新卫们在南宫燕的率领下出现在庆州边境时,新威远的守军已经完全吓傻了,以为突厥人再度来袭。 何盘死的,新威远就落到了何盘手下几个将领的手中,这几个将领为了争权夺利,互相之间展开了火并,南宫燕出关进入草原复仇这大半个月里,新威远也几度易主。 此时新威远落在一个叫作穆永的三品将军手里,他刚刚打败了对手,收拢残军,就接到了守关士兵的急报。 “你说什么?突厥来犯?” 守关士兵连连点头:“烟尘蔽天,至少五万人!” 第六十九章  实施斩首计划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穆永也是大惊失色,五万突厥那还打个屁?赶紧跑才是正道。 大将军一死,他们这些跟随何盘造反的将领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虽然圣旨还没下,但想来也不会饶过他们。 所以这些将领很干脆,就是拥兵独立,庆州无主,谁能抢到地盘就是谁的。 如果突厥真的来袭,没有了领头作主的,这些割据势力捏合不到一起,只能被突厥逐个击破,所以穆永一听五万突厥犯境,想都不想,直接选择逃跑。 “所有人集合,跟我去黄州!” 穆永早有打算,如果庆州待不住,就带着部队南下去相邻的黄州,那里没有军镇,自己就是最大的势力,学何盘的样子清除地方官员,自己做那一州之主。 南宫燕本来还在想怎么在不暴露皇帝身份的前提下进入关卡,没想到守军竟然直接跑了! 当新卫们进入边关后,已经空无一人了。 南宫燕不由得黑了脸,上次狙杀何盘之后,没功夫收拾这些残兵败将,居然造成边关无人看守,又成功的勾起了他的怒气。 “立刻飞鸽传书,通知苏泰,带领万寿山守军接管庆州!” 小桂子不在身边,南宫燕只好自己动笔拟旨。 “何盘国贼已经伏诛,朕只究首恶,不问胁从,原何盘手下各军镇仍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没带玉玺,只有随身的小章,南宫燕草草盖了章,把圣旨装在竹筒里火漆封好,找来一名接应的天地会众,叫他星夜赶往京都,交给守宫的魏太明。 虽然庆州无主,但天地会的势力迅速填补了空白,并且发展壮大,可以说此时的庆州,十个人里,就有七个人是天地会成员,连那些军营里的士兵都入了天地会,其发展速度可见一斑。 按照南宫燕的吩咐,顺风车行早已把需要的弹药运送了过来,苏婉凝生怕南宫燕出事,又多送来了二百条枪和更多弹药。 南宫燕很是高兴,多加二百条枪,可以多调来二百人继续深入草原练习,相信效率会高很多。 补充好弹药,南宫燕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开始清除何盘留下的烂摊子,要把庆州真正的掌握在手里。 于是南宫燕就在守关的大堂里没走,把天地会庆州分舵的山主和内外八堂大哥,全都召集来,要进行统一行动。 大堂里所有无关物品全都扔出去,清理一空,南宫燕在堂上端坐,左右两侧摆着四行椅子,约有六七十把,足见天地会之兴盛。 不一会儿,庆州分舵的各级负责人就陆续赶到,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总舵主“陈近南”,看到跟画像上一模一样的真人坐在堂上,众人都激动不已。 这些人江湖气十足,也是因为天地会立会的根本就是忠义二字。 所以一进来都先是叩拜南宫燕,口称拜见总舵主,然后分座次落座。 山主坐在最前排,接下来依次是内八堂的香长、盟正、坐堂陪堂、总阁尚书、东阁西阁,组织机构设置跟朝廷差不多,外八堂同样如此。 南宫燕端坐大堂上,开口道:“我天地会立会之初,就是要匡扶正义,铲锄奸恶!振兴大燕,替天行道!大将军何盘辜负皇恩,勾结突厥进入庆州烧杀抢掠,导致威远镇和云平郡被屠。” “我天地会忠义为本,像何盘这种奸贼怎么能留在世上,任他祸乱乾坤?” “所以,我亲自出手,狙杀了何盘!” 南宫燕此话一出,天地会众人顿时激动不已,皆以总舵主为荣。 狙杀何盘之初天地会也曾提供过何盘的情报,但是并不确切知道是谁杀了何盘,今天得知是总舵主亲自出手,都觉得与有荣焉。 一则是天地会说到做到,既然旗号打出来是匡扶正义,铲奸锄恶,那么何盘这样的国贼当然不能留着。二则何盘之死太过轰动,说是轰动天下也不为过,毕竟是手握百万雄兵的兵马大将军,死在总舵主手里,等于是为天地会扬名。 于是大家都激动不已,纷纷站起来要取酒来庆祝。虽然这些人草莽气十足,但南宫燕不以为忤,反而喜欢这些人的真性情,觉得比起朝廷那些官员简直可爱了百倍不止。 看到大家吵吵嚷嚷得差不多了,南宫燕才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止住喧哗。 “诸位兄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大家都安静下来,仔细听南宫燕述说。 “何盘死后,我急于进草原复仇,没有及时清理何盘手下的残兵败将,导致庆州无主,这是我的过失。” 众人一听更加激动,原来自家总舵主杀了何盘还不算,居然杀进草原去了,这可是真正的大英雄。 满堂几十号人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本来还觉得总舵主年轻,没想到真是天地豪杰,简直只有日月可以同辉,如果这一生不见识这样的英雄,不结交这样的英雄,就是白到人间走一回了。 南宫燕看到大家都在激动询问自己杀进草原的事情,反倒是把自己刚刚说到的重点都抛到一边去了,真是哭笑不得,可是又拗不过这些兄弟,只好坐下来把进草原杀突厥的事仔细说了一遍。 这一番真是听得众人如痴如醉,纷纷击节赞叹,为总舵主的胆气和武勇叫好,只恨自己没能跟去,不能亲手杀几个突厥人,这些人无论年纪老少,都对南宫燕佩服之至,甚至有的人视南宫燕为神人一般。 等南宫燕把进草原的事情说完,这才又提起刚才的话头:“何盘死后,他手下的残兵败将祸乱庆州,是我的疏忽,所以今天找兄弟们来,就是希望发动我们的力量,对这些将领实施斩首计划,用最快的速度平息内乱,还庆州一个安定。” “请总舵主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完不成我提头来见!” 众人刚刚被南宫燕的事迹刺激到了,纷纷表示自己要以南宫燕为表率,为大燕替天行道,铲锄奸恶。 南宫燕见大家都能踊跃请战,很是高兴,毕竟有了天地会众出手,也免得他一家一家杀过去那么麻烦。 第七十章  成大事者,就不能贪恋美色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几乎是一夜之间,庆州天地会众都收到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总舵主陈近南为铲除国贼,亲自出手狙杀何盘,不但如此,还杀进草原,斩杀突厥为死去的大燕百姓报仇。 一时间人人传诵,都觉得总舵主真是义薄云天,不愧为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有这样的大英雄做总舵主,为穷苦百姓撑腰,天地会众走起路来都觉得腰杆硬。 接下来就是天地会各香堂秘密开会,目的只有一个,清除何盘手下的残余势力。 受到南宫燕事迹的感召,天地会众更是热血奔涌,都希望自己也能像总舵主那样,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为人人称羡的大英雄。 于是遍布整个庆州的一场超级刺杀开始了。 放弃了守关的穆永此时还没来得及离开庆州,刚刚进入一个叫做兴阳的小郡,因为何盘死前在整个庆州实行军管的原因,兴阳郡守早被何盘杀了,郡守府一直都是军官驻守,负责管理当地百姓。 穆永带着军队进入兴阳,驻守军官早已得到了消息,从郡守府中出来相迎。 穆永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马前卑躬屈膝的军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军官大声答道:“禀将军,下官张阿三。” 穆永不以为意,吩咐道:“去准备筵席!老子乏了,要在你这府里歇脚,有漂亮的姑娘给老子找两个来。” 张阿三低下头:“是!将军,下官这就去准备。” 片刻后郡守府灯火通明,一盘盘酒菜端上来,张阿三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些吹拉弹唱在一旁助兴。 穆永仰头饮尽杯中酒,醉眼斜睨张阿三道:“老子让你找的姑娘找来了没有?” 张阿三连忙点头道:“找来了,已经送到房中准备好了,只等将军临幸!” 穆永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办得好!有赏!” 起身在亲兵的搀扶下往房间走去,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浑身酸软,倒在了地上。 张阿三笑道:“下官谢将军赏,不过下官不爱钱,只想要将军的人头一用!” 凡是酒席上吃了酒菜的亲兵各个倒在地上酸软无力,起不了身。仅剩下几个没吃酒菜的,也被张阿三拔刀砍翻在地。 张阿三大步走到穆永面前,一脚踏在穆永的脸上,嘴里骂道:“你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也能做将军?去找你那何盘大将军去吧。” 刀光闪过,穆永死不瞑目。 庆州双田郡,正三品平北将军李凉,正躺在双田郡最有名的红馆里享受温柔的服务。 琴声悠悠,泉水叮咚,一双温柔而微凉的小手正在给他揉肩捶背,李凉则趴在锦床上昏昏欲睡。 “小红啊,等过几天,我就替你赎身。”李凉喃喃地说道。 这姑娘已经伺候他半个多月了,无论相貌还是性情,都颇得李凉喜欢,李凉知道庆州不是久留之地,可是自从何盘被刺死后,朝廷又迟迟没有动静,这让李凉心里七上八下,托不住底。 所以他只能在朝廷有所动作之前,尽力扩大地盘,站稳脚跟,其实说是将军,已经完全成了反贼了。 李凉已经打算好了,离开庆州后,往兴州去,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好好经营,将来未必不能有个善果,如今朝堂凋弊,听说已经很久都无人上朝了,这大燕天下风起云涌,岂不正是我李凉英雄翻身之时? 微凉的素手轻轻按揉着李凉的脖颈,让他一阵阵舒爽。 “小红,你家庭出身如何啊?” 既然起了纳妾的心思,准备把这个小红带走,就忍不住想打听一下她的身世,就算是给他李凉做妾,也不能是村中愚妇啊。 只听小红幽幽地说道:“奴家本是云平郡守之女,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饱读诗书,可恨那夜突厥犯境,我母亲将我送走,自己悬梁自尽,父亲守土不退,被突厥杀害。” 李凉知道小红说的是突厥屠云平的事情,那时他在何盘手下,眼睁睁看着突厥纵马杀人,如入无人之境,百万雄兵旁观袖手。 小红又继续说道:“奴家从此流落江湖,受尽欺凌,被卖到红馆成为一名娼妓,本以为此生无望,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幸好命中遇到了贵人。” 李凉有点不自然地哈哈笑了两声,他知道造成小红悲惨身世的人之中,自己也算一个。 念在这个小红还算听话,出身也可以,毕竟郡守之女,纳去为妾也不算丢了面子,正打算安慰她两句,忽然觉得手脚同时一紧。 李凉想要转动脖子察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发现就连脖子上也是一紧,竟是一条白绫将自己紧紧勒住,他心中惊恐万分,想呼救已经叫不出声,要挣扎手脚都被白绫紧紧捆住。只能不停地撅起屁股,想要逃脱。 只觉得一个柔软而温热的身体坐在了他的腰上,使他难以挣扎,同时小红仍然继续诉说着。 “幸好遇到了贵人,这位贵人就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这是一位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他孤身刺杀何盘,又孤身潜入大草原,为我大燕死去的百姓报仇,我幸而能得识这样的英雄人物,成为天地会的一员,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白绫越绞越紧,李凉早已说不出话来了,眼凸舌吐,脑袋涨成紫红色,再也挣扎不动,只听到小红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 李凉的意识早已模糊,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后悔跟着何盘,只不过后悔得太晚了。 庆州化平郡,一个领队的军官正在夜巡,对着匆匆赶来的亲卫大声呵斥。 “亏你还是我的亲卫,连夜巡都不记得?还喝了这么多酒?” 那个亲卫果然是一身酒气熏人。 “对不住,今天实在是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领队军官不耐烦地说道:“赶快入队!” “是!”那名亲耳应道,随即走到军官身旁,一把尺余长的尖刀捅进军官的胸肺里狠狠搅动。 同一时刻,相似的情景在庆州各地上演,卖栗子的大娘锤杀军将,军队的厨子给将领做的菜里放入了砒霜,士兵哗变,从大到小的将领几乎被屠戳一空。 第二天清晨,朝阳升起时,庆州已经完完全全控制在了天地会的手中。 第七十一章  遍地都是虚假的消息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本来按照南宫燕的意思,是要继续杀入草原,但是苏婉凝的一封密信打消了他的心思。 黄府极鼓动百官在大内宫门外请愿,需要南宫燕回京处理。于是南宫燕只好临时改变行程,带着新卫往回赶。庆州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新的圣旨也颁布下来,安抚了原何盘手下的各名将领。 京都,丞相府。 黄府极一边喝茶,一边听手下在一旁详细的汇报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和动态,他很不满意。 何盘被狙杀,黄府极并不知道实际情况,当时一个真何盘死于杨柳岸顶层,一个假何盘死于演军场。 所以对于梨园七杀来说,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自然回禀了黄府极,黄府极也就根本不知道何盘被杀的真相。 不过何盘一死,黄府极的株州经济保住了,没有了对老巢的担心,又惦记起军权来。 黄府极虽然是一名文官,而且官至丞相,已经是人臣之极了,可他非常明白军权的重要性,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黄府极翻看历史,发现凡是能够篡位成功的,几乎都有军权。 这个发现可是让黄府极的心跳漏停了一拍。 做为一个把篡位当理想的权相来说,这个发现无疑证实了他多年的发展其实是缺脚的,是不稳定的。 而现在何盘一死,黄府极知道南宫燕必定会去抓军权,如果一旦让南宫燕抓到了军权,将彻底改变朝堂的政治平衡,所以从现在开始,黄府极要把自己的触角伸到军系中去,直到完全控制大燕的百万军队。 但说归说,做归做,这金銮殿上坐着的皇帝毕竟还是南宫燕,不是黄府极,所以这军权要怎么一点点渗透,还是需要他反复考虑的一个事情。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月前关于十几州望气使上折子预测天下大旱的事情已经完全证实了。 整个大燕境内,整整十七个州出现旱灾,还有八个州也开始出现干旱的苗头,涉及到泉东、陵扬、川南和京畿,基本都集中在大燕南部。 本该是多雨的南部气候温暖适宜,然而现在却干旱无雨,不但当地农民青黄不接,甚至会造成天下动荡。 因为大燕南部气候炎热,川南道的稻米甚至能够做到一年三熟,可以说南部是大燕的粮仓,可如今旱灾一起,今年的粮食没有着落,必然会出现大量饥民、流民。 如果吏治清明,整个国家共同努力,积极应对,可能也会有个别地方饿死人,但是可以保证大部分人的生存问题。 可惜这是一个吏治败坏的大燕朝,黄府极一手把持文官系统,这些官僚们早就享受惯了人上人的生活,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多兼并一些土地,怎么多赚些银子,自家的高楼大厦里丰衣足食即可,管什么百姓的死活。 所以这样的大燕一旦旱灾暴发,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黄府极当然明白之个道理,而且他想到了利用这个旱灾的事情,先往南宫燕身上扣一个屎盆子。 文官们最爱玩这套把戏,把地震、旱灾、水灾等解释为天人感应。 这些灾殃说明上天发怒了,而上天发怒的原因是天子这个替天行使管理权的人,没有管好这个国家,有的皇帝甚至会因为这些自然灾害下罪己诏。 承认自己失德,这才导致苍天发怒,降下灾殃。 黄府极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那就是要逼着南宫燕下罪己诏,声讨南宫燕失德之处,把南宫燕描绘成一个罪大恶极的昏君,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昏君,才造成了天下大旱。 所以黄府极终于结束了他不参加朝会的罢朝行动,转而拉起文武百官,每天都站在宫门前要见南宫燕,借着旱灾的事情借题发挥。 可是没想到,他想上朝参加朝会,南宫燕却不在京都,正在草原上杀突厥抢马呢。 因为魏太明这个老太监的原因,黄府极原本在宫里的眼线全都被清洗一空,导致他瞎了眼,失了聪,对大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并不知道南宫燕不在宫中。 他的女儿黄琨瑶虽然已是贵妃,但毕竟还不是皇后,不能在大内随意乱走乱闯,根本不知道南宫燕的事情,连南宫燕的面都见不到,最近整日以泪洗面。 黄府极得到的消息,往往都会滞后一段时间,比如现在手下正在汇报的“最新”情报汇总里,第一条就是何盘被刺杀而死。 而这个结果黄府极早就从梨园七杀口中得知了,跟自己的情报网比较,情报网足足慢了有一个多月。 “平时老夫没少花钱,结果你们就这么收集情报的?怎么效率如此低下?” 黄府极翻了翻三角眼。 “何盘都死了多长时间了?现在信息才到?而且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说什么演军场刺杀,一会儿又说什么杨柳岸的?这都什么情报这么混乱?” 手下惊惶失措地回复:“禀相爷,咱们在北凉道兰、庆、武三州的情报网基本都废掉了。” “为什么?”黄府极不解。 手下无奈回答:“因为突厥犯境,屠了威远和云平,原本我们的情报网都集中在军镇里,威远被屠,情报网基本死伤殆尽。再加上后来何盘清理地方文官体系,情报网就算彻底垮了。” “现在这些信息,小部分是最近新发展起来的情报网得到,大部分是从天地会手里买来的。” 黄府极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些,听了手下的解释,才明白情报网不是受损,而是几乎全毁。 “你说的这个……什么会?” 手下答道:“天地会。” “……这个天地会情报能力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利用庆州的官府敲打一下,把他们抓起来,定个罪名,服软的话,就让他们专门给我提供情报。” 手下无语。 黄府极听不到回应,有些不耐烦:“怎么?有什么困难?” 手下只好照实回答:“庆州被何盘清理之后,已经没有官府了,都是军系直管,咱们根本插不上手啊。” 黄府极恨恨一拍桌子骂道:“何盘这个老匹夫!怎么不早点死?” 第七十二章  强行逼宫!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骂归骂,黄府极也明白现在的兰、庆、武三州基本处于失控状态,实在是鞭长莫及。 这三州,包括三州以南的黄、甘等其他州府,黄府极的文官系受到了相当沉重的打击,没有文官系做为触手,许多民生都沾不上边。 比如这一次何盘造反,清除了文官体系,直接实行军管,造成黄府极与北凉道各州官绅勾结的通道被打断,没有了地方豪绅的支撑,许多利益都搜刮不上来,株州直接缩水了五分之一。 如果这一次旱灾扩大化,株州再缩水五分之三,就直接瘪了。 黄府极立即下令:“立即加强与各地富商的联系,像庆州这种断了的,要马上想办法恢复,再不想办法,会对株州造成很大影响。” 手下应是。 黄府极继续说道:“这场旱灾来势汹汹,完全是天子失德,老夫要犯颜直谏!联系群臣,随老夫去上朝!” 随着朝阳升起,本来站在宫内前昏昏欲睡的魏太明忽然眼睛一眯,他发现已经几个月没来参加朝会的文武百官居然陆陆续续地到宫门前的广场上集合,看样子是要等待朝会了。 魏太明虽然是个宦官,但也瞧不起这群跟着黄府极屁股后面跑的没卵子货。 “呸!”魏太明朝脚下唾了一口唾沫,又伸出脚用力碾了碾。 这群文武百官都跟在黄府极身后,而黄府极一身金紫朝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犀带,足登朝天履,缓缓拾阶而上,果然气焰滔天。 魏太明知道黄府极纠集一帮文武大臣来到皇宫大内门前,名义上是参加朝会,一定有什么阴谋。 南宫燕已经有几个月都不在宫中了,只不过被魏太明掩饰得极好,连许多宫女太监都不知道,以为皇帝和皇后日夜笙歌,不理朝政呢。 “黄丞相,今日天子身体不适,朝会取消!” 魏太明稳守宫门,不打算理会这群人。 黄府极本以为晾了南宫燕这么长时间,想必已经是心急如焚想要开朝会了吧?没想到居然吃了个闭门羹! “什么?你是说陛下身体不适?” 魏太明点了点头:“陛下近来每日批阅奏折到很晚,可能过于劳累,所以病倒了。” 虽然黄府极非常不情愿,可也不得不退走,因为陛下生病了,总不能硬逼着上朝。 “哼,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黄府极灰溜溜地带着群臣离去了。 魏太明望着黄府极离去的背影,立即招来一旁的小太监。 “速速将此情况报于皇后。” “是!”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黄府极等群臣一反常态,每天天刚放亮就聚集到宫门内的广场等待。 到了朝会的时间,如果魏太明不开宫门,这些人也不问一句,就这么散去,第二天早上仍然周而复始。 魏太明看见这种情况,心里也有些焦急。 虽然第一天他就已经把情况报给苏婉凝了,相必苏婉凝也会通知陛下,可这些天迟迟没有回复,这些文武大臣又明显在搞事情,每天照例到皇门前会合,朝会时又自行离去,让魏太明的心里非常不落底。 这一天,朝阳初升,魏太明打了个哈欠,看着群臣在黄府极的带领下再次来到了广场。 魏太明以为今天仍然会像往常一样,到朝会时间不开门这些文武大臣就会自行散去,于是就安心地站在宫门口等待。 终于到了例行朝会的时间,本以为群臣会散去,可是让他惊讶发现,这些人居然没有走。 没办法魏太明只好咳嗽一声:“今日陛下龙体欠安,朝会取消。” 然而这些大臣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一样,仍然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魏太明把目光转向黄府极,只见黄府极此刻也在轿中缓缓睁开眼睛,一撩袍脚,迈步走了出来。 “老夫要见陛下!” 魏太明只好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万岁爷龙体欠安。” 黄府极冷笑看着魏太明,这让老太监心中一沉。果然,就看见黄府极转身直奔登闻鼓而去。 魏太明心里暗骂黄府极不要脸,想必今天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朝会取消,然后就直奔登闻鼓,可见这老贼是有备而来。 但此时再想撤去登闻鼓已经来不及了,魏太明只好另想办法。 “黄丞相!” 黄府极停下脚步,歪头看向魏太明。 黄府极心中暗骂老阉狗,魏太明心里暗骂老贼。 魏太明表面上微微一笑:“黄丞相想见万岁爷必定是有国家大事吧?” 黄府极捋捋胡子点头道:“不错,十万火急。” 魏太明道:“万岁爷龙体欠安,黄丞相不妨再等等,也许到了下午,万岁舒服一点的时候,老奴自会去禀报陛下,看是否能见一见黄丞相。” 黄府极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等?什么事情都能等?” 他伸手向外一指:“天下百姓正在受苦!我们的天子居然还要等?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怜我大燕江山社稷,可怜我大燕百姓黎民啊,上天降下灾殃,分明就是陛下失德所致!” 顿时文武百官声势滔滔。 “陛下疏于朝政,数月不开朝会,简直过分!” “没错,有事情不处理,也不知道是不是沉缅于女色,过于劳累,嘻嘻。” “哼,昏君罢了,陛下正因为专宠皇后,冷落贵妃,才导致阴阳失衡。” “天降灾殃,天子岂可不自省?” 黄府极听着群臣的议论,很是满意。 “陛下应该出来听一听这文武百官的声音,大燕天下,如果不是文武百官呕心沥血,克勤克俭,夙兴夜寐,岂能有今天?但凡陛下努力一点,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又岂会失德?” “没错,就是陛下不听臣等谏言,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黄府极哈哈一声,大步走向登闻鼓。 登闻鼓是设于宫门外的鼓,只要敲动,天子就会亲自接见敲鼓的人,当然必须是国家大事,或者沉冤难雪,才能敲登闻鼓。 黄府极伸手拿过两根鼓槌,交错而击,敲动登闻鼓。 “通!通!通~!” 鼓声在大燕皇宫的上空响起。 第七十三章  你是不忠还是不义?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一敲登闻鼓,皇帝却不理政,本身就理亏,再加上旱灾严重,民不聊生,黄府极就是想要把这顶昏君的大帽子严严实实扣在南宫燕的头上。 文武百官听着鼓声心情也是愉悦,纷纷表示黄丞相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狠棋,这下看南宫燕怎么玩。 敲了大概十几下,黄府极就已经累得不行了。 因为登闻鼓很大,鼓槌又重又长,黄府极五六十岁的老人挥动起来也是气喘吁吁,此刻已是身上出汗,手臂酸软。 不过他觉得今天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回去后可以让自己的手下还有士林士子们到处传播,就说南宫燕不理政,不治事,不关心百姓死活,逼得堂堂丞相去敲登闻鼓,到时候南宫燕的名声自然就臭了,一个昏君还怎么招揽人才?没有人才还怎么跟他斗? 黄府极把两根鼓槌一丢,打算乘轿回府,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声音。 “黄丞相敲登闻鼓必然是知道登闻鼓的规矩啊!” 黄府极转身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南宫燕!! 竟然是南宫燕!! 此刻南宫燕正笑吟吟地站在黄府极面前,一身随意的普通装扮。 黄府极心中犹如雷击,原来南宫燕这段时间根本不在宫里,分明是出宫了! 不知为什么,黄府极忽然感到了一阵阵慌乱,他不知道南宫燕出宫去做了什么,却有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在心里头滋生。 一直以来,在他的观念里,皇帝坐宫廷,文武治天下。 正因为皇帝坐于宫廷,有些事情才好糊弄,说他是个圆的就是圆的,说他是个扁的就是扁的。皇帝往往无法分辨是非,全靠文武百官做他的耳目手足。 因此黄府极位极人臣,文臣皆出自他门下时,才有了谋朝篡位的想法,因为他觉得那个皇位上的皇帝其实并不懂得多少真正的道理。 然而今天发现南宫燕出宫了,他就莫名有一种笼中鸟飞走的感觉。 黄府极甩甩头,极力把那些混乱的念头驱逐出去,重新让注意力回到南宫燕身上来。 只见南宫燕一身普通装扮,显得风尘仆仆,显然是从极远的地方赶回来,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地乱猜,不知南宫燕去了哪里。 南宫燕见黄府极愣住了,也不屑于跟他兜圈子,直接说道:“登闻鼓有规矩,黄丞相身为文臣之首,不会不知道。” “登闻鼓直达圣听,是因为有两根鼓槌,一根为忠,一根为义。黄丞相将鼓槌随意丢弃,是弃忠义于不顾还是不忠不义?” “这……” 黄府极顿时哑口无言。 只能心中恨恨地想,被南宫小狗抓住了把柄,但你也只能嘴上占一占便宜,等一会儿到了金銮殿,看老夫怎么摆布你! “陛下,并非是老臣不忠不义,只不过年老体衰,握不住鼓槌脱手所致。” “而且,陛下也该知道,老臣敲了登闻鼓,必有大事,此时放着大事不管,却抓着鼓槌脱手的小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南宫燕不再理他,转过身对魏太明说道:“开朝会!” 原来,自从魏太明把消息传递给苏婉凝后,苏婉凝立刻结合天地会的些许情报作了分析,推断出黄府极可能要借旱灾之事逼宫,如果南宫燕不回来的话,很容易被黄府极在舆论上占到上风。 所以南宫燕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对突厥的复仇,快马加鞭回到了京都。 结果正好赶上黄府极敲鼓,对于黄府极这套做法,南宫燕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大燕皇宫的金銮殿再次鼓乐齐鸣,大燕天子坐在了龙椅之上。 黄府极越众而出,启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南宫燕点头道:“说吧” 黄府极歪头看了看南宫燕,觉得这一次应该十拿九稳,所以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说道:“凌扬道、川南道、泉东道,甚至还有京畿道,共计二十几个州遭遇大旱,百姓嗷嗷待哺,国库空虚,粮仓颗粒无收,此乃上苍降罪,陛下宜反省自身。” 南宫燕靠在龙椅之上,恍若未闻。 黄府极心中暗笑,南宫小狗听到这个消息定是慌了神,吓破了胆,所以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是他暗中示意自己的狗腿子苏浩章,跳出来继续加码。 苏浩章一看黄府极的眼色就已经会意,出列奏道:“陛下,所谓天人感应,天子,乃是上天之子,代上天牧守百姓,如今上苍降罪,必定是陛下有失德之处啊。” “没错,陛下德行有亏,才会导致上苍降罪,如今百姓饥饿而死,陛下负有不可卸的责任!” 南宫燕“哦”了一声,一指刚才发言的这名大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 这位大臣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南宫燕会冲着自己来,但这时话已出口,退是退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回禀陛下,臣乃郭陶,现任户部侍郎。” 南宫燕心道:我正想找个人开刀,你就自己主动跳出来,索性就成全你。 “户部侍郎,职责正是辅佐户部尚书管理天下田户、均输、钱谷之政令,朕说得可对?” 郭陶预感不妙,想到退回列中,却被南宫燕一指,暴怒喝道:“你这几个月做了什么事了?” 郭陶吓得一动不敢动,他当然回答不上来,因为这几个月就在家里玩乐了。 南宫燕从龙椅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丹墀。 “你身为户部侍郎,每天就在家里溜鸟听曲吗?你不愧疚?” 郭陶看着南宫燕向自己走过来,心忍不住怦怦直跳。虽然皇帝只是少年,可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屈膝跪下的冲动。 南宫燕一步一步走近:“既然你说旱灾,可这几个月你关心过百姓疾苦吗?” “现在跑到朝堂上来指责朕,那朕先问问你这户部侍郎做得合不合格,每天可有到户部工作?” “这几个月处理了多少件政事?” 郭陶嚅嗫着说不出话。 南宫燕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也敢搞什么犯颜直谏?” 啪!!又是一个巴掌。 “知道犯颜直谏的后果吗?” 啪! 啪! 啪! 第七十四章  暴怒!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整个金銮殿上鸦雀无声,所有大臣都在看着年轻的皇帝暴力抽打户部侍郎郭陶。 南宫燕抽了几十个嘴巴,心里的怒气才稍稍平息了一点,转身走回丹墀之上,伸手向站在大殿边缘的暗卫指了指:“接着给我抽!” 那名暗卫大步走到郭陶面前,解下皮带,冲着郭陶的猪头脸就抡了过去,啪啪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 南宫燕回到龙椅上坐下,冲刚刚发言的苏浩章道:“轮到你了,你接着说。” 苏浩章哪还敢说,连忙摆手,他可不想被人用皮带掌嘴。 可南宫燕不想放过他,既然做了黄府极的狗,还敢出来狂吠,就要有被打的觉悟。 “苏浩章,大理寺卿对吧?” 苏浩章硬着头皮答了声是。 “这几个月你做了什么工作?查了几桩案子?” 苏浩章倒是机警,他头脑也好,连忙答道:“这几个月微臣确实卧病在床,不过臣仍抱病工作,最近处理的几桩案子都有微臣的签名,陛下一查便知。” 南宫燕眉毛一挑:“好!那朕问问你,刘奉河所犯何罪啊?” 刘奉河是张屠如的小舅子,被人诬告陷入狱中,后来被南宫燕通过替死之法救出,牢中报的就是暴毙。 如果说的是张屠如,苏浩章可能还有点印象,毕竟当初他要挟张屠如对付天一票号,这几个月以来,张屠如还陆陆续续传递消息给他,说计划仍在执行中。 可是南宫燕问的是刘奉河,苏浩章根本就没把张屠如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利用他而已,哪知道刘奉河是什么人,又犯的是什么案子,这时被南宫燕问住,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南宫燕转头四顾,目光在大殿边缘守卫的暗卫们脸上掠过,伸手指了一个。暗卫倒是明白人,立刻解下皮带向苏浩章走去。 “陛下!臣……”苏浩章还没说完,皮带已经抽了上去,顿时把下半句话连一颗大牙都抽进了肚子里,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黄府极脸色阴沉。 南宫燕如此做,其实就是在打他黄府极的脸。 你不是说朕疏于政务吗?那你们又做了什么?几个月不上朝不算疏于政务? 明知理亏,但黄府极必须做点什么,不然这皮带冲着嘴巴不停的抽下去,恐怕要打死人,眼见郭陶已经躺在地上翻白眼了,暗卫还忠实的执行着抽嘴巴的任务。 “陛下!请陛下住手!”黄府极喝道。 南宫燕坐在龙椅上一摊手:“我没动手啊!” “你……”黄府极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抽搐,暗道好啊南宫小狗,你跟我在这玩脑筋急转弯哪。 黄府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此时站在朝堂上的,都是这天下的精英,是士大夫!” “所谓刑不上士大夫,陛下如此折辱臣子,恐怕是要寒了天下士人之心哪!” 南宫燕无动于衷。暗卫的皮带继续翻飞,郭陶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脸都抽烂了,苏浩章也在稳步急追。 “士可杀不可辱!!” 黄府极猛地吼出一声。 南宫燕猛地一拍龙椅,同样站起身冲着黄府极怒吼:“受不了你可以去死啊!” “狗!杂!种!” 南宫燕指着黄府极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一只狗杂种!朕今天就骂你这老匹夫是狗杂种,就是折辱你了!” “你不是说士可杀不可辱吗?今天你但凡有一点骨气,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金銮殿上!” 南宫燕冷冷地看着黄府极,真心希望这老匹夫受不了刺激,一下子气死在这里才好。 黄府极也是狠人,知道自己做不到,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自己就这么忍受下去,那人心就散了,自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人望就崩了。 情急之下,这老贼眼睛一转,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伸手指着南宫燕慢慢地软倒在地。 南宫燕没想到这老匹夫如此无耻,只能击节赞叹。 可是黄府极能躲得过去,这朝堂上的其他官员可躲不过去。 南宫燕叫太监把黄府极抬到一边:“去找个太医来,别让这老货死在这,脏了我的金銮殿。” “其他人不许走,朕还没问完呢!” 南宫燕冷森森的眼神从这些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落在谁的脸上,谁就胆战心惊。 “你们纠集到一起,敲登闻鼓,结果屁都不放一个就想走?真当这金銮殿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今天不议出个子午卯酉来,谁敢走出这个大殿,朕!就砍了谁的脑袋!” 工部尚书谢胜反应极快,第一个跪地磕头:“万岁,臣有罪!” “臣这几个月被同僚蛊惑,在家享乐,疏于政事,请陛下降罪!” 南宫燕哈哈大笑,伸手指着工部尚书谢胜道:“看见没有?看看人家这决断力!识时务者为俊杰!”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罪,还算可以,朕可以不掌你的嘴,但你几个月不上朝,不能不罚!” 谢胜心里一凉,没想到自己如此不要脸,当场背弃同僚,拍皇帝马屁,都没能免去刑罚,也实在是够惨,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刑罚,如果打屁股,那也是会打死人的。 南宫燕想了想,说道:“按每天一千两黄金计算,你这几个月没上朝,就交多少天的罚金吧。朕念你悔罪态度尚好,给你取个整,就十万两黄金就可以了。” 谢胜的脸一垮:“陛下!臣哪来那么多钱?” 南宫燕把脸一拉:“没钱也好办。”说着目光向大殿边缘暗卫身上逡巡。 谢胜一见,连忙惊恐地说道:“陛下!臣有!臣有!” 南宫燕这才满意,大手一挥:“朕一个一个责问你们太麻烦了,工部尚书谢胜就是你们的榜样!看到了吗?悔罪态度好,是可以宽大处理的,如果死硬不改,朕也不介意让暗卫多受一会儿累,交钱还是受苦,你们都是精英士大夫,都是聪明人,自己选。” 太监小桂子机灵,立马在丹墀下面摆了张小桌,拿出纸笔摆好,吆喝道:“大家不要挤,按官职大小一个一个来。” 第七十五章  欺世盗名之辈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太了解历史。 在原本那个时空之中,日月教起家的皇帝传到末代,不可谓不兢兢业业,不可谓不勤俭节约。 那个末代皇帝下令减少宫中奢侈消费,裁减宦官和宫女,自己在衣食日用方面也非常节俭,减少宫中宴席,不再更换新衣服,改穿便宜的旧衣服。亲自督促后宫宫女们集体纺线,以节省丝织品的消耗。下令减免百姓赋税。 然而这样节检的皇帝,仍然没能阻止他的王朝向深渊滑落。那个皇帝穿着带补丁的衣服,也阻止不了王朝越来越穷,最后吊死在煤山一棵歪脖树上,终于领悟了,说出了那句经典的话:“群臣误我!” 没错啊,王朝的钱都去了哪里?其实答案很简单,都被那群天天喊着要清廉,要节俭的大臣们捞去了。 他们凭借学而优则仕,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的精英阶层,朝廷为了照顾他们,使他们在做官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免去了他们自家土地的赋税。 于是这些无耻官僚就疯了一样的兼并土地,只要进入他的名下,就无需赋税,不但兼并土地,还经营商铺,到处占便宜,疯了一样搜刮民脂民膏,还摆出一副清廉的嘴脸,嘴里说着夫子微言大义,礼义廉耻,其实这些做官的最没有礼义廉耻,南宫燕没有骂错,他们就是一群狗杂种。 被兼并土地的失地农民成为了流民,经营商业又没有本钱,更加受到官僚堂而皇之的打压,屁民还想出头?祖祖辈辈死在你们那个阶层里吧,十辈子都爬不出来! 这就是阶层固化,把持了利益的阶层封死了底层向上流动的通道,底层只能成为他们享乐的奴隶。 所以南宫燕即使把这些大臣全杀光,重新换一批清廉大臣,只要不改变这个体制,大燕仍然避免不了走向坠落,也许是十年之后,也许是百年之后,坠落之势无可避免。 从南宫燕想明白这个道理的那一天,他就没打算跟这些精英阶层继续玩下去,他要走的是另一条路,一条充满了血与火的自我革命之路! 至于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南宫燕也不急于彻底打破平衡,所以让这些官员把贪腐得来的那些金银吐出来,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可以用于赈灾。 当然这个钱不能通过朝廷的系统发下去,这些官吏层层过手,最后到了老百姓的手里,仍然不剩几文,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有了工部尚书谢胜做榜样,大臣们都乖乖地写了契书,认捐金银,转眼数额就已超过二百万两黄金。 南宫燕也算言而有信,只要打了欠条的,一律不为难,放他们自由出宫,嘴硬不肯给的,直接命暗卫上去抽嘴巴。 大殿上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七八个宁肯挨揍也不愿掏钱的被绑在柱子上打,这时候最开始的那个郭陶已经被活活打死了,血液凝固,脸色已经成了灰白色,苏浩章还剩一口气。 南宫燕瞥了一眼躺在一旁矮床上装死的黄府极,心想这条大鱼可不能轻易放过。 于是咳了一声,说道:“小桂子,朕觉得有的人就算是失去了意识,但摁个手印什么的应该还是不违背本意的。” 小桂子痛骂自己愚蠢,这不是明摆着吗?他的目光从黄府极移到苏浩章,最后落在郭陶的尸体上,估算价格。 黄府极作为群臣之首,认个五十万两黄金一点都不多,苏浩章七八万两想必拿得起,郭陶也不是小角色,户部侍郎,四五万两是没问题的。 小桂子连忙挥笔刷刷刷写出三张欠条,然后直接抓过郭陶已经冰冷僵硬的手,小心沾了印泥,在欠条上摁上清晰的手印。 苏浩章虽然还没死,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小桂子同样操作。 这让南宫燕也是目瞪口呆,连死人都不放过,还真是死要钱啊。 轮到黄府极的时候,这老贼明明是装昏,闭着眼睛听动静,偶尔也眯缝着眼睛观察大殿中的情景,看到南宫燕让大臣们打欠条,深感小皇帝也是个狠人。 后来听到南宫燕说出那番话,小桂子连死人都不放过,知道自己恐怕也躲不过去。 如果这时候醒过来,恐怕要面对南宫燕服软,否则南宫燕即使不杀他,打几个嘴巴羞辱,也有失他文臣领袖的风范。 可是如果一直不醒,眼看着那个小桂子就拿着欠票走来了。 黄府极还纠结着,只觉右手食指一凉,接着就是摁在纸上的感觉,黄府极这次是真的心痛如刀搅,不知被讹了多少钱去。 看见大殿上所有人都签了欠条,南宫燕也是心情大好,把手一挥,让暗卫停止抽嘴巴。 “好,下面开朝会。” 众臣一脸懵逼,怎么还开朝会?不是应该交完钱就放人吗? 南宫燕看见群臣惊讶的表情,怒道:“你们果然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刚刚不是说到旱灾吗?怎么?现在不打算想点解决办法?” “刚刚不是还百姓嗷嗷待哺吗?转眼就忘了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了?” “全国六道四十州,现在哪一道旱灾最为严重?” 片刻后,户部尚书傅保出列奏道:“禀陛下,以川南、陵扬两道最为严重,川南还要更严重一些。” 南宫燕道:“立刻弛援川南、陵扬,小桂子拟旨!” 小桂子连忙提笔。 “从即日起免去川南、陵扬两道赋税,两道各州的粮仓全部向百姓开放,按人头数向下分粮,其余各州有钱出钱,没钱出力。” 不一会儿,一道圣旨已经拟好,南宫燕立即命令传颁天下。务必要贴于各州衙门口最醒目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处置完旱灾事宜,南宫燕退朝后,先是去万寿山见了苏泰。 此时苏泰训练的新卫已经有了点强军的模样,但由于冷兵器时代的士兵训练周期太长,一年半载的看不出太多变化。 “苏爱卿,朕这次来是希望爱卿去接管庆州,即可以拿突厥练兵,还可以守卫边疆。” 苏泰当然求之不得。 第七十六章  一切都在百废待兴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万岁放心,老臣必定守住这大燕江山!” 南宫燕点头。 “除此之外,苏爱卿还要多多与突厥实战,到时朕会派新军辅助,希望爱卿多练出一些军官来,何盘死后,军系势力崩溃,朕之所以还没有向军系动手,也是考虑到无人接替的问题。” 苏泰明白,军官不是文官,必须要有过硬的军事素养,还要经历过战争和战役,才能指挥好士兵,否则的话,就是拿士兵的生命开玩笑,文官出错,可能会造成经济损失,但武将出错,消失的就是一条条生命。 所以南宫燕对将领的更替如此慎重,苏泰能够理解。 “老臣一到庆州,就立刻展开实战训练,也让突厥尝尝咱们的铁拳!”苏泰是老将军,对突厥也是恨之入骨。 不过他话音一转:“陛下,您派新军辅助是什么意思?” 南宫燕解释道:“新军,其实就是当初朕划走的天地玄黄二百多新卫,这些新卫跟着我深入大漠草原,一是地形地势熟悉,二是战力有保障。” “苏爱卿练兵难免会碰到突厥大部队,如果新兵不敌,我训练的新卫可以掩护你们,保障咱们的新兵生命安全。” 苏泰不以为然。 为了早日推翻何盘,苏泰在这万寿山练兵可是没日没夜,如今几个月过去,军队蜕变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日新月异。 可是听皇帝的意思,这样的军队与突厥大部队相遇,如果打不过的话,那二百多新卫就可以保障安全? 这分明是看不起新军的意思啊! 