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子夏弘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湖面上,一艘小船荡漾在碧波之间,清风徐来,琴声袅袅,道不尽的诗情画意。 夏弘慵懒地躺在船上,刚一抬手,就有妙龄侍女将一勺蜜糖水喂了过来。 另一边,一位身材丰腴的侍女乖巧地弯着腰,一双白皙灵动的玉手,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揉搓着,眼中尽是柔情。 “这样的生活,简直太腐败,太堕落了啊……” 夏弘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情不自禁地朝后靠了过去,旋即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 顷刻间,船上响起一片嬉笑声。 不知不觉,他来到这里已将近三个月了,总算适应了大秦的生活。 眼下他的身份,是咸阳城外一个农庄的少庄主。 提起这前身,夏弘不禁有些无语。 或许是因为父母早亡,无人管教,这货从小便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挥金如土,是个远近闻名的败家子。 这么多年挥霍下来,祖产近乎殆尽,以至于他刚来的那会,家中竟只剩下三四亩荒地,穷困潦倒,外面更是债台高筑,下人们全都跑光了。 夏弘当时一脸懵逼,这尼玛完全是地狱模式开局啊! 所幸靠着随身系统,只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夏弘便让整个农庄都焕然一新。 现如今,夏家庄坐拥良田上千亩,牛羊无数,上百口庄户跟在他后面讨生活,乃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第一大庄。 人们私下都说,这是夏家祖坟冒了青烟,祖宗显灵了。 只有夏弘知道是怎么回事。 口中吃着侍女喂过来的葡萄,夏弘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这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 此时,夏家庄外,一对主仆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瞧着这边。 “丞相,你确定就是这里?”络腮胡大汉打量着四处,神情有些疑虑。 “回禀陛下,臣已打探清楚,公子就在此处!” 李斯擦着汗水,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帛。 夏弘,祖籍邯郸,赵人,医者夏无且之孙,母夏玉房,父不详,于王十二年腊月出世…… “这便是阿房与朕的孩子么?王十二年,时间吻合,没错!” 听到夏玉房的名字,嬴政眼睛不由一红。 当初他还在赵国做人质时,孤苦无依,饱受欺侮,只有那个女人对他嘘寒问暖,给他的生命中带来了一缕阳光。 只是后来因为吕不韦的反对,他们这场爱情最终只能以悲剧收场,却没想到,那时对方居然有了他的骨肉。 算起来,这本该是他第一个孩子,大秦真正的皇长子! 看着村口人来人往,嬴政竟然有些紧张了,因为他已经从李斯那里,得到了关于这个孩子的生平履历。 在看完之后,嬴政直接将锦帛丢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 “逆子,逆子啊!这要是生在皇宫,还不得把秦国都给祸祸了!” 可转念一想,又叹了口气。 “罢了,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做个富家翁便好了,这也是阿房的心愿吧……” “陛下,不必多虑,正所谓眼见为实,就算公子他有……有些那啥,只要日后您多加教导,总能改邪归正的。” 知道老板的心思,李斯连忙劝说道。 嬴政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正当他们靠近村口,有人喊了出来。 “喂,你们两个,还不过来拿号!也就是咱们少庄主宅心仁厚了,这把年纪了,谁还敢要你们做下人啊!” “我……我们……下人?” 李斯脸色一变,刚想发火,嬴政碰了下他的胳膊,笑着说道: “有劳这位小哥了,我们就是来应聘的。” 说着,还朝李斯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伪装成应聘的下人,这倒不失为一个暗中观察的机会。 他们跟着那人各领了一个号码牌,便坐在空地上等待起来。 在他们周围,男女老少前来应聘的不下百人。 “二十七号,二十八号,进来!” 没过多久,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嬴政心头一颤。 这便是弘儿的声音么? 屋子不大,最上方横着一张桌子,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单。 在他抬起头来的一瞬间,李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像! 实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这少年的鼻眼,简直和陛下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要不是陛下亲生的,就见鬼了! 他回头看向嬴政,发现自己老板也愣在了那里,眼角有些发红。 “二十七号,二十八号,你们说说自己有什么特长吧,我们夏家虽然待遇优厚,却不收闲人。” 夏弘瞧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说道。 最近业务扩张的有些厉害,人手确实有些不够了。 可惜这年头读书识字的人实在太少,要不然他也不会将条件放宽到这个地步。 “特长?” 李斯愣了下,旋即明白这是对方要考校自己的本事,于是想了想,笑着说道: “回家主话,咱会算账,还有篆书写的还算可以。” 李斯说的谦虚,但神情却带着一抹骄傲。 开玩笑,整个大秦的钱粮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 当个账房先生,还不是绰绰有余。 只是眼下是陛下父子相见的大日子,他却是不好抢风头的,意思一下也就行了。 “啪!” 李斯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年丢过来一扎竹简。 “你在上面找道题做做吧,随便做出来一道,便算合格了。” 李斯接过竹简,和嬴政交换了下眼神,便走到了一边。 “陛下稍待片刻,微臣很快就来。” 说着,便打开了竹简。 然而,很快,李斯就傻在了那里。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今有垣厚十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 “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何时可竭?” 看着竹简上的题目,李斯头上汗如雨下,心中更是慌得一批。 他走南闯北几十载,齐国的稷下学宫,楚国的兰陵学馆,什么样的学问没见识过,可这竹简上的题目,却犹如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凶兽,横在他眼前。 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却根本没有破解之道! 这……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奇怪的题目! 李斯端详许久,竟然发现自己连一道也做不出来,不由脸色涨得通红。 方才还想着意思一下,这下子丢脸丢大发了啊! 另一边,夏弘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的络腮胡男子,问道: “二十八号,你有什么特长啊?” “朕……我?” 听到这句话,嬴政一脸懵逼。 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他有蒙恬。 镇国家,抚百姓,御百官,他有李斯。 掌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他有王翦。 那朕的特长什么? 难不成是当皇帝? “我看你一把年纪了,莫非连一技之长都没有?那也太可悲了吧……” 夏弘摇了摇头,就准备换人。 嬴政神色一变,想了想,大喊道: “等一下!咱……咱有特长!” 接下来,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就看到嬴政脸色涨红道: “咱的特长就是……吃!这天下的美食,就没有咱没吃过的!” 嬴政露出得意的笑容,觉得自己机智的一逼。 自他御极以来,横扫六合,威震四海,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无数的奇珍异宝,美食美女源源不断地从各地送到咸阳。 他自信这世上还没有他没吃过的好东西。 然而,当一个冒着热气,散发着扑鼻香气的红汤铜锅摆在他面前时,嬴政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这……这斯个撒? 第二章 震惊!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嬴政额头有些冒汗,光是闻这气味,就已经呛得他嗓子眼发疼,更别说品尝了。 看着那沸腾的红汤,他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确定是给人吃的东西? 就在这时,嬴政的目光突然看向了铜锅边的案几上。 那里摆放着几盘刚摘下来的蔬菜,还带着清晨的露水,一副生机盎然的模样。 望着这一幕,嬴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在这时节,别说一般的王公贵族,就是在宫中,顶多也只能吃吃土窖里的大白菜,以及腌制过的韭菜酱料过过嘴瘾。 这么多绿菜,世所罕见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一旁的李斯,后者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想到自己堂堂一代国相,居然连家丁入门考核都无法通过,李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不是说咱们这位夏公子,不学无术,纸醉金迷嘛,可这一路上所见,却又让他摸不着头脑。 农庄里各项事务井井有条不说,就说这入门考题,也是五花八门。 不但囊括诸子百家,就连行军打仗,战阵之策也有考校,涉及之深,覆盖之广完全不像一个小农庄该有的模样。 这个夏家庄处处透着古怪啊! 就在这时,一道轻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是咱们少庄主亲手种下的,叫做大棚种植,别说是这几样绿菜了,过几天就连青瓜都有的吃,那滋味别提多清爽了!” 青衣小厮摇头晃脑地说着,脸上神情说不出的骄傲。 “大棚种植?你说这是你们少庄主亲手种下的?” 李斯小心翼翼地看了嬴政一眼,见对方点头,才壮着胆子问道: “不是传言,你们少庄主是……是败家子么?” “休得胡言!” 青衣小厮脸色微变,神情有些不悦,他远远看了眼夏弘那边,才悄声说道: “这都是老黄历了,现如今咱们少东家可是远近闻名的财神爷,这偌大的身家可都是他老人家一个人赚出来的!” “此话当真?”嬴政微微眯着眼睛,强压着心中的激动。 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天下共主,可以给任何人带来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作为一个父亲,谁又不想自己的儿子有出息,能独挡一面。 更何况生于帝王之家,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暗藏数不尽的刀光剑影。 如果没有自保之力,便只能坐以待毙,还不如老老实实当一个寻常百姓。 “这有什么好骗人的,你去周围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们少庄主赚钱厉害不说,而且还有副好心肠,铺路架桥,修建学堂的事情做得多了去了,谁见了不夸他老人家宅心仁厚。 而且他老人家学识渊博,经常有年轻士子上门讨教,嘿,要我说,就是咱们陛下给他封一个博士也不过分!” 青衣小厮脸上满是崇敬的神色,看得嬴政暗暗诧异。 博士是他近几年才设立的官职,全都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大家,通古今,掌典籍,以备他咨询,相当于顾问团的角色。 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还是满腹经纶,看来还真是野有遗贤啊! 至于那所谓堪比博士的学问,嬴政却是不太相信的,毕竟那些人皓首穷经了一辈子,所具备的才识,又岂是一个娃娃能比的。 不过即便如此,却还是让他满怀欣慰。 至少,他知道,夏弘并没有荒废学业,而且品性也不错。 “怎么?还不相信?” 眼见嬴政不吭声,青衣小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指着旁边的一个大盘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算了,再给你爆个料吧……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土豆! 那可是一亩能产上百石的好东西,口感极佳,而且还放不坏,我们少庄主说了,再过几个月,南方那边要闹水灾,到时候就靠这个东西活命呢!” “什么!水灾!” 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嬴政身形一晃,脸上再也不淡定了。 身为一国之君,普天之下,没有再比他更心疼百姓的人了。 若真发了发水,那沿河两岸的田地必然会被洪水吞没,到时,百姓们流离失所,颗粒无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丢掉性命! 嬴政深深吸了口气,他与李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还有这土豆,当真有那么神奇? “喂,二十八号,你可知道此为何物?又当如何食之?” 这时,夏弘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夏公子,你……” 李斯满脸焦急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嬴政用眼神制止了。 “出去再说!” 说着,他看向夏弘,摇头轻笑道。 “此物甚是新奇,赵某确实未曾见过,既如此我等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着,嬴政便迈步走了出去,李斯朝夏弘点了点头,也跟在了后面。 “哦?” 夏弘看向两人的背影,神情有些意外。 对方衣着华贵,显然不是普通百姓,能跑来应聘家丁,看样子多半是个落魄贵族。 事实上,这些日子,他见过许多这样的人。 自始皇帝即位之后,不立太后,皇后,太子,也不分封皇子,大臣,故此有许多老秦的旧式贵族逐渐没落,甚至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然而,在他见过的这么多人当中,却从没有一个像眼前之人如此坦荡。 火锅真正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西汉年间,眼下虽然也有类似的鼎食,却多都是大杂烩,与火锅的吃法还是有明显差别的。 这位赵大叔倒是个实诚人,原本还打算留下他们呢! 可惜了呀! …… 嬴政前脚刚从夏家庄走出,周围便有数百名黑衣卫士涌了上来,将他护在里面。 每一名卫士胸口,都绣着一条暗金色龙纹。 这便是大秦皇室的守护神,名震天下的黑龙卫! 此时的嬴政,伟岸挺拔,彷如一座高山,直耸云间,给人以无尽的压迫感。 “去查查南边这几个月雨水情况,不计一切代价,朕要最快知道消息! 同时调一批黑龙卫守在夏家庄外围,暗中保护,有泄露消息者,杀无赦!” “喏!” 黑龙卫应了一声,接着又如星光般,朝四处散去,顷刻间便没了身影。 望着身后灯火通明的村庄,嬴政脸上寒霜尽去,眼角带着一抹暖色。 “阿房,当年朕亏欠你的,定然会加倍给我们的弘儿,你安心吧……” 第三章 李斯的抉择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将嬴政恭送回宫后,李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府里。 最近因为封禅泰山的原因,嬴政对那些儒生多有忍让,搞得那些家伙一个个气焰嚣张,动辄就敢公然顶撞,冒犯天颜。 皇帝心里窝火,辛苦的自然是他们这些近臣。 好在因为夏弘的出现,陛下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往后这段日子,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大抵会好过一些了。 李斯正捶着小腿,就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弟来了,快,上茶!”李斯热情地招呼起来。 他这位师弟是赵国人,与自己同拜在荀子门下,不但精通法儒两家学问,还对术数一道极有研究,平日里在丞相府帮忙,是他的左膀右臂。 “多谢师兄!” 张苍行了一礼,坐在一旁,便默不吭声了。 李斯见状,眉头微皱道: “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让你去给扶苏公子恭送贺礼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再过几个月,公子扶苏便年满二十,举行冠礼,预示着真正成人。 作为帝国丞相,李斯当然要有所表示。 “哎,别提了,我连人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什么!” 听到这话,李斯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道: “你可有送上拜帖?说是丞相府的门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儒家子弟是什么嘴脸,我刚递出拜帖就被他们扔了回来,他们还说……” 张苍看了眼李斯,有些欲言又止。 “说!”李斯沉声道。 “他们还说,一个刀笔吏,居然也想攀附权贵,也配!” “嘭!” 张苍话音刚落,就看到李斯将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茶水四溅,一片狼藉。 “欺人太甚!”李斯气得满脸涨红,头上青筋暴起。 他早年间做过廷尉,干过刀笔吏的差事,虽然现在贵为丞相,却仍有人背地里拿这个嘲笑他的出身。 “扶苏公子可有什么言语?”李斯问道。 张苍摇了摇头。 “扶苏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不过我隐约从内宅听到了一阵读书声。” “哦?读的是什么?” “好像是《论语·卫灵公》——道,不同,不相为谋……” “嘶……” 听到这句话,李斯如遭雷击般地楞楞在那里,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虽然陛下眼下不立太子,也没有分封皇子,但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扶苏作为皇长子,依旧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而令李斯感到悲哀的是,这位帝国未来的继承人不但对法家学说毫无兴趣,还整日与一群儒生打得火热,动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根本瞧不上他们这些法家弟子。 他也曾想过要缓和两边的关系,但一直收效甚微。 今日的事情更是说明,两人之间的政治路线之争,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这也是为何在始皇帝驾崩之后,李斯会选择与赵高合作,扶持胡亥上位的原因。 赵高或许奸佞,胡亥或许昏庸残暴,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信奉法家。 作为大秦帝国制度的总设计师,李斯选择胡亥,或许是有几分贪恋权位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一手创造的新生制度,中途夭折。 可悲的是,李斯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却扶植了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政治白痴与毒蛇上位,最后只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李斯两眼无神地喃喃自语,张苍低着脑袋坐在一旁,满脸担忧。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一卷竹简突然从李斯袖口掉了出来,正是他在夏家庄的那套入门考题。 “对呀,怎么把这个忘了!” 看到竹简的一瞬间,李斯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 虽然眼下扶苏仍是皇位的第一人选,但身为皇长子的夏弘同样拥有夺嫡的资格。 而且从今日夏家庄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位遗落民间的皇子无论是才智还是德行并不在扶苏之下。 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许一切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李斯看向张苍,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找个机会私下去接触一下,看看夏公子对待法家是个什么看法,如果他支持法家的话,我们就可以全力……” 张苍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师兄,我知道该怎么做!” …… 夜晚,夏弘慵懒地躺在床上发呆。 辛苦了整整一天,总算招到了几个可用之人。 不过距离他的目标,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按照系统分配的任务,他必须在十年之内,起兵造反,登上帝位。 因此,这段日子,夏弘便一边积累声望,收买人心,另一边招兵买马,积攒实力。 当初激活系统时,除了获得了新手大礼包之外,他还获得了十个属性点,用来改变资质。 生逢乱世,自然是保命要紧,没有犹豫,夏弘直接就将武力值点满,最终获得了【奉先之体】,堪比吕布的战力。 眼下距离始皇帝驾崩还有八年左右的时间,三个月以来,对于这位千古一帝的统治力,夏弘深有领教。 至少在祖龙驾崩之前,造反是别想了,他只能选择先猥琐发育。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他眼下的身份,虽说他家大业大,可不知为何,户口却落在了商籍,大秦重农抑商,靠这个身份别说招揽手下,就是想要打听一些消息都很困难。 要是有机会上战场就好了,凭借他现在的武力,杀人赐爵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可惜,六国已灭,军功爵制也已经成为了历史。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商人,就连公族子弟,想要封爵也难如登天。 提起身份,夏弘不由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位赵大叔。 要是能将其收入麾下就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方贵族的身份倒是有不少用处。 第二天一大早,夏弘来到了庄上的一片空地前。 作为夏家庄学堂的山长,每个月初,他都要来这里与学生们共进早餐,以示勉励。 起初收留这些孩子,夏弘也有几分养望的心思,后来渐渐和这些孩子有了感情,便投入其中,认真教了起来,只当为将来培养人才。 见到夏弘后,孩子们齐齐站好,恭敬地行了一礼。 接下来,所有孩子面露肃容,挺胸抬头,犹如一柄柄宁折不弯的秦剑,锐气冲天,齐声道: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孩子们稚嫩而有力的声音,在庄子上空久久徘徊,随风飘向四面八方。 庄上的农户们一个个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干起活来越发卖力,仿佛有无尽的力量。 不远处,望着这一幕,嬴政一脸震惊。 第四章 娃子,你是咋知道的!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来尝尝!” 院子里,夏弘让人端来一碗豆浆,又亲手炸了几根油条。 “咳咳……” 看着身边的随从不停地咳嗽,嬴政狠狠瞪了一眼,直接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咦,这味道……” 嬴政眼睛瞪得老大,顾不得随从阻拦,大口灌了下去。 我的天,这味道不但醇厚温和,还带着淡淡的枣香,完全不像那些羊乳,总有一股子膻味。 一口气将豆浆喝完,嬴政又吃了一根油条,心中又是一阵诧异。 这东西香软酥脆不说,关键是浑身金灿灿的,极具卖相。 难怪这小子昨天那么自信,光是在吃的方面,估计全天下也难有人望其项背。 见夏弘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随从身上,嬴政放下豆浆,微笑道: “小家主莫怪,家族越大,这规矩就越多,他们也只是习惯使然,并无冒犯之意。” 对于夏弘,嬴政心里多少是有些歉疚的。 他曾经在赵国当了九年的质子,自然明白没有爹的孩子,生活会是何等艰难。 当时他虽然也遭人白眼,冷嘲热讽,但好歹有秦国皇子的身份在,那些人还不敢太过分。 可这孩子不同,从小便没有父母在身边,只靠着和外祖父相依为命,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据说有几次,还差点被野兽叼去,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 别人家的孩子在父母膝下承欢的时候,这孩子却过着近乎乞丐般的生活。 每当想起这些,嬴政心里便不是滋味,故此对待夏弘,他总愿意更耐心一些。 因为在这孩子身上,他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然而,这一幕落在旁边的随从眼里,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卧槽,这是啥情况!” 咱们这位陛下向来都是乾纲独断,惜字如金,那些三公九卿在他面前,都被训得像个孩子一般,哪里有过这等慈眉善目的模样。 他居然还亲自向这个年轻人解释起来,这要是被那些大臣看到了,还不给酸死了!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嬴政的话,夏弘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虽说他之前已经看出来对方出身没那么简单,却不想还是保守了些。 家族大,规矩多,彪悍的随从,不俗的谈吐,加上又是赵姓…… 看来十有八九,这位该是出身嬴氏公族了。 只是这样一来,招揽的事情估计只能作罢了。 看今日这打扮,这位赵大叔可不像日子过不下去的那种落魄子弟。 夏弘深深看了嬴政一眼,却并未点破,而是微笑道: “赵大叔太客气了,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出门在外,再怎么小心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您今日过来,有何见教?” “嗯?孟子?你是儒生?” 眼见夏弘引用《孟子》里面的话,嬴政眉头微微皱起。 虽说这段时间,为了泰山封禅的事情,他给足了那些儒生面子,可打从心里来说,他并不信任那些家伙。 整日不事生产,只会饶舌聒噪,蛊惑民心,动辄还拿齐鲁之礼来讥笑他这个帝王。 要不是为了安抚山东士子的人心,他早就将那些儒生赶出咸阳了。 他看向夏弘,暗暗叹了口气。 孩子啊,儒家的学问或许是好的,可这些儒生却没那么简单。 一个个看似满口仁义,实际上却想编织出一个“璀璨无比”的枷锁头套等着咱主动戴上。 好让咱和后世子孙世世代代受你们左右钳制。 呵,真当咱看不懂你们的鬼蜮伎俩吗! 屠龙术? 你们真以为能屠得了咱这头真龙吗! 嬴政看向夏弘,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他能担负起这千古帝业的重担么? “在下并非儒生……” 就在这时,夏弘的声音响了起来。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两位老夫子我自然是很钦佩的,可自他们死后,儒家四分五裂,人人以道德君子自居,不去探求先贤的精神,而是咬文嚼字,微言大义,连一部《春秋》也弄出很多种版本,整日洋洋自得,不思进取,说实话,这样的‘儒’,我看不起。” 先不说儒家并不符合眼下的时代发展,就说当前这股风气,夏弘也是有些无法接受。 所谓传承,怎么会是捧着古老的碎片,将先哲锁入神坛。 这不是舍本逐末么! “说得好!” 嬴政听得两眼发光,开怀大笑了起来。 看来先前倒是误会这小家伙了。 到底是自己的种啊! 这小子这番话,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只是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一些,居然连儒家都看不起,要知道儒门的学问还是有些用处的,自信是好事,但若要刚愎自用,终将难当大任啊! 嬴政看向夏弘,意味深长道: “如你所见,什么样的‘儒’,才符合你的心意?” 夏弘想了想,一字一句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嘶!” 听到这个,嬴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短短的四句话,却犹如万斤巨石般,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有此等志向。 尤其看到如此豪言壮语从那个还稍显稚嫩的面孔说出时,嬴政不由动容了。 那是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这小子和咱一样的脾气! 倔! “这样的儒家,确实令人敬佩!”嬴政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君王,他自然是希望江山社稷长治久安,如果有朝一日,儒家真能做到这一点,他自然会不吝委以重用。 然而,下一刻,嬴政却如遭雷击地楞在了那里。 只见夏弘随口笑道: “只可惜,眼下的儒家并不符合陛下的需求,陛下让他,容他也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他们还不知道收敛的话,等待他们的便是灭顶之灾! 哎,到时候,受苦的可是全天下的读书人啊!” 夏弘话音一落,全场一片死寂。 良久,嬴政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吃惊道: “娃子,这些事情,你是咋知道的……” 第五章 高处不胜寒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看着眼前的儿子,嬴政心中满是震惊。 当前儒家还有些用处,他自然不会因为个人喜恶,感情用事。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看不懂对方的把戏。 那些人总是提倡“道”高于君。 这意味着,在真正的儒生心目中,不管如何鼓吹尊君,君永远都不会是至高无上的,总有些大原则压在君头上,君不能为所欲为。 更可恶的是,这些拎不清的儒生们还往往觉得自己才是道的代表,则“道高于君”就变成“我高于君”了。 所以他们跟君主说话,姿态是相当嚣张的,尤其以孟子为代表。 用激烈强硬的言辞来压倒君主。 我说你就得听,就好像老师教徒弟一样。 一句话没听进去,一件事没顺着他来,他们就言语威胁,以死相逼。 因此,嬴政一直在忍耐着,只等着一个机会,便将这些人彻底从朝堂上清除出去。 只是这些心思,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就连与他君臣相得数十载的李斯,恐怕都未曾得知。 这小子是如何知道的! “我也是随便乱猜的,您呀,就当听个乐呗。” 夏弘笑着给嬴政倒了杯茶,遮掩着自己的尴尬。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是看史书看来的,只是这番模样落在嬴政眼里,却越发显得神秘起来。 看来这小子身上有许多秘密啊! 想到这里,嬴政突然灵机一动,鬼使神差道: “说完儒家,不如咱们聊点别的,你觉得当今陛下是个怎样的人啊?” “啊?” 听到这话,夏弘差点把茶水喷了出来。 尼玛这人是个什么神仙啊,居然闲到要听自己谈论皇帝,现在的人都这么不安分? 夏弘当即摇了摇头。 “不可说,不可说,陛下哪是我能够随意谈论的存在。” 呵,还知道怕咱? 嬴政一脸得意,咧嘴笑了起来。 “你小子说说又何妨,咱还能因为这个揭发你不成,咱这不是私下谝闲传呢么!” 夏弘撇了撇嘴巴。 “要我说也可以,不过赵叔您得保证不将我所说的泄露出去。” “这是自然,咱老赵可是实诚人!” 嬴政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忐忑起来。 作为一个帝王,他纵然举世皆敌,也毫无所惧,可作为一个父亲,他却希望得到儿子的认可。 他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这时,夏弘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他啊……其实也挺可怜的……” “嗯?”嬴政一脸错愕。 他想象过无数答案,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甚至对暴君这样的评价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评语竟会是“可怜”两个字。 夏弘也没看见嬴政的神态,只是接着说道:“一个被父亲抛弃,童年在赵国受到虐待,来到秦国后仍然受到吕不韦的猜忌。 多少个暗无天日的深夜,那个孤独的人秉烛夜读,和人斗,和天斗,和天下斗,面对的都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无比狰狞。 可就是这样的人生经历,他在位至今却没有妄杀一位将军大臣。 荆轲行刺,他怒火万丈,可秦军攻占燕国却没有屠城暴行。 现在天下一统,换做别的君王,早该过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 然而,他却宛如一头老牛般,在大秦的土地上,日夜辛勤劳作着,夙夜忧寐。 这样的皇帝,还不可怜么?” “咱……咱皇帝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想太多了吧……”嬴政声音微微颤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夏弘却摇了摇头。 一个安心的皇帝,不会每天强行批阅150斤的奏牍才让自己睡觉。 一个安心的皇帝,不会放着安全舒适的宫殿不住,常年奔波在千里之行的路上,而且依旧要批阅那些奏牍。 那还是昔日敌国的土地,有人不止一次在路上刺杀过他。 他却依然风雨无阻,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世人都说秦始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可实际上研究结果却表明,秦始皇时期,国富民强,政令通达。 有人斥他严刑峻法,可他却制定了世界上最早保护人犯权利的法律! 他消灭六国未杀王公大臣,自己却被六国贵族夷灭三族! 就是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被骂了两千多年的暴君! 不知不觉中,夏弘也代入了感情。 前世他便是一个秦皇粉,没少和人在网上争论。 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嬴政眼睛微红,就这么怔怔地楞在那里,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娃子,你当真这么想?”嬴政颤声道。 夏弘没想那么多,肯定地点头说道:“要我说,当今陛下绝对称得上千古一帝!” “好!好一个千古一帝!” 嬴政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声音竟有些酸楚。 他登基已近三十年,却没想到全天下最懂自己,竟然只有自己这个儿子! 一念至此,嬴政一脸唏嘘。 “孤家寡人,到底是孤家寡人啊!” 夏弘笑了笑,用手指蘸了蘸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孤者,王也;独,乃是天下无双,既然想做天下无双的王者,就必须受得了孤独二字,高处不胜寒嘛。” “高处不胜寒?”嬴政咀嚼着这句话,只觉得心中顿时舒畅起来。 “你这小子当真有趣!看来以后少不了要叨扰才是。” 看着眼前的儿子,嬴政越看越是满意。 到底是咱的种啊! 你看这模样多俊啊! “故我所愿,不敢请耳。” 夏弘也觉得这位赵叔是个有故事的人,挺对胃口。 旋即想到什么,说道: “等赵叔下次来,小子这边有个好东西,给您看看。” 嬴政点了点头,便告辞了。 出门之后,嬴政从有袖子中拿出一个东西,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这是一枚篆刻着王命的玉简,上面赫然写着立长子夏弘为大秦宗正的王令。 所谓宗正,掌皇室亲属,为一族之长。 秦廷是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宗正,都会被封为关内侯。 算是唯一一个不用立军功封爵的勋贵。 他原本是打算将这东西赐给夏弘,这是他作为父亲,能给儿子最大的特权了。 可今日一见,嬴政却有些犹豫了。 儿子如此见识,如此才情,当一个闲散宗亲,是否有些太浪费了。 要是等他再成长几年,或可独当一面也说不定。 只是那时的局面就…… 想到这里,嬴政忍不住笑骂起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咱还年轻,慢慢培养就是了。 第六章 他怎么来了!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第二日清晨,用过早饭,夏弘便来到了庄子后面的池塘边。 此时,下人们正将一捆捆绑好的竹子,从水里打捞上来。 这些竹子已经在水中浸泡了一百多天,每一根竹子的外表都褪去了青皮。 这是制作纸张的第一个步骤,叫做“杀青”。 而后,再经过煮徨足火,舂臼,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焙干等五个步骤,一张可供书写的纸张便诞生了。 看着手中微微发黄的纸张,夏弘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早在他刚来大秦的,就有了造纸的打算。 只是当时受困于缺乏人力物力,加上浸泡嫩竹需要时间,只好暂时将此事搁浅。 眼下这纸张虽说与后世的白纸还有些差距,却要比竹简强上不少。 要是能推广出去,无疑不是一次积累声望的好机会,这对于他日后起事也会有不小的帮助。 将纸张包装完毕,夏弘随手又做了几支毛笔,便离开了庄子。 …… 将作府位于咸阳城东,职掌宫室、宗庙、陵寝等的土木营建,也掌金、玉、织造、刺绣等手工艺品的制造。 在这个时代,纸张这个东西注定是奢侈品,只有先打开官方市场,才能自上而下的开始在民间流通,最终让世人接受。 看着府衙门匾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夏弘微微有些紧张。 这还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和官府打交道。 进入府衙,夏弘将带来的纸笔,交给当值的小吏,便在偏厅等候。 与此同时,内院中,将作府府令李延田正与一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相谈甚欢。 “扶苏公子成人大典在即,皇宫内外还需李大人你多多用心才是,虽说公子他不讲究排场,但该有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先生放心,下官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只可惜咱将作府整日与泥土沙石为伍,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孝敬公子他老人家。”李延田一脸忐忑道。 虽说陛下尚未册立太子,但长幼有序的规矩摆在那里,朝廷上下对于皇储的事情早已心照不宣。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趁着长公子成人礼的机会讨好巴结,只可惜他这个地方没啥油水。 “李大人有心了,扶苏公子岂是那种贪婪庸俗之辈,只要大人用心做事,公子自然看在眼里。”淳于越淡然道。 李延田点了点头,连忙称是。 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小吏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卷东西。 “启禀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要与您谈笔生意。” “嗯?” 闻得此言,李延田一脸不悦。 这年头,阿猫阿狗都敢来将作府闹腾了! 老子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么! “没看到我这里有贵客么,还不让那人滚蛋!” “喏!”小吏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淳于越突然开口道: “且慢!” 他快步从小吏手上拿过纸张,打量起来,旋即迸发出一道精光。 作为儒门大家,他自然一眼就看出眼前之物的玄妙之处。 似锦非锦,似帛非帛,却又要比之坚韧,轻柔。 这东西要是用来书写的话…… 很快,淳于越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毛笔上,提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顿时连连称赞道: “妙!妙啊!此二物,简直是珠联璧合,妙不可言!” 淳于越看向一旁的李延田笑道: “李大人好运气啊!有了这东西,还愁什么给扶苏公子的贺礼么!” 闻言,李延田一脸懵逼。 这东西当真可以? 不就是一些黄色的烂布还有竹子做的管子么? 当真就比那些金银珠宝还要稀罕? 淳于越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却并未点破。 “你速去令那人将制作方法留下,老夫这便进宫将此物献给公子,李大人前途无量啊!” “什么!” 听到这句话,李延田不淡定了。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作为官场的老油条,他自然明白淳于越话中的意思,连忙恭敬道: “先生只管离去,剩下的事情交给下官便是了。” “如此就有劳李大人了。” 淳于越拿着纸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李延田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来人多大年纪,什么出身?” “回禀大人,是个年轻人,小的查验过户籍,是个商人。” “商人?” 听到这个,李延田微微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老子还当哪个贵族公子呢,既然是个不入流的商人,那就好办了。 “你去让那人将配方以及制作方法留下,料他也不敢耍花样。”李延田一脸霸气地说道。 一个小商人自然不用他这将作少府亲自出马。 小吏点了点头,便来到了外面。 “不知你家大人怎么说?” 看到小吏,夏弘笑着问道。 “我家大人说了,你这东西无甚大用,只是这材料还有点意思,让你将制作配方留下……” “嗯?”夏弘眉头一皱。 “大人说笑了,这配方是我精心研制而成,岂能说给就给。既然没有诚意,那在下告辞!” 开什么玩笑,这造纸术乃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么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交出去! 说着,夏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吏一愣,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硬气的人。 往日里,那些商人哪一个不是溜须拍马,逢迎讨好,只为了在自家大人这边包下工程。 更有甚者,不惜让自己老婆小妾自荐枕席。 这小子哪里来的底气? 莫非是个愣头青不成。 看着夏弘离开的背影,小吏摇了摇头,眼神透着一抹可惜。 咱们家大人别的不说,气量却是不大的。 惹恼了他,这年轻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 从将作府出来,夏弘来到了一家酒馆。 出师不利,他倒没有多少沮丧。 毕竟纸这个东西是一个跨时代的产物,想要让人接受并没有那么容易。 休息片刻之后,他带着剩下的一些纸张又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廷尉府。 看着门口立着的那只法兽獬豸石像,夏弘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走了进去。 “我有东西交给你家大人,还望通传。”夏弘开口道。 “等着。” 小吏将纸张拿了进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肥胖的身体走了出来。 “好东西,好东西啊!” 张苍一脸激动地冲了出来,一副手舞足蹈的模样。 有了这东西,以后处理起这些法律条文不知该轻松多少。 大家伙再也不用顶着黑眼圈,大半夜的刮竹简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张苍笑着点了点头,又让人上了茶水。 “此物乃是小先生所造?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小子夏弘。”夏弘不卑不亢道。 “夏弘?” 听到这个名字,张苍微微一愣。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很快,他整个人便陷入了震惊之中。 因为他突然记起几日之前,自己那位师兄李斯亲自交代的事情。 夏弘! 皇长子夏弘! 我的天,他怎么来了! 第七章 人血馒头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几日前,李斯师兄令他找机会试试这个年轻人对于法家的态度,可惜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却不想,今日对方竟然主动登门了。 茶水的热气,在空气中腾腾升起。 看着眼前这张面孔,张苍暗暗点头。 虎豹之子,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到底是龙子龙孙啊,别的不说,光说这份不卑不亢,淡定从容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稳了稳心神,目光落在案几上。 “适才听说,公子准备将此物卖与廷尉府?” 对于这东西,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张苍便抓狂了。 要知道,廷尉府里的同僚们对“刀笔吏”这个称呼,早就深恶痛绝了。 有了这东西,以后出门在外,大家伙自然能挺直腰杆做人,朝廷上下的办事效率,也会成倍增加。 毫不夸张的说,这东西一旦问世,必将会轰动整个帝国。 可也正因如此,张苍才不由疑惑起来。 这位皇长子为何要将此物卖给廷尉府? 他难道不知道,一个“献”字与一个“卖”字背后所代表的的意义,有着天壤之别么? 看着张苍欲言又止的模样,夏弘耸了耸肩,轻笑道: “我是商籍。” “嘶……” 听到这句话,张苍眼中闪过一抹错愕,紧接着释然起来。 原来如此…… 大秦以农为本,商籍看似拥有免于徭役的自由,可也同时被从功爵晋升体系踢了出去。 旁人若是献宝,或许还能获得朝廷的嘉奖,可作为商籍,却只能望洋兴叹。 这样一来,确实不如卖与朝廷,来得实惠。 只是,咱们这位皇长子好端端的,为何会是商籍? 他如果能以皇子的身份,代表法家,振臂一呼,光是凭这个东西,那威望绝对火速飞升。 到时候,就是与那扶苏怕也是能抗衡一二吧。 想到这里,张苍看了眼夏弘,不由有些可惜。 “不知公子打算作价几何?” “六四分成可否?”夏弘试探性的问道。 纸张这东西虽然珍贵,但早晚都会量产,到了那时,终究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只要有了官府背书,就不愁没有销路。 光是大秦的官方采购,便是一笔数目惊人的大单。 更何况那些趋之若鹜的读书人。 而且,夏弘看重的,也并非完全是纸张的收益,而是通过这件事情本身所带来影响力。 给自己留下四成,其实已经不算少了。 可是很快,夏弘便楞在了那里。 只见张苍点了点头,极为爽快地叫人拿来廷尉府印信。 “公子造出此物,是泽被苍生,名垂青史的壮举,区区六成营收实在是有些太少了,这样吧,以后的营生我们三七分便是,廷尉府不占公子的便宜。” “啥?给我七成?” 听着廷尉府深处地牢里传来的那一声声惨叫,夏弘不由生出一种极为荒诞的情绪。 不是说廷尉府一个个都是酷吏,冷面阎罗嘛? 不是说廷尉府只有活人进,哪见活人出吗? 怎么会如此好讲话! 难不成那些都是谣传? 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中,双方签订好了契约。 夏弘答应先供应廷尉府一批货,试试市场的反应,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合约签订后,张苍令人拿来一些酒菜,说是要庆祝一番。 对于这位廷尉府副丞,夏弘也是颇有好感,也就陪着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张苍喝得脸色微红,打量了一眼夏弘,出声道: “看公子谈吐不俗,想来必是名门之后,不知公子如何看待这秦法?” “唰!” 听到这话,只是瞬间,夏弘的酒就醒了一半。 没喝多少啊,这个老张怎么就喝高成这样了! 谁不知道大秦律法,不许随意讨论法律,别说抨击了,就是连夸赞秦法好,都要一同问罪。 更何况,这还是在大秦的执法机构——廷尉府里,老张这不是在作死么! 夏弘本能想要拒绝,可是看到张苍那一副近乎渴求般的眼神,不由有些心软。 罢了,就当酒后乱侃吧,何况人家才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夏弘叹了口气,用手指蘸了点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 “这是以前的秦国。” 然后,他又在秦国周围画了六个圈,意为六国,最终将他们全部包裹起来。 “这是现在的秦国。” 看着桌上的图案,张苍眉头紧锁,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良久才惊道: “公子的意思是说,秦国变大了,秦法却没有随之改变?” 夏弘点了点头,又把在秦楚两地之间画了一道线。 “服徭戍边,失期当斩,彼时秦地不过三百里平川,当然来得及,可如今大秦一统天下,版图扩张不下百倍,若是遇到雨水风雪天气,那些因为失期被斩的百姓不冤枉么?这还只是这一条律条的问题,别的估计问题也不少。” 夏弘心中叹了口气,想起后世的陈胜吴广来。 商鞅立法的本意是为了激起国人士气,增强国家战力,是一部完完全全的战时法。 乱世用重刑,原本也没有什么问题。 可眼下秦国已经统一,再死守着这部法律,不知革新,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可……可那些下面的官员并没有报告有这样的事情啊,秦地可以实施的法律,为啥其他六地就不行?” 张苍死死盯着桌上那道秦楚连线,眼睛有些发红。 “没报告就代表没有发生么?说不定有些人就等着吃人血馒头呢。”夏弘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张苍一脸震惊,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如果真的发生夏弘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情,六国故地自然会激起无数民怨。 眼下帝国强大,那些人或许不敢做些什么,可一旦朝中有变,六国势力必然借着这股力量大行复辟之事。 到了那时,天下可就要大乱了啊! 想象着那番场景,张苍额头冷汗直流。 他一直都认为眼下的秦法,举世无双,堪称完美。 却没想到,今日被夏弘一句话,彻底颠覆了认知。 “那……那依公子所见,秦法到底该何去何从?” 张苍一脸敬畏地看着夏弘。 如果之前他的态度多半是因为对方皇长子的身份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完全拜服于这位帝国皇子的见识。 不管是造纸之事,还是对秦法的看法,这位夏公子的手段简直深不可测! 如果他能支持法家的话,那么这能挽回局势。 张苍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夏弘,仿佛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知何时,廷尉府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厅里不见一人,唯独剩下地牢下面,传来的一些微弱的哀嚎声。 灯火映照在夏弘脸上,忽明忽暗,良久,才听他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 “与时俱进,法无禁止皆可为……” 第八章 公子扶苏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与时俱进?法无禁止即可为?” 丞相府内,李斯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久久不语。 原本他让张苍去接触夏弘,只是为了探究对方对法家的立场,却没料到,这位大秦皇子的答案,着实让人吓了一跳。 作为法学大家,李斯自然明白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秦法看似事无巨细,详实完备,实际上却是将天下百姓捆绑在一张大网之上。 它不是消极地告诉人们不许做什么,而是积极地要求民众,你们必须做什么。 说明白点,就是法无许可即禁止。 在战乱年代,这样的法律自然能让国民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可到了眼下,却使得举国上下一片死气沉沉。 他不是没有抱负与理想,也不是没有想过提出变革。 可古来变法强臣横死者,不知几何。 魏国的李悝,楚国的吴起,秦国的商鞅,李斯不认为自己比这些前辈们有更高明的手段。 再加上遇到这么一位强势的老板,久而久之,他的心思也就沉寂了下来。 平日里,他看似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却没有一日不再担忧法家的未来。 帝国由乱到治,儒家行情见涨,面对如此局面,法家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会不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在这之前,他一度将希望寄托于公子扶苏身上,希望这位温文儒雅的大秦皇长子可以成为温和的改良派,他们双方合作,或许能够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局面。 可当几日前,对方拒绝了他的贺礼之后,就意味着这样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然而如今,帝国另一位皇长子却给他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有了“与时俱进”这个提法,法家的身份就会由简单机械的执行者变成积极的参与者,条文的解释者,甚至规则的制定者! 如此一来,法家子弟的前途自然会一片光明! 想到这里,李斯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好!好一个与时俱进!” 他看向一旁的张苍,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凌厉起来。 “吩咐下去,从今日开始,我法家弟子谨言慎行,全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若是有人坏了事,可别怪我不念同门之宜!” 夺嫡之事,历来惨烈残酷,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明面上大张旗鼓地站在夏弘这边,但也决不能给对方拖后腿。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至于夏弘公子的身份,要注意保密,陛下的脾气你们都是知道的,他不公开,你们谁都不许多嘴!” 张苍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李斯搓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同时,暗中派人调查各地执法情况,要真如公子所说的那样,那咱们法家的刀又到了要见血的时候了。” “师兄,这样会不会太……”张苍有些欲言又止。 “残忍?” 李斯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 “师弟,你要记住,一把刀,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有用处,否则就是永不出鞘之日!” “我明白了!” 张苍点了点头,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丞相府里,李斯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夏公子,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 深夜,秦王宫里还是灯火通明。 青铜灯台上,煤油燃烧,夹杂着些许黑烟。 案几上,成片的奏章堆积在一起,宛如一座小山。 子时已过,嬴政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拿起桌上一杯泛着青绿色的酒水,喝了下去。 蛇胆苦酒,酸涩火辣,却能提神。 嬴政伸了个懒腰,强打精神,继续批阅起奏章。 偌大的帝国,治理不易,他实在不敢有半点马虎。 细算起来,派去南方调查的使者也该回来了吧。 如果那孩子说的是实话,那帝国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嬴政可是经历过苦日子的,他知道忍饥挨饿的滋味。 就在这时,內侍进来禀报,说是公子扶苏求见。 “嗯?” 嬴政抬起由来,神色复杂。 这几日因为经常出宫,倒是冷落了这个儿子。 