老苏泰虽然表面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憋了一股暗劲,心想皇帝只怕还没看到我训练新军的样子,真遇到实战,二百多人顶什么用? 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成绩来,让皇帝对这支新军刮目相看。 交待完苏泰,南宫燕立即赶往剑州,去看苏婉凝。 几个月不见,随县的天一票号已经翻建,规模又扩大了许多,还是张宽看见南宫燕到来,惊喜异常,在前头领路,带他找到了正在忙碌的苏婉凝。 苏婉凝做为天地会总舵主夫人,还兼任剑州山堂的白纸扇,江湖地位很高,主管全国各分舵的情报汇总。 而剑州山堂的山主就是张宽兼任,也只有张宽知道南宫燕和苏婉凝的真实身份,所以他索性把剑州山堂的一应事务也都交给苏婉凝管理。 南宫燕走进后堂,这里变化很大,房间也都宽敞了许多,远不像初建时那么狭小。 苏婉凝提拔了几个天地会众帮她整理和分析情报,她本人只做汇总,工作量减轻了许多,所以南宫燕一进来,苏婉凝就看到了。 “燕哥哥!”苏婉凝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如同乳燕投怀般冲过去,紧紧抱住南宫燕不放。 张宽和其他帮众看了,都笑苏婉凝。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苏婉凝是真的担心南宫燕安危,可是当时南宫燕深入突厥,她又帮不上忙,实在是苦苦支撑了这几个月,直到南宫燕返回庆州的消息传来,苏婉凝才算放下心。 所以这时看见南宫燕,激动的心情无法抑制。 南宫燕也理解苏婉凝的心情,拍着她的后背抚慰她。 “好了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苏婉凝红红的眼睛“嗯”了一声,还是抱着南宫燕不肯放手。 南宫燕有点哭笑不得,当着这么多天地会众的面,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他知道苏婉凝是真情流露,又怎么会怪她,只好像挂着一只袋熊一样朝大家若无其事的拱手:“兄弟们辛苦!” “见过总舵主!” 这屋子里的,都是帮中老人,是最初天地会初立时那批人,见到东家回来,也都欣喜不已。 南宫燕等苏婉凝羞答答的放开手,这才重新与大家见礼。 “张宽,这段时间以来,天一票号情况如何?” 张宽知道南宫燕想要了解的可不仅仅是天一票号,只不过碍于人多,关于工坊和银矿的事情不好当众说,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汇报的手册,此时见南宫燕相询,就从怀中掏出手册呈上。 “基本情况都记在上面了,东家可以慢慢看。” 南宫燕接过来翻开,只见上面工整的写着天一票号经营情况,与各州商业来往情况,银矿出产情况,还有最重要的工坊研发情况。 南宫燕也不着急,叫人随便煮了一碗面,他边吃边看。 天一票号发展得最快,现在全国四十州已经全部有了分号,吸纳资金无数,并且天一票号的银票已经有各种面额,极大方便了商业交易。 各州商业网点都依托在当地天地会保护之下,目前开展的形势并不乐观,因为与商业网点构成竞争的,都是由各级官吏把持的商家,他们根本不按规矩来,你跟我讲竞争,我跟你耍流氓,你跟我耍流氓,我跟你讲法律。 官员们天生就懂得怎么把权力变现,怎么利用权力攫取更大的价值。 官商勾结,就是商业网点遇到的麻烦之一。 南宫燕看着手册上的情报陷入了沉思。 自古以来,当官都不能经商,就是怕出现官商勾结的情况,比如把商业视为贱业,士农工商,都是商排在最后面,甚至有的朝代不允许商人参加科举考试。 然而,讽刺的是,自古以来,官商勾结的情况就没有断过,权力总是在寻租。 要解决这个问题,不仅仅是下令官员不得经商那么简单,要从根本上改变社会体制,最大程度上限制权力滥用,才会有所改观。 而在眼前,南宫燕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手执钢刀一路杀过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敢挡天地会就是死路一条,杀怕了,也就解决商业网点的问题了。 工坊进展情况也相当喜人,有了刘奉河的加入,各种新思路新点子层出不穷,目前工坊已经开始制造蒸汽机和机床母床了。 银矿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近几个月来,矿工投入量比之前翻了一倍,但银矿的产量仍然在持续降低,说明这个矿洞里的银资源已经渐渐枯竭了,这是一个坏消息。 第七十七章  生财之道!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对于迅速扩张中的天一票号和商业节点来说,银矿的重要性都不言而喻。但是资源总会有枯竭的一天,南宫燕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是仍然免不了惋惜。 “凝儿,银矿枯竭,我准备采取新的吸金措施,这一块还需要你来帮我。” 看着苏婉凝瘦弱的双肩,南宫燕也很是心疼。 “燕哥哥,只要能帮到你,凝儿就很满足了。” 这段时间里,虽然南宫燕不在苏婉凝身边,但是她的日子过得异常充实,是在宫中远远不能相比的。每天虽然忙碌,但可以到街上走一走,去小摊上买一朵珠花,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人间的烟火气。 南宫燕觉得苏婉凝已经帮他承担很多了,但是有些事情,只能交给她才放心。 这些日子里,苏婉凝也关注着银矿资源枯竭的情况,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大燕其他州可能也存在着未被探明的银矿,甚至金矿。隶属于商业节点一部分的西百矿业除了开矿、采矿之外,也在进行探矿。 但是这些矿产总是需要慢慢寻找,不是说找到就找到的。已经被探明的矿产名义上仍然属于大燕的,需要进入官府登记,像鸡公山这种偷偷开采的并不多。 苏婉凝明白,天一票号是以金银为抵押的,要让金银流动起来,就需要不停的进行各种商业操作,但这些都需要庞大的财力做为支撑。 为此她也愁得睡不着觉,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南宫燕看出了她的担心,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放心,就算银矿断了也没有关系,吸金的办法还是很多的,下一步,就先把股票搞起来吧,同样,还是从剑州开始,然后向各州推广。” 股票,是他早就想好的吸金手段之一,而且是庄家通吃的游戏之一。 股票是典型的用你的钱吞你的钱,所有展示给你的数字都是镜花水月,只要你还在玩这个游戏,这些钱就不属于你。 这是纯粹的金融手段,一旦开设股票,无疑会对民生产生很大影响。 但是南宫燕不在乎了。 天下百姓都已经被这群官僚搜刮成这样了,还有必要在乎股票的影响吗?吃不上饭的依旧吃不上饭,想造反的依旧想造反。 现在大燕的情况,用投鼠忌器四个字来比喻最为恰当。 百姓就像是摆在架上一排又一排的瓷器,官僚就像躲在瓷器后面的老鼠,如果打击官员,就必然会伤到百姓。 “明天继续召募人手,优先从天地会帮众中挑选,咱们要成立一个新的商号,叫做荣发远洋航运。” 张宽知道南宫燕前段时间跟张屠如商谈海贸的事情,疑惑道:“航运的人手应该足够了吧?太多了船上也装不下呀。” 南宫燕知道张宽误会了,笑着解释道:“不是参加海贸的人手,这次招募的是专门计算和发布海贸信息的人手,需要大量的记录和计算,要算学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剑州大量的招募懂算学的伙计,每月三两银,优先从天地会帮众中招收,于是天地会又迎来了一波新人加入。 既然南宫燕安排在剑州试点,明显也是吸引商流向剑州集中,这种吸引是一种隐蔽式的争夺,随着商流越来越向剑州集中,对应的株州就会慢慢流失,最后夺取株州的经济中心地位。 当然现在还达不到代替株州的程度,不过南宫燕有信心。 在南宫燕的安排下,荣发远洋航运公司正式挂牌成立,牌子就挂在天一票号旁边,采用了竖式书写的门牌,与普通的横匾相比,更加吸引众人的目光。 因为天一票号往来的客户很多,不少富商都在天一票号有存银,因此进出天一票号时看到新挂了牌子,都好奇地打听。 于是荣发远航的伙计就开始了业务解说。 “我们荣发远洋航运,是专门进行海洋贸易的商号,从大燕的陵州港出发,一路向北,经过各种珍稀物种产地,带去我们大燕的各种产品,同时换回更多的宝物。” “海贸虽然赚钱,但海运也同样危险,驾船出海要经历危险的海上天气。所以,为了能让大家都赚到海贸的钱,又不需要大家亲自买船出海,本商号推出了股票。” 小伙计把一张类似银票的纸展示出来,上面除了跟银票一样标有面额之外,还有一行很明显的股份份额,剩下的就是持票人信息和密文。 “看到没有?只要各位客商老爷,把您用不着的闲钱,投入到本商号,本商号就会给您一张这样的契证,算是临时入我们商号一股,我们商号新开张,东家在这次海贸里投了上千万两白银,预计可以获利极多,因此想要扩大规模。” “本次海贸发行十万股,每股认领一百两银子!” 其实在大燕的商业运作中,入股早就有,很多酒楼都会给伙计一份股,一来节约开支,二来伙计会把这酒楼当作自己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这个海贸的股份对于这些商人来说并不难理解,不就是合伙搞海运嘛。 对于出一百两银子就能参与到海运中,还是很划算的一件事情,毕竟海运是大买卖,门槛高,没有一定实力和技术做储备,是没办法进行海贸的。 现在只要通过购买这个商号的股票,也能跟着赚一笔,又何乐而不为呢? 有个商人提问:“那不就是借钱吗?我们大家买你这商号股票,不就等于借钱给你家?等你家获利了再返还给我们。” 伙计连忙解释:“股票跟借钱有区别。” “借来的钱,无论买卖赔钱还是赚钱,最终都得还给人家。” “股票不同!” 小伙计扬了扬手中的股票:“这次海运赚钱了,你也跟着赚钱,赔钱了,您也跟着赔钱。” 一个商人问道:“那我们又不跟着出海,怎么知道你赚得多还是赚得少?还是赔了呢?” 伙计答道:“所以我们设立了公开登记,每个认购的老爷都可以得到一份本次海贸的说明,从船只设备、人员到装载货物,以及每一个远航交易的地点,都写得清楚明白,如果信息不实,商号认赔您手中股票的百倍金钱。” 第七十八章  江中偶遇俏佳人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剑州新开设的股票交易传播的范围并不大,但是本着对天一票号的信任,也有些商人随手买了几张,权当试水。 对于初次开业的冷清,南宫燕并不担心,股票会随着商业活动以及商业诚信变得越来越被人们接受。 这一次海贸,南宫燕要亲自参与,他必须了解海外的世界,要看一看外面的发展程度,决不能做一个闭关锁国的皇帝,关上门在家里自娱自乐,否则就算是一统大燕,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外来的枪炮打开国门的时候,受难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 所以要积极与外界交流,不断提升自己的科技水平,吞噬土地,抢夺资源,把自家的地盘变得大大的,别人的地盘变得小小的。 把世界上其他国家的钱都抢回自己国家来,这样百姓才能过得舒服,才能享受到全世界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一句话:没有獠牙的不配称狼,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互利共赢。 南宫燕找到了张屠如,两个人一起启程去陵州,主持海贸一事。 从剑州到陵州途中要穿越陵扬道四个州,有山路也有水路,还要经过大燕的第二大湖泊蓝田,正好南宫燕也要顺便考察一下陵扬道的吏治情况。 从剑州出发,走的是水路,沿安昌河一直行驶到过了舟山,就算是进入了奚州境内。 南宫燕带了五十人的护卫队,这五十人都是从天地会帮众中挑选出来的。忠诚方面没有问题,也经过了枪械训练,扮成普通的富家公子和仆从,租了一艘大船出发。 大的商船往往都是商号在河上往来运送货物的,大多数不载人,但是有时候被克扣得多了,为了赚回点运费,也会运送商旅。 此时已近深秋,天气越发寒冷。 南宫燕穿着一身绸白色绣画绫锦袍,一条暗紫龙凤纹金缕带系在腰间,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束在头上,当真是风流潇洒。 张屠如看了也忍不住夸赞道:“陈公子真不愧是人中龙凤!” 船只正要启航,只见岸边匆匆赶来一辆马车,车上的健仆跳下马车,冲着船上喊道:“船家稍等,我们要搭船!” 船家摆了摆手,南宫燕和张屠如给的钱比较多,又喜欢清静,不喜欢别人打扰,所以就包下了整艘船,因此这艘船不肯再载别人了。 “客官请找下一艘船吧,这船被包下了。” 岸上的健仆焦急地说道:“船家行行好,我们属实有急事,可不可以请通融一下,我们可以多付些船资。” 船家不能做主,把目光投向南宫燕、张屠如二人。 张屠如笑道:“一切全凭陈公子做主。” 自从南宫燕救出了张屠如的妻弟,张屠如很是感激,同时也深知这位陈近南陈公子能量非同小可,所以很自觉的摆好自己的位置。 南宫燕打量了一下岸上的马车,是由三马拉辕的大型车,车厢虽然朴素,却看得出用料讲究,一个老管家站在车厢边对里面的人说着什么。可想而知主人的身分地位并不低,但懂得韬晦。 马车内的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船上的答复。 因为事情紧急,而且今天仅剩这一艘船了,再等下一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毕竟不是专门的客船,不是每天都有的。 站在车厢旁的老管家谈永对主人解释着:“小姐,那艘船已经被人包下了,虽然船上宽阔,容下咱们没有问题,但是让不让上船还要看人家的意思,现在只能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通融。” 车厢内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有劳永叔跟对方好好交涉一下,现在能早一点回去,就能早一点帮到爹爹。” 谈永叹了口气,点点头。 “船上的贵客,我家主人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想要搭船走,还请贵客看在江湖相逢的缘份上,给予一些方便。” 张屠如在一旁答道:“你家主人好大的架子,求人的时候连面都不肯露吗?” 谈永连忙在岸上鞠躬,嘴上说道:“对不住各位贵客,车厢中坐着的乃是我家小姐,有失礼之处,还望勿怪。” 张屠如笑道:“怪不得,我说怎么不出来,原来是女眷。” 谈若菱坐在车厢里,只隔着一层窗帘,当然也能听到张屠如的话。 她暗自叹息了一声,并非她不爱抛头露面,实在是因为年方豆蔻,姿色非同寻常,常常有人见她漂亮,言语调戏。所以能不出头,谈若菱绝不出头。 但这次事出紧急,人家已经点到了头上,更何况有求于人,不见一面实在说不过去,这才伸手掀开车帘,款步走出来。 众人一看,只见此女白皙的杏仁小脸,唇如赤珠,眉下是犹似一泓清水的眼睛,秀眉如黛,乌黑浓密的云鬓,细细看去真是绝代佳人。 谈若菱向船上微微一礼,说道:“小女子心忧家事,失了礼数,还望诸位勿怪。家中确有急事,需要尽快回乡,遇到诸位贵客包船,若是肯搭载小女子一途,则不胜感激。” 南宫燕点了点头。 “漂泊在外,难免有紧要为难处,江湖救急,理所当然。这位女客不要多礼,就请上船来吧。” 谈若菱听到船上人允许搭乘,也是心中欢喜,抬头看见南宫燕正冲着自己微笑点头,心中暗想:“原来是个少年,也不知哪家公子,话说的到是敞亮,只要别又像有些人见色起意就好。” 南宫燕哪知道谈若菱肚子里的弯弯绕,他身为天地会总舵主,行走江湖自然是要广交朋友,所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谈家的家仆们手脚利落,很快就把车厢里的东西都抬上了船,在船家的安排下入住了一个舱室,老管家谈永还亲自拿了几个长条的封包送给南宫燕等人。 “感谢各位贵客容留,不敢言谢,这是老朽家乡最为珍贵的茯苓龟膏茶,都是精心熬制,送与几位贵客尝尝鲜,聊表心意,还请笑纳。” 南宫燕对这些倒是很感兴趣,也不推辞,伸手拿了一包,笑道:“叫你家主人不必客气,这个茶我还真没尝过,一会倒是要尝尝。” 第七十九章  茯苓龟膏茶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张屠如也伸手接过一封,凑到鼻子底下闻了下:“咦?这味道还挺正宗。” 谈永连忙说道:“贵客明鉴,这茯苓龟膏茶乃是我家正宗特产。” 张屠如道:“你家正宗特产?我记得这茶是扬州谈家的特产啊。” 谈永施礼道:“家主正是扬州谈家。” 张屠如低声对南宫燕说道:“扬州谈家也是商业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可惜谈家阴盛阳衰,没有儿子,出来做事的全是女儿,犹其以七女儿谈若菱最为漂亮,刚才那个,可能就是谈若菱。” 南宫燕知道张屠如海贸起家,又在河运上插手,大燕各州几乎都有张屠如的影子,对于这些商场上的了解应该很准确。 扬州紧邻陵州,大燕西部海岸线,有一半位于陵州,另一半则位于扬州,因此扬州海贸也是如火如荼。 不过扬州最吸引南宫燕目光的,还是丝织和瓷器。 扬州丝织本来就很有名,再加上大燕皇贡里指定的几种丝织品都产自扬州,所以扬州就成了天下纺织中心,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轻纺织工业的佼佼者。 在南宫燕的规划图里,纺织是很重要的一环,可不仅仅是更换织机那么简单。 目前普遍的织物还都是有机纤维,比如棉花,比如蚕丝等等,而随着工坊里面的工匠们,比如喜欢制造观物镜的刘奉河,早已制出了显微镜的雏形,在工坊的这段时间里,不知又发现发明了多少新事物。 南宫燕相信随着发展,只要给工坊的资金支持源源不断,那么总有一天这些工匠会造出更多的合成材料。 纺织品是军需中很大的一部分,也决定着战斗力和生存能力,而且海贸开启,南宫燕也急需一大批廉价纺织品向外倾销,掠夺财富。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南宫燕扶着栏杆向远处眺望,只见山光水影,碧空如洗,寒气冷冽而清新,不由得感叹大燕江山如画。 船舱中,谈家七小姐谈若菱端坐在椅上听着谈永跟她陆陆续续的汇报。 “小姐,周家那个周遇仙,经常找咱们店铺工坊的麻烦,家主极力隐忍,可是咱们越退让,对方就越有恃无恐,一副吃定了咱们的样子。” 谈若菱微微皱眉,用手指在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敲:“那我父亲没有去找扬州太守吗?” 谈永咳了一声:“找了,扬州太守不见家主,老仆跟着家主在太守府整整等了五天,连大门都没进去。” “无耻!”谈若菱恨恨地骂了一句。 “可惜我这次去剑州没能见到人,缺少的资金只能另想办法。” 谈永是谈家的老管家,一辈子都在谈家打拼,谈家有今天,也有这老管家的一分功劳在里面,这次七小姐为了打开生意上的困境,去剑州联络巨商,可惜却没能见到人,谈永也是非常着急,一直追到剑州来。 “小姐,莫要忧虑,所谓吉人自有天相,这一关一定能过去。” “不过小姐也要小心,老仆启程的时候,听说那个周遇仙也要来纠缠小姐。” 谈若菱轻轻点头。 船行至晚,就停泊在汀洲,这些汀洲都是河边一些自然形成的小岛或高地,差不多船行半天的距离,就有一处汀洲可供停泊,让船只过夜。 南宫燕吃过晚饭,就到船头散步,听着远处的钟声传来,心里想起那句著名的夜半钟声到客船,想着如此应景,不由得会心一笑。 恰好谈若菱也吃过晚饭,到船头散心,两人相见,互相点头致意。 谈若菱是商人家庭出身,自然擅长交际,在岸上不想出头是怕惹上是非,现在已经在船上,自然没有这些顾虑。 她向南宫燕款款一礼,说道:“小女子谈若菱,前番多谢公子容我登船,失礼之处,还请公子见谅。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南宫燕也回礼道:“原来是谈若菱小姐,客气客气,江湖救急,在下也没做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在下京都人士,陈近南。” “原来是陈公子,真是久仰。” 南宫燕暗自笑破肚皮,心想恐怕这小丫头从来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久仰什么。 但他自然不会点破,于是转移话题:“扬州谈氏的茯苓龟膏茶果然一绝,刚刚切了一小块泡茶,香气浓郁,真是好茶!” 谈若菱掩口浅笑:“陈公子谬赞了,若是公子喜欢,若菱那里还有一些,待会儿让管家送过去。” 南宫燕也不推辞:“那好,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谈若菱顿时觉得眼前这位陈公子不虚伪做作,也没有那些小家子气,谈吐得体大方,心中顿起好感。 “陈公子可知这茯苓龟膏茶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呢。” “哦?愿闻其详。” 谈若菱说道:“我谈氏最初就是扬州种茶人,以卖茶为生,后来将龟膏和茯苓混合在一起,多重密制,制成此茶在扬州售卖,才渐渐成了巨商。”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此茶不久后即将改头换面,再也不会有谈氏的冠名了。” 南宫燕好奇道:“莫非是把配方卖掉了?” 谈若菱点头:“正是。家中生意遇到些困难,难免捉襟见肘,为了求得一些周转资金,所以打算卖掉这个配方,可惜我没见到人家。” 南宫燕笑道:“生意场难免有些风浪,起起落落都很正常,不要放在心上,今天卖出去的,明天也许还能买回来,你说对吧?” 谈若菱本来有些灰心丧气,听了南宫燕的话,不由得被他的豪情感动,又重新拾起了信心。 原来扬州富商巨贾,以谈氏为首,然而近几十年,周氏与扬州太守结交,迅速崛起,在生意场上两家多有竞争,刚开始还算有来有往,谈氏多年老店,面对竞争对手夷然不惧。 可是周氏的下三流手段层出不穷,不是借着官场力量打压,就是搞些地痞无赖搅乱市场,干扰经营,谈氏的生意就开始渐渐衰落。到了后期,周氏甚至还勾结一些匪徒,公然抢掠了谈氏的好几个铺子,逼得谈若菱远走剑州,想要替家族在其他的州府打开困境。 第八十章   行走世间,遍地饿殍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她听人说剑州天一票号的买卖席卷天下,短短时间就在各州设立了商业联合体,有票号,有车行,有矿业,还有专营,于是就打算去剑州,把自家祖传下来的茶方卖出去,换取一笔资金在扬州之外经营,以纾解家族困境。 谈若菱这才带着茯苓龟膏茶来到剑州,想一见天一票号的东家,可是很不巧,她去的时候南宫燕刚走,所以没有见到。 谈若菱在天一票号也看到了新开张的买卖,叫做海贸股票。是通过航海贸易赚钱,谈若菱深知海贸赚钱,看到那股票的介绍,很是心动。 可惜她囊中羞涩,到天一票号是来卖自家茶叶配方的,哪还有钱投资股票。 本来她还想在剑州再继续等一等,没想到老管家从扬州追过来,告诉了她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周氏利用卑鄙手段,谋夺了谈氏大部分产业,谈氏家主谈湛明忧急成疾,病倒在床。 所以谈若菱才急匆匆往回赶,一是保住父亲的身体,二是尽可能替父亲保住家业。但是周氏来势汹汹,这一次她在剑州又没有卖出配方,等于是没有了后路。 可是刚才经过南宫燕的劝解,谈若菱又恢复了一些信心,眼中也有了一点神彩。 汀洲除了供客船停泊之外,岸上也有一些简单建筑,都是汀洲附近人家,在泊船外开些买卖,招徕生意。 此时已经是深夜,汀洲上只有点点灯火,深夜风寒,南宫燕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微微有些冷,跟谈若菱告了声罪,自行回船舱去了。 第二天客船启航,仍顺着安昌河西行,南宫燕这次出海前,要把剑州到陵州这一路的物资流动通道打开,所有不利于商业联合体的,都必须拔除。 奚州郡治安泗,有南北流向的冀阳河从中穿过,船行到了冀阳河与安昌河的分支,南宫燕就不再乘船,因此与谈若菱作别。 “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所以将北上安泗,谈姑娘若是有闲暇,不妨到剑州作客。” 谈若菱敛衽一礼:“若菱祝陈公子一路平安,若是到了扬州……” 她本想说到了扬州,去谈氏作客,可是想到回去后不免要变卖资产,应对周氏的吞噬,到时候扬州有没有谈氏都不一定,所以这话说了半截就说不下去。 “若菱还在扬州的话,必定请陈公子好好游览一番。” 南宫燕没在意,于是双方挥手作别。 冀阳河虽然也是河,但与安昌河差别很大。 安昌河水面宽阔,波澜不兴,因此容易行船,冀阳河水势险峻,风高浪急,又多礁石,而且水面宽窄不一,并不适合行船,所以虽然有河直通郡治,却无法乘船,只能走陆路。 张屠如只知道这位“陈近南”陈公子是天一票号的东家,并不知道陈近南还是近来崛起甚速的天地会总头目,只当他是富家子弟,因此出行带着五十护卫也很正常。 “陈公子,咱们去这安泗乃是奚州郡治,藏龙卧虎,你我要多加小心。” 正说话间,迎面来了一群流民,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面貌全是灰土,看不清长相,跪在路边乞求一口吃的。 张屠如看着可怜,就从自家车上取来些干粮,分给老者,哪想到那些流民一拥而上,就要抢夺车队。 南宫燕带在身边的五十护卫全是天地会刀头舔血的汉子,拔刀砍了四五个人,这些流民才被镇住。 张屠如气得骂道:“我好心给你们吃食,你们却来抢我?岂有此理!” 南宫燕没说什么,但他知道,当一个人到了生死边缘的时候,道德是最先被弃之不顾的。 继续向前走,路边有一对小孩头上插着草标,一个中年男子向南宫燕一行人磕头:“行行好吧,把孩子带走吧,有口饭吃就行。” 南宫燕等人就算有心相帮,也不可能带着一对小孩去陵州,只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这一路上,尘土飞扬,每走出几里地,就看到沿途有流民、饥民在争抢打斗。 一座土房中,一个女人在哭喊着,无论如何拍打都没有人理她,而在土房之外,一群人正围着锅煮着什么东西。 南宫燕不忍目睹,他猜到那锅里煮的可能是个孩童,也猜到那个女人是个母亲,这是活生生的人间惨剧,可是做为大燕天下,此刻他竟然如此无力。 他没办法去一一阻止,也没法去逐个拯救。 但他又必须做些什么,一个旱灾已经如此,如果再来一场水灾呢? 沿途村舍破败,饥民背井离乡乞讨的比比皆是,常常在路边看到有饿死的尸体,此时正值深秋,天气渐冷,只怕捱不过这个冬天的大燕百姓太多了。 这些情景映入南宫燕的眼中,使他更加忧心忡忡。 此时在他的内心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响,促使他去做些什么。 看来有些打法需要变一变,有些形势需要改一改,否则任这样下去,再多来几次灾疫,任他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那么,就从这奚州开始吧!” 南宫燕下定了决心。 他伸手招来一名护卫,对他耳语几句,护卫随即离去。 这次他带出来的五十名护卫,全是天地会成员,可以说是天地会总舵的一次大行动,而这一路种种情形看在大家的眼中,也都期待着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做些什么。 在这些热血汉子眼中,总舵主他老人家虽然只是个少年,可却做出过许多大事,杀国贼何盘,入草原杀突厥,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 而且天地会本就是底层百姓居多,对底层的苦难更能够感同身受,看见路边卖儿卖女,总会勾起自家曾经苦难的日子。 其实对于大燕朝廷而言,天地会就是不折不扣的黑社会,因为天地会自有一套行政体系,所有加入天地会的成员都纳入到这套行政体系中进行管理,比如周济百姓,比如打抱不平,这些事情同时也在影响着大燕的社会架构。 第八十一章  用暴力来对抗暴力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当大燕的官僚们不能提供让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而黑社会反而能提供的话,天地会就已经站在了大燕的对立面。 这些江湖汉子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在这吏治崩坏,豺狼当道的大燕,横行不法的人和事太多太多了,都已经混到加入天地会的地步,还在乎法律吗?因此用暴力求得公平,用暴力抢夺资源,用暴力找回公道,劫牢杀官,对这些江湖人士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家常便饭而已。 只不过天地会没有举起造反的大旗,没有公开声称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称天地会一声反贼并不为过。 南宫燕等人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破败的院落,青砖灰瓦,影壁回廊,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看得出曾经这里的繁华富贵,这座院子很大,占地甚广,足有几十座房屋结成院落。 当南宫燕和张屠如走近这座院落时,院落里已经站满了人。 张屠如毫无准备,吓了一跳。 不过他看到南宫燕神色自如,心中稍稍安定,亦步亦趋地跟着南宫燕向院子深处走去。 院落正中的大堂上,此时早已站了不少人,正翘首以盼,看到南宫燕龙行虎步地走来,刷的一声跪倒一片。 “恭迎总舵主!” 张屠如心跳逐渐加快,因为从这个什么总舵主的称呼上,他似乎预感自己似乎跟什么匪帮之类的歹人掺和到了一起。 眼前这位陈公子,原来是匪帮头目,这可真是…… 张屠如欲哭无泪。 不过事已至此,张屠如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毕竟陈公子救过他的妻弟,又合伙海贸,两人之间牵绊已深,难以割舍了。 南宫燕没有理会张屠如的心理变化,他此时心中装着的,仍然是路上来时看到的一幕一幕,深感时不我待,陵扬道已经这样了,旱情更严重的川南又该如何呢? 如果不想办法,只怕大燕的基础将会动摇。 尽管他已经在朝会上发了圣旨,并且要求将圣旨内容公布在郡府外的大墙上,广示天下,要求各郡府开仓放粮。 但是南宫燕也明白,在黄府极的把持下,这些官僚欺上瞒下,阳奉阴违,根本不可能按照圣旨的要求去做,他们只会拉大旗扯虎皮,借圣旨来中饱私囊,开仓是会开仓,放粮也会放粮,可是这粮放到谁的口袋里去了,是南宫燕决定不了的。 因此,南宫燕才决定在奚州动手,从底层瓦解黄府极把持的文官体系。 奚州香主叶辉,副香主陈敬,请南宫燕坐了上座。 大家都仰慕地看着南宫燕,想听听他来到奚州,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南宫燕清了清嗓子:“各位兄弟花亭结义,聚在山头,只为忠义二字。” “自入天地会之后,你父母即我父母,你兄弟姊妹即我之兄弟姊妹,你妻我之嫂,你子我之侄,如有违背,五雷诛灭。” 南宫燕开场就是三十六誓,让天地会的这些江湖好汉立即起了共鸣,产生了认同感。 “倘有父母兄弟,百年归寿,无钱埋葬,一遇白绫飞到,以求相助者,当即转知有钱出钱,无钱出力,如有诈作不知,五雷诛灭。” “遇有兄弟困难,必要相助,钱银水脚,不拘多少,各尽其力,如有不加顾念,五雷诛灭。” “遇有兄弟被害捉拿,或出外日久,所留下妻子儿女,无人倚靠,必须设法帮助,如有诈作不知,五雷诛灭。” 随着一句句誓言,堂上的南宫燕说一句,下面的天地会众就跟一句,在这种氛围中,众人心中的热情都被点燃。 南宫燕念完三十六誓,说道:“我一路走来,见太多饥民受灾,甚至易子而食,种种苦难言辞难描万一,有感于此,我想何不去郡府,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天地会众人一片叫好。 “总舵主仁义!” “果然是大英雄!” 副香主陈敬是个五十多的老者,苦笑着对南宫燕说道:“总舵主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那粮仓早被人搬空啦。” “哦?怎么回事,请详细说说。” 南宫燕早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并不吃惊,开仓放粮只是一个话头,为了引出他最终的目的。 陈敬说道:“自从大燕天子发了圣旨,要求各州开仓放粮,百姓们也是欢呼雀跃,以为这下有救了,结果没想到那些贪官污吏,把粮食连夜都搬回自家粮仓去了,有人问就说已经放完了,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南宫燕淡淡一挥手:“没关系,这些粮食并没有丢失,只不过从官家的粮仓挪到了私家的粮仓,谁搬走了粮食,我们就去谁家放粮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对堂下数百天地会帮众说道:“天地会以忠义为先,宗旨就是铲奸锄恶,替天行道。这些奸贼如此作恶,天地会如果袖手旁观,还算什么英雄?” “奚州这些官既然管不好,索性就杀了,让朝廷换些好的来做,若是来的还不好,继续杀就是了。” “总舵主说得好!” 这些热血汉子觉得这才是最对脾气的,如果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都要纠结,那还入什么天地会? 南宫燕杀气腾腾的几句话,立即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热烈呼应。 他们盼的就是能做大事,做人人羡慕的英雄豪杰,做生死相托的忠义兄弟,如果每天还过着跟以前一样的日子,那可真是索然无味了。 “对!杀了那些贪官!” “杀到他们不敢贪为止!” “我们都听总舵主的!” 南宫燕见气氛热烈,举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冷静。 “既然要杀,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所以,我们要把那些贪官污吏有一个算一个,先查明家中人口,田产房屋,正宅别院,另外奚州郡府的银库、粮仓等等都要查明,索性一锅端了。” “我们要做到的是,雷鸣一响,整个奚州污浊尽去,彻底落入我们天地会的掌控。” “即使朝廷再派什么官员来,听我们摆布的话,可以留下,不听话的,一律杀绝!” 陈敬听着总舵主杀气腾腾的话,觉得不太现实:“总舵主,如果这样杀官,与造反何异?要知道奚州与武州中间,只隔了一个兴州,朝廷的兵马旬月可至。” 第八十二章  月黑风高,倦鸦归巢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一挥手:“朝廷如果出兵,我自有办法,放心就是!” 有了总舵主保证,这些天地会帮众个个热血上涌,恨不得立刻就抄起家伙去杀个痛快。 “总舵主说杀谁,咱们就去杀了谁!” “对!就算把皇帝老儿的脑袋砍了,也义无反顾!” 南宫燕哭笑不得,连忙让大家按计划行事,先去把需要统计的数据查清楚,然后再制定行动计划,从哪一家开始杀,杀到哪一家为止。 越是兵荒马乱的州府,天地会渗透得越是厉害,都是些穷苦人底层百姓,东家长西家短无有不知,叶辉亲自带着手下内外八堂各位大哥调查情况去了。 天地会众把这座院落里干净的房间收拾出两间,请南宫燕和张屠如暂时歇息,等待行动通知。 张屠如一进了屋子,立刻跪下道:“陈公子,不,陈总舵主,念在咱们交往一场的份上,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南宫燕有些好笑地扶起他:“你干什么?什么放过你?” 张屠如苦着脸说道:“我一家老小都在陵州,虽然家中生意兴隆,可我都是守法经营啊,这……陈公子这天地会,我实在是不敢掺和啊。” 南宫燕摆摆手:“又没让你杀官,你怕什么?” “再说,就算你现在走了,回了陵州,我这边事发了,天地会这么多人都见过你,你能逃脱得了干系?” “那些官差衙役把你拘拿到牢狱之中,难道真的在乎你清不清白?” 张屠如想到自己妻弟刘奉河也是如此,明明并没做什么违法犯禁的事情,结果落入牢中,想千方设百计搜刮油水。 南宫燕问的这两句,句句问到了点子上。 就算他张屠如从此再不见南宫燕,但只要被那些官吏抓住线索,就会把他牵扯进来。 南宫燕见张屠如沉默不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张兄,你我相交莫逆,万一我被官府抓了,也不会供出你来。但那些官吏怎么肯放过你这位财神爷?就算你跟我没有半点牵连,只怕也会硬编出一些牵连来。” 张屠如一想的确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南宫燕笑道:“不必担惊受怕,这大燕,能把我抓进牢里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张屠如只当他吹牛,自顾自唉声叹气。 从申时末开始,天地会散出去的帮众就陆陆续续回到院子中来了。 白纸扇忙得连水都喝不上一口,就开始奋笔疾书,把兄弟们带回来的消息分类汇总,红棍,二路元帅,草鞋则围成一圈,七嘴八舌地汇报。 这些信息最终拼凑出了安泗的官员信息。 奚州太守牛善,房产二十余处,田地五千七百顷,妻族房产三十余处,田地三千二百顷,有子女十人,涉足产业十几所,包括青楼、赌场等等产业。 奚州州牧柳芜,房产十余处,田地三千余顷,涉足产业七所,包括酒楼,当铺。 …… 一张张白纸上写满了各种信息,白纸厚厚一摞往竹签上一串,仿佛一张张祭奠的纸钱。 统计直到夜半时才结束,白纸扇累得头昏眼花,可一旁围着的帮众却越来越兴奋,个个兴高采烈,有的把刀子拿出来在磨石上沙沙地磨着。 南宫燕问张屠如:“你跟不跟去?” 张屠如摇摇头,他可不想杀官造反。 南宫燕也不勉强他,招呼副香主陈敬,香主叶辉,立即带领手下各位弟兄出发。 正所谓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其实南宫燕带着护卫的五十条枪,已经可以碾压一切了,但他却严令这五十护卫不得出手,不得开枪,他的用意就是要让这些天地会众在血与火中得到锻炼,只有嗜血的狼群才有战斗力,也只有经过浴血的奋战,才能团结得更紧密。 至于枪,可以用在威慑上,有这五十条枪作保证,就算州府的守兵全部开过来,也是送人头的下场。 众人摩拳擦掌,从破落的院子里鱼贯而出,而院子外面,村落中,道路旁,此时满满全是人。 天地会一声号令,大半个奚州都掀翻起来。 夜色浓重,有内外八堂的各级别大哥安排首尾,牛车马车包括车夫全都聚集在此,只等南宫燕一声令下。 南宫燕点燃了一支火把,登高站在墙头上,让自己处于光亮之下。 “兄弟们!奚州有粮,足够奚州百姓度过这个冬天,但是吃不到。” “奚州有钱,足够所有人都过得充实富足,但是拿不到。” “大家辛辛苦苦求活,有的人却坐享其成。凭什么他家的肉都臭了,大门外还有饿死的流民?” “就凭你是官?难道大燕的官就可以践踏百姓?” 人群中低低的声音呼应着:“不!” 南宫燕扫视了一圈黑暗中的人,在光亮之下,其实他是看不清的,但他能感觉到此刻一定有无数双热切的眼睛看着自己。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圣旨贴到了府衙的墙上,让他们开仓放粮,可结果呢?” “粮食被这些贪官污吏霸占了!” “你们这些天谁没有看见那些卖儿卖女的?你们谁没有看见那些易子相食的?谁没看见倒在路边的尸骨?” 四周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我们行走江湖,全凭一腔热血,如果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们还不去做点什么,我们还配称英雄吗?” “如果我们不帮助这些灾民,不帮助这些处于苦苦求活边缘的兄弟姐妹,我们还配称天地会吗?” “今天,我陈近南!要去杀了那些贪官污吏,把他们贪墨的粮食,金银,全都取出来广济百姓!” “是兄弟的,就跟我杀!” “杀!”人群齐齐爆发出一声低吼,声震四野。 月黑风高,倦鸦归巢,如果此时从高空向下望去,就会看到奚州各处都燃起点点火光,犹如墨黑的夜空绒幕上点缀的点点繁星。 这一夜,太守牛善全家被杀,所有产业被封锁,大量的金银运上了牛车、马车。 这一夜,州牧柳芜全家被杀,所有产业被封锁。 太守府衙被血洗,州府军深夜哗变,军官的人头全部挂在寨门外。 这一夜,无数富商、衙役,积年的老吏,尽数被屠。 奚州换了天。 第八十三章  走投无路了?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股杀官的浪潮,从安泗扩散出去,像一滴浓郁的墨汁滴进水里,向奚州的各个方位扩散。只要提起天地会三个字,所有心里有鬼的人都胆战心惊。 随着天地会在安泗府衙公然发放粮食,奚州各地也纷纷效仿,短短几天时间,奚州就仿佛换了天地。 南宫燕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安泗各处巡查,把所有的流民都集结起来,让他们以工换粮。 用粮食去平白养别人,有多少粮食都不够,要帮助流民而不是单纯的把粮食分掉,就需要让这些流民有事可做,充分利用这些人力资源,打造属于天地会的行政体系。 这也是南宫燕准备在其他各州替代现有文官体系的试验部分,奚州只是一个开始。 本来天地会的内外八堂就有仿照朝堂管理架构的意思,南宫燕更是直接把内八堂划出六部,分管民生、钱粮、工程、军队、外交等等。 然后把手里的粮食和金银当作酬劳来使用,推动奚州的新建设。 首先是土地分配,这是灾民能够生存下去的根本,没有一块永久的土地,这些人就没有了根。 清除掉官僚后获得的大部分土地都编制成册,名字就叫做天地会土地使用帐。所有的土地在名义上都属于天地会,然后根据流民出力出工做为酬劳向他们发放使用权。 这一点南宫燕借鉴了后世七十年使用权。这些流民本就离开了家乡,失去了土地,现在可以通过出劳出工的方式获得吃食甚至土地,就有了一块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虽然这块土地不属于自己,但也不属于任何人,而是属于一个集体所有,这个集体的名字就叫做天地会。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操作,当一个东西的归属权不属于任何人时,也就代表着,这个东西同时也可以属于任何人,天地会代替了原本的官僚,成为了土地的拥有者。其实对于这些祖祖辈辈都是农民的流民来说,这跟任何朝代都没有什么不同。 即使是在大燕,土地也不是归属哪个人的,而是全部归属于大燕天子南宫燕的。如果南宫燕把一座山赏赐给了谁,那么谁就名义上拥有了这座山,南宫燕把几千亩地赏赐给了谁,谁就成了这几千亩地的主人。 但是当有一天,南宫燕要收回这片土地或者这座山时,原本的拥有者是无力反抗的。 所以这土地的性质归大燕天子也好,归天地会也好,流民们并不关心,七十年的使用权完全可以承接三代人的生活,而且,只要入了天地会,那么这土地不也有自己的一份了吗? 随着流民们热切的参与进来,一座座残垣被推倒,一道道水渠被建立起来。 虽然干旱少雨,粮食绝收,但奚州境内的河流并没有干枯,不说大燕最大的怀河,就是怀河的支流,从剑州通往蓝田湖的安昌河,包括安昌河的支流冀阳河,都是有水的,水位虽然下降得厉害,但是灌溉土地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已经深秋,但是水渠只要建立起来,引水灌溉,就可以抑制很大一部分蝗虫产在土壤中的卵,减少下一年蝗灾的发生机率。 而且这也是为明年春天的灌溉做准备,就算明年的干旱继续持续,也不用担心粮食绝收了。所以很多流民都被天地会征调修建水渠去了。 这种水渠并不是在地上挖一条沟,而是把水槽架起十几米的高度,在每一个地势拔高的地方,建立一个提水木轮,把水提到更高的水槽里再流向其他地方。 这样无论地势有多高,都可以把原本没办法挖沟引水的冀阳河水引到田地中灌溉。 这个工程很庞大,但并不困难,只要掌握好水槽的高度,使水槽提水木轮的位置高于最终引水灌溉的蓄水池即可。 由于是项大工程,这种水槽用临时材料还是永久材料起了一番争执。 南宫燕认为就用临时材料,见效快,工期短,而且有足够的竹子可以做为制造水槽的廉价材料。 但是香主叶辉却坚持用砖石搭建,他的想法是虽然慢一些,但只要搭建起来,就可以永久利用,不用临时修缮,难点在于材料不足,没有足够的砖石。 最后采用了折衷的方案,水槽本身仍用竹子,因为廉价快速,可解燃眉之急,能够迅速缓解旱情,关键处用砖石,比如提水木轮和蓄水池都用砖石搭建,这样就算水槽维修,这些提水器和蓄水池都不用动。 这样砖石的需求量也少了很多,工期也没有增加,于是一道道水渠工程就在秋末冬初的奚州开始动工了。 奚州府衙瓦解的消息是半个月之后才传到京都的,黄府极做为丞相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极为恼火。 奚州属于陵扬道,太守牛善属于黄府极“核心圈”中的官员,每年给黄府极的孝敬就不少,同时牛善本身还是一个人才,经史典籍非常值得称道,在儒林士子中是非常著名的大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大家,竟然被一群流民给杀了,黄府极既心痛又惋惜。心痛自己的孝敬又少了一些,惋惜士林舆论少了一个帮手。 “这个匪帮叫什么会?” 黄府极躺在椅子上享受着侍女的按摩,这段时间他的皱纹又悄悄增添了几道。 站在一旁禀报的手下连忙说道:“天地会。” 黄府极叹了一口气:“这些匪帮猖獗,都是老夫的疏忽啊。” “假如老夫手里有些兵权,也不至如此。” 黄府极对于兵权的渴望又增加了许多,可是要兵权,至少要逼迫南宫燕下旨才行,否则黄府极根本不可能拿到兵权,而这个念头黄府极只要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以南宫燕现在对他的态度,还没斩首抄家都纯粹是因为株州关系着大燕命脉,南宫燕不敢轻动而已。 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得到兵权呢? 自从何盘死后,黄府极也多次通过吏部打算把手伸到军系里面去,可是由于之前何盘与黄府极明争暗斗多年,积怨已深,军系根本不买账。 第八十四章   全盘大清洗!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黄府极通过吏部任命安插进去的只能是通过现在已有的官员平级调动,而无法提拔,因为任命官员的权力还在南宫燕手里。 南宫燕不下旨,黄府极就没办法直接从军队内部提拔,而空降过去的,或者从文官体系平调过去的,都受到排挤,甚至陷害,去了没几天,就因为干犯了军法而遭贬斥,甚至下狱。 所以黄府极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唯一的希望就是借助州府的力量自己掌控一部分士兵。 州府有独立的府兵制,专门用于镇守州府,平叛剿匪,不归军系管辖,都归于州府的太守管理。 这些府兵跟军队的士兵不同,府兵亦兵亦农,军户被编入户贯成为民户,在军役期间属军府管辖,平时则归州县管辖,同时军人可按照均田法令获得一块田地,而且军户授田后不用交租赋。 但在天地会作乱的奚州,这些府兵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反而因为府兵亦兵亦农的特点,平时也饱受欺压,结果一起作乱,反而帮了天地会的忙。 黄府极并不在乎这些细节,他现在只希望能够掌控一部分军权,到时候只要利用一两场胜利,就可以不断巩固这个权利,并且夺取更多的军权,最终把何盘遗留的资产全部吞下。 想到何盘,黄府极就对南宫燕极为不屑,认为小孩子做皇帝根本没有什么心机,只知道打打杀杀。 如果黄府极是皇帝,何盘一死,他手下的那些将领必定要进行一番打压,捧的捧,贬的贬,造成一股形势,让那些失去了主子正在观望的将官们看清形势,都乖乖归顺过来,然后再慢慢淘换,把这几十上百万大军牢牢掌控在手里。 可是南宫小狗做了什么?居然就发了一道圣旨,叫做只究首恶,不问胁从。结果军系那帮将领躲过了一劫,现在又聚在了一起,抱成一团,虽然没有何盘,但别人也插不进手去。 黄府极挥挥手让侍女停止按摩,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负手在书房里踱步。 “去通知苏浩章,老夫要他彻查天地会,什么鸡零狗碎都跳出来了。” “另外,问问他天一票号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叫御史台的左都御史庞深上奏,就说天地会造反,请旨缉拿天地会反贼。” 那个手下应了声是,就急忙出去了。 黄府极也很是无奈,自从上次朝会逼宫,他敲了登闻鼓,本以为能联合群臣,给南宫小狗扣上一顶大帽子,但反被打脸,郭陶被活活抽死,苏浩章也差点丢了一条命,害得黄府极不得不装昏逃避。 更可气的是,这南宫小狗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路数,居然逼着大臣们给他出欠条,然后派出太监拿着欠条挨家索要,不给就要封锁产业,搞得一班大臣灰土土脸,都折了不少金银进去。 一想到自己都被敲去了五十万两黄金,黄府极的火气腾地一下又上来了。可是没办法,相比群臣面前丢脸,这五十万两买个尊严还是值得的。 黄府极明知道南宫燕可能又出宫了,可是他不敢去冒险敲登闻鼓了,南宫小狗不愿上朝那也由他,反正朝政大权都把持在自己手里,虽然各地奏折都在那个宦官小桂子手里,不过凭黄府极的本事,要各地官员给他交上副本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各地文官的奏折都是一式两份,一份发往朝廷中枢,一份发往丞相府。 因为发往朝廷中枢的奏折都要经过小桂子的司礼监先过滤一遍,拟出批复后发给身在剑州的苏婉凝,苏婉凝会偶尔回宫,集中批复一次,然后用玺。所以这个时间段会很长,有的时候有些奏折批复下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当然,这些奏折里面提到的问题,可能会有,但奏折所包含的私心却极重,就像这场旱灾,就算南宫燕批复及时,措施正确,到了州府一样变形走板,仓库里的粮食一粒都不会留给真正的灾民。 所以只要不涉及重大事件,中枢的奏折就是这种慢节奏应付了事。 而奏折的另一份副本递到黄府极的丞相府,黄府极会针对各种事件做出指示,下面州府的官员自然心领神会,照着黄府极的安排去做,根本不把圣旨当做一回事。 但是涉及到要跟南宫燕交涉请旨的事情,黄府极现在没办法逼南宫燕上朝开朝会,只好通过御史台的御史上折,先造成舆论压力,然后他才会出手。 尽管如此,黄府极也没把这个天地会当一回事,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一场地方匪类或者黑帮,利用旱灾流民灾民聚集才闹出事来,根本不足为患。却没意识到,奚州只是一个开始。 祁州,十月初七。 南宫燕和张屠如终于再度踏上了旅途,在奚州忙了大半个月,总算把奚州的治理新体系建立了起来。 他早已通过飞鸽传书指示苏婉凝,关于奚州新任官员的任命,要拖一段时间,黄府极不跳脚先不要通过。 而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祁州。 祁州紧邻奚州,同样受到旱灾影响,流民遍地。 祁州的太守跟牛善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黄府极的爪牙,只知道吸血民脂民膏,奚州一出事,祁州太守立即就把府兵全都召集起来,日夜在自家附近驻扎,防备流民作乱。 祁州太守府。 太守农弘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向府外张望。在另一旁的椅子上,一个中年富家翁模样的人也是一脸忧虑焦急,茶杯拿在手里没有喝,不停拿起放下。 不一会儿,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士在门口下了马,一溜小跑进了府中。 农弘急忙走到门口,离得老远就问道:“怎么样?可有消息?” 骑士进了屋子,这才低声对农弘报告。 “禀太守,属下已经探听明白,这次奚州遭遇了大清洗,死人无数啊。” 椅子上坐着的中年人也站起身来,问道:“怎么大清洗,快详细说说。” 第八十五章  要唱一出空城计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骑士稳了稳心神,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说道:“属下探听到,奚州从上到下,从太守到衙役,从富商到地主,几乎是全面的大屠杀啊。” 农弘和中年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那些泥腿子们全都变成了杀人恶匪,但是目标都非常明确,但凡是跟牛善有关联的,无论亲戚还是商贾朋友,通通被杀,血流成河啊!” 农弘和中年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绝望。 “骆兄,这可如何是好?” 中年人叫做骆遥,是与祁州紧邻的汝州太守,本来是到农弘这里作客,却意外听到奚州民乱的消息,所以没有走,一直等农弘派出探听的骑士回来,果然带回来的消息让人震撼。 农弘和骆遥同属于黄府极门下,受黄府极控制,旱灾初期圣旨下来的时候,这些太守都没在意,反正自家的粮食也吃不完,老百姓死不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所以圣旨上要求开仓放粮,这几个州府全都是同样的操作,把粮仓打开,自家的车进去拉粮,通通拉到自家的仓库里去了。 至于流民想要粮食,很抱歉,没有了,或者搞一点点陈粮发霉的粮食,掺上草叶砂土煮成粥,美其名曰施粥,而且这是以自家的名义施粥,跟朝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吃了这些垃圾的流民还得跪下给他们磕头,感谢活命之恩。 这样的操作已经几千年了,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这些官僚即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既有实惠,还博名声。 然而奚州一场屠杀让他们感觉到害怕了。 真正的斩草除根啊,连衙役都杀了,虽然不是所有的衙役,估计也都是平时没少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到了清算的时候,一个都没能跑得了。 农弘想到自己的祁州,骆遥的汝州,若是都陷入到这种危险之中,那该如何是好啊。 骆遥想了想问道:“杀了这么多人,他们都有车有马,竟然都跑不出去吗?” 骑士点了点头:“那些流民没什么头脑,只知道跟着杀人,真正可怕的是天地会!” “天地会?”农弘和骆遥平时根本没有关注过这种黑帮之类的社团组织,所以也没听过天地会的名字。 “不错,天地会是一个帮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传播起来,入会审查得极为严格,不但要探明亲族,还要考察一段时间,彻底放心了,才会让你入会。” “这个帮会利用隐语,暗号等方式交流,帮众大多都是底层百姓,做饭的厨子,纺织的织娘,种地的老农,打渔的船家这些都有可能是天地会成员,就因为这天地会在奚州已经无孔不入,才把奚州太守牛善的情况调查得明明白白,连亲族有多少人,经营的产业有哪些全都记录在册,然后趁着月黑风高,一锅端了。” 骆遥面色惨白的跌坐到椅上,冷汗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来,却顾不得擦拭。 农弘更是六神无主,吓得手脚都在发抖。 “这天地会狠毒之处在于,他们只派几个人率领流民杀人,大多数都把守着通关要道,所以可怜这些官商文吏,一个都没跑出来,奚州被守得跟个铁桶似的。” 农弘的声音有些颤抖:“那……那这天地会,是不是往祁州来了?” 骑士摇了摇头:“属下打听到的时候,天地会并没有走,而是跟那些流民修建什么渡槽引水,属下远远的看到过一眼,似乎是些石头堆砌起来的高台,上面架设粗大的竹管做为引水之用。” 骆遥一拍手:“这些反贼是要以奚州为巢穴,认真经营,倒是不大会威胁到咱们。” 农弘摇了摇头,反对骆遥的乐观:“这天地会岂能只在奚州发展?你以为我祁州没有?说不定那门口卖菜的小贩,就是天地会成员!” 骆遥急道:“那该如何是好?” 农弘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这些人极难辨别,而且关键是底层百姓的数量太庞大了,穷人太多了,想查都查不过来。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骆遥探听到奚州真实的消息后,早已无心作客,匆匆跟农弘道了别,回汝州做准备去了。 农弘目送骆遥离去后,立即招来刚才探听消息的骑士。 “快,现在就收拾东西,记住!一定要隐秘,千万不能让别人察觉。” 骑士点头表示晓得。 农弘面露愁苦之色:“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夫还要演一出空城计,你要尽快把夫人和公子都送到京都,现在唯有京都还是安全的。” “运送金银的马车就伪装成运送煤石的车队,现在运煤的车队多得很,旁人决计看不出来。” 骑士一一应了,立刻去办理。 农弘命下人立刻筹备一场文会,文会的题目就是劝农桑。 地点选在了祁州最惹人注目的临阳楼,临阳楼不仅是一个酒楼,在酒楼旁还特意搭建了一个观景台,台上修了一座碑塔,上面勒石记载了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赋。 所以这座临阳楼是农弘最引以为傲的一个地方,每当组织文会,都会选择在此地凭高临下,一览无余,指点祁州风物,笑谈古今人生。 所以这场文会仍然选择了在此处举行,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唱一出空城计,用来掩护转移家产和家眷的行动。 时间不等人,现在每过一刻钟,农弘的心里都像是猫抓一样,恨不得立刻就插翅远走高飞。 至于州府太守的什么守土有责,什么不得擅离,在他看来通通都是放屁,自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什么丢官罢职的,也要有命才行。 于是一场文会被迅速组织起来了。 这场文会还有一个古怪的附加项,就是每题一首诗,就在观景台的下边开一个粥棚,文会题多少首诗,就开多少个粥棚。 用农弘的话来说,就是要以文会为引,办一场盛大的慈善赈济会,当然这些粥粮都是祁州富商们负责提供,而文人则负责用文字来颂扬,灾民也得了实惠,应该是皆大欢喜。 第八十六章  临阳文会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时的南宫燕和张屠如才刚刚进入祁州,祁州太守就已经打算要逃跑了。 文会组织得很快,平时喜欢吟诗作赋的士子,想要凭借一首词在士林扬名的墨客文人,还有那些附庸风雅的半瓶醋,自认有点身分的乡绅巨贾,听说太守大人要以文会的形式进行施粥,还设了彩头,都纷纷来捧场。 临阳楼客如云集。 在临阳高台的下边,已经有民夫在推土凿石,平整地基,准备搭设粥棚了。 一条条彩灯被挂起来,连临阳楼旁边的树都挂下了各色布条,风吹布条飘动,煞是好看。 临阳楼故名思义,旁边就是冀阳河,临风把酒,看河水向北流去,不免要感叹一声逝者如斯夫。 临阳高台上,祁州士林中文名第一的士子李廊,一边端着酒杯与众人说笑,一边心中暗暗琢磨着诗句好词,一心要在太守面前夺到彩头,扬一扬名。 另一边的酒楼上,气氛又自不同,名商巨贾云集,富绅豪客汇聚一处,有乡中耆老,致仕的官员,都是三两一伙,边吃边谈,猜测着哪位青年才俊能夺得今天的头名,又有哪首诗词佳句会流传出去,脍炙人口。 看似都在参加这场文会,但圈子截然不同,隐隐地把人群分成了两类,泾渭分明。 虽然太守农弘还没有来,但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吟诗了。 这一次临阳楼安排了三十名笔杆子在上面,专门为这些文人写诗,只要有人报名吟诗,就立刻录写到一匹白色长绢上,这长绢的长度刚好能从临阳高台一直垂到地面,以便于不能上台的普通百姓欣赏。 南宫燕和张屠如来到临阳楼时,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两人是以富商的名义参加的文会,所以被安排在了临阳酒楼这一边,高台那边需要有士子身分才能上得去。 南宫燕笑着对张屠如说道:“咱们也附庸一次风雅。” 张屠如现在可是对这位“陈近南”陈公子敬畏不已,既有侠义心肠,又有霹雳手段,既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让他不由自主的敬服,从原本的商贾身分相交,到现如今的随从身分,连张屠如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转变过来的。 上了临阳酒楼,张屠如随手递给门口登记的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写上了张屠如和陈近南的名字,算是有了入场资格。 他们两个才走到楼上,已经听见旁边的高台爆出一阵叫好声,只见酒楼上的人也在关注高台上的举动,听到有人说,是某某士子作了一首诗。与此同时,那些笔杆子把诗抄录在白绢上,从高台边垂下。 临阳楼下边的管事就开始搭建粥棚,这时附近还没有多少流民,并不知道要一首诗一座粥棚的事情。 高台上的士子见有人开了头,纷纷拿出了自己苦思已久的作品,既能博得文名,又能沽名钓誉,这种好事傻瓜才不做。 “祁州士子张淼得诗一首!” 这个叫做张淼的,先是报了自己名号,接着摇头晃脑地吟道:“家家蚕麦尽靡迤,里社申曲长逢底。颇愧田家肯勤苦,解作人前话丰年。” “好诗!” 立即就有捧场帮闲在一旁捧场,管他真好还是假好,叫一声好又不花钱,还能博得作诗人的感激,指不定什么时候当了官,就是留了一个交情在这里。 还有捧场高手边捧场边解析,试图锦上添花:“这句家家蚕麦尽靡迤果然是道尽了农桑之苦,仿佛又到了那草长莺飞的六月天啊!” “解得好!解得妙!” 于是一场大型互捧互吹的文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雎县士子高原得诗一首!” “村居八月秋正深,檐前桐叶已如金。”前两句一念出来,就有一片叫好声,高原洋洋自得,脸上却是一副惭愧之至的表情,这帮文人还没当官就已把这双重嘴脸锻炼得炉火纯青。 “重阳新衣复拘布,一地割麦无晨星。” 这首诗比起刚才那首显然水准高了不少,酒楼这边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了过去。 但是高台上,如李廊那般久负盛名的,仍然不肯开口作诗,只推说才思愚钝,不如各位敏捷,其实是在等太守大人农弘到来,太守不来,在这媚眼抛给瞎子看呢? 南宫燕和张屠如赶路有些饿了,边听作诗边吃饭。 临阳酒楼这一边搞了个所谓流香席,环绕着酒楼三层摆好酒案,有一排排身穿薄纱的曼妙女子托着酒菜缓步从案前走过,如果你看中她手中的酒菜,伸手一指就可以了,侍女自然会把这酒菜放在案上,供来宾食用。 此时临阳酒楼下面又响起一阵丁丁当当的声响,因为雎县士子高原的诗,又起了一座粥棚,此时已经有不少流民被吸引了过来。 南宫燕笑道:“看不出农弘还会搞这些。” 张屠如不知如何接话,听南宫燕这口气似乎是见过农弘一样,他哪里知道坐在他身边这位,让他又敬又怕的天地会反贼头目,其实就是当今天子。 随着农弘车驾的到来,文会爆发了一个高潮。 很多人都想让农弘看自己一眼,都想在太守面前表现一番,能得到太守的青睐,就是青云梯啊。 所以临阳高台上的诗跟炒豆子一样,如同放鞭炮一样,噼噼啪啪往外蹦个不停,三十个笔杆子都快要忙不过来了,下面的粥棚更是排出了一里长。 农弘也是老奸巨滑,利用文会把整个祁州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掩护自家转移财产,往京都逃跑。 在高台的最高位置,已经为农弘布置好了位置,有单独的桌案和酒菜,旁边设了两个陪席,一个是祁州士林名宿秦炎,一个是祁州巨贾侯高。 农弘落座之后,端起一杯酒,此时全场俱静,都等着农弘说话。 “老夫忝居太守之位,牧守一州,恰遇灾旱之年,民生凋弊,因此欲借此诗会,振奋精神,以文才施济,留一段佳话,以求下安黎庶,上报天恩。” “太守大人了不起!” “真的太了不起了!” 一阵马屁如潮而至。 农弘饮尽杯中酒落座,于是文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第八十七章  沽名钓誉之辈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漳县士子路关大得诗一首,请太守指点。” “隶耕本是古遗训,绩麻缉绩扬古风。经营田亩谁知本,稼穑艰难千古同。歇琴罢笔了公事,劝诫托嘱皆宜宁。民物阜康九畴俱,四野万里耕耘通。” 这首分明是用心琢磨了好久的,估计是一听到组织劝农桑的诗会,就赶快在心里打草稿,好等太守来了表现一次。 农弘捋着胡须看向这名士子,没有点评他的诗,而是问了一句:“路关大可是漳县路许阳的后人?” 路许阳是已故的礼部员外郎,致仕后回到家乡漳县成为一名耆老。 太守农弘提了这一句,很微妙。 意思就是我们都是自己人,有同朝为官的情分,而且我农弘认了这个情分,凭借这个情分,虽然让我提携你还不够,但你要是用来敲开我太守家的门肯定是够了。 不点评诗,意思更微妙。 你是官宦子弟,文名都是佛面装金,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妨碍你坐那个位置,你跟他们是不同的,不在一个竞争层面上。 路关大这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么深奥的含意,但问话的意思总能听得清楚,于是答道:“那是学生的祖父!” 农弘微笑点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能理解的,自然会爬上来,理解不了的,那就泯然众人吧。 南宫燕在这边听了这些士子所作的劝农桑诗,不由得嗤之以鼻。 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也敢劝农桑?敢情不是自己去干活对吧?他们可能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还劝农桑? “一堆垃圾!” 南宫燕随口点评了一句。 然而这一句却如同点火索,点燃了酒楼这边的气氛。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个富商指责南宫燕。 “你说谁一堆垃圾?” 那个富商大义凛然,显然已经自我洗脑进入了某种狂热的情绪之中,颇有些慷慨激昂之势。 “士子们劝农桑,乃是文坛一段佳话啊,每做一首劝农桑的诗,楼下就盖一个粥棚,这是太守的仁政啊,即捧文坛新秀,又解百姓倒悬之急。” “我看你打扮不凡,本以为也是富家子弟,应该仰慕这些文坛新秀才是,怎么敢在此大放厥词?” 原本坐在南宫燕身边的商人也纷纷附和,指责南宫燕口不择言。 “年纪轻轻要谦虚一点,看看人家的成就,再看看你自己,知道为什么人家能上临阳高台,你只能坐在临阳酒楼里吗?身份不同啊!还不知道努力?” “真是狂妄放肆!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要懂点礼貌吗?” “就是!少年无知好放大言,先自己照照镜子是个什么德行再来说话!” “还敢说别人的诗是垃圾?你连字都不会写吧?” “人家都是有名的文人,你有什么资格评论?” 南宫燕不屑道:“这些文人,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而已,做的根本就是一堆破诗!” “既然登上这座高台,当众作诗,不就是受人点评的吗?” “怎么?只能捧臭脚,不能说不好?虚伪!” “身为商人,施粥赈济本没有错,可是为这些酸腐文人文过饰非,就大错特错了,他们连麦稻都分不清,劝个屁农桑?” “你知道几月种麦吗?知道几月养蚕吗?这天寒地冻马上要进入冬天了,你劝个鬼农桑?” 南宫燕一番话把这些富商怼得哑口无言。 有个乡绅宿老讥笑道:“你既然说人家的诗作垃圾,你自己倒是写个不垃圾的出来呀。自己写又写不了,只知道在这里贬损,岂非沽名钓誉之徒?” “对呀!你说别人垃圾,你倒是写呀!” “他根本就不会写,你看他那副样子,像是会写诗的人吗?” “诗人早就去那边高台上了,他这是故意哗众取宠,想要吸引关注,你懂的。” 酒楼上的众人发出一阵阵哄笑。 那个乡绅宿老见大家都在帮腔,也不禁得意洋洋地继续敲打南宫燕。 “就凭你这德行,想吸引太守大人的目光,怕是打错算盘了,不过我可以教你个方法,太守大人的车夫就在楼下,你可以拿些酒菜下去跟他喝一杯,攀个交情什么的。” “哈哈哈哈……” 酒楼上众人爆发出哄堂大笑。 那乡绅宿老忽然故作懊悔的样子拍了拍脑袋:“哎呀,我忘记了,恐怕你不太会养马吧,这样的话,可能跟车夫还没什么共同话题啊!要不老夫让我自家的马夫先教你一个月养马如何?” 酒楼上的笑声更大了。 一旁的张屠如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重衫,生怕这位天地会总舵主一怒之下,把整个酒楼的人都杀了。 张屠如一点都不怀疑他肯定敢做得出来,可怜这些富商在鬼门关前跳舞,阎王殿上唱歌,还不自知呢。 在一旁的临阳高台上,已经有士子注意到酒楼这边的动静了。 一开始酒楼上的哄笑就引人注目,结果哄笑声一波又一波,声音还越来越大,终于有士子忍不住,冲着酒楼这边喊话道:“什么人在那边喧哗?不知道这边士子们正在构思作诗吗?” 也有的士子说道:“你们的声音太大了,连士子们吟诗的声音都遮盖住,太守大人都听不清了。” 商人们说到底也只是商人,一抬出太守来立刻就变成了软柿子,急忙辩解道:“不是我等故意喧哗,而是这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出言讥讽各位的诗作是垃圾,我等气不过,这才出言教训他。” 说我们的诗作是垃圾? 恐怕想出名想疯了吧? 是没有功名上不了高台,所以故作惊人语吧? 士子们的第一反应,很好的反应了他们的内心,想的都是如何往上爬。根本想不到南宫燕说他们的诗作是垃圾,就只是字面意思。 真的觉得诗作垃圾而已。 “是什么人说我们的诗作是垃圾?我李廊不才,倒要当面请教一下!” 祁州士林中文名第一的士子李廊,站在高台边上,朗声向着酒楼这边开口说道。他的出现,也带动了一大批围绕着他的士子关注着酒楼这边。 第八十八章   就问你扛得住么?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祁州士林中文名第一的士子李廊,在今天的这场诗会上,可谓煞费苦心。 如此多的士子参加,开始还能有序的一个个吟诗作赋,李廊的想法是等一等,等大家都作得差不多了,再以压轴的姿态登场,身边的帮闲再喊上几句助威,必定能获得太守大人的青睐。 然而因为人太多的缘故,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彼此之间都不服,大家渐渐地就不顾次序,争抢着作诗,往往是前一首诗还没说完,另一边已经有人在报名吟诗了。 这种情况连农弘也没法点评,只好饮酒聊天。 李廊知道自己的文名,一半是有点文采,一边是靠大家捧。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今天众士子显然谋划已久,纷纷拿出自己最精彩的作品,有些佳句,在李廊看来,也不得不佩服写得好。 所以李廊也就越加烦恼,该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才能名震全场。 结果这机会竟然就来了! 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商贾少年,竟然大言不惭点评这些诗作都是垃圾?这可不光是打了士子的脸,还打了太守大人的脸。 这种机会如果还不抓住的话,那也枉为士子文人了。 所以李廊第一时间站到了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的名头一报,先抢下这装逼打脸的第一功! 李廊这一句逼问,酒楼上的富商们都知道惹到正主了,为了避嫌赶快都闪到一边,离南宫燕要多远就有多远,生怕沾到自己身上。 于是李廊就看到了他话音刚落,对面酒楼凭栏酒案旁的人都纷纷闪向两旁,露出酒案边的两个人来。 李廊定睛望去,只见安坐不动的是一位少年,眉目中带着三分孤傲,三分杀气,三分玩世不恭。另一个中年人此时侍立在少年一旁,显然是个跟班。 “不知对面公子姓甚名谁呀?既然敢于讥讽我等诗作是垃圾,李廊不才,倒要请教阁下了!” 南宫燕把啃完的骨头一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端坐着没动,也没起身见礼,就这么大刺刺地坐着,说道:“行吧,今天就教教你们作诗!” 哗! 无论是酒楼这边还是高台上,都被南宫燕这句狂言点燃了。 几乎是当着整个祁州的精英阶层面前大言不惭,这人竟然如此狂妄? 连太守农弘都注意到两边的异常了,不过他自矜身份,不宜大惊小怪,于是仍在自己的酒案前端坐不动,听旁边伺候的人在耳边细说原委。 李廊虽然不忿对方的大言,但也自报家门尽到了礼数,结果对面这少年真是狂妄到家了,既不起身,也不见礼,连抱拳都懒得抱一下,名字都不提,就那么大咧咧地坐着说要教士子们作诗? 太守农弘都不敢这么干吧? 李廊冷笑,心中暗想,既然你成心找死,我也不介意做你的斩头人,就用你这狂妄无知小子的尸骨,来铺平我李廊登天之路吧。 可是当他开口的时候,仍然是礼数十足,谦卑无比,两面派耍得相当纯熟:“既然这位兄台肯赐教,那李廊就不客气,要考校兄台了。” “今天是太守大人主持的文会,以劝农桑为题,既然兄台要指教我们作诗,何不先作一首来?” 李廊身边的士子纷纷叫道:“对呀,你厉害那你作一首我们听听。” 南宫燕来自的时空自然是佳作层出不穷,更有一生悲天悯人的诗人,真正关心民生的文人所作诗篇,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随口就可以背诵一篇出来。 他不屑道:“第一首!悯农。”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场中俱静。 对面的士子根本没想到这狂妄的小子居然出口就是王炸,这诗篇绝对是上等佳作啊。 李廊也是目瞪口呆,谁能想到此人深藏不露,居然出口就是佳句,这还让大家怎么混? 不过他心念电转,立刻批评道:“兄台这首诗虽好,可惜正像诗题所说,这首诗是悯农。但今天太守大人的文会题目是劝农桑,兄台,你跑题了。” “没错!跑题了!” “真是的,居然还说什么农夫犹饿死,这是骂太守大人吗?” 南宫燕微微一笑,也不管他们,继续说道:“悯农,其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众人皆惊,这哪是佳作,这是传世名篇啊! 这小子从哪里蹦出来的?什么来路?是祁州世家子弟? 南宫燕根本不理会这些人的窃窃私语,继续“念”诗: “第三首,蚕谷行。” “天下郡国向万城,无有一城无甲兵!焉得铸甲作农器,一寸荒田牛得耕?牛尽耕,蚕亦成。不劳烈士泪滂沱,男谷女丝行复歌。 ” 首首尽是经典,众人已经从开始的不屑到惊讶,再到赞叹,都被这经典的诗作所折服,尽管嘴上不说,但已经有士子抢过笔杆子的毛笔,在白绢上淋漓书写了。 南宫燕自斟自饮,浊酒一杯,念诗一首。 “第四首,咏田家。”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酒楼中的富商们已经被这小子真的惊到了,这是何方神圣啊,这一首首诗作闻所未闻,却首首经典,打击得对面李廊都不敢作声了。 而那些白手起家的商人,更是能够听出这些诗篇里面对于农家真实的描述,根本不像那些歌功颂行的诗一样只知道美化,也是暗自佩服。 南宫燕再饮一杯酒。 “第五首,村居苦寒。” “祁州九十月,山间雨纷纷。竹柏皆冻死,况彼无衣民。回观村闾间,十室八九贫。北风利如剑,布絮不蔽身。唯烧蒿棘火,愁坐夜待晨。” “第六首,野老。” “老农家贫在山住,耕种山田三四亩。苗疏税多不得食,输入官仓化为土。” 太守农弘再也坐不住了,这一首首经典之作传出去,他农弘的名声就臭了。 看见农弘站起来,旁边陪酒的也赶紧跟了过来。 农弘推开已经呆若木鸡的李廊,想要看一看对面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八十九章  为人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见过农弘,不想被他认出来,一推桌案起身道:“说起劝农桑,我觉得农民都已经穿不上衣,吃不上饭了,但凡能有几棵桑树,二亩薄田,还用劝吗?各位真是有文才的话,还是劝劝那些当官的,给底层百姓留条活路比什么都强。” 说完丝毫不顾周围人惊诧的目光,招呼张屠如下楼离开。 农弘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离去的身影,莫名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 “去查一下,这两个人登记的名字!” 于是立刻有人把临阳楼用来登记的名册拿了过来,农弘目光落在名单最后的两个名字上,待到看清“陈近南”三个字时,不由得双手颤抖,体似筛糠。 “哎呀,老夫突感不适,要去歇息一下,诸位请继续。” 说完就在管家的搀扶下匆匆离去。 文会参与的才与和商人对太守的离去依依不舍,暗自叹息自己又没有抓住时机,没有给太守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想起刚才把酒吟诗的南宫燕,都不由得大为赞叹。 诗写得好,人也厉害,关键人家没把太守放在眼里,直接走人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喂,刚才太守看了名单,就匆匆离开了,这两个人什么来头,有没有人听说过?”其中一个宾客问道。 不止酒楼里的宾客不知道,就连高台上的那些士子们也都不清楚南宫燕和张屠如的来历。 李廊此时已经是失魂落魄,与来时的趾高气昂相比完全变了一个人,今天的文会对他的打击十分沉重,以往他自诩才名,目无余子,谁都不放在眼里,然而今天遇到了这位少年,不但出口成章,而且才思敏捷。 一首又一首的诗作就像流水一般写出来,完全没有词藻堆砌,浑然天成。 但这还不是对李廊打击最大的,其实直击他内心深处的反而是南宫燕离开前最后一段话。 是啊,那些流民已经饿死于道途之中,但凡有二亩薄田,根本不用劝,自己就会拼了命的生活啊。该劝的反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自己治下的百姓沉沦苦难,这些官员不但不正视自身的错误,反而把问题推到老百姓的身上,认为他们不努力,懒惰,所以才叫做“劝农桑”。 一想到这里,李廊就十分羞愧,他这个人才名很大,也热衷功名,懂得钻营,可毕竟还没进入官场,年轻人总是有些理想的,被南宫燕一顿臭骂之后,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找来那本名册看了一眼最后的名字,分别是陈近南、张屠如。 可惜他不知道作诗少年到底是两个名字中的哪一个,四处询问,大家也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酒楼中一名商人开了口。 “作诗的少年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张屠如这个人的名号。” “哦?”说来听听。 众人的八卦之心被激起,都细听他说。 “张屠如嘛,陵州海商起家,做海运的。后来又涉足河运,在大燕各州多少都有些买卖和据点。”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想起来了。 “咦?不错,你这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张屠如的名字十年前就有所耳闻,只不过生意没有他做得大,并没有什么联系。” “对的,说起来,我家贩卖的生丝很大一部分就是被陵州张家收走做海贸去了。” “可是那个少年才多大?看样子不像啊。” 最初那个商人这时继续说道:“他们两个人嘛,年纪大的那个我猜应该就是张屠如,而写诗的少年,自然就是陈近南啦。” 李廊在人群中听到这里,心中暗暗的记下了“陈近南”这三个字,发誓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一定要超过这个陈近南。 不说这些宾客文人继续诗会,农弘自从找了借口离开后,立即登上了一辆马车,对车夫说道:“快!去城东的燕子矶。” 冀阳河穿城而过,有多处矶石码头,燕子矶位于城东,在一丛丛桃树掩映之下,是乘船渡河的重要关卡。 马蹄声响在石块铺成的街路上响起,农弘心急如焚,只因为他看到了“陈近南”三个字,忽然想起他的骑士探子得回来一个关于天地会的消息。 这个帮会据说领头的就是一个少年,名字就叫做陈近南,无论谁要进天地会,都得对着陈近南的侧画像焚香磕头立誓。 一想到天地会在奚州做的事情,农弘觉得自己十分危险了,陈近南这个反贼头目已经到了祁州,他的喽啰们难道还会远吗? 这个文会上作诗的陈近南,无论是不是天地会的那个反贼头目,农弘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现在他的家眷和多年以来搜刮的金银财宝全都装上了马车,正在运上燕子矶的货船。 只要到了燕子矶,一家人扮成运货的船夫,神不知鬼不觉从冀阳河南下,就会进入到安昌河水域,算是进入了运河的分支,那时可以北上怀河绕过剑州,直抵京都。 “吁~”车夫轻轻勒住马缰,马蹄声渐渐停止了下来。 农弘坐在车厢里感觉马车微微一顿,于是掀开轿帘,只见燕子矶已经在眼前了。 “家里人都到了吗?”农弘问道。 车夫答道:“老爷,家里从已经上船了。” “唔,好的。” 农弘弯腰下了车,三步两步就登上了早就靠岸准备好的货船。 随着船夫的一声号子,货船就轻轻荡开水面,驶向河中了。 冀阳河水急浪高,并不适合行船,也只有往南这一段还好,再往北就礁石遍布,难以行船了。 农弘极少坐船,更别提这种颠簸的货船,跟妻子儿女见了面,才讲了几句话,就被风浪摇晃得快要吐出来了。 “爹爹,那后来那个陈近南怎么样?” 听到农弘讲文会上的事情,他的小儿子也很感兴趣,一个劲的追问。 农弘正要回答,忽然听到舱外一个声音说道:“为人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 接着舱门打开,一个又一个执刀汉子鱼贯而入。 农弘喃喃道:“还是晚了!” 第九十章  法到之处,寸草不生!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相比奚州而言,天地会做这套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了。 农弘为了保命,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吐了出来。 投靠黄府极,榨取民脂民膏,对圣旨阳奉阴违,污贪公银和公粮,又跟巨商勾结,垄断市场,打压同行,欺行霸市,攫取利益。 农弘一边交待,天地会的人就在一旁记录,一边痛骂。 农弘头上冷汗涔涔:“老夫知道错了,老夫愿意把这些宝物都送给各位英雄好汉,求求各位饶了我家老小一命。” 领头的是祁州香主贾毅,他本是个粗鲁汉子,一向视江湖豪杰为榜样,推崇的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大称分金小称分银,这样的人对农弘自然是恨之入骨,可是对农弘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又有些不忍,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负责传授“奚州经验”的是奚州副香主陈敬,经过一段时间的生产建设和南宫燕给他们的讲解,陈敬也是脱胎换骨,从原来的老沉称变成了老激进。 看到贾毅有些“妇人之仁”,就开解他道:“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总舵主说了,心慈手软不掌兵,你身为香主,有这些想法实在不应该,这是什么世道?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还讲什么狗屁怜悯?” 贾毅了然,一挥手,农弘全家都喂了鱼。 两天后,祁州城内的大排查也是如火如荼,根据农弘的交待,往日仗着太守农弘的势力,勾结在一起欺行霸市的巨商李水被杀,多年积累的财富被天地会掠夺一空,而对于合法经营,从不干涉他人的商家却秋毫无犯。 这让原本人心惶惶的祁州迅速稳定了下来,天地会受到了祁州百姓的热烈欢迎。 这些天奚州的事情也传到了祁州,吓得原本底子就不干净的人不敢妄动,要么就趁着夜黑风高全家跑路,相比流血屠杀的奚州,祁州的接管更加柔和也更加轻松。 当然,在清查的过程中也有拒不合作的,都是一刀了账。 清查除了田亩之外,还有商业账册,无论是谁家的买卖,只要超过十万两银子的家业,都要接受天地会的盘查,帐目说得清,记录明白,也没有人为难。如果说不清,又有人指证枉法,那也不需要辩解,直接就是一刀了帐,家产没收。 祁州官场更是大洗牌,只要有多地多人指证干过枉法事情的,一律杀。 多年作威作福的官吏毫无反抗之力,一座座宅院成了空宅,一座座新坟平地而起。 从京都到剑州,奚州、祁州,这通往海贸之路的几个大州都已畅通无阻,不但是太守被杀,就连社会结构也在发生着剧变。 南宫燕跟着贾毅一起去查账,在一旁指点帐目关窍,什么弄虚作假在南宫燕的眼中根本就是毫无难度,简单得一眼就看得出其中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贾毅也慢慢理解了这种杀戮行为。 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个社会体制的剧烈变革,必然会影响到很大一部分人,没有人能在这种剧烈变化中做到完全公平,也没有人能不犯一点错误。 所以只要问心无愧就好,如果说无辜,农弘的一双小儿女无不无辜?杀他们的时候,当然是无辜的,可是如果不杀,将来这一对小儿女在农弘的教育下长大,只能是另一个农弘,他们取得农弘这样的地位,将会花费无数资源,这些资源里面,又有多少无辜家庭的血泪和人命? 柳氏当铺,是祁州的第三大当铺,列于黄府极的金泉当铺,农弘的花堂当铺之后。当家的柳寒并不是官场中人,却能够开出这么大的当铺,说他无辜也很难令人相信。 仍然是贾毅当先,南宫燕施施然跟在后面,一路赏花看景。 柳寒惹不起这些天地会的人,现在满祁州都在传天地会在奚州的事情,那真是杀得血流成河,天地变色,到了祁州已经是温和得多了,既使这样,那些干过坏事的无不惶惶不可终日。 柳寒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富态男子,虽然礼貌有加,可是从他时不时闪烁的眼神中还是可以看出他对天地会的不屑、愤恨和恐惧。 当铺的帐记得相当混乱,是因为当铺本身就靠作假作弊生存。 一张上好的皮毛大衣,收的时候写的是一件虫蛀鼠咬的破皮袍子,原本价值三千两的衣服硬生生压到三十两银子,你不肯卖也没关系,衣服叠好还给你,请你去下一家。 下一家当铺根据这件衣服的折痕立即就能判断这是同行的暗记,知道给了个什么价格,于是同样压到三十两银子,你爱卖不卖,至于你家什么凄惨情况,什么病人等着抓药救命,都跟放屁一样,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所以当铺的账肯定是真真假假,外人看不得,而且账上也不会记得这么详细,说三千两的大衣压到三十两收了。只记一个三十两衣服一件,等到这件衣服成了死当,他再高价卖出去,写上卖出两千八百两银子。 所以贾毅拿着帐本直皱眉头,这帐上写的出入太大,根本无法分辨是真是假。柳寒态度倒是不错,一个劲儿的端茶倒水,各式水果珍馐摆了满满一桌。 南宫燕在一旁看了看,直接要出仓库账,叫贾毅去查库房。 柳寒立即摇头阻止。 “两位好汉,在下买卖经营童叟无欺,每个来典当的都是亲笔签字画押,从无逼迫他人强买强卖,所以看帐就行了,帐上都记着呢。” “至于库房,不好意思,两位好汉,恕我不能容你二位查我的库房,那里面都是珍贵物品,万一有个闪失不好解释。” 南宫燕根本不理他,肯客客气气的查帐就算是给他面子了,这也是为了收拢民心,否则的话一律铲平,家产全部掠夺而去,哪有时间跟他墨墨迹迹。 “去查查他的库房,他要是敢阻拦,就一刀杀了!” 柳寒脸色变了又变,切齿道:“你们天地会不要欺人太甚!当我柳某人是软柿子呢!” 说着把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掷。 第九十一章  奉化吾兄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当啷! 随着茶盏碎裂,屋门打开,外面站满了执刀挎箭的家丁。 显然这柳寒早有准备,如果天地会应付了事,那就算了,如果不肯相让,他也毫不掩饰自己掌握的武力。那意思就很明确,你们不是要来硬的吗?来啊! 说实话柳寒非常瞧不起这些天地会反贼,居然敢公然杀官造反,朝廷的兵马一到,这些乌合之众根本就是一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就连柳寒的这些家丁,都是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弓马无不娴熟,一旦起了争执,这些流民土匪混成一堆的所谓什么天地会,简直就是送人头。 柳寒有这样的认识并不夸张,只因为他本人就曾经接受过秘密军事训练长达十年之久,后来虽然不做了,但却利用这些技能训练了数百家丁,这些家丁可以说武力值非常高,连郡府兵都不是对手。 所以柳寒有资格蔑视这些天地会反贼,并且他毫不惧怕,凭他本人的武功,他完全可以杀人后逃之夭夭。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在柳寒的构想中,就可以结束了,天地会乖乖地知难而退,柳寒的当铺继续做自己的生意,甚至还能趁机把原本属于黄府极和太守农弘的当铺一举吞并。 但天地会这几个查帐人的反应却出乎柳寒的意料。 南宫燕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跟他后面的十个天地会中端起了手中的枪。 这种武器还从来没有在奚州和祁州使用过,凭借的全都是天地会成员的刀枪棍棒,因为并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也没有像今天一样身陷包围,所以这枪也就一直没开。 做为南宫燕的护卫队,每天背着这些枪,不明所以的也只当是一种棍棒类或者短矛类武器,除了被灭的突厥铁勒部天下人还没有对热武器的认知。 柳寒也是瞳孔一缩,却没有什么动作,他还以为类似于拔刀对峙的那种,因此也没有命令家丁动手。 然而接下来的一阵轰鸣和硝烟弥漫,让柳寒恐怖震撼。 天地会这十个人只是站立不动,端着那种短矛类的武器,从铁口中喷出来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鸣响,接着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多年的家丁就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去,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一波弹匣已经清空,备用弹匣卡上。冲着呆若木鸡的家丁又是一顿射击。 就连贾毅也是第一次见到热武器发威,这种场面对他的震撼更为强烈,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对总舵主“陈近南”的五体投地之情。 总舵主他老人家分明是神仙降世啊,怪不得脚踏七星,手擎日月,这是天兵啊! 一阵雷鸣之后,对手全都被雷劈死,怪不得每次红花亭聚义都要给总舵主他老人家上香,原来总舵主真的是位列仙班啊。 