哎,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世人却不知在嬴政内心深处,却是最为看重亲情的。 正因为童年缺失,所以现在更为珍惜。 只是作为一个帝王,很多事情,不能夹杂个人感情罢了。 嬴政朝內侍点了点头,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文质彬彬,极为儒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你有何事?”嬴政没有抬头,继续批阅着奏章。 “日前将作府送来一件东西,儿臣见之,甚为惊奇,故此特来献给父皇!”扶苏恭声道。 “哦?你倒是有心了,拿过来给朕瞧瞧。”嬴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闻言,扶苏连忙走上前去,将东西摆在了案几上。 “父皇请看,此物为将作府所造,可书写文字于其上,极为便利!” 扶苏神色激动地看着嬴政,兴奋道: “儿臣已经让人开始抄写儒家各类经典子集,待成文之后,第一时间献给父皇!” 嬴政点了点头,试着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赞叹道: “此物果然神奇!将作府那些奴才倒是有几分本事,居然能造出此物,看来是要赏些什么的。” 作为帝国的管理者,嬴政一眼便看出了这个东西的效用。 如果能大面积推广的话,与现在的办事效率自然是天壤之别,朝廷上下将完全是另一番风貌了。 “李延田府令说为国尽忠,不敢言赏,只求父皇能给此物命名,以此传习后世,好叫后人知道我大秦文华之昌盛!”扶苏谦恭道。 “李延田……” 嬴政记下了这个名字,看向扶苏,沉声道: “你记住,掌权第一要务,便是赏罚分明,不给马吃草,光让马儿跑可是聚不了人的!” “这样吧,前几日太仓令致仕,你便让他去,好生做事!至于这名字嘛,朕再想想……” “儿臣替李延田谢父皇隆恩!” 扶苏眼中露出一抹喜色,落在嬴政眼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为君者,首先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才能不被臣下揣摩到内心的真实想法,从而不被那些人左右。 这孩子还差的远啊! “下去吧。”嬴政摆了摆手,脸上没有喜怒。 “儿……儿臣告退……” 扶苏有些错愕,不明白父皇方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语气。 他原本还想趁此机会,替几个儒生讨些差事呢,看来只能之后再找机会了。 扶苏走后,嬴政继续批阅着奏章,直到天色渐白时,才停了下来。 “这东西,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呢?” 看着眼前的东西,嬴政微微皱眉,旋即笑了起来。 “每次去那小子家里,咱都和乡巴佬进城一样,让人笑话,这一次也让咱来吓吓你!” “嘿,让你也见识见识咱大秦将作府的厉害!” 说着,嬴政一把拿过案几上的纸张,换上便服,扬长而去。 第九章 赈灾方略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清晨,咸阳城外。 已至入冬时节,天地间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寒风冷冽,百姓家家户门紧闭,一边咒骂着鬼天气,一边同家人聚在一起,回顾着今年的收成,画面倒也温馨。 此时,夏家庄内,夏弘穿着薄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神情专注。 侍女轻手轻脚地在暖炉里加了几块木炭,看了眼桌前的那道身影,又悄悄退了下去。 她们知道,少家主在做事的时候,最不喜人打扰。 一刻钟后,夏弘停笔放到一边,看着眼前那差强人意的字迹,苦笑地摇了摇头。 “唉,还是差点意思啊……” 自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书同文,车同轨,如今大秦上下所用的文字,都是小篆。 所谓梅花篆字,说的是写出来的文字,就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梅花般,讲究的就是一个花团锦绣。 这对于半吊子的夏弘而言,就显得有些吃力。 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纸,而后又转到他最拿手的行书,夏弘这才重新找到自信。 “好在功夫还没丢,有几分王右军的味道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弘小子,看看咱给你带了些啥!” 嬴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脸嘚瑟地走了进来。 “赵叔,您怎么来了!您先坐,让我把这点写完。” 夏弘笑着打声招呼,又低头继续,却没有看到身后嬴政已经如遭雷击地楞在了那里。 一样的洁白如雪,薄如蝉翼,一样的青竹细管,沾满墨汁…… 望着眼前景象,嬴政脸色憋得涨红。 怎么会这样! 这东西明明是苏儿进献的,为何弘儿这里也有?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你……你这东西哪里来的?”嬴政颤声道。 “这个呀,叫做纸张,是我前两天刚弄出来的,还有这毛笔,原本打算过几天给您送一批呢,没想到您今天就过来了。”夏弘低着头,随口说着。 “原来这东西叫做纸张,亏得咱没自作聪明,弄出笑话! 李延田还让咱起名字,还特么传习后世?这不是把朕当傻子么!” 墨汁一点一滴在纸上化开,嬴政袖子里带来的纸张已被揉成了一团。 作为一个父亲,他原以为带来的东西能让儿子大吃一惊,却不想这竟然本就是儿子发明的。 何其讽刺啊! 嬴政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这李延田当真该杀! 夏弘对此毫无察觉,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有了这东西,大家就不用再用竹简了,想来陛下以后也不用每天再看几百斤的奏章了。” 闻言,嬴政怔怔看着眼前的儿子,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你发明这个只是为了想让咱……陛下轻松点?” 夏弘点了点头,笑道: “也不全是,有了这纸张,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也就容易读书认字了,将来也好能报效国家不是?当然,小子我也能落个好名声,说不定朝廷一高兴,还能奖赏一番呢。” 闻言,嬴政神色一缓,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倒也实诚。 “这是在写什么?” 嬴政看着夏弘忙前忙后,有些好奇。 “赈灾方略。” 写完最后一个字,夏弘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然后递给了嬴政。 “赵叔,您认不认识宫里的人啊,如果朝廷能早点预防,就能把灾情降到最低,百姓们也能少受点罪。” “宫里的人,额,倒是认识几个,那啥……” 嬴政神情有些古怪,但在接过来的一瞬间,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这东西……” 片刻之后,嬴政一脸兴奋地拍了拍夏弘的肩膀,满眼都是欣慰。 “好!你很好!咱先回去了,看看能不能把这东西交给谁,你小子总能给咱带来惊喜!” 这份赈灾方略,将灾前预警,灾后防疫,人员安置,粮食分配等八个方面规划的井井有条。 不开玩笑的说,即便执掌帝国三十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富有主见,并且有着极强操作性的治灾方案。 往日里那些谋略与之相比,有如云泥之别。 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朝堂上与众臣将这份方略上的事情落实下去。 如此一来,不管水灾的事情是真是假,有了这份东西,他都有把握将损失降到最低。 “等一下,赵叔,你把这点东西也带回去吧,我看您日夜操劳的,黑眼圈都出来了,喝点这个能提神。” 夏弘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褐色的粉末,笑着说道: “这东西味道有些苦,您喝得时候最好兑点牛乳和糖霜。” “你小子有心了。” 嬴政深深看了夏弘一眼,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只是眉眼间藏着一抹忧虑。 嬴政走后,夏弘继续在纸上忙碌起来。 屋外沙沙作响,风声越发大了。 …… 王宫中,嬴政刚换完朝服,便有內侍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廷尉府那边送来奏章,说是有急事禀报。” “廷尉府?” 嬴政眉头微皱,打开奏章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去,将公子扶苏找过来!” 原本对于纸张的事情,他也是有些吃不准,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夏弘先去将作府进献纸张被拒,而后才来到廷尉府。 而身为将作府令的李延田,不但没有据实上报,反而将纸张据为己有,谄媚表功。 没过多久,扶苏翩翩而至。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召孩儿到此,莫非已经想好了名字?”扶苏一脸笑容地说道。 嬴政手里把玩着廷尉府的奏章,语气淡然道: “你觉得李延田此人如何?” “李府令廉洁奉公,爱民如子,这些年在将作府勤勤恳恳,为我大秦修建宫殿数十座,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臣!” 扶苏微微一愣,不明白父皇好好的为何突然聊起这个,旋即兴冲冲地说道: “父皇,儿臣已经让人抄写完一部《论语》,还请您过目!” 说着,让內侍将东西呈了上来。 望着案桌上的两份稿子,嬴政神色复杂。 一份是用精美包装封好的《论语》,而另一份则是墨迹未干的《赈灾方略》。 他看着扶苏,心中暗暗摇头。 “你脑子里整天想的就是这些?” “圣人教诲,自不敢忘。儿臣……” 扶苏脸上露出一抹崇敬的神色,说得大义凛然,却被嬴政打断道: “朕来问你,若是南方发生水灾,你觉得朝廷该怎么做?” “天子牧民,当以圣人之道,教化百姓,至于朝廷,发粮即可。” “如何发粮?从哪里征集?若是商人抬价可有对策?”嬴政步步紧逼道。 “这……儿臣,儿臣未曾想过……父皇是不是多虑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水灾?儿臣……”扶苏神色有些慌乱。” “你退下吧!”嬴政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 “啊?” 扶苏一脸错愕,看着嬴政低头看起奏章,便不敢再打扰,连忙告罪。 “儿臣告退。” 扶苏离开后,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才响起一阵重重的叹息声。 “这便是让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帝国皇长子么……” 嬴政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失望。 第十章 尔等是在质疑朕么?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清晨,红日初升,阳光倾洒下来,王宫内外一片金碧辉煌。 当此美景,扶苏却无心观赏,只拖着沉重的步伐,踱步向前。 他刚出宫门,一名中年书生早已侯在那里。 “殿下,事情可还顺利?那些士子的请求,陛下可准了?” 扶苏摇头叹了口气,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之前两次面圣,他几乎都已经把话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着就能借着献纸的机会,将那些儒生的请求说出来。 可面对嬴政的无上威压,他只觉得犹如芒刺在背一般,瞬间便怯懦下来。 对方是父亲,更是君王,伴君如伴虎,莫不如是。 “殿下无需自责,此事乃是老夫思密不周,士子那边交由臣去安抚,殿下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巩固圣眷,储君之位一日不定下来,我们就还没胜利,您万不可有松懈之心。”淳于越脸色凝重道。 扶苏点了点头,看向王宫方向,神色黯然道: “哎,父皇现在的脾气越发难以琢磨了……只怪我人微言轻,怕是近些时日,先生还有诸位夫子要多忍耐些了……” 淳于越连忙压了压手,眼见四下无人后,才轻声道: “殿下万不可妄自菲薄,诸皇子中,只有殿下心怀仁义,才智过人,眼下天下一统,正是实施仁政的最好时机,天下臣民无不翘首以待……” “更何况,自古立储,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您贵为帝国皇长子,自然要肩负重任,全天下的希望可都在殿下您的身上啊!” “学生受教了!” 闻言,扶苏精神振作了几分,深深朝淳于越作了一揖,道: “还请先生与诸位夫子放心,学生自当竭尽所能,行王道,施仁政,哺育百姓,以报诸位辅佐之恩!” 淳于越连忙还礼,躬身道: “公子深明大义,大秦有君,国之大幸!” …… 王宫内。 面对着如山般的奏章,嬴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直到日进三竿,方才停下。 简单用过膳食,嬴政长长伸了个懒腰,目光最终落在了案桌角落里那叠手稿上。 “去将左右丞相,治粟内史找来!” “喏!” 小內侍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三个身穿朝服的官员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大秦以左为贵。 走在最前面的是左丞相李斯,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年过半百的右丞相冯去疾。 跟在最后的则是因治水有功,被擢升为治粟内史的郑国。 三人进到殿内,躬身道: “参见陛下!” 嬴政摆了摆手,将夏弘的那份《赈灾策略》发了下去,淡然道: “都看看吧,说说你们的想法。” 望着眼前洁白如雪的纸张,李斯眼皮陡然一跳,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先不说他早就从张苍那里见过了纸张样品,就说南方水灾这个消息,也是他亲耳在夏家庄里听到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位夏弘公子的手段竟然如此恐怖。 不但将灾前预测的方法讲了出来,而且还将灾后重建的流程进行了极为详细的规划。 即便是他这身居相位的帝国重臣,要在仓促间拿出如此完善的解决方案也是极为吃力的。 李斯心中暗暗点头,对于这位帝国长公子的认识又深了一分。 不过他没有吭声,只是在看完之后,不动声色地递给了身旁的冯去疾与郑国。 顷刻间,大殿里响起一阵惊呼之声。 “陛下,敢问这方略出自何人之手?运筹帷幄,十步一算!好生厉害啊!” 冯去疾面露震惊之色,看向一旁的李斯。 “莫非这是李相的主意?” 李斯摇了摇头,苦笑道: “此等才智,闻所未闻,老夫岂敢与之相提并论。” “咦,竟然不是李相?那会是谁?我朝中啥时候出了此等人物?” “乖乖,此人对水道河流改造的理解,竟然比老夫还要深上几分?莫不是神农大山里墨家那几个老怪物出关了?” 郑国看着纸上对于灾后河流大坝的设计图,眼中一片炙热。 他苦修水利之学数十年,方才有了郑国渠的成就。 可眼前的图纸,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让经久困惑他的几个问题茅塞顿开。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嬴政嘴角微翘,心情显得极好。 “这么说来,你们觉得这方法可行?”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由李斯出面道: “回禀陛下,如若南方真生水灾,这法子当然再好不过,只是现在就运粮食过去是否有些太早? 若是将来灾情未生,如此舟车劳顿,靡费日甚,岂非得不偿失?” “嗯?”嬴政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斯一眼,后者不由一阵心虚。 作为夏弘的支持者,李斯自然是站在夏弘这边,可作为帝国丞相,他又不得不以一个管理者的立场通盘考虑。 有些话,不管他喜欢与否,都是必须要说的。 “臣附议!”冯去疾恭声道。 “臣也附议!”郑国点了点头。 嬴政淡淡瞥了三人一眼,冷不丁道: “尔等是在质疑朕的判断么?” “臣等不敢!”众人额头瞬间流下一丝冷汗。 “此事朕自有计较,尔等只管办差就是……” “什么!” 听到这句话,冯去疾与郑国如遭雷击般楞在那里。 虽说咱们这位陛下向来乾纲独断,却从未与他们这些近臣翻过脸的。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担心灾情之事空穴来风么! 怎么就成了质疑陛下了? 这是什么逻辑? 全场之中,唯有李斯心中一阵狂喜。 他没有料到,夏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竟然如此之重。 这两个傻鸟当着人家老子的面,质疑儿子,不是找骂是什么! 李斯眉宇间带着一抹笑意,夏弘越有地位,对他们法家来说,就越有好处。 “行了,都去办差吧。”嬴政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三人在大殿里面面相觑。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连陛下都愿意为之背书,当真奇怪!”郑国摇头叹气说道。 “我听闻扶苏公子前几日献上一物,可书写文字于其上,莫非就是此物?难道说这策略是扶苏公子所写?” 冯去疾一脸疑惑。 “可也不对呀,公子的笔迹老夫是认得的,这明显不是……” 看到一旁老神在在的李斯,冯去疾神情微变,一脸狐疑道: “李相莫非知道背后之人?” 李斯摸了摸鼻子,打起了哈哈。 “那啥……老夫府中还有许多杂事,就不闲聊了,两位,运粮之事切记保密,暗中进行,否则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说完,便哼着小曲离开了。 “呸!老狐狸!” 看着李斯的背影,冯去疾狠狠啐骂了一口。 “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第十一章 李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夏家村。 天还没亮,后村广场这边已经是人影攒动,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当一炉炉新砖冒着腾腾热气,犹如刚出锅的馒头般堆在村民面前时,这些庄稼人兴奋地抿着嘴唇,脸上全是激动的神色。 成了! 终于成了! 虽说他们至今还不明白,明明是泥土做的东西,怎么进了趟炉子,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但他们知道,有了这些东西,大家伙过冬的房子,就有着落了! 夏弘端着饭碗,蹲在路边,看着农户们用小车将砖块运出来摞在一起,眼中充满笑意。 他的碗里盛得是油泼面,火红的油泼辣子加上葱花,看上去极为诱人。 烧砖是个技术活,除了要建造砖窑之外,对土质的要求也是极为严格。 好在这里离后世的周至县不远,不管是做水泥用的石灰岩,还是做砖用的粘土,那边都有。 眼下水泥,砖块都有了,只等着村民将木材拉回来,就可以开工了。 到时候先盖他一间样板屋出来,再去城里宣传一波,那些大户人间还不把他这边的门槛挤破了。 他这边包工包料,既打出了名气,也给这些农户们多了一条发家的路子。 夏弘嘴巴吸溜着面条,美滋滋地想着以后的日子。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 “娃子,你想啥呢,看把你美的!” “赵叔!” 看到来人,夏弘连忙就想站起来,去被嬴政制止了。 “这是啥?看着还挺香,给咱也来一碗呗,多放些酸辣!” 瞅了眼夏弘的油泼面,嬴政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昨夜看了一晚上的奏章,早上啥也没吃就出宫了。 “这有啥难的,您等着!” 夏弘笑了笑,围着围裙,回到了灶台边。 当一碗如小山般的油泼面摆在嬴政面前时,后者再也不顾形象,直接端着蹲了下来。 “这面味道美滴很!咱要是再年轻个十来岁,还不得咥上他三碗五碗的,可惜年纪大了,这肠胃啊,大不如前了……”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嬴政擦了擦嘴上的辣油,终于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 夏弘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汤,笑着说道: “赵叔哪里老了,人家老廉颇还能吃三桶饭呢,您这才到哪儿啊,来,原汤化原食。” “你小子总有歪理……” 嬴政喝两口面汤,下巴朝砖窑那边扬了扬,道: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行善积德?” 嬴政说的随意,语气却有些玩味。 他是经历过人间疾苦,从底层做起的帝王,自然知道寻常百姓心中的想法。 正所谓斗米恩升米仇,这样不计成本的对待百姓,他们眼下是感激你了,可日后一旦恩宠稍有减少,就会心生怨恨。 想要这样收买人心,简直痴人说梦。 然而,在听完夏弘的解释之后,嬴政的脸色才缓和起来。 “没想到你小子做生意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如果你这什么河景房真能建好,那些六国富商怕是要大出血了,宰宰他们也好……” “这件事情你有主意就好,不过你说的那水泥,真能修路?” 夏弘点了点头,指着不远处一条刚修建的道路说道: “赵叔请看,这便是水泥做的,有了这水泥路,不但车马损耗会减少,速度也会快上不少。” 闻言,嬴政眼中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他漫步在水泥路上,只觉得地面结实似铁,如履平地。 如果全国甬道都能铺上这水泥路,那各方调度的效率恐怕要快上数倍。 这当真是个好东西啊! 这小子,总是能给咱搞出点新花样! 嬴政赞赏地看了夏弘一眼,笑道: “东西倒是不错,就是不知耗费如何?” 如果劳民伤财的话,那么再好的东西,恐怕也只能束之高阁了。 “都是些不要钱的石头,到处都有,就是提炼有些麻烦……” 夏弘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嬴政一眼。 在这个时代,盐铁早已经被朝廷所垄断,世人一旦知晓水泥的价值,自然也会为之疯狂。 而想要搞这种垄断生意,必须要有朝廷的授权。 赵叔认识宫里的人,就是不知道关系硬不硬,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就好了。 不过这种念头只在夏弘脑海一闪而逝,并没有说出来。 他与这位赵叔交往,纯碎是志趣相投,不想掺杂太多复杂的东西。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争吵,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黑石叔这是咋了?” 来人夏弘认识,是村里的老农,在村里颇有威望,这次去城里负责采购木材的就是他。 “家主,那些人太欺负人了! 原本木材都拉上车了,可一听咱是夏家庄的,说啥都不肯卖了,还阴阳怪气地让咱识相的把东西交出去,要不然别说木材,就连河水都给咱改道了!” 老人家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红。 “嗯?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夏弘皱眉道。 “我听他们说自己是将作府的!还说招惹了他们,哪怕全咸阳的木材都烂了,咱们也别想买到一根。” “将作府……” 夏弘心里一沉,当初他拒绝将作府的无理要求,就担心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没想到将作府居然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将作府掌管整个大秦的土木建筑工程,市面上的木材商贩自然是唯他们马首是瞻。 眼看着村民们等着盖房,却没有木材可用,这下可如何是好? “娃子,出啥事了?”嬴政放下饭碗,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 “赵叔,没事,您吃您的,我能应付。” 夏弘给了嬴政一个安心的眼神,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眼下他能用上的人脉只有廷尉府里的那位张大人,只是将作府也是尊大神,不知道以两者的交情,对方会为了自己一介商人,得罪将作府吗? 就在这时,不远处来了一行人,几个官吏打扮的年轻人将一个中年男子众星捧月的围在了中间。 “你便是这夏家庄的庄主,夏弘?”中年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弘,嘴角露着一抹冷笑。 “你是?”夏弘不露声色道。 “老夫前将作府府令,现太仓令李延田!” 李延田理了理自己的新官服,洋洋自得道: “能操持这么大一个庄子,想必你应当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老夫劝你还是交出来,否则可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这东西也能强买强卖?大人就不怕秦法昭昭么?” 夏弘死死盯着对方,沉声道。 原本他以为大秦法律森严,官员们不说是个个廉洁奉公,总不该这么嚣张跋扈才是。 更何况这还是天子脚下,却没想到这位将作府令竟如此明目张胆。 这让夏弘第一次对官府有些失望。 难怪秦自二世而亡,看来不只是皇帝问题,和这些堕落的官员也有莫大关系。 “秦法?老子便是秦法!少废话,赶紧把造纸的配方交出来,老夫能教你买不了一根木头,自然也能教你买不到一粒粮食!” 李延田大袖一挥,露出了阴狠的嘴脸。 太仓令管的就是收粮放粮的事情,与将作府相比,对老百姓的影响更大。 眼见对方威胁到了这个地步,夏弘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张苍这个人情是要欠下了,眼下也只有廷尉府出面才能收拾残局了。 他摇了摇头,就准备派人去请救兵。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呵,李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嬴政将夏弘挡在身后,看着李延田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第十二章 认门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看着眼前的李延田,嬴政面无表情,心中却已是怒火滔天。 当初扶苏献纸,为了保全儿子的面子,他并没有当场揭穿。 只想着后面找个机会,将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可谁知这个李延田丧居然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不但带人上门威逼利诱,现在竟然连百姓的口粮都拿来要挟。 他难道不知道,再小的一个官吏,代表的也是朝廷的脸面。 如此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最后的结果只会使得百姓们怨恨朝廷! 怨恨他这个皇帝! 这个李延田,当真该杀! “你算什么东……” 李延田正准备破口大骂,却犹如被人突然掐住脖子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为何,一种无形威压犹如狮子搏兔般,笼罩在他的周身,让他压根无法喘过气来。 他突然觉得眼前之人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延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他突然想几日前,在宫中谢恩时那个场景。 将作府令在别人眼里或许风光,实际上以他的品级却是没有资格面见圣上的。 那一次谢恩,是他唯一一次与皇帝接触的机会。 当时他没敢抬头,只是远远地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现在回忆起来,与眼前此人竟然别无二致。 望着对方那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势,李延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被凝结冰冻了一般,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您……您……” 李延田吓得亡魂直冒,声音都变得结巴起来。 “滚!” 嬴政冷冷看了他一眼,只丢下一个字,便拂袖而去。 见状,李延田如蒙大赦,连忙行了一礼,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一口气跑了老远,李延田才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要不是小腿传来的阵阵酸痛,直到现在他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陛下怎么好端端的在这里? 看那样子,和那个叫做夏弘的小商人关系似乎非同寻常! “大人,那咱还去要配方吗?”随从一头雾水的问道。 “要……要个屁!那人是你能招惹的嘛!” 李延田破口大骂,旋即脸色一变道: “哎呀,不好!” 李延田大叫一声,满脸都是悔恨的神色。 之前他逼要配方的事情,已经被嬴政看在眼里。 那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必对方也已清楚。 如此一来,他得想办法赶紧通知扶苏公子才行! 眼下也只有这位皇长子才有办法能救自己了! 心里有了主意,李延田就准备带着人去找扶苏。 然而,他们刚从夏家庄出来,就有许多穿着黑色官服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李延田,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领头之人冷冷瞥了李延田一眼,直接上了枷锁。 “你……你们不能这样!老夫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滥用私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长公子!我……” 李延田脸色剧变,拼命挣扎,他的那些手下也拔出刀具,准备反抗。 “廷尉府办事,胆敢反抗者,与之同罪!” 就在这时,领头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 望着那墨玉色的令牌,周围顿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全场之中,只剩下了李延田一脸绝望地瘫软在地上。 “廷……廷尉府……这下彻底完蛋了啊!” …… 从外面回来之后,嬴政便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 李延田的事情让他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他没有想到在自己身边,就在这天子脚下居然还能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以此推之,这天下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贪官污吏领着朝廷俸禄,却干着天怒人怨的事情。 唉,不知这天下百姓,又会怎样看他这位君主? 夏弘让人上了些茶水,亲自端了过来。 “赵叔好霸气啊!只是一句话便让那将作府令离开了,好生厉害!” “一个小小的将作府令罢了,还真把自个当回事了,也就是今日咱家心情好,要不然哼哼……“” 嬴政接过茶杯喝下一口,深深叹了口气。 夏弘心中暗暗点头。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赵叔的身份。 一个闲散宗室绝不可能有如此实力,能让一个朝廷大员低头的。 这位赵叔的来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赵叔,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啊,那李延田见了您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太好笑了……”夏弘笑着说道。 “咳咳,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嬴政呛了口水,嘴里含糊不清道。 “这不是朝中有人好做事嘛,以咱们的交情,要是将来遇到了啥事,您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这小子倒是滑头!” 闻言,嬴政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之前夏弘的反应,他也甚为满意。 这小子不卑不亢,临危不惧,这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素质。 “咱问你,刚才你是不是准备去找廷尉府?” “没错。” 夏弘没有隐瞒,将上次去廷尉府的经过讲了出来。 “我觉得,那位张大人应该会帮小子主持公道吧……” “蠢!” 嬴政指了指夏弘,气得摇了摇头。 “那张苍只不过是副职,廷尉府中真正主事之人,是那贾琳。 嬴政看了眼夏弘,玩味道: “你可知此人与这李延田是什么关系?哼,人家两个可是同乡!” “现在你还认为张苍会站在你这边吗?为了一个小小的商人,去顶撞上官?” “这……” 听到这话,夏弘也是一愣。 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一层关系。 看来还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如果真按赵叔说的那样,那自己去廷尉府求援,岂不是自找苦吃? “唉,有道是民不与官斗,如果真是如此,那小子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夏弘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这就放弃了?你这不是还有咱嘛!” 看到夏弘吃瘪,嬴政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 在这之前,两人虽有数次交往,可他这个父亲委实有些太跌份了。 每次刚想显摆,就被夏弘硬生生打脸,抢了风头。 难得这小子也有如此灰头土脸的时候,真是太爽快了! 嬴政笑着端起茶杯,吹了吹气,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有您?小子连您家在哪里都不晓得的,靠您撑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夏弘不服气地朝嬴政撇了撇嘴,犹豫了会,才缓缓说道: “赵叔,啥时候去你家里坐坐呗,也算认个门?” “这……” 闻言,嬴政脸色一紧,手上茶杯差点掉了下来。 第十三章 皇帝的礼物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茶水在火炉上烧个不停,发出一连串咕嘟的声音。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有些沉闷。 嬴政垂下眼睑,没有吭声。 平日里,那个杀伐果断的世间主宰,这一刻却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他是父亲,却更是君王。 在皇宫里,他有几十个子嗣,可从来没有一个给他带来了这种轻松的感觉。 那些子嗣不是谄媚于帝王的权威,便是畏惧于他这个父亲的威严。 他真的很怕失去这份珍贵的感情。 更何况,眼下朝廷改革到了关键的时候,这时候如果再冒然推出一个皇长子,必然会引起朝野震荡。 到了那时,这孩子将无可避免地卷入极为残酷的政治斗争的漩涡中,成为众矢之的。 他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嬴政舔了舔嘴唇。 他这辈子从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可这一次却踟蹰了。 “瞧把您愁的,只不过和您开个玩笑罢了,您住那地方,估计会戒备森严的,我就是去了也会不自在的。” 夏弘耸了耸肩,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嬴政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这孩子才多大啊,就懂得察言观色,不想让别人为难。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倒不是说那孩子有多大本事,而是说早早地见惯了世态炎凉之后,被逼得不得不成熟罢了。 “那地方的规矩确实有些麻烦,要不咱咋老喜欢往你这边跑呢……” 嬴政心虚地打着哈哈,夏弘也笑着点了点头,可还是被嬴政看到了眼角的那一抹落寞。 嬴政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稍稍犹豫了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 “呐,你小子也别说咱小气,这不给你带来一个好东西嘛?” 看着眼前用金色织带包裹住的东西,夏弘疑惑道: “这是何物?看着还挺神秘的。” 嬴政笑了笑,将织带一点点揭开,露出了那东西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捆竹简。 “你小子之前不是总吵吵着想见见世面嘛,瞧瞧吧!” 嬴政将竹简递到夏弘手中,后者一脸好奇地接了过来,紧接着彻底傻在了那里。 只见竹简开头第一句话便是“老臣王翦望背而拜……” “卧槽!这……这是奏章!” 夏弘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看这奏章上的日期,应该是两个月前从南海那边寄过来的。 这位赵叔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奏章都能搞到手! 要知道,这种军方的奏章可是专门呈送于君前的,夏弘深深看了嬴政一眼,只觉得对方越发神秘了。 可是很快,夏弘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只见奏章上写到: “近日来,军中兵士染疫者剧增,敌趁我疲敝之际,数次来犯。 三日前,敌与我战于郊野,幸得将士奋勇,浴血而战,虽退敌军,亦是惨胜……近日以来,臣愈感沉重困乏,惟愿陛下早做准备,以防变故,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死当结草,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这竟然是大将军王翦的绝笔信! 看到来信,夏弘心中一阵叹息。 举凡秦人,莫不以王翦,蒙武为大秦河山的两大镇国柱石。 尤其是王翦,战功赫赫。 整个大秦有一半的领土都是其打下来的。 可谁能想到,在这个时候,王翦居然病重了。 南海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心腹之患。 那边地理环境恶劣不说,偏偏还有一堆反贼在那边耀武扬威。 如果这个时候王翦倒下了,那边军心自然不稳,要是敌军趁此偷袭,怕是要出大事。 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奏章,夏弘心中也是久久未能平复。 奏章上虽说只有短短的百余来字,却将战场残酷,将士热血描述的淋漓尽致,虽未能亲眼所见,却也能感同身受。 嬴政坐在一旁,看着夏弘的模样,沉默不语。 这几日为了王翦的事情,他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要不是为了哄儿子开心,是不会拿出这封奏章的。 自己这个儿子对于做生意或许有些偏才,但对于朝廷上这种军政大事,毕竟没有经验。 估计看了也只能是两眼一抹黑,自寻烦恼。 嬴政喝了口茶水,嘴里有些发苦。 朝中能打仗的将领很多,可真能镇守一方,还能让他完全放心的,却屈指可数。 北边是孟家的蒙武,南边则是王家的王翦。 前些日子蒙武离世,他刚刚让蒙恬继续镇守北境,以防匈奴南下袭扰。 却不想如今,王翦也要陨落,帝国大厦南方倾覆在即。 想起王翦与自己共同经历的那些岁月,嬴政不由叹了口气。 “唉,天意如此,为之奈何啊……” 南海那边的关键问题在于,盗匪横行,各方势力盘踞。 朝廷每次派出大军,都只能起到一时之效,稍有疏忽,那些反抗势力便如雨后春笋一般,死灰复燃,根本无法彻底清除! 现在连帝国战神王翦也走了,这下南海那边怕是再难有平定的可能。 一念至此,嬴政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却见夏弘摇头,喃喃道: “王翦老将军真是可惜了,不过要是朝廷懂得改土归流的办法,南海那边治理起来倒也不算麻烦。” “什么!你是说你有办法!” 听到夏弘的话,嬴政猛然站了起来。 他来到夏弘面前,两眼发红,喘着粗气道: “娃子,这可是国家大事,开不得半点玩笑,你那什么‘改土归流’真的有用?” 夏弘点了点头,先是凝神静气地给嬴政倒了杯茶,才缓缓道: “赵叔,我啥时候骗过您啊,来您先坐下。” 所谓改土归流,原是指将少数民族自己内部区域自治改为由中央派遣官任职。 即废除吐司制,改为流官职。 但夏弘给出的却是改良版:朝廷只需要暗中支持某一个势力,让那些人互相吞并,分而治之,便可起到驱虎吞狼的效果。 到了那时,再选派官员去上任,自然不会再有麻烦。 远交近攻,连横之术? 嬴政一边听着,一边缓缓点头。 这些东西,都是大秦的立国之本,他熟的不能再熟了。 这样算下来,不管是从花费,还是损耗,确实要比之前节省不少。 可是很快,嬴政眉头便皱了起来。 改土归流固然有效,可一旦让那些势力做大,回过头来,不照样难对付吗? 这就如同周天子分封诸国一般,开始的时候,固然可以让彼此互相牵制,可最后不照样难逃被取而代之的命运。 驱虎吞狼?还是养虎为患? 看到嬴政的眼神,夏弘暗暗点头,眼中透着一抹敬佩。 不愧是老江湖了,一眼便看出了这个计划的不足之处。 可既然他敢说出来,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他看向嬴政,意味深长道: “可如果‘改土归流’再加上‘推恩令’呢?” 第十四章 痴人说梦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推恩令?”嬴政一脸疑惑。 夏弘点了点头,笑道: “赵叔,您不觉得‘改土归流’的结果和某些事情很像吗?” “你是说……分封制?” 嬴政稍加思索,看向夏弘,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为了郡县制还是分封制,朝堂上已经掀起了几次极为重政治风暴,更是引得老丞相王绾辞官。 可以说这是他最为敏感的神经了。 他方才听夏弘介绍,就隐隐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妥。 现在回想起来,这不就是一个改良版的分封制嘛。 人家周天子的分封好歹给的还是自己血脉,你这倒好,将国家权力让渡于异姓人甚至异族之手,这不胡闹嘛! 嬴政摇了摇头,心中微微有些不悦。 这孩子还是在宫外自由散漫惯了,居然连国家大事也拿来开玩笑。 不知轻重…… 这时,夏弘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君主有众多子嗣,也有很多功臣,为了让子孙后代们能福袏绵长,为了犒赏功臣,于是有了分封。 分封有很多好处, 一是能照顾到了自己的血脉,让他们的待遇能够匹配他们尊贵的血统。 再就是当有一方有灾难的时候,凭借这些血缘关系,各诸侯之间可以互相帮助,加强血缘纽带。 周朝初期便是如此。 然而,既然是靠血缘连接的这个纽带,那么当血缘淡了呢? 皇室子弟,哪怕是血亲兄弟,为了争夺帝位都能互相残杀,更不用说这些兄弟们隔了不知多少辈的后代子孙了,更不会有什么亲情可言。 一旦地方诸侯受到来自中央的威胁,势必群起反抗。 听到夏弘的话,嬴政面色稍缓,心想道: “你小子总算知道分封制的弊端所在,这就是为啥咱不惜得罪那么多人,也要强推郡县制的原因啊!” “咱不就是想让大秦万世相传,让你们这些孩子能活得安逸嘛!” 夏弘摇了摇头,目光直视嬴政,道: “可是赵叔,您想过没有,若是有一天,天下大乱,各地士族接连起兵,那时,位于咸阳城王座上的那个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大胆!我大秦江山固若金汤,良将无数,哪里会来的什么动乱!大不了派兵勘乱便是了!” “你……你这是在质疑咱……陛下的郡县制吗!” 嬴政勃然大怒,气得脸都红了。 可夏弘目光却没有半点退缩,语气坚定道: “赵叔,郡县制的确能起到中央集权的效果,可那有一个前提,便是六国贵族势力彻底消逝,全天下百姓共认一个帝王,您觉得现在有这个条件吗?” 别说是现在,就算到了汉朝初期,百姓们对于君王的看法,还是不一样的。 京城附近的百姓,自然会把皇城里的那位当做主人。 可封地上的百姓,只会把封君,诸侯王当做自己的主人。 所以,眼下名为郡县,实际上还是各种旧势力把控着当地资源权力,他们只不过选择暂时蛰伏罢了,一旦有事,必将揭竿而起。 炉火中,木炭的声音滋滋作响,嬴政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好几次,他气得真想拂袖而去,可是看到夏弘那张青涩的面孔,又忍了下来。 眼下的时局他自然知道,要不然他何必与儒家合作,和那些六国贵族虚与委蛇。 在他看来,只要郡县制推行下去,早晚有一天,百姓们会将秦法刻印在血液之中,自然不会受到那些人的蛊惑。 可这小子在说什么? 居然对郡县制如此悲观? 难道他也要和那些儒生一样,力推分封制吗! “不,我当然不赞成分封,只是觉得当今陛下有些太着急了,可以先分封一批子弟,进驻六国旧地,蚕食那些人的势力,而后再稳扎稳打,彻底地进行郡县,如此一来,才能一劳永逸。” 汉高祖刘邦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让郡县制与分封制并行,先是慢慢消耗地方势力,而后再用刘家血脉彻底填充。 虽然后来也闹出了“八王之乱”,但那毕竟是刘家自家人之间的斗争。 经过文帝,景帝两位君王的韬光养晦,最后在汉武帝时,用“推恩令”的手法,彻底解决了分封制的弊端。 听到夏弘这么说,嬴政脸色才好了些,依旧闷声道: “你小子说来说去,还不是回到原点,你咋能保证那些分封各地的宗室子弟不变心呢?” “这个其实不难。”夏弘笑着说道。 所谓推恩令,就是让诸侯在死后分把自己的土地分给孩子们,而不是选一个人直接继承,等这些孩子们长大了,再把他们当初分得的土地再分给自己的诸多孩子,以此类推。 古代子嗣为大,都想着子嗣越多越好,这代表着家族越繁盛,可在‘推恩令’的作用下,只会加快权力资源的稀释。 那些人对于君权的威胁自然会越来越小。 推恩令的奇妙之处在于不会直接削弱诸侯王的权力,而是循序渐进,不断地削弱,并没有削弱当世还在位的诸侯王,不会直接惹怒他们。 这是一种阳谋,放在明面上,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为你子孙做好事做实事的目的,实际上是为了削弱你的后代,后代的后代,让他们的实力一代不如一代。 诸侯王能反驳吗? 能,但是他要想想他一旦提出反对,他的对手会是谁? 他的对手不只是皇帝,只是皇帝的话,还可以联合其他诸侯国抵制,但是他还有一众对手,是他的子嗣们! 以往诸侯的爵位只传给嫡长子,但是其他嫡子或者庶子们自然是不怎么心甘情愿的。 这一项政策下来,让他们的权益有了律法支撑,他们自然会大力支持这项政策,如果诸侯王不同意,他们自然会联合中央一起抵制诸侯王,连自己的子嗣们都对付自己,诸侯王能怎么办。 除非,就生一个儿子,代代如此,那推恩令也拿你没办法,可古人以子嗣繁盛为荣,家族才能壮大,子嗣稀薄,万一碰上个身上带点疾病的,或者不怎么聪明的,说不准哪天就给绝后了。 夏弘看着嬴政,一字一句道: “赵叔,您现在还觉得‘推恩令’痴人说梦吗?” 第十五章 国士无双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滋啦…… 茶水沸腾而出,飞溅到火炉上,升起阵阵白气。 书房内,只剩下些许呼吸的声音,落针可闻。 看到嬴政眼睑下垂,沉默不语,夏弘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 “哎呀,小子口嗨惯了,赵叔您别见怪,全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毕竟他这些话,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 每一个时代都有其局限性,他也是参考了许多后世经验才提出的看法,身为当世之人,恐怕很难真的理解。 而且,这位赵叔又与皇室有着些许关系,身份太过敏感了。 然而,还没等夏弘把话说完,就见嬴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大笑道: “妙!果然妙极!” “有了你这办法,哪里还用得着纠结分封还是郡县,不全都被你治得死死的! 好小子,有魄力!” 他激动地拍着夏弘的肩膀,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 自从登基即位以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都是在阅览宫中典籍中度过的。 这些史书,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记载王朝更替,宫闱密事的八卦故事,仅供那些读书人在茶语饭后消遣罢了。 可在他这位一统天下的帝王看来,那上面的每一行字都浸染着前人的鲜血。 帝国变法,王朝改制历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灭国之灾。 这长达二十多年的郡县与分封之争,犹如一个梦魇般,在他心间挥之不去。 他本想靠着自己的威望,强行将郡县制推广下去,若是遇到反抗,大不了镇压便是。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任何一项命令,靠着强迫,终究不能持久,终究会有隐患。 可为了子孙万代基业,他不介意留下千古骂名。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现在,因为夏弘的出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了“改土归流”以及“推恩令”这两项政策,不但南海那边的事情有了解决之道,就连帝国改制的问题也有了新的转机。 都说苏秦张仪国士无双,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这小子,要是生在当时,怕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看着夏弘一脸惊愕的模样,嬴政嘴角微翘,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小子如此才智,就这么流落在外,岂不是珠玉蒙尘? 要不然现在就让这孩子随咱进宫? 只要咱亲自调教,用不了几年,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到了那时,也就能肩负起这万里江山了! 只是……朝堂那边…… 嬴政脸上神色变幻,似乎在抉择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急报。 在打开急报的一瞬间,只见嬴政脸色剧变,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水灾!南方真的发水灾了!” 抬头看向夏弘,嬴政一脸震惊。 他没想到,这孩子预言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于此同时,嬴政也感到一丝庆幸与后怕。 幸亏他几日之前,提前做了准备,要不然这次怕是真的要出大事。 “赵叔,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嬴政脸色不太好,夏弘不由出声道。 “也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 嬴政没好气地瞪了夏弘一眼,旋即苦笑道: “唉,真被你小子说中了,南方那边果然遭水灾了,咱怕是得要回去议事了。” “额……” 听到这话,夏弘微微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也亏得你小子及时提醒,算是大功一件,找机会咱给你向陛下要个奖赏。” 眼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嬴政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便带着随从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前脚从夏家庄离开,就有两名肤色黝黑的少年从街角走了出来。 这两个少年,一身黑衣,尚未立冠,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眉清目秀。 “十一哥,我是不是饿的眼花了,我好像看见父皇了……” 个子稍矮的少年揉了揉眼睛,一脸迷糊道。 “咋可能,父皇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怎么可能在农庄上瞎转悠!” 个高的少年不满地瞪了弟弟一眼,没好气道: “我说老十五,咱们非要在这外面瞎逛么? 父皇让后宫节衣缩食不假,可我听说大哥府上,只要能熟背《论语》,就有东西吃。 老八,老九他们上次不是还拿桂花糕给咱显摆吗?要不然咱们也去那边试试?” “要去你去,小爷我才不去呢!” 十五皇子皱着眉头,奶声奶气道: “有道是大丈夫不吃嗟来之食! 老八,老九愿意当他扶苏的应声虫,我可不去,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收买人心嘛!” “十一哥,你要是再提这人,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唉,其实你娘亲那件事……” 眼见弟弟就要翻脸,十一皇子一脸无奈地举起双手投降道: “行了,行了,我不提还不成吗!” 他捏了捏对方的脸蛋,指着村口说道: “听说这夏家庄只要肯卖力气,就有吃的。要不然……咱去搬砖吧?” “笨蛋!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只要愿意给这边的孩童教文识字,人家就给管饭,听说每月初一十五还能见荤腥呢!”十五皇子一脸憧憬道。 “哎呀,你咋不早说!早知道这样,谁还去那边啊,凭咱们兄弟的本事,还怕没吃的,赶紧走起!” 说着,两个少年摩拳擦掌地朝村后学堂走去。 …… 皇宫中。 已至子时,灯火通明。 大殿外,人影攒动,十几位朝中重臣聚集于此,脸上都是一片忧虑之色。 一个时辰前,这些人得到消息,说是南方水患来袭,陛下紧急召见。 人们只好离开温暖的被窝,顶着寒风站在这里,不少人打着哈气,困眼迷离。 “师兄,没想到水灾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这位夏公子也太厉害了吧!” 张苍站在李斯身后,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是啊,夏公子确实不凡!” 李斯点了点头,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意。 既然已经选定了立场,那么夏弘越是强大,对于他们法家来说便越是有利。 虽然不知道,这位皇长子殿下是用什么方法得知水灾的消息,但他们知道,因为此事,夏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光是这一点,便足够了。 说起夏弘,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斯眉头微皱道: “上一次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我正要向师兄禀报此事呢,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下面那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要不是夏公子提醒,将来定然酿成大患!” 回忆着下面调查来的消息,张苍也是心有余悸。 他知道随着帝国疆域变大,必然会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却没想到,下面已经腐烂到这个地步。 光天化日,残暴横行,却都还打着朝廷的招牌。 照此发展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年,真要变成揭竿而起的局面了。 “是啊,幸得有夏公子提点啊……” 李斯深深吸了口气,眼看朝臣越来越多,不由压低了几分声音。 “回头你把名单给我,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或许我们能利用此事做做文章。” “明白!”张苍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 峰回路转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水灾的事情都听说了吧,诸位爱卿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龙椅上,嬴政挥了挥手,让內侍将廷报传了下去。 众人看过廷报,脸上都露出一抹震惊之色。 饶是他们已经听说了水灾之事,可当看到廷报上那触目惊心的惨像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没想到灾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此时,御阶之下,扶苏表面故作镇定,心中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还记得,就在几日之前,嬴政正好拿水灾之事考问过他,却没想如今竟然真的发生了。 难道父皇早已知晓此事? 这也太诡异了吧! 还是说父皇那日是刻意给自己透露消息,好让他在众位臣工面前出彩? 对!一定是这样! 一念至此,扶苏心中不由激动起来。 那日出宫之后,他专门去请教了淳于越关于水灾之事,没想到如今正好用上。 看来还皇天不负苦心人! 只要这次回答得体,就一定能让父皇另眼相待! 他看了眼淳于越,在后者鼓励的眼神中,扶苏抢在李斯之前,率先开口道: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是开仓赈粮,百姓们有了粮食,也就有了主心骨,自然不会再生出乱子来,否则流民变成流寇,那临近郡县可就要遭殃了……” 扶苏开口之后,其他臣子们纷纷点头,投来一片刮目相看的眼神。 没想到长公子不但精通儒家所学,对于时事政务也知之甚深。 所言老成持重,越来越有人君之相了。 “难得你有这份见识,看来确实是长进了。” 嬴政点了点头,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 看来前几日还真是错怪了这孩子,知耻而近乎勇,难得,难得。 到时若是能与那小子联手,何愁我大秦基业不能千秋万代呢? 想到这里,他朝前顷了倾身子看向扶苏,饶有兴致道: “那你便说说这‘粮’从何来?” 听到嬴政夸奖自己,扶苏心花怒放,瞬间激动了起来。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才笑着说道: “粮食的事情其实不难,去年丰收,山东士族大多还有存粮,只要父皇一道恩旨,想来那些士族都会愿意帮助朝廷,共渡难关的。” “嗯?什么样的恩旨?” 闻言嬴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然而,扶苏却完全没有察觉,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只要父皇您同意增加各地郡县中,山东士族子弟的名额就好,我大秦以吏为师是没错,可也需要儒生们的支持,秦法严苛,还当以德化哺育天下,让百姓人人都有君子之风,到了那时……” “此事万万不可!” 不等扶苏把话说完,就见李斯抢前一步道: “长公子所言与法度不合,官职授受乃为社稷之器,朝廷威信所在,岂能当做交易!” 李斯深深看了扶苏一眼,心中伸出一抹警惕。 他万万没想到扶苏会趁着赈灾的机会,突然发难。 这哪里是和朝廷共渡难关,这完全是抢班夺权啊! 这个一直喜欢空谈仁义道德的长公子,一夜之间,怎会变得如此‘厉害’起来? 看来这背后定然是有高人指点。 他朝对面瞥了一眼,就看到淳于越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 “丞相大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数十万流离失所的百姓难道还不如区区几个官员的名额? 怪不得世人都说法家是强干弱枝之道,看来这天下百姓在您的眼里一文不值啊!” “你……”李斯被噎地瞬间说不出话来。 这老家伙只是随便两句,便占据道德制高点,便将法家架在了火炉之上。 好狠毒的手段! 现在,他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真是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李斯听到身后张苍微不可闻的咳嗽了一声,瞬间冷静了下来。 对呀! 怎么把这东西忘了! 面对着淳于越挑衅的目光,李斯深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名单。 “启禀陛下,这是廷尉府近日在各地调查出来的官员名单,这些官员在任上搅得天怒人怨,百姓苦不堪言,还请陛下明鉴!” “嗯?” 嬴政微微一愣,没想到今日商讨赈灾事宜,竟然会冒出这样的插曲。 可当他看到奏折上列举的那些贪赃妄为,草菅人命的案例时,不由气得拍案而起。 “简直岂有此理!这些狗东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代表的是朝廷的颜面! 他们这么丧心病狂,是要做什么! 逼着百姓要造反吗! “这些官员是谁推荐上来的,那些人眼睛是瞎了吗!”嬴政咬牙切齿道。 “回禀陛下,这些官员都是以往的儒生,或是稷下学宫的名士,全都山东士族的子弟呢……” 李斯冷笑地看着淳于越,将‘山东士族’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这……这不可能!你这是诬陷,这是诬陷!” 淳于越一脸慌乱地走了出来,伏地而跪。 “你自己去看吧!” 嬴政气哄哄地将奏折扔在了地上,淳于越连滚带爬地拿起来,连忙翻看。 只是一眼,他便脸色涨红地合上了奏折,面露痛苦之色。 这些混蛋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怎么能如此蛮干! 这不是在坏事嘛! “父皇,儿臣……” 扶苏见状,本想跪下求情,被淳于越用眼神急忙制止了。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龙颜大怒,谁碰上去不是在找死吗! 两人有些颓丧地对望一眼,目光中都带着些苦涩。 这原本是一个千载难逢为儒家争取权力的机会,现在白白浪费不说,还被法家坑了一把。 可以说这次与法家的交锋,他们这边完败了! “行了,赈灾的事情还是交由丞相府全权管理吧,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嬴政摆了摆手,给此事定下了基调。 “另外,那些犯罪官员,着廷尉府严办重办,以儆效尤!以匡秦法!” “臣等领旨!” 众人见状,也不敢多言。 就当他们离开时,却见廷尉府令贾琳,突然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要参廷尉府副丞张苍,贪赃枉法,与商人私相授受之罪!” “什么!” 听到这话,扶苏与淳于越纷纷头起头来,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张苍可是李斯的副手,要是被搞下去了,那法家阵营可就减少了一员虎将! 这一局的颓势可就完全扭转过来了啊! 这简直是峰回路转啊! 他们纷纷低着头,脸上暗含幸灾乐祸的笑容。 贾琳的性子他们可是知道的,是个办事稳重的家伙,要不然也不可能以儒生的身份做到廷尉府的头把交椅。 他能举报此事,必然有十足把握。 到底是自己人啊,看到儒门被欺压了,就挥戈一击,当真痛快! “可有凭证?”龙椅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有!” 贾琳将一份契约递了上去,沉声道: “张苍私下定下契约,授予别人七成利润,铁证如山,还请陛下定夺。” 望着契约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嬴政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张苍,贾爱卿所言可是实情?这契约真是你立的?” “回禀陛下,确是微臣所立。”张苍走出队伍,躬身道。 “哈哈!竟然真是张苍立的!” 听到这个消息,淳于越那边几人眼中迸发出一阵狂喜之色。 与砍掉李斯的左膀右臂相比,那几个世家子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没了如此助力,我看你法家还拿什么和我斗!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嬴政发火时,却听到龙椅上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嗯,行了,此事朕知晓了,你们退下吧。” 嬴政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显得心情极好。 只剩下殿内群臣一阵目瞪口呆。 刚才儒生犯罪,要打要杀,怎么到了这边就轻拿轻放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当晚,扶苏与淳于越回到府邸,显得心事重重。 他们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陛下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就在他们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京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前将作府令,现任太仓令李延田被抓了! 只是一瞬间,一股凉意便从脊背冒了上来。 扶苏与淳于越如遭雷击地傻在了那里。 第十七章 你要记得他的好!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深夜,皇宫内。 看完桌上的奏章,嬴政深深打了个哈欠。 他一边揉捏着眉心,一边将一小袋东西丢给內侍,满脸倦意。 “去,将这东西给咱冲上。” 內侍接过东西,小跑着离开了,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嬴政一人。 之前在前殿,对于扶苏的建议,他没有吭声,但不代表他没有察觉到儒家的小动作。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动他们的时候,只能暂且缓缓了。 嬴政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眼下的确不是将夏弘接进宫来的时机。 那些人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以夏弘眼下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 不过白天的事情倒是让他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是该给那小子身边安排些人手了,要不然连李延田那种货色,也敢蹬鼻子上脸了。 这时,內侍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汤碗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古怪。 “陛下,要不您还是别喝了吧,这东西的味道……” “少来聒噪!给咱拿过来!” 嬴政瞪了內侍一眼,一把将汤碗夺了过来,喝了一口。 然而,很快眉头便皱在了一起。 “苦!这也太苦了!” 夏弘那小子说这东西能够提神,莫不是在骗咱? 难怪那小子说是要给这咖啡里放什么牛乳和蜂蜜,罢了罢了,咱什么苦没吃过,这点苦水算个啥! 想到这里,嬴政将汤碗一饮而尽,朝內侍挥了挥手。 “去,将陇西侯给朕叫来。” “喏!” 內侍离开之后,嬴政望着满桌奏章,若有所思。 王翦走得太早了啊,要不然……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声沙哑的声音,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 “罪臣李信,拜见陛下!” 望着眼前双鬓花白的老将,嬴政一阵恍惚。 “这些年让你赋闲在家,心中可有怨恨咱?” “罪臣不敢!” 李信猛然抬起头来,一脸惶恐。 当年他灭掉燕国,正准备一鼓作气,率领二十万大军,直扑楚国。 却不曾想,那一战,成了他这个秦国名将一生中的污点。 不但大败而归,还使秦军损失惨重。 要不是后来有老王翦出山,恐怕楚国现在尾大不掉呢。 自那以后,他便赋闲在家,每每以罪臣自居,寡言少语。 “唉,你先看看这东西吧,武城侯那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朕打算派你去南海,你可愿意?” 嬴政将前两日收到的战报递给李信,言语中有些唏嘘。 “什么!王翦老将军他……” 听到这个消息,李信脸色剧变,连忙将战报打开。 天啊! 帝国战神王翦将竟然陨落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 想起和王翦一起峥嵘岁月,李信眼中带着一抹悲伤。 一代名臣,最后没有荣归故里,反倒客死他乡。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现如今,自己也要步他后尘,一时间,李信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罪臣愿意!”李信隐忍着情绪,磕头谢恩。 连战神王翦都啃不下来的骨头,他哪里又有什么机会。 离开京城,远赴蛮荒之地,这与放逐又有何异? 罢了,终究是带罪之人,离开这里也好。 “呵,怎么,还觉得委屈?” 看到李信的神情,嬴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将另一个东西扔了过去,冷声道: “你若是不愿去,现在就给朕滚!” “整日里,半死不活的样子,在给谁装可怜呢!” “当初那个敢和朕当场放对,比试弓箭的好汉子哪儿去了!” “你把朕当做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陛下,罪臣……” 李信双眼泛红的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他少年与嬴政相识,结为知己好友。 那时,两个人意气相投,整日在一起指点江山,比试武艺,议论天下大事。 后来,一人君临天下,另一人便战场杀敌,誓要报知遇之恩。 然而兵败楚国后,他却一蹶不振了。 可是很快,李信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震惊道: “陛下,这策略是谁写的?怎会如此……如此……” “怎么,你也觉得厉害?”嬴政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何止是厉害,光是这‘推恩令’一项,就可以解决许多后顾之忧,臣以为绝对称得上是百年之计!” 李信神色凝重道。 这两条策略,相辅相成,手段老辣不说,最关键的是让人明知战略意图却无法抗拒。 正所谓上兵伐谋,这是实打实的阳谋! 还有一件事情,他没明说。 若要真按这策略实施,那他去南海非但不是放逐,而是一件天大的美差。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到了那时,他可是执掌一方的实权将领。 与之前王翦治理南海时,有着天壤之别! 这到底是何人所作,简直太厉害了! 李信看着嬴政,心中满是愧疚,不禁老泪纵横。 原来陛下并没有放弃他! 原来陛下依旧是那个从小一起成长起来的伙伴! 看到李信痛哭流涕的模样,嬴政也是不禁有些唏嘘。 “行了,多余的话咱不说了,你好好去治理,朕等着为你请功的那天!” “对了,临行前你去一下城外夏家庄,看看那边还有什么别的指点没有,莫要透漏咱的身份。” “嗯?夏家庄?” 李信疑惑地点了点头。 难道这策略出自那里? 没听说咸阳城外有什么高人啊! “什么高人,不过是朕的一个子侄罢了……” 嬴政摆了摆手,旋即神色变得玩味起来。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那孩子有求于你,你要记得是他今天帮了你!帮了你们李家!” “你要念着他的好!” 轰隆! 嬴政这句话就如同一道惊雷,直接吓得李信彻底傻在了那里。 陛下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啊! 子侄? 他与陛下一起长大,每一个子侄全都认识。 除了宫里的那些,哪里还有什么子侄! 若是真有,那也只能是…… 陛下不惜将如此恩典,送给别人! 恐怕那人定然是陛下的至亲血肉之人! 李信眼中充满了震惊,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结果。 他看向嬴政,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郑重道: “陛下放心,臣明白了!” …… 与此同时,皇宫外。 拿着下人们送来的消息,扶苏与淳于越面面相觑。 “先生,这下可如何是好!父皇一定知道了纸张的事情!”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啊!” 扶苏惶恐不安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心中满是悔恨。 难怪那日父皇特意将他叫过来,又再一次问了纸张的事情! 难怪那日父皇考校他水灾的事情! 此前种种疑惑,眼下全部有了答案! 父皇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由来! “哎,早知道就不接这个烫手山芋了,李延田害惨我了!”扶苏气得直跺脚,一脸绝望地坐在座位上。 嬴政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平生最痛恨被人欺骗。 有了这样一个污点,扶苏觉得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 “公子勿要惊慌!凡遇大事,必先静气!” 淳于越皱着眉头,不满道。 “先生教训的是,是学生慌了神,只是经此一事,想必父皇对我极为失望,以后再想要有所作为,怕是难了。”扶苏苦笑道。 “这也未必!” “嗯?此话怎讲?” 扶苏连忙给淳于越倒了杯茶,搀扶他坐了下来。 “陛下既然无意点破此事,那就说明他心中对公子还是爱护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拿到那纸张的配方,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只要有了纸张的配方,或许李延田就还有机会。” “公子今日保下了李延田,明日前来投奔您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这便是化坏事为好事,化腐朽为神奇之法!”淳于越笑着说道。 “对!对!对! 先生果然厉害!” 闻言,扶苏一脸兴奋。 “我听李延田说那人不过一小小商人,晾他也不敢和本公子耍花样!” 情绪稳定后,扶苏又恢复了昔日自信满满的模样。 淳于越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 “不过光是做到这一步还不够,想要增加公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需要再多些筹码才行!” “先生的意思是指此次赈灾之事?”扶苏问道。 “不错,只要此次山东士族能将周边粮食全部买下来,那时,便是朝廷有求于咱们的局面,到时候还怕陛下不回心转意么?” 听到这里,扶苏精神一阵,连忙起身朝淳于越行了一礼道: “先生大才!扶苏得先生犹如穆公得百里,齐桓得管仲! 一切就有劳先生了!” 第十八章 唯死而已!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从昨天夜里开始,便下起了一场暴雨。 小屋内,通红的木炭将屋子里烧的热腾腾的,在暖黄色的光晕下,弥漫着一抹温馨的氛围。 此时,火炉上正烤着半只烧鸡,肥美的油脂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十一哥,烤好了没啊,我……我都快饿死了!”矮个少年嘴里嚼着烤得焦黄的豆包,含糊不清的说道。 “怎么没把你给撑死!之前那三个肉包子都喂了狗了?等着吧,就快好了!”高个少年叼着半根鸡翅,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谁叫这里的伙食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这几天都涨了五斤了,再这么吃下去,怕是要和胡亥那个死胖子一样了!” 十五皇子好不容易将豆包咽了下去,又顺手拿起一根黄瓜,嚼了起来。 “那小子太没骨气了,整天就知道跟在扶苏后面拍马屁,咱可说好啊,以后这些好吃的,你可不许给他!” “这还用你说!行了,吃鸡,吃鸡!” 矮个少年两眼盯着烧鸡放光。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小不点跑了进来。 来人衣服上打着补丁,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浸透了。 “小石头,你怎么来了?”十一皇子疑问道。 孩童先是向两个少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笑着说道: “我娘说下雨天寒,让我给两位先生熬了点热粥送过来。” “你倒是有心了,放这里吧,来,吃块鸡肉!” 老十五撕下一块鸡肉递了过去,孩童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这可使不得!两位先生教我等读书写字,已是天大恩德,哪里还有向先生要食的道理?” 见孩童死活不肯,十一和老十五只好作罢。 “两位先生慢用,家主说南方那边糟了灾,我还要去帮忙挖土豆呢。” 孩童憨憨一笑,便又冒着大雨跑开了,屋里只剩下十一和老十五两个人。 说起来夏家庄的这些日子,他们不过给村里孩童们教了几个字,背了几句诗经罢了。 说实话,这些孩子很笨,有些人好几天了,依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然而,即便如此,这里的每个人对他们却极为尊重。 不管谁见了他们,眼中都是带着尊敬的神色。 他们身为天潢贵胄,自然见过无数阿谀谄媚之辈,可这里却不一样。 那种尊重是发自于骨子里的。 屋外风雨更大了,吃着手中的烧鸡,两人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十一哥,咱们就在这里继续吃下去?我怎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呢。”十五皇子脸上有些怅然若失。 “嘭!” 十一皇子将鸡肉摔在碗里,看向自己的弟弟,苦笑道: “操!吃了人家这么多东西,总不能叫人家小瞧了!老十五,咱们走!去帮忙!” “嗯!” 矮个少年重重点了点头。 说着,两个人走出屋子,朝村后飞奔而去。 挖土豆是个力气活,只是干了半个时辰,两个少年就累的腰酸背痛。 所幸的是,雨水渐渐变小,他们两人便坐在路边的一块巨石上,略作休息。 “你说这夏家庄主人也真是的,干嘛非要在这鬼天气挖土豆,多等几天又能怎么样!”十五皇子将手上的泥土在旁边刮了刮,一脸无语道。 “还不是想折腾人罢了,这些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山东六国的富商不就是这种德行嘛,我听说还有人将人拴起来,当做畜生调教呢!” 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十一皇子摇了摇头,为他们觉得不值。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来,喝完姜汤。” 十一和老十五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身穿布衣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早在刚才干活的时候,夏弘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这两个少年,一身华服,在这群村民中,实在是太扎眼了。 他知道这几天学堂这边来了两个小先生。 学问马马虎虎,倒是饭量奇大无比,特别能吃。 看着这两个稚气未脱的家伙,夏弘也是有些好奇。 这算什么? 难道现在流行富家子弟过来体验生活? 两人接过姜汤一饮而尽,看向夏弘,神色微微有些不悦。 “你就是夏家庄的少庄主?” “怎么?两位小先生有何指教?”夏弘笑道。 “我们哪里小了……” 十一皇子冷哼一声,指着那边道: “下雨天的,你折腾这些村民做什么?” “南方那边糟了灾,早点将这些东西送过去,那些百姓也就少受点罪,如何敢拖延。”夏弘笑着摇了摇头。 “哼,你懂得什么,你可知道,你这些土豆运到灾区,一路上,州府县衙可要经过多少盘剥,真到了灾民手上的又能有多少!” “天下有那么多事,你一个小小的商人,做的完吗!”十一皇子直勾勾地看着夏弘,眼中满是不屑。 满口人心道德的人,他见过太多了,最后还不是干的鸡鸣狗盗的事情。 看着老十一莫名其妙的发了火,十五皇子连忙拉了拉对方的胳膊。 我去,咱靠的是人家的饭票,你就这么开喷,万一人家以后不给吃的了,怎么办! 夏弘看着眼前的高个少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不知道少年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对世界如此悲观。 他本想一走了之,可看到少年那眼神,不由想起前世的自己。 那个初出茅庐,整日抱怨社会不公的自己。 夏弘看着老十一,语气认真道: “如果你觉得这国家不好,你就建设他,如果你觉得官府不好,你就想尽一切办法去做官,去改变它,而不是一昧的谩骂,抱怨,逃离。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你再难能难过那些受灾的百姓? 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还可以有烧鸡吃。 就算你不愿意做事,也不要做那个拖后腿的人……” “漂亮话谁不会说,那假如你我这种身份,这辈子也做不了官呢!” 十一皇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只是笑容中带几许悲凉。 陛下登基以来,不立太子,也不打算分封皇子。 因此以他们的身份,这辈子最大的可能估计也是庸庸碌碌一辈子。 他要是能改变什么,又何苦整天在宫中混吃等死。 看着少年的神情,夏弘愣了愣,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田地那边走了过去。 在经过两人身边时,只见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倘若天下安乐,我愿渔樵耕读,江湖浪迹。 倘若盛世将倾,深渊在侧,我自当全力以赴,唯死而已!” “嘶!” 望着夏弘的背影,十一呼吸变得急促,两眼通红起来。 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便跟了上去。 “十一哥,咱们还……” “闭嘴,做事!” 十一皇子低着头,紧紧握着锄头,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唯死而已! 唯死而已! 渐渐地,他仿佛决定了什么一般,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一连几日阴雨,扶苏待在家中,没有出门。 这一日,天气放晴,他便轻车简从,朝咸阳城外走来。 在家里的这几日,他的思绪倒是清晰起来。 那日朝廷之上,贾琳突然发难,看来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贾琳身为廷尉府令,又与李延田同乡,估计是早已晓得李延田被抓,想要与李斯那边做场交易。 如此看来,李延田非救不可,毕竟贾琳这个人还是要拉拢的。 一路西行,马车很快来到了夏家庄外。 看着村口过往的行人,扶苏神情惬意地理了理衣领,才走了进去。 一个小小的商人,应该很好打发的吧…… 第十九章 他……是谁?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漫步田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抬眼望去,就看到有人正推着粪车在给地里上肥。 扶苏遮掩着口鼻,露出一抹厌恶的神情。 雨水刚过,地上还有些泥泞,没走多久,双脚就已经沾满了淤土。 这对于有些洁癖的他而言,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强忍着剧烈的不适,他来到村里的小道上,总算看到了一些村民。 “先生好,这里有些许荷叶,先生擦擦鞋子吧。” 扶苏抬头,就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手里捧着几张荷叶,恭恭敬敬地在他行礼。 荷叶很新鲜,似乎是刚摘下来的,上面还挂着许多露珠。 扶苏笑着接过荷叶,一边擦拭着,一边点头道: “看你谈吐是读过书吧,你是哪家子弟,何故在这里玩耍?你家大人呢?” “回先生的话,我的家就在前面,先生要去我家里做客的话,爹和娘一定很高兴呢!” 小男孩的脸上露着淳朴的笑容,然而扶苏微微一愣,神色却变得冷峻起来。 他原以为小男孩是哪个世家子弟,只是在这边玩耍罢了。 却不曾想,这小不点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泥腿子。 他神色冷漠地看了小男孩一眼,不悦道: “正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礼’不是你这个身份该用的东西,明白吗?'” 扶苏将荷叶随意扔在了地上,语气冷淡道: “你们庄主在哪里?” 小男孩愣了愣神,他不是太明白眼前这个年轻公子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对方要来找庄主,便指了一个方向。 扶苏点了点头,在路过小男孩身边时,手臂故意一抖,就见几个金豆子掉了出来。 扶苏装作浑然不觉,余光却暗暗朝身后看去。 没过多久,就看到小男孩弯腰捡了起来。 望着这一幕,扶苏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贱民就是贱民,以为读几本书就想装贵族?人性果然经不起试探啊!” 然而很快,扶苏的脸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因为他发现小孩子正大步追了上来。 “先生,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扶苏面前,手里的金豆子一颗不少。 “你可知道,这些东西能买多少田地嘛?你要是捡了去,够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你能捡到,算是你运气好,不用还给我的。” 害怕小男孩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扶苏循循善诱道。 小孩子只是憨厚地笑着,再次将金子递了过来。 望着眼前的金子,扶苏满脸涨红,只觉得极为刺眼。 他原本是想看出好戏,却没想到最后出丑的竟是自己。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扶苏恶狠狠地瞪着小男孩,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了。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扶苏转过身来,就看到嬴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儿臣拜见父……” 不等扶苏把话说完,就被嬴政制止道: “在外面,称呼咱父亲就可以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扶苏,又看了眼小男孩手中的金豆子,嬴政有些疑惑道。 “那个……这位小兄弟帮我找来荷叶擦鞋,孩儿正表示感谢呢,谁知这孩子死活不收。”扶苏硬着头皮说道。 “小虎子,他给你你就收着,你家里不是要盖房吗,有了这东西,想盖多少房子都行!快收下吧!”嬴政笑道。 听嬴政这么说,小男孩才迟疑地将金豆子收下。 对于扶苏之前说的话,小男孩置若未闻,又向扶苏行了一礼,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小男孩一走,嬴政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他深深看了扶苏一眼,玩味道: “你来这里,莫不是想仗着皇子身份,强要配方?” “唰!” 听到这话,扶苏脸色剧变,冷汗瞬间便浸湿了后背。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位父皇只看了一眼,便一语道破了自己的目的。 “孩儿……孩儿不敢,孩儿是听说这边有人教人读书识字,才过来看看的。” 扶苏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 “其实配方的事情,孩儿早就想告诉父皇事情了,只不过李延田一片苦心,孩儿若是将其供出来,实非君子所为。” 听到这句话,嬴政脸上神情稍缓。 “还算有点担当!” “要是你真将罪责推到李延田身上,咱就对你真的失望了……” “孩儿自幼饱读圣人之书,岂会做那等腌臜龌龊之事!” 扶苏说的大义凛然,心中却是暗暗一喜。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因祸得福,有了转机。 只不过对于李延田,就只能弃车保帅了。 嬴政把他收押在廷尉府,摆明了要公事公办的意思。 看着扶苏喜形于色的模样,嬴政失望地摇了摇头。 为君之道,哪里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有时,他高高在上,是要装作一个圣人,做全天下的道德榜样。 可有时,他又不得不枉做小人,冷血阴谋,腹黑算计,举世皆敌。 只读那些儒家圣人的书,是做不好皇帝的。 或者说在那些人眼里,皇帝最好是个木雕神像,橡皮图章,亦或者……牵线木偶! 回想起那日朝廷上的事情,嬴政觉得该敲打敲打自己这个傻儿子了。 “行了,你且回去吧,做事用点脑子,莫被人当做枪使了。” “嗯?” 听到这话,扶苏心中刚刚升起的那抹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着急地想替自己老师辩解几句,却看到嬴政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孩儿告退!” 扶苏深深吸了口气,带着满腹的憋屈转身离开。 一路上,泥土再次裹满了双脚,他却无动于衷。 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脸上说不尽的失魂落魄。 忽然,仿若心有灵犀的,扶苏回头朝身后看了过去,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这辈子永远难忘的一幕。 此刻,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正与自己父皇有说有笑。 两人笑得很大声,嬴政还时不时亲昵地拍拍那人的肩膀,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 嬴政脸上那种笑容,扶苏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未曾见过, 不知为何,扶苏心中升起一种极为荒诞与恐惧的感觉。 他……是谁? 第二十章 麒麟儿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回去的路上,那股焦躁的念头始终在心间挥之不去。 扶苏身形狼狈地跑回宫里,一路上接连撞到了好几位宫人,仍浑然不觉。 人们无不疑惑,往日里,这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长公子这是怎么了? 直至跑到一座宫殿前,扶苏才停了下来。 咸阳宫,因北陵宫殿,端门四达,以则紫宫,象帝居。 它的设计仿效天上的紫微宫,是主宰臣民的政治中枢,也是嬴政这位人间帝王的住所。 扶苏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才轻轻叩了叩门。 吱呀一声,出来的是一位脸色稚嫩的小內侍。 “是扶苏殿下啊,真是不巧,陛下今早出宫去了,要不您还是待会再来吧。”小內侍笑着说道。 “张内官,我这里有份新写好的字帖要交给父皇,既然父皇不在,就劳烦你帮忙递进去吧。” 说着,扶苏从怀里掏出一份字帖,这原本是他今日交予淳于越的课业,正好带在身上。 “殿下还是自己放进去吧,您也知道,陛下他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书桌,上次郑内官只是不小心放乱了奏章,就被罚了二十大板呢……”小內侍心有余悸道。 “也对,父皇国事操劳,脾气难免有些急,倒是苦了你们身边这些人。” 仿佛早料到对方会这么说,扶苏洒然一笑,走了进去。 听到这话,小內侍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他们这些人,从小就被送进宫里,早就习惯了受人白眼,哪里听到过半句同情。 “都说扶苏公子贤德贵重,看来所言非虚啊,要是有朝一日,他当了主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吧……” 就在小內侍出神的时候,却见扶苏又折了回来。 “张内官,父皇他老人家最近经常出宫么?”扶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小內侍愣了愣神。 天子行踪历来是宫中绝密,任何人不得透露半个字的。 可看到对方那和煦的笑容,小內侍犹豫了下,最后悄声道: “殿下可千万莫要传出去是小的说的,陛下最近确实经常出去,有的时候天不亮就走了。” 闻言,扶苏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逝,随即亲热地拉起小內侍的手,不着痕迹地塞了几颗金豆子。 “多谢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扶苏再次走了进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大殿的案桌前。 望着面前的龙椅,扶苏神色复杂。 曾经,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坐在这张椅子上,像他的父皇一样,发出一道道命令,决定着众生命运。 可近段期间的经历,却让他隐隐察觉,自己似乎离这张椅子越来越远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扶苏走上前来,不敢耽搁,快速在桌上翻找起来。 然而,桌上除了些各地奏文之外,并无他物。 突然,扶苏目光看向了旁边的架子上。 那里挂着嬴政的一件长袍,在胸口位置,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露了出来。 扶苏心里猛地一跳,强压着内心的紧张,快步走了过去。 这一张锦帛,看样子似乎被人经常抚摸,边角都有些发毛了。 扶苏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上面秘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望着上面的内容,扶苏脸色剧变,如遭雷击般傻在了那里。 他只觉得脑袋好像被人敲了一棍,顷刻间头晕眼花,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就在这时,殿外小內侍的声音响了起来。 “扶苏殿下,您放好了么?” 听到屋外的催促声,扶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将东西放回了原处,又将带来的字帖恭放在了案头上。 “有劳了。” 走出宫殿,扶苏脸上又恢复了温暖的笑容。 “殿下太客气了,小的……” 不等小內侍把话说完,扶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容地离开了。 然而,刚拐过墙角,就见他整个人便靠宫墙坐了下来。 扶苏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凌乱,无数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此时,在他脑海中,又浮现起之前那张锦帛的内容: “夏弘,祖籍邯郸,赵人,医者夏无且之孙,母夏玉房,父不详,于王十二年腊月出世……” 在整个内容的最后,有着一行朱砂御批: “此乃朕麒麟儿也!” …… 夏家庄内,夏弘给嬴政倒了杯热茶,开口道: “赵叔,刚才村口那人是谁啊,瞧您把人家训的,您这脾气也太爆了。” “还能是谁,自家臭小子罢了,整天就知道惹咱生气,也不知道随了咱啥!”嬴政没好气地说道。 “这就是赵叔您不对了,世兄都到家门口了,咋不叫来一起坐坐呢!” 听到这话,嬴政打了个哈哈,只道了句“你们以后有机会认识的”,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 “这是啥?”夏弘一脸懵逼。 “娃子,这次亏得有你的赈灾方略,咱朝廷才避免了严重损失,你不是想卖纸嘛,这不,看在你立下这么大功劳的份上,咱陛下同意了!” “我还以为只要上次和廷尉府签订协约就可以了,没想到这么麻烦啊!” 夏弘挠了挠头,苦笑道。 “这么大的事情,没皇帝点头能行吗,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七成利润够你吃一辈子了。”嬴政撇了撇嘴。 “那是,那是。” 夏弘点了点头,突然道:“赵叔您等一下。” 说着,只见他在书桌前,龙飞凤舞写了起来。 “哈,终于写完了,赵叔您看?” 夏弘笑着将东西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东西,嬴政一下子愣住了。 “娃子,你打算将三成股份让咱?” “是啊,要不是有赵叔照应,咱这买卖成不成还两说呢,赵叔您就别客气,拿着吧!” 其实这么做,夏弘也有着自己的心思。 造纸这个事情,利润太大,万一有天朝廷要是追究起来,恐怕他也难逃干系。 可眼下就不同了,这位赵叔好歹是皇室成员,有他拿三成的干股,朝廷那边自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有一个,公族眼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赵叔一把年纪了,有这些钱,也有个养老的保障。 “娃子,你是说这些钱是给咱养老的?”嬴政瞪大眼睛,声音有些微颤。 “是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实话跟前说,我从小就没见过爹娘,您算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长辈,全当我一点心意吧。”夏弘一脸真诚道。 听到这话,嬴政眼睛一红,看着夏弘很久,才叹了口道: “哎,你这娃子啊,行吧,那咱就先给你收着,就当存在咱这,你将来要是用了,给咱说。” 夏弘连忙点头。 将契约收好,嬴政缓缓坐了下来,眉宇间却还是带着一抹愁色。 “赵叔这是怎么了?白白赚了这么多钱呢,还不开心?”夏弘玩笑道。 “你这小子总没个正形……” 嬴政白了夏弘一眼,旋即叹气道: “事情有些麻烦啊!” 赈灾的事情虽说接近尾声了,可来年百姓的生计却依然没有着落。 没有种子,百姓无法开始新的生活。 可若是由朝廷负担起所有粮种,却也显得有些吃力。 他昨天与李斯,冯去疾等人商讨了整整一夜,也没有结果,才想着出宫来透透气。 听到这话,夏弘沉思了会,试探性问道: “解决这个事情,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要不然咱试试……银行商贷?” 第二十一章 空手套白狼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银行?商贷?” 嬴政皱着眉头,心中忍不住有些嘀咕。 怎么每次来这小子这边,总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上回那个‘推恩令’和‘改土归流’好歹他还能猜到几分意思,可这次说的东西却是闻所未闻。 看到嬴政一脸郁闷,夏弘咧嘴一笑,赶忙从旁边拿来了一小筐土豆。 “呐,赵叔,咱们只当做个游戏好了,您现在有这十二个土豆,就当做十二吊钱好了,另外有两个商贩,他们正好都需要六吊钱开店。” “如今我打算借您这十二吊钱,承诺一年之后归还,为了让您心甘情愿地将钱交给我,我给您许下三成利息,也就是一年之后,我将再多支付您四吊钱,没问题吧?” 嬴政点了点头,示意夏弘说下去。 夏弘笑了笑,便继续开口道: “现在,我拿出六吊钱分别借给那两个商贩,同样给他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他需要支付我五成利息。” “那么您想想,一年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嬴政微微思索,旋即轻笑道: “这不明摆着嘛,一年之后,我这边总共会有十六掉钱,而农户那边,每人都需要给你九吊钱嘛……” 嬴政侃侃而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很快便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事情。 这一前一后,夏弘这边什么力也没有出,居然白白得了两吊钱! 这……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嘛!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夏弘,指着他,久久不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其中有什么障眼法不成! 最让他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整个过程中,不管是他还是夏弘,甚至是那两个开店的商户,又都切切实实获得了好处。 这也太可怕了! 夏弘深深看了嬴政一眼,意味深长道: “赵叔,您看,这还只是一年的期限,若是我提高利息,只要求您两年之内不动这笔钱呢?” “这……” 身为帝王,嬴政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两年之内,继续将咱存在你这边的钱,借出去?” 只是十二吊钱,这一进一出,就有一成多的收益,这要是推广下去,那朝廷岂不是可以无止境地玩下去! 想到这个,嬴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天底下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他怔怔地看着夏弘,这才回过味来,不由惊讶道: “所以你是想利用其他人的钱,来借贷给那些受灾的百姓?” 夏弘点了点头。 朝廷是没有钱,可这天底下有钱人多了去了,只要他们愿意将钱财存在银行里,朝廷便有了运转的本金。 同时,那些百姓有了粮种,来年只要将利息交上来,便也有了活路。 甚至,朝廷可以拿出一部分盈利补贴给灾民。 这样一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听完夏弘的话,嬴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这似乎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只是会不会太一厢情愿了? 还有那些存钱的人,真愿意当这傻子吗! 他们就不怕自己的钱全打水漂了? 夏弘笑了笑,看着嬴政道: “赵叔您太不了解他们了,他们这群人,如果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如果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超过三倍的利润,他们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 “他们贪财,同样也精明,您想啊,有朝廷做担保,这笔生意必然是稳赚不赔的,毕竟朝廷赌上的可是自己的信誉啊!” “别说朝廷出不了多少钱,您信不信,只要放出风去,就算朝廷不出一个子儿,那些人也会屁颠屁颠的把钱送来的。” 闻言,嬴政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却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这要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事关朝廷信誉,可不敢有半点儿戏。 “这个好办!”夏弘笑着说道: “咱可以先推出一个地方做试点,等银行的事情真正步入正轨,再向各地推广嘛。” “赵叔,实话给您说,银行的好处可不止这一点,只要朝廷真正建立起了银行系统,那么就相当将手伸进了各郡的血脉之中,只要朝廷不乱,他们这辈子都要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哦?竟还有此等用处!” 这下子嬴政真正地震惊了。 赈灾也好,税收也罢,说到底与地方势力的博弈,才是嬴政最为关切的地方。 如果银行真能起到兵不血刃的效果,那倒确实替他剩下了不少事情。 眼看着事情有了眉目,嬴政心情也宽解了许多。 在夏弘这边用过午饭之后,才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庄子。 回到宫殿里,张內侍便将扶苏之前来过的消息报了上来。 看着眼前这张写满儒家经典的字帖,嬴政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这明显是扶苏在用自己的方式和他赌气。 前脚他更提醒扶苏,莫要尽信于人,这后脚就拿儒家经典来堵他的嘴。 罢了,随他去吧。 嬴政摇了摇头,又将夏弘写了一下午的《推广银行系统试点创建概要》拿了出来,仔细阅读。 直至夜幕降临,他才停了下来。 烛光下,嬴政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这法子,真的能行吗?” …… 五日后,大朝会。 一大早,众人便聚集于宫门之外。 淳于越今日穿着一身青衫长袍,站在朝臣之中,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采。 他先是和几位熟悉的官员打了个招呼,然后来到了扶苏这边。 “公子,昨晚是没休息好?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淳于越神色有些诧异。 自己这个学生平日里对于仪表可是极为讲究的,怎么今天看起来竟有一种颓丧之感。 这也太不寻常了。 “啊,先生,我没事,没事……”扶苏从愣神中惊醒,对着淳于越行了一礼,眼中透过一抹黯然。 “没事便好,今日是我等的大日子,一会您可一定要打起精神啊!”淳于越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亲热地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扶苏有些欲言又止,可看到淳于越那期待的神色,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哎……”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跟着大臣们走进了宫殿内。 没过多久,嬴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看着龙椅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扶苏神情复杂。 第二十二章 腹黑的陛下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灯光摇曳的宫殿内,大臣们分列两班。 望着下面黑压压一片,嬴政眉头微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看不清众位臣子的模样了。 是朕老了么? 嬴政不禁有些唏嘘。 他今年才四十多岁啊! 都说四十而知天命,这天下还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若是不做,又怎能将这江山放心交给后世儿孙呢! 想到这里,嬴政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又开始了一天的早朝。 说是早朝,事实上大多数事情都已经得到了嬴政以及丞相府亲自批示,只是在形式上公之于众罢了。 朝会一直进行到晌午时分,眼看着朝臣们都有些饥肠辘辘了,这时,治粟内史郑国突然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下面来报,说是临近灾区的几个郡县,粮食已被各地豪商哄抢一空,现如今,粮价居高不下,数万灾区百姓嗷嗷待哺,还请陛下早日定夺!” 按照大秦惯例,不论是征兵还是征粮,都依据就近原则。 某个地方缺兵少粮,就从就近的郡县调配过去。 可如今,灾区附近几个郡县的粮食,却落入了豪商之手。 灾区百姓的日子自然就越发艰难了。 郑国说完之后,大殿上众人一片愁眉苦脸。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商人们见利忘义,唯利是图,偏偏又没有违法。 遇到这种问题,朝廷通常要么自认倒霉,高价收购粮食,要么就只能束手无策,或者祈求对方发发善心,捐些粮食出来。 全场之中,只有淳于越面露暗喜之色,他心照不宣地和几个相熟官员对了下眼色,眼睛看着脚尖,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名画一般。 “豪商?”嬴政淡淡的声音从龙椅上传了出来。 “各地豪商不是都迁来咸阳了吗?哪里来的豪商?” 统一天下之时,嬴政就下令迁六国贵族与豪商聚于咸阳,相当于割了一波韭菜。 “回禀陛下,豪商巨富迁来咸阳不假,可自您御极以来,百业俱兴,这十几年间,又有一批豪商兴旺起来,尤其以山东诸郡为甚。” “哦?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全部迁来咸阳便是了!” 嬴政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眼神看向某个位置时,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神色。 呵,真当朕不知道尔等的伎俩? 既然坊间老传咱是暴君,那债多不怕愁,大不了咱就假戏真做便是了。 嬴政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 淳于越嘴角一抽,没料到嬴政居然玩这一招。 这是完全掀桌子不玩的节奏啊! 要是别人,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紧张,可眼前这位,可是真敢说到做到的。 淳于越走出队伍,先是行了一礼,才硬着头皮道: “我大秦以法治天下,当初那么做可以,如今这么做却于法不合,还望陛下三思啊!” 随着他话音一落,就看到数个官员跟着拜了下来,清一色的儒家子弟。 望着这一幕,殿内诡异的安静。 甚至给人一种荒诞的感觉。 那个往日里怼天怼地的儒家大佬怎么了? 啥时候居然吹捧起势如水火的法家了? 这也太荒唐了吧! “爱卿言之有理,可灾情大如天,纵有万世骂名,朕也得救救自己的子民不是?”嬴政语气中充满了“真诚”。 等他说完之后,自己心中却是笑了起来。 与夏弘这小子待久了,不知不觉也变得没个正形。 要是往常,他早就火冒三丈了。 可如今,却可以不急不慢地享受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这种滋味似乎还挺好玩的。 嬴政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神情显得有些轻松。 “这……” 淳于越被噎了一句,一脸懵逼。 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剧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原本他明明是希望看到龙椅上那位,哪怕有一丝焦躁的情绪,那时他再顺势将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和盘托出。 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架在了空中,进退两难。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罢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他多想了。 他看了眼嬴政,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启禀陛下,这粮食原本就是商品,那些富商见猎心喜也是人之常情,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粮食送到百姓手中才是。” 随着话题慢慢展开,淳于越也有了几分自信,于是话锋一转道: “山东诸多世家,经商谋略的不再少数,平日里与那些豪商也有几分交情,若是陛下需要,那些世家自然愿效犬马之力!” 说到这里,淳于越停顿了一下,目光朝扶苏那边瞥了过去。 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就该这位皇长子站出来,摇旗呐喊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扶苏彷如置若罔闻般,低着头,一声不吭。 殿下这是怎么了? 无奈之下,淳于越只得自顾自地说道: “前几日山东官场一下子处置了上百人,山东世家弟子也有涉及,不管是将功补过也好,还是知耻后勇也罢,还希望陛下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淳于越说完,身边的几个官员也走出来跪下,拜道: “求陛下再给山东士族一个机会吧!” 不得不说,淳于越此番话说的极其漂亮。 明面上是说山东士族服软认罪,实际上却还是利用灾情的事情想要向嬴政要官。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然而,嬴政的一句话,却让淳于越直接破防了。 “哦?原来那些豪商是山东士族的人啊……”嬴政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再说一件极为普通的小事,就如同谈论今早吃什么了一般。 “陛下此言何意!山东士族怎会和那些商贩沆瀣一气!陛下您不能……” 淳于越面色涨红,他万万没有想到,嬴政根本没有顾忌什么山东士族的颜面,竟然直接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这位陛下难道不知道,如果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山东士族狠下心来,那些缺少粮食的百姓,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日子! 他朝周围看去,只见朝臣们脸上都露出一抹担忧,不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若是今日,陛下真要一意孤行,大不了他发动群臣一起死谏好了。 明显是优势在我啊! 就在这时,却见嬴政毫无预兆地来了句: “算算日子,东西也该运到了吧,情况怎么样了?” “东西?什么东西?” 此时,不单是淳于越,就是朝堂上大多数朝臣都是一脸懵逼。 唯有李斯,冯去疾,以及治粟内史等几人脸上神情微变。 当初嬴政召集他们,一起研究《赈灾方略》,他们对于提早将粮食押运至灾区这一条,意见颇大。 毕竟那时,是否发生水灾,根本没有人可以肯定,大动干戈运送粮食,万一要是情报有误,那岂不劳民伤财。 然而,此刻,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一抹惊骇之色。 那位站在嬴政背后的高手,不但猜中了水灾之事,更为恐怖的是,人家同时也猜中了山东士族高价买断粮草之事。 他们依稀记得,在那本《赈灾方略》上,记载着遇到此等情况的解决办法。 只是那时,为了保密,嬴政并未公之于众。 后来,赈灾的事情全权由丞相府进行。 果然,嬴政话音刚落,就看到李斯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 “回禀陛下,按照原定时间,早在五日前就开始了收网计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垄断粮价的不良商贩,此时已近要赔的倾家荡产了。” “什么!” 听到李斯的话,淳于越脸色一白,大口喘着粗气。 那些商贩之所以敢花费高价囤积粮食,就是想造成垄断,好让朝廷这边低头。 然而,当朝廷押送着源源不断的粮食,出现在灾区时,那些所谓的高价粮食,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如果这样算下来,那山东士族岂不是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淳于越双腿一软,差点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一切都算计好了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二十三章 文昌君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淳于越如丧考妣,看向扶苏,心里哀嚎道: “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然而,扶苏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目光有些闪躲。 