砰砰砰砰砰…… 一连几轮枪响之后,屋外已经满是家丁的尸体,多年刻苦训练的弓马功夫,在一颗颗花生米大小的铜丸下顷刻化为乌有。 此时贾毅胆气大壮,连这几百家丁都顷刻化为尸骨,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大步向柳寒走去,边走边抽出腰刀,柳寒虽然被这武器吓呆,但危机临身,多年训练自然身体有所感应,立即后撤两步,同时从小腿拔出匕首,想跟贾毅缠斗,好借机逃走。 可惜南宫燕并不给他机会,冲着柳寒抬了抬下巴。 砰的一声枪响,柳寒的额头上开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混合着脑浆流了出来。 他到死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天地会的手中会有这种灭世的大杀器?怎么会有这种超乎寻常的东西?难道这就是天命吗? 贾毅迅速对柳寒的尸体搜身,把摸出来的几个物事放在桌上,南宫燕一一看去。 只见一块刻了字的腰牌,一封火漆密信,一叠天一票号的银票,一串手珠。 南宫燕先拿起了那块腰牌,只见上面刻着的却不是汉字,而是曾经接触过的一种变体文字,多以偏旁部首组合而成,看起来非常复杂,又都是方块字,偏偏不认得。 打开密信,却是汉字写成。抬头是“奉化吾兄”,接着说了一些大燕京都琐事见闻,又说了些物产民风,最后话锋一转,说到需要大批铁矿石,交易地在株州,落款是黄府极。 看起来,这竟然是大燕丞相黄府极给一个叫做“奉化”的人写的一封信,重点是需要“奉化兄”多给他一些铁矿石,并且交易地点在株州。 这也就意味着,这批铁矿石必然是通过运河进行运输的。 南宫燕暗自哼了一声,黄府极大量收购铁矿,当然不是为了制作菜刀,恐怕这老贼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那叠银票的数额竟然不少,每张都是天一票号真押花密纹,面额十万两,粗略一算,这一叠银票五十张左右,竟然有数百万两白银! 南宫燕立即向剑州飞鸽传书,信中指示苏婉凝要立即关注陵扬道通往株州的河运,只要是铁矿的货运船一律让天地会扣下,如果有军队前来,就命小桂子发一道圣旨,任命剑州代表朝廷行使征用调度权限。 意思就是有任何朝廷需要的资源和物品,只要到了剑州,就有优先征用和调度使用权。 无论原本这货物发往何方,朝廷征用了,你只能再去运一批回来,当然征用和调度不是抢劫,钱还是要给的,但这主动权就掌握在剑州手里了,对于黄府极的东西,尽管压价没有关系,反正黄府极也动不了剑州。 而这些从柳寒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也意味着,这个柳寒并不是一般人,他甚至有可能是大燕周边国家之人,潜入了大燕这么多年,显然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这样一来,他的库房就更要查一查了。 南宫燕带着贾毅和卫队大步来到上了锁的为房外,早有护卫一斧砸开了铁锁,南宫燕一脚踢开了房门。 随着库房门大敞四开,众人看到的却不是堆满仓库的货物,而是两个人。 第九十二章   你说的,我都答应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仓库并不是一个宽敞空旷的大房子,里面也没有堆积如山的货物,相反里边打造得如同卧室,有桌有床。 这时床上正绑着一个绝色美女,一个男人衣衫刚解开还没来得及脱下,大门就被锤开,于是两人就这样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南宫燕看见了床上被绑着的女子,十分惊讶,不由脱口而出道:“是你!” 那个女子显然也认出了南宫燕,只是她的嘴被塞住,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女子正是前段时间与南宫燕在船上分别的谈若菱。 谈若菱来自扬州谈氏,本想去剑州卖掉祖传茶方,却没碰到人,返回途中得知家父病重,家产即将被周氏谋夺,所以着急返回,搭乘了南宫燕雇佣的货船,后来南宫燕在奚州下船,谈若菱仍然顺流向西,两人就此分别。 没想到竟然在这祁州遇上,而且是这种情况之下,显然南宫燕再晚一点,谈若菱就要贞操不保了。 那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见对方人多势众,也没说什么,只是眼中不时闪过阴狠的神色。 南宫燕先是解开了谈若菱身上的绳索和口中的塞布,刚要问她些情况,不防谈若菱扑入怀中,紧紧抱着南宫燕哭泣起来。 南宫燕只好慢慢安抚,过了好一会,谈若菱才冷静下来,慢慢述说分别后的事情。 原来自从两人在奚州分别后,谈若菱归心似箭,乘船继续往西,沿安昌河顺流而下,就是一座大湖——蓝田湖。蓝田湖周围湿地广阔,不能行船,所以就在蓝田湖下了船,换乘车马走陆路。 本来这条路谈若菱已经走过不止一回,知道在哪里安歇,但是因为担心家族产业和父亲的病情,着急赶路错过了宿头,不得不在野外露营,结果就碰到了一群马贼,被支持到了这里。 而劫持她的这名男子,就是柳氏当铺的合作人之一,扬州周氏。也正是害得谈若菱远赴千里贩卖祖传茶方的冤家对头。 南宫燕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就问那个衣衫不整的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男子脸色傲然,说道:“扬州周氏,周明学,我劝你们赶快放了我。不要以为你们能在祁州逞威就了不起,我们周家是你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周明学,嗯,看来还不懂怎么做人。”南宫燕打了个响指:“教他做人!” 立刻有两名帮众上来,扯住头发就是左右开弓的大耳刮子。 “让他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来!”南宫燕把这里交待给贾毅,就送谈若菱回到分舵。 “你的管家和护卫呢?” 南宫燕记得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还有一批身手矫健的护卫。 谈若菱红着眼睛说道:“都被那群马贼杀死了,只剩下我一个,连同这次出来带着的资金也全都被马贼抢光了,幸好遇到了你。” 其实这次获救,谈若菱很是震惊,没想到看起来并不凶悍的少年,居然就是天地会总舵主,这个天地会是她在被关押的日子里才慢慢了解到的。 据那些马贼说天地会杀人如麻,个个武功高强,都是一群英雄好汉,其中最厉害的英雄好汉就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 有道是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这两句话在江湖草莽间疯传。 有些马贼也想去加入天地会,但是听说天地会审查得很严,加入天地会还要有考察期,可不像马贼改换山头那么随意。 谈若菱听到马贼口中讲述陈近南的英雄传说,都是把那个天地会总舵主说成昂藏七尺的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膀大腰圆。 所以即使谈若菱想到了自己在船上结识的陈近南陈公子,也只当作是同名同姓。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般的人物,竟然就是江湖中人人称羡的大英雄,更重要的是,这个大英雄恰巧救了她。 这让谈若菱一颗少女的芳心,不由自主的系在了南宫燕的身上,想到自己扑到“陈公子”怀里哭泣的情景,谈若菱不禁红了脸。 偷偷瞧了一眼南宫燕,见他正侃侃而谈,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就放下心来欣赏。 南宫燕炯炯有神的双眼,高挺的鼻梁,侧脸冷峻的线条,无一不吸引着谈若菱的目光,使她的一颗芳心七下八下,脸上发热。 南宫燕正讲到奚州形势。 “所以无论奚州还是祁州,都需要快速稳定下来,而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唯一快速有效的办法就是清除掉最大的发展障碍——朝廷官员和勾结在一起的巨商。” “说起扬州,想必若菱更加熟悉,除了那个周家之外,还有什么与官府勾结的势力吗?” 南宫燕问完之后,见谈若菱没有回应,于是又问了一遍。 “若菱?” 谈若菱这才从沉醉中惊醒。 “啊……什么?” 南宫燕重复了一遍问题。 谈若菱不由得轻咬红唇,暗自责怪自己竟然一路胡思乱想,这时脸上发烫,犹如醉酒一般。 镇静了好一会儿,谈若菱才答道:“要说官商勾结,其实想活下来的商人哪个敢不去巴结官员呢?” “就是家父为人正直,也不得不在年节备足厚礼,给太守送去,否则的话,生意很难开得下去。不过我谈家也就仅限于此,并没有做那些欺行霸市,垄断行业或者强买强卖的恶行。” 南宫燕点头:“世风如此,谁能点尘不沾?只要无愧于心即可。不过若菱,我问的是除了周氏之外,可还有与官员勾结的巨商了吗?” 谈若菱摇了摇头:“那些实力不济的,都被周家利用卑鄙手段吞并了,就连我谈家,也快要不保了,哪还有什么巨商了。” 南宫燕停下来,双手搭在谈若菱的肩头,说道:“若菱,不知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 谈若菱“啊”了一声,心头如小鹿乱撞,如此与“陈公子”近距离的面对面,甚至都能感觉到陈公子的炽热气息,让她不敢与“陈公子”对视。 “嗯。”谈若菱低着头嗯了一声,心中想着,别说一件事,就是千千万万件事,我都肯为你去做。 第九十三章   夕阳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不知谈若菱心中所想,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好机会,谈家有扬州本土的势力,虽然已经日渐衰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谈氏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借助天地会的势力重新崛起。 而天地会也会从中受益,一方面清除了与官员勾结的巨商,打开了商业顶部的阶层跃升空间,商业会持续繁荣,而随着他的海贸活动,从剑州到海外这一条经济带会形成巨大的吸引力,最终把整个大燕的经济全部吸引过来。 那时候,就是釜底抽薪的时刻,株州会被持续抽血,直到枯萎,这就是南宫燕化解株州经济的应对之策,也是对大燕来说动荡最小的解决办法。 一个旱灾已然如此,如果采用强硬手段,杀死黄府极,那么给大燕带来的伤害,以及要恢复元气所需要的时间,是南宫燕所无法接受的。 在他的视野看来,并没有局限在大燕这片土地上。 若不能为万世开太平,何谈一个合格的君主? 哪一个流芳百世的皇帝,不是文治武功,样样拿得出手?做为大燕天子,若是不能北灭突厥,南征婆罗,扬帆四海,如果不能挥刀将那些无主之地收归己有,岂能对得起自己这番穿越? 要做一个功盖三皇五帝的始皇帝,也必有吞六国而为一天下的魄力! 只知道守着自己的小地盘,怎么给后世子孙留出更为强大的发展基础? 所以黄府极只是南宫燕的一个小目标而已,他真正的目标是逐鹿天下,做为一个铁血男儿,最大的志向不就是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吗? 所以,在打通海贸通道这件事上,南宫燕是无比认真的,扬州谈氏可以成为天地会的助力,天地会也可以帮助谈氏复兴,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而且有谈若菱在,南宫燕信得过她,有谈家的合作,打开通道会快上许多。 只不过看起来谈若菱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红彤彤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若菱?想什么呢?”南宫燕见她微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谈若菱被他一问,连忙慌乱地答道:“啊,没想什么。” 心里却美滋滋地像喝了蜜糖一样。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近,拉得很长。 尽管祁州相对奚州来说顺利了很多,但是南宫燕还是耽搁了半个月的功夫,才得以继续前往汝州。 在这期间,谈若菱被总舵主“陈近南”破格提拔为天地会扬州副香主,并且跟天地会奚州分舵、祁州分舵公开了汝州方案。 即以扬州谈氏为主力,天地会全力配合,先清除扬州周氏的力量,待扬州整合完毕后,由西向,突破汝州的封锁线。 原来南宫燕准备继续向西推行时,遇到了汝州的封锁。 汝州太守骆遥当初和祁州太守农弘一起商量对策,农弘选择的是走为上,结果全家被沉船。骆遥选择的是死守,把所有兵力都调派到汝州和祁州的边境,严防死守,一个人也不放进来,除了有授权和经过确认的商户可以往来行走,剩下的流民等一概拒之关外。 这就造成了一定的难度,南宫燕并不想强行攻打,以免死伤太多。 用五十支枪的护卫队固然可以横扫一切,可是一个州下辖十几二十多个郡县,一个一个地清过去,汝州就得耽搁两个月的时间,那什么海贸就都误事了。 而且这些天地会的好汉们只有一部分能战,其实大多数天地会成员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老百姓,守着自己的一点心灯在这个乱世挣扎求活,让他们凑个热闹,壮个声势,都没有问题,但是让他们攻城掠地,双花红棍还太少,一旦中坚力量折损过多,天地会将陷入一个低迷的阶段。 这也是南宫燕一心想要找谈若菱合作的原因,有了谈氏的帮助,相信会大大加快打开通道的步伐。 整个陵扬道,陵、扬、汝、祁、奚这五州要处于无政府状态,完全在天地会的掌控之下,按照自己搭建的,新的社会体系去运行,才能不停吸引其他州的资金流入,为大燕提供一条新鲜而充满活力的大动脉。 于是在南宫燕的殷殷嘱托下,谈若菱依依不舍地与南宫燕告别,踏上了前往扬州的归途。 扬州谈氏的宗祠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出闹剧。 “牧松啊,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到大的,这些年也多亏了牧松你的操持,谈家才得以兴旺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对坐在软藤椅上的中年人说道。 坐在软藤椅上的中年人正是谈家当代家主谈牧松,跟他对话的,是家族耆老谈师乡。 此刻宗祠之中,只有谈师乡与谈牧松两个人。 按照辈分,谈牧松还要称呼谈师乡一声七叔。 “七叔啊,”谈牧松叹了一口气:“七叔这是在往我的脸上贴金哪,可惜我对不住谈氏,这些年,谈家的产业不断被谋夺,可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咱们谈家就这么衰败下去。” 谈师乡一摆手:“哎,牧松说得哪里话?要不是牧松你在支撑着,换了别人上去,只怕咱们的家业早就败光了,还能挺到今天?” 谈牧松不想再进行无意义的争论,直接说道:“七叔您老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既然我现在还在家主这个位置上,能照顾的我会尽量照顾。” 谈师乡脸上的皱纹笑了一朵花,捋了捋胡子说道:“不瞒牧松你说,我的那个儿子不争气,迷上了赛马,最近也想要为谈家振兴出一分力,所以想把东城那片庄园圈下来,改作马场你看如何?” 谈牧松摇了摇头:“七叔,东城那片庄园是谈家祖业,也是咱们谈家丝织的最后一片地,那片庄园里种的都是桑树,如果改成了马场,那我们谈家还能靠什么活着呢?” 谈师乡道:“若菱那个丫头手上不是还有茯苓龟膏茶的方子吗?我们谈氏就是靠着这个茶方起家,怎么说,这茶方也算占到谈氏产业的十之八九了吧,东城庄园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已,牧松都舍不得?” 第九十四章  巨无霸!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谈牧松强忍怒气,说道:“七叔,那茯苓龟膏茶早已被人仿制,现在扬州城内,卖这种茶的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还怎么能成为支柱产业?” “我谈家的产业自五十年前的祖父开始,就已经转移到丝织和其他产业上了,七叔刚才说的东城庄园,才是我谈家现在的支柱产业呢。” 谈师乡“呵呵”一笑道:“既然牧松不肯,那也不要紧。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宗族大会,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想要提议分家了,儿子不争气,我也不多要,只要东城那个庄园。” 谈牧松瞬间火气上涌,声音不禁提高了一些:“七叔,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谈家全指望着那个庄园了吗?就算您老要分家,我也肯定不会把那个庄园分给你的。” 谈师乡慢慢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拉着一张老脸淡淡地说道:“牧松贤侄,老夫这是给你这个家主面子呢,才在今天来这里跟你透个气,你愿意分给我们呢,那就最好。如果你不愿意分给我们,我们也有办法,别以为你是家主就可以为所欲为。” 谈牧松气得浑身发抖,想要站起来大吼一声,却力不从心,连愤怒都没办法让他支撑起这副残躯。 只能颓然坐回椅中,眼中充满了落寞。 自从接手家主之位,谈牧松可谓是殚精竭虑,为了振兴谈家做了不少事情,甚至放下倔强的脾气带着金银去给太守送礼,在太守府门前一站就是一小天。可是他做出的这些牺牲并没有换来谈家的安稳,反而来自周氏的攻击越来越下作,越来越卑鄙。 宗族大会做出决定,谈牧松七个女儿,六个嫁给了周家,就连最后一个谈若菱,也要嫁给周家的周遇仙。 可是六个女儿并没有阻止周氏吞并谈氏的野心,随着一处处产业被算计,被夺取,谈氏也越来越衰弱,以往那个扬州人人赞叹的谈氏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取而代之的是蛮横无礼,肆意掠夺的周氏。 为此谈牧松也曾想过卸下这副家主的重担,可是族人也都不傻,知道这注定是一份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当了家主,谈氏败落的罪名搞不好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这家主之位也是人人避之如蛇蝎,谁都不肯承担,甚至有的族人提议,让谈若菱来接任家主,摆明了就是要谈牧松这一脉承担到底。 就算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些族人还散了心,谈师乡要分家,就是在本已虚弱的谈氏身上割肉,想必是这些族人看出大厦将倾,如果再不分家,只怕什么都得不到,跟着谈氏一起灭亡。 谈牧松望着谈师乡一步三摇离去的身影,再看看空荡荡的祠堂,祖宗牌位上甚至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不禁悲从中来,涕泗横流。 三天后,谈氏的另一支脉也派人过来传话,十几天后的宗族大会,会提出分家。 谈牧松再次病倒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天夜里,他的最后一个女儿谈若菱坐在一辆标着天一票号的马车中进了扬州城。 谈若菱甚至都来不及回家去看望父亲一眼,只是跟家中老仆取得了联系,了解了一下家中情况,知道家中族人要分割家产,也是气得浑身发抖,知道父亲再次病倒,她就更加沉默了。 这一次谈若菱是有备而来,直到与南宫燕分别的那一天,任命她为天地会扬州副香主,她才真正认识到天地会的庞大,原来遍布大燕的天一票号、西百矿业和顺风车行全都是总舵主“陈近南”一手创立的,与天地会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这也就怪不得天地会能够蓬勃发展,天一票号作为大燕事实上的金融流,不折不扣的巨无霸,而且这一次她本来要去剑州天一票号,就是要找东家卖自家的茶方,没想到误打误撞,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陈公子”的手笔,一想起“陈公子”,谈若菱就心中一暖。 为了保证谈若菱的安全,南宫燕调了十名带枪护卫保护她,一起跟着天一票的银车回了扬州。 而狙击周氏的计划,也早定下了腹案。 扬州分舵的香主庞善已经布置好香案等着这位新上任的大姐头,一盏盏灯笼点亮,照亮了分舵不大的小屋。 谈若菱一进屋,庞善看到引她前来的票号的人,就知道正主到了,连忙请谈若菱就坐,手下各堂口的大哥们纷纷过来见礼,作自我介绍。 庞善把天地会这段时间掌握到的周家情况一一写出,装订成册,递给谈若菱。 “谈……二爷”按照排辈,谈若菱是副香主,也称为龙头二爷。 但庞善总觉得这谈二爷的称呼放在这位娇滴滴美貌小女子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谈若菱道:“叫我若菱就好。” 庞善把脸一板:“入会皆兄弟,当按照会中规矩办事,万万不可乱了章法,规矩是叫二爷,那便是谈二爷。” 于是仍然坚持这个称呼,继续说道:“谈二爷,周家的底细都在这里了,总舵主他老人家的意思是以谈家为主力,天地会辅助,至于怎么干,是直接全杀了还是什么生意手段,就要看谈二爷的意思了。” “咱们天地会的兄弟都在这里了,各堂口的情况刚才也跟你说了,你看你想怎么干?” 谈若菱接过天地会收集到的周家情报,一张张翻看着,心里也在回想临别时南宫燕跟她交待过的话。 “扬州,要完全变成天地会掌控的扬州,首要清除的就是官僚体系,包括跟官僚勾结的巨商,其余人等,都不用担心。至于郡府兵,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安坐不动。所以你这次回去,如果周氏的生意能完整接过来就最好,如果不能,或者他们隐藏得太深,那就快刀斩乱麻。” 谈若菱明白要办好这件事情,将来谈氏才能在天地会的扶持下真正的站住脚,而自己的计划不但要对付周氏和官府,更要趁着这次机会,把族中那些起了外心,想要分家的族人一并解决,在那之后的谈家,才能真正走向复兴。 有了天地会搜罗得如此细致的信息,完整接手周家自然是没有问题了,那么就只剩一个契机。 第九十五章  望月楼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周氏这几天不断接到喜讯。 谈氏药铺被盘了过来,代价七百两银子。谈氏医馆也被盘了过来,代价更是便宜,只花了五百两银子,不但如此,谈氏最大的支柱城东桑庄也即将到手,只等谈氏宗族大会一召开,这个昔日的庞然大物就会彻底灰飞烟灭。 至于周遇仙一心惦念的那个小仙女谈若菱,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地束手就缚,任周家予取予求。 因此周家像是过节一般,庭院里张灯结彩,树上绑了红绿蓝黄的布条增添喜庆气氛,就连下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 周遇仙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为了吞下谈家这个老对手,周遇仙也算是机关算尽,今天终于有了结果,算是收官之战了,岂能不高兴。 “老爷,汝州太守有请。” 周遇仙微微一笑,知道韩邑也是等不及要庆祝一下了。 于是让管家备好马车,也不带随从,轻装简从去了太守府。 只不过周遇仙见到了韩邑,却发现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太守韩邑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遇仙啊,你可来了,快来看看这个。” 说着把一张纸递了过来。 周遇仙伸手接过,仔细看去,只见这是一张情报单,写的是奚州和祁州情况,太守失踪,巨商被杀,某某商号被劫掠一空。 周遇仙一眼从名单上扫过,就看到了柳氏当铺。 “怪不得这些日子我都没有收到祁州的消息,原来柳氏已经折进去了。”周遇仙感叹。 韩邑道:“农弘生死不知,好在还有汝州顶在前面,可是也不知骆遥能顶多,这可如何是好?没想到这小小天地会竟成大害,遇仙你与绿林交好,可知道扬州天地会情况?” 周遇仙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形势变化如此之大,奚州、祁州竟然接连就沦陷了,而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居然都没听说朝廷发兵围剿。 “太守,是不是应该上奏一本,把这几个州的情况禀报朝廷,申请派兵围剿啊。” 韩邑叹了一口气:“遇仙你有所不知,我听在京的同僚说,皇帝已经很久不上朝了。” 周遇仙吃了一惊:“莫非是有什么重病?” 韩邑道:“重病倒是不知,上一次黄丞相召集百官请皇帝开朝会,只因户部侍郎郭陶违逆圣意,竟被活活抽死,太常寺卿苏浩章也是打了个半死……” “嘶……” 周遇仙倒抽了一口凉气。 “皇帝竟然如此暴戾!” 韩邑叹道:“是啊,所以我才忧心这天地会,做为太守,我守土有责,所治州郡出现这种匪类,便是失职啊,如果回京,只怕也会被皇帝抽嘴巴抽死。” 说到这里,韩邑只觉一阵恶寒,不由打了个冷战。 “这天地会到底什么来头,遇仙身为半个江湖人,可曾听说天地会?” 周遇仙想了想,说道:“我最早听到天地会这个名字,似乎还是在北凉道,与何盘之死有关,所说刺杀何盘的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梨园七杀在戏中杀了何盘,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起祭坛召唤九天神雷,击杀了何盘。” “这两种说法,显然梨园七杀更靠谱一些,至于天地会神神鬼鬼的传说,多半是想借着何盘之死打出名声吧,因此我虽在扬州,却也听说了天地会的名号。” 见到韩邑忧色更深重,周遇仙说道:“其实太守大可不必忧心那个天地会。” 他指了指自己:“周某不才,也有些江湖习气,所交朋友不少,这扬州海路和陆地上的朋友,说句自夸的话,哪个敢不卖我三分薄面?” “只要太守一声令下,无论山上还是海上,天地会都无路可走。” 韩邑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周遇仙笑着说:“所以太守请放宽心,今日是谈家宗族大会的好日子,不如你我同去看个热闹?” 韩邑摇头道:“说起这个事情,今天倒是巧了,天一票号的东家也要请你我去。” 周遇仙眉头一挑:“天一票号?那不是皇商吗?” 韩邑道:“自从大朝会通过了免商税的折子,天一票号就在天下四十州迅速崛起,虽然东家遮遮掩掩,但背后站着的必是皇帝无疑。” “这天一票号仗着免商税,官府插不进手去,一向不把你我放在眼里,今天请你我去,不知是何原由。” 周遇仙皱眉踱了两步:“我也曾托道上的朋友打听过天一票号的背后势力,据说扎手得很,四十州眼红他家金银的不计其数,但是从来没有得手的。” “不过在这扬州地面上,还不需太过担心吧?” 韩邑摆摆手:“那不是担心别的,他宴请的地点是望月楼,正是你家产业,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猜不到天一票号的想法。” “望月楼?” 周遇仙笑道:“望月楼紧挨着谈氏宗祠的院子,坐在楼上都可以看见谈氏宗族大会啊,你我不妨同去,如果太守有所顾虑,我把楼里巡查一遍就是了。” 望月楼是周家的产业,里里外外都是周家人,当然安全方面是没得说的。 安排好一切后,太守韩邑就和周遇仙二人径直去了望月楼。 天一票号的文掌柜早就等在楼下了,见到太守和周遇仙同来,就一起请到了楼上。 文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虽然有着皇商的旗号,但为人处事非常低调谦和。 “见过太守大人,在下一直忙于俗务,没有什么大事不敢惊动一州之主,今天的确是有大事相商,这才请二位前来。” 酒席摆上,几人都无心吃酒,听文掌柜介绍。 “不知二位可曾听说天地会?”文掌柜开门见山。 太守韩邑和周遇仙点点头:“略有耳闻。” 文掌柜叹了一口气道:“在下正是为这天地会而来。” 太守韩邑和周遇仙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警惕的神情。 文掌柜继续说道:“奚州失陷,祁州沦落,天地会反贼已经直逼汝州,我天一票号损失惨重不说,现在是道路断了呀。” 第九十六章  及时赶到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随着文掌柜大倒苦水,韩邑和周遇仙才渐渐听明白,原来随着奚州和祁州的沦陷,天一票号金银流动之路断掉了,这才来求援。 韩邑是一方太守,大燕的官方代表,剿匪绕不过他的。 而周遇仙是地方豪强,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同样也绕不过去。 天一票号还是很有诚意的,愿意开出价码,一是希望官方出面保证扬州票号的安全,二是希望借助周氏的海贸通道暂时绕过奚祁二州,打开被断的通道。 韩邑端起酒杯,已经信了八九分。 他知道天一票号的皇家背景,所以更了解当前票号的处境,皇帝南宫燕可以说几乎被黄府极架空,成了孤家寡人,政令不出大内,圣旨就跟擦屁股纸一样,在官场中的威望已经降得极低,因为南宫燕在士林中的口碑极差,他不止一次公然骂大臣是垃圾,所以受到架空也是理所当然。 各地各级官员无不盼望着黄府极能够篡位成功,因为黄府极代表着大家的利益,也懂得为官员们着想。 在这种情况下,天一票号虽然有皇家背景,可是没有地方官员的协助,也没有军队的支持,面对天地会这种反贼,当然是毫无办法的。 另一边周遇仙也是相信了文掌柜的话。 道途受阻,极大影响了各家买卖的业务,而想要绕过奚祁二州,最合适的就是走海路。陵扬道海贸唯二的就是临海的陵州和扬州,但由于陵州狭长,出海口位于最西北角,等于要穿过整个陵州。 而相对来说,扬州虽然在海上要多绕一些圈子,但所需费用仍远远小于陆运。 天一票号自曝其短,等于露出把柄任两人拿捏,遇此好机会两人岂能放过? 太守韩邑沉吟了一下,说道:“文掌柜,不瞒你说,老夫并不欲插手这些事情,要知道老夫镇守扬州多年,向来洁身自爱,从不与商人有过密的交往,以免惹人指点啊。” 文掌柜一听有门,连忙说道:“在下愿出一成干股,望太守大人不弃。” 韩邑眼中闪过欣赏之色,暗道果然有气魄,可是还不够:“文掌柜说哪里话?所谓守土有责,保境安民本是我份内事,这你不必忧虑,不过天一票号是免商税特办的商铺,老夫要是插手其中,岂不是受人诟病?万一皇帝哪天问起来,老夫该如何回答啊?” 文掌柜继续加码:“在下愿出两成干股,还请太守放心,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韩邑点点头,见好就收:“唉,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老夫就勉为其难,帮一帮你吧。” 文掌柜又转向周遇仙:“周兄!再下愿出一成干股,打通海路。” 不说文掌柜在望月楼与韩邑周遇仙扯皮,另一边的谈氏宗祠里,一场大戏也正在开幕。 谈牧松神情萎靡,坐在软藤椅上不动声色,任由这些谈家支脉七嘴八舌地争吵。 “我只要东城庄园,再说那庄园原本就是我的,只不过后来合并到族中而已,现在要分家,当然要拿回去了。”谈师乡虽然年纪大了,但中气十足,拄着拐杖说得唾沫四溅。 “就是!那庄园本就是我们这一脉的,凭什么不给我们?” 另一个支脉的代表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家主,不是我说你,这些年来你看看谈氏已经被你给败成什么样了?” “你那六个女儿嫁到周氏,难道不是你投靠周家的计谋吗?利用女儿把谈氏的家业一点点分割出去,现在倒好,你们翁婿相得,我们怎么办?” “分家!” “周遇仙早就要娶你的小女儿,这东城庄园不会是想留给周家做嫁妆吧?我呸!你想得美!我支持把庄园还给老七。” “对!支持!” 谈师乡冲周围抱了抱拳,抬起袖子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眼泪:“唉!老朽感谢各位同宗的支持!” “谈牧松,给个痛快话吧,你到底同不同意,如果不同意,下面宗族大会就要弹劾你这个家主了!” 谈牧松惨然一笑:“弹劾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这家主我不做了,我也不会同意你们把庄园拿走!” 谈师乡得意笑道:“既然你执迷不悔,那就休怪老夫了。” “我谈氏支脉,谈师乡正式对家主谈牧松提出弹劾!罢免其家主之位,请同宗各分支的家长举手表决。”、 “谈氏分支洞字辈同意罢免谈牧松家主之位。” “谈氏分支云字辈同意罢免谈牧松家主之位。” “谈氏分支缘字辈同意罢免谈牧松家主之位。” 谈牧松的注意力都放在宗祠的牌位上,他真想让谈家的列祖列宗听听,现在谈氏的子孙都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罢免顺利得以通过,接下来就是对谈氏产业的瓜分。 谈师乡顺利拿到了东城庄园的地契,他拿在手里得意地扬了扬:“谈牧松!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老夫不还是拿到了我应得的东西?” 谈牧松说道:“你也不需如此得意,我虽然已经不是家主了,但还是谈氏牧字辈分支的家长,我对这次宗族大会提出异议!” “你们虽然罢免了家主,但却没有选出下一任家主,所以你们现在瓜分家业是无效的。” 谈师乡哈哈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家主人选早就定好了,就是你的宝贝女儿谈若菱啊!” “通过我们各分支讨论,一致决定推选谈若菱作为下一任家主。” 谈牧松气得满脸胀红。 “你们……你们这么做,不怕列祖列宗怪罪吗?” 谈师乡道:“列祖列宗只会怪你谈牧松没有当好这个家主,还会怪你的女儿谈若菱没有当好下一任家主,要怪罪,也是怪罪你们父女,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的孝顺女儿跑到剑州去卖老祖宗创业留下的茶方,老祖宗们难道不该怪罪她?”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不同意你们瓜分家产!” 谈若菱带着一队护卫走进了谈氏宗祠。 “你们不是已经选我做了家主了吗?那么我不同意你们瓜分家产。” 谈师乡本以为谈若菱已经遇害,根本回不来了,才把责任都推到谈若菱的身上,哪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她居然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  挨个算账!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谈氏宗祠中一片寂静。 特别是知道谈若菱已经被周家所害的那几个,更是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谈牧松又惊又喜:“菱儿!你怎么回来了!” 谈若菱俯在谈牧松身旁一阵耳语,听得谈牧松连连点头,随即就闭口不言,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谈师乡手中的拐杖一顿,喝道:“你怎么回来的?是不是把谈氏祖传的茶方卖了?”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周家绑架谈若菱的人,所以才这么嚣张跋扈,利用宗族大会的手段逼迫谈牧松,以谋图自家利益。 没想到谈若菱竟然回来了,这让谈师乡又惊又怒,不知道谈若菱到底都掌握了哪些内情,也不知道手中是否有证据,但仅从谈若菱能安然逃出周家的绑架,就让他惊恐了。 所以他一上来就妄图扣上罪名,意图掌控主动。 然而谈若菱看都没看他一眼:“既然我是新任家主,那么接下来,我将主持这次宗族大会。” “谈氏这些年的衰弱,跟各宗支脉的离心离德有很大关系,如果同一个家族的人都不能拧成一股绳,就算人家不来欺负你,自家都会越过越散,何况还有周家这个强敌呢?” “你们这些主张分家的,无非就是只顾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大家,甚至可能有的人还跟周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谈师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你这个小丫头说谁呢?” 谈若菱话音一转:“不过既然大家硬是要分家,强行绑在一起也没意思,整天和这样的人面对面,甚至都不如跟仇家面对面,所以我也希望,这样的同宗分支尽快从我眼前消失。” “不过你们要求的家产分割,我并不同意,既然是宗族大会,那就把这些烂帐拿出来好好晒一晒,仔细评一评。” 谈若菱拿出一个厚厚的帐本,翻开其中一页,念道:“谈师乡,与周氏密谋交易,包括房产五处,丝织品盗卖五百宗,每宗价值不下七十万两。” 她拿出一张张契证当众展示:“这就是谈师乡干的好事,与周氏谈成的合约,上面有他的亲手签字,大家看清楚。” “这可是周氏契证,谁都可以上来查验真伪!” 谈师乡脸色惨白,如遭雷击,伸手指着谈若菱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谈若菱不屑地说道:“怎么,凭你做得,我说不得?今天就把你吃里扒外,勾结周家坑害谈氏的行为一点一点抖出来!” 她又展开一张契证说道:“三年前,周氏找谈师乡,盗买我谈氏织机千张,织工数百人,有契为证!” 谈师乡大怒:“血口喷人!你那契证是假的!分明是胡说八道!” 谈若菱对身边一个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立即跑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一个人进来。 谈氏宗族哗然,这是宗族在会,怎么可以带外人进来? 还没等众人指责,谈若菱已经开口说道:“既然你说我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那么我请来的就是天一票号的胡掌柜,这张契证就是在天一票号所立,并且当场交割了金银,现在这笔金银还存在天一票号!” 天一票号的胡掌柜大家都认得,正是扬州天一票号的人,来来往往常能见到,存取金银时大多是胡掌柜执笔,所以谈若菱请来了胡掌柜,无疑是坐实了谈师乡的罪名。 在谈家人看来,谈若菱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毕竟人家堂堂天一票号的掌柜怎么可能配合你做假呢? 其实还真就是配合作假,这些都是谈若菱一手策划,既然他们要分家,何不把这些毒瘤一一拔除? 有了天一票号胡掌柜的作证,谈师乡的辩解根本没有人相信。 谈若菱冷笑一声:“你勾结外人,毁我谈氏基业,证据在此,还能容你狡辩?现在,我以家主身分,正式宣布,将谈师乡一脉从我谈氏宗族中除名,开革出去,从此不再是我谈氏之人,谈师乡分支所有财产,一律归公!” 明晃晃的证据摆在这里,众人不得不信,于是宗族表决一致同意革除谈师乡一脉。 谈师乡已是瘫倒在地,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一个劲地喊:“我冤枉!我冤枉!” 可惜根本没有人听他的,那些忠于谈氏的支脉都恨不得远离此人,那些不忠于谈氏的心中有鬼,更不敢支持谈师乡,于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新任家主谈若菱直接改定宗谱,划掉了谈师乡一脉所有子嗣,开革出去。 这意味着谈师乡半点家产都分不到,他们这些人直接就被赶出府去,任其自生自灭了。 听起来残酷,但是相对比谈师乡“出卖”自家的行为,大家反而都能理解。 在护卫的驱赶下,谈师乡一脉共三十五人全部开革出府,当场就被撵了出去。 刚才还意气风发,试图分割族产,转眼变成孤家寡人沦落街头,谈师乡不明白谈若菱这丫头怎么拉来了天一票号的胡掌柜帮她作伪证,可是形势比人强,尽管他大喊冤枉却没有人肯听。 谈氏府邸的大门紧闭,从此谈氏跟这三十五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接下来,谈若菱继续翻帐本,把矛头对准了洞字辈分支。 这些证据真真假假,有的是通过天地会搜罗到的,有的是她根据真实事件伪造的,还有的干脆就是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这些证据和证人,把所有不同心的谈氏全都开革出去,想分家产,门都没有。 随着一张张铁证如山的证据,不但有证据,有的还有从外边请来的证人,当然,都是天地会的帮众配合演戏。 可是在外人眼里,这就是铁证如山,否则编是编不出来的。 随着一批又一批谈氏分支被开革出府,那些想要分族产的才慢慢反应过味来。原来谈若菱就是利用了大家这种心理逐个击破,把反对她的人一个一个清理掉,当场就撵出谈氏府邸,等于剥夺了本属这一脉的所有财产。 谈氏分支缘字辈是最后一批,在他之前的谈师乡,包括洞字辈、云字辈,已经有上百人被开革出府,罪名各种各样,却件件铁证如山,让人不信都不行。 可是当谈若菱再次翻开帐本,把矛头指向缘字辈时,谈缘会终于明白过来了。 第九十八章  浑水才能摸鱼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因为缘字辈分算一个分支,但人数最少,只有八人,而且这八人谈缘会都很了解,是不可能做出那些出卖谈氏的事情的。 分割家产一事上,缘家辈是有私心,但在之前,也顶多算是出工不出力,没有为谈氏振兴尽心尽力,绝谈不出出卖,当谈若菱展示“证据”时,谈缘会看着一张张自己亲手签名的“契证”,听着那些虚构出来的故事,终于变得跟谈师乡一样。 “我是冤枉的!你这是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这样做!” 但接下来人证、物证持续上场,把谈若菱的证据变得铁证如山。 谈缘会状若疯虎,跟护卫撕打起来,可他哪能拼得过那些身手矫健的护卫,几棒子下去就满头流血了,他的妻子儿子哭喊个不停,刚刚其他支脉的惨状在他这一支再次上演。 谈缘会指着谈若菱:“我不服!你造伪证!我要去官府告你!” 虽然官府根本不会管这些家事,没错,在官府的眼中,这些都是家事,是不可以插手的。宗族有宗族的规矩,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古代的官府对于宗族自行设定的家法并不干涉,除非死了人,也许会问一问,像这种直接开革出府,族谱勾名的,特别还是宗族大会上执行家法,官府更不会去管。至于开革出去的人能不能活得下去,那就不是官府操心的事情了,没饭吃可以要饭吃。 但是谈缘会知道一点,扬州太守跟周氏是穿一条裤子的,而周氏正在对付谈氏,既然自己已经被开革出府了,何不去投靠周氏,帮周氏一把,推倒谈氏这个庞然大物,自己搞不好还能混一口汤喝。 因此他断定太守可能会偏帮他说话,这才喊出要去官府告谈若菱。 另一边的望月楼上,相谈甚欢的文掌柜、太守韩邑还有周氏的周遇仙三人,在高楼上可以远远看到谈氏宗祠里的动静,虽然听不到声音,不过看着谈氏起内乱,韩邑和周遇仙都是喜形于色。 文掌柜眼角一瞟,看到一批又一批的谈家人被开革出府,知道谈若菱那边已经动手了,于是开始了他的表演。 “韩太守,那谈氏似乎起了乱子,好多人在府门外哭喊啊。” 太守韩邑笑道:“这可是件好事呀,谈氏在扬州势力庞大,影响力甚巨,起点乱子,对各位都有好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周遇仙一眼。 周遇仙刚刚跟天一票号的文掌柜达成契约,算是成了一伙,因此也不再避讳,笑道:“实话不瞒你说,谈氏与我周氏乃是生意上的劲敌,这次谈氏宗族大会,是我周遇仙一个吞下谈氏的机会。”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些被赶出谈氏府邸的人,都是那些死硬派,根本不知道跟我周氏沟通合作。经过今天这一闹,谈氏就算是完了。” 说完周遇仙得意洋洋地看着远处那些被赶出谈府的人哭喊,虽然听不见声音,也看不清容貌,但他能脑补啊,在他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谈氏分崩分析的结局了。 文掌柜笑道:“在下近期正在开展海贸生意,说实话,缺些干粗活的人手,娇美女子最好,青壮年也行,老弱就算了。” 太守韩邑和周遇仙哈哈大笑。 “文掌柜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本官准了。” 周遇仙也表态道:“文掌柜尽管放手去做,不过谈家那个谈若菱可得给我留着。” 文掌柜也陪笑道:“一定一定。”说着向守在楼梯口的手下一挑下巴,示意可以办事了。 天地会早有准备,那些谈氏的人刚刚被赶出府,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当街困缚住,捆手堵嘴,全部运往天一票号的海贸船,成为奴隶贩卖的第一批货物。 当谈若菱根据天地会的内情信息,把谈氏中的所有反对者清除一空后,还留在宗祠中的,已经全是谈氏的忠实者了。 “各位同宗,今天若菱既然接手了家主的重任,就请各位全力协助若菱,让谈氏的大船重新扬帆起航!” 一个颤巍巍的老者走了出来:“若菱啊,不是老朽打击你,就算是谈师乡这帮子败类被撵出去了,可是外边还有周氏这个虎视耽耽的敌人呢。”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官府和周氏的联手打击,我们谈家怎么会衰弱的那么快呢?” “是啊。” 又有一个谈家支脉的家长站了出来,劝道:“若菱有这个心气是好的,不怕说句打击你的话,现在周家可能连接收我们产业的帐本都做好了。” 谈若菱笑道:“没错,帐本的确是做好了,不过不是我们谈家的,而是他周家的。” 