淳于越心如刀绞,脸上满是不甘心之色,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皮猛地一跳。 不对啊! 就算朝廷提前运粮过去,也只是能解一时燃眉之急罢了! 等到粮食消耗一空,朝廷也必将无以为继,到了那时百姓拿什么填饱肚子? 想到这里,淳于越死死看向了李斯。 他自然不敢质疑嬴政,但对于李斯却向来没有什么好脸。 “丞相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朝廷粮食向来都有定数,怎可信口开河? 要是误了陛下,误了那些灾民,你于心何忍啊!” “丞相,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淳于越一脸激动,却看到李斯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东西。 “呵,淳博士可知此为何物?” 李斯笑着又将东西在其他人眼前晃了晃,众人见状全都摇了摇头,谁也未曾见过此物。 李斯这才笑道: “此物名为土豆,乃是上天赐与我大秦的祥瑞之物,不但口感香甜,最重要的是,亩产惊人!” “哦?敢问丞相,此物亩产几何?” 这些朝臣政治立场或有不同,但在粮食这等重大议题上,态度却是一致的。 李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亩产一百石!” “什么!” 听到这个,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寻常年间,地里亩产十石就够能让一个地方官员得到不错的评价了。 一百石,这是整整十倍啊! 难怪李斯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果然是有利器在手啊! 有了这东西,还怕百姓饿肚子吗! 一念至此,朝臣们不由看向嬴政,齐齐拜贺道: “臣等恭喜陛下获此祥瑞,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龙椅上,嬴政嘴角微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百姓多疾苦,有此神物,他们也就多了一个口粮,朕当与众位卿家同贺!” 全场之中,只有淳于越一脸死灰。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败的如此彻底。 回想从开始到现在,他活脱脱像一个跳梁小丑般,实在是颜面丧尽啊! “陛下,可……可否高抬贵手啊,山东士族愿意放弃那些位置,只求陛下不要赶尽杀绝啊!” 想到此事皆因自己而起,淳于越豁出去求饶道。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李斯便已经走了出来。 “淳博士此言差矣,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那些人若是不贪心,怎么落得此等下场!” “你只管山东士族死活,就不管百姓死活了么!” “再说了,朝廷官职乃是社稷重器,怎可拿来交易,山东士族这是要与陛下做讨价还价嘛!” 李斯步步紧逼,寸步不让,末了,他看向淳于越,一脸冷笑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就是儒家?” “嘭!” 最后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插在淳于越等几位儒生的心脏,几人脸色全都一白,几位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看到儒家吃瘪,李斯心中只觉得一阵畅快。 他与嬴政君臣际遇二三十年,自然明白自己这位老板的脾气。 事已至此,有些不方便说的话,自然要他来说,有些不方便做的事情自然也要他来做。 他微微朝龙椅那边看去,果然嬴政微微颔首,心中不由一喜,他知道自己这次押到宝了。 回想起这段时日,全都因为有了夏弘公子的出现,他才一次次占得先机。 此时提起夏弘,李斯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份敬佩之意。 土豆,造纸,赈灾方略,还有整治豪商,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随便提出来一件,就足以给这位流浪民间的皇长子带来无尽的声望。 然而,他知道,眼下还不是时候,陛下明显还没有下定决心。 看来也就只能耐心等待了。 李斯说完话,行了一礼,便准备退回队伍。 就在这时,一位面容消瘦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丞相大人无缘贬低儒家,是当我儒家没人了吗?” 看到来人,李斯瞳孔猛地一紧,心道: “这家伙怎么出来了?这下麻烦了。” 来人从容不迫地来到近前,所经之处,人人行礼避让,显得极为恭敬。 历朝历代,对于孔子的后人,都是极为优待,一来彰显自身正统之意,二来也借此收揽天下士子之心。 大秦自然也不例外。 这位孔鲋,为孔子嫡系子孙,获封为文昌君,乃是天下儒生精神上的领袖人物。 他看向嬴政,先是行了一礼,才转身看向众臣。 “正所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些豪商胡作非为不假,山东士族怕也是受其蒙蔽,自有其罪有应得之处。” 接着,话锋一转,看向李斯道: “可即便如此,丞相也不应该将这天下读书人得罪光吧! 朝廷若是如此处置,会让人们怎么看待陛下?故意设计,构陷臣属?” “我想陛下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吧!” “李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对方咄咄逼人,而且还拿嬴政作伐,李斯也是一阵头大,连称不敢。 不愧是儒家传人,三言两语就将矛盾转移到了陛下与天下读书人的身上。 他偷偷看向嬴政,见后者也是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不悦。 然而,孔鲋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而且各位可曾想过,就算这一次,山东士族吞下苦果,可百姓来年的粮种又该如何? 没有那些人的支持,朝廷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这……”大臣们纷纷面露凝重之色。 是呀,赈灾的时候,可以万众一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这东西,说到底还是一个亏本买卖。 有道是救急不救穷,其他郡县或许可以救人一命,却没办法把所有事情都包办了。 往后的日子,朝廷还是需要和那些山东士族合作才行啊! 孔鲋一连拿下两城,脸上也有了笑容,越发有宗师风范了。 “要不然咱们各退一步,陛下就饶过那些士族一次,那些人愿意拿出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拯救灾民,并且提供来年种子,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听到这话,众人微微点头,面露赞誉之色。 淳于越更是激动的面泛红光。 不愧是圣人之后啊,出手果断不同凡响! 他看向扶苏,不停地使着眼色。 此时,事情已经趋于明朗,不管陛下是否愿意,都必须做出妥协。 如果扶苏这时能陛下儿子的身份站出来,居中调节,给双方一个台阶下,那就完美了! 要知道,这可是难得的露脸机会啊! 而且和圣人之后搭上关系,对以后也是大有好处。 民间士子对扶苏的支持,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然而,他看了几次扶苏,却见对方依然低着头,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心生疑问。 公子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文昌君所言极是,百姓来年的粮种确实是个大问题。” 这时,嬴政缓缓开口道。 听到这句话,大殿上众人神情微变,知道事情已经有结论了。 淳于越,孔鲋互看一眼,眼中都透着一抹得意。 唯有李斯心有不甘,没想到他花费心血,多日布局,眼看着就要狙击成功,最后竟然功亏一篑。 他看了眼张苍,见对方也是微微摇头,束手无策,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山东那些家伙们,终究是要死里逃生了。 然而,就在做所有人等着嬴政赦免山东士族罪行的时候,却听到龙椅那边传来了一阵轻笑声。 接着,就看到嬴政一脸从容地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 “不过要去赦免那些人,似无必要,说起粮种之事,朕这里倒有一个方法,众位情节看看吧。 说着,让内饰将东西传了下去。 看到那东西,所有人不由一愣。 “银行?银行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四章 听君一席话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自从前些日子,廷尉府正式发布公文之后,朝中大臣对纸张也就不陌生了。 此时,看着上面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人们却不由有些懵逼。 这些文字单个拎出来,他们都认识,可聚在一起,就仿佛成了天书一般,完全看不明白。 比如这句:银行是存款人和借款人之间的渠道,其所从事的活动称为金融中介…… 前半句不少人还能理解,可这后半句是什么鬼? 啥是金融中介? 还有这句:银行通过金融中介和资产转换的过程进行货币创造。 眼下官方法定货币是秦半两,可不少地区流通的还是各国的旧币,甚至在民间,人们购买东西的常态更是以物易物。 货币创造?这不是大秦官府做的事情吗? 至于剩下的那些文字,朝臣们就更如雾里看花,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陛下这是从哪里找来的东西? 怎会如此佶屈聱牙,晦涩艰深! 这不是欺负人嘛! 全场之中,唯有李斯,冯去疾等几个老臣面子上还能沉得住气,心中却也是震惊莫名。 这份关于银行的章程,不管是遣词用句,还是措辞语气,都给他们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他们很确定,这与之前那份《赈灾策略》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相,您老实告诉我,这人到底是谁?”冯去疾凑到李斯跟前,悄声问道。 能走到这个位置,谁都不是傻子。 先不说咱们陛下是读《韩非子》起家的,帝王之术,或许还能玩得炉火纯青,可这出神入化的管仲之道,怎么一下子也变得如此厉害? 从没听说嬴政师从过哪位名家啊! 人总不可能生而知之吧! 冯去疾一脸狐疑地看着李斯,总觉得面前的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 “冯相在说什么,李某怎么听不明白,要不……您去问问陛下?”李斯语气中带着一抹揶揄。 “老狐狸!”冯去疾没得到答案,气得一甩袖子,站到了一边。 “呵,彼此彼此。”李斯看了这位副相一眼,心中却也有些疑问。 他知道这东西十有八九又是夏弘的手笔。 问题是,一个独居世俗的年轻人,知道如何做生意也就罢了,为何连国政经都如此熟悉? 莫非……陛下早就开始暗中培养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眼下的一切了。 想到这里,李斯偷偷看向嬴政,眼中露出一抹震惊。 陛下如此亲力亲为,悉心调教,那这太子之位,岂不是…… 那些儒生们原本还想为文昌君声援,可在看了手中东西之后,一个个变得沉默了下来,有的人甚至脸上还有几分尴尬之色。 他们一向都以学识渊博自居,可这次居然连这东西都无法看懂,若是说了出去,岂不是丢人了丢大了! 渐渐地,他们的目光全都朝孔鲋这边看了过来。 现在,或许也就只有这位家中典籍无数,精通经史子集的儒家泰斗,能给大家答疑解惑了。 “文昌君,对这银行之事,你可有看法?”龙椅上,嬴政的声音响起。 “臣……” 孔鲋脸色一白,心中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看法? 老子连这银行是什么都没搞明白,能有什么看法! 只是身为孔子后人,他自然不能承认这一点,否则便会对儒家士气产生极为恶劣的影响。 思前想后,他行了一礼,给了一个极为模糊的答案。 “臣以为,这份银行策略可圈可点,纸上谈兵或许简单,但做起来效果如何,还要看实际效果。” 眼见文昌君开口,原本朝臣们都是精神一振,都等其拨云见日,指点迷津,然而待到听完之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楞在了这里。 他们都觉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就这?” “这不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吗!” 眼瞅着众人目光相逼,文昌君实在撑不下去了,只得硬着头皮道: “对于经商之学,非我儒家所长,臣……臣不敢妄加评断。” “哦?这天底下居然还有文昌君也不明白的事情?” 嬴政语气中带着一抹调侃。 这个圣人之后,往日里可傲的很,动辄引经据典,怼天怼地,谁也不放在眼里,想不到也有吃瘪的一天。 看到下面朝臣们一头雾水,面露难色,嬴政只觉得心情大好。 你们不痛快,朕就痛快了! 不过此事毕竟牵涉着数万百姓的生计,以及朝廷的信誉,嬴政也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在他的讲解下,大臣们才明白了银行的运作方式。 顿时,朝堂上一片哗然。 不少人并不赞成朝廷成立银行业务,毕竟这是一个谁也没有见到过的东西。 万一要是办砸了,坏了朝廷的信誉,岂非得不偿失! 也有不少人将信将疑,驻足观望。 觉得大饼画的倒是不错,可那些钱又从哪里来? 看着周围吵得热火朝天,扶苏置若罔闻,目光直直盯着在眼前的纸张上。 现如今,他已经知道纸张是何人所造,心情自是极为复杂。 一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还一脸得意的要据为己有,拿去邀功,就觉得真是羞愧难当。 他指甲深深扣进肉里,眉宇间透着深深的悔恨。 没想到两人隔空的第一次交锋,他就败得一塌涂地! 在接连遭受折之后,淳于越倒是没有再多言,因为此时他终于发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这位学生,大秦的皇长子扶苏今日言行举止,极不正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竟然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长公子,性情大变! 淳于越一脸有愁容,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眼见众说纷纭,嬴政嘴角带着一抹苦笑。 他是想过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得到众人的支持,却不想反应竟如此激烈。 难道真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如此看来,银行的事情,大抵上是不能行了。 “哎,可惜了啊……” 嬴政摇了摇头,神情萧索地离开了大殿。 …… 下了朝堂,扶苏独自穿梭于皇宫之中。 若是以往,他肯定会与朝臣走在一起,装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可如今,这皇宫对他而言,如芒在背,他是半点也不想待了。 刚穿过长廊,扶苏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就被一个人撞在胸口。 “哎呦喂,咦!怎么是大哥,您没事吧。”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孩吃痛着捂着额头,眼见是扶苏,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胡亥,你在做什么!走路不长眼睛的嘛!” 扶苏原本心情就不好,看见是胡亥,直接发起火来。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在这里给大哥赔罪了!”胡亥脸上堆着无辜的笑容,连忙弯腰鞠躬。 “哼!这个月的经义筵讲,你不必来了!”扶苏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便拂袖而去。 “大哥,您不能这样啊,大哥……” 胡亥脸色剧变,紧跟在扶苏身后,一副的着急的模样。 仿佛不能参加筵讲,有多么痛心疾首一般。 直到扶苏彻底走远,他才停下脚步,此时,脸上已是另一幅面孔。 望着扶苏的背影,胡亥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 “呵,大哥,你真当咱是喜欢你府上的点心么? 扶苏,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胡亥将地上的风筝捡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人畜无害的模样,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与此同时,扶苏府上,淳于越正忧心忡忡地等在那里。 见扶苏露面,淳于越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顾不得君臣之礼,直接来到书房。 落座之后,淳于越死死盯着自己的这位学生,一字一句道: “殿下,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二十五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屋外寒风呼啸,落叶飘零。 书房内,望着淳于越发红的眼睛,扶苏神情涣散,舔着干裂的嘴唇,良久,才缓缓道: “先生,夺嫡之事,咱们就此作罢吧……” 说完这几个字,扶苏宛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地坐了下来。 自那日在嬴政书房看到锦帛上的内容之后,他便觉得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如今说了出来,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殿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听到扶苏开口便是“夺嫡”两个字,淳于越吓得脸色大变,连忙朝屋外看了一圈,待到未发现异常后,才缓缓吐了口气。 “夺嫡之事,岂能儿戏!殿下乃是我大秦皇长子,身负千斤重担,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自有为师帮你出谋划策,岂能自暴自弃!” “皇长子?” 扶苏一脸苦笑。 曾几何时,这是他最为骄傲的凭仗,也是他优越感的来源。 眼下,这个身份却已经属于别人。 那人只比他早出生了一个月,然而,正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却让两人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 他心底那一分骄傲也在此刻彻底破碎了。 眼见事已至此,扶苏不再隐瞒,将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待到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先生,要不然咱们算了吧,咱们争不过人家的,我已经打听过了,父皇隔三差五就去他那里,这明显是倾向于他了!” 扶苏看着淳于越,近乎崩溃道: “他……才是大秦真正的皇长子!我……我拿什么和人家争啊!” 听完之后,淳于越默不作声,似乎也在消化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没想到短短数月之内,竟会发生如此巨变。 皇长子么…… 他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扶苏在一旁闷着头,默默留着眼泪。 突然,淳于越笑了起来。 “先生,您这是……”扶苏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 “殿下说陛下倾向于那人?老夫看来却并非此啊!” “嗯?难道不是吗?”扶苏眉头一挑,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当然不是!” 淳于越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他深知自己这个学生的心性,若此时不能让其振作,怕是真的要彻底颓废了。 他拉着扶苏坐了下来,语气温和道: “老夫此番言语,并非是要安慰殿下。” “殿下想想看,若是陛下真有意确定储君人选,为何却将此事隐瞒起来,也从未向朝廷众人公布?” “殿下再想想看,一个成长于民间的商籍弟子,又能受到什么样的教育,陛下千古一帝,真的会将江山让与这样的后人之手?” “最关键的是,殿下自幼得陛下调教,又得我等悉心辅佐,别的不说,就算陛下真有心改弦易辙,你觉得我们这些追随您的人,会答应吗?” “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陛下又岂会敢冒如此之大不韪?” 淳于越轻轻一笑,道: “至于说陛下隔三差五出宫,亦不过舐犊之情,与储君之事,更无瓜葛。” “果真如此?” 扶苏听完,心中那近乎熄灭的火苗又重新燃烧起来。 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重重吐出了口浊气。 当时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听淳于越这么一分析,天时地利人和,那夏弘似乎没有一样能胜过自己。 就算有些偏才,能弄出纸张,毛笔这种稀罕物,也就是个将作府令的水准了。 难道还能指望这些东西治理国家不成? 想到这里,扶苏如释重负,朝着淳于越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先生指点迷津,若非有先生开悟,学生怕是真要落入那万劫不复之地,还请受学生一拜!” “殿下也是当局者迷而已,凭殿下的才智,岂能看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看到扶苏又恢复了往日自信,淳于越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这学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太软了。 说好听点是自尊心强,说能难听点,就是有些玻璃心,太过脆弱。 扶苏大口喝着茶水,只觉得无比香甜,颇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恢复心情之后,他这才说起之前朝堂上的事情。 “那先生觉得,眼下学生该如何应对?” “殿下觉得呢?”淳于越没有急着回答。 “我看那银行之事,父皇此时定是焦头烂额,莫不如我……” 然而,没等扶苏说完,就被淳于越打断道: “殿下万不可如此!” “啊?先生这是何意?”扶苏一脸疑惑。 在他看来,嬴政遇到麻烦,正是自己缓和关系,露脸争光的大好时机,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淳于越摇了摇头,唏嘘道: “殿下想帮陛下的心情,老夫明白,只是那银行之事,说到底需得用真金白银,此番赈灾,山东士族损失惨重,短时间再想要倾囊相助,怕是爱莫能助了。” “殿下,你老实告诉我,陛下是否警告过你,莫要被我等儒生干涉太深?” “这……”扶苏一阵结巴,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这正是殿下不能出手的第二个原因。” 淳于越淡淡一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正所谓欲将取之,必先予之,此前殿下种种出师不利,皆是因为‘急切’二字,急功近利,立功心切…… 殿下要明白,陛下乃九五之尊,受天下人膜拜,你越是谦恭,越与那众人一般,别无二致,陛下又岂会对你多看一眼?”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远离父皇吗?看这样一来,岂不是……”扶苏一头雾水。 “殿下当明白,手中的沙,握得越紧,流的越快,想要获得陛下青睐,首要秘诀,便是一个‘异’字,唯有特立独行,方能让陛下另眼相看!” 说到这里,淳于越意有所指道: “宫外的那位不正是如此吗?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才是其中的关窍所在啊……” 闻言,扶苏倒吸一口凉气,久久不语。 难怪当初父皇费劲千辛万苦,也要请的这位大宗师入朝为官。 光是这份分析,洞悉人性,入木三分,就已经是世间少有! 回想起那日夏家庄看到的那个身影,此事扶苏脸上已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我得此人辅佐,这天下还有何惧! 一念至此,扶苏心悦臣服地朝淳于越拜了下来。 “先生一言,让弟子顿开茅塞,学生自当发愤图强,不负先生栽培之恩!” …… 夏家庄内。 晌午时分,伴随着一阵铃声,一大群七八岁大的孩童从学堂里一涌而出。 三五结伴,呼朋唤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没过多久,炊烟袅袅,村里到处都飘散着饭菜的香气。 夏弘端着一个大碗,蹲在学堂门口的台阶上,狼吞虎咽。 在他身边,十一和十五两位皇子一左一右,宛如两尊护法金刚。 几日不见,这两个少年皮肤变得黝黑,身上也结实了许多。 自那次遇到夏弘之后,两人平日里除了教授学生读书认字之外,便村子里打杂帮忙,更多的时候,则是坐在教室里,听夏弘教授那些他们从未听过的古怪知识。 起初,两个少年也以为夏弘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地球是圆的,什么我们住的这颗星球大部分的面积都是海洋。 但在看到对方真刀真枪做出了几个验证实验之后,两人便彻底服气了。 从那时起,每次见到夏弘,两人便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有模有样。 今天的午饭是羊肉泡馍,夏弘将自己的羊肉一股脑倒进两个少年碗里,嚼着腌萝卜,解着油腻。 “我说你们两个是饿死鬼投胎吗?都吃了三碗了,还不见饱,平日里做学问也不见你们这么积极,我咋觉得请你们当教书先生,简直亏大了!” “弘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老十五好歹也签了合同,算是正式编制了,你说过包吃包住的!”十一皇子口中吃着羊肉,手中的筷子却是将最后一根萝卜加在了碗里。 “弘哥,家大业大的,还能缺我们两碗饭吃,十一哥,不要脸,还我萝卜!”老十五敲着饭碗,一脸不满道。 面对着这两个家伙,夏弘也早已习惯,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听小家伙们说,他们父亲生了二三十个子女,家里人多,口粮自然也就不够。 秦十一,秦十五,就是按照顺序起的名字。 当时听到这个,夏弘对于那位秦伯父满脸都是敬意。 听说前两年又生了个儿子,分明是老当益壮,穷且益坚啊!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便坐在门槛上晒起来太阳。 这是他们最喜欢的饭后活动。 就在这时,却见秦十五嘟着小嘴,默默叹了口气。 “咋啦,还没吃饱?要不叫厨房再来一碗?”夏弘笑道。 秦十五摇了摇头,看着秦十一有些欲言又止。 “说吧,弘哥又不是外人,说不定还能帮咱们谋划谋划呢。” 闻言,秦十五点了点头,才看向夏弘说道: “哎,其实也没啥事情,就是我爹……他呀,最近想要做笔买卖,却因为本钱有些发愁。” “弘哥,相信您也看出来了,按理说我们兄弟家里应该也有些积蓄才是,只不过那些钱每一笔都有着重要的作用,不能乱动啊!” 国库的银子自然是不能乱动的,可皇室的银子也捉襟见肘。 一想起他们父皇因为银行的事情整日愁眉苦脸,十五皇子就有些心疼。 “这简单啊,需要多少,我借给你们便是了。”夏弘极为洒脱地笑了笑。 他现在别的什么或许不多,可钱这东西,却是不少。 别的不说,光是纸张这一笔收入,就够他吃上好久了。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两个小家伙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弘哥,我记得你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对吧?”秦十一有些讨好地笑道。 “嗯?你俩到底想说啥?”夏弘神情微变,闻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见夏弘这么说,秦十一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鼓足勇气道: “实不相瞒,弘哥,前几天你教的那堂化学课,我和老十五事后琢磨了很久,发现……发现用那个办法,似乎能把盐提炼出来……” 秦十一说完,两个少年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 唯独夏弘一脸懵逼。 此时,他心中宛如一碗头草泥马奔驰而过。 我去! 不是吧! 他前几天只是拿给这两个小家伙一本初中简易化学教材,顺便做了几个实验,只当是变戏法,哄孩子们开心的。 没想到,对方居然能举一反三,把食盐提炼法给摸索出来。 这是捡到化学天才了? 我这是什么运气啊! 夏弘看着两个少年,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们这是想卖盐筹钱?” 第二十六章 上将军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夏弘深深看了两个少年一眼,有些诧异。 关中多铁,陇西有盐。 为了防止百姓私下铸铁煮盐,秦国设置了盐官,加强统制,实行盐铁专卖。 具体做法是利用商人现成的销售能力,把盐铁交给商人分销零售,而商人则需缴纳极重的税以换取经销权。 表面上看,商人的利润是少了许多,但在这种特许经销模式之下,这些人却很容易用近乎垄断的地位,连本带利全赚回来。 只不过,特许经营权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这两个小家伙是什么来头?竟然敢打制盐的主意? “特许经营权?” 秦十一和秦十五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久在深宫,加上年纪尚幼,还未接触到朝政国策一类的东西,只是听说制盐贩盐有暴利,便有了心思。 可听夏弘这么一说,两人犹如被浇了一桶冷水,顿时蔫了下来。 “再者,你们做过市场调研么?知道现在盐价几何?掌控盐价的又是哪几家豪商?背后又有什么后台? 要是人家联合起来打压你们,有预备方案吗?” “这……” 面对着夏弘连珠炮似的发问,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一阵语塞。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可是弘哥你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只要我们有了更厉害的制盐方法,就不怕卖不出去吧!”秦十一明显还有些不甘心。 “你小子记性倒是不错,可你考虑过生产成本吗?” 看着两个少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夏弘轻轻一笑道: “任何新技术的出现,到落地成型,都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这样,咱们出去走走,这些天闷在家里,权当散散心吧。” 眼见事已至此,少年们只好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地跟在夏弘后面。 城里集市上,人来人往,一片繁华的景象。 夏弘带着两个跟屁虫,走走停停,连续逛了几家盐行之后,在路边找个茶水摊坐了下来。 “二位少侠,现在还打算制盐售卖吗?”夏弘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刚才从盐行了解到,眼下盐价是每石一百钱,可按照两个少年琢磨出来的法子,光是成本就高出三倍,这还不包括中间商要赚取差价,运到外地还要收取额外的运费等等。 杂七杂八算下来,最终售价将会高出六倍有余。 “怎……怎么会这样,我们的方法明明比他们先进啊,怎么就……”秦十五读嘟着小嘴,满脸郁闷。 没了这条发财的路子,他们还怎么去帮父皇排忧解难啊! 倒是秦十一若有所思地看了夏弘几眼,突然道: “弘哥,我是说……假如……我们能搞到那个什么特许经营权,你愿意加入进来吗?” 秦十一眼中透着一抹期待。 既然夏弘能发现他们方法的缺陷,那么就有很大的概率知道改进办法。 只要有了方法,还怕不成么? 然而,却见夏弘摇了摇头,笑道: “你们就吹吧,还特许经营权,就凭你们两个小屁孩?” 夏弘打着哈哈,对两个小家伙的白眼直接无视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光是纸张的收入就已经够遭人眼红的了,让他再去垄断食盐?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商人,拿什么和那些大佬去斗? 到时即便有赵叔撑腰,恐怕也有些麻烦。 所以不管这两个小家伙能不能弄到经营许可,夏弘都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眼看夏弘不肯说,两个少年急得直跺脚,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匈奴!是匈奴人!” 有人大喊了一声,就见一支身着异装的队伍骑马走了过来。 这些大汉流着络腮胡子,身上的裘袍多有些破旧,腰间弯刀寒光闪闪,肆无忌惮地盯着周围的景色,眼里满是贪婪。 夏弘将两个小家伙护在身后,远远看着那边,目光微冷。 “匈奴人怎么会来咸阳?还如此明目张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属于哪方势力?” 他记得在书上看到过,此时的匈奴主要有三股势力。 东胡最强,月氏最富,夹在中间的挛鞮氏最弱。 “少年人好见识!狐裘弯刀,除了最穷的挛鞮氏还有谁呢!” 夏弘寻声望去,就见不远处,一个双鬓花白的男子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夏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却见那男子自顾自地说道: “这蒙恬是干啥吃的,怎么会把这些杂碎放进境内,哼!蒙家真是不一代不如一代了!” “嘶!” 听到这话,夏弘眼皮不由一跳。 卧槽,居然连蒙恬都敢骂! 这人谁呀?也太生猛了吧! 就在这时,只听得“咚”的一声,突厥那边一匹马儿似乎受到惊吓,直接将一连串的菜摊踏翻,一时间,瓜果滚落了一地。 那马上的大汉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什么,旋即耍了一个刀花,就这么将一小筐果子挑起,转身便走。 望着这一幕,周围百姓面色铁青,却敢怒不敢言。 可是很快,那大汉又打马而回,看着四周,用蹩脚的汉话,居高临下道: “大秦?不过如此!” 大汉狠狠啐了一口,再度打算催马离去。 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身影冲了出去,挡在了大汉身前。 小不点小脸冻得通红,有些畏惧又有些倔强地伸出小手,道: “你拿了东西,是要给……给钱的!” “嗯?给钱?” 匈奴大汉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一阵狂笑,旋即看都不看地一刀劈了下去。 “糟了!不好!” 见状,周围人脸色剧变,不少人已经火速朝官衙方向跑去,眼下也只能寄托于官府来管此等事情了。 哎,只是这孩子怕是要遭毒手了。 “十五,你在这待着别动!” 秦十一脸色涨红,丢下一句话,便端起凳子准备冲出去救人。 另一边,那双鬓花白的男子也站了起来,伸手摸向了腰间,那里挂着一柄造型独特的长剑。 然而,很快,两人全都楞在了那里。 因为他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夏弘已经冲了出去。 就在弯刀落在小男孩脖颈的一刹那,只见一道人影飞奔而来,一拳便砸在了大汉胯下的战马身上。 “区区蛮夷,安敢在此撒野?” 夏弘一声怒喝,“奉先之体”战力全开,全身血脉喷张,犹如杀神降临。 “轰!” 伴随着一阵惨烈的嘶鸣声,只见战马连人全被轰翻在地,现场一片尘土飞扬,血肉横飞。 战马挣扎了几下,便气绝而亡,而那突厥大汉领则手脚齐断,满脸鲜血,一脸恐惧之色。 望着远处夏弘那道笔直的身影,秦十一与秦十五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不由同时想起了,父皇曾教导他们的一句话。 “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第二十七章 愿以吾血浇吾土,换山河如故!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此时,那满鬓花白的男子也是楞在原地,看着远处夏弘的身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我的天! 以一己之力,赤手空拳,硬抗一人一马,竟毫发未损! 男子深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听闻楚地有个重瞳儿,天生神力,力能扛鼎,有万夫莫当之勇,这个年轻人,怕也不遑多让吧……” 血泊中,那匈奴大汉蜷缩在一起,面露痛苦之色,周围同伴看着夏弘走过来,纷纷拔刀而起,神色戒备。 “你……你要做什么?” 匈奴大汉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有些颤抖。 “聒噪……” 夏弘看都没看,一脚踩在了汉子脚踝上,汉子直接疼晕了过去。 夏弘蹲下来,在汉子身上翻找着什么东西。 自从获得“奉先之体”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使用这份力量。 不愧是战神吕布啊,这武力值简直拉满! 不过眼下他却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而是想到了另一些事情。 别看这支匈奴眼下是三股势力中最弱的,可他却记得清楚,数十年后,这些人却给汉人带来了无尽的灾难和屈辱。 汉高祖刘邦被围,只得花钱买通单于的老婆,才侥幸逃命。 皇后吕雉被匈奴写国书调戏,却只能憋屈地称自己年老色衰,不敢轻贱单于的身子,随后又是送人送礼,才勉强平息事端。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那一个个隐没于历史长河中的名字,代表的都是一段心酸的耻辱。 “留胡节不辱,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旌落犹未还……” 这是苏武! “名将生降负己知,丧师辱国死犹迟。河梁羞与子卿别,携手空馀五字诗……” 这是李陵!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这是王昭君! 有人统计过,在尔后近两百年的时间里,竟有十七名汉朝公主,远嫁匈奴,忍受着无尽的羞辱与折磨。 一念至此,夏弘眼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意。 他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只是一个旁观者,可在看到匈奴屠刀斩向小男孩的那一刻,他彻底动容了。 那一刻,他想到了霍去病,想到了卫青,想到了班定远,想到了《正气歌》中那一位位前仆后继的千古豪杰。 那是一种源自于血脉中的东西,深沉,古老,哪怕时空变换,也无法改变,刻骨铭心。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愿以吾血浇吾土,换山河如故! 夏弘紧紧握住拳头,仿佛起誓一般。 古人没有做到的,他会做到! 古人能做到的,他会做的更好! 这天下只要有他一天,则必有百姓一方净土! 看着昏迷中的同伴,匈奴这边只觉得又羞又愧,这时,一个领头之人站了出来。 他看向夏弘,脸色铁青道: “小子,秦城有法,严禁斗殴,你公然抗法,该当何罪!” 夏弘眉头一挑,看了眼地上昏迷的汉子,随即站了起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羊皮袋子。 “汉话倒是说的不错,只可惜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夏弘看着那人,淡淡道: “秦法保护的从来都是秦人,别说斗殴,就算我现在把他宰了,你又能奈我何?” “你……”匈奴头领气得睚眦欲裂,七窍生烟。 然而,夏弘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只见他瞥了一眼匈奴众人,冷笑道: “你们要庆幸自己晚生了几年,否则小爷早就割下尔等人头,领功去了!” “对了,杀敌七人,按军功应该升做‘不更’了吧。” 夏弘话音刚落,就听到周围一片轻笑声。 “我的傻后生哎,杀敌七人,最多做簪袅,还想当不更,美得你了!” 说话的是一个瘸腿大叔,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原来是老卒,失敬失敬!” 夏弘朝大叔拱了拱手,对于这些老兵,他向来都是极为尊敬的。 “尔竟敢羞辱我等,找死!” 眼看着周围一片讥笑之声,匈奴这边个个恼羞成怒,就要砍杀过来。 “住手!” 关键时刻,只见那领头人冷哼一声,其他人这才忿忿不平地立在了原地。 “可惜了……” 眼看对方没中激将,夏弘暗暗摇了摇头。 这里是王城,只要对方真敢动手,他就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些人全部留下。 没想到这人还挺能隐忍的。 夏弘将之前那羊肚包打开,发现里面装着几吊铜钱。 他来到小男孩的身边,摸着男孩的脑袋,笑道: “拿着吧。” 小男孩拿着钱袋,朝夏弘鞠了个躬,便遛进了人群中。 夏弘则带着秦十一和秦十五准备回家。 “喂,那小子,你可敢留下姓名?” 就在这时,那领头人高喊道。 闻言,双鬓花白的男子也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好奇。 现今这世道,如此有趣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然而,却见夏弘连搭理都没搭理,带着两个小家伙就这么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阿大,我们要不要……”匈奴们凑在男子跟前,向下比了个手势。 望着夏弘的背影,领头男子眼神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我们走!” 说着,让人将昏迷的汉子驼起,朝驿馆方向驶去。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护城守卫才姗姗来迟地赶到了现场。 看到满地狼藉,守卫们不由一阵后怕。 天子脚下,这要是闹出乱子,可就出大事了啊! 正当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守卫伍长目光突然定住了,接着就看到他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茶水摊前,直接跪了下来。 “原辎重营上造,白横拜见陇西侯!” “起来吧……”李信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今日发生之事,老夫会去向咸阳令解释,你帮忙打听一下,看看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得令!” 闻言,守卫伍长一脸喜色。 有这位帮衬,咸阳令那边自然不会难为他们。 “只是李将军口中那个年轻人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眼前这一切,都是因那人而起?” 白横皱着眉头,沉思道。 …… 回去的路上,夏弘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秦十一和秦十五宛如两个迷弟般,跟在左右。 大秦以武立国,身为皇子,他们自然能看得出来,夏弘这一身功夫极不简单。 两个人到底是孩子心性,制盐的事情虽然没戏了,但能看到夏弘这一身功夫,还是让他们觉得这次出来真是物超所值。 只是他们不明白,夏弘明明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却为何一直不高兴呢? 回到庄子,夏弘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等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看着夏弘给出的改良方案,秦十一和秦十五一脸震惊地楞在原地。 “弘哥,你这是……” 第二十八章 麻烦了!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两夜没睡,夏弘的眼睛布满血色,脸上却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两天两夜,凭借着记忆中的印象,他终于将这个东西搞了出来。 制盐这件事情,自古就有,但技术真正成型的时期,应该是到了唐宋时。 那时人们用“垦畦浇晒”的方法,既通过集卤蒸发、过“箩”调配、储卤、结晶、铲出,五个步骤以此成盐。 随后几百年中,技术虽有革新,但终究没有跳出这个框架。 可以说,这是目前来看,成本最低,也是最为成熟的方案了。 “怎么,之前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制盐吗?这会又退缩了?”夏弘笑着问道。 “要!当然要!” 秦十一连忙说道,又挠了挠脑袋,疑惑道: “可是弘哥,你之前好像并不赞成……” “就你事多!” 夏弘没好气地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来。 在这之前,他是有顾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将这这方法公之于众,自然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关注。 这与他猥琐发育的战略有些冲突。 然而,前几日在看到匈奴的事情之后,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不管他是否造反,匈奴人始终是一个威胁。 既然避无可避,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做好防范。 眼下,他手中可用的牌不多,用制盐来作为筹码,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至于说压力的事情,那就只能靠这两个小家伙自己了。 夏弘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管那特许权你们用什么办法拿到,但你们须得应我几件事情,否则,制盐之事,就此作罢!” 看到夏弘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两个少年也连忙坐直身子,他们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第一,对于匈奴的历史,你们要研究明白,记住,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你的对手。 当然,你们还小,这个问题你们自己查也好,或者去请教别人都行,总之要给我提交一份不少于两页纸的匈奴战力评估报告。” “啊?弘哥,那个……我也需要写么?”秦十五戳着手指,一脸为难道。 “别打岔!让弘哥继续说!”秦十一眼神严厉地喝止了声,又对夏弘作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第二,匈奴在我北界,与咱们秦人交易最多的便是茶叶,盐,丝绸,还有铁器……” 说到这里,夏弘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 “等你们制出食盐之后,记得要最大程度地去换取他们的马匹,同时限制铁器出口。” “咦!这是为什么呀?”秦十一露出迷惑的神色。 限制铁器出口,他明白,无非就是怕匈奴武装壮大而已,可换取马匹又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大秦最强的战力可是步兵,赵国骑兵倒是神勇,可还不是被大秦锐士给灭了吗? “少年,你格局小了呀……”夏弘深深看了秦十一一眼,缓缓道: “你们要记住,这世上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难道你们就不想有一天,策马奔腾,一观漠北风光吗?” “嘶!” 夏弘话音刚落,就看到两个少年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一观漠北风光?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何等霸道! 是啊,与其被动防御,何不如主动进攻,等到漠北之地也尽为秦地,那时还怕他匈奴犯边吗? 这一刻,他们彻底被夏弘折服了。 在这之前,他们只当眼前这个兄长似的人物,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闲云野鹤,却从不知道对方心中竟有如此雄心壮志。 “弘哥放心,到时候咱们三人一起去漠北,保家卫国,驰骋疆场!”两个少年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却见夏弘放下茶杯,神色越发严肃起来。 “最后一点,这制盐的本事,我希望你们替我保密,就算是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吧。” “什么!这怎么行!” 一听这个,两个少年直接炸了锅。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啊! 多少人苦苦追求了一辈子,沙场建功,也未必能得到史家笔下一句称赞,可这造盐之事,绝对是名垂青史,铁板钉钉的事情! 夏弘居然放弃了! 这是为什么啊! “弘哥,就算你想低调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秦十五急得直跺脚。 秦十一看了夏弘一眼,沉声道: “弘哥,你是不是怕惹上什么事情?你放心,有我和十五在,绝对保你……” 夏弘笑着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他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心意,可很显然,他们并不明白这世道的残忍。 一个无权无势的商籍,在那些权贵眼中,是何等蝼蚁般的存在。 至少在建立起自己真正的势力之前,夏弘并不想和那些人起冲突。 “你们要是愿意呢,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要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别!别呀!” 闻言,两个少年急得一下子将配方抢了过来。 “弘哥,我们答应你便是了!哎,你这人呀,实在是太奇怪了!” 秦十一和秦十五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可对方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改变。 夕阳下,两个少年在路上拖着长长的影子。 手握着从夏弘那里得来的两张薄纸,他们却觉得有千金之重。 眼看着远处的宫殿逐渐逼近,秦十一突然停下了脚步。 “十五,你说弘哥为啥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他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秦十五摇了摇脑袋。 “罢了,既然答应了弘哥,那就不能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哪怕将来父皇问起来,你也要守口如瓶,知道么!”秦十一正色道。 “哪怕父皇问起来,也不说?”秦十五神色有些犹豫。 秦十一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在这世上,他见过太多的人情世故,也正因为如此,才明白这两张薄纸后面,带着怎样的信任。 看着秦十五举起右手,奶声奶气地起了一个誓言,秦十一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秦十一将纸张上的内容,默记了一会,直到滚瓜烂熟之后,便一口吞了下去。 接着,两人便快步走进了皇城。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实验上面的方法了。 于此同时,咸阳宫中。 嬴政高坐龙椅之上,脸上神色不明,看不出喜怒。 在他手上,是黑龙卫刚刚送来的情报,详细记载着前几日大街上发生的事情。 看着这份资料,嬴政没有说话,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天色渐白,才缓缓伸了个懒腰,将奏折放到了一边。 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见大臣们陆续上殿。 前些天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 大臣们先是吃惊于匈奴使团的突然到访,然而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个消息,又听得使团在大街上遇到了袭击,据说好像还有人受伤了。 故此,在进殿之后,不少人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还有一些在窃窃私语,面色复杂之色。 匈奴的事情,可大可小,也不知这些人过来,会不会闹出什么事端。 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嬴政淡淡道: “开始吧!” 接着,就听到內侍高声道: “陛下有旨,宣匈奴使团上殿!” 伴随着一阵惊呼,只见四个匈奴大汉抬着一人走了进来。 还未近前,一股腥臭味就扑面而来。 “咕咚!” 使团首领席地而跪,沉声道: “我部下惨死街头,还请陛下为我主持公道!” “什么!死了?” 望着这一幕,殿上众人脸色大变。 这下麻烦了! 第二十九章 真君子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大殿有些安静,刺骨的寒风从殿门透进来,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 寒风拍打着朝臣们的衣摆,一阵凌乱,上下翻飞,正如他们此刻的心情。 看着地上的大汉,不少人纷纷迈过脸去,面露极为不适的模样。 几日间,尸体早已变得血肉模糊,浑身恶臭,让人不忍直视。 对于伙伴的尸体,匈奴首领视若无睹,恭声道: “陛下,这次过来,外臣可是带着我们草原上最伟大单于的诚意,还望您莫要……” “诚意?” 龙椅上,嬴政的声音响起。 “没错!”匈奴首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家单于不忍两国百姓,再受战乱之苦,固欲与大秦罢兵言和,永结兄弟之好!” “哗!” 此话刚落,就听到殿内响起一片喧哗。 殿内大臣先是一愣,旋即个个喜笑颜开。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匈奴派使团过来,居然是求和的!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要知道北境边上,三十万秦军锐士枕戈待旦,每日花销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两国能握手言和,那这三十万秦军便可立即转为三十万百姓。 上阵为兵,下阵为民。 有了这三十万百姓,开垦荒地,修筑水利,哪一件不比空耗着国库要强? 可很快,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大汉身上,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匈奴使者满怀诚意而来,却横死街头,这要是传回去,定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到时匈奴决意报复,北境那三十万军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一念至此,大臣们不禁有些愠怒,心想也不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当街拦杀匈奴使者! 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大臣们全都朝龙椅那边看了过去,只等着嬴政的决断。 “你欲如何?”嬴政面无表情,目光只是落在了角落里那封黑龙卫的密报上。 闻言,匈奴首领猛地抬起头来,咬牙切齿道: “外臣希望陛下将那凶手交给我等,以祭族人在天之灵!否则就算我匈奴势单力薄,也定要拼死一战,报仇雪耻!” “这……”群臣面面相觑,小声议论了起来。 匈奴人被杀固然可怜,但就这么将大秦子民交出去,岂不是有损国威? 可若是不交,匈奴势必要复仇,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臣以为使节所说,不无道理,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凶手当街杀人,按我秦律也是死罪。 还请陛下下令,责咸阳令在及时缉拿真凶归案,如此一来,我两国化刀兵为玉帛,岂不美哉?” 这时,一个华服男子走了出来。 “敢问这位大人名讳?”匈奴首领眼神一亮,朝那人行了一礼。 “老夫孔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文昌君!失敬失敬!” 匈奴人一脸崇敬之色,对着孔鲋笑道: “外臣虽居苦寒之地,但亦闻得令先祖孔圣人之大名,都说儒家以仁义治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文昌君若得空闲,可否指点一二?” “哦?你们匈奴也知我儒家?” 闻言,孔鲋心中一阵暗喜,脸上却表现的风轻云淡。 “这是自然,这天下谁人不识孔孟之名!还请文昌君莫嫌吾等粗鄙之辈,不吝赐教。”匈奴首领说的认真,虔诚地仿佛一个信徒。 见状,殿内群臣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没想到这蛮荒之地,竟然也读圣人文章。 