她一摆手,小厮立即捧上来一箱又一箱的帐本,分别堆放在宗祠的台阶之前。 谈若菱立即着手分配:“周氏产业其实大多来自我谈氏,都是这些年勾结官府巧取豪夺而去,如今我们要夺回来,正应该大家同心协力,每个支脉都不能袖手旁观。” “这是周氏涉及酒楼产业的帐簿,今后这些方面就由三叔负责。” “这是周氏涉及药材产业和医馆的帐簿,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五叔。” “大伯原本就主持货运,这是周氏车船店的帐簿,大伯您拿好。” “周氏丝织厂和布料铺子一块,仍然由我来接手。” “周氏学堂和当铺就交给二伯了。” 谈若菱把周氏产业涉及的几大块业务分派完毕,看着族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她不由得笑道:“各位叔伯兄弟是不是以为若菱疯了?相信我,周氏崩塌就在一瞬间。” 此时望月楼上的酒席也已经进入了后半场。 周遇仙远远看见谈氏内讧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就把谈若菱抢到手里,尤其是派出去探听消息的手下回报说,谈家大势已去,谈牧松当场气死,谈若菱被赶出家门时,周遇仙大笑三声,站起身来告罪道:“二位,请恕周某有事在身,要先行离开。” 太守韩邑知道周遇仙心急要彻底夺取谈氏基业,打算一起离开,却被文掌柜在桌下作了个手势,于是韩邑就没有动,跟文掌柜一起目送他离去。 第九十九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当望月楼只剩下韩邑和文掌柜两个人时,韩邑还以为文掌柜单独留下他是有什么好事呢,没想到文掌柜冷冷一笑。 嘴里说道:“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三个酒杯依次在酒壶旁一字摆开,一双筷子横担在酒杯之上。 这就是天地会的切口了,如果韩邑能随口接出下句,并且移开酒杯上的筷子,说一句:提枪夺马,然后饮尽杯中酒,那就说明这韩邑是自己人。 当然太守韩邑不太可能是天地会的,文掌柜也只是下死手之前以防万一罢了。 韩邑看得目瞪口呆:“文掌柜,这是何意啊?” 文掌柜一笑:“不瞒太守,这只是天地会的切口而已。在下忝居天地会扬州分舵桓侯四爷。” “天地会!” 韩邑手中的筷子“啪啦”一声掉落在地上。 “有一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韩太守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韩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不过头脑还算冷静,连忙对文掌柜表示:“一切都听您吩咐。” 文掌柜笑了笑:“其实很容易,就是配合谈家吞了周家而已。” 一个时辰后。 周遇仙兴冲冲带着一群周家的算师和帐房先生来到了谈氏府邸,发现谈府的大门正大敞四开着,他也没多想,迈步就走了进去。 绕过照壁,只见谈若菱正端坐在院中,周遇仙颇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谈若菱此时应该已经跟她的老爹一起崩溃了才对。 没等他说话,谈若菱已经先开了口:“原来是周家公子到了,真是稀客。” 周遇仙哈哈大笑道:“怎么?小美人等不及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么?周公子先别高兴得太早,等一下还有的你忙呢!” 周遇仙皱眉道:“忙什么忙?” 话音刚落,就有手下从外面跑进来禀报:“禀家主,刚刚衙门的人来了,把咱们的所有的酒楼产业全都封了!” “什么?胡说八道!”周遇仙惊怒交加,一个耳光把手下打了个趔趄。 他本能地抗拒这个消息,认为是假的。因为刚刚还跟太守韩邑推杯换盏,怎么可能转眼就查封自家产业? 谈若菱抿嘴一笑,抖出一张纸:“周大公子,这是你周家酒楼的产业收购契约,你若是签了,现在还能拿到点钱,若是不签,等官府发卖,那作价可低多了。” “想必周大公子对这些一向是门清,我谈家的酒楼产业被你周家吞掉时,也是这样的操作吧?” 周遇仙猛地伸手一指谈若菱,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谈若菱摆了这么大一个阵势,怕不是只有一个酒楼产业吧? 果然,陆陆续续跑来禀报噩耗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 “禀家主,刚刚衙门的人来了,把咱们的所有的药材产业和医馆全都封了!” “禀家主,大事不好了,官府把咱们的车船店全都封了!” “家主!快回去!官府把咱们的丝织厂和布料铺子全都封了!” “家主!学堂和当铺刚刚被官差贴了封条了!” 每个进来禀报的手下说完,谈若菱就拿出一张契约,铺在桌上。 周遇仙已是面若死灰:“谈若菱,求你放过我周家!” 谈若菱歪了歪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若菱!哦不!谈大小姐!奶奶!”周遇仙扑通一声跪倒在谈若菱脚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求谈若菱放过周家。 谈若菱点了点桌上那一叠契约:“周大公子,还是签了吧,还是那句话,现在签的话,还有点钱可拿,等官府作价的话,可就没几个钱了。” 周遇仙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心情大起大落,从踌躇满志到心如死灰,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终于把他击垮了。 他双眼无神的跪在谈若菱的脚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可他却又无能为力,偌大的周氏,十几年的鲸吞虎噬,一朝崩盘,他从没想过败落会来得如此迅速,甚至都没有一点点征兆,谈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翻盘了。 “我不服!我不服!!” 周遇仙仰天大吼,忽然嗓子一甜,扑地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谈若菱叹了口气,伸手拉起周遇仙的右手,在他吐出来的血上按了按,把那几张契证全都按了手印。 “抬出去,别脏了我谈氏的地面。” 在太守韩邑的授意下,官府雷厉风行,迅速把周氏所有产业全部查封,而涉及到的往来帐目资料,其实谈氏早已通过天地会掌握,因此算是平安过渡,周氏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谈若菱知道,扬州能在一夜之间翻天覆地,谈氏能够轻松起死回生,将周家这个宿敌一击破灭,靠的完全是天地会的力量。 或者说,靠的完全是那位“陈近南”陈公子的力量,这种沛然莫御的强大力量令谈若菱心折,想到陈公子,谈若菱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陈公子,若菱定然不负你的期望,整合全扬州的力量,为你攻下汝州!” 望月楼上,文掌柜仍然不紧不慢地喝着酒,一旁的太守韩邑如坐针毡。 直到天地会的属下来报,周氏已被全部解决,有了官府的协助,一切都风波不起,连周家的人都跟谈氏那些被开革的一起运到了船上,成为奴隶贸易的一部分。 这时文掌柜才举杯向韩邑抬了抬手:“太守辛苦。” 韩邑连忙回礼:“不敢不也!但求好汉留我一家老小性命,在下绝对不敢为恶,这扬州有什么看得上的尽管拿去。” “老夫经历这番,也不求什么升官发财,只求能老守田园就好,回去后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万望文先生在贵首领面前替老朽多多美言几句。”说着连连作揖。 文掌柜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可没完事儿呢,韩太守,接下来还有得忙呢?” 望月楼上向外望去,不觉已是暮色蔼蔼,金乌西沉。 “不过我们不会杀你的。”文掌柜给韩邑先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你好好配合,老守田园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一百章  各怀心思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汝州,正陈兵以待。 太守骆遥并没有坐以待毙,自从跟祁州太守分别后,骆遥就一直在安排布置,在汝州大搞审查,清查天地会成员,一时间搞得汝州风声鹤唳。 不过他这样搞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天地会为了隐蔽身份,减少了各自之间的联系,暴露出来的并不多。 不但如此,骆遥还致信陵扬道的朝廷军队,大谈天地会的危害和其他几个沦陷州的情况,直言郡府兵已经很难抵挡,请朝廷派军平叛。 骆遥这么做也是豁出去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之前的祁州和奚州之所以能顺利被破,跟太守的想法有很大关系,因为太守守土有责,如果地方出现了民乱,那么在行政考评上就是负分,如果出现了造反的反贼,那么就不用想了,终生不会有望晋升。 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政治前途甚至更胜于生命,所以奚州、祁州宁肯寄希望于旁门左道,也不愿公开喊出天地会是反贼这种话,更不会致信朝廷军队,请求平叛,这已经是摆明了承认自己治理地方不利,如果朝廷中枢运转正常,这种官员肯定一贬到底。 所以骆遥的确是拼了命,派出前往军队致信的信使之后,又向朝廷中枢派出了信使,信中只有很简单的一个陈述,天地会造反,汝州危在旦夕。 种种措施实施下来,骆遥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多次对郡府军进行抽查和突审,郡府军已经被他调派到了汝州与祁州的边境之处布防,甚至连老百姓都进行了宵禁管制。 可是在经过半个月的等待之后,骆遥惊恐的发现,军队的回复竟然是“未奉皇命,不可擅动。” 这一手太极打得是相当好,军系一向与文官不睦,何盘没死之前,军系就一直在跟文官互相试探和攻击,虽然何盘已死,但诡异的是南宫燕并没有对军系下手,真的是“只究首恶,不问胁从”,转而把矛头对准了文官。 仅仅朝会一次就当场打死了户部侍郎郭陶,显然南宫燕是一个玩政治的高手,在军系的威胁大大减轻之后,安抚军系,转而向文官开刀,连番打击之下,黄府极损失惨重。 这一次骆遥求助军系,得到的回复其实已经表明了军系的态度,那就是你治下有人造反,是你治理地方无能,我们军队不得到皇命是不能随便到哪里平叛的。 也不能说军系在敷衍他,这的确是最为合理合法的回答,但是如果不是敌对方,而是战友,相信军队一样会找到出兵的借口。 军队不来,就是想看着骆遥完蛋,这让骆遥无比愤怒,在太守府里就指着西方破口大骂。 骂归骂,办法还是要想,如果不想办法,天地会真的挟裹着流民打进来了,汝州就会彻底沦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骆遥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忽然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天哪!原来天地会是军方用来打击文官而成立的!” 他越想越对,首先天地会战力非常强,连克奚州祁州两大州,明明白白的举出了反旗,军队视而不见,而天地会接下来可能还会攻克汝州、扬州,这个行军的方向,正是冲着陵扬道的朝廷驻军而去的。 难道天地会是傻子吗?哪有反贼冲着官兵去的道理? 所以这根本就不正常,再加上求助无果,天地会攻陷各州后与军队秋毫无犯,井水不犯河水,两两相安无事,简直就再明白不过了。 这样一想,骆遥觉得不但是汝州,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洞龙道啊,那可是黄丞相的大本营,现在看起来军方的意图就是先从距离最远的陵扬道开始,逐步蚕食,下一步可能就是同样受到旱灾的川南道。 这两道受灾最重,流民最多,也最容易受到裹挟。 骆遥急忙提笔研墨,铺开一张信纸,题头写道:恩相钧鉴! 接下来把自己思考所得,一一录入,又从各个方面分析军系扮演了天地会幕后操控者的可能,然后着重指出株州危险,军方的动作绝对不能轻视,有必要启奏朝廷,把天地会赶尽杀绝。 装好信封,火漆封口,派了一个信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都。 做完这一切,骆遥觉得自己的思路马上就打开了,既然看透了对面敌人的迷雾,那么接下来就是见招拆招了。 既然军队无法依靠,甚至郡府兵都不能信任,那么把他们派出去,派得远远的也算是一招好棋,既让这些郡府兵把守关隘,又让他们远离了太守府周围,大大降低了威胁程度。 除了军队之外,作为一州太守,能够依靠的力量当然就是巨贾和乡绅,巨贾常年往来行走于大燕的土地上,有自己的护卫,而乡绅做为地方豪强,也训练有家丁,这两种都是骆遥可以信任的力量。 “我汝州的巨贾么……”骆遥抚着下巴思索。 “天一票号绝对是算一个,这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力量,除了他家之外,顺风车行也行……” 骆遥正在一个个思考,下人站在厅门口禀报:“太守大人,扬州太守韩邑与扬州巨商谈若菱求见。” “哎?这可太好了!”骆遥兴奋极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枕头,刚刚还在想怎么组建自家的力量,现在就有同僚和巨商登门拜访。 “快快有请!哎!等等,不用了,我亲自去迎接!” 骆遥生怕韩邑久等,连衣服也没换,就急匆匆地跑出去迎接。 这时韩邑一行五人刚刚走过太守府的第一个牌楼,正往里面看,就看到骆遥略胖的身躯一阵小跑迎了出来。 “哎呀呀,可真是韩兄啊,快快里边请!” 韩邑面带微笑,向骆遥拱了拱手,身后文掌柜扮做师爷落后半步,再后面就是谈氏的新家主小美女谈若菱,后面还跟着两个天地会的护卫。 “韩兄里边请,不知道是哪阵风把韩兄你给吹来啦?” 韩邑笑道:“听闻天地会造反,奚州祁州纷纷陷落,为兄放心不下你啊!” 第一百零一章  一切准备就绪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骆遥看了看一旁的谈若菱,问道:“不知这位是……” 韩邑连忙介绍:“扬州巨贾谈氏家主,谈若菱。” 骆遥连忙重新见礼,请一行人入府详谈。 接下来骆遥自然是把他对天地会的猜想,原原本本又对韩邑和谈若菱复述了一遍。并着重强调天地会的军系背景,以及自己目前需要寻求助力的迫切。 “扬州至少靠海,如果真的事有不谐,可以出海暂避。”谈若菱听见骆遥的猜测偏离了真相十万八千里,快要笑破肚皮,可表面上还是装得非常严肃,帮骆遥的想法敲钉打角。 可是骆遥被谈若菱一提醒,当即拍案叫绝。 “果然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谈姑娘真是大才。不过本官做为太守,守土有责,总不能不做丝毫抵抗就先走了吧?” 谈若菱说道:“谈氏在扬州多年,经营涉及行业众多,也有些宵小作祟,我们都是训练了孔武有力的家丁,为他们装备武器铠甲,让他们为我们作战。” 这番话说到了骆遥心里,骆遥本来就想通过商贾和乡绅来组建一股不输于军系的力量,扬州谈氏能独霸一州,想必是有自己独立的武装保障。 “谈姑娘可否借家丁一用?”骆遥忙不迭地开口求助,把他想要组建防御的想法跟韩邑和谈若菱说了。 谈若菱点头道:“借用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海上季风起,就是海贸开始的日子,这一趟海贸十分重要,是扬州谈氏与陵州张氏联手欲开辟新航道的第一次合作。” “光是海贸平底沙船就有上百艘,专用斗风破浪的福船上百艘,防护的艨船三百艘,运载人员及补给的小型广船三百艘。” “近千艘的船队,上万亿的货值,如果没有家丁护卫,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骆遥听得海贸规模如此庞大,不由得吃了一惊。 “近千艘船的海贸,果然是震撼人心啊。” “韩兄,你的扬州海贸居然做到如此庞大了吗?平时没听你说啊。” 韩邑这一次被天地会逼迫就是来拿下汝州的,所以十分配合,说得情真意切。 “骆兄有所不知,这么大规模的海贸也是第一次,是由天一票号的东家牵头,广涉六七个州,只是遗憾奚州、祁州因为天地会造反,断了通道,不然的话,还要从京畿道运来一批货物呢。” 骆遥听到这么大规模的商贸,贪念又起:“这么大的买卖,韩兄没有参上一股?” 谈若菱笑道:“谈氏与韩太守一向相得,小女子又不是不懂事,怎么可能不分润与韩太守呢?” 韩邑伸出两根手指,微笑点头。 骆遥眼前一亮:“两成干股?不得了!”如果不是危机在眼前,这骆遥都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韩邑笑道:“为兄这里只占了谈氏这部分的两成干股,总货值上亿,若是占了两成,那可了不得了。” 骆遥心痒难耐,连连叹息。 谈若菱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浅啜一口说道:“所以在下的家丁虽然久经训练和战阵,但需要保证这次海贸,实在是对不住了。” 骆遥紧皱眉头,心里面一会想着组建商贾豪强的武力,一会想着海贸那巨大的利润,一会又想着军系的不稳定性,十分煎熬。 “唉,如何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谈若菱故作思考状,半晌才道:“其实在下这里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骆太守可以参考。” 骆遥连忙说道:“谈姑娘请讲。” 谈若菱道:“谈氏的家丁也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的海贸活动,还真不见得能适应海上的风浪,而且远离扬州,一次性把家中武力全都抽走,我也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不过我想到,扬州的郡府兵也有水战的训练,常常在近海活动,海上的风浪自然是毫不避忌的。不如这样,我的家丁全都留下,交由韩太守和骆太守指挥,当作郡府兵使用。” “而原本的郡府兵,可以跟我出海,这样我既能照顾到家中,又能顾及到海贸,既能解骆太守的心忧,还能以汝州护航的理由,跟这次海贸的东家提一提,让骆太守也沾些股份。” 骆遥不禁击节赞叹:“谈氏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样一来,他不放心的郡府兵被调去了海运,在大海上漂泊,也就无法威胁到他,还能作为护航力量为他赚钱,而值得信任的商贾家丁留下,换上郡府兵的铠甲武器,负责保卫家园。 这真是一招妙棋啊! 骆遥连忙站起身,向谈若菱深施一礼:“谈姑娘可是帮了大忙了,当得一礼。” 谈若菱掩口微笑,起身避开,不受他的礼。 骆遥精神抖擞,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两们到了这里,不如现在就开始!” 于是汝州原本布置于汝州、祁州两州边境的郡府兵进行了换防,天地会顺利接管了防务。 一批批的郡府兵换上了普通装束,通过顺风车行的运送,前往陵州参加海贸。 汝州兵不血刃被天地会顺利接管。 三天后,南宫燕带着张屠如在汝州太守府见到了谈若菱。 汝州太守骆遥仍然被蒙在鼓里,只是听谈若菱说起,这次天一票号的大东家,跟陵州张氏,也就是这次大海贸的发起人联袂而来,正好可以谈谈郡府兵护航入股的事情。 汝州本地跟骆遥有所勾结的富商巨贾也都闻风而动,想要参加到这次海贸之中,于是就有了这场在汝州太守府的大型宴会活动。 南宫燕带着天地会帮众堂而皇之的登入汝州太守府,见谈若菱早就迎了出来。 “陈公子!”谈若菱强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轻轻呼唤了一声。 南宫燕笑着向谈若菱点了点头,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与谈若菱并肩进入太守府。 主持宴会的太守府知客在门口拿着名贴,高声唱名:“陵州张氏张屠如到会!” 韩邑、骆遥,以及汝州本地豪绅全都把目光投向门口。 接着知客的声音再次传来:“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到会!”声音里分明还带着颤音。 大厅中一片杯倒盘倾的声音。 第一百零二章  这笔账该算了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 骆遥快要吓尿裤子了,韩邑此时也是满脸苦涩。大厅中的众多富商豪绅大多数是起身欲逃。 天地会帮众鱼贯而入,更是有两个人持着明晃晃的刀直接架在了太守韩邑和骆遥的脖子上。紧接着张屠如当先而入,南宫燕和谈若菱并肩走进大厅。 太守韩邑和骆遥一看之下,都是满目疑惑,越看就越是害怕,钢刀在颈,不能言语,只能以眼神交流,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原来所谓的天地会总舵主,居然是大燕天子!! 两个人被刀架在脖子上,一动不敢动,满目惊骇,浑身筛糠。 南宫燕笑着向大厅中所有人一拱手:“陈近南这厢有礼了。” 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大厅的主位之下,对天地会帮众吩咐道:“难得他们聚得如此整齐,只怕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来了,要严加甄别,仔细审问,勿使遗漏。” “是!总舵主!” “这一次若菱立了大功!兵不血刃拿下扬、汝两州,而且瓦解了郡府兵,做得好!” 谈若菱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注意力全在南宫燕的脸上,怎么看也看不够,都没有听到南宫燕在说什么。 “所以,这一次出海,我打算带着若菱,希望我们能为咱们的长期海贸打下一个前哨站。” 有帮众直接搬开酒案,在南宫燕的面前铺开一张巨大的地图。 南宫燕在地图上已经做好了标记,都是一个个红点,于是指着红点说道:“这次海贸的路线已定,每个交易点的信息都要尽量收集,做为下次海贸的参考信息。” “另外,这一次海贸要证实我的一个想法,如果真的能打下前哨站,可能需要若菱你替我驻守一段时间。” “若菱?” 谈若菱这才从爱慕中清醒过来,连忙应下。 “好!今天就算是誓师大会,因为这一路已经耽搁了许多时间,生生错过了一次海贸的周期,要不是若菱迅速拿下汝州和扬州,可能还要再次错过。” “接下来就没有时间再搞什么仪式,到达陵州后,海贸船队会陆续出发,我和若菱在一起乘坐艨船做前哨,屠如,你在后面统领船队,其他人要听屠如的吩咐。” “是!总舵主!”众人齐声应喏。 “这里的人处理一下吧。”南宫燕挥手吩咐。 于是这些富商豪绅都被天地公帮众带了出去,逐个根据掌握的信息进行核对,有劣迹官商勾结的,直接一刀杀了,那些老实做本分生意的直接放了。 大厅中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太守。 南宫燕向其他人挥挥手,示意都出去。 于是所有天地会帮众都退了出去,连张屠如也一并退了出去,谈若菱刚刚要走,南宫燕直接拉住了谈若菱的手。 “若菱不要走,坐我身边。” 南宫燕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谈若菱对自己的情愫,但是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把自己其实是大燕天子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是很伤脑筋。 恰好今天有这样一个机会,又是天地会帮众聚在一起的日子,未来一段时间,谈若菱不但要跟着一起出海,甚至可能要独自驻守在海外一段时间。 南宫燕想趁着这些事情还没办之前,把身份的事透露出来,否则南宫燕心里也有种愧疚感。 谈若菱的手被南宫燕拉住,又听到“陈公子”说坐到他的身边,谈若菱心里被巨大的欣喜填满,知道陈公子接受了自己的感情,一瞬间觉得这就是最幸福的一天。 大厅中灯火通明,只剩下四个人相对而坐。 太守韩邑和骆遥对视了一眼,都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来,一前一后走到南宫燕面前。 南宫燕感觉到握着谈若菱柔软的小手微微有些用力,知道她在紧张,于是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韩邑和骆遥撩袍跪倒,行三拜九叩之礼,口中称颂:“臣韩邑、骆遥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谈若菱掩住了小口,不禁把目光投向“陈公子”,心中砰砰直跳。 两位太守口称万岁是什么意思? 陈公子不是天地会的反贼首领吗?怎么会是万岁? 只见“陈公子”仍然是面带微笑,开口道:“两位请平身,是不是很惊讶,朕怎么会在这里呀?” 这时的韩邑和骆遥其实已经都想明白了,能做到太守的没一个是傻子,都是人精,刚看到南宫燕时还迷惘震惊,可是后来再一琢磨,自然明白了为什么天地会反贼头目居然是大燕天子。 可是想明白了,却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燕天子绝对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懦弱君王,能以草莽的身份,席卷天下四十州,又岂是平凡之辈? 韩邑想到的是,南宫燕巧妙地避开了黄府极对皇权的架空,转而釜底抽薪,在更深更广的层面上架空了黄府极。 只要这个谜底不被打破,黄府极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骆遥更是明白为什么连续两州沦陷,而军系不为所动了,还他娘的真是“未奉皇命,不可擅动”啊,原来天子早就掌握了军系,可笑黄府极还浑然不觉,只怕下一刻就死到临头了。 不过骆遥不明白的是,皇帝造自己的反,简直是闻所未闻。难道就靠着一群黑社会治理天下吗?难道就不需要文臣了吗? 骆遥想不明白,这天下原本就是士林的天下,不管换了谁家当皇帝,士林都是人上人,因为治理天下不能光靠打,可是南宫燕每到一州,就是官员杀个干净,官商勾结的杀个干净。 这倒是得到了底层百姓的认可,可是难道你管理天下也靠这些泥腿子? 两个人各有所思,却也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大燕天子,有超乎常人的勇气和气魄,也有改天换地的非凡伟力。 南宫燕说道:“你二人可知罪?” 两人同时叩首:“陛下,臣罪该万死!” “说说吧,你们有什么罪?” “臣等不该跟着黄府极为非作歹,臣等是鬼迷心窍啊,陛下。” 南宫燕冷哼一声:“朕看你们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罪在何处!” 第一百零三章  何谓真正的帝国?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所谓武力,必是向外掠夺!使其他民族膏血,为我民族之养分,这才可称勇。” “所谓交易,也是奴役其他国域之人,以其最宝贵之金银,换我最低贱之稗草,掠其财富,这才可称商。” “所谓文才,必是宣扬大燕正统,贬损夷狄,使其人民慕我天朝,爱我文明,以说汉话写汉字为荣,以说本国话,写本国字为耻,迫其人民改服易俗,这才可称文。” “你们呢?除了跟在黄府极身后摇尾乞怜,除了利用手中那点权利欺压百姓,还做过什么?” “愚民你们倒是有一套,整天歌功颂德,吹什么文人治天下,什么士林风骨,除了为你们自己捞得好处之外,可曾有利于我大燕子民?” “为了维护你们自己那点人上人的地位,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任意歪曲法律,只为自家利益,你们也配称一声精英?狗屎!你们就是一堆狗屎!” “有本事欺负外人去!” “这海图就铺在这里,黎肯的珍珠,拉菲的象牙,托登奥的香料,怀兰的药草……” “你们都不肯睁开眼睛看一看吗?世界之大,物产之丰,足够我大燕子民所有人都过上神仙一般的生活,而你们是怎么做的?流民倒毙于途,易子而食,无数家庭破碎,朕的四十州被你们搞得民不聊生!” “但凡还有一点羞耻之心,你们就自戮吧!” 南宫燕丢下一句话,拉着谈若菱的手走出了大厅。 被夜间的冷风一吹,南宫燕才慢慢冷静下来,脱下了外面的大氅披在谈若菱的身上,顺势将她环在怀中。 “若菱,你会不会怪我欺骗了你。” 谈若菱把头轻轻靠在南宫燕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嗅着他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摇了摇头:“不会的,只是不知道,若菱以后该叫你陈公子,还是陛下?” 南宫燕哈哈一笑,轻轻吻在谈若菱的额头。 “还是叫我燕哥哥吧,我知道若菱你的心意,你为我往来奔波,甘冒风险,置生死于度外,为我连克两州,我亏欠若菱太多了。” “燕哥哥……”谈若菱在南宫燕的怀里弱弱的叫了一声,引得南宫燕心生怜爱,不由自主地吻上了谈若菱的双唇。 谈若菱嘤咛一声,热烈地迎了上去,紧紧抱住南宫燕,仿佛要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香韵醉人如梦境,温玉暖心似春风。 这时远处的侍卫喊了一声:“下雪了!” 两个人抬起头,果然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两个人的头上,身上。 雪中,南宫燕和谈若菱轻轻相拥,一起欣赏着这场从天而降的小雪。 半月后,陵州。 近千艘海船遮天蔽日,无数的货物正在热火朝天的装载,一队队车马从遥远的地方把货物运到陵州港口,再由流民和灾民负责运送上船,以换得吃食和衣物。 由于这次海贸的规模空前巨大,港口上的货物堆积如山,受灾的流民和灾民只要在码头上做工,就都能有一口饭吃,极大缓解了陵南道的灾情。 此时南宫燕已经和谈若菱剩坐一艘艨船率先出发了。 这一船货物并不多,主要是一些扬州的丝强和陵州特产,还有部分天地会的工坊制造出的新奇玩物,是南宫燕准备用来换取贵重之物的。 剩下的就是最为忠心耿耿的天地会持枪护卫五十人,备足了弹药,为了防止海上营养缺失,还携带了不少豆子,用来补充生机。 在其他海船还在装载货物时,这艘艨船已经悄悄出发了。 南宫燕和谈若菱并肩站在船头,感受着海风吹拂,谈若菱是第一次出海,也是很兴奋,看到什么都好奇,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南宫燕就耐心为她讲解,两人时不时还温存一番。 船行第二天,谈若菱对海上行船的亲鲜劲过去了,再加上风浪更大了一些,情绪有些不高,就呆在船舱里休息。 而南宫燕始终是精神抖擞的,这点点风浪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斗志昂扬,这次海贸是他筹划已久的大举动,关系到未来的每一步,十分重要,而且趁着这次海贸,能够贩运回粮食的话,可以立解川南道干旱的燃眉之急。 如今已经进入了冬天,气温下降,没有了吃食的百姓绝大部分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所以南宫燕也是要尽全力拯救自己的子民,只要挟海贸之利打通陵南道剩余的辽、滨、沙三州,用粮食打开川南道七州,再加上早在掌控的京畿道五州,那么天下四十州,就已经有二十一州落入掌控。 那时,半个大燕将重新回到了这位天子手里,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也将是他完完全全掌控的二十一州,从治理体系到经济结构,从民生到军事,完全是以全新的面貌展现在天下人面前。 到了那时,黄府极赖以续命的株州影响力将会大大减弱,也就快要到了摊牌的时候。 南宫燕有信心把大燕打造成一个独立于世界的超级文明,将集全世界的财富、文明、科技于一体,成为地上的神国,那时的大燕子民,将是神国之民。 海贸的第一站,就是黎肯,从陵州出发,沿海岸线向南行驶,黎肯位于婆罗以西,是海洋中的岛国,以盛产珍珠闻名。 黎肯的珍珠有三色,一为白,二为金,三为紫,以紫为贵。 这些黎肯岛民因为是海岛,可种植的土地太少,大多数食物来源都是海产,少数水果来补充营养,所以陆地出产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很宝贵的。 也因为与婆罗接近,黎肯常常与婆罗进行贸易,偶尔也会与来自大燕的海商贸易。 果然当南宫燕的艨船停靠在黎肯港口时,已经有黎肯人认出了船上的旗号,那是一面白色旗帜,上面用黑线绣了一只燕鸟。 有几个懂得大燕语言的牙人站在岸上挥舞手臂,喊道:“这里!这里!我会汉话!” 南宫燕挑了一个牙人,让他通过跳板走上船来。 第一百零四章  开通异国贸易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我们来自大燕,初次到你们这里进行贸易,你是牙人?” 牙人点了点头,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尊贵的,来自大燕的客人,雅各布向各位问好!” “黎肯是个美丽的海岛,这里有非常漂亮的珍珠,都是从很深的海水里捞出贝壳,一个一个撬出来,非常的珍贵,这些珍珠,才配得上你们这些尊贵的客人。” 南宫燕点了点头,不愧是牙人,先是一通马屁狂拍。 “那么雇佣你为我们服务,价格是多少?” 牙人雅各布连忙说道:“不多,雅各布所需要的钱非常非常少,只要尊贵的客人们支付十尺布料,雅各布就可以为客人们服务一整天。” 雅各布深知大燕的布料极其精美,所以并没有谈银子,而是提到了布料,如果真能得到十尺布料,那可比银子值钱多了,十尺布料拿回村落里去,可以换到更多的好东西。 南宫燕摇了摇头:“布料是货物,不能作为货币支付,你得说你的服务费是多少银钱。” 黎肯跟其他地方一样,都是以银子作为通用货币的。 雅各布见没有骗到这些声称初次海贸的商人,也不气馁,说道:“银子也是非常非常少的,只要尊贵的客人们支付三个银币,雅各布就可以为客人们服务一整天。” 三个黎肯银币相当于一两银子,每个银币的重量大约在三钱多一些,三个就是一两。 南宫燕点点头,这个价格可以接受,于是对雅各布说道:“那么我先支付你一枚银币,等过了中午我会支付你第二枚银币,明天早上支付你第三枚。这样可以吗?” 雅各布连连点头。 于是南宫燕就命令雅各布先去联系修船厂和船工,对这艘艨船进行全面检查和保养,确保船只处于最佳状态。然后打听到了当地集市交易的日期和地点,把这些都记录在一个本子上。 因为这艘艨船并不需要承担货物贸易的任务,而是作为前哨对路线和市场进行探查,掌握第一手资料,所以只要记录就好,交易倒在其次。 黎肯的天气一如温带海岛的海洋性季风气候,雨水来得很快,散得也很快。 雨水将石头铺成的街路冲洗得非常干净,赶海归来的岛民在街道两旁摆起了小摊,出售各种贝壳、海螺,更多的是出售鱼类,网回来的海鱼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耳边响起异乡集市的嘈杂和喧嚣。 南宫燕和谈若菱手牵着手,悠然行走在集市中,认真记录着黎肯的各种信息。 “珍珠、珊瑚、看来这里值得投资的东西也有不少……” “燕哥哥快看,好大的一条鱼。” 南宫燕闻声看去,只见许多黎肯渔民拖着一条长大的鲨鱼回到了岸上,接受众人们的欢呼。 “若菱,那是鲨鱼,很凶猛的鱼类。” 谈若菱望着南宫燕的眼神里仿佛闪烁着许多星星:“燕哥哥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在黎肯,珍珠做成的饰品有很多,因为这里盛产珍珠,岛民们心灵手巧,把珍珠串成各种各样精美的饰品,南宫燕看到漂亮的项链、耳珠,就都买下来亲手给谈若菱戴上。 两个人正在走着,南宫燕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用汉语说了一句:“原来是燕人。” 南宫燕转头望去,只见这群人身体瘦小,衣着朴素,但个个眼中都透露着精悍的目光,也都携刀带剑,显然不是普通人。看到南宫燕转过头看着他们,这些人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雅各布,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雅各布连忙说道:“他们是拉菲人!” 拉菲距离黎肯并不远,只有七天的路程,与黎肯相比,拉菲是真正的热带国家,那里盛产象牙、椰树、橡胶。 不过拉菲人并不像黎肯一样谦卑,而是以大国自居,认为自己才是这片海域的霸主,也经常有人往来于陵州港,见识过大燕的繁华气象。 南宫燕问雅各布:“这些拉菲人为什么也说汉语?” 雅各布说道:“拉菲人,燕人,都是一样的话,一样的字,原本拉菲人是黑黑小小的,后来有许多燕人过去,慢慢变得不那么黑了,但是还是瘦小的。” “在黎肯,我们都说拉菲是燕人的影子之国。” 南宫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影子之国,倒是有趣。拉菲人知道自己被称为燕国的影子国吗?” 雅各布点头说道:“知道的。所以拉菲人内心里对燕人没有好感,换谁做了别人的影子,都不可能有好感的,你说对吧?” 谈若菱好奇:“既然这些拉菲人还说着汉语,写着汉字,为什么不想承认自己是燕人呢?” 雅各布摇了摇头,无法解释拉菲人的想法,也从来没有一个拉菲人敞开心扉对他诉说过这些事情,都是靠平时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 南宫燕对此倒是有些了解:“若菱,你说一个分支叛出了主家之后,是希望主家过得好呢?还是过得不好呢?” 谈若菱恍然大悟:“拉菲人真坏!” 逛完整个集市,南宫燕了解到不少关于黎肯的信息,也对这个小小的岛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做为大燕海贸的中转第一站,距离陵州并不算太远,海上三天的路程,稍加关注即可。 黎肯地小人少,物产不丰,贸易量提高不上去,只能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扬帆远航,更多精彩的世界等着他们。 黎肯的淡水很贵,因为他们自己也缺淡水,一场雨下来,十家有九家要把桶和盆端出来接水的。所以只补充了一部分消耗的淡水,还有部分物资之后,艨船就再次出发了。 拉菲,波平城港口。 高大的城墙和看起来跟大燕一样的飞檐斗角,港口往来的人物衣装,看起来都与大燕无异,只不过拉菲人看上去又黑又瘦。 艨船靠了岸,同样也是牙人在岸上招呼生意,南宫燕选了一个年龄最小的,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佛别。”少年的汉语听起来怪怪的,似乎是某一地的方言。 第一百零五章  冲突!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在波平港遇到了冲突,有人找事,南宫燕教训,大哥出兵,南宫燕教训,王爷出面,南宫燕教训,然后留下话,贸易封锁,服软为止。 “你做一天牙人,要多少银子?” 佛别似乎并不是那种阳光开郎型少年,而是早早被生活压弯了腰,无论表情还是谈吐都与成人无异,只是顶着一张稚嫩的脸。 “七钱银子,老爷。” 南宫燕略有诧异,在黎肯的一个牙人一天要一两银子,而这个拉菲少年只需要七钱。 佛别见到南宫燕犹豫,连忙说道:“老爷如果能赏顿饭,六钱也行。” 南宫燕道:“行,那就六钱吧。” 他不是有意压榨这个少年,而是想更多看到那些他看不到的东西。一顿饭,可以看得出很多,至于银钱,如果这少年真服务得不错,临别时多赠送一些也无妨。 离船登岸,照例是需要牙人去通知港口修船工来检查维护船只。 但佛别劝阻了南宫燕。 “老爷,如果你们刚从黎肯过来,已经做过了维修保养,相信我,这几天的风浪还不能损坏船只,坚持到下一个港口没有问题。” 南宫燕挑了挑眉毛:“哦?这是为什么呢?” 佛别只好说道:“如果老爷们去修船,只怕会多出很多隐患。” 南宫燕冷笑,这拉菲人对大燕的仇恨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可南宫燕是什么人?会怕惹事? “没关系,你尽管找来,我倒要看看他敢做什么手脚。” 佛别见东家坚持,那自然就没有话说,在码头上就有等待着的修船工,佛别叫了几个价钱差不多的,领到南宫燕面前。 南宫燕随手点了几个:“就你们几个,去做吧,不过话说在前面,我们在黎肯刚刚维护完没有几天,应该问题不大,船只的状态我们很熟悉。” 随后就不再理这些修船工,让佛别带路,他和谈若菱带上了护卫,一起去逛这座波平城。 “波平城建于一百年前,但刚开始没这么大,是一点一点扩建出来的,所以有里城和外城,外城更漂亮更高大一些,里城就很破旧。” 佛别带着南宫燕一行人进入了波平城,一路上倒也是能感受到与大燕的不同之处,虽然外表看起来相似,但还是有许多细微的差别。 路边的摊贩兜售的大多是象牙制品,同样也有一些珍珠类的首饰和制品,不过那价格,可比黎肯要贵得多了,想必是从黎肯贩运过来的。 南宫燕照例对拉菲进行着详细的记录,无论如何,这些信息将有助于海贸的长期行动。 “你们路边这些头上插着草标的,可是卖身?” 南宫燕看到路边有许多拉菲女子,年纪都不大,黑瘦黑瘦的,头上插着草标,看着往来行人。 佛别答道:“是的,这些都是卖身的,每个差不多二十两银子,就可以带走三年,三年期满,她自然会回来的。” 南宫燕道:“这么便宜?你做牙人一天七钱银子的话,十天就是七两银子,那么一个月,你攒下的钱就可以买下三年了。” 佛别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十两银子是对燕人的价格,如果像我这种本地人要买的话,需要二百两银子。” 谈若菱奇道:“为什么相差这么巨大?” 佛别解释道:“因为她们就是去找燕人借种的,在拉菲,人们仍然以白为美,以黑为丑,一个孩子如果长得白,是会受到大家的祝福和夸赞的。可是如果黑,那就意味着低贱。” “这些女子把自己卖出去三年,一般都可以生养一到两个孩子回来,这些孩子是燕人的种,所以更高大,皮肤也更白,外貌上就讨喜,所以无论做什么行业,都有许多优势。” 南宫燕感觉到谈若菱拉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紧,不由得好笑,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喜欢这种黑瘦的?于是故意逗她。 “啊,原来是这样,才二十两银子呀,我要不要考虑买两个回去?” 只见谈若菱脸上尽是乞求的神色,仿佛在说:“千万不要。” 南宫燕本来就是逗她,看见她这样子,就哈哈大笑。 “那个燕人,你在笑什么?”一个生硬的声音响起,南宫燕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高材略高,脸上带着一条刀疤的男子从路旁的店铺里走出来,站到南宫燕的对面。 “什么狗东西跑到我面前来了?”刀疤男阴恻恻地说道。 “这里是拉菲的波平城,不是你们燕人的地盘,教你一个乖,在这里把你的尾巴夹起来做人,不管你们在大燕什么来头,到了拉菲,就得懂得什么叫做谦卑!” 刀疤男的声音很大,而且话也很有煽动性,几句话就扯到燕人和拉菲人的对立上去了。 这个刀疤男其实是波平港事务官的检查队长,平时负责在事务官的指令下对船只货贸进行检查,平时耀武扬威惯了,今天在店铺里喝茶,忽然被街上的笑声吸引,接着就看到了南宫燕和谈若菱。 谈若菱可谓美人如玉,肤若凝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明眸流盼,灵秀天成,一颦一笑都让人沉醉,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刀疤男当即就被迷倒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美丽女子夺过来,成为他的禁脔。 放了几句狠话之后,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刀疤男理所当然以为对方怕了,所以他就更加放肆了。 抬起手就往谈若菱的脸上摸去,一边说道:“如果这个漂亮的小娘子脱光了陪陪我,我倒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就是右腿膝盖传来锥心的剧痛,把剩下的半句话换成了惨嚎。 南宫燕的身手无比快捷,一脚踹断了刀疤男的右腿,接着又是一脚,喀嚓声响,再踹断他的左腿。 “给我跪下!” 扯着衣领把刀疤男举起,两截断腿往地上一墩,惨嚎声立刻响遍长街。 “拉菲人可真没有礼貌!你们这个国家不是燕人的影子之国吗?怎么没点做影子的自觉呢?” 第一百零六章  即是天子,当立皇威!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自从听说了拉菲人对燕人的敌意,就已经明确了针对拉菲的策略,很简单,拉菲今后就是大燕的一条狗,如果做狗做得好了,可以赏两根骨头,做得不好,那就狠狠地抽打,让他们明白影子之国要有自知之明。 而打破他们的自豪感,培养他们的自卑感,让他们卖祖求荣,卑躬屈膝侍奉燕人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什么怀柔感化都是放屁,怀柔感化出来的都是敌人,只有刀锋鲜血下才会杀出奴才。 而南宫燕就是要打碎他们的骨头,打断每一根脊梁,本来就是串种,牛逼什么? 当他们被打成烂泥之后,自然会有识时务的俊杰跑过来主动舔。 所以尽管是初次来到拉菲,南宫燕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对于这些域外之邦,也不需要收敛。 看到这一幕的拉菲人,包括为南宫燕导游的牙人佛别,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溅了一身血。两国往来贸易的次数多了,还从来没见过有燕人如此嚣张,在拉菲人的地盘上就敢当众凌辱拉菲的官员。 刀疤男的两条腿被打断,白惨惨的骨头从皮肉里支出来,杵在地上,已经疼得翻白眼了。可南宫燕不打算放过他,从身后的侍卫手里接过了刀,拍了拍刀疤男的脸。 “刚才你用哪只狗爪子碰我的若菱?” 刀疤男已经疼得打哆嗦了,哪还能说得出话来,就算能说出话,这也明显不能回答呀。 南宫燕手起刀落,刀疤男右手半只手掌已经被斩断,被南宫燕一脚踢到街边的垃圾堆里。 “不说是吧,那我可就随意了。” 又是一刀下去,剩下的半只手掌也砍掉了,刀疤男惊恐大叫,他发现今天不只是断两条腿那么简单,这个燕人真的要杀了自己。 这时街边已经远远跑来一队队的士兵,顶盔贯甲,是波平城的事务官巴伦接到报告,听说有燕人正在虐打自己的手下,连忙带着士兵赶来了。 果然远远就听见了惨嚎声,巴伦立即高喊:“住手!”催促士兵迅速赶去。 南宫燕根本当没听见一样,你说住手就住手,凭什么听你的? 又是刀光一闪,刀疤男的左手也被砍掉,只剩两只光秃秃的胳膊。 南宫燕把刀搁在刀疤男的脖子上,静静等待事务官的到来,他将根据事务官的态度,决定刀疤男的生死。 事务官巴伦小跑赶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刀疤男双腿被打断,双手被砍掉,现在正在燕人少年的脚下颤抖,心中勃发出一股怒气。 “你们惹祸了,燕人,你们胆敢在拉菲的土地上攻击我们的官员,你们将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现在,快点把被你绑架的人质还给我!” 南宫燕对这个事务官的态度很不满意,于是刀身一抹,刀疤男斗大的头颅就咕噜噜滚到了事务官的脚下。 “还给你了。” 事务官巴伦惊呆了,还没看到过这么嚣张的燕人,竟敢当街行凶杀人?虽然对方也带了一队侍卫,但这可是拉菲人的国家,他们竟敢对抗一国吗? 事实上是巴伦想多了,软弱的国家,连百姓也是软弱的,打跑了这个国家的军队,老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把这些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事务官巴伦喊道。 于是拉菲的士兵端着长矛冲了过来。 南宫燕轻蔑地挥了挥手,密集的枪声随即响起,拉菲士兵一片一片倒地,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太瞄准,就可以轻易击穿一个甚至两个士兵。 拉菲的港口事务官惊呆了,这已经不是杀人行凶的问题了,军队被攻击,意味着战争! 南宫燕指了指那个事务官,命令道:“把他的头爆了。” “砰!”随着枪声响起,事务官巴伦的头像西瓜一样爆开,红白四溅。 “走吧,我们回船上去。”南宫燕牵着谈若菱的小手,往回走去,谈若菱显然已经吓呆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热武器的威力,也是第一次看到南宫燕指挥若定,心里想道:“这种兵器这么厉害,只怕燕哥哥可以横扫天下了,怪不得他敢召集起这么大规模的海贸船队,怪不得他敢视军队如无物。” 回去的路上,南宫燕看到那个牙人少年佛别,还远远跟着自己,就冲他招了招手。 “中午一起吃个饭吗?” 佛别显得很激动,四周看了看,这时街上已经没有人了,所有拉菲人都吓跑了,生怕被这些燕人杀掉,只有佛别还有胆子跟上来。 他看到四周无人,这才放心跑过来,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变得谦卑了:“尊贵的老爷,能赐给小的一顿饭,小的求之不得。” 南宫燕很满意佛别的态度,毕竟还是个少年嘛,一个国家的少年才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只要每个拉菲少年都像佛别一样,那拉菲可就顺眼多了。 港口上已经没有人了,显然所有人都听说了燕人杀人的消息,全都吓跑了。 连维修船只的修船工也都不见了,南宫燕找来自己船上的船长,指着佛别说道:“先去检查一下船只维修工有没有在船上做什么手脚,如果没有,把维修的钱留给这个少年,如果做了手脚,叫这少年领着护卫去,把那些修船工都杀了。” 说完转过头对佛别说道:“中午饭的丰盛程度,视你的表现而定。” 佛别激动地一点头,带着船长和侍卫检查船只去了。 当一个国家受难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站出来,不过目的不同,有的人是为了拯救国家,有的人只是为了拯救自己,佛别显然就是后者。 他是一个聪明的少年,目睹了燕人武力的强大,在枪支面前,拉菲根本不堪一击,而这却是他个人突破阶层的一个宝贵契机,虽然站在了拉菲人的对立面,但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做狗又有什么不好呢? 午餐很快做好了,摆在桌上,其实算不上丰盛,不过是些陆地常见的蔬菜水果而已,南宫燕让人取了一小木桶珍酿,倒出一小杯,开始跟谈若菱进餐。 第一百零七章  终生平等说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佛别在侍卫的引领下进了船舱。这个少年脸上还有血迹,想来应该是修船工的血。 佛别很谦卑地跪在门口,南宫燕说道:“进来吧,你可以坐在桌旁来用餐。” 佛别诚惶诚恐地说道:“佛别只是个卑贱的下人,不敢跟尊贵的老爷们同桌用餐。” 南宫燕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们大燕以前也讲这些阶层高低的陋席,但随着天子革新,慢慢这些终究会废除,人和人是生而平等的。” “你、佛别,跟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是平等的,你完全值得坐在桌边用餐。” 佛别跪在地上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亮。 尽管坐到了桌边,但他显然还是很拘束,南宫燕偶尔讲几个笑话,放松气氛。 佛别放下筷子:“尊贵的老爷,我吃饱了,感谢这顿丰盛的款待。” 在他看来,这顿饭的价值要远远超出给他的那六钱银子了,不但有他只听过没见过的水果和蔬菜,还有那些美味的肉类,甜美的佳酿,都让他深深陶醉。 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不是那个在码头上挣扎求活的拉菲底层,而是生活优渥的燕人。 南宫燕让侍卫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有两套缝制精美的衣服,还有二两银子。 “这是给你的酬劳,佛别。” 他制止佛别的推辞,继续说道:“看得出你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也是一个聪明人,说句实话,我觉得拉菲完全走错了路。” “尽管我们在相貌上有所差异,但是我们的文字和语言是相同的,我们认同的理念应当是相同的。大燕和拉菲不应该成为仇敌,而是成为朋友。” “你也看到我们的武器了,威力很大,说实话可以轻松把拉菲灭国,但我们并不是来获取仇恨的,我们也不想这么做。” “我希望拉菲人有一个诚恳的友好态度,也是带着善意来的,但结果很失望,你们的那个官员挑衅了燕人的尊严。” 南宫燕语重心长地对佛别说道:“我觉得你才是我认可的拉菲人的榜样,如果拉菲人都像你一样,我想我们非但不会有战争,反而会有更多交流。” 接着南宫燕再一抬手,侍卫再次捧出一个托盘,上面只有一根金条。 “如果你愿意为我们做更多的事情,我们可以提前为你提供一些报酬,当然除了这些物质上必须的,还有其他方面的支持。” “佛别,你今年有多大?” 佛别此时已经被南宫燕的描述所感动,回答道:“尊贵的老爷,我今年十七岁。” 南宫燕点了点头:“正是年少有为的年纪,当你获得我们的支持以后,相信可以很容易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资金,而你还年轻,可以更好的享受生活,对不对?” 做梦都想成为人上人的佛别,怎么可能听不懂南宫燕话里的意思呢? 更何况,一条黄金就摆在自己面前,有了这条黄金,可以说就此跨入拉菲的上等人阶层,要如何选,还用说吗? 佛别毅然跪拜磕头:“请尊贵的老爷放心,佛别愿意为老爷们做任何事。” 南宫燕笑着点点头:“很好,不过现在还不需要,你只要把这些都安心收下,尽情享受就可以了。” “港口的事,只是个开始,就像今天中午这顿饭,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果然,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更多拉菲士兵赶到了,同时还有五艘海船也围了过来。 佛别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惊恐,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规模军事调动,显然这件事已经惊动了驻扎在波平城的亲王殿下了。 拉菲同样是帝制加分封,亲王会分封在全国各自不同的城市,波平城的亲王叫做咸社,是一位脾气暴躁的亲王,经常有冒犯了亲王殿下的拉菲人包括外国客商,被活活打死,挂在波平城的港口,成为海风中的肉干。 南宫燕冷冷一笑,正愁事情闹不大,现在拉菲人上赶着送上门,不打实在说不过去。 无需命令,侍卫们悠闲地走上船舷,对着靠拢过来的五艘战船开枪。 枪声并不密集,稀稀拉拉,但只要枪响,就必然有一个拉菲士兵倒下去,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一艘船掉头逃跑了。 接下来的四艘船如实复制了第一艘船的命运,在抛下一堆士兵性命之后选择了逃跑。 接下来就是岸上的士兵被远程射击,无论多远的弓弩都打不到艨船上,反而艨船上的侍卫们可以轻松射击。 拉菲人并不是战神,也不是多么坚毅的勇士,在不断中枪倒下的死亡威胁下,坚持站在码头上只是无谓的牺牲。 战斗仅仅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拉菲人就很识时务地为俊杰去了。 南宫燕指挥侍卫队上岸,以港口码头为依托,逐步向波平城推进,同时命侍卫向城中喊话。 “波平城的拉菲人听好,我们大燕国的艨船无故受到拉菲军队的攻击,这是对大燕国尊严的挑战,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拉菲人必将为自己的无礼而付出代价!” 接下来就是进攻,波平城本来也不是什么军事要塞,根本就没有深沟高垒,城墙年久失修,或者有缺口的地方很多,侍卫队直接就冲进城去。 枪声稀稀落落一直响到天明,喊话声也一直喊到天明。 最后侍卫队们在波平城最高大豪华的一栋建筑前汇合完毕,这是拉菲亲王咸社的府邸。 咸社显然这一夜担惊受怕,府邸的墙头上都能看到士兵的矛尖,但显然没什么用,大家都不敢出去。 南宫燕喊道:“如果你们拉菲人不给我们燕人一个交待,这件事显然不会就这么结束!” 最终迫于压力,亲王咸社还是打开了自家府邸的大门。 咸社是一个发福的中年人,皮肤很黑,相貌明显有异于燕人,看起来拉菲本地的血统更多一些。 “燕人,本王是拉菲亲王咸社,我承认这件事情可能是缘于误会,结果越闹越大,本王愿意道歉。” 南宫燕点点头:“我想听听亲王殿下对这件事的解释,以及对肇事者的处理。” 第一百零八章  成王败寇,血字当头!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咸社的确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很简单,就是那个刀疤脸自己作死,惹恼了这群燕人,被打断手脚后杀害。 凭良心说,很明显是燕人理亏,因为就算刀疤脸再怎么言语挑衅,也没有到威胁生命的程度啊,怎么可以当街行凶杀人呢?还是先打断手脚,再一刀枭首,手段极其残忍,影响极其恶劣。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事务官巴伦见到手下被杀,当然要先缉捕凶犯,也同样被杀。 一个官员被杀不算,连军队也被攻击,死伤无数,于是咸社就派出了手下所有军队,包括水师。结果还是打不过,燕人实在太强大了。 最终的结局就是燕人杀到了门口,枪声响了一夜,不知道城中死了多少人。 现在燕人需要一个解释,咸社真的很想骂街,谁能给他一个解释? 可是形势比人强,这个当口咸社没办法去计较这些,只能是拉菲人先挑衅,所以拉菲人理亏。刀架在脖子上,还讲什么理,先服软再说啦。 于是咸社一再表示是拉菲人的不对,是拉菲军方鲁莽,要严肃处理领军的将士,要严惩敢于向燕人进攻的士兵。 南宫燕拍拍手:“好,你现在就处理给我看,我要看到肇事者被严惩!” 在咸社的命令下,几个水师将领被当众剥夺官职,成为庶民,并且每人领一百军棍,打得皮开肉绽,所有参与围攻燕人的士兵,都受到惩处,这激起了几乎所有士兵的怒火。 在燕人的无理要求下,保家卫国的拉菲人被惩处,浴血奋战的将领被处置,连那些牺牲了的战友都成了挑衅燕人的罪人,直接激得士兵们当场哗变。 “反了!咱们反了!” 尽管在燕人的虎视眈眈之下,这些拉菲人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不想再为这个愚蠢的亲王卖命了。 南宫燕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居然还不服管教,我替你处理!”说着一挥手,枪声再次响起,手无寸铁的拉菲士兵立刻成片成片倒下,拉菲亲王咸社的眼睛都红了。 “看得出你忍得很辛苦,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南宫燕挑衅地看着咸社。 咸社终于忍不住了,刚想说点激励人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额头上就冒出一个血洞,被南宫燕一枪打死。 “把这个什么咸社的尸体挂到港口上去,叫他变咸肉。” “拉菲人的诚意不足,没有妥善处理好这次政治危机,真是令人失望!” “告诉船队,从今天开始,占领波平城港口,派出一队长枪队常年驻守在这里,封锁他的海贸,什么时候拉菲国王受不了了,就叫他把波平城港口划成大燕租界,这里只实行大燕法律,拉菲人不得干涉。” 全程目睹了波平城变化的少年佛别,已经彻底被震撼住了,在他心里,这些大燕人就是天!是比拉菲人高贵无数倍的天! 而他是多么的幸运,被这些贵人们赏识,只要好好办事,未来要什么没有? 南宫燕拍了拍佛别的肩膀:“佛别,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这波平城中还有许多拉菲人,你要把那些愿意与大燕合作的人找出来,成为你自己的助力,只有你变得更强大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才能更持久。” 佛别激动地说:“我明白了,老爷!” 南宫燕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一根钉子,这根钉子将会慢慢灭绝拉菲人的精神,成为大燕的忠实附庸。 艨船再次出发,在海布留下一道白浪,破败的波平城内,杀戮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佛别公开招募佐协队,为留驻的持枪侍卫们服务,这些佐协队个个都跟佛别一样,对燕人温暖如春,卑躬屈膝,对拉菲人冷酷无情,肆意欺压。 不过这正是南宫燕希望看到的,随着燕国对拉菲的封锁,敢于站出来的拉菲人会越来越少,直到没有。 同一时间,大燕的京畿道,越来越多的流民和灾民从川南道涌向京师,因为陵扬道被南宫燕打通,即使旱情造成了大量灾民,但因为清除了官僚体系和巨商豪绅,那些被积存的粮食都取了出来用于换取灾民们对各州的重建,既解决了粮食问题,也解决了建设问题,还推进了对陵扬道的控制。 但川南道就不同,这里的天地会发展缓慢,直到目前,也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主要还是川南道相对来说太穷了,那些文官想压榨也没什么可压榨的,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到处都是贫瘠的山丘,连一抹绿色都难见到,调任川南各州的太守都直呼自己上辈子造了孽,才会分配到这地方来当官,简直就是流放。 也因此,川南道早已产生了一些互助性的教派和组织,在平时的生活中互相帮扶,艰难渡日,这些教派组织之中,最负盛名的,影响力最大的就是乌梅道。 乌梅本是川南特产,是一种酸酸的野果,入口酸涩无比,当然也会有淡淡的回甘,与那些甜甜的水果比起来,显然并不讨喜,不过乌梅却对人体有许多好处。 川南道有一座小山,叫做玉马山,山上有一座道观名为安青观,这观里有一个道人,就用乌梅炮制,作成许多梅丸,用来接济百姓,治疗病症,往往取得奇效,于是名声大噪。 这道人在川南道行走,被百姓亲切地称为乌梅道人,而他留下来的道统,就叫乌梅道。 经过多年的发展,乌梅道已经从一个道家,演变成了一个身兼道、医、巫三家合一的教派,供奉的祖师爷就是乌梅道人,教派也很简单,无论男女皆可入道,但没有身份,只有常年累月跟随乌梅道中的师兄师姐精研道典、医典,能够行走天下开方救人,才给一个乌梅道的身份。 所以在川南道,天地会的发展并不快,因为大家都是很认可乌梅道的。 风吹黄土扬尘,秃山上正行走着一男一女两个道人,每走一步脚下都会踩出一个浅浅的土窝,不是两人功力深厚,而是太干旱了,没有水分,浮土都有一指厚了。 第一百零九章  岳灵道人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师父,还有多远?”谢思茵看着一望无际的黄土坡,拍了拍身上积了一层的灰土,结果拍出几个掌印,显得衣服更脏了。 岳灵道人搔了搔花白的头发,与记忆中的景象做着对比。 良久,他放弃了努力,颓然对女徒弟说:“思茵,为师迷路了。” 谢思茵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那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就顺着山沟走吧,山聚则气聚,气聚则水聚,有水就有人家。”岳灵道人四处打量了一下,选定了一个方向迈步走去,女徒弟谢思茵紧随其后。 这两人都是乌梅道人,岳灵道人已出道多年,七年前遇到一户夫妻疫病而死,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也就是谢思茵,于是收了她为徒,一直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谢思茵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明好学,庄重沉稳,很快就能独立开方采药救人,有了乌梅道人的身份。 “思茵,按照乌梅道的规矩,再救一家人,你就算凑齐了九户,可以起道号了,你自己有没有想好的道号?” “没有,思茵都听师父的,师父给起什么道号,思茵就叫什么。” 岳灵道人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脱鞋抖一抖鞋子里面的土。 “师父你看,前面好像有人家!”谢思茵眼尖,看到山坳里有炊烟袅袅,立刻兴奋起来。 两个人加快步伐,转过山弯,就看到藏在山坳里面的小村落。 土房泥墙,苫以茅草,有的人家门口旁边的石槽上还拴着牛,有几个村中遗老坐在村头的枯树旁远远望过来。 岳灵道人从袖子里取出几粒梅丸,走过去打起了招呼。 “几位村老,贫道乃是乌梅道岳灵道人,云游至此,不知道可不可以借贵宝地暂住一晚。” 乌梅道在川南极受欢迎,哪个村子里来了游方的道士都会很隆重的接待,因为没有医生,这些乌梅道人就是流动医生,还是免费诊治,所以几个村老都站起来了,拉着两个人的袖子往村里走。 “两位道长啊,铁牛已经病了好长时间了,现在还卧床不起。”村老们絮絮叨叨的将两个人拉到了铁牛家门口。 岳灵道人寻了个地方坐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思茵,还是老规矩,你先看,我再看,如果咱俩开的方子一样,你就可以起道号了。” 谢思茵也是先清理了一下衣衫上的风尘,这才踏步而入。 铁牛家就是很普通的一座土房,房子里更是没有灯,黑漆漆的,谢思茵缓了好一会儿再适应过来,只见床上躺了一个男子,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也不说话。在他旁边,还躺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一动不动。谢思茵吓了一跳,以为死了呢,定神一看,那小孩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 “贫道是乌梅道人谢思茵,与师父云游至此,借贵宝地歇脚,听村老说你病了,就来看看。”谢思茵打了个稽首,看到床边有个短凳就拉过来坐下,伸手去给那个男子号脉。 谁知床上的男子“嗷”地一声惨叫,吓得谢思茵差点摔倒。 只见那个男子面带恐惧地双手乱舞:“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谢思茵没法诊脉,只能退出屋子。 跟随岳灵道人这些年,谢思茵也见多识广,什么稀奇古怪的病人没见过,所以一看见病人的样子,就知道是癔症。 但是她还不能说出来,得等岳灵道人看完,两个人一起开方。 岳灵道人走进去没多长时间,也退了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背转身各自拿了一块石子,就在房前的泥土上写字开方,然后走到一旁,互相对照。 两个人不愧是师徒,写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四个字,假针借药。 “思茵,你通过为师的这一关,可以起一个正式的道号了。” 道号意味着在乌梅道里的排辈位置,跟普通人家的字辈是一样的,有一个字是固定的,另外一个字可以自己取,乌梅道的字辈共有四十个字:一道传家久,守真济世长,志诚通天人,忠正平四方,冲霄映玄鼎,御景观参商,云山照福岳,玉海涌金光。 到了岳灵道人这一辈,就是“云山照福岳”的岳字,谢思茵做为他的下一辈,就是玉字辈。 岳灵道人沉思了一下,说道:“那么就叫玉烛吧,道,修的是小我,犹如蜡烛,以小我之光,照耀四方,才能成就大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玉烛道人。” “谢师尊赐号!”玉烛道人谢思茵向师父行了一个礼,之后就询问村老,铁牛的病情。 癔症病人多是受了刺激,心中郁结,自己骗自己,用病来解决问题。 铁牛明显就是如此,以为只要自己病倒了,就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这是不肯面对现实的态度。 果然,在村老的叙述中,两个道人明白了前因后果,村里遭遇旱灾,粮食绝收,偏偏官府催粮,没粮也不是不行,那就用银子代替也是一样,实在没有银子,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都可以。 可是铁牛更惨,他不但要交纳粮钱,还要服徭役,不想服也行,交银子就可以,官府会用这个银钱去雇别人,实在没银子也行,还是那句话,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本来铁牛身强力壮,去服徭役也不是不行,可他妻子刚刚饿死,孩子还小,全靠他一个人照顾,他如果走了,孩子必死无疑。 村里人除了叹息也没什么好办法,家家都穷,况且这个东西不是不帮忙,是没办法帮忙,今年帮了,明年呢?你家帮了,他家呢?自身都难保的世道,还能做点什么呢? 于是铁牛就病倒了,他已经穷得身无长物,家徒四壁,院子里连条狗都没有,虽然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可是面对这个世道的时候同样弱小无力。 县城里来的衙役已经催讨过几次了,并没有凶神恶煞,也是温言细语,要铁牛理解他们的难处,毕竟这徭役也不是衙役定的,他们就是个跑腿。如果七天后再不交银子,那就只能强制锁拿,必须要服徭役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带着师行修道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所谓假针借药无非是一种哄骗手法,拿本不存在的针药去治疗患者,并且信誓旦旦说这是独家秘方,特别管用,那些病人本来病症就是想象出来的,用想象出来的绝世好药治疗想象出来的疾病,当然是药到病除。 于是仍然是谢思茵来施治,岳灵道人坐在门口跟村老聊天。 谢思茵掏出两粒用青稞麦做的蜜丸,说道:“我和师父云游至此,与你相遇也是缘法,贫道观你命相,三十岁当有一劫,劫后荣华富贵,前途不可限量。” 铁牛躺在床上仍然是呆呆望着房顶,不过眼中略微有了点神采。 谢思茵接着说道:“贫道遇助你渡过此劫,只希望你将来转运之时,替贫道建一座乌梅观。” 铁牛本来就不是真的有病,对生活丧失了信心的心病而已,听到远来的道士这么说,也不怀疑,于是坐起来说道:“俺愿意,求道长帮俺。” 谢思茵摊开心中的蜜丸:“这是贫道密炼的九转金丹,能除一切沉疴,十分珍贵,若是给你服了,你确定不食言?” 铁牛道:“绝不食言。”于是服下了一粒蜜丸,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另一粒想要塞到床边躺着的孩童嘴里,被谢思茵劝住:“九转金丹药力太强,小孩子受不了,得用温水化开了慢慢喂给他吃。” 铁牛感激地点了点头,将蜜丸揣在怀里。 他走出房子向岳灵道人和谢思茵拜谢,恰在这时,村外传来说话的声音,铁牛脸色一变。 谢思茵一看铁牛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衙役们提前到了。 果然,五个身穿皂隶服色的衙役拎着水火棍、扛着木枷锁链向村里走来。 “张铁牛,都说你生病了,看样子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样?是出工还是出钱?” 铁牛沉默不语,但是一双拳头却已紧紧攥起。 谢思茵的注意力全放在衙役身上,不由得暗暗为铁牛担心,不知他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岳灵道人一直坐在旁边,倒是把铁牛的举动看了个清楚。老道阅历丰富,心念一转就明白铁牛是什么心思了,暗道一声要糟。 问题出在谢思茵的一番话上。 她说两粒九转金丹能助他渡过一劫,给了铁牛无限信心,并且刚刚吃下丹药,只觉得全身都是力量,心理暗示效果强大。 铁牛本来是无依无靠的普通农民,面对官府的催逼并没有什么办法,但有了谢思茵的一番话,他觉得未来已经有了保障,所以做事也大胆起来,以为就算真的出了事,有两位仙长在,都是上天入地的人物,有什么摆不平的? 往常衙役都是好言相劝,今天是来拿人的,当然没什么好脸色,催促了两句,见铁牛不说话,心里不耐烦,就说了声“绑了”,准备将铁牛押回去。 没想到铁牛猛地冲过去,冲着衙役就是一拳,为首的衙役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栽倒在地,捂着眼睛大喊:“竟敢殴伤官差,把他给我抓起来!” 剩下几个衙役手执铁尺,水火棍,就来打铁牛。 铁牛没什么武器,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过去,岳灵道人眼看那么大一块石头,如果砸在那个官差头上,必定会死人,只怕铁牛就要杀人偿命了,于是赶紧冲过去想要拉开地上躺着的那个官差,结果那块石头不偏不倚,正砸中岳灵道人的脑袋,当场就红白四溅,倒地身亡了。 铁牛一见自己把道长给砸死了,立刻就失魂落魄,被几个衙役死死摁住,不再挣扎。 谢思茵骤然遭此巨变,一时接受不了,哭倒在地。 无名小村这场悲剧,闹腾了好半天才收场,衙役们押着铁牛回了县里,谢思茵是乌梅道人,又是这次事件的亲历者,被衙役请回去作证,岳灵道人的尸体就暂时停放在铁牛家房前。 事实清楚明白,铁牛殴伤官差,妄图逃避徭役,还失手打死道人,数罪并罚,判了斩刑。 为首那个衙役感念岳灵道人替他挡了石头,等于救了他一命,主动出钱把岳灵道人运回了城里,并且找了个道观举行棺葬,还立起了一座半人高的砖石矮塔。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站在矮塔前,谢思茵还没有从巨大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岳灵道人的音容笑貌,岳灵道人带了她七年,早已情同父女,骤然去世,谢思茵还接受不了。 这座道观只有一个道士驻守,道号玄真,见谢思茵悲痛不止,就宽慰她:“我们修道之人,修的是解脱,你师父一生行道,早已与天地一体,生死何必看得那么重呢?哪有不死之人呢?只要你记住你师父的话,不要辜负他的教导也就行了。” 谢思茵觉得玄真子的话是对的,不过她也有她独特的理解,她觉得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天定,这一切其实都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跟铁牛说了一句“缘法”,给了两粒“金丹”,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如果只采用一些小手段,比如针灸的方式,也许铁牛就不会有所倚仗,跟衙役发生冲突。 七年前岳灵道人在父母的尸体旁边救了她,七年后当她有了道号,岳灵道人却走了。 她还记得岳灵道人那天下午坐在铁牛家门前说的话:“那么就叫玉烛吧,道,修的是小我,犹如蜡烛,以小我之光,照耀四方,才能成就大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玉烛道人。” “没错,我就是玉烛道人。”谢思茵脸上显露出坚毅之色。 对于师父之死,她永远都不能释怀,她觉得自己才是凶手,要赎罪,就要代替师父行他的道,要牢记师父的教诲,做一根燃烧自己的蜡烛。 玉烛辞别了玄真子,再次迈上了旅途,不过这一次她的目的仍然是那个无名小村。 铁牛家门前那场打斗的痕迹还在,村里人看见这个乌梅道人去而复返,以为要找村里人的麻烦,但玉烛只是淡淡地说道:“贫道只是来了结这段因果,如果铁牛家的孩子还活着,贫道就带走抚养,如果已经死了,那就算了。” 村老们进屋里把孩子抱出来,已经奄奄一息了,不过还有一口气。 玉烛抱起孩子,向村民们稽首一礼,就飘然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英雄!大豪杰!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个冬天,玉烛道人的名声,随着她的脚步,慢慢在川南道流传开来,她的形象也随着治愈的病患越多变得越来越高大。 往往是这个村子刚接到玉烛道人,不远处的几个村子都会闻讯而来,在玉烛道人尚未踏足的土地上,她的形象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因为玉烛走到哪里,都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一般的孩子两三岁已经会走了,因为缺乏营养,这个孩子走不了多远就累,所以玉烛道人常常抱着,村民们越传越神,得了一个送子观音的名号。 一提起送子观音玉烛道人,大家都会恭恭敬敬,连声赞叹,不仅仅是因为她医术高明,更难得的是医者仁心,为了救人从不辞劳苦,也不要钱,只要些食物就行。 本来乌梅道在民众中就有很坚实的基础,再加上送子观音的名号,玉烛道人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声名鹊起。 这一天,玉烛道人来到了宗州,永安河旁的一个小村落。 河水已干涸,水位很底,浪涛混浊,玉烛照例去村中歇脚,就看到一村人整整齐齐跪在村口,许多人已经昏倒在地,大多数人也是有气无力。 不知是谁眼尖,先看到了抱着孩子的玉烛,试探着问了一声:“可是送子观音?” 玉烛不喜欢这个名号,但也没有驳斥,只是低声道:“贫道玉烛!” 村民立刻激动起来:“元爷爷显灵了,是玉烛道人!村子有救了!!” 大家都激动起来,有力气的挣扎着冲过来,触摸玉烛的道袍。 玉烛早已习惯这些人的狂热,也不以为意,一个村民哭道:“送子观音发发慈悲吧,救救我们吧!” “是啊,救救我们吧。” 玉烛向这些村民脸上看去,个个脸色发黑,腹胀如鼓,显然都患上了同一种病痛,正在遭受折磨。 “大家不要慌,既然我来了,肯定尽力为大家医治,让我先看看地上昏倒的人。”玉烛蹲在昏倒的村民身边伸手号脉,观察体征,推敲病症。 片刻后,玉烛已经心下了然,为了确定病情,又陆续问了几个村民,说的病症一样,这才确定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吃了一种野草,这种草叶子带有一条金线,味道泛酸?” 村民们纷纷摇头,都说没有吃过。 其实这只是误食野草导致的中毒,而且这种毒也比较好解,只要用梅丸就能解,于是从随身背着的葫芦里倒出一些梅丸分配给村民,叮嘱他们服下去。 但是玉烛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剑气草中毒,为什么村民们都否认呢?而且中毒又是全村中毒,会不会是有人下毒? 她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她能救回村民们就已经够了,其他的事情不想多管,也管不了。 留在村中吃过午饭后继续踏上行程,四周一片荒凉。 这里已经是宗州边境,继续向西就是永州,过了永州就是陵扬道的沙州境内。 玉烛不打算去陵扬,准备在永州云游一段时间后向北看一看著名的怀河,在永州北部与京畿道交汇之处正是永安河、安昌河汇入怀河的三江口,那里也是最近大名鼎鼎的剑州边境。然后再折返回川南道的闽州,一路向东,芜州、崇州、海州最后到达大燕的东南边境。 山路难行,玉烛抱着孩子有点疲惫,远远看见一座破败的庙宇,就走进去歇脚。 庙里蛛网积灰,神像斑驳,依然看得出供奉的是一个黑壮的不知名野神。庙里已经有人在歇息,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大的有十七八岁,一脸警惕,小的才六七岁,听见人声,都看着玉烛。 玉烛没有说话,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喂怀中的孩子吃东西。 却听到另一边那个大一点的少年对小孩子兴高采烈地描述:“天地会中都以兄弟相称,他们人都很好的,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入会,他们就走了,等咱俩到了奚州,找到山头,你见识到他们,就知道那些人才是大英雄,大豪杰!” 玉烛行走江湖,听说过天地会的名声,但仅限于川南道,似乎是一小撮黑帮,以打家劫舍为生。川南道以外居然也有天地会,令她颇感意外,听那个少年的描述似乎规模还不小。 “到时候把那些什么官老爷,一个个全都杀了,还这世间一个朗朗太平!”少年说着,还得意地瞟了一眼玉烛,似乎很高兴在这个女子面前显露见识和豪气。 玉烛暗道一声幼稚。 她承认大燕有不公之处,但历朝历代都有,不独大燕。也承认个别官员贪腐,这也是任何一个王朝的痼疾,在她看来,只要皇上英明神武,大臣风清气正,百姓同心协力,就必定能创出一个太平盛世来,做为少年,理应胸怀大志,奋而读书,将来辅佐君王才是正道。 而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就学人家打家劫舍,还怂恿比他小的弟弟杀官造反,这让她本能对天地会这三个字感到反感。 玉烛终于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声:“一派胡言!” 那个少年眉毛一挑:“你这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懂个什么?”他见玉烛抱着孩子,只当她是寻常妇人。 玉烛道:“年轻人奋发读书才是正道,学什么不好,学造反?你见那些造反的有好下场?” 少年嗤之以鼻:“既然你说奋发读书,然后金榜题名,那倒是有个好下场。可是之后呢?不就是跟那些贪官污吏一样,搜刮民脂民膏吗?老子要这样的好下场有什么用?” “头顶上有皇爷,脖子上骑着官爷,人生而不平等,为什么不能造反?” 玉烛为之一窒,竟然无言以对。 少年更加得意:“没有好下场就不造反?这是什么逻辑?今天就教你这妇人,听听红花亭大哥曾经说过的话。” “百姓愚氓,民智未启,大燕犹如暗夜,如今亟需一场革命,历来革命无不从流血始,今未闻大燕有为革命流血者,有之,自近南始。” “听听,这是什么气魄?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 “生逢乱世,苟全性命,想做一条太平犬都难,一场旱灾就要了娘老子的命,我倒是没造反呢,有什么好下场?” 玉烛默默无言,正想说些什么,忽闻庙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少年惊呼:“糟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南宫燕登录马萨龙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庙门被人一脚踹开,涌进一群手持棍棒的村民。 “这小子在这呢?快快捆起来!” 少年拉着那个小男孩就要跑,却被一顿棍棒打翻在地,捆了起来。 少年一边挣扎一边喊:“不对!不对!你们应该中毒了啊,怎么回事?” 村民骂道:“好啊,原来是你小子下毒,怪不得老子肚子痛得要死!” 有的村民看到坐在一旁的玉烛,连忙弯腰见礼。 “见过玉烛道人!” 那个少年被打了几棒,已经鼻青脸肿,听到村民叫玉烛道人,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你是玉烛道人,救石锁!救石锁!” 玉烛不明白那个少年喊的什么意思,村民已经七手八脚把他的嘴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村民们带着两个少年蜂拥而去,破庙中只剩下玉烛和怀中的孩子,孩子仍然不会说话,只会咿咿呀呀。 玉烛坐了一会,心里想道,虽然那个口口声声要造反的少年挺讨厌,但他最后拼命喊着“救石锁”是什么意思?她越想越是放心不下,抱起孩子起身往回走去,她要回到村庄看一看。 破庙离村庄并不远,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就远远看到村里人黑压压往永安河边去,玉烛也急忙跟了过去。 只见河边此时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台,那一大一小两个少年都被绑在高台上。 台上一群村民正焚香向河中叩拜。 玉烛预感到不妙,远远就喊道:“住手,快住手!” 然而那些村民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已经听见了却不理她,玉烛只好拼命往前跑,却被身强力壮的村民们拦住了,几个时辰前还病恹恹的村民们吃了梅丸,毒草已解,此刻都恢复了龙精虎猛,只是碍于玉烛的身份,不好动粗。 可就算如此,玉烛也撕扯不过这些村民,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孩子,怀中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你们把他们绑起来干嘛?快点放他们下来!”玉烛苦苦哀求。 一个年纪较大的村民走过来,对玉烛说道:“玉烛道人,这两人一会就会被祭祀河神了,今年大旱,已经到了种冬小麦的时候,再不求雨,只怕明年饿死的人会更多。” 玉烛惊呆了:“你们拿这两个孩子祭祀河神?你们用人命去求雨?你们疯了吗?” “玉烛道人,柳树头不是你们乌梅道的道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吧!”那个年纪大的村民拉下脸,冷冷地说道。 随着鼓声响起,村民开始把高台向河中推动,而高台上的被绑着的两个少年,即将没入滚滚浊流之中。 那个大一些的少年拼命挣开塞在嘴里的破布,大喊道:“百姓愚氓,民智未启,大燕犹如暗夜,如今亟需一场革命……”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高台就已倾倒,一大一小两个少年连同木架全部投入了永安河中。 高台上风大,少年的声音嘶哑,村民们都没太听清他喊了几句什么,只有玉烛知道那个少年喊的是他在破庙里背诵过的那句话。 似乎是什么红花亭大哥说过的话,少年背诵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看着玉烛,颇有以说出这话为荣的感觉。 玉烛向来记性很好,她还记得少年没有喊出来的后半句:“……历来革命无不从流血始,今未闻大燕有为革命流血者,有之,自近南始。” 这几句话像大锤一样重重砸向玉烛的心,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悲痛,不知该为这满怀理想却壮志未酬的少年哭,还是该为这百姓愚氓,民智未启的大燕哭。 玉烛道人黯然转身。 她不懂,是她一直以来的家国天下的情怀错了,还是这个时代错了。 川南道大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可这毕竟只是天灾,而横征暴敛,欺压黎民,却是人祸。 玉烛不知道她到底该怎么做了,明明是做了好事,救了一村子中毒的人,虽然未必会死人,可是终究是解人危难,可是被她治好了的村民,却杀死了两个无辜少年,只为向虚无飘渺的河神求雨。 她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反复念诵着岳灵道人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道,修的是小我,犹如蜡烛,以小我之光,照耀四方,才能成就大道。”试图从师父的话里面找到支撑,可是越是念诵,她心里越是矛盾,越是不知该怎么做。 当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抱着孩子,已经不知不觉回到了那座破庙前。 良久,玉烛眺望着奚州的方向,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离开川南道,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十一月。 南宫燕所乘艨船已经到了马萨龙,这是一片广阔的热带大陆。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在拉菲耗费了几天时间,并且埋下了一根钉子之外,托登奥因为正在闹政变,太子篡位杀了老国王,全国乱成一团,连港口都已经关闭了,南宫燕只能略过。 过了托登奥就是马萨龙,这里盛产烟草、椰子油和龙涎香,马萨龙是一个开放的国度,国王被称作谢赫。 按照张屠如提供的海贸路线,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贸易点了,再继续航行就是最后一个贸易点怀兰。此时已经远离了大燕,航程达到了数千海里。 谈若菱已经看海看腻了,总是吵着要上岸,而马萨龙由于天气的原因,只停留了短短三天时间,就再次扬帆起航。 经过南宫燕的计算,数千艘船的海贸规模,如果单纯以金银来计算交易量的话,这次的利润很可能达到十几亿两白银的规模。毕竟除了南宫燕和张屠如的投资外,还有一些通过开设在天一票号的证券公司,以购买股票的方式参与了投资。 把这些分成通通刨除,剩下的就是张屠如和南宫燕的利润,估计每人除去本金,净赚约两千万两白银。这还是在拉菲耽搁了一段时间,另外托登奥政变,没办法进行交易,导致一些特产没有卖出合适的价格。 短短几个月的海贸收入,堪比国库小半年的收入,而这仅仅是一队海贸,堪比一国,简直堪称恐怖。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了生活奔波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赚到银子固然开心,可是南宫燕一想到这银子根本留不住,转手就要花出去,反而伤心。 为了缓解川南道和陵扬道的旱灾,至少要准备出这两道百姓近半年的粮食,而最关键的是这些百姓根本没有钱来购买这些粮食,等于一次海贸收入要全部打水漂。 就算富可敌国也架不住这么往出花呀,这都不叫花钱如流水,这都堪比海潮了。 不过南宫燕也自有打算,救济肯定是要救济的,这些遭灾的百姓都是大燕子民,不把这钱花出去,他南宫燕留着这么多钱有什么用?但是花归花,要借着这次缓解旱灾的机会,迅速掌握川南道七州。 到时大燕京畿道、陵扬道、川南道全部落入掌中,二十一州尽在掌握,就剩下泉东、北凉和洞龙,一个崭新的政体就形成了,总算是有抛开朝臣的底气了。 士林对权力把持得很严密,黄府极更是其中的集大成者,与朝臣串通一气,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体,凡是要进入到这个利益体中的,就必定变成他们要求的样子。 南宫燕要做的,就是把所谓的士林,一剑斩断! 天下万民,皆可做官。 不过这个官,是受到制约和监督的官,是真正去作事的官,而不是利用权力谋取私利的官。 在马萨龙的港口已经修整完毕,南宫燕看着地图上的最后一个红点,那是距离马萨龙十几天路程的怀兰。 而怀兰再往南,已经不在张屠如的海图记录中了,留下大片的空白,代表着未知之地。 “船长!怀兰以南是哪里?” 南宫燕指着海图最后的点询问船长。 船长是跟随张屠如走过完整海贸路线的,听到南宫燕问起,于是答道:“怀兰以南,洋流打着转,而且常年在南风,如果从怀兰北返,是很快的,顺风顺水,但是继续往南,就要调整侧帆。” 船长说的很清楚,洋流加季风,往南很费力,要调整风帆走“之”字形,而且海中礁石都未有探明,一旦触礁,是很危险的。 “怀兰人知道继续往南是哪里吗?” 