而且从进殿开始,这匈奴人举手投足,知礼守仪,汉话纯正,若不是那粗犷的外表太过碍眼,与秦国百姓简直毫无差别。 看来这圣人教化,果然厉害,这不,就连蛮夷也口称孔孟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匈奴首领,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文昌君此言差矣!”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看到来人,群臣猛地一惊。 公子扶苏! 这是怎么回事! 扶苏先是朝孔鲋行了一礼,旋即看向龙椅那边,躬身道: “启禀父皇,自古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大秦统一山河,上靠的是父皇运筹帷幄,励精图治,下靠的是将士浴血奋战,三军用命,他匈奴要战便战,岂可将我大秦百姓送于敌手?” 朝臣们暗暗点头,心中却越发纳闷了。 要知道这位扶苏殿下可是一直以儒家门徒自居的,现在却公开反对圣人之后,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很快,就见扶苏话锋一转,看向匈奴首领,冷笑道: “何况,那日诸位一不亮明使者身份,二未有大秦官员陪同,就这么明目张胆现身于我咸阳街头,别说只杀死一人,就是将尔等尽数斩杀,亦未尝不可!” “轰!” 扶苏话音刚落,周围便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没想到昔日里,这位只会满口仁义的长公子竟然变得如此硬气威武! 简直不可思议! 此时,饶是李斯心中也不禁啧啧称奇。 大争之世,世人皆有血性,有血性,则必有争心。 虽然天下一统已有些时日,但大秦臣工上下,每一个老秦人的血性并没有丢失。 现在,听扶苏这么一说,那股发自于骨子里的热血便被激发出来。 大堂之上,顿时战意高涨,群臣纷纷高呼着: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望着这一幕,匈奴首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暗道: “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大秦么?果然恐怖如斯……” 龙椅上,嬴政看着眼前这个儿子,微微颔首。 “果然是玉不琢不成器,想不到这孩子被咱训斥之后,非但没有消沉下去,反倒长进不少。” “众卿家平身,公子扶苏激昂秦人士气,朕心甚慰,当赏!” 闻言,扶苏眼角喜色一闪而逝,连道不敢。 “儿臣亦是秦人,亦有秦骨热血,本应如此,不敢领赏。” 见扶苏这么说,众人眼中赞赏之色越发浓郁了。 “殿下说的是,唯有我大秦江河永固,百姓才有好日子过,之前是老夫失言了。” 这时,眼见形势大变,孔鲋也红着脸,朝扶苏拱了拱手。 “夫子万万不可!” 扶苏赶紧躲开,避开了这一礼。 “夫子所言也是为了天下百姓,何罪之有,还望夫子莫要怪罪弟子孟浪!”扶苏惶恐道。 “好!好!好!”孔鲋点了点头,大笑三声道: “公子乃真君子也!老夫替大秦贺!替陛下贺!”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艳羡的看向扶苏,尤其是那几个儒家子弟,全都一副激动的神色。 要知道,能得到这位的亲口夸奖,那就相当于得到了儒家的官方认证。 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一个由孔家传人亲口认定的真君子招牌,都绝对是一件大杀器。 扶苏连忙向孔鲋郑重行了一礼,才回到了位置上。 “既然事已至此,我劝使者还是回去吧,是战是和,悉听尊便,我大秦随时奉陪!” 群臣精神纷纷一阵,这扶苏殿下说话就是提气啊!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匈奴使者并没有离开,反而笑了起来。 “使者这是何意?”扶苏微微皱眉。 “好一个是战是和,悉听尊便!” 匈奴首领咀嚼着这几个字,环视周围,突然暴喝道: “我匈奴兵微将寡,你大秦固然不怕,可若是我与南海诸族联合发兵呢! 到时北线南线腹背受敌,你大秦可还能如此傲气吗!” 匈奴人目光直接朝龙椅上方看了过来,冷笑道: “陛下,外臣怎么听说你那南海领将王翦,在半月前就已陨落,不知可有此事?” “什么!王翦战神竟然陨落了!” 听到这话,殿内温度瞬间降到了极点。 周围一片鸦片无声,落针可闻。 殿内群臣面如土色,一股浓烈的恐惧感顿时弥漫开来。 第三十章 尽诛此獠!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你在威胁朕?”嬴政的声音响了起来。 “外臣不敢!”匈奴使者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开口道: “听闻陛下自幼熟读兵书,自然明白所谓兵者,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现如今,南海才是您的心头大患,陛下又何苦为难我们挛鞮氏呢?” 匈奴使者的话,犹如一记重锤,击打在大臣们心中。 原本他们还奢望这是一句恶毒的谣言,可如今看来,此事竟然是真的! 那位劳苦功高,为大秦兢兢业业打下半壁江山的战神真的陨落了! 一时间,一股悲伤的情绪在大殿上蔓延开来,老臣们面露悲戚之色,有些年轻的武将更是无声哽咽起来。 这个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人措不及防。 “陛下,王翦将军他真的……” 有些大臣还是忍不住,颤声问道。 龙椅上传来了一声叹息。 “王翦将军身患重疾,数月前就以发来密报,唉……” 得闻嬴政亲口证实,不少大臣纷纷痛哭起来。 而另外一些大臣,则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变得眉头紧蹙。 王翦一死,南海那三十万大军自然陷入群龙无首之境,现如今,与区区数万匈奴比起来,确定新一任南海主帅人选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然而,想要统帅这三十万大军,却没那么简单。 除了武力,谋略之外,威望还要能够服众才行。 看遍朝野,符合上述条件的,简直屈指可数。 几乎同一时间,人们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蒙恬! 作为老战神蒙武的传人,蒙恬这些年坐镇北境,犹如定海神针一般,让匈奴人寸步难进。 或许也只有这位蒙氏名家出马,才能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时,众人再看向匈奴,纷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匈奴此行,乃是有备而来,正是瞧准了王翦陨落的时机,才借机求和。 端的是好算计啊! 角落里,扶苏眼中也是一片震惊之色,显然没有料到局面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心中不由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逞那种威风,若是因为此事,惹来父皇责怪,岂不得不偿失? 不过后悔归后悔,他却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做错事固然可恼,但做人反复无常,则更会被人唾弃。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冯去疾看了眼前面的李斯,见对方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心中叹了口气,只好站了出来。 大秦丞相,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朝廷颜面,所以许多李斯不方便做的事情,也只有他这个右丞相来出面了。 “陛下,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既然王翦将军已经陨落,当务之急,乃是令蒙恬将军早日南下才是正途。 至于匈奴这边,据臣所知,近些年挛鞮氏备受东胡,月氏两族欺负,我们与之暂休刀兵,问题不大。” 说着,冯去疾看了匈奴首领一眼,淡然道: “至于说缉拿凶手之事,此事本就是他们方理亏在先,我大秦礼仪之邦,可赠与些许钱财,让其族人入土为安即可,我大秦子民岂可受无妄之灾!” 冯去疾说完,朝臣们纷纷点头以表赞许。 这对大秦来说,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了。 等到南方平定,那时再毕其功于一役,挥戈北上,自然水到渠成。 到底是老丞相啊,这一番说辞有礼有节,老成持重,怕是匈奴也讲不出什么话来了。 全场之中,唯有李斯眉头微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 果然,冯去疾话音刚落,就见匈奴使者拱手道: “冯丞相高见,外臣来此,确实是有诚意的,既然大秦不愿交出凶手,而外臣回去,也得给单于一个交代,那么还请贵国答应外臣一个请求。” “你说!” 眼见有戏,冯去疾眼神一亮。 匈奴犹豫了会,才开口道: “还请贵国在北境开市,允许匈奴通商,以采购盐巴,铁器,丝绸……” “嗯?” 听到这个,冯去疾顿时犹豫了起来。 开边立市,倒没有什么,只不过交易的这些东西,尤其像是铁器这一类,就有些敏感了。 而且说是以物易物,匈奴那边却大多都以牛羊皮袄一类的东西来换。 这些东西根本卖不上价钱的。 “怎么,贵国连这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答应么?”匈奴使者一脸苦笑。 “这个……”冯去疾微微沉吟。 眼下,确实应该以南海为重。 那挛鞮氏势力如此弱小,就算给他们些铁器货物,想必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心中有了计较,冯去疾便准备开口上奏。 就在这时,一道冷笑声突然响了起来。 “呵,想不到区区蛮夷也耍起心眼子来了,老夫久未出关,看来这世道真是变了啊!” 随着这道笑声,就看到一个双鬓花白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一身青袍,背负双手,虽未披甲,浑身上下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英气逼人。 望着来人,殿内顿时骚动了起来。 “陇西侯!他怎么来了!” 要知道,陇西侯李信已经有十多年未曾在朝会上露面了,很多人都以为这位昔日名将早就沉寂了下去。 可当看到对方脸上那坚毅深沉的模样,众人不由又想起那个战场上的万人敌,那个杀敌灭国的战神,顿时肃然起敬。 李信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让路,微微低首,以示敬意。 这陇西侯今日复出,怕是必有深意吧…… “陇西侯,别来无恙啊!” 看到李信,李斯走了上来,眼中带着笑意。 他还在廷尉府的时候,和李信打过几次交道,有些交情。 “丞相!”李信点头示意,又看向匈奴首领,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小子,先是纵容属下当街行凶,被人阻止后,又装作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接着以南海之事相逼求和,再装作一副大度的模样,换取北境开市贸易。 区区一条人命,就换来十几年的苟延残喘,这买卖做得可真值啊!” “你……你是何人?” 见被人戳破心思,匈奴首领脸色一红,瞬间恼怒起来。 眼看着两国就可以签订盟书了,开市的条件都基本谈好了,这时候功亏一篑,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可当听到来人的名字时,匈奴首领顿时颤抖了起来。 “李信!陇西侯李信!你……你还活着?” “怎么,你们匈奴就这么盼着老夫死掉才好?”李信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匈奴使者被噎地脸色涨红。 昔日大秦有三大战神,王翦,李信,蒙武。 这三人之中,要说匈奴人最怕的,除了蒙家之外,就是李信了。 毕竟燕国与匈奴多有接壤之地,当听到李信一口气灭掉燕国时,匈奴全境震动。 人们都担心李信杀得兴起,连匈奴一块收拾了。 毫不夸张的说,那时候,李信的名字几乎可以止小儿啼哭。 看着那宛如高山般的身影,匈奴首领心乱如麻。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李信会现身。 如此一来,秦国南北双线,自然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这时,李斯也逐渐回过味来。 难怪他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明明听说那匈奴大汉,只是受伤罢了,怎么今日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现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这一切都是眼前此人的布局! 用一条属下的性命,就想换取如此巨大的利益,这完全是把大秦君臣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当真该杀! “陛下,此等蛮夷当街行凶,欺君罔上,罪不容诛!臣请陛下恩准,尽诛此獠!以彰我大秦国威!” 李斯话音刚落,其他大臣看向匈奴这边,也是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们许多人自诩熟读兵法,谙熟经书,却不想有一日,竟差点被一个蛮夷给耍弄了。 这要是传出去,简直颜面扫地! 于是乎,人人怒而起身,看向匈奴,恨声道: “臣附议!尽诛此獠!” “臣附议!尽诛此獠!” “臣附议!尽诛此獠!” 放眼望去,朝堂之上,杀气腾腾。 匈奴首领汗流浃背,吓得双腿发软,瘫在了地上。 心中只剩下一个斗大的疑惑。 “怎么会这样! 李信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第三十一章 陛下这是怎么了?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静,无比的安静。 大殿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对于匈奴首领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龙椅那边传来了一点动静。 “哗啦啦……” 內侍将一杯冒着浓香的黑色液体端了过来,嬴政轻轻喝下一口,旋即精神为之一振。 咖啡这东西,初次尝试,其苦无比,但在喝了几次之后,他反倒品出了几分香味。 望着殿下跪着的匈奴首领,嬴政放下杯子,淡淡道: “有几件事情,说与不说在你。” “还请陛下请吩咐,外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 匈奴首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嬴政打断道: “那日街上,那人只用了一拳,就将你部人马击翻在地,可是真的?” “这……确实如此。” 匈奴首领先是一愣,旋即神色尴尬起来。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是一头雾水。 明明就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怎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要是秦国人人如此,那他匈奴人干脆回家放羊算了,这根本没得打嘛!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嬴政声音再次响起: “那便说说,那是怎样的一拳,你那部下伤口多深,那战马又是多久而亡?” “啊?” 匈奴首领抬起头来,一脸懵逼,此时,就连殿内大臣脸上也都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陛下今天是怎么了? 为何会对这战斗的细节如此关注,莫非里面牵扯到大秦什么机密不成? “外臣属下肋骨皆碎,五脏六腑皆有受伤,手脚齐断……至于那战马……” 匈奴首领脸色涨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可是为了活命,只得咬牙道: “十几息后便四蹄僵硬而死。” “啧啧,这力气还真是够大的……” 龙椅上,嬴政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竟带着几分笑意。 看着手里的密报,嬴政嘴角微翘。 适才匈奴首领所言,与密报上描述的一字不差,只不过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这两日,他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 现如今,亲耳听到匈奴使者的话,悬在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剩下的便是满满的骄傲。 到底是自己的种啊! 年纪轻轻就敢上阵搏杀,这气度,这风采,咋就和咱这么像呢! “朕明白了。”嬴政轻轻敲打着扶手,心情显得极为不错。 然而,匈奴首领以及诸多朝臣却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就明白了?明白啥了?” 大殿之上,人人头顶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心想咱们这位陛下的脾气似乎越来越难捉摸了。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冯去疾用胳膊肘顶了顶李斯,投来询问的目光,后者也是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头绪。 就在这时,嬴政开口了。 “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单于的诚意,朕收到了,但今日局面,乃是尔等咎由自取,回去吧,磨亮你们的钢刀,战场上见真章吧!” “陛下!外臣……”匈奴首领原本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被嬴政一声冷哼吓得半死,连忙谢恩告退了。 这一次,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他哪还敢耽搁半刻。 匈奴走后,大殿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这时,李斯走出队伍,上奏道: “陛下,既然王翦将军不幸陨落,当务之急,则应尽快派人通知蒙恬将军,去南海换防,而陇西侯这边,也该早做准备,择日北上了。” 李斯说完,其他大臣也纷纷点头。 人们固然对王翦的去世有些悲伤,但日子总还是要过,有蒙恬坐镇南海确实也是一时之选。 然而,嬴政的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北境军务依旧由蒙恬掌管,陇西侯择日启程,替换王翦!” “什么!派李信去南海?” 满殿朝臣,大眼瞪小眼,一片哗然。 这不是明升暗降嘛! 望着那双鬓花白的男人,所有人心头不由浮现出一个共同的想法。 莫非陛下对于当年楚国之事,依旧耿耿于怀,所以才派李信过去,名曰平定戡乱,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流放”? “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陇西侯他……” 这时,李斯面露不忍之色,也想替这位老朋友说上几句。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嬴政直接打断道: “此事朕意已决,退朝吧!” 说着,便拂袖而去。 眼见嬴政离开,朝臣们也只能就此作罢,看向李信时,神色大多有些同情。 想不到这位昔日战神,刚刚出山,便又要就此远去。 不少人,都过来与李信告别。 “陇西侯,此去南海还望多加小心!唉……”李斯拍了拍李信肩膀,有些感伤的离开了。 “多谢丞相大人关怀。”李信抱拳作揖,并未多言。 “李叔,好久不见,您这风采尤胜当年啊!” 这时,扶苏一脸亲热地走了过来。 “扶苏殿下!”李信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 “南海那边,要是需要什么,李叔可来信与我,小侄一定……” 扶苏一副慷慨的模样,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李信打断道。 “殿下,末将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咱们改日再叙。” 说着,径直走了。 既然嬴政已经城外那孩子托付给了他,李信自然不会再怀着左右逢源的心思。 望着李信的背影,扶苏脸上的笑容渐渐冰冷起来。 这李信昔日与他关系不错,那时还经常带着他们几个皇子打猎游玩,怎么今日见了,却变得生分起来了。 莫非是怨恨自己这些年从未找过他么? 哼,南海乃是蛮荒之地,去了九死一生,本殿下原本还想替你给父皇求情,既如此不识抬举,那便自生自灭吧! “殿下,我们改回去了。” 淳于越从一旁走了过来。 “殿下今日表现不错,又得陛下嘉奖,可喜可贺啊!” “一切都是先生教导有方,扶苏岂敢居功!” 扶苏行了一礼,脸上却带着几分疑惑道: “先生,我们为何要一力主战?您也看见了,今日险些误事!” 今天要不是李信最后现身,他差点弄巧成拙。 “让殿下一力主战一来是为了重塑您在陛下心中的形象,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效果。” 淳于越笑了笑,直到周围人渐渐走远,才继续开口道: “至于第二点嘛,自然是为了蒙家!” “蒙家?”扶苏心头猛地一惊。 “先生的意思是……养寇自重?” 扶苏留意着周围有些心虚地说了出来。 “孺子可教也!” 淳于越满意地点了点头。 “殿下难道就没有疑问,没有蒙家的授意,这匈奴使团怎能一马平川来到咸阳?” “什么!您是说这次匈奴来京,是蒙恬将军他故意放行的?”扶苏惊讶地张着嘴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秘闻一般。 “故意倒不至于,不过也算是顺水推舟,来试探下朝廷的态度罢了。” 淳于越嘿嘿一笑。 “此次匈奴求和若是成功,殿下觉得北境还需要驻扎那么多军队吗?” “没有了三十万大军在手,蒙家又怎守得战神之名?” 淳于越压低声线道: “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若有一天,陛下一意孤行,有这三十万大军在手,殿下也有拼死一搏的资本,不是么?” “殿下要记住,只有蒙家手握兵权,才是您最大的保障!” “嘶!” 听到这话,扶苏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蒙家……” …… 出了皇宫,李信负手而行,直到走出皇城,步伐才放缓了下来。 回首身后,望着那高高的城墙,他也是有些感慨。 这一去南海,会不会也会像老王翦一样,马革裹尸,尸骨未寒?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军官迎面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李信眼神一亮,心中开始有了某种期待。 “找到了?” 那叫做白横的侍卫点了点头,靠近李信耳边,轻声道: “侯爷,卑职花了好几天的功夫,终于查到,那人名叫夏弘,乃是咸阳城外的一个商人……” “原来是一个商旅之徒……”李信摇了摇头,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可很快,他似乎反应过来,一把揪住白横的衣领,神色急切道: “你说他叫什么?夏弘?” “是的,那夏弘是咸阳城外夏家庄的少庄主,平日里为人极为好爽好客,口碑极佳……” 白横小心翼翼地说着,心中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那个昔日里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战神,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个竖子罢了,竟会惹得陇西侯如此失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二章 李信上门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正午刚过,夏家庄村口的槐树下便挤满了人。 随着一声“将军!”,夏弘的声音响了起来。 “愿赌服输啊,黑田叔,那这个月我们家的柴火,可就告靠你了。” “少庄主你这手也太黑了,故意勾引我吃你的炮,却在这边下套,不下了,不下了,老汉回去研究研究,下次你就输定了!” 唤作黑田的老头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一脸输了三盘,再玩下去,估计连家里的婆娘都得输出去。 “欢迎下次再来啊!” 夏弘瞧着二郎腿,哼着小调,收拾着棋盘。 冬日,万物凋敝,眼见村民整日无所事事,他便让人做了几副象棋出来打发时间。 每日午饭过后,便与村民们对弈,只可惜大多都是些臭棋篓子,下了几天之后,夏弘便没了心思,纯粹当了自娱自乐。 眼见人群散开,夏弘也准备回去。 这时,传来了一道声音。 “要不,老夫试试?” 夏弘抬起抬头,眼神为之一亮。 “大叔是您?” 来人正是那日街边茶馆的那个大叔。 李信笑了笑,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事实上,他在这边待了好一阵了,对于象棋的基本规则,也已经了然于胸。 不得不说,这位皇长子确实有趣。 这套名为象棋的东西,与那行军打仗,颇有相通之处。 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当头炮!” 李信没有客气,上来就占据先手,夏弘不禁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位大叔对这规矩倒是门清。 “马来跳!”夏弘下了手常见套路。 “就这么伤了匈奴,你就没怕过?” “马二进三!” 李信低着头,看似随意道。 “当然是有些后怕,可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胞遇害吧。” 夏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日回来,他也是后悔有些冲动。 有道是双拳难挡四手,就算他本领再强,亦不过是个万人敌,总不至于一人撼动一国吧? “不过说实话,我对咱们大秦还是很有信心的,若是大秦连自己的百姓都守不住,那这朝堂,嘿嘿……” “慎言!”李信眉头一皱,有些责怪地看了夏弘一眼。 谁知道嬴政有没有在这边布下什么眼线,这孩子也太大意了。 “兵七进一!” 李信吃掉夏弘一只卒,连忙换了个话题。 “南海那边的事情你怎么看?那什么‘推恩令’真的可行?” “嗯?”夏弘眼皮一跳,这大叔思维跳跃的也太厉害了吧。 随即想起了什么,一脸惊讶道: “您认识赵叔?听您的意思,莫非陛下同意了我的建议?” “额……算是吧。”李信神色古怪,打着哈哈。 “那您能给我说说,赵叔到底是个啥官啊,怎么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夏弘一脸八卦道。 闻言,李信嘴角一阵抽搐,之前还保持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不由苦笑道: “这个你还是问他吧,我想如果时机到了,他自会告诉你的。” “这样啊……” 夏弘点了点头,举棋吃掉了对方的界兵后,将車拱了过去。 “那依大叔看,这套方案可有弊端?” “这……”李信眉头皱起。 事实上,在初次听到夏弘的计划时,他还是很震惊的。 毕竟如果能兵不血刃的解决南海问题,那对于大秦来说,绝对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然而,在仔细推演之后,李信却发现这套办法,在执行层面有着极大的问题。 就拿这改土归流来说,表面上看想法很大胆,可要知道,正所谓树大根深,那些部族子民世世代代都跟着那些首领,有些甚至还是几代姻亲,就算朝廷拿出一部分利益分化拉拢,那些人又怎会轻易改弦易张。 万一要是玩坏了,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起到反效果。 夏弘点了点头,眼中有些讶异。 没想到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大叔,眼光却是狠辣。 “所以,实施这套方案的首要条件,便是要获得那些部族子民的信任感……” “此事怕是不易啊!”李信摇了摇头。 如果真那么容易,王翦为何又会深陷泥泞,寸步难行,连个指路向导都找不到。 那些人与秦人原本就语言不同,再加上饮食习惯也千差万别,想要正常交流都难,还谈什么信任。 “果真如此?大叔莫非忘了,难道我大秦的子民从一开始就信任朝廷吗?”夏弘被李信连续吃下两子,脸上却没什么懊恼之色。 “你是指……徙木立信?” 李信眼神一亮。 当初商鞅初来秦国,颁布法令,压根就没人理,那时候官府在百姓心中的信誉几近破产。 正是有了徙木立信的事情,才让官府的威信重新建立起来。 对啊!大秦能徙木立信,难道南海就不行么? 李信狠狠拍了一下大腿,眼中尽是赞许之色。 “可光有这个不行吧,到底如何分化呢?你小子一次性说完嘛!” 夏弘笑了笑,开口道: “徙木立信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统一战线!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统一战线?”李信一脸茫然,这个词他闻所未闻。 “其实很简单,比如,先让利于民,让他们形成习惯,然后再顺水推舟,将那些部族首领的利益划分出去,到时,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若是不同意,朝廷只要说清原委,就可轻易离间那些人与百姓的关系。” “可要是他们同意了呢?”李信反问道。 “同意?呵呵,他们若是同意,大叔你觉得百姓们感谢的是他们,还是朝廷?” 我去! 这招也太阴损了吧! 李信瞪大眼睛,他一辈子只知道身先士卒,英勇善战,论到计谋,他突然觉得自己人生真是白活了。 如果真按照这两步棋走的话,那南海的事情,还真有可能彻底解决。 难怪陛下要他离京之前,来这边接受指点。 起初只是以为嬴政想要让他见见这个“特别”的儿子,可在亲眼看到夏弘当街击飞匈奴之后,他心中便没了轻视的心思。 现如今,听到这番谈话,下意识里,他已经将夏弘当做是与自己的同辈交谈。 这孩子,太让人意外了! “其实这套方案,本质上就是将对方百姓视为自己百姓,让对方首领成为孤家寡人。” 夏弘又吃被李信吃掉一个旗子,反而笑了起来。 “大叔可知道什么是政治?或者说为人处世之道?” “哦?你小子年纪轻轻,莫非还有什么感悟?说来听听。” 起初李信并没怎么在意,然而当听到夏弘接下来的话后,瞬间便陷入了震惊当中。 “所谓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这……是你自己想的?” 李信艰难地咽着口水,实在无法想象,这句话居然出自一个尚未及冠的年轻人口中。 回想自己这些年宦海沉浮,他也是心情复杂。 倘若他能早听到这句话,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世人只知战神二字,代表着何等骄傲,却不知底色又有多么悲凉。 看着眼前这个略显青涩的年轻人,李信突然开口道: “若是将来那一路,遍地荆棘,步步血海,你还会坚持这句话吗?” 夏弘抬起头,正好对着李信的目光,突然笑了起来。 “大叔,你知道为什么我最喜欢象棋么?” 李信摇了摇头。 “围棋讲究大势,讲隐忍,懂克制,而小侄却独爱象棋,因为……过河之卒亦可杀王。” 夏弘淡然一笑,将预谋已久的卒子往前上了一步。 “能成为朋友,自然最好,可若非要刀兵相见,那大不了拔剑而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下缟素!” “大叔,将军!” 望着眼前的棋盘,李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在不经意间,他竟然被对方藏了一手,直接逼死! 这小子还是个人类吗! 第三十三章 众剑之长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眼看着纠缠下去再无意义,李信苦笑地摇了摇头,投子认输了。 “大叔今天过来,恐怕不单是来下棋的吧?” 夏弘收拾着棋子,将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他原以为这位大叔是因为那日大街上的事情,来这边闲逛,可在听到对方提及南海的事情后,便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一件那么隐秘的事情,就这么对他这个平头百姓说出来,怎么看都有些迷幻。 “老夫过几天要出趟远门,临行前就想看看陛……那个老赵口中夸上天的小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大叔要离开咸阳?” 李信点了点头。 “过不了几日,老夫便要去南海了。” “什么!大叔您要去!”夏弘心中不由一惊。 “大叔,您等我一下。” 说着,夏弘急忙起身朝跑了回去,再度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然多了一个包袱。 “南海之地,天气酷热,蚊虫繁多,又加上瘴气弥漫,我这里有些东西,您应该用的上。” 夏弘将系统中拿来的几大盒藿香正气水,风油精,还有一个指南针一股脑全送了出去。 “这东西抹在身上,保证蚊虫离您十里开外,还有这东西,别看味道刺鼻,关键时刻却是能保命的,最后还有这个,有了它,不管您走到哪里,都不怕迷失方向了。” 看着夏弘一脸认真解释的模样,李信眼前突然一阵恍惚。 这不正是孩提时,那个只要每次得来好东西,就会拿来与他分享的小伙伴吗? 一样的眉眼,相似的神态,他终于明白嬴政为什么独独对眼前这个儿子,另眼相待了。 势如天子,未必贵也,穷如匹夫,未必贱也。 此子虽长于山野,却有乃父家风,天生便有着上位者的风范! 光是待人以诚这份心性,就足以遇山开山,逢水架桥,无往不利了。 看到李信将东西手下,夏弘这才松了口气。 有了这几样东西,这位大叔去南海,至少性命无虞了。 省的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赵老头怕是要难过好几天。 他这人性格孤僻,夏弘从未听他说过有什么朋友。 因此对待李信,他自然很是上心的。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夏弘开口道: “大叔,您这次去南海,可否听说陛下确定何人掌帅?”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李信有些疑惑。 虽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嬴政已经下了旨意,但按照惯例,只有在大军开拔前,才会正式向天下公布。 可是看到夏弘那紧张的神色,李信心中不由一紧。 “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 “如果主帅是王家后人,那倒还好,可如果统帅之人是任嚣,赵佗,那大叔您可得多个心眼啊!” “是他俩会如何?” 李信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犹如翻山倒海一般。 任嚣和赵佗原本就是王翦账下的两员虎将,王翦陨落后,眼下一切军政要务都是这两人在管。 他这次过去,很多地方怕是也要依靠这两个实权派帮衬。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怎能不让他惊骇万分。 夏弘看着李信,良久,才意味深长道: “假若有朝一日,中原大乱,而南海三郡又‘碰巧’阻断了各处交通要道,大叔您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李信微微沉吟片刻,猛然站了起来,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你的意思……他们二人有反叛独立之心?” 如果真的有一日中原大乱,南海三郡仗着交通隔绝,又有五十万军民在手,完全可以自立为王,甚至独立建国也不是没有机会。 毕竟那里的百姓,本就不是秦人,对朝廷的感情极为淡泊,到时候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定然会趋之若鹜。 而那时,朝廷本就陷于乱局之中,自然无暇顾及。 一念至此,李信瞬间冷汗就浸满了后背。 他原以为,这次过来,已然收获良多。 可到了现在,他才确定,夏弘这一个无意间的提醒,才是振聋发聩。 “如果有王家人在,他们自然不敢放肆,可没了王家的钳制,谁也没办法保证结果如何。 大叔您应该明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人性这个东西可是最经不起测试的。” 夏弘一脸唏嘘。 如果没有记错,在嬴政死后,那两人还真的割地为王了。 不但砍断了交通要道,对于秦廷发出的求救信也是已读不回。 如果当时有岭南那数十万大军回援,那么巨鹿之战的结果或许就会改写。 刘邦项羽之辈的命运,也就彻底不同了。 “你为何肯将此事告诉我?”李信深深看了夏弘一眼,沉声道: “你就不怕我去告密?那两人虽远在南海,但朝中故旧可不少,招惹了他们,你可就要……”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夏弘洒然一笑。 “赵叔信你,我便信你。” 简简单单八个字,却犹如一道利剑,直接刺中了李信的心防。 李信眼睛一红,旋即大笑了起来。 “老赵好福气啊!居然有你这样的子侄!好小子,老夫承你的情!” 说着,将腰间的宝剑解了下来。 “老夫看你那日对敌,无甚趁手兵器,这把剑跟了咱半辈子,今日便送你了!” 李信轻轻抚摸着剑鞘,仿佛再和老友告别一般。 “大叔,这怎么使得,我岂能拿……”夏弘也是一惊,连忙推辞。 然而,这边李信却已经宝剑递了过来。 “都说宝剑赠英雄,希望在你手中,这把剑还有能绽放光彩的一天!” 李信莞尔一笑,指了指树墩上的棋盘。 “再说输了棋,总得留点东西吧。区区一把剑算什么,就算有朝一日,你想要这江……哈哈,咱也会帮你弄回来!” 李信拍了拍夏弘的肩膀,旋即洒脱转身离开。 这次过来,他心中已无遗憾。 留下一把剑,只当留下一个念想。 这柄唤作巨阙的宝剑,跟随他已有近十年的时间,从未有一日离身。 当年欧冶子一口气,连制五把绝世名剑。 巨阙是第一把,也是众剑之长。 他赠剑巨阙,便暗示着,夏弘才是他承认的皇长子。 夕阳西下,李信负手走在乡间小路。 与来时的心事重重不同,此时的他仿佛倦鸟归林一般,显得闲庭信步。 望着远处那个未曾离去的身影,李信眼中透着一抹坚定。 “孩子,你放心,有我李信在,南海三郡必将永属大秦!” …… 夜风渐起,月色朦胧,整个王庭都被裹上了一层银装。 烛光下,嬴政翻阅着近几日各地的奏章,眉宇间带着一抹愁色。 自从推行纸张办公之后,他案头的竹简是越来越少了。 然而,实际上的工作量却是原来数倍之多。 原本因为成本问题,官员们描述问题,惜字如金,往往捡重要的说。 可有了纸张之后,各地官员,生怕有所遗漏,全都事无巨细的上报给朝廷。 几天下来,嬴政连吃午饭的时间都没了。 眼下腹中有些饥饿,他让人煮了碗白粥,趁着吃饭的功夫歇息片刻。 在他案头显眼的位置,摆放的依然是前几日夏弘那篇关于银行的指导方案。 只可惜自从廷议之后,赞同者少之又少,眼看着南方受灾百姓来年将面临无粮可种的困境,嬴政也觉得烦躁。 说到底,还是因为国库空虚,否则按照夏弘那小子的说法,只要他带头入股,那些豪商贵族肯定会抢着砸钱。 唉,上哪去找那么多钱呢…… 嬴政喝下一口白粥,只觉得味同嚼蜡。 就在这时,一个內侍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十八皇子在殿外求见!” “胡亥?他来做什么?” 嬴政眉头微微皱起,旋即摆了摆手,让內侍将人带进来。 最近公事繁忙,他与这些孩子也好久没见了。 他自小缺失亲情,并不想留给儿子同样的遗憾。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小胖子拖着一个木箱子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胡亥将木箱摆在身前,露出一脸憨憨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他那天真无邪的目光,在碰触到嬴政身后的龙椅时,闪过了一抹贪婪暴戾神采。 “儿臣,拜见父皇!” 胡亥跪拜在地,磕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第三十四章 赵高的计划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每次看到胡亥,嬴政都不禁有些头疼。 这傻孩子,磕头那么用力干嘛,要是磕坏了怎么办! 他不是没有劝说过,甚至还拿圣旨吓唬过,然而,并没有丝毫效果。 久而久之,嬴政也只有随他去了。 “平身吧!”嬴政没好气道。 胡亥抬头,憨憨一笑,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很快就盯上了嬴政桌上剩下的那碗白粥。 “父皇,您这粥……”胡亥咽了咽唾沫,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你这痴儿……拿去吧。” 嬴政摆了摆手,胡亥立即上前,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既然扶苏在您面前规规矩矩装君子,那我自然就得放浪形骸扮纨绔,这样才能与众不同。 看着胡亥不顾形象的模样,嬴政摇了摇头,叹气道: “回头是得给小高子说说,好好教你礼仪了,好歹是个皇子,整日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赵大大有教儿臣的,这不是见了父皇,一时高兴,才忘了规矩嘛!”胡亥挠笑着挠着后脑勺。 “行了,说吧,这么晚过来,到底何事?”嬴政道。 “儿臣……儿臣听闻父皇在为银行的事情发愁,特此来为父皇排忧解难!”胡亥放下饭碗,直接用袖口擦了嘴。 “你?”嬴政微微一愣,显得有些意外。 咱堂堂一国之君,都一筹莫展,这个胖小子又能有啥办法! 可在看到胡亥吃力地将木箱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时,不禁有些动容。 “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孩儿平日里积攒下来的月俸,虽然没多少钱,总是儿臣的一番心意,还望父皇笑纳。” 胡亥将那一串串用细线穿好的铜钱,双手捧着放在嬴政面前,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父皇不是说缺钱吗,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啊!”胡亥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你呀,有心了。”嬴政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将胡亥叫到了自己身边。 银行的事情自从廷议之后,几乎人人反对。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这种绝境之中,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儿子,居然还会有这份心思。 尤其当看到对方那“清澈”的眼神时,不由有些感动。 “儿臣太小了,不能像大哥那样为父皇分忧,这是儿臣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胡亥唉声叹气,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 “你能这么说,朕心甚慰!小小年纪便懂得替君父分忧,朕总得赏你点什么……” 嬴政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物件,塞到了胡亥手里。 “呐,这是下面刚献上来的一块玉石,朕今日心情好,便赏你了!” “儿臣谢父皇隆恩!” 胡亥眼中露出一抹狂喜,连忙磕头谢恩。 他知道嬴政很少赐给子嗣东西,唯一的一件,还是昔日扶苏得到老战神蒙武夸奖时,赐给了扶苏的一块美玉。 现如今,他也得到了一块。 是当今皇子之中,除了扶苏之外的第二人! “哼!扶苏,总有一天,我会夺走属于我的一切!咱们走着瞧!”胡亥紧紧攥着玉石,心中暗暗发誓。 “行啦,你的心意朕领了,将箱子抬回去吧,等攒得再多点,再拿来给朕。” 眼见嬴政重新拿起了奏章,胡亥连忙识趣地告退了。 这次的效果已经达到,他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从咸阳宫出来之后,一个一身黑色內侍服装的男子早已等在了那里。 男子面目清秀,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抹阴翳的神色,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赵大大!” 看到来人,胡亥连忙低头行礼。 “我教你的那番话可说了?陛下怎么说?”赵高开口道。 “赵大大你好厉害啊!我说完之后,父皇龙颜大悦,还赏我了一块美玉呢!” 胡亥一脸得意地将玉佩拿了出来,赵高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是个好东西,你好好收着吧。” 看着身后的宫殿,胡亥有些疑惑地说道: “赵大大,弟子有一事不明,那些六国贵族不止一次找到我,说是愿意拿钱帮忙,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父皇呢?” 胡亥低着头,喃喃道: “如果真能解决银行的问题,那父皇一定会更加高兴的,到时……” “愚蠢!” 赵高厉声打断了胡亥,看着对方有些气恼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咱家在陛下身边待了那么久,不比你知道陛下的性子? 你信不信,今日只要你将六国贵族的事情说出来,那么往后不但得不到任何奖励,陛下反而会对你疏远起来!” “啊?这是为什么啊!”胡亥一脸震惊。 赵高摇了摇头,轻笑道: “在你眼中,他是父,你是子,然而在他眼中,在很多时候都是他是君,你是臣,一个臣子,小小年纪,就有六国贵族在身后支持,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赵高看着胡亥,良久才冷冷地甩出一句话: “卧榻之侧,岂容旁人酣睡!” “嘶!” 闻言,胡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阵后怕。 幸亏他没有自作主张,否则他这些年的隐忍岂不功亏一篑了! “所以,这个时候,支持你的势力越大,你受到的猜忌就会越多! 你那位大哥就是看不到这一点,自以为有儒家和天下读书人支持,便整日以皇长子身份自居,却处处碰壁,就是这个道理!” 赵高笑了笑,拉着胡亥的胳膊,朝外面走去。 “你呀,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过不着急,咱家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胡亥点了点头,看向赵高,神态越发恭敬道: “弟子幸得赵大大教导,实乃三生有幸!弟子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赵高宠爱地摸了摸胡亥的脑袋,旋即想起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最近李斯这个家伙的行事有些古怪,咱家找他好几次,不是推脱公务缠身,就说另有要事,总是刻意和咱家保持距离,真是怪哉!” “莫非他投靠了……扶苏?”胡亥皱眉道。 赵高摇了摇头。 “应当不会。” 咸阳城谁不知道扶苏当着众家将的面,将李斯的拜帖直接退了回去,那基本与扇人耳光无异了。 走到了这一步,李斯根本不可能站到扶苏那边去。 罢了,且走且看吧。 …… 宫殿内,嬴政翻阅着奏章,回想着方才胡亥的话,暗暗叹了口气。 是啊,都说天子是孤家寡人,可至少咱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儿子。 最近公务繁多,很少和他们见面,胡亥的事情反倒提醒了他,应当多多关心才是。 说着,嬴政让內侍把这几日宫中各皇子的课业拿来,他要检查。 內侍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就抱来了一叠卷子。 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题目,嬴政一边翻着卷子,一边微微颔首。 不错,君子六艺,战阵排列,读书心得,应有尽有。 看得出来,这些皇子年纪虽小,但读起书来却是很用功的。 突然,他翻到一处,脸色突然一变。 “老十一和老十五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已有三日未到学堂去了!” 看到两人的考勤记录,嬴政眉头一皱。 “那个……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这几日,两位殿下总把自己关在宫内,从不出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內侍汗如雨下,只能如实相告。 “大胆!你为何不早早将此事上报!去,现在就去把他们给朕找来!” 內侍连忙磕头领命,刚要起身,就见嬴政已夺步走到了殿外。 “算了,朕自己去!” 嬴政大步流星朝后宫走去,脸色一片铁青。 “朕倒要看看,这两个混账,到底在干些什么!”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老十一和老十五两人正围在一处空地上,烧着柴火。 在他们面前,有一口大锅,里面热气腾腾,正煮着东西。 连日来的实验,让两位本该玉树临风的小家伙,全成了从地里钻出来的泥猴。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此时,两人正神色紧张地看着锅里,眼神满是期待之色。 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不久,锅里开水沸腾,一团团热气从空中扩散出去。 望着锅底的结晶,两个少年都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叫声。 成了! 我们终于成功了! 历经三天三夜,我们终于将东西制出来了! 两个少年一脸兴奋地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宛如喝醉酒了一般。 他们恨不得第一时间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夏弘。 然而,正在他们忘乎所以的时候,一道冷笑声响了起来。 “不去上学,反倒在这里鬼混!” “两位皇子真是好兴致啊!” 两个皇子连忙回头,就看到嬴政一脸寒霜地站在那里,瞪着这边,顿时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第三十五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荒园内,嬴政坐在一块石头上,宛如一头雄狮,不怒自威。 两个少年跪在一旁,柴火依然在燃烧着,不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音。 “连续旷课三日,想必你兄弟二人自是觉得掌握的很不错了?” 嬴政拿着书本,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随口问道: “韩非子曾说,为君者,当思十过,那便说说,是哪十过吧!” “这……” 听是这个题目,十五皇子心中暗叫不好。 这篇文章,正是他还未背熟的篇目,这几日为了制盐的事情,他忙前跑后,哪还有时间背这个。 眼见老十五已经吓成了一副鹌鹑的模样,十一皇子无奈叹了口气,出声道: “启禀父皇,十五弟年纪尚幼,这题可否容儿臣来答?” “可。”嬴政淡淡道。 十一皇子行了一礼,旋即开口道: “所谓十过:一曰,行小忠,则大忠之贼也; 二曰,顾小利,则大利之残也; 三曰,行僻自用,无礼诸侯,则亡身之至也; 四曰,不务听治而好五音,则穷身之事也; 五曰,贪愎喜利,则灭国杀身之本也; 六曰……六曰……” 十一皇子原本还从容自信,可是背到这一句时,突然神色一慌,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眼见他犹如鬼打墙一般,来回重复着这一句,嬴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手中的书本摔在了他们面前。 “呵,背不出来了?那朕来告诉你们!” “六曰,耽於女乐,不顾国政,则亡国之祸也!” 嬴政一脸愤怒地看着面前两个儿子,语气冰冷。 “老十八好歹还知道替朕分忧,可你们呢!虚长人家几岁,竟然连自己弟弟都不如!” “大秦这江山要是交到你们手里,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听到嬴政的话,十五皇子已然委屈地在旁边哭了起来,而老十一则是一脸惶然。 “父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他想给嬴政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朕对你们……很失望!” 不等十一皇子把话说完,嬴政便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院子里,十一和十五楞在那里,看着满地狼藉,一脸茫然。 他们两个因为出身的问题,原本就不受人待见。 别人的母亲,要么是各国的公主王妹,要么便是名门之后,豪商之女。 而他们两人的母亲,一个去世的早,另一个则因为出身宫女,处处被人排挤。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单独面圣的机会,却惹得嬴政大怒而去。 看着老十五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十一皇子摸着对方的脑袋,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他知道越到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 “老十五,别哭了,你还记得弘哥的话么! 凡遇大事需静气,你想想,若是弘哥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办?” 老十五哭得泪眼迷离,听到这句话,总算缓了过来。 “若是弘哥的话,他肯定会直接闯宫面圣,解释清楚的!那天在大街上,他不就是这样的嘛!” “屁!” 老十一被气得笑了出来,原本压抑的心情,也释然了许多。 “父皇又不是匈奴,喊打喊杀,不找死嘛!” 十一皇子摇了摇头,突然眼前一亮,笑了出来。 “哈哈,我有办法了!” 十五皇子抬头望天,瞪大了眼睛。 …… 从后宫出来,嬴政一路上都阴沉着脸,内侍跟在身后,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说错话,招来无妄之灾。 回到咸阳宫中,坐在案桌前,嬴政更觉心烦意乱。 看着压在案头的公文,他不由想起了夏弘,这孩子脑子活,办法多,还总是给人带来许多惊喜。 想起宫外的那段日子,嬴政不由有些怀念。 那是一种极为轻松,自在的感觉。 算起来,有日子没到那边去了吧,要不就出去散散心? 想到这里,嬴政丢下烦恼,轻车简从,直接朝夏家庄奔了过来。 此时,夏府之内,人影攒动,人声鼎沸。 夏弘慵懒地躺在卧榻之上,看着院子里,侍女们新排练的舞蹈,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这段日子,他又是造纸,又是忙着给村里人制砖盖楼,可算是累坏了。 好久没有享受过如此惬意的生活了! 看着眼前美女们优美的舞姿,夏弘眼中满是陶醉之色,说实话,这些纯天然的美女可要比后世那些所谓的女子舞团养眼多了。 乐工们击打着乐器,优伶在一旁清唱和声,整场氛围宛如仙境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赵叔!您来的正好!今天您可有眼福了!” 看到嬴政,夏弘连忙从榻上跳了下来,却见嬴政脸色铁青,随手抓起桌边的一个酒坛,狠狠砸在了地上。 看到嬴政发火,夏弘摆了摆手,让舞女乐工退了下去。 他亲自给嬴政倒了杯茶,笑着说道: “赵叔今儿个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嬴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瞪着夏弘,没好气地说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们这些混小子!” “家里那两个也就罢了,想不到你这边竟也是这般奢靡之风!也不知道咱整日忙前忙后,是为了谁!” 闻言,夏弘眉头一挑,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赵叔家里的儿子,惹他生气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失态的模样。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嬴政的脾气倒是有些了解。 这是一位标准的中国式家长,明明对子女比谁都在乎,却从来不肯表达出来。 唉,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可是,赵叔,您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让子孙享福嘛,何必发这么大火呢!”夏弘劝说道。 “享福?咱是想让他们过得好一些,可没想让他们变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啊! 整日瞎混,连书都不读了,你说他们这么做,对得起咱嘛!” 嬴政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将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刚说完,他便有些后悔。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份,他这个“外人”在人家面前大呼小叫的,是很失礼的。 “那个,娃子,你别往心里去,咱……” 嬴政本想解释几句,却被夏弘打断道: “赵叔,您口口声声说他们不学无术,整日瞎混,但您又可曾问过他们的志向,或者给他们独当一面的机会呢?” “这……” 听到这句话,嬴政一下子愣住了。 自他登基以来,为了保证朝局稳定,他没有分封太子,对于这些儿子,也基本处于放养状态,每日只是让人教导学问,并无委任官职。 他原本打算将这个天下治理得如磐石般坚固时,再放心交给孩子们,好让他们能过得轻松点。 可听到夏弘的话,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是啊,他自诩在外面为他们遮风挡雨,却从未问过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就拿今天发生的事情来说,他连那两个孩子在做什么都没有过问,上来就是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而对于夏弘这边,这段时间,这孩子又是帮忙赈灾,又是对南海的事情出谋划策,还帮忙构建出银行这种神奇的东西。 