船长摇了摇头:“我问过怀兰人,他们从来没有往南走过,因为继续往南,所温会越来越低,而且要调整风帆,不如向北来得快捷。” “也就是说,南边是所有人都不曾探明的未知之地!” 船长点了点头。 南宫燕一拍海图道:“过了怀兰,继续向南!” “留下几个人在怀兰等海贸船队,告诉张屠如在怀兰等我,我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南宫燕雄心万丈。 “若菱,我需要你在怀兰为我处理些事情。” 谈若菱嘟起小嘴,不想离开南宫燕,通过这次漫长的海上行船,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如胶似漆,但是南宫燕一方面是不肯带着谈若菱冒险,另外一方面也是需要谈若菱帮助自己处理川南道、陵扬道旱灾的重要问题。 “若菱,你听我说。”南宫燕握住谈若菱的小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凉的柔软,把他下一步准备要做的事情详细说给谈若菱听。 “陵扬道、川南道受灾百姓几百万甚至上千万,需要一大批粮食去救济,这也是我这次海贸的目的之一,等张屠如来了之后,跟他核算本次海贸应得的利润,之后就全部购买粮食。” “怀兰和马萨龙,包括托登奥这些地方全都是盛产粮食之地,你只需要大量购进,把这次海贸所赚的的银子全部换成粮食,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大概要这些船队一半以上的船都装满,要几百万石粮食。” “燕哥哥,我还是想跟着你。” “若菱,你听我说,重要的事情还在后面,你买够至少三百万石粮食之后,就通过陵扬道的天地会发放,但不能白白赈济,必须要灾民用劳务换取,可以是体力活,也可以是别的,然后借此打通陵扬道最后通往川南道的三个州。” “每到一地,都以天地会为架构,清除当地的官府势力,然后按照奚州模式,去治理当地政务。” 南宫燕仔细把这一套内容教给谈若菱,又掏出三块令牌交到她的手里:“这是军队调令,如果军系敢于出兵干涉,就通过调令传我旨意,将军队往北调动,让他们去北凉或者洞龙驻扎。” “若菱,你在扬州和汝州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也能帮我缓解这次影响了半个大燕的旱灾。” 谈若菱迫于无奈,只好点头答应。 南宫燕就让一队侍卫留在怀兰港口保护谈若菱,等张屠如的船队到来。 而他自己,则带一小队人继续驾驶艨船向南逆流而去。 这一次出海不同于一路行来,这一路走来都有现成的海图,只要不断调整行驶航线,避开暗藏于海底的礁石就行了。但这次出海全靠摸索,而且逆流顶风,需要反复调整侧帆去迎风,走“之”字形前进。 南宫燕命船长详细记录这次航行的海图,因为它将来可能成为非常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指导下次海贸船队航行,半点马虎不得。 出发的第七天,艨船遭遇了恶劣天气,海上暴风雨。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小小的艨船就如同飘浮在水面上的蚂蚁,不是打转就是随浪飘浮,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幸好艨船结实,安然渡过了这次暴风雨,除了损坏一面侧帆之外,并没有太大损失。 经过一番观测,发现虽然被暴风雨推动,但仍然航行在既定的路线上,并没有偏离太多。船长和船员都已经有点退缩了,这简直就是在拿命去拼。 然而南宫燕执意按照既定路线,继续向南。 途中虽然偶有海岛,但都是荒无人烟,不过好在可以去岛上补充淡水,船长把哪些岛可以补充淡水,哪些可以采摘水果,都详细地一一标注。 随着航海日历一页一页翻过,在艨船经历了二十三天的漫长海航之后,终于看到天际一道隆起的黑线。 “是陆地!咱们看到陆地了!!”船长兴奋地向南宫燕禀报。 南宫燕连忙展开海图,把这些天标出来的航行串连成一道之字形,然后在这道线的终点重重点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发现新大陆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是连怀兰人都没有来过的新大陆。 南宫燕满怀希望地踏上了这片未知的土地。 观察高山顶的积雪,倒掉树木的年轮,南宫燕判断出这片大陆是一片广袤的富饶之地,物产包括矿产都极为丰富,最关键是人类开发的痕迹并不明显,说明这里还处于蒙昧时代。 如果掌握了这里,包括矿产、作物等等都可以成为大燕迅速发展的助力,大燕将进入腾飞的阶段。 接下来的几天,南宫燕等人对这片大陆进行了谨慎小心的探索,除了记录物产之外,还收集植物种子,令南宫燕惊喜的是收集到了土豆和玉米。 这两种作物都是高产作物,只要带回大燕,将会极大的缓解粮食问题。 探索第七天的时候,南宫燕一行人已经到达了一座山峰的山脚下,在这里他们终于看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那是石块堆成的塔形祭坛。 总体来看祭坛并不高,大约七米高,石块大小均匀,呈金字塔形,上面没有什么特殊标志,不过倒是有血迹。 南宫燕看着祭坛顶上已经被血迹染成黑红色的石头,断定这是祭品的血,但祭品是人还是动物,就不清楚了。 但无论如何,发现了人类踪迹就是一件好事,南宫燕命令侍卫们小心戒备,已经发现了祭坛,想必聚居地不会太远。 果然,走了不到二里地,就看到村落的房屋错落有致,一个土著小孩,看起来只有十几岁,身上只有一个草裙,相貌跟南宫燕所见过的任何人种都不同,既不是高鼻深目的胡人,也不是矮鼻厚唇的黑人,更不是五官精致的汉人,而是窄额宽眼,小头长身,看起来身体比例极不协调。 那个小孩惊叫一声,迅速往回跑去,显然是通知大人去了。 南宫燕命令侍卫们检查枪械,做好射击准备,同时观察退路有无异常。 很快,一大批村民模样的土著跑了出来,个个都像那个小孩一样窄额宽眼,小头长身,身穿草裙。他们的身材极高,有的看起来能有八九尺,但是并不强壮,几乎都跟麻杆一样,令南宫燕放心的是,这些人虽然跑了出来,但手中并没有拿着武器,这说明对方还是有点善意的。 “你们是什么人?能听得懂我们的话吗?”南宫燕喊了一句,果然没有人能听懂。 一个看起来比较老的土著向南宫燕走过来,一个侍卫紧张地举起了枪。 南宫燕伸手压下他的枪管,示意不用紧张,这个土著敢于单独走过来,想必是要进行交流的。 果然,老土著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话,南宫燕摇头表示不懂。 于是老土著就坐下来,拿起一块石头,在地上作画。 虽然画作简陋,小人就用一个圆点加身体和两条腿代表,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在老土著的绘画下,很快地面出现一幅山下捕猎图,一群小人拿着长长的武器杀一只巨大的动物,那动物的样子很抽象,南宫燕没认出来。 不过这幅画表现的内容也很清晰明了,就是一群住在山下的人捕猎生活。 接着老土著把画擦掉,重新在土地上画起了另外一幅画,是一队小人延着崎岖的山路行走,空中飘下来一点一点不知是雨还是雪,然后他又在山峰下面画出大片大片的水。 南宫燕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大洪水,天空飘下来的是雨,原来这片大陆暴发过一场大洪水,于是指着他画出来那片水说道:“大洪水。” “大……洪……水”老土著吃力的重复着南宫燕的话,显得非常高兴,因为对方显然认出了自己画出来的情景,说明对方也经历过那场大洪水。 接着在这个老土著的绘画下,地面上出现了宫殿,庙宇,出现了耕作,南宫燕还认出了他所画的庙宇形状,跟自己看到的那个庙宇形状极为相似。 “斯斯里卡!”最后老土著指了指地上的小人,又指了指自己。 “斯斯里卡!”他重复了一遍。 南宫燕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的语言,而且这片大陆上的斯斯里卡人没有文字,这是一个蒙昧的文明状态。 南宫燕点了点头,指着老土著说道:“斯斯里卡。” 又指了指自己说道:“燕人!” 老土著更高兴,手舞足蹈,转头对身后那些人说了些什么,那些人纷纷跑了回去,不一会儿再跑回来的时候,人人手中拿着黄澄澄的东西。 是黄金! 一块又一块黄金摆在南宫燕面前,虽然形状七扭八歪,显然是冶炼手段落后导致,而且这些黄金中的杂质也很多,看起来纯度不高,南宫燕用手掂了掂,很重。 南宫燕也回头跟侍卫交待:“谁的背包里有多余的布匹,拿出来交换一下。” 这是南宫燕观察后得出的结论,这些土著的发展程度应该不高,连文字都没有,差不多还停留在结绳记事的阶段,除了有限的生产工具之外,可能就没什么更好的东西了,他们能拿出来交换的最好的东西不是他们通过工具创造的,而是大自然给的矿产。 这些土著连衣服都没有,这些布料对于土著来说,就是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 南宫燕不打算继续深入下去,对于这个文明要慢慢接触,不要看表面这些土著似乎很友善,搞不好半夜就把脑袋剁下来码到祭台上了。 所以浅尝辄止才是才正确的选择,这样看来,就有必要在怀兰建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以便于源源不断从斯斯里卡获取黄金和宝石,以及更多自己需要的东西。 交换之后,斯斯里卡人捧着布料像对待神明一样小心翼翼地回去了,老土著又拿出些明显是肉类的食物献给南宫燕,南宫燕也回敬了一些水果。 在一番和平交换之后,南宫燕回到了船上。 虽然艨船上的物资不多,但是有些产品还是有的,比如工坊制造出来的一些精致的器具,玻璃镜子、玻璃瓶、瓷器以及火柴等等。 南宫燕知道这些土著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之后,一定会来寻找自己这些人来的踪迹,或者通知他们的首领,进行第二次交换。 他打算把握住这个机会,用精致的工艺品,在这斯斯里卡交换一片土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新式的开疆节奏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果然,在南宫燕回到艨船上的第四天,那群土著带着一群显然更尊贵的土著找来了。这一次他们不但带着武器,还穿着衣服。不过那衣服很粗糙,显然就是粗麻编制,武器是长矛,长度远超燕国的长矛。 南宫燕站在船头,跑过来的还是那天的老土著。 “斯斯里卡!” “燕人!” 双方再一次交换了称呼,然后这次依然是通过绘画进行交流,南宫燕连猜带蒙大概搞清了这些来人的身份,是斯斯里卡人的王,他被献上来的布匹惊呆了,这细腻无比的布匹简直比女人的肌肤还滑,不但柔软还有精美的花纹,于是当即决定寻找这些燕人,需要更多的布匹。 在这些斯斯里卡人看来,这布匹比什么黄金都珍贵,就算用最宝贵的宝石换取,都不可惜。 这个斯斯里卡人的王,显然没把南宫燕这些侍卫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群拿着短棍的燕人,只有三四十人,威胁程度并不高,所以才放心地走过来。 “告诉这些人,只要能提供更多的这种布,我可以封他为王。”斯斯里卡王说道。 老土著指了指布,然后在地上画了很多很多布,又画了一顶王冠的样子,用手势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交换。 南宫燕摇了摇头,也捡起一块石头,先是在地上画出山川河流,接着画了很大一个圈把这些山川河流圈在里面,意思是很多很多,然后冲着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跑过来递上准备好的各种工艺品。 当斯斯里卡王看到清晰无比的水银镜时,吓得差点扔掉镜子,他从未如此清晰地看见过自己的相貌,以至于以为捧在手中这片薄薄的镜子是另一个世界。 除了镜子,还有晶莹剔透的玻璃瓶,比起任何宝石都要纯净而透明,比起最纯净的冰块还要干净,侍卫随手装了一杯海水递过去,土著们纷纷传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是真的。 南宫燕把这些工艺品放在刚刚画的那个圆圈之外,指了指老土著画的王冠,摇头说道:“我不要。” 然后指着自己画出来的山川河流,跟那些工艺品比划了一个交换的手势。 老土著明白了南宫燕的意思,他不要封赏,也不要王位,而是要交换土地,于是把目光投向他们的王。 斯斯里卡王看着南宫燕画出来的山川河流,陷入了沉思。 他明白,土地才是最终的财富,无论你有多少东西,都只能从土地中获得,土地越多,财富才会越多,没有土地的财富只是空中楼阁。 而这些外来人很聪明,他们拿出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宝物,这些宝物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是无比神奇的,甚至让斯斯里卡王觉得,这些外来人会不会是天神派下来的使者,不然除了天堂,哪里还能有这么精美的器物呢? 斯斯里卡王的眼神从南宫燕画的那片山川河流移到精美的工艺品上,又从精美的工艺品称到侍卫们的身上,反复打量。 南宫燕嘴角带笑地看着斯斯里卡王的表情,知道这个土著起了贪念,对于南宫燕来说,能通过交易换取到土地,那就再好不过,如果这些土著不肯交换,那么等下一次来的时候,就是掠夺,这些土地,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当然不打是最好的,不但节省子弹,也节省时间。 斯斯里卡王的贪念最终被他自己压制下去了,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作的一个梦,梦里祭台上站着一只从所未见的巨兽。 他认为,这是上天在对他作出的褒奖,祭品代表着巨大的利益,他能得到这些神造一样的物品,不就是利益吗?至于土地,斯斯里卡有很多,那些荒凉的,不长庄稼的,都可以给他,反正斯斯里卡人是无法居住的,留着也是没用。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同意交换! 接着斯斯里卡王拉过老土著又是一阵叽哩咕噜,老土著不断点头,然后拉过南宫燕继续作画。 从这片海滩开始,一直向南,直到一座高峰,高峰的形状很特别,像是一根树桩的形状,是方头的。山峰的西边是巨大的湖泊,再往西是一片丛林,越过丛林是一片沙漠。 老土著把这一些都圈起来,向南宫燕比划了一下。 南宫燕很满意,斯斯里卡王从他胸前挂着的一大堆宝石项链中挑了一块水蓝色宝石,递给南宫燕。 老土著连比划带作画表示这是斯斯里卡王的证明,也是契约,持着这块蓝宝石的人就永远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南宫燕点头,换了这么大一片土地还是很值的,虽然看起来又有沙漠又有火山的,都是些看似无法耕种的地方,但他明白相比粮食,能源显然更为重要,想要工业腾飞,不掌握能源是不行的,而能源多处于沙漠地带,产粮的黑土地上能源并不多。 南宫燕交易完成之后,把那块做为契约凭证的蓝宝石揣在怀里,坐上艨船开始返回。 回程仍然是南风,所以比来时要顺利得多,而且有了来时的经验,船长特意绕开了那片涡流的区域,果然风平浪静,没再遭遇极端的暴风雨天气。 看起来这片带着雷暴天气的海域还会成为一个天然屏障,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这片大陆,如果不是南宫燕他们幸运,只怕也会在暴风雨中迷失方向,甚至遭遇沉船。 去斯斯里卡用了二十多天,又在那里停留了几天,而加程则快得多了,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是十二月底了。 艨船停靠在怀兰整修,张屠如的船队还没走,见到了南宫燕回来,谈若菱第一个扑了上去,这二十多天毫无音信,实在是担心坏了,见到南宫燕安全归来,自然是喜不自胜。 南宫燕找了个隔音的密室,只留下张屠如和谈若菱,把自己探到的那片大陆跟他们一一详细说明。 “什么?你居然用那些工艺品换到了土地?”张屠如被这位陈公子再次震惊了,这已经是开疆拓土的功绩了啊,如果陈公子在那片土地上细心经营数载,未必不能自立一国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碰面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原本南宫燕是打算万一自己在海上遇到了不可控的情况,耽搁住了无法按期回来,或者干脆就是死于风浪之中,才交待谈若菱替他执行粮食救济计划。 现在他不但安然回来,还探明了一块大陆,并且成功在那里换取到了一片广袤的土地,那么之前的安排还要做出调整。 粮食救济计划最好还是由他自己来进行实施,这样也便于随时根据情况调整,谈若菱虽然在商场上不弱于男儿,由她谋事可以,留在斯斯里卡冲锋陷阵不合适。 “屠如,并非是我有私心,虽然若菱是我的家人,可留在斯斯里卡会至少需要两种情况需要决断,一是斯斯里卡王变卦,驱使土著围攻我们,我们人生地不熟,而且人种差别巨大,可以说连躲都没地方躲,这时是战还是退,需要临阵应变。” “第二,根据我的观察,斯斯里卡卖给咱们的土地,必然是与斯斯里卡相邻,关系最为紧张,甚至敌对的势力边界,可想而知,我们会成为斯斯里卡王利用的对象,如果我们被他的敌人消灭了,那么土地自然加归到斯斯里卡王手里。如果我们打赢了他的敌人,那么我们的武力高低他也就一目了然了。” “这个,也需要根据情况临时决断。我觉得在这方面,你更胜于若菱。” “而带领船队回航,分配本次海贸利润,整理海贸相关信息,若菱更比你合适。” 张屠如举起手道:“好了,陈公子,你不用说了,放心就是,我留在斯斯里卡。” 南宫燕安排完斯斯里卡的驻点,就开始疯狂购买粮食,从怀兰到马萨龙,每装满一船就启航一船,指定到陵州港卸仓,庞大的船队开始回航,上千艘船逐次开始离港。 南宫燕乘坐着第一艘满载粮食的货船离开了怀兰,一路不停留直奔大燕国的陵州而去。 十二月底的陵州也很冷,虽然没有冻冰,一场冷雨刚过,街道冷清。 南宫燕下了船,坐在小店里要了一碗抄手,看着码头上装卸粮食,陵州天地会的香主寇正诚坐在一旁汇报信息。 “什么?抓了个奸细?”南宫燕三口两口吃完抄手,觉得意犹未尽,又要了一碗。 香主解释:“不是陵州的,是奚州的叶辉抓住送来的,鬼鬼祟祟四处打探,叶辉捉住之后打听了一下,所说是川南道上来的,是个游方的大夫,在川南道上有些影响力,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就送过来了。” “现在人呢?”南宫燕问道。 寇正诚回道:“就关在码头。” “把人带过来我问问,没什么大问题就放了吧,毕竟只是怀疑,刺探情报这种事情,很难防得住,只要关键位置把握好就行了。” 寇正诚答应下来,起身匆匆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南宫燕抬头一看,这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你从哪来?要到哪去?为什么打探天地会的事情?”南宫燕一边吃着抄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话。 其实在他看来,这女子还抱着孩子,关起来显然不合适,放走算了,但过场总得走一下,随便问几个问题就行了。 “贫道玉烛,从川南道而来,要去奚州见识一下天地会做了哪些大事,结果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哦?”南宫燕抬起头仔细打量这个女子,只见她似乎并不大,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因为神情严肃,举止庄重,看起来老成。 “你多大了?”南宫燕问道。 玉烛道:“贫道今年十五岁。” 回答问题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个吃抄手的男子,他年纪不大,但气质看起来既充满青春的力量又带着成年人的沉稳,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能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是一位少年还是一个青年。 南宫燕翻了翻眼睛:“十五岁?你怀里的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玉烛说道:“这是一个农户的孩子,他父亲死了,只剩下他自己,如果贫道不带着他,只怕这孩子早就死了。” 南宫燕点了点头:“孩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说实话无论今生还是前世,南宫燕见过太多打着慈悲的旗号坑蒙拐骗的人了,这个自称玉烛的人抱着明显不是她自己的孩子行走四方,要么就是搏名声,要么就是装可怜。 所谓的照顾,怕是人前怜爱,人后虐待。更有些乞丐把那些偷来的儿童四肢打断,眼睛烫瞎,逼迫这些孩子出去卖惨要钱,供他们吸血挥霍。 所以南宫燕对这些乞丐从来没有好感,带着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得有多大的善心能妥善照顾? 这些孩子其实就是赚钱的道具,如果这个自称玉烛的道士放下孩子二话不说就走,索性就一刀杀了,放出去搞不好还有孩子会遭殃。 玉烛不知道南宫燕等着她的回答,用来判她的生死。 她摇了摇头:“这孩子的父亲算是我害死的,所以这份因果贫道得亲手了解,直到这个孩子能成为一名乌梅道人,贫道才会放手。” “乌梅道?”南宫燕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既然你是在川南道行道,为什么要跑到奚州去打探天地会的事情?” 玉烛不知该怎么表达,说道:“曾经有个少年心怀理想,却不幸夭折,他生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加入天地会,所以贫道想来看一看,天地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南宫燕笑道:“那你这一路也看到了,你觉得天地会是个什么样子?” 玉烛沉默了半晌,吐出四个字:“乌合之众。” 南宫燕哈哈大笑,伸手虚空点了点她:“那你说说看,什么样不叫乌合之众?” 玉烛说道:“虽然天地会在陵扬道声势浩大,却悖逆人伦,搞什么无君无父,百姓被你们一时蛊惑而已,只要朝廷大军一到,必将涤荡污浊,天地会根本无法抗衡。” “我在奚州看了,天地会推翻了官府,把奚州变成了一个独立小国,这岂不是在撕裂大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千年前残留的迂腐思想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如果天地会把大燕所有州府都推翻,难不成还能没有皇帝?试问没有皇帝,国策如何制定?政令如何执行?还不是由你们天地会代替朝廷?只是可怜了那些为你们卖命的百姓。” 南宫燕冷笑一声:“你还挺有点歪理。” 这分明是个中了封建毒的女子,脑子里全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已经被统治阶级洗脑洗彻底了,这样的人如果是一般的愚人还好,如果在川南有极大影响力,任她回去歪曲蛊惑,势必会阻碍天地会在川南道的推进。 南宫燕这么一想,还真不能放这个女道士走。就算要放走,也要先把她这一脑袋忠孝不能两全的思想洗过来再放。 于是转换了话题:“吃饭了吗?” 玉烛早就饿了,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听到南宫燕问,脸上不由一红。 “哈哈,来一起吃,店家再来两碗抄手。” 热气腾腾的抄手端上来,玉烛郑重道谢,这才坐下向店家要了一个小碗,用勺子舀出几个抄手放在小碗里,等待稍凉之后喂给怀里的孩子。 “这孩子都已经牙齿长全了,怎么还抱着?”南宫燕细心发现。 玉烛这才把铁牛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叹息道:“这孩子营养不良,到现在还不会说话,稍走上几步就累,其实从牙齿来看已经三岁多了,个头只有这么大一点,像是一两岁的孩子。” 南宫燕就着这件事问道:“你觉得铁牛因何而死?” 玉烛道:“实在是因贫道而死,如果不是贫道在治疗癔症的时候,用大话哄他,他也不会行鲁莽之事。” 南宫燕摇了摇头:“你错了,铁牛是因这个世道而死。本来川南道就已经大旱,农民无粮,连饭都吃不上,还交什么粮税?凭什么交粮税?” 玉烛道:“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粮税是朝廷征收,为了全天下百姓的,如果不征粮,遇到有粮荒的地方拿什么救济?” 南宫燕见这个女道士油盐不进,死咬着歪理不放,不由得怒道:“放屁!那按理说每年收上的粮食都不少,现在川南道遭灾了,陵扬道也遭灾了,朝廷怎么不把存粮拿出来救济呢?” 玉烛被他一吼,吓了一跳,抄手也不吃了。 南宫燕把语气缓和下来,说道:“你既然从川南道上来,应该知道皇帝半年前就下旨要求遭灾的州府开仓放粮了吧?” 玉烛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这件朝廷政令。 “你可以去各州府看一下,皇帝的圣旨完完整整地贴在州府衙门的外墙上,写得明明白白要求遭灾的州府开仓放粮,可是结果呢?这群贪官污吏阳奉阴违,粮仓的确是开了,粮也是真放了,都放到自家粮库里去了,都放到跟自家关系好的人家里去了,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没有,这不该死吗?” 玉烛虽然有点怕南宫燕凶起来的样子,不过她很坚定的,坚持自己的底线毫不退让,说道:“那也是大臣们坏,皇帝还是好的,只要清除了那批大臣,换上一批清廉好人,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南宫燕反问道:“这一批大臣好,难道能保证下一批大臣还好?就算下一批还好,能保证下一位皇帝也好?历朝历代不就是这样?皇帝杀奸臣,可是杀了还有,要么就是大臣杀昏君,杀完了自己变成皇帝,周而复始。” “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无论怎么杀来杀去,卖命的都是百姓,最后坐稳了江山,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搜刮民脂民膏的吸血鬼,受苦的还是百姓。” 玉烛反驳:“就算你们天地会把官府杀个干干净净,还能不设官府不成?我也看了,奚州所有的政事都是天地会在管着,跟官府有什么两样?” “没错!”南宫燕一拍手:“天地会跟官府是截然不同的!天地会管理政务不假,但管理政务的人,都是天地会帮众带领百姓选出来的!” 玉烛不禁惊呆,官不都是学而优则仕吗?不都是熟读经典才行的吗?如果不会吟诗作赋,胸无点墨,怎么当官?这天地会简直是胡搞。 南宫燕得意地看着玉烛:“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说的?” 玉烛道:“我不信!” 南宫燕笑道:“这个容易,跟我去辽州你就知道了。” 数日后。 辽州境内迎来了天地会大暴动,有了粮食的支持,天地会轻而易举地就聚集起了大半个州的百姓,辽州太守见到势头不好,早就偷偷溜走了,百姓们愤怒的砸开了粮仓,里面半粒粮食都没有。 天地会有了海外运回来的粮食做保证,开始实行奚州那一套,让百姓们出劳工换粮食,按照天地会的命令行事。 于是天地会自然而然就代替了官府,轻车熟路地接管了辽州政务。 从最简单的拆房子拆墙,到难一点的兴修水利,还有丈量田亩,收拢帐册,重新核发土地凭证,虽然有些百姓反对,但形势比人强,不拿天地会的粮食就要饿死。 至于家中土地多的地主豪绅,无论你喜不喜欢,对不起,土地一律收归天地会所有,重新分配。 所谓的绝对公平是不可能存在的,只要是改朝换代,就必然有无辜之人利益受损,这无可避免,也不需要避免,只要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得到保证,就算是可以了。 当南宫燕和玉烛到达辽州的时候,天地会的运动正开展得如火如荼。 大多数百姓都喜笑颜开,在官僚和豪绅的双重压榨下,土地早就成了极少数人的囊中物,如今天地会重分土地,虽然说土地归天地会所有,但土地的使用权都平均分给原本无地的农民,更是声明了不收粮税。 所以就算是原本有点怨言的人,那点不满也都烟消云散了。 南宫燕和玉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保证粮食是一个王朝的根本,所以天地会一旦夺取政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划分田亩,兴修水利,指导农稼。一条条架高起来的水渠跨越广袤的土地,犹如一条条巨龙蜿蜒,尽管河里的水位也在下降,但有了水渠,至少能保证明年再遭遇干旱时有水可用。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头发长见识短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你看!这些百姓的活力完全被激发出来了,一州的穷苦百姓人口,占这个州的绝大多数,然而创造出来的财富,却全被当官和豪绅,以各种手段巧取豪夺,这公平吗?” 玉烛不知如何回答南宫燕的问话,没有什么大道理,但眼见为实,亲眼见到这一州的百姓展现出来的活力,跟川南道的百姓明显不同,这是无可否认的。 南宫燕笑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些百姓们脸上都喜洋洋的吗?明明吃的也不算好,勉强填饱肚子而已,穿得更是破布缝补,跟两个月以前没什么不同,人却像变了个样似的,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玉烛摇了摇头。 南宫燕得意地说道:“因为百姓觉得心里有奔头,压在头上的官老爷没有了,意味着将来不会有人再欺负他们,压在头上的豪绅没有了,意味着大家全都平等,不需要攀高踩低,最重要的是,我取消了粮税,压在百姓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没有了,所有劳动所得,都是自己的,所有种出来的粮食,每一粒都归自己所有,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们觉得就算现在穷一点也不要紧,只要自己努力干活,还愁将来没有好日子么?所有的束缚和压迫都取消了,人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怎么可能不高兴?” 玉烛不信:“你只不过在骗他们罢了,取消了粮税,当国家需要粮食的时候,去哪里弄?国家靠什么养活?” 南宫燕不屑说道:“头发长见识短。” 玉烛发怒:“你……” 南宫燕一指那些往粮仓里运送的粮车:“知道那些粮食从哪里来吗?” 玉烛冷冷瞥了一眼,没说话。 “从海外来!”南宫燕很是想不通,这个时代人的眼界为什么都被束缚住了,明明可以杀出去啊,偏偏要在自己窝里卷。 “海外有无数土地,有无数出产,我们可以去交易,也可以去掠夺,全凭我们内心。” 南宫燕用手划了一个很大的圈:“你看这些粮食,还仅仅只是一少部分,还会有更多粮食源源不断的运来,缓解川南和陵扬的燃眉之急,而这些粮食都产自海外。” 玉烛道:“难道以后大燕朝廷的粮食全都靠买吗?” 南宫燕奇道:“有什么不可以?不光买,也可以自己种啊!” 说着一指这些欢天喜地的百姓:“可以雇他们种啊,给钱不就行了?” 玉烛虽然说不过南宫燕,可是心里仍然不认同这种做法,始终觉得只是胡闹而已。寇正诚问过南宫燕,一个女道士而已,为什么这么在乎她是什么看法,她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算了。 南宫燕没有说,但是心里很清楚,这个玉烛道人如果认同了天地会的做法,那么未来在开辟川南道的时候,必定会少了很多阻力,甚至会多出许多助力。 而且,他也需要一个类似玉烛这样的人时刻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建立天地会的目的。 很快,上千艘海贸船的返航,带来了大量的域外物产,最重要的是巨额的利润,所有投资到海贸证券的股价翻了一番,原本二百两银子一张的股票卖到四百两一张,天一票号吸金的能力再次增强,而海外开辟的土地也不断传来好消息。 张屠如已经率领队伍开始探索斯斯里卡的土地了,已经发现的物产就包括铁矿、石油、盐、硫磺、蜂蜜、辣椒…… 最令南宫燕欣喜的是,工坊再度升级,张屠如的妻弟刘奉河已经点亮了更多科技树,比如一整套对石油进行提纯的机器,这部大机器占地很广,共计数万个部件,可以把石油利用蒸馏、分离、加热、储存,以及添加其他物质中和后再次加热,分离,分别制成最原始的轻油、重油、胶状物…… 这也是南宫燕特意提到的攻关方向,另外一个方向自然是利用蒸汽进行工作的机器,这两种东西一旦结合到一起,那么就将是时代的大步跨进,这个天下其他国家的人,将被大燕远远的甩在后面。 不过南宫燕最终还是要回到皇城大内,坐上金銮殿,毕竟有半年多没上朝了,虽然很多事情由小桂子转交剑州总舵的苏婉凝,但南宫燕从此就撒手不管也不太好。 想到苏婉凝,南宫燕也是觉得冷落了她,恨不得马上回到她的身边,看看她最近如何。 从辽州回京都很容易,因为辽州在祁州南,两州间以安昌河为界,所以南宫燕乘一叶扁舟,顺着安昌河直达三江口,就进入了剑州,也就离京都不远了。 一路顺风顺水,不知不觉已到了剑州,南宫燕不许人通报,直接走进天一票号的情报房。 情报房再度扩大了许多,随着天地会势力的扩张,全国各地的情报事无巨细全部汇总到了剑州总舵,由特别的帮众先行筛选,最后结果汇总给苏婉凝。 南宫燕走进来的时候,苏婉凝正伏案疾书,案边放了一碗水,还在冒着热气。 “咳咳咳……”苏婉凝柔弱地咳了几声,想要端起水喝一口,却见一只手伸过来,端起了碗。 苏婉凝虽然为人和善,但说到底也是一国之母,正位皇后,自有威仪,看见有人过来端自己的碗,不由得微微恼怒,正想要训斥一番,抬眼看去,只见端碗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燕哥哥,正笑着看自己。 苏婉凝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南宫燕已经一把将她抱住。 “凝儿!” “燕哥哥!” 巨大的欣喜瞬间填满了心房,苏婉凝觉得连空气都一下子变得香甜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可爱。 紧紧抱着南宫燕,苏婉凝不知不觉流下泪来:“燕哥哥,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南宫燕抚摸着苏婉凝的青丝,说道:“凝儿,我要创造一个天下盛世,要把大燕打造成地上的神国,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多保重自己。” 苏婉凝也只是诉苦而已,哪能真的把南宫燕拴在身边。 “对了,燕哥哥,突厥再次犯边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黄府极暴怒!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群突厥人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呀。”南宫燕怒了,突厥人敢于犯边,是上一次没把他们打痛,而这一次要么不打,打就打到底! 带着对突厥人的恨意,南宫燕携手苏婉凝踏上了回京的归途。 一回到京都,给两个人感受最深的就是百姓的精神面貌,即使是在京都,大燕的首善之地,百姓也难表现出类似奚州和辽州那种普遍的活力。 南宫燕看到皇城前的广场上,文武大臣们似乎已经适应这种不上朝的日子了,只留下几个家仆守在这里等候通知。 魏太明一见到南宫燕归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万岁爷,可把您给盼回来了。”他也是大半年没见过南宫燕了,这时见到南宫燕,心中的情绪难掩激动。 “回来了,魏公辛苦了,全靠你守家,朕才能安心在外拼搏啊!”南宫燕笑道。 魏太明连道言重,并把这段时间皇城的大概信息挑重要的向南宫燕汇报一遍。有魏太明执掌大内,根本不虞出什么纰漏,这位老太监把大内摆布得明明白白。 南宫燕回到宫中,第一还是先去看奏章。 小桂子看到皇帝回来,也是痛哭流涕:“万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小桂子想您啊。” 小桂子每天除了批阅奏章就是批阅奏章,这半年下来都快批吐了,可是这是万岁爷交待的事情还必须要办好,于是这半年,小桂子的头发都快掉光了。 所以看到南宫燕回来,小桂子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南宫燕随手拿起一些奏章看了看,都是洞龙道和北凉道的奏折居多,陵扬已经彻底沦陷,官府都被清空,当然没有奏章,川南还偶尔有两个,但也很少了。 “有关于突厥犯边的奏折吗?”南宫燕问道。 小桂子回答道:“有的万岁爷。” 这件事小桂子记忆犹新,因为是突厥犯边,所以被他标记为重要事件并报给苏婉凝。他很快找到了那封奏章,南宫燕展开扫了眼,是北凉道黄州太守潘良的奏报。 黄州位于北凉道中部,西北方紧邻兰州和庆州,并不与突厥接壤,但兰州和庆州的奏报没来,倒是黄州来报,南宫燕心中存疑。 自从他亲自出关,报复突厥之后,庆州已经完全握在了天地会手里,由苏泰带领万寿山的军队接管。而兰州和武州因为何盘的原因,把两州纳入军管,官府势力被清空。 因此北凉道直接在南宫燕掌握之中的只有庆州,是苏泰在镇守,那么一旦突厥犯境,无论是从庆州还是兰州、武州,苏泰都不可能坐视不管,更不可能隐瞒不报。 “有苏泰的奏报吗?”南宫燕问道。 小桂子摇了摇头:“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接到苏将军的奏报了,最后一封奏报还是苏将军刚刚到达庆州写的,是向万岁爷您报个平安。” 南宫燕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有蹊跷,并不那么简单。 因为除了苏婉凝和随县县令陆真之外,朝廷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南宫燕创立天地会的事情,所以南宫燕在宫中无法调用天地会的情报加以佐证。 南宫燕偷偷问苏婉凝:“凝儿,庆、兰、武三州的天地会有突厥犯境的消息吗?” 苏婉凝摇了摇头:“只有朝廷的奏报。” 南宫燕基本确定了这则消息的真实度,大概率是假的,不过以这些官员的尿性,百姓死伤一定是真的。想到这里,南宫燕恨恨地一拍桌案,骂道:“这群王八蛋!” 南宫燕回宫后的一个时辰后,守在宫前广场的各大臣家仆们都把皇帝回宫的事情汇报给了各自的主人。黄府极的消息依然是最灵通的一个。 最近一段时间,黄府极可谓是愁得焦头烂额。 一方面是朝政,南宫燕不上朝,对黄府极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削弱,因为丞相固然有权利做出一些行政命令,但还有很多命令要通过皇帝的圣旨才行。 南宫燕不上朝,他就没有办法逼迫南宫燕按他的心意下旨,自然削弱了他做为丞相的影响力,而且南宫燕有些事情不去主持,做为丞相也是搞不起来的。 比如士林赖以晋身的科举考试。 这本来是朝廷选拔人才的一种手段,让那些精英阶级为皇权服务,天下的读书人都把科举当作青云梯,分别是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院试是县、府级,考出来是秀才,乡试是省级,考出来是举人,会试是国级,考出来是贡士,殿试是皇帝亲自主持,从贡士中选出状元。 而没有南宫燕的主持,殿试就无法举行,也就不会有状元产生。 黄府极凭借丞相身份,最多能主持省级考试,也就是到举人这一级,再往上的话,就需要朝廷举行会试,不是他凭丞相这个官职能操办得了的。 就算他强行操办,得不到皇帝下旨,也是没有状元名分的。 这对黄府极来说也是极大的削弱,要知道他能像树根一样联络文臣把持朝政,靠的就是这些文官啊,没有了科举考试,就没有了新的官员,而现有的官员又越来越少。 这是黄府极发愁的第二个方面,仅仅只有半年的时间,一个小小的黑社会帮会组织就越闹越大,在大燕多个州兴风作浪,杀官造反,要知道大燕一个州虽然只有一个太守,但是这个州下面管辖着十几个甚至几十个郡县。 每一个郡县都有官府,都有文官机构,而这个天地会凭借着杀富济贫的手段,重新分配土地,获得了一部分流民与灾民的影应,推翻了许多州的官府。 在黄府极的文官版图中,现在整个陵扬道几乎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北凉道的庆州同样如此,武州、兰州都是何盘造反时清除的文官体系,变成了军管,本来黄府极以为随着何盘死去,这几个州仍然会回到朝廷管辖。 谁知道南宫燕不管不问,甚至连黄府极上奏的请求任命新的太守奏折都留中不发,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这让黄府极非常的憋屈。 这些天来他一肚子火气是越来越压不住了,恨不得把南宫燕直接揪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二十章  这都是老套路了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因为黄府极觉得,任命朝廷官员,等于这个地方还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南宫燕虽然跟自己不对付,但这天下难道他也不想要了吗? 眼看着整整一个陵扬道就这么沦陷了,黄府极觉得自己的心脏上都被刺了一刀,要知道整个大燕才六道,北凉与突厥接壤,常受战火,川南与婆罗接壤是粮食主产区,陵扬和泉东分别临海,是主要的海贸通道,也是洞龙道株州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现在活生生抽去了一道,黄府极的收入也就缩水了六分之一,他能不痛吗? 所以听说皇帝回宫,他立刻就坐不住了,立即传书各级文臣武将,到宫城广场集合,请开朝会。 于是皇城这一夜相当热闹,各官员的家仆东家窜西家,张家窜王家,有骑马的,有坐车的,有跑腿的,在皇城里交织穿插成一道密密的大网。 何盘死后,对军系的渗透不遗余力,终于被他撬开了一道口子,把权力的触手伸了进去。 现在京都的武将中,已经有一部分在跟黄府极交好,虽然还达不到言听计从的程度,但多少会给些面子,也会进行情报共享。 在黄府极的号召下,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升起,各级官员就穿好袍服,带着要上奏的折子,一边背诵一边思考谁跟谁打配合,谁跟谁唱对手戏,陆续来到广场上。 魏太明照例掌管宫门,因为昨天南宫燕回到皇宫后就交待了下来,第二天要开朝会,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位老太监惊讶的是,这些官员居然痛痛快快就来参加朝会了。 要知道最初可是黄府极领头不参加朝会的,那时的文臣武将纷纷罢朝,想要给皇帝施加压力,更是想要架空这位大燕天子。 而万岁爷不但没怕,反而变本加厉,原来还尊重下他们,自从罢朝以后,万岁爷是见他们一次骂他们一次,不但指着鼻子骂,还当场打脸,在金銮殿上抽耳光。 可是这些文臣武将被这么一打,反而老老实实了,现在都不用招呼,听说皇帝回来了,立马乖乖地来参加朝会。 魏太明看着这些大臣们,心里暗骂都是一群贱皮子,就得皇爷治你们,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回来上朝? 心里想着,脸上难免也带着蔑视的表情,这让广场上的文武大臣也恨得牙根痒痒,心说你一个老阉奴整天狐假虎威你牛什么牛,这是用什么眼神看我们? 当南宫燕穿好朝服,坐在金銮殿,宫门大开后,文武群臣鱼贯而入,在丹墀下三拜九叩,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燕嗯了一声:“平身吧。” 黄府极一声咳嗽,立刻一个官员出列,向上禀奏。 “臣苏浩章有本上奏。” “大理寺卿啊,说吧,有什么事?”南宫燕知道苏浩章是黄府极头号打手,果然第一个跳出来,且听听他说些什么。 “臣整理案卷发现,全国各地黑帮猖獗,作乱严重,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需要朝廷进行镇压。” “什么黑帮啊?”南宫燕故作漫不经心。 苏浩章心中暗想,小皇帝整天只知道玩乐,一跑出去就大半年,在外边玩得可爽了,不知道自己的家都快被反贼偷光了吧。 脸上带出了少许鄙视之意,嘴角向下轻扯,弯出一个弧度。 “陛下可知,整个陵扬道已经落入这群黑帮之手了!他们杀官造反,无恶不作,裹挟流民,在陵扬道已经不能称之为黑帮,而是应称为反贼了!” 苏浩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南宫燕吃惊的反应,不过令他遗憾的是,南宫燕仍然不温不火,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陛下!那黑帮可不仅仅在陵扬道啊!如果再不整治,只怕全天下都要跟着造反了!!” 南宫燕终于抬起了眼皮:“这么严重吗?” 苏浩章都快无语了,暗想小皇帝果然太嫩,什么事情该重视,什么事情不该重视不知道吗?这反贼都快打到家门口了,居然还不当回事,真不知道这底气是哪来的。 南宫燕瞄了一眼苏浩章,知道这家伙搞不好正腹诽自己,也不在意,说道:“既然这么严重,为何才来禀报啊?” 苏浩章不禁语塞:“这……” 南宫燕在龙椅上稍微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点:“既然这黑帮已经遍布大燕了,总不会是一夜之间吧?扫黑除恶,不应该是你大理寺卿的本职工作吗?” 苏浩章的冷汗流下来了,没想到小皇帝话锋一转,就把责任直接甩过来了,偏偏他还不能不接。 鉴于上一次就在这金銮殿上,当场抽死户部侍郎郭陶,已经给苏浩章留下了非常沉重的心理阴影,所以他很干脆地扑通跪下。 “臣罪该万死,此事是臣失职,请陛下治罪!” 苏浩章心中绞痛,他知道这一次必然不能善了,按照南宫燕的惯例,要么是丢官罢职,要么是交罚金。丢官罢职,苏浩章舍不得,好不容易爬到高位上,让他从此失去权力,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交罚金,更是肉疼,他贪污得来的金银虽然来得容易,可南宫燕罚得太狠了呀。 南宫燕点点头:“还算你聪明啊,你要是敢跟我顶一句嘴,我这边抽嘴巴的工具可都准备好了。既然你这么识相,我也就不打你了,自己辞职回家吧。” “陛下!臣愿意改过自新,臣愿意交罚金!”苏浩章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南宫燕盯着他想了想,如果把苏浩章撤掉,黄府极仍然会安排一新的顶替上来,就算需要自己这个皇帝批准任命,可给出来的候选人也都是黄府极的亲信手下。 这样的话,反倒是让黄府极有了继续操持官员升迁的空间,官员升降的流动性越大,升降得越频繁,也就凸显得黄府极更为重要。 而且新任命官员,还要考验忠诚度,甚至进行试探,对于苏浩章这种明牌来说,要耗费更多精力,得不偿失。 而且苏浩章很上道,居然知道主动提罚金的事情了,这是一个好现象,以后只要敲打敲打,就能搞出一部分钱来,反哺到自己的陵扬和京畿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川南也会入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戴罪立功?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那就按照上次的数额来吧!”南宫燕干脆的一挥手,大殿下方候着的小桂子已经目瞪口呆了。 万岁爷这是收钱收上瘾了吧,开一次朝会就收钱,这次还收,以后他们还敢来上朝吗?不过想归想,小桂子还是麻利地搬出桌案,铺开纸张,唰唰唰写就一张七万两的欠条。 苏浩章欲哭无泪,这才半年,就已经折进去十多万两了,这要是天天上朝谁能受得了?不行,这钱得尽快捞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皇帝罚我的钱,我罚别人的钱,反正最终这钱不都是大燕百姓的? 想到这里,苏浩章才算是心里平衡了点,再次叩谢皇帝不罪之恩,老老实实到小桂子那里签名摁手印。 黄府极这个气呀。 你说你苏浩章说了半天,他妈的连个天地会的名字都没说出来,这要是求皇帝打击天地会,不还得一个人出来上奏此事?按照南宫燕的手法,还得被敲诈一次不可! 可是事情逼到头上,不打击天地会,黄府极损失得更多。 于是他又咳嗽了一声,这次应该轮到第二打手上场。 本来这件事情在昨夜就已经安排好了的,苏浩章跳出来第一个禀奏天地会造反的事情,然后第二个是御史台的左都御史庞深出来助攻,现在苏浩章话说了一半就折在里面了,未完成的任务只能交给庞深了。 可是黄府极咳嗽了一声之后,金銮殿上居然没什么动静。 左都御史庞深不是没听到黄府极的咳嗽,他知道该自己上场了,苏浩章的话没说完,这都需要自己再补叙一下,本来这都没什么问题。 可是南宫燕的一番操作真的把庞深给吓到了。 一罚就是七八万哪,谁有多少个七八万啊?身为大理寺卿的苏浩章还好,他是有实权的,掌管全国讼狱,所以拿出七八万来不心疼,可他庞深是御史啊,只是一个言官而已,根本毫无实权的职位,最大的功能就是风闻奏事。 万一南宫燕比照苏浩章,也来这么一个欠条,庞深自认为掏不起啊,上一次朝会已经交了五万两,把家底都快掏空了,这要再来五万两,庞深就不打算活了。 所以黄府极咳嗽了两声,庞深就当没听见,不是他不想接这个话茬,实在是说话太费钱了。 黄府极身为丞相,站在文官首列,是看不到身后文武百官的,所以只能使动静,咳了两声见庞深还不出来,有些着急。 南宫燕冷笑一声:“怎么黄丞相?嗓子不舒服吗?” 黄府极连忙说道:“老臣有点着凉。” 他借着说话这个空隙飞快地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庞深正偷偷用手比划一个“五”的数字,黄府极心念电转,立即明白了庞深这是没钱了,正考虑后路呢,不禁暗骂了一声愚蠢。 管他多少钱,先把事情办了啊,哪怕散了朝会之后再跟自己要,自己还能说不给吗?还真不一定给。 黄府极无奈冲庞深点了点头,庞深这才长舒一口气。 南宫燕坐在上边,把他们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暗暗好笑。 于是庞深出列:“臣有本上奏!” “哦,是左都御史啊,有什么事说吧。”南宫燕依然是这副腔调。 庞深心里打了个突,只是事到临头,已无法反悔,只能硬着头皮上:“禀陛下!臣身负监察之责,风闻奏事,听闻今有黑帮天地会公然造反,属实可恶,而且这些黑帮已经使陵扬道沦陷,整个一道的官府全被推翻,触目惊心啊,陛下!” 庞深吸取了苏浩章的教训,先把“天地会”这三个字报出来,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至于是抚是剿,就不关他事了。 南宫燕点点头:“原来这个黑帮的名字,叫做天地会,果然胆大包天!” 黄府极听南宫燕这么一说,心里算是有了点底,只要南宫燕肯开口那就好办,拿到圣旨后,尽可以自由发挥,最主要还是请旨。 谁料到南宫燕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反而板起脸对庞深道:“身为御史言官,身负监察之责,你可知罪?” 庞深心中暗道,来了。连忙跪下叩拜:“陛下,臣……不知何罪呀!” 南宫燕说道:“这天地会什么黑帮,怎么现在才来禀报?” “陛下,臣的职责是监察百官,而不是监察黑帮,这件事情是地方官员失职,与臣无关啊陛下!” 南宫燕皱眉道:“你身为御史,苏浩章失职的事情怎么迟迟不报?难道不是你的失职?” “啊这……”庞深心知自己这五万肯定是免不了了,于是非常自觉悔罪道:“微罪知罪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南宫燕对他露出赞许的笑容,往旁边小桂子那里指了指,庞深乖乖地去签字。 黄府极简直气到要爆炸了,一件剿灭天地会的奏章,硬生生分成了三截,苏浩章留了个尾马,这庞深也留了个尾巴。 既然是天地会为害,应该请朝廷出兵剿灭呀! 难不成还得找个人出来说?黄府极一气之下,自己主动出列,禀报道:“陛下,这天地会如此为恶,应该立即出兵剿灭。” 南宫燕点头道:“黄爱卿言之有理。” “不过……国库空虚啊,怕是拿不出银子了。” 黄府极一惊,半年前的朝会才刚刚收了几百万两黄金,这么快就花没了?南宫燕这半年到底跑哪里去了? 南宫燕伸手一指户部尚书蔡昌:“户部尚书掌钱粮,你来说说,现在我大燕国库,是能拿出钱来呀,还是能拿出粮来呀?” 蔡昌哑口无言。 的确,这大燕的国库一天比一天空虚,天地会造反陵扬道沦陷,明明天下六道变成了五道,可是不但没省钱,反而花得更多了,具体原因是什么,蔡昌比谁都清楚。 因为大小官僚,都盯着国库的银子呢,原本是六道搜刮,现在变成了五道搜刮,少了一道,钱自然少了许多,但搜刮的贪欲没少,这国库怎么可能有钱? 另外川南、泉东、陵扬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旱灾,尤其以陵扬、川南为重,哪还有粮?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厚积而薄发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虽然事实如此,但话可不能这么说,蔡昌回禀道:“陛下,国库的确是没有钱粮了,因为陛下连下了两道圣旨,第一是免去所有遭灾郡县的赋税,旱灾牵连甚广,所以没征上那么多赋税。” “其次陵扬陷落,更是收不上钱粮了,还有京畿道免了商税,听说最近天一票号还开了海贸,赚得银子都堆成山了,可惜免税,朝廷一分都拿不到。” 黄府极和朝中诸臣对于天一票号这个特许商家早已垂涎欲滴,无奈最初的免商税折子还是在黄府极的授意下提出来的,本想为株州经济提供助力,谁知道南宫燕打蛇随棍上,反而成全了这家天一票号。 尤其是天一票号越发展越快,吸金速度堪比黑洞,连带着株州都受到了影响,黄府极恨不得把天一票号这块肥肉一口吞下,可是没有合适的借口,不好出尔反尔。 所以蔡昌这一番话,真是深得黄府极之心,立马站出来响应。 “老臣觉得蔡户部所讲,真是老成谋国之言,如今天地会造反,国库无钱无粮,而且免商税的试点也算是得到了检验,说明的确有利于商业快速发展,何不趁着这次机会,将这家商号的税费收一些上来,解决出兵无钱粮的问题。” 黄府极不容空隙,紧接着说道:“何况免商税实行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对这家商号的助力,帮助他们渡过了前期扩张发展的难关,现在盈利能力这么强,反哺朝廷不也是应有之道吗?” 南宫燕不禁感叹这黄府极不愧是老奸巨滑,这么快就嗅到了天一票号的银子味,现在显然是忍不住要动手了。 不过天一票号可不是普通商号,你这条老狗想要咬一口,可要小心崩掉了你的牙! 南宫燕手一挥:“才一年,还看不出什么,商业就是这样,顺风顺水的时候大赚特赚,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是度日艰难,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时间太短,才半年时间嘛,一个政策是否成熟,要用时间去检验。我们要有耐心,也要有战略定力,不能做朝令夕改的事情。” “天一票号的事情,先不去讨论,还是说说钱粮吧。朕倒是觉得,株州应该加一加税,特别是富商巨贾,这么多年,株州做为大燕的经济中心,承担了很光荣的使命啊,现在剿匪需要钱粮,株州应该为天下做出表率嘛。” 黄府极反驳道:“正因为株州承担着大燕的经济,成为银流汇聚之地,才不可轻动,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正是这个道理,株州一旦出现什么差池,大燕要面对的困境可比现在危险得多了。” 南宫燕点了点头:“黄丞相说得也有道理,那就没办法了,要不然就先这样吧。” 黄府极目瞪口呆。 他不是没想到过南宫燕的消极反应,但没想到会消极到这种程度,简直不把天地会当一回事。这真的是南宫燕吗? “陛下,这群反贼就……不管了?” 南宫燕故作轻松:“疥癣之疾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们也闹腾不到哪去,不过是些流民、灾民的乌合之众罢了,他们会管什么呢?交给他们一个县,他们能治理好吗?” 这几句少有的捧场话倒是说得金銮殿上人人点头。 可不是嘛,那些泥腿子懂得什么叫治理?别说一个县,就是一个乡都治理不了,治理一方可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 不过这金銮殿上,也不是没有精明人,至少虎贲将军林开山就觉得此事有古怪。 林开山曾是何盘的手下,取代了耿马成为新的虎贲将军,在何盘造反前后,林开山始终留在京都没有回北凉道,使他成功的置身事外,算是脱离了何盘的军系身分。 从林开山第一次回到朝堂,他就发现南宫燕并不简单,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浮躁。何盘死后,林开山知道军系群龙无首,已经很难再出一个何盘了。 南宫燕对军系的不闻不问,使很多军系的将军暗自欣喜,觉得皇帝不追究跟着何盘造反这件事,说明还是顾及军系的力量。也因此有人更加骄横。 但大多数武将都处在一种寻找靠山的状态,希望能有一个强大而有力量的人站出来取代曾经何盘的位置,一统军系。 林开山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嗤之以鼻,在他看来,如今的军系已经是一盘散沙,只要皇帝不开口提拔出一个大将军,那么这种松散、对立,谁也不服谁的内耗状态就将在军系中持续下去,这些人最终将被皇帝各个击破。 他根本不相信南宫燕会不追究跟着何盘造反那些人,换了谁坐在皇帝那个位置,都不可能对一些敢造自己反的人无动于衷,之所以不处理,无非是因为皇帝羽翼未丰罢了。 那位曾经的大燕军神,当朝皇后的生父苏泰,已经秘密训练军队快两年了,也许苏泰成功之日,也就是是皇帝大开杀戒之时,这些曾经何盘的追随者们,都难逃一死。 林开山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限于眼界和情报,他虽然没有分析出真相,但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他是这个朝堂上少数清醒着的官员,深知坐在龙椅上那个貌似暴躁粗鲁的小皇帝,根本不是表现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真的脑袋里只有一根筋,黄府极怎么可能在皇帝手里连连吃瘪? 所以林开山打算站出来公开表态投靠皇帝,只不过一直苦无机会,每次上朝他都暗自分析,越分析越觉得投靠皇帝宜早不宜迟,早点投靠,也许还能留下一世富贵,晚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不得不说林开山的嗅觉相当灵敏,南宫燕一直没有对军系下手,是觉得这群将军们虽然听起来个个手握重兵,骄横跋扈,但其实何盘把他们一级一级控制得很好,全部都压制在三品及三品以下。 除了当初何盘的四个心腹是三品将军之外,包括在京都的代言人耿马,以及林开山,全都是三品杂号将军。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生处处都是演技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当何盘死后,四个心腹争权夺利发和了内讧,在北凉爆发对战,就更加剧了何盘军系的分散。 随着事态慢慢平静下来,军系就表现出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如果把何盘比做第一名,那第二名的实力,与第一名相差不是一星半点,四个第二名加起来,都不及第一名的一半。 这种设计使何盘在生前可以牢牢把持住军系的领导人位置,根本没有人能产生威胁他的力量,谁也不可能取而代之,而何盘死后,这种一盘散沙的状态就愈发明显。 南宫燕知道凭军系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再出现一个何盘了,所以剩下的这些军头们根本毫无威胁力,合起来是一个巨人,但分散掉之后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之前是因为有各种事情牵绊,实在没有精力去逐个处理,现在通过几次立威,朝堂上的风气已经转变了很多。 南宫燕还记得第一次朝会,朝中大臣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差点直呼皇帝名字了,根本毫无半点畏惧之心,更无尊敬之意。 经过南宫燕的几次铁血手段,这些文臣们老实多了,只有那些武将还有几个桀骜不驯,南宫燕正想借着这次朝会,再次对军系进行清洗。 “说起出兵剿灭反贼,朕倒是觉得,现在军中无钱无粮,兵事难免荒废,原本一年进行两次的操演,可能一次都做不到。”南宫燕故作愁容,坐在龙椅上大发感慨。 听得下面无论军系的将军还是黄府极和一众文臣面面相觑,不知皇帝忽然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 没错,兵事荒废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这些将军们没有一个是真心练兵的,他们只是喝兵血,靠着手中握有的强大武力保障吃香喝辣,至于什么操演,根本不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这些将军们还有一个很好的借口,那就是没有钱粮,所谓皇帝不差饿兵,连饭都吃不饱,谁还给你卖命?同样的道理,没有钱粮,什么军事训练和操演都不必去做。 实际上每年朝廷拔付给军系的钱粮足够他们进行正规的训练和操演了,只不过被这些军头以各种借口吞掉,钱粮都进了个人的口袋而已。 所以当南宫燕提起这个话头来,大家都有些发懵,明知道没有钱粮,还偏偏提操演的事情,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如果不能解决钱粮问题,提操演只会打了皇帝自己的脸。如果能够解决钱粮,还操演什么,直接去平了天地会呀。 南宫燕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个问题:“虽然没有钱粮,荒废操演和训练是事实。但是,我相信这些将军们领军水平并不同样,同样有高有低。” 众大臣暗自点头。 “同样的一群兵,在王将军的手里是一个状态,在李将军的手里可能是另一个状态。同样是没有钱粮,可能张将军就毫无办法,而刘将军却能另辟蹊径,大家说对不对呀?” 这人与人不同,管理军队的方式也自不同,道理是没差,可是众臣还是没想明白,皇帝忽然提起这个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几句话一出,整个金銮殿上,唯有一人心中剧震,这个人就是林开山。 “皇帝终于露出他的獠牙了!”林开山表面上显得波澜不惊,但内心里已经在疯狂大喊。 “他终于下决心要对军系动手了吗?我该如何把握这个机会?”林开山立即冷静了下来,既然他早有打算要投靠皇帝,那么今天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 皇帝在金銮殿上,实际是以一个人对抗一群人,这要求皇帝本人有极高的政治驾御能力,否则一群人联合起来逼迫一个人,会轻易使得权利出现失衡。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皇帝一直推崇玩弄帝王心术,讲究平衡,就是因为做为皇帝,必须在这个金銮殿上制造出不平衡的状态,以便于控制群臣,使他们无法联合到一起。 在大燕国,这种状态极其明显,原本是何盘的军系和黄府极的文臣对抗,互相制衡,南宫燕虽然不受群臣重视,但很安全,可是当何盘死后,黄府极一统文臣力量,并向军系渗透,朝堂上已经开始失衡。 随着越来越多的武将被黄府极控制,那么朝堂上的声音渐渐只会剩下一个,谁控制了朝堂,实际上也就控制了整个大燕。 林开山对此极为清楚,南宫燕在朝堂上提出的建议,已经越来越难以获得群臣的认可,因为权力失衡,众臣开始抱成一团对搞皇帝。那么,也就意味着他的机会来了。 只要他代表军系,公开站在南宫燕一边,就无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打破了皇帝被孤立的状态。 果然,虽然众臣对皇帝南宫燕的话心里边是认同的,但嘴上却不肯附和,生怕掉进南宫燕的圈套之中。 黄府极反对道:“人有差异不假,但统军方法都是一样的,否则也当不了将军。” 黄府极虽然也不知道南宫燕说起这些是要耍什么花招,但没想明白不要紧,反对就是了,皇帝说东他就说西,只要逆着来,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当朝丞相一开口,众臣们当即一拥而上,纷纷开口。 “没错陛下,将军可不能凭自己心意练兵,必然是有章法可循的。” “是啊陛下,不会出现您说的那种情况。” 嘴上说得客气,但句句都在逆着南宫燕的意,这些文臣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训练水平和训练方法混为一谈,试图混淆概念。 林开山见皇帝势单力孤,心中大喜,暗道:“我林开山的机会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陛下说得对!将军们的水平的确各有不同!”他本来就是武将,声音宏亮,再加上故意要大声说话,所以林开山此话一出,金銮殿上俱为之一静。 文臣们在想这军系为什么会捧着皇帝的话头,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而同样身为军系的其他将军们也是一脸懵,林开山是事先得了什么消息吗?怎么看不懂这操作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字塔形权力结构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南宫燕本来可以直接驳斥这些大臣们在训练水平和训练方法上面偷换概念,但那无疑形成了扯皮,搞不好还得打向个嘴巴才能震慑群臣,没想到林开山却跳了出来公开支持自己,也是意外,把目光向林开山投去。 只见林开山迎着自己的目光禀奏道:“陛下英明,所谓将军水平各有高低,的确是因为将军们带兵的风格不同,有的体恤兵卒,有的律法严明,各不相同,所以带出来的兵,能力也各不相同。” “如果哪位大臣们不信,可以找出两组不同将军带出来的兵,让他们互相攻伐,必然是有强有弱,一目了然。” 众臣纷纷在心里痛骂林开山无耻,以军系的身分站出来公开力挺皇帝,这让大家还怎么玩?节奏一下子就被林开山给打乱了。 南宫燕哈哈一笑,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林爱卿不愧是军中翘楚,果然懂得其中关窍,这正是那些外行们不懂的。” 有人替自己说话,南宫燕自然高兴,而且通过观察,他也发现了这个林开山正表露出投靠自己的意向,这倒是一个好苗头,这些只知道搜刮的大臣们放在大燕国内固然是不行,但把他们放到国境外面去开疆拓土,倒是没什么问题,压榨的能力越大,带给大燕的收益就越大。 于是南宫燕顺着林开山的话头继续说下去:“没错,就像林将军所说的那样,这些将军们训练水平各不相同,也就导致了兵士们的状态不同。为了让这些优秀的将军们不埋没于众人之中,也为了让将军们得到不同的历练,朕决定,进行防务调换!” “什么?防务调换?”黄府极眼睛一眯,思考南宫燕这一招的目的所在。 “防务调换!”大臣们如同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一招到底什么目的。 何盘死后,原本无论军系还是文臣,都等着南宫燕清洗军系的血腥手段,领头的一死,众将已经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但砍头的刀没有砍下来,反而是圣旨中的一句,只诛首恶,不问胁从,把所有军系的将军轻飘飘放过了。 但大家心里难免还绷着一根弦,今天南宫燕这一句防务调换,拨动了这根弦,发出铮然鸣声。 林开山急速思考,他知道南宫燕剑有所指,但还搞清楚防务调换到底怎么做,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表忠心,于是仍然第一个站出来,大声道:“陛下英明!臣也往往思虑想到将军们训练水平参差不齐,有的人明明优秀却被埋没,有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出头的机会,臣代这些武将叩谢陛下之恩。” 南宫燕都还没解释要具体怎么干,林开山已经敲钉转角,把这件事给定死了,就是一项得人心,选贤材的英明之举,搞得文臣想反对都无从下口。 南宫燕看向林开山的目光已经带着赞许和欣赏了,果然有人帮腔就是容易了许多,如果还是自己一个人,虽然也能强力推行下去,可难免要多费一唇舌。 看来这个林开山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虽然这人是旧官僚体制中成长起来的,注定不能成为新大燕的中坚力量,但是放到海外去做一个拥有封地的大公,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剑,去贯彻帝国的意志,应该还是合格的。 林开山不知道在南宫燕的心里,已经给他留了一席之地,但他知道做人做事,最忌拖泥带水犹豫不决,要么不做,做就做彻。既然想要投靠就不要婆婆妈妈,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来,所以他卯足劲帮腔,搞得一群文臣无法反对,一群武将也不知什么情况,还在懵逼状态。 南宫燕继续说道:“所谓调换防务,其实很简单,并不涉及官职的升降,只是平级调动,是为了解决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老问题,要求各位将军能够更好的掌握我大燕的军力,所以开展。”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防务调换就从将军们开始,除了林开山暂时不动,将军进行调换,原骁骑将军所率部队仍驻扎原地,由飞豹将军接管统领,原飞豹将军所率部队,由鹰扬将军接管统领,依此类推,详细名单散朝后小桂子会颁发圣旨下去,各位将军静候佳音就行了。” 这下不但林开山想明白了,连同朝堂内的文臣武将也都明白了,南宫燕这一招的厉害所在。 一个军队,是标准的金字塔形权力结构,将军们之所以能号令数万甚至百万士兵,靠的就是这种极其稳定的权力结构来实现意志的传递。所以一个军队,将军必然把心腹提高到仅次于自己的位置,而心腹的心腹,同样如此操作,才能一级管一级,一级带一级。 培养心腹,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兵书上写带军的将领对士兵,要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就是说士兵冷的时候,要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士兵披上,士兵饿的时候,将军要把自己的饭食给士兵吃,这样才能得到士兵的拥护。 其实也就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最终这些感激涕零的士兵会为了将军的赏识而拼命,所以将军才能对军队如臂使指。 而防务调换,却打破了将军与心腹之间的联系,等于一个人换了头,虽然头脑对身体的指令仍然可以保障运行,军令从上到下依然可以贯彻,但私人培养出来的心腹却断了联系,靠山去了别的部队,无法再给低一级的将领提供权力上的支持,低一级的将领也无法再为将军们提供军力做为保护。 更绝的是,这只是第一次将军级的调换,下一次到将领级呢?再下一次到军士级呢?原本的权力结构会被彻底打散,过上一段时间,就算原本的将军再回到自己的部队,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而且,在这种调换的体制长期影响下,每个人的命运都不由自主,今天在这个部队,也许一次换防就到了另一个部队,对于高层将领的畏惧心理会减少很多,因为你能压制一天,但不能永远压制,在这个部队出不了头,下个部队也许就出头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就封一个关外侯爵吧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这几乎从根源上瓦解了将军对部队的把持,甚至使这些将军回到自己的部队,也很难再次培养出心腹来了。 林开山不禁冷汗涔涔,几层衣服都被汗打透了,没想到南宫燕这么厉害,一句防务调换,听起来平淡至极,却如此凶险,这几乎是彻底斩了将军们的根,得亏自己警醒得早,不然在南宫燕这一招之下,大燕军系所有的将领最终都将成为无源之木,任人宰割而已。 “臣反对!”一个三品杂号将军出列禀奏。 “臣觉得这样调动,反而不利于将军们对士兵掌控,到了一个新的部队,岂不是更加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不等南宫燕开口,林开山已经很自觉地站在皇帝一边,火力全开了。 “原来是赵将军,怪不得风传赵将军领兵能力不行,看来果然是水平不够,思想有问题。陛下所说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指的是在战场之上,是军国大事,生死之争,当我们面对突厥人时,最危险的就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而在平日里,我们恰恰需要这种调动,而且要把这种调动落实下去,长期坚持下去,让将军们调遍各大部队,去熟悉更多我大燕的部队,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如臂使指,避免出现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问题。” “嘶~”黄府极倒抽一凉气,什么时候,南宫燕这个小皇帝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真可谓是兵不血刃就扫平了大燕军系的残余力量啊,仅用了轻飘飘的四个字! 这一刻黄府极终于感觉到了危险,南宫燕的成长速度超乎他的预料,这次防务调换,甚至轻易切断了黄府极伸进军系里的手,让他这段时间在军系方向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而且随着防务调换这种手段,必然会有更多的将军们选择臣服于皇帝,也就是说,南宫燕正逐渐接手何盘死后遗散的庞大势力。 而当南宫燕手握百万雄兵时,黄府极不仅打了个寒战,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知道那必是他黄氏家族被清算之日。 可是,要反对防务调换已经不可能了,木已成舟,而最关键的人物竟然是林开山,不知何时开始,这林开山竟然投靠到了南宫燕那边。 自从魏太明清洗大内,黄府极的眼线损失极多,他在情报上的视力已经越来越弱,甚至到了老眼昏花的程度,今天朝堂上林开山的公然跳反,让黄府极猛然警醒,必须要得新建立情报系统。 解决了军系这群残灰余烬,南宫燕也是心情大好,这时他对有功之人是不吝赏赐的。 林开山在今天朝会上表了忠心,而且公然投靠,这是千金买马骨的好机会,善待林开山,将成为其他将军们的榜样,促使更多将军倒过来。 不过现在的大燕没钱没粮,无可封赏,再加上何盘已死,南宫燕不可能再提拔起一个大将军,所以官职上的封赏也不可能,那么结合自己的海外布局,南宫燕想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封赏——封爵。 “林爱卿素有威名,在军中也是威望极高,但是因为朕另有安排,虎贲军暂时不参与此次防务调换,另外林爱卿这段时间在京护卫,劳苦功高,朕深感欣慰,应予以封赏。” 林开山听了极为兴奋,知道经过今天朝堂上这一幕,自己总算是得到了皇帝的接纳,躲过一劫。 众大臣纷纷暗骂林开山无耻,表面却都云淡风清。 一群被截了根的武将们还沉浸在“换防”的巨大悲痛之中,还在想着自己留在部队的小金库如何带走,哪里还有闲心管林开山的事情。 不过黄府极却是冷静得很快,虽然南宫燕这一招斩断了他伸进军系里的手,但他并不太过在乎,因为他知道大燕现在是真的无钱无粮,一场旱灾把陵扬道彻底断送了,现在成了反贼的乐园,而川南道还在苦苦支撑,别说向朝廷纳粮纳税了,不管朝廷要吃要喝要救济已经算是骨头硬了。 所以就算南宫燕拿到了军队,也挤不出钱来养,黄府极知道南宫燕真正的心腹军队是苏泰率领的万寿军,而且苏泰挂着护国大将军的印,至少在名义上,属于大将军级别。 而南宫燕仅有的一点钱,想必也只能养得起苏泰这一支万寿军,现在林开山投靠过去,只怕连汤都喝不到,一天两天还可以,时间长了,士兵们都会反对,没有钱,南宫燕的百万大军,灰飞烟灭也只在一瞬间而已。 所以黄府极很奇怪,这个时候南宫燕对林开山进行封赏,意思很明确,就是千金买马骨,拿林开山做榜样,让众武将看看,投靠了皇帝是有好处的。可是南宫燕已经没钱了呀,还能封赏什么呢? 把林开山提拔成大铁将军?黄府极暗自摇了摇头,觉得南宫燕不会如此愚蠢,再培植出一个何盘来。 不能封只能赏,可是国库里的老鼠都快饿死了,赏什么呢? 黄府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黄府极,冷静下来的林开山也是想不出。南宫燕开口要封赏他的时候,他还是很激动的,这意味着得到了皇帝的接纳,而且能得到好处。 可是冷静下来,林开山不免也跟黄府极是同样的想法,大燕的确已经很艰难了,如果今天南宫燕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就势必要形成负面影响,恶劣程度甚至远超没有封赏之前。 林开山紧张地等待着南宫燕说出封赏的内容。 金銮殿中的群臣,也都伸长脖子等着,看皇帝到底能封赏点什么。 南宫燕微微一笑:“嗯,就封……林爱卿为关外侯爵吧。” 哗! 金銮殿中群臣哗然。 大燕没有异性王,不但没有异性王,就连爵位都很少封,只有开国时封了一批亲王,但并非世袭赠罔替,一代代承袭下来的爵位越来越低,到了南宫燕这一朝,不但王爵没有了,连公爵都没有了,整个大燕最高的爵位就是金陵侯,是侯爵。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说白了就是叫你滚蛋!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大燕的爵位等级共有十一级,从高到低分别是亲王、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的六等世袭爵位,世袭爵每代削一级,爵位只传一子。除了这六等世袭爵之外,还有五等终身爵,县侯、乡侯、亭侯身死爵除,不荫子孙。关内侯和关外侯属于虚爵,没有封邑。 因为削爵的缘故,一百多年里,除了开国时封的亲王逐渐没落到侯爵,甚至有的已经凋弊到了没有爵位可以继承,现存最高爵位的也只是一个侯爵。 但是爵位有许多好处,是真正的贵族阶级,人上人,享受很多特权。 许多官员的特权都是经不起追究的,是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来的,不能公之于众,也不能光明正大。但爵位的特权是实实在在的特权,合法合规。所以金銮殿上的气氛忽然就变得热烈起来。 南宫燕开口说出要给林开山封爵时,于众臣心理的冲击之大,原因就是在此。 林开山也是兴奋莫名,他原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升官是不太可能,赏钱也许会有点,但大燕现在这个穷样,朝廷也拿不出什么重金来,他感觉封赏应该是荣誉更大于物质吧,结果南宫燕一开口他就惊了。 爵位是一个槛,你可能穷其一生迈不过去这个槛,但是一旦迈过去了,在爵位上依然是可以上升的,而且上六等爵位是可以世袭的,只不过是每传一代削一级爵位,林开山得到的是关内侯,不属于六等世袭爵,与县侯、乡侯和亭侯都属于终身爵,不传给子孙,死后爵位就没有了。 与县侯、乡侯和亭侯相比,关内侯与关外侯都虚爵,没有实际的封邑,属于爵位里的最低一级,除了名号响亮、涉及到礼仪和刑案上有些特权之外,并没有太多实际意义,但是这对林开山开说,仍然是令他振奋的一件事。 意味着在大燕王朝,林开山这一系林姓,从此迈入了贵族阶层。 古代并不是人人平等的,皇权高于一切,贵族低于皇权,官员低于贵族,吏绅低于官员、士子低于吏绅,士子以下皆为底层。 林开山仅凭着一个几句话,表露出投靠皇帝的态度,就拔升了一个阶层,虽然是虚爵,但依然不可小视,这可比赏赐几百两黄金贵重多了。至少同样三品杂号将军的孩子站在一起,林开山的孩子就是关外侯之子,从阶层上来说就不一样了。 文臣们窃窃私语,内心已是十分的羡慕嫉妒恨,为什么这个关外侯的爵位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可见南宫燕这一招的号召力是强大的,引得大殿上人心浮动。 甚至有的人已经在心里琢磨,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投靠皇帝,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利益。 封爵出自天子之手,是丞相永远也代替不了的,除非有一天黄府极自己做了皇帝。 这一招打得黄府极也是暗叫一声厉害,清除了何盘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南宫燕在权力上向文官集团发力争夺。 不过黄府极也没有太过担忧,毕竟大燕已是病入膏肓,全天下的财富几乎都流入了株州,被黄府极等文官集团,以各种手段集中,皇帝就算再加大封赏,也毫无意义。 就像林开山得到的关外侯爵,按理说虚爵没有实际封邑,总该有额外的俸禄吧,可是大燕现在这种情况,连救济灾民都已经拿不出粮食来,拿什么增加俸禄呢? 黄府极微微一笑,出列禀奏道:“陛下,林将军劳苦功高的确应该封赏,不过关外侯乃是最低爵位,又没有封邑,只是虚爵,如果没有些俸禄补偿,未免失于空泛。”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逼着皇帝给林开山增加俸禄,而大燕本来就穷,再这么增加下去,自己就会完蛋。他倒要看一看南宫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只给个虚名,什么实际好处都捞不到,这次封赏的千金买马骨就成了个笑话,看以后谁还给投靠于你。 如果真的给实际好处,只怕他这个穷皇帝也给不起,所以黄府极看似站在皇帝的角度考虑,提出要对林开山封赏,实则是在逼迫南宫燕。 南宫燕并不在乎黄府极的小手段,在开口封赏之前,他实际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关外侯虽然是个虚爵,但也可以转变为实爵,这也是南宫燕一个长期的战略规划。 要走出去,开阔视野,就不能仅仅局限于自家的小地盘。 海外那么多土地荒芜着为什么不去征服?或者说,那么多航海征服者中,为什么就不能有燕人? 关外侯,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与大燕敌对的国家又不是没有,而且还非常合适,那就是人称大燕影子之国的拉菲国。 据南宫燕了解,拉菲的版图不如大燕辽阔,却也不小,相当于陵扬道再加上半个川南那么大,全拉菲国一共是七个行省,靠海边的港口属于康图行省,这也是南宫燕必须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一个行省。 所以南宫燕对于黄府极的问题,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答案:“并非没有封邑,只不过封邑在关外而已。” 哗! 大殿中的群臣真的完全震惊了! 什么!! 有封邑? 一个关外的封邑? 虽然大家都知道关外侯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关外的封邑就是指不在本国疆域以内的土地,但是有和没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黄府极甚至控制不住表情,露出了极为惊讶的神色。 大臣们已经顾不得维持仪态,纷纷转过头去看林开山,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获取某种信息。 可惜林开山也是完全懵逼状态。 还真的有封邑? 就算是关外的土地,那也是他的啊,虽然暂时拿不到,但不代表今后没有机会拿到啊!林开山激动了起来。 他虽然不知道南宫燕把他的封邑指在了哪里,但他感觉应该是突厥,北部以草原和丘陵为主,虽然气候干旱,不适合农耕,更是风沙苦寒之地,但用来养养牛羊什么的,也不是坏事嘛。 大殿中的群臣,也是纷纷思索这块关外封邑最终会落在哪里,大多数人的猜测都是北部突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坐等渔翁得利那天 - 大燕暴君 - 零号硬币 不过南宫燕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林爱卿的关外侯爵的封邑,在康图。” 康图! 这绝非是一个突厥的地名,突厥一般都是叫做某某部,某某帐等,而康图这个名字,显然不是突厥的。事实上,在这大殿之中,只有两三个人知道这个封邑的所在是哪里。 拉菲,一个在陆地上并不与大燕接壤的国家,而康图则是拉菲国七大行省之一,也是临海的行省。 “康图?” 一个大臣苦苦思索,也不知道这个康图到底是在哪里。 “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康图在哪里?”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知道啊,我大燕东西临海,南北至山,没听说康图这个地名啊。” 这时殿中有些大臣甚至认为,这只是南宫燕为了安抚林开山,而临时编出来的一个地名,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同时也有一些大臣觉得,如果不是突厥,那就一定是婆罗的地名,可是跟大燕交界的那些地名大家都很熟,显然不是,那么也许就是一块很小的地方,小到连名字大家都没有听过。 林开山也没有听说过康图这个名字,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巨大的好消息,下一个好消息已经来了。 南宫燕说道:“林爱卿这个关外侯,也许就快要变成关内侯了!” 群臣再次震惊! 怎么封赏的爵位连屁股都没坐热,这么快就升了? 关内侯与关外侯虽然都是虚爵,但是关内排在关外之前,这两个爵位实际上承袭于前朝,前朝把国境以内,关卡以外,不服王化的地方赐予关外侯,把关卡以内,已然归顺但处于自治状态,风俗与中原不同的地方赐予关内侯。把真正归于自己统治的地方依大小赐予亭侯、乡侯、县侯等等。 到了大燕时,因为不对外征战,所以取消了关内侯和关外侯的封邑,成了唯二的两个虚爵。 所以从封邑的位置来看,关内显然更靠近国内,更容易治理,而关外则基本无法治理,更别提从中获取利益了。 南宫燕说林开山的关外侯马上就要变成关内侯,群臣们自然解读为升爵。 但实际情况是,随着留在拉菲港口的侍卫们对拉菲实行长期封锁,拉菲在付出代价之后必定会妥协,那么拿下康图其实是早早晚晚的事情,按照关内关外的区分理论,康图落入了实际掌控,可不就是关内侯了吗? 南宫燕对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开山说道:“康图位于拉菲,是临海的行省,倒是一个很重要的贸易节点。” “说起康图,朕了解到,是一家叫做天一票号的商家搞了一次海贸,买下了康图行省,朕觉得,商家虽然买下了土地,但理所应当归我大燕所有,故此,才有了封爵的举动!” 这话一出口,金銮殿上真的沸腾了。 “什么?是拉菲国的行省?居然还被商人花钱买下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 “天一票号得有多少钱能买下一个行省?” “这跟多少钱有什么关系?也许他们那土地不值钱,十两银子就能买百亩地呢。” 大臣们议论纷纷,无比羡慕被封了关外侯爵的林开山。 这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商人把土地买下来了,皇帝转手就赐给了林开山,意味着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一整个行省之地,相比大燕来说,也相当于一个州啊,那么大的地方全是关外侯个人私产,简直难以想象。 也有的大臣觉得南宫燕真是会做顺水人情,商人买下来土地一定也花了不少银子,结果皇帝说拿去就拿去,根本连招呼都不打。 甚至大家都开始有点同情花钱买地的天一票号了。说起来,这个天一票号居然还是来自剑州,是受了免商税政策的商家。 林开山激动的是,别说商人已经买下了这片土地,就算没买下来,也可以打下来呀!他林开山手里握有兵权,还怕夺不下这些土地吗? 武将们都是有所意动,眼看着林开山轻而易举地封了爵,又轻而易举地有了封邑,那以后还用愁没银子吗?如果去封邑建府,那就是土皇帝呀,慢慢经营,百年之后,整个拉菲都变成姓林的也未可知。 文臣们也开始羡慕起来,虽然文臣手中没有兵,但皇帝说土地是花钱买下来的,这让文臣们也燃起了希望,他们虽然没有兵,但是有钱啊,用钱买下大片的土地,然后在那片土地上封官建府,山高皇帝远,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那才是人生巅峰啊。 所以此时的大殿已经乱得像菜市场一样了,大家纷纷交谈,把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拉菲国的信息进行互换交流,以便于迅速掌握情况。 “林爱卿啊,这朝廷如今也是困难,又有两道遭逢旱灾,实在是没办法出兵替你开辟封邑,所以嘛,这个康图……” 南宫燕把丑话说在了前面,反正关外侯我已经封给你林开山了,连封邑都给你找好了,如果你想借朝廷的兵去给自己干活,那么对不起,没钱没粮。 林开山还能在乎这些?有了封邑,就有了合法性,那个拉菲国的康图行省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姓林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林开山一定要把这片土地真真正正地握在手中。 “陛下!请陛下放心,臣定会把这片封邑经营好,为我大燕增添助力。不过考虑到可能有意外情况,请允许微臣率兵前往,钱粮臣自会想办法,不向朝廷要一文钱。” 看到林开山发了狠,南宫燕也就达到了目的,只要他自己掏钱,不用朝廷出钱,那就由他去,让他跟拉菲国打去吧。 “嗯,说得好!难得林爱卿识大体,顾大局,朕许你即日起就可挑选一万士卒,赶赴康图,并许你在康图建关外侯府。”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过林爱卿到了康图,勿与我大燕百姓发生冲突。”南宫燕又补充了一句,免得林开山到了康图,把整个行省视为自家禁脔,对天一票号等海贸商船课以重税,那反而得不偿失了。 如果真有那一天,南宫燕也不介意废了他的关外侯爵位,收回封邑。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