要知道,他还未到及冠之年,小小年纪便担负起这么多事情! 听听音乐,看个跳舞又怎么了! 自己年轻时候干过的混账事情多了去了! 想到这里,嬴政神色不由一窘。 他发现自己对夏弘有些过于苛责了。 看着夏弘,嬴政几次欲言又止,又觉得抹不下面子。 “好啦,赵叔,您想明白就快点回去,别耽搁我欣赏舞蹈。”夏弘心中暗暗偷笑,一脸洒脱地说道。 “你小子少得意!不是想要独当一面嘛!行,等咱下次过来,就给你小子好好压压担子,省的你整日游手好闲,弄得乌烟瘴气的!” 嬴政没好气地瞪了夏弘一眼,便背着手,乐呵呵地离开了。 望着嬴政的背影,夏弘也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老头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眼见嬴政离开,夏弘又连忙将乐工舞女叫了回来,颇为豪爽地笑道: “来来,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 没过多久,夏家庄上空再度响起优美的歌舞声。 …… 一路上,嬴政哼着小调,显得心情不错。 回宫之后,便又继续看起了奏章。 直到天色渐白,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 他昨日就没怎么进食,唯一的那碗白粥,还被胡亥吃得一干二净。 这时闲下来,顿觉饥饿难忍。 就在这时,内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食走了过来。 起初,嬴政也没有在意,拿着勺子吃了一口,很快便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 “这是谁送来的!” 嬴政声音有些急促,吓得内侍连忙跪在了地上。 “回禀陛下,这碗疙瘩汤是……是十一和十五两位殿下送来的。” “是他们?”嬴政心中吃了一惊,连忙道。 “你去,火速将他们两个找来!” “喏!” 内侍走后,大殿之内,只剩下嬴政一人。 望着碗中的疙瘩汤,嬴政露出一副沉思之色。 “真是奇怪,这口感怎会如此鲜美!” 他又舀了几口,放在口中慢慢品味,突然眼神亮了起来。 “是因为盐的味道吗?” 第三十六章 傻孩子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寒风料峭,雾气弥漫,亭台楼阁,宫殿侍卫,全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一片模糊。 当两个皇子来到咸阳宫的时候,嬴政正一脸寒霜地坐在龙椅上,在他手边,疙瘩汤还剩下半碗。 “儿臣拜见父皇!” 两个少年伏地而拜,却并没有听到“平身”两个字。 就在两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嬴政的声音响了起来。 “朕原本以为你们只是贪玩罢了,没想竟干出此等不堪之事!有道是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们的书都白读了吗!” 人各有志,学业不精,那或许是天赋问题,可身为皇子,品行不端,这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年月,盐可是个金贵东西,别说底下的老百姓,就连他平日里,也多用酱料来代替盐味。 以这两个小子的月俸,根本用不起此等品质的食盐。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嬴政看着两个儿子,神情复杂。 亏他之前还对这两个小子有些歉疚,准备看完奏折,就去安抚一二呢。 谁知这两个不孝子竟然做出这种勾当! 原本两位皇子进殿时,脸上都还带着期待的笑容,可在听完嬴政的话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我去! 这咋和自己想象的剧情不一样呢! 他们不是应该得到表扬嘉奖,至少也会被举高高吧! 怎么会这样! 十一皇子朝案桌上看去,见疙瘩汤只剩下一半,心中诧异感越发浓烈。 迎着嬴政愤怒的目光,老十一硬着头皮问道: “父皇,这疙瘩汤您吃过了?” “怎么?以为做出一道美食就能蒙混过关? 你们知不知道盐价如今几何?这么小小的一点盐,可以养活多少百姓? 而你们为了替自己开罪,便如此不择手段,简直是暴殄天物!” 嬴政气得一拍桌子,冷喝道: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若还不说实话,那便只能交予廷尉府,按律法处置了!” “哇!” 嬴政话音刚落,老十五就双腿一软,在旁边抽泣起来。 “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你还能再坑点吗!” 老十一却是眼神一亮,面不改色地看着嬴政,试探道: “父皇也是觉得这盐美味?” “废话!此等味道,朕从未尝过!”嬴政闷哼了一声。 “那父皇觉得这盐,可能卖钱?”老十一脸上笑容渐浓。 “每石不下百金!” 嬴政心想这不废话嘛,这样美味的盐,说是百金都是便宜了。 他记得去年山东某地就因为发现了一处盐矿,收益不菲。 然而,正在他愣神的时候,却见十一皇子嘿嘿笑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当真要逼朕动手吗!” 嬴政气得吹胡子瞪眼,端起汤碗,就要砸下去。 “父皇,其实这盐,是我和老十五制的……” “啥?你再说一次……” 听到这话,嬴政手举在半空,彻底愣住了。 “回禀父皇,这几日我和十五弟没去学堂,就是为了炼制这个东西,好在终于成功,父皇这下终于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 看着两个孩子脸上那淳朴的笑容,嬴政犹如被噎住了一般,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这才想起荒园里,那种古怪的东西。 刺鼻的气味,爆裂的柴火,还有一堆坛坛罐罐。 莫非这两个孩子真的在制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嬴政便又产生一种极为荒诞的感觉。 要知道,千百年来,多少人穷其一生,都未能使制盐的工艺前进一步。 而如今,这两个小子,在自己的后院里,就这么成功了? “来人,将宫中所有盐品各拿一勺,送到这里!” 嬴政还是有些不放心,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走动。 到了这个时候,老十一和十五反倒释然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想知道,自己制造的盐能达到什么程度。 没过多久,内侍便将七八碟子捧了进来。 嬴政拿着勺子,一一放进口中品尝,时而皱眉,时而思索,直到试完最后一碟,口中不禁喃喃道: “齐地的贡盐,已属极品,金贵至极,可为何这味道还是差上一些? 难道这盐真是他们制的?” “你们可有样品带在身上?”嬴政看向两个少年,眼神中带着一抹期待。 “有的,有的!” 这时候,反倒是老十五率先站了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瓷小罐,邀功似地放到嬴政面前。 当看到那雪白的盐沙,如水银泻地般洒下来时,嬴政便将此事信了个大半。 他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景象,这也太惊艳了吧! 他拿手指蘸了蘸,随着美妙的咸味在口中扩散,心中再无疑问。 看着两个孩子灰头土脸的模样,嬴政不由想到了夏弘的那句话,你有问过他们的志向么? 那孩子说的对啊,如果做父母的都不相信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资格望子成龙呢! 尤其听到两个孩子是因为想要解决自己的麻烦,才无奈逃学,嬴政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你们制盐有功,可有什么愿望?”嬴政眼睛不由一红道。 “这……” 十一和十五相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他们想要制盐,只是看到嬴政整日愁眉苦脸,于心不忍罢了。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傻孩子啊……”嬴政笑了笑,转身朝内侍摆了摆手。 “去将丞相请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内侍领命而去,两个孩子便想着要告退。 “等等,我记得小十五说过,想要观摩朕处理国事,对吧?” “啊?嗯嗯!”十五皇子微微一愣,显得有些吃惊。 他记得那时在他五岁生辰时,随口说的一句,竟没想到父皇居然还记得! 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 “那便留下吧,正好此事与你们也有关系。”嬴政淡淡一笑。 就在两个少年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时,李斯来了。 看到两人在场,李斯也是有些意外。 然而,当看到嬴政手中的食盐时,不禁动容道: “陛下,这盐是何人所制?这品质也太高了吧!” 看到李斯那吃惊的模样,嬴政暗中暗暗偷笑,脸上却风轻云淡道: “丞相觉得,有了此盐,银行之事还有着落么?” “这是自然!” 李斯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务实派,他自然明白这种品质的食盐背后会带来怎样的利益。 想要以此建立银行,简直轻而易举。 “这是这两个孩子的心血,丞相莫要外传便是了。”嬴政笑道,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骄傲。 “竟是两位殿下所为,失敬失敬!”李斯心中吃了一惊,也终于明白两人在这里的原因。 嬴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原本匈奴提出的开市贸易之事,朕并不赞成,可有了此等好盐之后,此事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了。”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李斯笑着说道。 这就好像以前一斤盐可以换十头羊,现如今工艺提升,一斤精盐可以换十斤粗盐,然后就可以换一百头羊。 这绝对是赚钱的买卖。 “匈奴使者还有些日子才会离京,你去和他们谈谈,北境百姓也不容易,如果能多换些牛羊肉奶,也是好事。” “臣遵旨!”李斯领命。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老十一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 “父皇,用食盐贸易确实可行,但只换牛羊肉奶却万万不可,还请您三思!” “嗯?”听到这话,嬴政和李斯全都楞在了当场。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两个皇子制出极品食盐已经让人目瞪口呆了。 现在,这位从未上过朝堂的娃娃,居然也开始议论朝政了? 这也太诡异了吧! 第三十七章 一飞冲天!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嬴政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作为一个父亲,他可以放下身段,和儿子嬉笑打闹。 可作为一个帝王,国家大事,岂容儿戏! “胡闹,你懂什么?还不退下!” 眼见老板发火,李斯连忙打起了圆场。 “两位殿下或许对匈奴之事,还不了解,那边耕地稀少,族人多以打猎为生,除了牛羊乳肉之类,根本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等日后政务清闲时,臣可为两位殿下详细介绍。” 他贵为一国丞相,朝中大小事情,皆经由他手,哪里有什么清闲的时候。 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照顾两个皇子的面子罢了。 原本以为说完这些话,两个少年就会知难而退了。 却没想到,十一皇子非但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反而笑了起来。 “父皇,儿臣最近查阅典籍,发现匈奴那边最值钱的并非牛羊奶肉,拿这些东西交换食盐,短期看,大秦确实获利,可长期来看,大秦却是在养虎为患。 一旦等他们积攒够了实力,便可以十倍百倍地夺回去。 秦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等待宰割的肥羊罢了。” “嘶!” 听到十一的话,嬴政和李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原本以为这位十一皇子是故作惊人之语,想要引人注意罢了。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竟会有如此犀利的见解。 “你小子,这些东西是哪里学来的,朕记得学堂并未教授此类课业吧。”嬴政眼中有些好奇,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儿子。 “回禀父皇,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查阅资料,查出来的,费了好大的劲呢!”老十五在一边嘟嘴道。 “哦?你是说你也查了?” 听到老十五说的话,嬴政越发惊讶了。 十一和十五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当初夏弘给他们布置作业,他们还觉得有些大题小做。 一个小小的匈奴,又有什么好研究的,可当他们翻阅典籍之后,不禁吓了一跳。 没想到匈奴这三支势力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尤其是最中间的挛鞮氏,表面看似羸弱,实则刻意隐忍,韬光养晦,一旦让这支势力成长起来,对于大秦来说,绝对是心腹大患。 “那你来说说,大秦与匈奴互市,应当如何?”嬴政半信半疑地说道。 “这还用问,自然是换马匹了!”十五皇子说得奶声奶气。 “哦?这是为何?”李斯不由皱起了眉头。 没听说过这匈奴人马匹有什么特别啊! 而且世人皆知,大秦步卒,天下无双,骑兵当作辅助便行了,养那么多马匹亦不过徒增消耗罢了。 看到老十五一脸求救的看向自己,十一皇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身上掏出了一份东西。 这是一叠白纸,上面既有画的弯弯曲曲的图形,也写着密密麻麻的秦国小篆。 在白纸的最上方,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醒目的标题。 “匈奴战力评估分析!” “父皇请看,当今匈奴分为三大部族,东胡以战士身体强壮,战力勇武冠绝全境,而月氏则以物产丰富,财力雄厚,在西边分庭抗礼。” 十一的声音青涩却显得极为坚定,见嬴政与李斯都跟上了自己的思路,便继续说道: “可如有一日,中间的挛鞮氏吞并了其他两族,既得东胡的勇猛战力,又得月氏来充盈府库,那时再加上从我大秦换来的铁器,这样一只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大秦能打得过么? 就算我老秦人不怕死战,可又能耗得起么?” “就凭他们?殿下莫要忘了,挛鞮氏可是三族中实力最弱的那个,他们怎么可能吞并其他两族!”李斯皱着眉头,觉得这位十一皇子是不是多虑了。 然而,十一只用了一句话,便叫李斯哑口无言。 “弱?当年我大秦筚路蓝缕,穷山恶水,当世六国,哪一个不比我兵强马壮,哪一个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敢问丞相,如今六国安在?” “这……”李斯只觉得后背流出一抹冷汗,不敢言语了。 是啊,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故意示弱。 犹如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亦如当年的秦国,默默发育,一朝雪耻,天下俱惊! 难道这个挛鞮氏真有那等野心? 秦十一说完话,宫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嬴政静静地看着图纸,虽未言语,但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谁都明白这位帝国最高决策者,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和你说的马匹又有什么关系?”良久,嬴政开口道。 “父皇恐怕还不知道,月氏那边盛产一种宝马,身材高大魁梧不说,日夜不停,竟能奔驰千里之外,因为身上汗液似血,故被称为汗血宝马。” 十一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心虚,因为这些东西书上根本没有记载,是他从夏弘那边听来的。 “我们可用食盐换取匈奴的马匹,而且指明非是汗血马不要。彼时挛鞮伪装也好,刚需也罢,为了足够的食盐,必然都得要向月氏索要宝马,两边势必因此激起摩擦,我大秦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十一说完,嬴政沉思片刻,语气玩味道: “恐怕不止如此吧。” 十一红着脸点了点头。 “当然,既然有了汗血马,我们就可以组建大秦自己的骑兵部队。 匈奴之所以如脚藓之疾般让人难受,无非仗着来去自由。 若有一日,我大秦有了二十万铁骑,便可追逐漠北,直捣王庭,到了那时,这北境才可真正太平!” “精彩!” 闻言,嬴政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涌,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就让人热血沸腾。 他深深看着老十一,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给他带来如此巨大的惊喜。 确实,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丞相,老十一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如何?”嬴政开口道。 “殿下所言,直击要害,微臣钦佩之至!”李斯弯腰拱手,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抹警惕。 原以为宫中有一个扶苏,就够难对付了。 却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位十一皇子同样也不简单。 到底是龙子龙孙啊,绝非池中之物。 “既如此,那便劳烦丞相尽快定出一个章程。” 嬴政微微一顿,又看向老十一这边,笑道: “此事,你们俩可全程参与,帮忙辅佐,若还有什么遗漏之处,可随时来找朕!” “这……儿臣遵命!” “儿臣遵命!” 两个少年激动地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磕头。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对夏弘充满了感激。 要不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出现,他们两个依然还处在皇宫的边缘地带,根本不可能在嬴政面前大放异彩,更不可能被父皇委以重任。 弘哥果然说的对,机会真的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眼见这边事情已了,李斯与两位皇子便告退离开了。 宫殿里,只剩下嬴政一人。 直至明月当空,他才从案桌上起身。 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这两个默默无闻的儿子,怎么就一下子如同开窍般,横空出世。 先是制盐,尔后又献上对付的匈奴策略,这背后莫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 嬴政来回踱步,半天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不禁笑了起来。 罢了,儿子有出息,是做父亲的福气,想那么多做什么。 看着殿外夜色渐深,嬴政突然开口道: “来人,去准备一下,今晚朕要去赵夫人那边休息。” “赵夫人?” 内侍不由一愣,后宫所有女子他都了然于胸,哪有一个赵夫人啊! 可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瞪大了眼睛。 十一皇子的生母不就是赵国来的么! 只不过因为出身宫女,所以位列品阶最低的少使。 秦国后宫分八级:王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现在一下子跨越六级,成为夫人。 我的天,这赵少使定然是要一飞冲天了! 母凭子贵! 难道说陛下对十一皇子他…… 后面的事情,内侍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知道,今晚后宫之中,怕是要掀起一阵波澜。 后宫的形势,或许要变天了。 第三十八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清晨,一大早夏弘便收拾妥当,离开了夏家庄。 每月十五号,他都须得在咸阳城中的无且医馆,坐馆一天。 这是他祖父夏无且在世时定下的规矩。 刚开始,夏弘并不喜欢来医馆这边,怕自己露出马脚,他对行医这一块,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好在他祖父生前收了几个徒弟,再加上大家对他败家子的做派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每次过来,他只用装装样子便是了,具体的问诊抓药,都有那些人应付着。 看着屋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夏弘靠在椅子上,无聊发呆。 原因无他,实在是店里的病人太少了。 尤其是门口挂得那面妇科圣手的旗子,更是让夏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年头,女子上街本来就少,靠这样的手艺吃饭,不饿死才怪呢。 要不是靠着夏家庄的底子撑着,店里的伙计怕早就跑光了。 看着在柜台上心不在焉的伙计,夏弘眉头微微皱起。 是得想个办法,让店里生意好起来,否则再这样下去,迟早关门大吉。 就在夏弘愣神的时候,门口走来了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 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过来。 “寻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原来你小子躲到这里来了!” 嬴政笑着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手上提着几样东西。 “这都是什么啊?妇科圣手?你小子还会看这个?”嬴政一脸揶揄,其他几人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神色。 “赵叔,您这就没意思了,不管咋说这都是祖传的手艺,总得有人传下来嘛。”夏弘没好气地说道。 “这倒是,这做人呐,确实不能忘本!” 嬴政点了点头,旋即招呼随从将东西拿了过来。 “来看看,咱给你带了啥!” 当看到两罐洁白如雪的盐巴时,夏弘眼皮不由猛地一跳。 算起来好些日子都没见到那两个小家伙了吧,难不成他们成功了? 这渠道挖掘得挺狠啊,连赵叔都搞定了? 看来那两个小子说能办下“特别许可证”的事情,倒不是在吹牛了。 “赵叔,这盐……”夏弘故作惊讶道。 “怎么样,成色不错吧!” 嬴政一脸得意,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之前每次来这夏弘这边,回去从来都没空着手,不是拿着新研制的咖啡,就是他从未见过的蛋糕点心之类的美食。 这一次,终于有让这小子惊讶的东西了! 夏弘点了点头,试探道: “那赵叔知道这东西是谁弄出来的么?” 听到这个,嬴政脸上得意的神情更甚,他原想直接挑明关系,可想了想,又怕节外生枝,便含糊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听说是两个年轻人弄出来的,陛下还重重封赏了他们。 毕竟有了这东西,就有了建立银行的本钱嘛!” 听到这里,夏弘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那两个小家伙口风还是挺严的,没把他给卖出去。 盐铁之利向来都是朝廷的税收大户,如今又有了这种全新的工艺,以此当作初始资金,确实再好不过。 难怪赵叔今日过来,满面春光,看来也是解决了心头之患。 眼看嬴政来了,夏弘便让人买来一些小吃,两人坐在店里边吃边聊起来。 当初银行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初步概念,具体的规划还需要再好好研究。 谈完银行的事情,嬴政便坐在椅子上,神态微微有些疲惫。 最近几日,为了这些事情,他几乎不眠不休,经常都是连轴转。 此时,诸事尘埃落定,他心里终于踏实下来,顿时觉得困意来袭。 看着嬴政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夏弘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几日不见,对方头上又白了一片。 他实在不明白,这位明明只是个闲散公族,何至于忙碌到如此地步? “赵叔,您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感觉您忙的都快赶上陛下了……” 看到夏弘关切的眼神,嬴政心中一暖。 他知道这个问题始终都是要面对的,便在之前想好了说辞。 “唉,事到如今也不好瞒你,咱在朝廷担任的是尚书令,整日干的便是管理文书,传达御令的事情。 你别看咱累,实际上陛下怕是更累,毕竟整个天下都在他肩上担着呢,想要扛这面王旗,哪会是容易的事情!” “尚书令?” 夏弘一愣,旋即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秦时的尚书令只是少府的一个属官,类似于私人秘书这样的角色。 然而,别看官职小,却属于位轻而权重的角色。 毕竟整日都在皇帝身边,有的时候,随便一句话,便能决定人的命运。 难怪那李延田见了赵叔,吓得屁滚尿流。 难怪上次居然连王翦的密信都能拿到手,这下就解释的通了。 “怎么,听到咱不是大官,失望了?”嬴政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叔,您这就凡尔赛了吧,我就一平头老百姓,还是个商籍,里长在我面前,都算是天大的官了。” “你呀,就知道贫!” 嬴政朝周围看了一眼,看到夏弘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忽然坏笑道: “你现在就偷着乐吧,等再过几年,有你小子受的。” “赵叔,这您可冤枉我了!我这明明是提高效率好不!”夏弘苦笑道。 “胡说,你这店里,人人都在忙碌,唯有你一人清闲,这不是偷懒是什么!” 听到这里,夏弘突然明白了嬴政的意思,不由笑了起来。 “怎么,您不信?” 在嬴政一脸的疑惑中,只见夏弘直接将他带到了店铺后面。 此时,店里有七八号人,有些人在收拾药材,有些人在配制处方,有些人则在研究病案。 “赵叔您看,我这店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生意好的时候,每日至少也要看几十号人吧,难不成全让我这掌柜一个人去干? 如果那样,那要这些伙计做什么?” 嬴政眉头一皱,本能地就想反驳。 “可是你如何确定他们每一个步骤都不出错呢,就拿这抓药来说,要是有人弄错了分量,岂不害了病人?” “这个简单啊,首长负责制就可以解决了啊!” 见嬴政一头雾水,夏弘笑着解释道: “看病的整个流程,分为看病,下处方,收诊金,配药,煎熬,病案整理,病人回访等几个步骤。” “每一步,都会有一个负责人负责核验。 就拿收诊金来说,配药时先会核算诊金数目正确与否,如若出了问题,那便向收诊金那人追究责任。 以此类推,到了我这里,只需要追踪病人回访,看看他们恢复的如何便行了。 出了问题,一层层找下去便是了。” 说到这里,夏弘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都说治国如烹小鲜,如果是这样,您还会觉得累么?” “这……” 听夏弘说完,嬴政一脸震惊地楞在原地。 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似乎错的离谱。 朝中大小事务,全部送到了他这里。 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看似掌控着这个帝国的一切,实际上精力早就在那如山海般的奏章里损耗殆尽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越来越感到精力不济,很多时候,就连夏弘给的咖啡都起不了多少作用了。 为此,他甚至向方士索要了一些虎狼之药,用来提神。 他一直觉得,单论勤政这一项,他绝对是古往今来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可听夏弘这么一说,嬴政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上位者竟然还可以这么当! 只要推行那个什么首长负责制不就好了,下面官员层层把关,最后由他总揽全局,掌舵方向即可。 他看着夏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道: “一个小店这样自然可以,若是治理一个国家,你这法子怕是行不通吧……” “哦,您说是当皇帝呀?那这样可不行……”夏弘果断摇了摇头。 “啊?” 嬴政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果然,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当皇帝哪有那么容易啊! 看来这万斤重担,他还需要继续扛下去才行。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却听夏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皇帝想要当得轻松,还必须加上内阁制与六部制度啊!” “什么!你真的有办法!”嬴政猛然抬起头来,一脸震撼。 第三十九章 赳赳老秦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屋外声音吵杂,医馆内却自成一派天地。 案桌上,零散地摆放着几味常见药材。 夏弘将其一一拿起,口中念念有词: “内阁,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这六部没什么好说的,光看名字,相信您也能猜到他们的作用,内阁的话,实际上有点像现在的丞相府,不过稍微有点区别……” “赵叔,咱们先不说皇帝,就说这家医馆吧,您觉得掌柜最重要的权利是什么?” “自然是最后拍板呗。” 嬴政淡淡一笑。 研究帝王之道这么多年,对于权力他早已有了清晰而深刻的认识。 何谓皇帝,一言可断生死,可决国运,可定家族兴衰,可养天下万民,这绝不是开玩笑的。 夏弘点了点头。 “您说的没错,但还是有些笼统。 我呢,将掌柜权利大致分为三类,即决策权,议事权和执行权。 先前您之所以觉得累,就是将这三种权利混在一起,什么事都想管,什么事都想抓,结果到头来,效果一般,还伤了身体。” 嬴政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夏弘的说法。 “可如果您将议事权与执行权下放呢?” “这怎么行!万一要是下面那些人徇私枉法,那朝廷岂不要大乱了!”嬴政一听便不停地摇头。 “为什么会乱?赵叔您别忘了,最重要的决策权可还在您手里啊!” 夏弘笑了笑,拿起旁边的毛笔,在白纸上随手画了个叉。 “只要您不同意,只管否决便是了,最终拍板的,还不是您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陛下将议事权分给内阁,行政权分给六部,就可以省掉许多麻烦?” 嬴政仔细一琢磨,不由点了点头。 这个法子确实不错。 这样一来,他看似让渡出去一部分权利,实际上却是将杂务丢了出去,自己可以将心思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手上的权力反而越发集中了。 事实上,平日里很多时候,他和李斯那边的关系也是有些微妙。 许多他明明做了批复的奏折,李斯那边又要再复核一遍,君权与相权无可避免地在产生摩擦。 现在看来,还是因为权利没有划分清楚啊。 可是很快,嬴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样一来固然可以减轻许多压力,可长此以往,皇帝岂不是成了聋子瞎子,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若是下面的人尽忠职守还好,可如果有心怀鬼胎之辈,岂不是要坏事?” 听到嬴政这么说,夏弘眼中忍不住露出一抹赞许之色。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呀。 “您的担心不无道理,所以这套方法对于皇帝也就有了要求。 我们可以称之为挂职历练,就拿赵叔您来说,因为你也曾吃过苦,所以下面人玩的那些把戏,自然也就逃不过您的法眼。 若是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能多出去了解民间疾苦,增长见识,积累经验。 等到对国家方方面面都有一个基本认识的时候,再去执掌皇位,这个时候,胸中自有沟壑,谁又敢随意糊弄!” 闻言,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内阁和六部的事情还好说,这挂职历练的事情却没那么简单。 如今世道可不太平,他身为皇帝,尚且多次被人刺杀,如果将帝国的继承人放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而且今日谈论的事情牵连甚广,甚至对于国家体制都有触及,恐怕也只有回去和大臣们商量之后,再做决定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小子脑袋里装着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点子。”嬴政忍不住感慨道。 “上次说过要给你小子身上压压担子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啊?赵叔,这……”夏弘听着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人声鼎沸的,快要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时候差不多了,陪咱去街上走走吧。”嬴政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事实上,这才是他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 此时,大街之上,人满为患,百姓夹在道路两边,看着一队队人马,不停欢呼。 “哇,居然是李信将军带军南下,这次南海稳了啊!” “没错,虽说王翦老战神离去了,但李信战神又站了出来,真是天佑我大秦啊!”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听着外面百姓的叫嚷,夏弘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禁暗暗一惊。 没想到咱们这位陛下竟然把李信都给弄出山了。 不过这样一来,南海那边的形势或许会有所不同吧。 毕竟有李信坐镇,赵佗他们估计也不敢乱来。 看着眼前一个个威风凛凛,装备精良的大秦精锐,夏弘也是一阵心驰神往。 他在后世的兵马俑中见过这样的场面,可与眼前的景象相比,还是差了一些意思。 这些都是百战余生,经过血与火洗礼的悍卒猛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浓浓的战意,根本不是那些泥俑可比的。 “想不想看看我大秦锐士的风采?” 嬴政一直暗中留意着夏弘的神情,见夏弘震惊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 “这样还不算么?” 夏弘指了指身前经过的队伍,有些疑惑。 “傻孩子,观阵学习自然是要去那点将台上,在这里能看到什么!” 嬴政轻轻一笑,径直朝前走去,夏弘连忙跟了上来。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处茶馆的二楼。 在靠近街边的位置,摆放着一桌酒席,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 嬴政与夏弘临街而坐,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在广场上已经矗立了一座高台,上面鼓声雷动。 伴随着动人心魄的鼓点,不时有队伍向这边靠拢。 “报!栎阳车骑营集结完毕,请求归队!” “准!” “报!蓝田辎重营集结完毕,请求归队!” “准!” “报!潼关箭弩营集结完毕,请求归队!” “准!” “报!河西大戟士集结完毕,请求归队!” “准!” 慢慢的,四面八方都是归建的队伍,广场中央人影越来越多。 随着最后一支队伍归建完毕,高台之上,鼓声立停。 有一身披重甲之人,拔出宝剑,振臂一呼: “诸君,可愿随某杀敌否!” 远处那位将领话音一落,广场上便响起三声高呼。 “风!” “风!” “风!” 将士们举起武器,异口同声道: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望着这一幕,夏弘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沸腾了一般。 每个男人在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军旅梦,这一刻,他也恨不得跳下去,与这些秦军一起欢呼。 “娃子,看到这些,你有啥想法?”嬴政笑道。 “赵叔,这就是咱大秦争夺天下的本钱吧,果然厉害!看得我热血沸腾,都想要一起上阵杀敌呢!”夏弘激动地说道。 “到底是个孩子,谁让你看这呀,咱是问你看出门道了吗?知道如何调兵谴将,临时遇敌,又该摆何种阵法?”嬴政笑出了声。 “这……” 夏弘红着脸,摇了摇头。 要是论单挑,他自然无所畏惧。 可要论到排兵布阵这些东西,他便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了。 “没关系,慢慢来,咱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你一定可以学会的。” 看到夏弘吃瘪,嬴政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毕竟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给出内阁制这种绝佳设计的孩子,要是连排兵布阵都会,那就有点太可怕了。 夏弘点了点头,知道这是极为难得的学习机会,到时候一定要用心看看。 “看吧,大军要出发了!” 随着嬴政这句话,就看到城中大军起营拔寨,队伍也陆续朝着城外走去。 夏弘盯着远处那骑马的主帅,总觉得身影有些熟悉。 没过多久,就看到那人正好骑马路过茶馆楼下。 “咦,这不是那天找我下棋的大叔吗?他也准备走了吗?” 然而,在看到那人身后的帅旗时,夏弘彻底傻在了那里。 “李字旗?难不成他便是李信?” 一念至此,夏弘后背顿时被冷汗湿了一背。 “我的天啊,我遇到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第四十章 冬狩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楼下战马嘶鸣,车轮滚滚向前,留下一道道深痕。 嬴政轻倚栏杆,伴随着鼓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外行瞧热闹,内行看门道,你要记住,军中无小事,任何一条军规的背后,都是鲜血换来的教训。” “就拿这鼓声来说,鼓之则进,重鼓则击。鸣金则止,再金则退。 一步一鼓,步鼓也。 十步一鼓,趋鼓也,音不绝,鹜鼓也。 商,将鼓也。 角,帅鼓也。 三鼓同,则将、帅、伯其心一也。 鼓失次者,诛! 喧哗者,诛! 不听金、鼓、铃、旗者,诛!” 嬴政每说一句,气势便涨上一分。 看着嬴政侃侃而谈,夏弘顿时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他才是眼前这支军队的主帅,谈笑间,断人生死,片刻间,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 他突然觉得,今天的赵叔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李信那边似有所感,朝这边看了过来。 当看到酒馆上面的二人时,眼中震惊之色一闪而逝。 他原本得到消息,嬴政今日有要事,不会过来,却没想到咱们这位陛下口中的要事竟然是这个! 他坐正身子,右手狠狠砸向胸口,朝嬴政行了一个军礼。 当看到夏弘那一脸惊讶的神色时,不由笑了起来。 “娃子,现在才知晓老夫身份,吓着了吧!” “嘿嘿,你放心,叔一定会替你守好南海,等到下次回来,或许就要行君臣之礼了吧! 只可惜那时再想与你下棋,怕是难喽……” 李信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皮囊,里面装有一副象棋。 那日他从夏家庄离开时,便带走了一套。 朝着夏弘笑了笑,李信狠狠踢了一脚马肚子,顿时小跑了起来。 “大秦万年!陛下万年!” 随着这一声咆哮,三军将士声如洪钟,宛如龙吟。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透过一抹笑意。 “赵叔,您怎么会认识李信将军啊,他……” 直到队伍从视线中消失,夏弘终于问出了这个在心中憋了很久的问题。 早知道那日来的是李信,打死他也不敢那样嘚瑟。 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算是有些交情吧,咋了,你还真被那战神的名头唬住了?” 嬴政看了夏弘一眼,觉得有必要教教这个孩子,与人相处之道了。 “管他什么帝王将相,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战神也好,圣人也罢,那都是糊弄外人的,当你习惯从仰视的角度看待别人时,也就失去了和对方平等相待的机会。” 说到这里,嬴政意味深长道: “更何况,他这次之所以有机会去南海,还得感谢你呢。 娃子,记住,这是他欠你的,你别觉得有什么好受宠若惊的。 忘掉这种愚蠢的念头!” 帝王便要有帝王的样子,帝王可以赏赐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欠人人情。 一个人,若是打算和帝王玩知恩图报这种把戏,那就离死不远了。 夏弘点了点头。 他感觉今天的赵叔确实有些不太一样,整个人比往日也多了许多威严。 不过他对于嬴政最后一句话很不理解。 听这意思,李信去南海貌似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嬴政没有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说你以后便知道了。 眼见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嬴政和夏弘也从酒馆走了下来。 “过几日,陛下要举行冬狩,咱就先不过来了,等冬狩结束,你小子也就该忙起来了。” 嬴政拍了拍夏弘的肩膀,笑得有些心虚。 自周朝开始,天子便有狩猎的规矩。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根据四季,各不相同。 冬狩时,天子领军多牵鹰犬在近畿演习,巡视自己守护的领域,亦或者在田间放火烧草,猎捕逃窜出来的猎物。 这样一来,既能巡察民情,焚烧后的草灰还是肥田的良品。 能够伴随天子狩猎,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从内心深处来说,他是真的想带夏弘去狩猎的,只可惜眼下还不到表明身份的时候,只能就此作罢了。 “听说你小子赤手空拳,就干翻了匈奴一人一马,你要是能去狩猎,陛下一定会高兴的。”嬴政故作轻松道。 “赵叔,您就别开我玩笑了,我听说陛下狩猎带着的可都是皇子,咱啥身份啊,能比嘛……”夏弘耸了耸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这小子!唉……算了,咱走了!” 嬴政恨恨跺了下脚,满怀心事的离开了。 说完,嬴政便带着遗憾离开了。 夏弘则回到医馆,继续坐馆。 他不知道的是,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这边,满含怨毒之色。 “确定是这小子么?”一个口音有些奇怪的大汉问道。 “没错,就是他杀死了蒙西,咱们赶紧回去,告诉阿大!” 说着,两个一身秦人打扮的怪人,朝深巷中走去。 风雨将至。 …… 咸阳皇宫。 正午刚过,御花园这边便传来了一阵欢笑声。 “娘,医女姐姐都说了,您这身子要多出来见见太阳才好,整日闷在屋子里,心情也会跟着郁闷的。” 十一皇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妇人,满脸都是笑容。 “是啊,大娘,您现在都是夫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我说,那些年欺负咱们的奴才就该有一个收拾一个,您还是太善良了!”十五皇子嘟着嘴,一脸地不高兴。 自他娘亲病逝以后,他便跟着这娘俩一起生活,赵夫人对他来说,和亲娘并无两样。 “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能得陛下恩宠,我已经很开心了,只盼着你们兄弟俩能快点长大,好为你们父皇分忧,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妇人容貌秀丽,声音绵甜,或许是因为生病,皮肤略显苍白。 “这是自然!我们最近就跟着李丞相学习政务呢,大娘您还不知道吧,过几日冬狩,父皇还答应带我和十一哥一起去呢!” 老十五毕竟孩子心性,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真?”赵夫人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十一皇子点了点头,显然也是有些兴奋。 这些天他与老十五兄弟两个一起做事,受益良多。 越是接触到实际政务,才越是明白父皇的不容易。 也终于明白夏弘口中那句“倘若盛世将倾,深渊在侧,我自当全力以赴,唯死而已”,说得是何等悲壮。 这次能被父皇叫去狩猎,自然是因为银行的差事办的不错,这在以前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他所获得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夏弘。 “弘哥,我和老十五欠你的,这辈子怕都是还不清了……”老十一心中一阵感慨。 “大娘,我听父皇说,这次冬狩的头名,要奖励一个玉如意呢! 十一哥弓箭那么厉害,到时候一定要把玉如意夺回来,正好给您做寿礼,好不好?” 老十五一脸期待地说道。 玉如意,汝君所意,相传乃是太子所执。 听到嬴政拿玉如意作为奖励,赵夫人也是吓了一跳,旋即眉头微蹙,沉思起来。 莫非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太子人选? 就在这时,一道冷笑声传了过来。 “呵,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也想染指玉如意了?” 随着这道声音,就看到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带着一众随从走了过来。 “齐夫人……” 妇人抬着高傲的头颅,走到这边,周围侍从全都跪了下来,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此时,在妇人身侧,扶苏弯着腰,小心地伺候着,望向他们三人,目光阴冷。 第四十一章 暗火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贵妇人出现之后,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 赵夫人本能地就想行跪拜之礼,她在后宫里这么些年,见到对方多半都是跪着说话的。 这时,身后的侍女轻轻咳嗽了一声,赵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微微颔首道: “齐夫人莫要当真,扶苏殿下温润尔雅,这玉如意自然应当是他的,十一和十五不会去争的。” 她原以为服个软,事情就可以过去,却没想到齐夫人闻言,反而冷笑道: “呵,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刺耳,好似玉如意是你们家让给苏儿的,你搞清楚,我们家扶苏可是皇长子,用的着和一些庶子争么?” 齐夫人面带寒霜,冷声道: “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连点规矩都不懂,你要不会调教下人,我来帮你!” “刚才是哪个出声的,来呀,给我掌嘴!” 齐夫人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內侍直接冲到之前那名侍女跟前,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啪!” “多嘴的奴才!贵人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名侍女吃痛地捂着脸,连忙跪地求饶。 望着这一幕,十一皇子和十五皇子头上青筋暴起,看着赵夫人不停使着眼色,才硬生生忍了下来。 “听说你们两个最近跟着李丞相做事?”齐夫人淡淡道。 “是又如何!”老十五终究还是孩子心性,直接呛了回来。 “既然是陛下安排的差事,你们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那丢的可是皇家的脸面,知道了吗!” “我等知晓了!”老十一咬着后槽牙,强拉着旁边的老十五点了点头。 眼见这边教训的差不多了,齐夫人这才一脸得意的,带着队伍朝远处走去。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下跪的宫人才站了起来,一个个如释重负,喘着粗气。 谁都知道,这位齐夫人看似柔弱,实际上却是个狠人。 前年宫中的一个小宫女,只是拿错了一件发簪,便在大冬天被罚站在院子里,活活冻死。 “哼!就会仗着父皇宠爱教训人,什么德行!”老十五朝着妇人离开的地方吐了口口水。 “大娘,你明明也是夫人,为什么还那么怕她呀!” 赵夫人苦笑地摇了摇头。 虽然同为夫人,可两者在地位上却有着千差万别。 人家背后站着的,可是齐鲁大地,数十万儒家士子,士族豪商,可自己这边,除了孤儿寡母,一无所有。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么多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嘛。 “大娘能忍,我却不能,十一哥,这一次狩猎,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把玉如意抢到手,到时候气死她们!” 十一皇子缓缓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抹恨意。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 离开御花园,齐夫人这边来到了一片池塘前。 她挥了挥手,身边侍从便心领神会地退出老远。 “看你魂不守舍的,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的儿子,齐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些懦弱。 说好听点,叫有君子之风,仁义之心,实际上却是优柔寡断,办事拖泥带水。 这可是为君者的大忌! 奈何她说了很多次,依然没有什么效果,便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闻言,扶苏眉头先是一皱,终究还是将顾虑说了出来。 “那老十一的弓箭我是领教过的,从来都是例无虚发,现如今,父皇又将他放入了冬狩的队伍,这玉如意,孩儿怕是拿不到了。” 这段日子,他听从淳于越的安排,耍枪弄棒,表现出一副热衷军武的模样,确实也受到了嬴政的一些关注。 然而,冬狩这件事情,却是要拼真本事的,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此时都显得极为苍白。 “呵,瞧你这点出息!” 闻言,齐夫人冷笑一声,语气有些不悦。 “你真以为,陛下会将玉如意交给那两个毛头小子?” “你别忘了,你身后站着的是谁!” “当年七国之中,以齐地最为富饶,诸子百家中的俊贤,也大多出自我稷下学宫,蒙家祖上是齐人,淳于越等博士大多是齐人,这么大一股力量,你觉得你父皇会视而不见?” 齐夫人脸上露出一抹骄傲之色。 “那老十一又有什么?一个宫女之子,这要是放在过去,怕是封个县令就顶天了,而你,大秦皇长子,从降生的那刻起,注定就是要继承这万里江山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齐夫人眼中露出一抹妒忌之色,心中默默道: “要是她的儿子,我或许还会顾忌三分,不是每个赵国女子都有夏玉房那么好命的……” 齐夫人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 “若是当年陛下也能那样待我,便是死了也值了……” 扶苏在一旁点了点头。 但听到“大秦皇长子”五个字时,脸上显得有些心虚。 回过神来,看着被自己训得畏首畏尾的儿子,齐夫人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况且,狩猎拼的从来都不是弓马娴熟,而是智慧,谁说非要以武力取胜的?” “啊?”扶苏一脸茫然。 “这件事情,由娘来安排,你只管安心陪在陛下身边便是了。 记住,你是天下未来的主人,时刻要保持自己的气度!” “孩儿明白了!”扶苏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想到城外某个家伙,无法参加狩猎,他就觉得心情大好。 看来之前,确实是他自乱阵脚了。 正如母亲之前所说,天下大势都站在他这边。 扶苏顿时信心满满。 “夏弘,你拿什么和我争?” …… 一大清早,夏家庄的男女老少便开始忙碌起来。 前几日,少庄主突然要说需要花瓣。 这下可把村民难住了。 如今乃是寒冬时节,百草凋敝,哪还找得到鲜花呢。 后来有人说是村后的山沟里,还开着些梅花,村民们便开始背着框子,去那边采花。 院子里,夏弘光着身子,在火炉前烧着什么。 火光映衬在他身上,将那充满爆炸力的线条完美地勾勒出来。 在火炉旁边,村民们采来的梅花已经被晒干,随着锅中液体沸腾,夏弘将干花瓣扔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为了解决医馆的客源问题,夏弘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便是制造香水。 正所谓没有需求,便创造需求。 只要香水能推广出去,妇人们自然会主动上门,到时候顺带检查个身体,瞧个病,岂不水到渠成? “少庄主,今天陛下带着皇子与众大臣出去狩猎,您是没见那阵仗,王旗招展,战车开道,那可比前几日李信将军出征威风多了!” 前几日输棋的黑田在旁边劈着柴火,一脸崇拜地说道。 “今天么?”夏弘微微一愣。 这时候赵叔也应该跟在皇帝身边吧。 想到对方那火爆的性子,夏弘就觉得头疼 唉,伴君如伴虎,等赵叔下次过来,得好好劝劝他收收脾气了。 指不定万一要是和皇帝吵起来,岂不糟了。 “黑田叔,陛下狩猎,这会城里人肯定多,你今天没去摆摊?”夏弘笑着说道。 “摆个啥呀,今天匈奴使团离京,正好从那一带经过,留了一地的马粪,谁还有心情去那边啊!” “哦?匈奴人离开了?”夏弘有些意外。 朝堂上的事情他不知道,不过既然朝廷没有发出通告,就至少说明两边没有达成盟约。 没想到今天咸阳城还挺热闹,皇帝出城狩猎了,匈奴人也离京了。 夏弘坐在院子里,慢慢地品着茶,直到夕阳西下,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看着烧锅中晶莹透露,散发着迷人香气的液体,夏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有了这东西,医馆的难题算是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便要看市场反应如何了。 夏弘让人将香水装暂时装在坛子里,今天折腾了一天,他也有些困乏了。 “嘭!” 突然,随着一阵爆鸣,只见庄子东边火光冲天,接着就听到了村民的呼喊声,一片嘈杂。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闻言,夏弘脸色一变。 制造香水,需要大量的酒精。 此时他这个院子,宛如一个小型火药库一般,要是烧到这边,可是要出大事的! 不行,得赶快出去救火! 夏弘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朝门口跑去。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从墙外翻了进来。 来人个个蒙着脸,手里拿着一柄长刀,寒芒闪烁。 “嘿嘿,夏庄主,终于找到你了!” 第四十二章 公子请留步!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黑暗中的人影,虽然看不清楚样貌,眼神却满是阴毒。 看到来人,夏弘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 “村里那把火,是你们放的吧?” “看样子你不笨嘛,怎么非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呢?”领头之人双手抱在胸前,四处打量着院子,有些遗憾地说道: “小小年纪,就攒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费了不少心血吧? 可惜今晚过后,这些都将化为尘土了。” “招惹?” 夏弘眉头微皱,脑子快速运转,他记得近些日子,有和谁起过冲突啊。 忽然,他有些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些黑衣人。 “你们是……匈奴人!” 之前他因为着急救火,没有留意这些家伙的口音,可现在仔细一听,发现与大秦百姓还是很不一样的。 可听黑田叔说,匈奴人明明已经离开咸阳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障眼法? 声东击西? 想到这里,夏弘突然笑了出来。 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很显然对方并没有从上次的事情中受到教训。 夏弘走到石桌前,将巨阙剑拔了出来。 “你们为了对付我,倒是煞费苦心,不过你们觉得自己有几成胜算?” “夏庄主的神勇,咱们自然是佩服的,不过今日既然敢过来,自是做足了准备。” 领头之人笑声中带着一抹得意,旋即挥了挥手,就看到一团黑影被他们从身后提溜了出来。 “呜呜呜……” 黑影发出一阵哭喊声,待到被人拿到光亮处,才看到是一个少年。 望着那少年,夏弘神情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他认得这个少年,正是那日在大街上,向匈奴索要赔偿的那个孩子。 此时,小男孩满脸瘀青,眼眶处还带着血渍,显然遭到了毒打。 在看到夏弘的一瞬间,小男孩难以抑制的哭喊起来,声音似啼血杜鹃,凄惨沙哑。 “小东西,看见你的恩人,不是应该高兴吗!再哭,信不信老子把你也剁了,好让你们一家团圆!” 领头之人狠狠瞪了男孩一眼,看向夏弘冷笑道: “夏庄主,现在你觉得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你们想怎么样?”夏弘头上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很简单,只要夏庄主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我们便放了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夏弘想了想,开口道: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要先确定他没有事。” “这个要求倒不过分。” 黑衣人首领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小男孩口中的布团取了出来。 “夏……夏庄主,我爹娘都被他们杀死了,我……我……” 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等把话说完,又被人堵住了嘴巴。 “怎么样,现在可以走了吧?” 眼见小男孩没事,夏弘点了点头,便准备过来。 “等一下!” 就在这时,黑衣人笑了笑,丢来了一条手腕粗的铁链。 “夏庄主的身手,咱们是知道的,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劳烦你戴着这个吧。” 夏弘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按照对方的要求绑了起来。 “阿大说的真对!你们中原人,果然是读书读傻了,舍己为人? 呵,小东西,今天算你命大,滚吧!” 黑衣人一脸嘲笑地将小男孩踢了过来,随后将夏弘带出了院子,骑马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的同时,有三四道黑影悄悄跟了上去。 …… 寒冬的郊外,夜风如刃。 马匹在原野疾驰而过,吐出一连串的白气。 一行人一路狂奔,直到渭水河边,才停了下来。 月色照在河面上,泛起阵阵亮光,一片片浮冰在水面上飘过,犹如披上了银甲。 黑衣人从马背上取出一些肉干,与同伴一起咀嚼着。 眼下虽然已远离咸阳王城,但他们仍旧不敢生火,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月光下,夏弘也是第一次看清楚这些人的面容。 这些人除了眼眶有些深邃以外,以普通秦人几无区别。 夏弘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 “你们是混血儿?” 听到这个名字,只在一瞬间,这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面露羞怒之色。 “闭嘴!再敢啰嗦,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黑衣首领把玩着匕首,在夏弘面前做了一个划脖子的表情。 夏弘这才想起,匈奴除了喜欢劫掠钱财之外,还喜欢抢走妇女,用以繁衍人口。 因此在匈奴部落中,有许多混血儿。 只不过,这些混血儿在匈奴中的地位,极为低下,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匈奴人大多也只是将这些人当作奴仆,或者利用样貌的特殊性,来刺探情报。 看到对方样貌的一瞬间,夏弘暗暗吃惊。 他终于明白匈奴人的计划了。 表面上,匈奴人从咸阳城招摇过市,实际上却是为这些暗桩做掩护。 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靠着这些人的长相,大不了承认自己是见财起意的山贼便是了。 根本没有人会将之与匈奴联系在一起。 还真是阴狠啊! 看到夏弘的神色,黑衣人首领嘲讽道: “哼!你现在知道也晚了,只要过了渭河,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黑衣人吃完东西,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待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 没过多久,随着远处传来一阵夜枭声,就看到一条小船从河对岸划了过来。 “怎么现在才来,阿大都有些生气了!” 船上跳下来一个黑脸大汉,完全是匈奴人的样貌。 “这不是为了绕开咸阳城的守军嘛!” 看到来人,黑衣人首领立刻变得低声下气起来。 “好在皇帝今日出去狩猎,咸阳城守备的人手没那么足,才终于得手!” 来人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便朝夏弘这边看了过来。 当看到夏弘手脚都被铁链捆住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行了,快点走吧,阿大还在前面等着呢!咱们今晚必须离开这里!” 说着,匈奴大汉一把抓住夏弘的胸口,便要将其带走。 就在这时,却听到夏弘突然笑了起来。 “走?你们想往哪走?” 下一刻,就见夏弘一声暴喝,双臂猛地朝两边一挣,一片金石玉碎之声,铁链应声而断。 有“奉先之体”护身,这些铁链根本奈何不住他。 一路上,夏弘之所以选择隐忍,主要是想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既然正主现身,他自然也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 近身的匈奴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弘一拳轰在了胸口上。 “哄!” 大汉应声而倒,很快便没了气息。 夏弘脸上带着浓浓的杀意,宛如天神下凡! 望着这一幕,周围四个黑衣人如遭雷击般,双腿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股绝望情绪开始在周身蔓延。 这……这还是人么! “和他拼了!” 眼看着夏弘一步步逼近,黑衣人首领一咬牙,带头冲了上来。 “啪!” 夏弘错开刀锋,反手便是一记掌刀,砍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吧嗒! 又倒下了一个。 “跑!跑啊!” 眼见一个照面,夏弘便干翻了两人,剩下的三人再也没有了战意,连滚带爬地朝河边跑去。 只要上了船,他们便安全了。 他们拼命地跑着,眼看着近在咫尺,河水的气味迎面扑来,所有人都露出了一抹喜色。 就在这时,伴随着“刺啦!”两声,两个黑衣人一阵惨叫,倒了下来,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在他们背后,插着两把匕首。 夏弘活动了下手腕,从远处走了过来。 看着最后一个黑衣人,夏弘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我没有耐心,你要是说了,我便能让你痛快点,否则,你会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 “我说!我说!您问吧,问吧……” 黑衣人精神早已崩溃,不停地痛哭流涕。 “那个小男孩的父母,是谁杀的?” “这……”闻言,黑衣人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起来。 “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啊……” 夏弘拔起匕首,直接扎在了那人腿上。 “啊……” 一阵惨叫之后,黑衣人连忙求饶道: “我说,我说,是……是阿大!” “是他?” 夏弘眼睛眯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阴狠的面孔。 “身上流着秦人的血液,却助纣为虐,该杀!” 夏弘一刀结果了黑衣人,便准备上船过河。 如果他们只是冲他来的也就罢了,可现在既然沾上了小男孩父母的血,那这件事情可就没那么善了了。 “呵,阿大么?”夏弘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他知道,复仇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刚要上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急呼。 “夏公子请留步!” 夏弘转过头来,就看到四个身穿黑甲的男子从远处疾驰而来。 夏弘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一脸戒备。 又是匈奴的援兵么? 第四十三章 犯我强秦者,虽远必诛!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距离夏弘还有三丈左右时,四道人影飞身而下。 夏弘这才看见,在四人的胸口位置,都绣着一条暗金色龙纹。 他曾听赵叔说起过黑龙卫的事情,知道那是天子亲军,战力超群。 因此当看到四个黑龙卫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夏弘神经绷了起来。 “你们……” 望着这边的景象,黑龙卫四人也是暗暗咂舌。 这位夏公子出手好狠啊,竟然不留一个活口!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暗中守在夏家庄周围。 在他们看来,这个肯为村民盖房,愿意和村民家的小孩,嬉笑打闹的少庄主,最是平易近人。 然而,如今再看到这位浑身沾满血迹,目光寒冷如铁的年轻人,黑龙卫们都不禁有些心颤。 “公子莫要多心,我等奉命保护公子周全!”高个黑龙卫连忙开口道。 “奉命?奉谁的命?”夏弘眼皮一跳,这个答案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和那位咸阳城中的皇帝有什么瓜葛。 难道是赵叔? 莫非是老头子知道他招惹了匈奴,便暗中派人保护? 黑龙卫是天子亲近没错,但老头说过,皇帝也派了几个黑龙卫跟在他的身边。 莫非便是眼前几人? 想到这里,夏弘不禁心中一暖,看向黑龙卫,神色缓和了几分。 “有劳诸位了,这边已经无事,诸位可以回去复命了。” 夏弘抱了抱拳,便准备离开。 “夏公子,莫非是想追上匈奴使团?”高个子忍不住出声道。 夏弘停下了脚步。 “夏公子,说句不当说的,眼前这些人您杀了也就杀了,毕竟他们夜闯民宅,杀人放火本就是死罪。 可那边却是匈奴使团,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您三思啊!” 看到夏弘没有吭声,高个子暗暗松了口气,继续劝说道: “其实,您真要报仇又何必急于一时,只要您将这件事情报与陛……那啥,我家大人知晓,必定能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您又何必孤身犯险呢?” 高个子说完,夏弘淡淡一笑道: “几位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必麻烦了。” 人情这种东西,用一次便少一次。 或许赵叔真能帮他搞定这种事情,可是说到底,借的还是皇帝的力量。 老头年纪越来越大,以后指不定还得靠和皇帝的这点香火情,谋个清闲差事,告老还乡呢。 况且,当今陛下是什么脾气,他多少也听赵叔讲过。 他又怎可因为这些事情,拿老头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眼见夏弘一意孤行,黑龙卫四人顿时心急如焚。 别人不知道这位爷的身份,他们却多少猜到了一些。 能让陛下派出黑龙卫全程保护,能是普通人么! 按理说,龙子龙孙他们也见得多了,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倔强的一个。 那可是匈奴使团啊! 为了两个小老百姓,去和对方叫板,真得值吗? 高个子使了个眼色,其他三人顿时心领神会,将夏弘围了起来。 “今天就是抬也得把这位爷抬回去!要让陛下知道了,他们怕是也难逃一死!” 望着眼前一幕,夏弘摇头叹了口气。 “诸位想一想,若是今日死的不是那男孩的父母,而是我们身边的亲人,各位也能置身事外,等着上官给你们主持公道么?” “这……”闻言,黑龙卫面色一僵。 夏弘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只是个商人,不懂的什么仁义大道理,只知道对方伤了我两条性命,便只能血债血偿!” 夏弘看向四人,语气诚恳道: “你们或许都有公务在身,我不想和你们动手,但我希望有一天,面对此情此景,你们首先想到的不是什么利害关系,而是一句话……” “犯我强秦者,虽远必诛!” “噌!” 听到这句话,四个侍卫如遭雷击地楞在原地,眼中只剩下一片震惊之色。 能进入黑龙卫的,全都是百战老兵。 他们也曾上过战场,也曾热血沸腾过。 犯我强秦者,虽远必诛! 多么霸气的一句话啊! 昔日那个谁都瞧不起的大秦,正是靠着这个信念,才一步步走向强大,最终一统天下! 黑龙卫们看向夏弘,心中不由升起一片崇敬之色。 在他们眼中,此时的夏弘,宛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弯刀,无人再敢与之直视,不由纷纷退避。 “多谢!”夏弘冲着众人抱了抱拳,便拂袖而去。 望着夏弘远去的身影,高个子咬牙道: “老四,你回去给陛下报信,我们三个跟公子一起追上去!” “大哥!你……”老四一脸震惊, 他们四人当中,唯属高个子最沉稳冷静,却没有想到如今却要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夏公子说的对,咱们是黑龙卫不假,可咱们首先是一个秦人,自己乡亲们出了事,咱不给他们出头,谁去!”高个子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那我明白了!” 老四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能掌控的范围。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这件事情尽快报以陛下知晓。 一切,就看陛下裁决了。 老四不敢耽搁,直接上马,疾驰而去。 高个子看着剩下两人,沉声道: “我们就算是死了,也得护得公子周全,明白吗!” 剩下两人一脸决然地点了点头。 说罢,三人,朝着夏弘那边追了过去。 …… 南山,围场。 正午刚过,山中雾气开始消散,阳光透到地面,形成一团团光影。 中军帐中,嬴政烤着暖炉,慵懒地靠在榻上,看着奏章。 从早上开始,他便带着人马在围场里巡视了一圈。 在这过程中,他小试身手,射中了几只猎物,便放手让孩子们各展身手了。 人过了四十,便觉得身体机能飞速流失,他已经不是那个动辄可以开百石硬功的赵政,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帝王。 看着手里的奏章,嬴政摇头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和李斯等几个近臣讨论了内阁六部制之后,众人的态度都有些暧昧起来。 毕竟这牵扯着朝中权柄交替,也牵扯着各个派系资源地争夺。 众人没有当场表态,只是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呵,不过是不想放权罢了!”嬴政冷笑一声。 在帐内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时,他才一身疲倦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暗,夜风习习,军营之中,全都点上了火把,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嬴政刚刚落座,一阵马蹄便在帐外响了起来。 “启禀陛下,十一皇子第一个回来了!” “哦?”嬴政眉头一挑,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 没想到众多皇子中,这个老十一居然是第一个回来的。 狩猎里面有规则,必须猎杀到足够的数量,才能从围场离开。 十一皇子首先回来,便说明他所获得的猎物已经足够。 “众位爱卿,随朕一起出去看看吧。” 嬴政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见状,也纷纷跟随其后。 帐篷外,一路上摆放着二三十只大小不一的猎物,老十一一脸笑意地站在一边,无声的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看到老十一满载而归,朝臣们不由暗暗点头。 最近这位十一皇子,可是出尽了风头,不但被陛下派入丞相府理事,听说母妃也被越级提拔成了夫人。 现如今,又在狩猎中大放光彩。 看来今日这玉如意的归属,已经有结果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十五皇子,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赢了!十一哥赢了!这下看他扶苏还有什么话说!” “陛下,既然此次狩猎胜负已分,那玉如意也应该赐给十一皇子了吧?”有官员开口道。 “十一皇子最近办事,是挺牢靠的,既然胜负已分,这玉如意嘛,自然……” 嬴政笑了笑,刚抬手,便有内侍将玉如意端了上来。 望着那通体碧绿,外面镶着金边的如意,现场顿时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这也太惊艳了吧! 嬴政拿起玉如意,朝着老十一招了招手,后者顿时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眼中按捺不住兴奋之色。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就看到扶苏也走了过来。 “父皇,儿臣回来了!” 扶苏下马,跪在嬴政面前。 然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盯在了扶苏身后。 随着视线越来越远,所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在扶苏身后的小路上,大大小小三四十只猎物,全被绳索捆绑了下来,不停地挣扎着。 望着这一幕,十一皇子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剧变。 糟了! 第四十四章 震惊的师兄弟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十一皇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满地的活物,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在这之前,他对此次狩猎,自觉十拿九稳。 却万万没有想到,在最后关头,扶苏居然会玩这一手!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扶苏那边,而他这个首位归来的皇子,仿佛成了透明人一般。 随着扶苏话音一落,几个儒生打扮的官员便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大秦历经六场灭国之战,好不容易换来今日之安宁。 十一皇子所杀猎物数目甚多固然厉害,可扶苏公子,捕而不杀,却更符圣人教化之道,亦合陛下加恩四海之心。 故此,臣等认为,这玉如意,当赐予扶苏殿下,还望陛下三思!” 这名官员将话说完,众人也是纷纷点头。 很显然,这套有关于仁政王道的说辞,相较于尸横遍野,臭气熏天的猎物尸体,更能打动人心。 嬴政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玉如意又拿了回来,放在一旁。 “你……你们这是耍赖!” 眼看着到手的玉如意就这么没了,十五皇子在一旁快要气哭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跟在老十一身边,深知这位兄长为了这次狩猎付出了何等心血。 那扶苏若是以武取胜,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以这种鬼蜮伎俩,投机取巧,老十五实在是有些气不过。 十一皇子朝着老十五摇了摇头,自己心中也暗暗叹了口气。 千算万算,他算漏了扶苏居然会使用这一招。 看着那一个个站出来为扶苏站台的官员,十一皇子不由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出成绩,就会受到所有人的认可。 可现在看来,是他自己太幼稚了。 这便是皇长子的权势么? 十一沮丧地耷拉着脑袋,他知道,这次玉如意怕是与自己无缘了。 “丞相,此事你怎么看?” 嬴政手中把玩着玉如意,看向一旁的李斯。 李斯神色复杂地看了扶苏一眼,沉声道: “陛下,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事前定好的是以猎杀数目作为奖励的前提,那就应该按章办事。” “扶苏公子之举,李某佩服,但想来,这与玉如意的归属似无必要联系。” 嬴政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扶苏,开口道: “你觉得呢?” 扶苏暗暗瞪了李斯一眼,看向嬴政,一脸恭敬道: “回禀父皇,对于玉如意,儿臣并未在意,只是对于李丞相的话,却不能苟同。 如按丞相所说,事事都遵循规章制度,那么天下就太平了?” “这是自然!”李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举国同出一法,这乃是法家的真谛。 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从来不会含糊。 “好好好!” 闻言,扶苏笑了起来。 “敢问丞相,如果如你所说,事事都因循已有制度,那何来商君变法? 何来张仪挂相? 何来血战长平? 何来父皇一统天下!” “这……”李斯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几日不见,这位扶苏公子功力倒是见涨。 一番话,竟是怼的他哑口无言。 淳于越等人看到李斯吃瘪,全都是一副欣慰的表情。 辩论本就是儒家的看家本领,孔子,孟子全都是辩论大师。 之前,这位皇长子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显得畏首畏尾。 如今,重拾信心,自然又焕发光彩。 “几日不见,你确实长进不少。” 就在这时,嬴政开口了。 他看向扶苏,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穷则思变,一直都是我大秦的立国之本,先祖曾说,大争之世,革变者生,守旧者死,依朕看来,在当今天下,同样如此。 一个制度,只有符合当前国情,才是良政,抱着死东西,只会与其一起腐朽。” 嬴政话音一落,众人便齐齐行了一礼,恭声道。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扶苏眼中露出一抹狂喜之色,而李斯,冯去疾等一众重臣,神色却有些异样。 前几日,大家讨论内阁制不欢而散。 他们自然是听出了,这位陛下是在借扶苏的话敲打自己。 嬴政看向扶苏,笑着点了点头,后者立即会意,走了过来。 眼看着玉如意就要落到扶苏的手里,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狼狈的侍卫突然闯了进来。 看到来人的模样,现场想起了一片惊呼。 竟然是黑龙卫! 这可是天子亲军啊! 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是这等模样! “陛下,臣有急事禀报!” 来人风尘仆仆,嘴唇早已干裂,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 嬴政点了点头,黑龙卫连忙上前,附到对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下一刻,就见嬴政脸色剧变,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杀气。 “简直胡闹!” 嬴政狠狠丢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留的现场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望着案桌上那落下的玉如意,扶苏神情复杂,眼中透着一抹不甘之色。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得到玉如意了啊! 虽然父皇没明说,但人人都知道,那可是太子储君的象征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惹得父皇如此愤怒? 扶苏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直到所有人离开,还不肯离去。 没过多久,中军帐中便传来旨意。 “即刻班师回京!” 听到这消息,军营之中,一片哗然。 …… 咸阳丞相府中。 自南山回来之后,李斯便有些坐卧不宁。 身为嬴政身边第一重臣,他自然比谁都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自这位陛下回宫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咸阳宫中,没有召见任何人。 这才是最离奇的地方。 李斯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师兄,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张苍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李斯连忙站起来,急声道。 张苍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 “我托人查到,陛下在回宫之前,曾秘密调动两支军队,向渭城方向集结!” “渭城……” 李斯在屋内来回踱步,很快来到地图这边。 “渭城那边没听说有什么战事啊,陛下调集军队做什么?”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斯皱眉道: “我记得匈奴使团北归时,好像就路过渭城,难道是和匈奴有关?” “可也不对呀,他们前几日刚刚离开,没听说发生什么变故啊……”张苍有些疑惑道。 “这几日,咸阳城的公文送来了么?”李斯眼神一亮,突然问道。 张苍点了点头,旋即将一大堆公文抱了过来。 李斯飞快地翻找着,神色焦急。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好在他们离开京城的时日不多,没过多久,就将公文看完了大半。 很快,李斯手上一停,将最后一份公文拿了出来。 当目光落在公文上的那一刻,李斯只觉眼前一黑,浑身瘫软地坐了下来。 “师兄!您怎么了!” 张苍连忙搀扶起李斯,旋即也朝公文看了过去。 只见上面写着: “今酉时,城外夏家庄有一民户起火,伤者若干,庄主夏弘,失踪……” “嘶!” 看到这一句话,张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大秦皇长子居然失踪了!” 难怪那黑龙卫如此狼狈! 难怪陛下如此失态! 一切的谜团终于揭开了! 他和李斯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露出的那一抹骇然。 这下子要出大事了啊! 第四十五章 当世猛人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茶水已经变得冰凉,李斯坐在案桌旁,大口喘着粗气。 他自然明白这位皇长子对当今陛下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 难怪宫中弄出来如此大的动静。 可转念一想,李斯眉头又皱了起来。 皇长子失踪这自然是大事,可与增兵渭城又有什么关系? “师兄,你看这个!” 就在这时,张苍拿起另外一份公文递了过来。 “今有村民于渭水河畔,发现四具死尸,样貌奇特,疑似蛮夷之人……” 闻言,李斯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什么。 如此看来,这一切似乎还真和匈奴有关! 他不由想起前几日,咸阳街头发生的那件事情。 那个一拳击溃匈奴,大展国威的年轻人……难道是皇长子殿下? 是了!这下子就说得通了! 李斯一下子站了起来,吐出一口浊气。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从那日街上之事就可以看出来,皇长子他武艺惊人,如今连斩对方四人之后,十有八九是去追匈奴使团了。 一念至此,李斯脸上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向张苍,沉声道: “你立刻带我令牌,去将廷尉府军调出来,我有大用!” “这……”张苍一脸震惊。 虽说他这位师兄贵为丞相,可私自调兵可是重罪,他这是疯了么! “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皇长子殿下乃是我法家最后的希望,就算赔上我这条性命,也要护他周全,明白吗!”李斯咬牙道。 闻言,张苍重重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 寒夜微凉,天上星光点点。 裹着羊皮裘,阿大搓着手,哈着一团团白气。 这一次来到大秦,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结果还算不错。 秦皇终究还是同意了两国在北境开市。 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的锦帛,看着上面那琳琅满目的贸易清单,阿大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条路再往北边走,就会到达义渠境内。 只要他们达到义渠,便可一路北上,穿过云中郡,来到两国交界之地。 到了那时,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阿大将锦帛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个叫做夏弘的小子,此时应该已经过河了吧。 一想到,自己一手策划的这次行动,他眼中便露出一抹嗜血的狂热。 “哼!到时将你带回匈奴,我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慌乱的惨叫声。 “来了!他……来了!” “呵,那些家伙还有些本事,居然真将那夏弘捉来了!” 阿大一声轻笑,转身跳下马来。 可当他看到一脸狼狈,浑身是血的部下时,不由脸色大惊。 “不是让你在暗处接应吗?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那报信的匈奴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死了……全都死了,他……他一定是恶魔!” “啪!” 阿大甩手便是一记耳光,冷声道: “够了!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匈奴部下吃痛地捂着脸颊,这才缓过神来。 他看向首领,放声大哭道: “那夏弘不但杀了那四个家伙,还将沿途的几个兄弟尽数斩杀,幸亏我逃得快,否则……就回不来了!” 闻言,阿大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要知道,一个人的武力终有尽时,在战场上,靠的是战阵厮杀,共同协作。 他留下的那几个部下,全都是经验十足的老兵,相互配合起来,不亚于一支成建制的队伍。 那夏弘仅凭一人之力,就能一连斩杀他这边近十人,莫非对方身后有秦军撑腰?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有些不妙了。 毕竟,他们眼下还在秦境,人为刀俎他为鱼肉,马虎不得。 “不是的,他身边没有什么军队,只是带了三个随从而已……”报信匈奴回忆道。 “什么!只有四个人?” 阿大先是一愣,旋即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起来。 如果有秦军在,他或许还会忌惮几分,四个人就想和他这一队人马动手? 还真当自己是战神下凡了?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阿大朝远处看了过去,只见四个人影从浓雾中显现出来。 此时的夏弘,满脸沧桑,衣袍上更是沾满了血水与尘土。 然而,他的眼神却亮的吓人。 “嗒嗒……嗒嗒……” 一滴滴鲜血从他手中的长刀上落了下来,很快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血团,宛如严冬盛开的梅花。 “啧啧,你不该追上来的年轻人,莫非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阿大冷笑道。 “我只问一句,那对夫妇是不是你杀的?”夏弘没心情和对方扯淡,开门见山道。 “是又怎么样!” 阿大扒开袖子,露出了胳膊上的伤疤,那里有一个深深的牙印。 “我不过想借他们儿子一用,他们这些下贱东西竟然敢咬我,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那就好!” 夏弘点了点头,将长刀举了起来。 “三位,你们护送我到这里,已是仁至义尽,剩下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还是离开吧。” 高个子黑龙卫与其他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全都摇了摇头。 “公子,我等既然跟了过来,自然没有丢下同伴的道理!”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几个杂碎罢了,哪里用的着公子出面。” “多谢了!” 听到这些话,夏弘心中一暖,催马前行,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不想死,就躲到一边,我只要他的人头!” 夏弘在马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脚,手持长刀,冲了过去。 匈奴见状,一个个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浑然不惧。 就在夏弘距离他们还有五丈远的地方,匈奴人突然动了起来。 “小子,居然还想和我们玩冲杀?不知死活!” 阿大看着夏弘,眼睛微微眯起,拔出腰间弯刀,怒吼道: “一起上,杀了他!” 下一刻,就看到匈奴队伍犹如一条巨蟒般朝夏弘吞噬过来。 “来得正好!” 夏弘心中一阵冷笑,低身侧倚,在两边交锋之际,避开锋芒,反手便是一挑。 一名匈奴应声而落,发出一阵惨叫。 夏弘刚使出这招,便又有一柄弯刀迎面砍来,夏弘一面举刀格挡,手上一拳已然轰在那人胸口。 “啊!”地一声,那人直接翻落马下。 这边倒下之后,连带着十几匹战马应声而倒,现场一片混乱。 在连续击杀两人之后,夏弘并没有停下,而是加速朝阿大冲了过来。 望着一幕,黑龙卫脸上都是一片震惊之色。 他们久经战阵,自然见过许多战斗场面。 却从未见过如此勇猛之人! 在他们的视野里,那个年轻人时而跳跃飞刺,时而翻滚躲闪,犹如一只下山猛虎,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到了这个地步,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何敢孤身一人千里奔袭。 这便是他真正的底气! 眼见属下一个又一个的倒下,阿大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慌乱的神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惹到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对象! “你……你不要过来!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也解气了吧!” “我可以送你许多财宝,也能送你无数美女……” 看着夏弘一步步逼近,阿大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我……我愿意去给那小男孩赔罪,赔他好多钱财,这样还不行吗!” 夏弘提着刀地看着眼前的匈奴使团首领,淡淡道: “说完了?” “啊?我……” 阿大微微一愣,还想辩解什么,就见夏弘已经举起了大刀。 “这些话你还是下去亲自给那两位死者说吧,杂碎,去死吧!” 夏弘深深吸了口气,猛地砍了下来。 就在这时,远处亮起了一大堆火光。 紧接着,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 夏弘循声望去,就看到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朝这边疾驰而来。 “公子,那是渭城军……” 高个子黑龙卫看了一眼对方的穿着,低声在夏弘耳边说道。 夏弘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看到前面军队出现,阿大脸上露出一抹狂喜之色,旋即大喊起来: “救命啊!我乃是匈奴使者!快来救我!” 听到这边声音,那边一个领头将军飞速催马赶了过来。 当看到夏弘手中的长刀时,那人脸色大变,怒喝道: “小子,快点住手!”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夏弘手起刀落,一刀斩了下来。 望着骑马将军一脸铁青的神色,夏弘歪着头,微微一笑: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清楚……” “嘶!” 望着这一幕,三个黑龙卫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心中对夏弘的敬佩又拔高了一分! 这位公子,真乃当世猛人啊! 第四十六章 王牌部队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咕咚!” 阿大的身体倒在了地上,脸上还保持着临死前的表情。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这个叫做夏弘的小子竟然真砍了下来。 阿大倒地之后,剩下的匈奴顿作鸟兽散,纷纷扔掉兵器,抱头跪在地上。 夏弘持刀而立,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皆退避,无人敢触其锋芒。 秦人尚武,对于强者有着天然的崇拜。 这个年轻人竟以一己之力,杀穿半队匈奴骑兵,士兵们嘴上不说,心底却都透着一抹钦佩。 好久都没有见过如此勇武彪悍之人了! 这时,骑在马上的将领也回过神来,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半日前,他收到消息,说是渭河南岸,发现了几具匈奴人的尸体。 他带人一路追查,才发现是匈奴使团出了变故。 看着血泊中那名匈奴头领,渭城将领心里一沉。 若是让朝廷知道,匈奴使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指定会落个救援不力之罪。 “竟敢截杀使团,小子,你可知已闯下大祸!” 那将领瞪着夏弘,气呼呼地道: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犯人上枷!” “尔敢!” 三名黑龙卫怒喝一声,护在夏弘身前,寸步不让。 “你们这是要公然抗法?” 那将领脸色一沉,周围士兵纷纷拔出长剑,严阵以待。 “且慢!” 夏弘拍了拍黑龙卫的肩膀,走了出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了他们,我跟你们回去!” 说完,便将长刀扔在了地上。 “公子!” 闻言,黑龙卫三人瞬间便红了眼睛,一个个全都朝腰间摸了过去。 暗金龙纹,从来都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天子亲军的信物,就算犯了法,也得由天子亲自审问。 只要咱们亮明身份,还怕他不成! 夏弘摇了摇头。 先不说这几人是赵叔派来的,本就借了皇帝的威势,若还如此招摇,定会招来皇帝对老头的不满。 就说一路上,这几人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能拉他们下水。 “没想到这小子,倒有几分担当。” 那将领有些意外地看了夏弘一眼,暗暗点头。 “我可以让他们走!”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能看出这几人都不简单。 而且这几人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寻常人家,他不想节外生枝。 见夏弘丢掉武器,士兵们这才敢围上来,有人拿着枷锁靠了过来。 “算了,不用那玩意了。”那将领摆了摆手,眼神有些复杂。 “诸位,临走之前,我有一事相托!”夏弘拱了拱手。 “我院中那柄长剑,麻烦派人送往陇西侯府。” 之前不知道李信的身份,他糊里糊涂地收了下来。 现在想来,那剑怕是来头不小。 夏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不过这柄剑对李家来说,应该很重要。 闻言,一旁的渭城将领也是暗暗吃惊。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和陇西侯还有如此关系。 “可惜了啊……”那将领心下叹了口气。 且不说陇西侯现如今正在前往南海的路上,就是陇西侯本人在场,怕也是无力回天。 这人证物证俱在的,他陇西侯再大能大得过秦法? “说到底,少年人还是太冲动了啊!” 那将领挥了挥手,便准备带夏弘回城。 至于该怎么定罪,那就不是他能管事情了。 “等一下!” 就在这时,远处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张苍一马当先,近百名身穿黑袍的剑士紧随其后。 “廷尉府的人?” 看到来人,渭城将领眉头一皱。 据说这廷尉府军平日里只负责抓贼缉盗,没事跑到这边来做什么? 他挥了挥手,让出了一个口子。 张苍飞身下马,来到跟前,看到夏弘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 可当看到满地的匈奴尸体时,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哎呀,这下可糟了! 当初李斯让他过来,就怕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看到一旁的渭城军,张苍脸色微变。 眼下如果将夏弘交到这些人手里,那就成了地方性刑事案件。 他们廷尉府也不好插手。 看来,只有先将人带回去,再从长计议了。 想到这里,他向一旁拱手道: “这案子现由我廷尉府督办,将军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将领稍稍犹豫了下,便点头道: “也好,如此就有劳了!” 他原本就不想沾上这等事情,现在见有人接盘,也乐得清闲。 而且廷尉府这些人可不好惹,要真被盯上,那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张大人,你……” 夏弘刚张嘴,就被张苍用眼神给制止了。 “一切等回去再说!” 张苍一抬手,便有随从朝幸存的匈奴那边走了过去。 一边写着什么,一边让匈奴签字画押。 眼见此间事了,张苍便带着夏弘准备离开。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宛如两条巨龙般的队伍,从远处开赴过来。 队伍走得很慢,却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如此。 望着这一幕,张苍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玄甲军! 长平军! 陛下竟然会派这两支军队过来! 难不成打算要推平匈奴全境么? 此时,那渭城将领也目瞪口呆地楞在原地。 在看清楚队伍番号后,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廷尉府来人也就罢了,他们怎么也来了! 要知道,这两支可是大秦真正的王牌部队。 除非天子亲征,否则一般是不露面的。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旁边这个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 咸阳城中。 正午刚过,扶苏坐在院子里,怔怔发呆。 自那日冬狩之后,已过去五日,他却依然没有收到玉如意的消息。 不仅如此,嬴政那边,也终日紧闭宫门,不见任何人。 这一切都让扶苏感到无所适从。 仿佛狩猎之后,全都不一样了。 “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扶苏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啊!” “先生您这是……” 看到淳于越过来,扶苏连忙起身相迎。 待到进入书房之后,淳于越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奏折,神秘道: “殿下,一看便知。” “嗯?” 扶苏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可当打开奏折之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片刻之后,扶苏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兴奋地像是喝醉了一般。 “这……这上面记载……可是真的!” 淳于越一脸笑意地点了点头。 扶苏将奏折看了又看,直到现在都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那个梦魇般的存在,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已经查实,那夏弘当着渭城军士的面,斩杀匈奴使团数人,有多人可以作证。” “这次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淳于越端起茶杯,品下一口,一副陶醉的模样。 “殿下,你这次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扶苏想了想,一脸凝重地朝淳于越拜了下来。 “先生放心,学生知道该怎么做!” 接下来,两人便在房间里商量着下面的谋划,直到太阳西沉,淳于越才离开府邸。 夜风吹来,扶苏眼角露出一抹冷意。 “夏弘,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你!” 第四十七章 夜色下的咸阳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车辚辚,马萧萧。 过了渭河,张苍和夏弘换到了马车上。 看着身后那两支默不作声的大军,张苍久久不能平静。 到底是陛下的亲儿子啊,竟然派出这样的阵容。 只是嬴政的用意却让他有些疑惑。 若是陛下迁怒此事,直接派军拿人便是了,又为何要让大军护送? 若是陛下没有生气,只需派一人传旨即可,又何须紧闭宫门? 好生奇怪啊! 张苍暂时将疑问压了下去,拿出一个水袋,朝夏弘递了过去。 “敢问张大人,为何专程来救我?莫不是因为赵叔?” 夏弘靠在车厢里,脸色有些苍白。 “奉先之体”是很厉害,可到底也是肉身凡胎,一连串的厮杀,早就达到了身体的极限。 他的体力有些透支了。 张苍微微一愣,旋即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李斯吩咐过他勿要泄露陛下的身份,他自然懂得。 “ 那赵叔他还好吗?” 夏弘发现自己还是小觑了老头子的能量。 原本以为陇西侯李信就是对方社交圈的上限,却不想与这廷尉府似乎也交情匪浅。 “好是好,就是……” 李斯有些欲言又止。 自那日冬狩归来之后,陛下就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了宫中。 眼下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夏弘说的。 “公子莫要担心,此事我已安排妥当,定保你无虞!” “我之前见大人派人好似在做画押,莫非想要以此替夏弘开脱?”夏弘问道。 “咦!” 张苍眼中闪过一抹意外,没想到这位皇长子观察居然如此敏锐。 不错,之前他让随从过去,就是将那些人的供词收集了起来。 有了这份供词,至少回去之后,也有了一份保险。 到时就算对簿公堂也能多分胜算。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夏弘摇了摇头。 截杀使团,如此严重的事情,又涉及两国邦交,紧紧靠着一份供词,怕是难以服众。 除非那阿大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否则,别说是那些匈奴随从的供词,就是阿大本人签字画押,也没有用的。 匈奴只要反咬一口,说一切都是大秦威逼利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唉……” 听到夏弘这么说,张苍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篇供词,漏洞太多,单以廷尉府的流程,怕是做不了数的。 但有这个总比没有强,到时也只能让靠他那位师兄想想办法了。 马车滚滚前进,刚进入咸阳地界,就见跟在车后的玄甲军与长平军纷纷掉头,无声地离开了。 “看来,陛下是打算将这件事情交予廷尉府办理了。”张苍一脸苦笑。 这就说明,陛下不打算私下处理这件事情了。 看着远处的城墙,张苍有些担忧地说道: “接下来这些日子,公子怕是要受些罪了。” 夏弘笑了笑,不以为意。 从选择追上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马车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原本,张苍打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夏弘带进去。 谁知他们刚入城门,一大群士兵就突然围了过来。 人手一只火把,火光通天,顿如白昼。 “张副丞,你这是想去哪啊!” 火光下,一男子面带冷意,双手抱在胸前,朝这边看了过来。 “贾府令……” 见到来人,张苍暗叫一声不好。 他路上走走停停,为的就是借着夜色,摸混进城。 却不想被这廷尉府府令贾琳抓了个正着。 “我不过是出城捉拿夏家庄一案的凶手,还望大人明鉴。”张苍硬着头皮说道。 “哦?那敢问凶手现在何处?” “凶手已伏法,等明日我再与大人汇报详情。”张苍拱了拱手,就要驾着马车离开。 “果真如此?怎么听说是有人截杀匈奴使团…… 张苍,你还想欺瞒到什么时候!” 贾琳走到马车旁边,笑了笑,突然将车帘拉了下来。 “那位‘大英雄’……该不会就是这位吧!” “贾大人!此事尚未定论,还望你口下留情!”张苍脸色一变,急声道。 “呵,你就嘴硬吧!” 贾琳冷笑一声,看向张苍,语气玩味起来。 “你身后这些不是咱们廷尉府的府军嘛,大晚上的,怎么就出去了?贾某记得没有发出过调令吧?” “这……这是奉了丞相的命令!” 张苍咬牙道,这是他与李斯之前就套好的说辞。。 “好!那就奏折上见真章吧!就算他李斯贵为丞相,也得给我廷尉府一个说法!” 贾琳冷哼一声,旋即话锋一转道: “既然人犯已经带来,就不牢张副丞麻烦了,我自会带他过去!廷尉府,我熟!” 说着,就见贾琳大手一挥,喝道: “此人乃是凶恶之徒,将那拷锁戴上吧!” “放肆!你们……” 见状,黑龙卫脸色一变。 张苍拍了拍几人的肩膀,让他们冷静下来。 现在已经到了咸阳,一举一动,都会落入有心人眼里。 他们这里挣扎,非但帮不了夏弘,反而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张苍这么说,其他人才就此作罢。 “大英雄,请吧……” 贾琳看着夏弘,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夏弘淡然一笑,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眼看着夏弘被人带走,张苍恨恨一跺脚,便朝丞相府跑去。 而黑龙卫也朝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众人离开后,廷尉府的队伍继续动了起来。 就在行进到一条巷子口时,贾琳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一群身穿褐衣的百姓从里面走了出来。 月光下,看不清众人的面庞,唯有一双双透着亮光的眼神。 “大胆!尔等何人,意欲何为!” 见状,贾琳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周围侍卫也纷纷拔剑,全神戒备。 人群没有说话,就那么无声地与廷尉府的队伍对峙着。 火光下,众人的样貌渐渐清晰了起来。 在人群中,夏弘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夏庄主……” 不知是什么人喊了一声,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家低着头,暗暗抹着眼泪。 有夏家庄的村民,也有平日里过来讨教学问的几个读书人,还有那日大街上,与他开玩笑的瘸腿老卒。 从夏弘离开那日,他们这些人就在城门口等着,别人觉得这群人似是魔怔了。 但他们却清楚的知道,一旦夏弘回来,等待他的将是何等命运。 望着这一幕,夏弘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焰燃烧了起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看向那位老卒,笑道: “老兵,我现在的军功,能升到“不更”了吗?” “好后生,这是好后生啊!唉……”老卒叹了口气,忍泪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脸上满是淤青的小男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咚”地一声,狠狠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夏大哥……” “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爹娘这下可以瞑目了。” 夏弘点了点头,看向面前的人,笑着说道: “大家伙回去吧,是非公道,自有定论,夏弘在这里拜谢了!” 愿以吾血浇吾土,换山河如故! 我夏弘做到了! 第四十八章 再见故人!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夜风徐来,远处依稀传来一阵鼓声。 晨钟而作,暮鼓而息。 秦法有令,凡犯禁者,受四十鞭笞之刑。 贾琳眼神厌恶地盯着人群,语气阴森道。 “尔等一再逗留,是想尝尝廷尉府鞭子的滋味吗!还不快滚!” 然而,他话音一落,人群依旧不动如山,继续挡着廷尉府的去路,不肯离开。 眼看着贾琳就要发作,夏弘摇了摇头,叹气道: “大家回去吧,犯不上为我,再作无畏牺牲。 你们信我一次!快回去吧!” 见夏弘这么说,众人又坚持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这群刁民,别落在本官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贾琳心怀怨恨道。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想来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些,走吧。” 夏弘淡淡瞥了对方一眼。 这些都是大秦最为普通的百姓,别看他们不善言谈,可他们心里却很清楚,谁是自己人,谁是在用真心对待他们。 想要靠威逼利诱来吓唬他们? 这样既看扁了百姓,也看轻了自己。 “莫非你觉得自己还能从廷尉府出来?” 听到夏弘的话,贾琳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夏弘摇了摇头。 说实话,这一去是生是死,他也不知道。 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处世有何定凭,但求此心过得去; 立业无论大小,总要此身做得来; 夏弘看着贾琳,淡然一笑。 “可惜这些,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 说完,夏弘孤身前行,脚下铁链在地上哗哗作响,夜风中只剩下一阵叹息。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望着夏弘的背影,贾琳神色复杂。 …… 二更时分,丞相府中灯火通明。 这里是帝国的中枢,也是帝国的心脏。 每日都有成千上万条政令从这里发往各地。 此时,府中文吏们身形匆忙,处理着各种尚未完成的公务。 李斯端坐于案桌前,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丞相大人,若是无事,我兄弟二人可就要回宫了。” 核查完最后一本账册,十一皇子伸了个懒腰,将另一旁鼾声震天的老十五叫了起来。 “两位公子请便!”李斯笑着点了点头。 这几日接触下来,他对这两兄弟的观感也有所改变。 原以为这两人昔日不过是韬光养晦,实际上乃是野心勃勃之辈。 可后来他才发现,这两位皇子心思纯粹的反倒像个异类。 他们从不摆弄是非,玩弄心机,只是脚踏实地地做着事情,甚至比有些吏员还要勤勉。 看得出来,两人是真心想为朝廷做事的。 “再过几日,第一批盐巴就要运往北境,到时还望两位再查验一番,以防疏漏。” 老十一点了点头,便和弟弟准备离开。 迎面就撞到张苍身形狼狈地跑了进来。 “张副丞!” 两兄弟和张苍打了个招呼,继续前行。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名字。 “我本想带他回来,却被那贾琳抢先了一步,现如今,夏公子已被收押,夏家庄那边怕是……” “嘶!” 听到这句话,兄弟两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们疯了般跑了进来,死死抓住张苍的胳膊,颤声道: “你……你说的是哪个夏公子!” “这……” 张苍看了李斯一眼,一脸为难。 李斯脸色阴沉,也是有些迟疑。 “哎呀,你们就告诉我,是不是夏家庄的那个夏弘!”老十五沉不住气,焦躁道。 “咦,二位殿下,也认识夏庄主?”李斯眼中露出一抹意外。 十一皇子点了点头。 “那是我等当作兄长般的人物,丞相若是信我赵安,请据实相告,我这位兄长到底犯了何事?” 看着老十一诚恳的模样,李斯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事到如今,多个人也能多一份力量。 他看向两兄弟,开口道: “两位殿下最近可去过夏家庄?” 十一和十五都摇了摇头。 自从接下制盐的事情之后,他们每日都奔波于丞相府与盐场之间,根本没有时间去夏弘那边。 “难怪如此!”李斯点了点头。 接着,他将夏家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听到夏弘被人掳走,两个少年当场气得暴跳如雷。 听到夏弘连斩四人,又单枪匹马地追上匈奴使团时,则变为深深震惊。 直到听到夏弘斩杀匪首,得胜凯旋时,两兄弟眼中已是一片炙热,只剩下浓浓的崇拜了。 “弘哥,果然威武!”老十五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叹道。 老十一回味着夏弘的经历,也是觉得荡气回肠。 可很快,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件事情痛快是痛快,可麻烦却也不小。 尤其是他这段时间,专门负责匈奴使团的各项事宜,更明白这件事情的影响。 “现如今,不知丞相有何打算?可有对策?”十一皇子一脸期待道。 李斯摇头不语。 当下他早已心乱如麻,失了分寸,哪还有什么计策。 “现在最关键的,一是找到匈奴使团雇凶杀人的罪证,二是搞清楚陛下对此事的态度。” 只是眼下这两点都不容易,随着阿大被杀,最直接的证据已经荡然无存。 而以陛下的脾气,谁又敢在这个时候触其逆鳞呢? 十一皇子想了想,脸色凝重道: “这样,父皇那边,由我和老十五过去探探口风,至于证据的话,就只能靠两位了!” “如此也好。” 李斯点了点头。 眼下或许也只能这样了。 有了主意,十一和十五便火急火燎地朝宫中那边跑去。 李斯独自坐在府中,直到三更时分,才从案桌后站了起来。 李斯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理了理衣衫,脸上带着一抹决然。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去问问夏弘这个当事人的主意。 或许事情尚有转机。 一念至此,李斯快步走出门外。 “来人,备马!” …… 廷尉府对夏弘来说,并不陌生。 自有了纸张之后,他每个月都要来几次,与张苍进行利润交割。 然而,真正进入廷尉府的地牢,这倒是头一次。 望着眼前光线昏暗,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夏弘神情自若,抬步跨了进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走廊两侧的房间并不多,除了味道有些难闻之外,并没有什么血淋淋的场景。 一路上,偶尔传来几声犯人的哀嚎,亦或者梦中呓语。 很快,夏弘就被狱吏带到了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夏庄主,也只能如此了,您多担待。” 带路的狱吏是张苍的下属,往日和夏弘打过几次交道。 “有劳了。”夏弘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铺着干燥的稻草,倒也整洁。 进入牢房后,夏弘抱着后脑勺,倒头便睡。 这几日连日奔波,舟车劳顿,他休息得并不怎么好。 直到半夜时,才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夏弘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站在了牢房之外。 望着来人,夏弘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旋即一脸惊讶。 这不正是那日与赵叔一起来夏家庄应聘的那个会计吗? “二十七号,你怎么来了!” 一瞬间,夏弘睡意全无。 第四十九章 风雨如晦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风雨如晦,空中下起了小雨。 官道上,两道身影急速穿梭着,马蹄带起一连串的泥水。 听到这边动静,巡夜将士本想阻拦,可看到来人身上的腰牌时,立刻停住了脚步。 不管是那块来自宫中的玉牌,还是那块来自丞相府的令牌,都不是他能招惹的存在。 老十一和老十五冒雨急奔,直跑到咸阳宫门口时,才停了下来。 他们刚想叩门,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两位殿下止步!” “父皇,儿臣赵安,赵淮拜见!” 老十一与老十五高声叫喊着,见许久都没有回音,便猛然起身,朝里面冲了进去。 “殿下,你们这是……” 望着这一幕,一旁守卫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入职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皇子夜闯帝宫的。 这两位不要命了吗! 殿内殿外,一门之隔,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天堑般的存在。 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看着两个皇子的背影,守卫摇头叹了口气。 今夜怕是要再起波澜了。 宫殿里,没有点蜡烛,显得有些昏暗。 两个少年刚踏入门口,一道冰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无诏闯宫,尔等要造反吗?” 龙椅上,嬴政蜷着身子,宛如过冬老龙,眼睛布满血丝。 望着这一幕,兄弟俩不禁有些动容。 几日不见,他们的父皇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显得有些虚弱。 “莫非以为挣了些许功劳,朕就不敢罚你们吗!”嬴政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 “儿臣不敢!” 老十一和老十五全都跪了下来。 “儿臣今日过来,实有十万火急之事,唯请父皇救人要紧,事后儿臣愿承担所有罪责!” 十一皇子说完,龙椅上久久没有回应,过了很久,才听到淡淡的一个声音。 “说。” 闻言,十一皇子深深吸了口气,说出了一个名字。 “夏弘!” “嗯?”龙椅上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动静。 “父皇昔日曾问,那制盐之法,是何人所授? 事到如今,儿臣也不敢隐瞒了,其实全都是此人教与儿臣的。”十一皇子咬牙道。 他原本答应替夏弘保守秘密,可是眼下,为了能让父皇出手,只能据实相告了。 只盼着嬴政能看在夏弘立过大功的份上,网开一面。 “什么!你说那制盐之法,是他弄的!” 听到这话,龙椅上传来一声急呼,就见嬴政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看向十一皇子,眼神凌厉道: “那你为何不早说!” “儿臣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因为他再三叮嘱,勿要将此事传播出去。” 接下来,十一皇子一五一十将与夏弘相处的这段经历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叹气道: “儿臣想来,大概是弘哥担心惹来麻烦吧……” “麻烦?有什么麻烦不敢跟咱说的,谁要是欺负你,咱分分钟剁了他!” 嬴政眼睛一红,叹气道: “傻孩子啊,明明帮咱做了那么多事,却还要学着隐姓埋名,咱都替你觉得憋屈!” “韬光养晦?咱用得着你韬光养晦吗!唉……” 这几日,他因为夏弘的事情,寝食难安,生了一肚子气。 当初是谁给咱说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怎么这事遇到自己身上,就全抛到脑后了? 孤身一人,千里追敌,显你能耐了是不! 就不想想,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家在替你操心呢! 然而,在听到老十一的话后,他又想起了夏弘的身世,不禁唏嘘起来。 “是啊,那娃子又不知道咱的身份,能全怪他吗?” 他看向老十一,语气玩味道: “你方才叫他什么?弘哥?” “没错,他对儿臣来说,亦兄亦师。” “在遇到他之前,儿臣亦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整日荒废学业,也浪费父皇对儿臣的期许。 然而,在遇到了他之后,儿臣才明白一句话。” “什么话?”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十一笑着说道: “只要想用心做事,又何必在乎身份高低贵贱,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如是而已。” “这些都是他教给你的?”嬴政颤声道。 老十一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他倒是个不错的兄长。”嬴政意有所指道。 “弘哥还教我要孝顺父母,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十五皇子开口道。 “呵,他要真明白这句话,就不会脑子一热,干出傻事了!”嬴政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眼见有戏,十一皇子连忙趁热打铁道: “正因如此,父皇又何必为了那匈奴使者,失去一个栋梁之材! 儿臣了解过案情,知道一切都是那使者咎由自取,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父皇就不觉得可惜么?” “事关两国邦交,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容易。做错事情,自然要受到处罚,不受点教训,下次谁知道还会闯出什么乱子来呢!”嬴政摆着脸,没好气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 手里捧着一样插着三个鸡毛的东西。 望着这一幕,两位皇子面面相觑,眼中都透着一抹震惊的神色。 八百里加急? 这是战报? 只是,眼下四海升平,哪里来的战事呢? 嬴政打开战报,看了一眼,才深深吐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行了,你们下去吧,好生做事,千万别学他那样子!” “父皇,那夏弘之事……” “朕自有分寸!还不快滚!” 听到这话,两人面色一喜,连忙谢恩离开了。 拿着战报,嬴政揉了揉眉心。 夜色中,嬴政身着常服,向宫外走去。 唉,都是些不省心的。 …… 廷尉府。 一个黑衣小吏将牢门打开,李斯走了进来。 此时,隔壁两邻的牢房已被清空。 看了眼周围环境,李斯暗暗点头。 “你下去吧,没我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丞相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小吏恭敬地行了一礼,便悄身离去。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李斯瓮声瓮气道: “夏庄主倒是睡得安稳……”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位爷居然还有心思睡觉,他难道不知道所有人都为他急疯了吗! “您……是当今丞相,李斯?” 夏弘一脸震惊地看着对方,旋即闪过一抹恍然之色。 他原以为,张苍搭救自己,是因为赵叔与廷尉府的关系。 现如今,一切都清楚了,原来源头在这里。 “唉,您不该来这里的。”很快,夏弘摇了摇头。 之前他在街上已经听到,关于李斯私自调兵的事情。 这对于帝王来说,可是大忌。 现如今,李斯又孤身闯入廷尉府,可以预见的是,明日朝堂之上,必然遭人弹劾。 “容小子自不量力,喊您一声李叔,您肯来这里,想必是因为赵叔的缘故,只是此事干系甚大,无论是赵叔,还是您,怕都难应付,还是尽快离开吧。” 原本还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可在听到夏弘的话后,李斯不禁有些动容。 他身处中枢几十载,早就见惯了朝堂上的腥风血雨。 那些人遇到事情,恨不能托妻献子,但求平安,哪里有这种将人往外推的。 无私者勇,忘我者清。 世人都说扶苏有君子之风。 可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 而眼前这位皇长子,人品心性,才是当世无双。 旋即想到了什么,李斯一脸期待道: “莫非你已有解救之法?” 夏弘一脸洒脱地笑了起来。 现如今,能证明他清白的只有那几名黑龙卫了,如果陛下愿意采信,自然没问题了。 “那如果陛下他不‘信’呢?”李斯刻意咬字道。 夏弘看向李斯,忽然道: “李叔,您与赵叔在一起共事很久了吧?” 闻言,李斯脸上闪过一抹意外的神色,怎么好端端说起这个? “是啊,共事于今已有快三十年了吧。”他有些唏嘘道。 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士子,在前丞相吕不韦的手下干活。 嬴政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君王。 两人意气风发,携手并进,一起展望着秦国的未来。 没想到,这一走,便走了三十年了。 “那您对赵叔了解么?” “还……还算了解吧。” 李斯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自然。 然而,却听夏弘自言自语道: “您或许不知道,每次赵叔来我这边,极少有惬意的模样,他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身上背负着很重的负担。 整日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从来没见他为自己谋划个啥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夏弘笑道: “您不知道,我们庄上好多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说他这是抱着金饭碗去行乞,明明有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自己,天生的劳碌命。 我做晚辈的,能做的就是给他讲个乐子,逗个闷。 说实在话,这连彩衣娱亲都谈不上,只想让他能轻松点。 每当看到赵叔那劳累的模样,其实我就在想,好好的做一个闲散宗族有什么不好。 非要为了朝廷劳累到这个地步。 久而久之,我便产生了一个疑问,赵叔他这么拼命是为了啥? 夏弘看着李斯,一脸认真地说道: “想来那位陛下,在他心中一定很重要吧。” “能让赵叔那么硬气的人都佩服的陛下,又怎会看不出这么简单的事情?” “嘶……” 听到这句话,李斯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位皇长子,久久不语。 于此同时,牢房十步之内,所有狱卒跪伏余地,浑身颤抖。 在他们身前,嬴政握着刚拿到手的战报,眼睛发红。 “这孩子……” 第五十章 李斯的危机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此时,走廊外,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嬴政呆呆站在那里,一脸惆怅。 “傻孩子啊,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替咱着想。” 这娃子从小就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如今身陷囹圄,廷尉府这种鬼地方,又怎么是他该待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 是时候,把娃子接出去了。 说着,嬴政抬起脚步,就准备过去,这时,夏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更何况,大秦以法治国,如今若因为我的关系,便置朝廷法令于不顾,那您这些年的苦心经营算什么? 赵叔他这几十年的呕心沥血,又算什么?” “我夏弘再怎么没良心,也不敢让老头子一生清誉毁于一旦,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夏公子,你……” 听到这话,李斯猛然抬起头来,一脸震撼。 在他来之前,曾想到过种种情景,唯独没有想过,会从这位皇长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这是法家最基本的主张。 然而,自他来秦国这几十年里,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话虽如此,可公子可曾想过最坏的结果?万一……”李斯有些不忍道。 按理来说,黑龙卫早已回宫了,也就是说陛下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如果真有意网开一面,早就应该下令放人了,为何却迟迟没有动静。 常言道天家无私事,自己这位老板的心性他还是了解的。 一个皇子的安危,与朝局稳定比起来,绝对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陛下非要一意孤行……后面的事情,李斯不敢去想。 “李叔执掌大秦三十载,难道对秦法还没有信心? 是非黑白,自有公论,我相信朝廷自会给我一个公道!” 夏弘淡然一笑,旋即话锋一转道: “若真是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那小子也没啥好说的了。” “有道是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 又有何俱哉!” “嘶!” 听到这里,嬴政抿着嘴唇,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这一辈子,他听过无数的肺腑之言。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却从没想过,会从一个未曾及冠的孩子口中,听到如此热血沸腾的一番话。 这番话说的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胜似千军万马! 好小子!不愧是咱老秦人的种! 霸道! 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牢房,嬴政深深吸了口气,便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娃子,你说的对,今日若咱放你出去,怕是难堵那悠悠之口!” “咱大秦未来的主人,身上自然不能有一丝污点! 咱一定让你堂堂正正地从这里走出来!” …… 大牢内。 此刻的夏弘,在李斯眼中,仿佛一柄百折不弯的秦剑,斧鉞在前,凛然不易其色。 李斯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那个随时都愿抛弃生命,只为弘法的年轻士子。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等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 只可惜,这些年来,他从权力漩涡中,渐渐迷失,直至沉沦。 一念至此,李斯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支持夏弘,是出于利益的考量,那么这一刻,他便被夏弘本身的气度深深折服了。 他曾派张苍来问过这位皇长子对法家的态度,一直没得到明确的说法。 可今日接触下来,他便已经确定,法家在这位长公子手中,必然会发扬光大。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公子暂且在这边委屈几日,老夫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出来!” 无论如何,这位皇长子,他是一定要保下来的! 就算丢官弃爵,也在所不惜! “可是,李叔你……” 夏弘有些欲言又止。 他杀匈奴使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李斯擅自调兵,却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一旦那些御史较起真来,这位权相怕也是难逃干系。 “无妨无妨,大不了,我便去公子庄上,当个账房先生好了,到时公子可别嫌弃。” 李斯笑了笑,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几十年,都未有过如此的感觉了。 都说老夫聊发少年狂,为了这孩子,狂他一次,又有何妨! 看着眼前这个高兴地如同孩子般的中年人,夏弘抿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李斯一脸决然地走出牢门,没走几步,就见在不远处的栏杆上,挂着一个金色织袋。 望着那东西,李斯微微迟疑,旋即快步走了过去,一脸震惊。 “这是……陛下刚刚来过?” 紧握着手中的东西,李斯望北而拜,老泪纵横。 “陛下……臣知错了。” …… 雨越下越大。 敲击在屋檐上,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 书房内,扶苏与淳于越相对而坐,在他们下方,贾琳正襟危坐,神情有些紧张。 “贾府令,不知您今夜过府,有何要事?” 扶苏笑着给贾琳倒了杯茶。 “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扶苏效劳的,您直说便是了。” “不敢,不敢!” 贾琳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 “贾某此次过来,是想让公子帮我讨回一个公道!” “哦?贾府令身居廷尉要职,这天下谁人吃了豹子胆,还敢让您不痛快?”淳于越一脸“吃惊”的模样。 “要是旁人,贾某自然不惧,可这次对方来头太大,贾某没有胜算的把握,便只能求公子援手了!”贾琳沉声道。 虽然他手上已经有了李斯擅自调兵的证据,然而,对方盘踞朝堂几十载,各种关系错综复杂。 想要扳倒这一代权臣,怕是没那么容易。 眼下,他已然与张苍,李斯撕破了脸,彻底没了缓和的余地,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知贾府令说的是何人?”扶苏开口道。 “丞相李斯!”贾琳咬牙道。 “哦?竟然是他!”扶苏故作惊讶道。 “李丞相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莫不是两位有什么误会? 要不扶苏替贾府令去说和说和?两位都是朝廷重臣,这样斗气乃是朝廷的损失。” 贾琳摇了摇头,将一个包袱拿了出来。 “殿下一看便知。” 然而,扶苏并没有打开包袱,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品尝起来。 正当贾琳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见淳于越笑道: “贾府令,这做人有的时候就和做生意一样,讲的都是个有来有往。 李斯的事情,我们早已知晓,只是若要殿下帮你出头,你又打算拿什么回报呢?” 贾琳一怔,旋即起身,重重拜了下来。 “若公子能替贾琳出这口恶气,今后贾琳必以公子马首是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闻言,扶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这才放下茶杯,热情地将贾琳扶了起来。 “贾府令严重了,匡正国法,乃苏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得到了扶苏的答复,贾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前脚刚离开,书房内便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那夏弘以为有李斯护着,便能高枕无忧,却不想现在连咱们这位丞相大人也是自身难保了!” 扶苏一脸得意地看着淳于越,笑道: “还是先生您说的对呀,这做人讲究的是一个底蕴,一个野草般的小子,拿什么和我斗!” 淳于越在一旁,抚须道: “殿下如今又得到了贾琳的支持,有了廷尉府在手上,以后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这一进一出,那夏弘怕是要气得吐血了。” 他看着自己这位弟子,一脸欣慰道: “明日便是朝会之日,老臣先在这里预祝殿下旗开得胜!” 扶苏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过了明日,一切都将结束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 朝臣们便聚集在王宫门口,一个个面色凝重。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所有人都身着最正式的官服,三五成群地在一旁议论着什么。 这几日咸阳城内,消息满天飞。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今天该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当看到李斯出现时,不少人都暗暗拉出距离,往日那些跟在对方后面溜须拍马的人,也将视线投向别处。 “师兄,这群混蛋也太现实了吧!他们……”张苍一脸气愤道。 李斯摇了摇头,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就听到内侍传话,宣众人进殿。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李斯暗暗叹了口气。 “要开始了……” 第五十一章 杀人还要诛心!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大殿内,烛光摇曳,映照出一团团暖黄色的光晕。 贾琳站在立柱旁,仔细整理着一身崭新的官服,显得心情极好。 他身上这件袍子,原本是打算在儿子成亲那日穿的,但在这样一个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时刻,便忍不住,提前穿戴起来。 少时,朝会正式开始,贾琳打起了精神,眼中尽是期待之色。 他知道,过了今日,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由于嬴政多日闭门,这几日积压下的奏折自然不少。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官员,纷纷上表。 渐渐地,贾琳开始烦躁起来。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竟是如此漫长,仿佛每分每秒都在受着无尽折磨一般。 没过多久,简报结束,按照流程,该由丞相挑拣重大事项,进行汇报。 看着李斯一脸认真的模样,贾琳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装! 继续装! 好好珍惜现在的机会吧! 过了今日,你怕是能不能进入这道宫门都两说呢! 对于李斯汇报的内容,贾琳置若罔闻,心思早已飘向了别处。 想当年,李斯就是从廷尉府青云直上,执掌权柄。 现如今,论人望,论资历,也该轮到他贾琳来当这个丞相了吧。 更何况,他眼下又有了皇长子扶苏的支持,想着以后的日子,贾琳就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随着声音戛然而止,李斯汇报完毕,他朝嬴政行了一礼,便回到了队伍。 “诸卿可还有奏本?”嬴政淡淡道。 见状,贾琳笑着整了整衣领,拿起笏板,准备登场。 就在这时,却见李斯又走了回来。 “瞧臣这记性,差点把一件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李斯看着一旁的贾琳,玩味道: “贾府令,还请稍待,等老夫说完这件事情,就轮到你了。” “你!” 贾琳憋地脸色涨红,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极其郁闷地回到了退伍里。 眼中尽是怨恨之色。 再让你得意一会,一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斯淡然一笑,对贾琳的愤怒视而不见。 “陛下,前些日子,您放在臣这里的东西,该还给您了。” 接下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李斯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织袋。 当取出里面的东西时,现场爆发出一阵惊呼。 “竟然是秦王令!” 令牌约莫手掌大小,纯金打造,正面雕刻着一条金龙,身下五爪,乃是帝王所属。 在令牌背面,则印有四个篆字。 “如朕亲临!” 望着这枚金灿灿的令牌,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传言近几日,因为商讨官制改革之事,这位大秦权相与陛下闹得很不愉快么? 陛下怎么还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放在他手里! 莫不是空穴来风? 一时间,不少人都有些后悔。 方才进殿之前,他们刻意与李斯保持距离,也不知道丞相看到没有。 现在,也只能等到下朝之后,再去丞相府登门谢罪了。 扶苏和淳于越对视一眼,也是暗暗吃惊。 没想到李斯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看来还是小觑这位执掌帝国三十春秋的权相了! 内侍将令牌接了过去,恭敬地送到御桌前。 这时,李斯又来到了贾琳跟前,拱手道: “老夫这次是真的说完了,贾府令,请吧……” 望着李斯脸上那和煦的笑容,贾琳只觉得遍体生寒,宛如掉入冰窟之中。 说? 说啥? 贾琳艰难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被人掐住脖子般,不能呼吸。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老臣们却都知晓,秦王令还有另一个作用,便是可以节制咸阳城内所有兵马。 有了这块令牌,别说是调动区区的廷尉府军,就算人家想调动宫中禁卫军,也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看着李斯,贾琳只觉得一阵心头升起一抹寒意。 谁能想到,这李斯手里竟握着如此底牌! 一夜之间,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感受到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贾琳只觉得脸上发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折腾了一圈,没想到最后小丑竟是自己! “啊……那个……还是让其他同僚上奏吧,我……我不着急。” 贾琳脸上带着尴尬地笑容,硬着头皮说道。 “贾府令高风亮节,让人钦佩!” 李斯似笑非笑地看了贾琳一眼,旋即望向龙椅方向,眼中尽是感激之色。 光是看贾琳之前那副架势,以及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御史,李斯就知道对方这次下了多少血本。 昨日要不是陛下将这枚秦王令留在狱中,他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他和嬴政君臣相得数十载,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意。 陛下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至于那些所谓的权柄,与这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李斯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 “前几日,陛下问我等关于改革六部事宜,臣思前想后,略有所得。” “哦?说来听听。”嬴政嘴角微翘,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陛下曾说,丞相府叠床架屋,结构冗余,常常令出多门。 臣与几位大臣商讨之后,发现确实如此。 故此,为了大秦千秋计,改革势在必行!” 李斯顿了顿,旋即话锋一转道: “然而,若是仓促间推倒重来,则势必引发朝野动荡,因此臣建议,暂且先将户部与吏部从丞相府中划分出来,工部则由将作府替代,礼部则由太庙令统筹组建,至于廷尉府……” 说到这里,李斯余光瞥向一旁的贾琳,轻笑道: “则可一分为二,一部分并入刑部,主管诏狱,至于剩余干吏,则可并入吏部,负责修订律令诸事。” “臣附议!” “臣附议!” 李斯话音刚落,就见右丞相冯去疾,治粟内史郑国等人全部站了出来。 齐齐应声! 望着这一幕,殿上一片哗然。 要知道廷尉之职,可是位列九卿之一。 现如今,不但下降一级,而且还被人一分为二。 一时间,众人望向李斯的目光,尽是畏惧之色。 没想到这位隐忍了二十余年的一代权相,今日再显铁血手段。 看着贾琳的模样,大臣们的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早前,他们也曾听到一些消息,说是这位贾府令似乎要在朝会上做些什么。 哪想到,竟会落得如此结局。 丞相手段,果然狠辣! 这简直比杀人诛心,还要恐怖! 此时,贾琳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双腿更是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那一身鲜艳的官服,在人群中也变得刺眼起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我已经稳操胜券的!” “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不行!他那秦王令到底是什么时候拿到的!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想到以后的日子,贾琳五内俱焚,如丧考妣! 今日之后,他非但距离相位越来越远,怕是要永远被人踩在脚下了! 贾琳越想越气,没过多久,就觉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顿时,大殿上一片混乱。 望着这一幕,扶苏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第五十二章 此当浮一大白也!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看着远处泰然若定的李斯,扶苏心中冷笑。 秦王令父皇从来寸步不离身,又岂会给一个外臣。 呵,还真是演得一场好戏啊! 那边以秦王令作饵,救下李斯一命,这边便以六部改制为礼,报答回去。 到底是和父皇共事几十年的老臣,两人间的默契,依然让人吃惊。 没过多久,贾琳就被人抬了下去。 路过身边时,扶苏不由升起一阵后怕。 幸亏他刚才没有掺和进来,否则就糟了。 这朝堂斗争,果然残酷! 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 扶苏深深看了龙椅那边一眼,心中不禁有些唏嘘。 “我离父皇的境界,还差的太远啊!” “各部长官可有人选?” 这时,龙椅那边的声音响了起来。 “已有人选,还请陛下过目!” 李斯将一份奏折递了上去, “此事你们斟酌便好,朕希望尽快看到改革后的成效!”嬴政扫了一眼奏折,淡淡道。 闻言,李斯松了口气,知道对方这是同意了。 冯去疾与郑国对视一眼,眼中带着一抹喜色。 眼见这边事情已了,殿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朝臣们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这几日,匈奴使者被杀的消息,早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令所有人感到奇怪的是,行凶者明明已被抓住,却迟迟不见审理。 现如今,终于将此事放在了朝会之上,想来今日定然会有个结果了。 果然,李斯刚回到队伍,就见一位大臣走了出来。 “陛下,匈奴使者被杀一案,已是弄得人心惶惶,为两国邦交计,还请陛下早日将案犯宣判,如此才好安抚人心,以免两国再起争端。” 男子说的慷慨激昂,周围大臣也是暗暗点头。 “好一个安抚人心!御史大人不去匈奴当官,真是可惜了……” 就在这时,张苍站了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高御史愤怒道。 “敢问高御史,那匈奴与我大秦可有停战盟约?” “这……倒是没有,可是毕竟……” 那人一阵语塞,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张苍打断道: “既无停战盟约,那便是敌国!” “当众杀敌,又有何不可!” 张苍一脸冷笑道: “大人可知晓,那匈奴使者离京之前,曾杀害我咸阳一对夫妇! 现如今,可怜的孩子没了爹娘,整日以泪洗面。 御史大人只想着安抚匈奴,那谁来安抚我大秦的百姓! 莫非在大人眼中,那匈奴是人,我大秦的百姓便不是了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 高御史听到话后,汗如雨下,吓得脸都白了。 他没有想到张苍会扣下来这么大一顶帽子。 然而,张苍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诸位请看,此乃匈奴签字画押的供词,证据确凿!” 张苍看向嬴政,恭声道: “所以依臣看来,此子激发我秦人士气,彰显国威,非但无罪,还应当赏!” 闻言,周围不少人都犹豫起来。 当众杀人和当众杀敌,那性质可不一样。 之前他们先入为主,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看到起了作用,张苍心中一喜,看向李斯,后者也是微微颔首。 “话不能这么说吧!” 就在这时,一道冷笑声响了起来 望着来人,张苍眉头一皱。 “文昌君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不过孔某倒是有一事不明,张副丞的意思是,那匈奴人已经承认了罪行,而且还签字画押了?” “没错。” “如此说来,这签字画押之人,就是那使团首领了?” “嗯?” 闻言,众人眉头一皱,觉察出似乎有些不对劲。 “张某去时,那人已死,这些画押者,都是其部下。”张苍红着脸说道。 “什么!不是本人签字画押的!” 全场一片哗然。 “张副丞身居廷尉府要职,不知以廷尉府的标准来看,这份供词可以采信么!”文昌君反问道。 张苍一下子不吭声了。 孤证不证。 意思是如果没有其他的证据,仅仅只有嫌疑人的口供的话,是不能定罪量刑的。 眼见如此,文昌君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步步紧逼道: “一边是众目睽睽,当众杀人,一边是归家之人,惨死客乡,谁又能保证那些部下不是严刑逼供,替人开罪呢!” 文昌君一脸冷笑地看着张苍,一字一句道: “除非,你能叫那死者亲口承认,否则,休想翻案!” 文昌君说完后,淳于越暗暗点头,眼中满是笑意。 不愧是圣人之后啊,出手果然不俗! 只要咬住证据这一点,便能立于不败之地,那夏弘是死定了! 看到这里,大臣们也以为要结束了。 忽然,大殿上响起一阵惊呼,就看到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若老夫愿为那孩子担保呢!” 李斯站在中央,一脸决然道: “我以丞相之位,为那孩子担保,若有差池,愿与之同罪!” 昨晚从廷尉府回来之后,他先是联系了冯去疾,郑国等人,以手中的资源,劝说对方支持了六部改革。 这样一来,算是报答了嬴政知遇之恩。 现在,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只要能救下皇长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望着这一幕,所有人无不动容。 “丞相,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一味替凶手开脱,到底是何居心!” 眼见李斯跳出来,文昌君心里一阵狂喜。 这简直是神助攻啊! 如果能利用这个机会,搞掉法家的领袖。 那今后他们儒门,岂不要独领风骚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时扶苏也突然站了出来。 “我也愿为此人担保! 诸位还不知道吧,他便是上次在街头扬我大秦国威之人,扶苏不忍见英雄落得如此下场! 还请父皇开恩!” 什么! 现场大臣一片惊呼。 这是什么情况! 丞相作保就罢了,现在连皇长子也出来求情,莫非这里面真的另有隐情? 尤其在听到行凶者是上次的英雄时,不少大臣已然站了出来。 在这些问题上,大秦人最是护短! “臣愿作保,请陛下开恩!” “老臣也愿作保,请陛下开恩!” “末将也将作保!” …… 一时间,大臣纷纷跪拜于地,开口求情。 望着这一幕,淳于越一脸错愕。 怎么和原本商量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要劝陛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终赶出咸阳么? 殿下这是怎么了? 可旋即想到了什么,淳于越欣慰地笑了起来。 “妙!妙啊!哈哈,殿下他终于长大了!” 与此同时,李斯心中也是惊涛骇浪。 他不确定扶苏是否知道了夏弘的身份,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很快,李斯回过味来,脸色剧变。 对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让夏弘欠他人情。 将来如果夏弘与他争夺皇位,便是恩将仇报,定然遭人唾弃! 二来,陛下最重亲情,此举无疑会在陛下心中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 最狠毒的是,这一招看似救了夏弘,然而这个罪名却并未洗刷。 等到夺嫡的关键时刻,只要翻出这个旧账,那他扶苏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扶苏好阴险的手段啊! 望着大臣们甘被利用,还茫然无知的模样。 李斯心急如焚。 若要拒绝扶苏的“好意”,那夏弘便要丢掉性命。 可若是真同意了,那夺嫡的事情,就休要再想了。 说到底,夏弘他不该那么冲动,将那首领随意杀了。 现如今,就算众人都知道那匈奴罪恶滔天,却死无对证了啊! 想来想去,李斯一咬牙跺脚道: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时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会以这样一种“皆大欢喜”的方式结束时,一个侍卫从殿外跑了进来。 “报!边关急件!” “念。” 龙椅上,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那侍卫咽了咽口水。 他还是第一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由有些紧张。 接下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侍卫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片刻之后,现场惊呼之声,此起彼伏,人人面露震惊之色,一片哗然。 匈奴那边不但承认了全部罪行,竟然还派人来赔罪了! 望着这一幕,扶苏一脸地不敢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匈奴人会做到这个地步!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莫非是父皇他…… 扶苏看向龙椅方向,眼中闪过一抹骇然。 此时,李斯一脸狂喜,要不怕殿前失仪,他真想放声大笑。 “不是说死无对证么! 不是说没人能证明么! 不是觉得老夫的分量不够么! ” “现在连他主子都亲口认罪了,我看谁还敢质疑!” “痛快啊,此当浮一大白也!” 第五十三章 埋葬野心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那侍卫念完之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满朝文武给围住了。 人们或是震惊,或是好奇地聚在一起,仔细将那封军报看了又看,直至看到那印有单于金印的国书时,才真正相信了这个事实。 于此同时,他们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匈奴为何会如此认怂? 单单是因为要与大秦边境互市吗? 没过多久,嬴政便离开了,走得时候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显得心情极好。 李斯和冯去疾勾肩搭背躲在角落里,一阵嘀咕,仿佛咸阳市场上两个讨价还价的老农。 大臣们三五成群,呼朋唤友,约好下朝后去痛饮几杯。 他们都能想到,若是咸阳城的百姓知道此事之后,会是何等激动的反应。 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太提气了。 “殿下,咱们该回去了……” 淳于越走到扶苏身边,拍了拍对方肩膀,脸上带着一抹可惜。 按理说,这位弟子今日的表现已经相当优秀了。 不管是火候拿捏,还是以退为进的策略,都很漂亮。 甚至,在陛下离开前,还特意夸奖了几句,说他有君子之风。 然而,一个令人无法逃避的事实却是,经此一战,贾琳失去了价值,廷尉府一分为二,成为鸡肋。 而那位“皇长子”却毫发未伤,安然无恙。 这一仗,他们完败!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雨。 出宫之后,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脸上都是一副愁容。 他们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复盘,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匈奴好端端的,干嘛会吓成这样? 就在这时,有一黑衣小吏撑伞悄然靠了过来。 在与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递过来了一张纸条。 看着上面的内容,扶苏惊得一个踉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扶苏披头散发,一声惨笑。 “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了!” 他看着纸条,声音沙哑,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难怪匈奴会赔罪,这是因为蒙恬奉密令率军北上,越境百里,斩敌过万!” “难怪这几日父皇紧闭宫门,这是因为在等着北境的战报!” “难怪派出两支天子亲军,直奔渭城,不过是为引人注意,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罢了!” “现如今,匈奴被打怕了,罪也认了,那夏弘也变成了真正的清白无辜之人!” 到底是父皇啊! 这布局,这手段! 果然厉害! 望着远处烟雨中的宫殿,扶苏整张脸都变得愤怒而扭曲起来。 “父皇,您不惜耗费如此心血,也要为那夏弘脱罪,就因为他是皇长子吗!” 扶苏仰面倒在地上,任凭雨水击打着自己,无声抽泣起来。 “父皇为何你如此偏心……” …… 北方,匈奴境内。 这里刚刚结束一场战斗。 硝烟弥漫,尸横遍野,乌鸦在上空盘旋,贪婪俯瞰着这一切,只等着饱餐一顿。 篝火旁,一个样貌青涩的年轻人正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烤羊,手中不停翻转。 火光映衬在他的脸上,照出他古铜色的皮肤。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则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泛着阵阵寒光。 “吧嗒!” 油脂滴落在火焰上,滋滋作响。 一阵脚步声响起,十几个体型魁梧,身手矫健的士兵跑了过来。 “王子殿下,战场已经打扫干净,各部也已扎营,生火造饭了。”脸上有刀疤的侍卫说道。 “坐下吃口肉吧!” 冒顿不苟言笑,用匕首将烤羊一片片剐下来。 士兵们双手接过,跪在地上,齐声道: “感谢您的恩赐!” 刀疤脸将肉一口吞下,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大是有些可惜了,可那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愚蠢! 在人家境内,还敢乱来,死不足惜!” 冒顿将一条羊腿剔地只剩下白玉色的骨头,晶莹透亮。 “可您为何不回援左路?那可是上万人啊,就这么没了?”刀疤脸不解道。 “上万人?”冒顿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谁的人?我的人吗?” 冒顿摇了摇头。 “他们非但不属于我,而且有朝一日,还会成为我登上王位的拦路石,既然如此,让秦人发泄发泄,岂不两全其美!” “更何况,眼下我需要大量的食盐与东胡购买铁器,因此秦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明白吗!” 刀疤脸这才点了点头。 “老东西现在在哪里?”冒顿淡淡道。 “这几日都在阏氏帐中,小王子也在那边……” 刀疤脸神色有些迟疑,悄声道: “我听说,头曼单于最近和月氏那边眉来眼去,说是要派遣一位王子过去当人质呢,殿下您……要早做准备啊!” 冒顿点了点头,望着火光,怔怔出神。 片刻之后,只见他将匕首狠狠插入了烤羊胸前,目露凶光。 “呵,老东西这是想借刀杀人,将王位留给那个还没断奶的娃子?” “休想!” 冒顿猛然起身,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那秦人能灭六国,御四海,一统天下,我冒顿同样可以! 早晚有一天,我会骑马驰骋于咸阳街头,与那秦皇一较高下!” “咱们走着瞧!” 风越来越大,在休整过后,这支匈奴部队便起营拔寨了。 士兵们将火堆纷纷用沙土填埋。 随之埋下的还有仇恨的种子,以及野心的肥料。 …… 咸阳,廷尉府。 自那日李斯来过之后,又过去了好几天。 刚开始,时不时地,还有人过来提夏弘过堂,问一些关于案件的问题。 但在某一天,得知贾琳辞官归隐的消息之后,便再也没有谁来打扰他了。 他仿佛被所有人都遗忘了一般。 眼下闲来无事,他便托狱卒,找来一些书籍,打发时间。 每天生活简单枯燥,倒也充实。 这段时间,夏弘对于大秦方方面面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眼看中午将至,夏弘将竹简扔在一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动静。 夏弘从牢房门口看出去,就见一袭红衣一闪而过。 夏弘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 “这牢房里,怎么还有女人?” 方才惊鸿一瞥,夏弘并未看清来人样貌,只看到那人似是提着一个饭盒。 闻着走廊里飘散的香味,夏弘只觉得肚子突然饿了起来。 说来惭愧,夏弘对其他没啥讲究,唯独在吃饭方面,一点也不愿将就。 牢房的饭,除了煮熟的豆子之外,其他的就有些过于“触目惊心”了。 因此,这几日,夏弘清减了不少。 他吸了吸鼻子,旋即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 “好香的鸡汤啊!” 夏弘疯狂吞咽着口水。 只可惜,这么美味的鸡汤,只能梦中相见了。 然而,很快,夏弘脸色一变,因为那脚步声似乎又走了回来。 他抬起头,就看到那道身影立于牢房门口。 接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就被递了进来。 “给你。” 一道柔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宰相必起于州部 - 大秦:我皇长子身份,被祖龙曝光 - 紫衣金带 白色的水蒸气,顺着碗沿,弥漫开来。 夏弘还没来得及起身,那道身影便已离开,走廊的尽头只剩下一阵脚步声。 端起鸡汤,夏弘神情有些迟疑。 这颜色……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深褐色的鸡汤。 怀着忐忑的心情,夏弘喝下一口,旋即皱起了眉头。 酸! 咸! 腥! 一时间,夏弘分不清是有人捉弄自己,还是那人的厨艺真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这简直是黑暗料理嘛! “惹不起,惹不起……” 夏弘摇了摇头,连忙将鸡汤吐了出来,眼里透着一抹可惜。 同时心中为那只‘牺牲’的母鸡,感到不值。 这也太糟践东西了。 此时,窗外更声响起,已到子时三刻。 夏弘拿起一卷竹简盖在脸上,准备眯一会。 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咱整日在外面,累的死去活来,你小子倒挺会偷懒,既然喜欢这里,那边继续待下去吧!” 听到声音,夏弘一下子坐了起来。 “赵叔!您怎么来了!” 夏弘一脸惊喜,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手道: “哎呀,赵叔,你不该来的,我这事情看样子好不了的,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嬴政打开牢门,环顾四周,暗暗点头。 “你小子可以啊,身处此间竟还能看得进书,睡得着觉,难得!” 看着夏弘焦急的神色,嬴政不卖关子,直接笑了起来。 “你的事情结束了,明日便可出去了。” “啊?”夏弘一脸不敢置信。 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死结,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洗脱他的嫌疑。 “怎么,不信?呵,算你命好,匈奴那边承认了犯罪经过,还派人来咸阳赔罪了。” 嬴政看向夏弘,意味深长道: “所以,你是无辜的,清清白白。” “什么!” 听到这个,夏弘彻底不淡定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匈奴会主动认罪。 是啊,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夏弘深深看了嬴政一眼,迟疑道: “怕是没那么简单吧……那匈奴就这么好说话?” “自然不是!” 嬴政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就在你被带出咸阳的那天,咱陛下便暗令蒙恬猛攻匈奴,据说一下子就杀敌破万,你说,他们敢不来吗!” 闻言,夏弘惊得张大了嘴巴,心中暗道: “没想到那冒顿果能如此隐忍,此人今后必将是大秦的心腹之患!”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总算是揭过去了。 一念至此,夏弘连忙起身,对着嬴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发自内心地说道: “赵叔,谢谢您!” 他知道,别看老头这时候说的风轻云淡,当时肯定是费了极大的心血。 那可是真正的战争,又是蒙恬的军队,没有皇帝开口,想都别想。 他完全没有想到,嬴政竟然为了自己,真的打了这一仗。 看来,赵叔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当真不简单呢。 “行了,行了,咱一家人,不说这个,只要你以后能安分点,少再惹事,咱就烧高香了。” 嬴政没好气地瞪了夏弘一眼,旋即看向周围,道: “在这里吃住还习惯么?” “额……倒也还行。” 夏弘点了点头,目光飘向了墙角的那碗鸡汤,心中叹了口气。 “其实,本该早点放你出去的,但一来匈奴使团没到,让你出去,名不正,言不顺的,招来闲话,让人糟心。 第二个嘛,陛下怕是有意要磨一磨你的心性,依咱看,你还是闲不得,你闲下来,准能惹出事端。” “陛下也知道我?”夏弘惊讶道。 “那是自然,陛下让你小子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可就不是关几天禁闭这么简单了。” 夏弘点了点头。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牢房里顿时亮了几分。 夏弘这才看清楚,赵叔眉宇间满是愁色,显然是有心事。 “赵叔,这是咋了?” 嬴政摇头叹了口气。 “还不是因为六部改制嘛。” 这几日,为了吏员的争夺,几个部门长官差点当面打起来。 户部,工部,礼部这些都还好说,原本就有着不错的底子,只是一套班子,两个招牌罢了。 但吏部和刑部就麻烦了,这两个是新成立的部门,人手本就不够。 当廷尉府一分为二之后,两边立即开始了抢人大战。 嬴政揉着眉心,神色有些疲惫。 事实上,最让他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京城这边再怎么吃紧,总能从别的地方找人,实在不行,让那些老秦的世家子出来做事便是了。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地方上,官吏已经不够了。 尤其是上次因为鱼肉百姓,被清理的那些郡县,甚至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 嬴政看着夏弘,有些期待道: “娃子,你鬼点子多,看看有啥办法没?” 夏弘深深看了嬴政一眼,心中不由一惊。 不久之前,他才提出了六部的概念,没想到朝廷竟如此迅速开始尝试。 看来,咱们这位嬴政大大,还真是有魄力啊! 至于赵叔提的这个问题,夏弘想了想,神色有些犹豫。 办法不是没有,但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太过于惊世骇俗,他怕说出来,会得罪许多人。 “咋了,住了几天牢房,把胆子给住没了?千里独行,斩杀匈奴的胆气哪去了?” 嬴政撇了撇嘴,一脸揶揄。 “赵叔,我不是不敢,而是这个方法容易惹来麻烦,属于吃力不讨好,您真的要听?” “呵,你给咱惹得麻烦还少嘛!少废话,赶紧说!” 眼见如此,夏弘苦笑摇了摇头,开口道: “其实事情的关键在于人才的选拔,只要有了足够多的人才,自然不用再争来抢去了。” 嬴政点了点头。 “可天下的人才就那么多,上哪去找呢?” 夏弘看着嬴政,一字一句道: “常言道,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士必发于行伍,既然没有,朝廷为何不采取科举制度,统一选拔呢?” “科举?”嬴政神情有些疑惑。 “简单点说,就是不论出身,只论本事,但凡有治国理事之能,一经考核,便可提拔任用。” “如此一来,天下英雄尽入彀中,赵叔还担心人手不够么!” 闻言,嬴政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 与此同时,咸阳街头。 夜色下,三个身穿披风的男子疾步前行。 在他们身旁,有三波护卫。 灯笼上,分别印有丞相府,吏部,刑部的字样。 “冯相,您可知陛下深夜召见我等,到底何事?”肤色极白的男子开口道。 冯去疾摇了摇头。 他也是半个时辰前接到的命令,着他火速前往廷尉府。 同时一再叮咛,不管发生什么,决不能暴露陛下身份。 他心中有些疑惑,如此大事,为何不见那李斯的身影? 真是奇怪! 眼见这边没有答案,白脸男子又看向另一侧,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那个……张大人,你知道是咋回事不?” “嗯?刑部尚书这是在和我说话?” 张苍一脸冷笑。 “前几日你刑部抢人时,你的语气可不是这样的!那时一口一个刀笔吏,这会想起问我了……” “哼!你来问我,我去问谁!” 眼见这边吃了闭门羹,新任的刑部尚书,一脸不忿。 奈何这几日与这张苍为了抢人的事情,弄得确实有些过火,他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眼见廷尉府越来越近,顿弱心中叹了口气。 相信很快便知道答案了。 此时,三人之中,唯有张苍眼底藏着一抹激动之色。 陛下召他们三人过来,怕是和那位有关系吧? 陛下这是已经开始为皇长子铺路了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