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灵气枯竭,大道已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灵气彻底消失了啊。” 青山葱茏,碧水荡漾,孤舟一叶。 舟上两人耳,一白衣客,一撑船翁。 白衣客卧坐在船尾,伸了个懒腰,刚睡醒,便拧开腰间的酒葫芦,一口百年老酿下肚,微苦香浓,久久不散。 好不潇洒。 “客家,你说的灵气是何物啊?”撑船的老翁好奇问道。 “灵气…”听到撑船翁的问话,白衣客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穿透云层,表面平淡,心中却已唏嘘不已。 是啊…… 距离灵气开始枯竭,已经三百年之久了啊。 世间人连灵气是何物,都已经不记得了。 往事掠过心头,他又是一口浊酒饮下,醇香美酒香气四溢,竟引得湖中鱼儿汇聚。 白衣客名为李长笑,是一个长生客,同时也是一名穿越者。 当年尚在襁褓,因为穿越而灵智早开的他,环顾四周,发现是在一座朴素的寝宫之中。 他知道,自己投胎投对了。 他出生在了帝王之家,是一名皇子。 正当他幻想着,以后做个逍遥王爷,游戏人间时。 宫女的议论声,让他如坠冰窟,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打击,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是庶出。 母亲曾是宫女,在宫中根本毫无地位可言,而临产时,也仅派了两名宫女,一名接生婆。 凌天皇朝有四百三十七皇子。 李长笑的出生,溅不起一滴水花,甚至连名字,都不得被载入祖嗣。 所以,他母亲才给他取名为李长笑,希望他能常笑。 “老娘啊老娘。你就没考虑过,俺姓李嘛?”李长笑又是一口浊酒。 他母亲的愿望自然是落空了。 他过得并不开心,在那深宫中,娘俩相依为命,李长笑想凭借穿越者的早慧,引来父亲的注意,改变母子二人的命运。 可……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啊! 区区早慧,算得了什么?凌天皇朝疆域辽阔,早慧者一抓一大把。 掌权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才能,只关乎出生。 所以,母亲临死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都没能见到父亲一面。 之后,李长笑更是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被诬陷入狱。 本以为终生在牢里度过,却在十七岁那年,当朝皇帝,也就是他的父亲,踏遍山河完成无上功绩,于天权山上封禅,大赦天下! 李长笑便在其中,不过却被人从中作梗,流放三万里,去那穷乡僻壤之地。 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他接触了修行。 这些往事,纵使已经过去了近千年,也依旧历历在目。 接触修行后,李长笑也并没有一番风顺,开启逆袭之路。 他资质平庸,灵根驳杂,当时的掌门断言,此子此生筑基难! 在那天骄辈出灵气鼎盛,哪怕一只鸡鸭,都是练气五六层的时代,掌门那句话,无异于在说… 李长笑也就比鸡鸭强上一些。 事后证明,掌门没有说错,李长笑修行确实极慢。一同入门的师兄弟,早已完美筑基、紫气筑基,无缺筑基,而他…还停留在练气三层。 但他却没有灰心。 因为身为穿越者,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与众不同之处的。 他拥有特殊体质:大梦长生体! 大梦长生体,古籍没有记载,任何法器都检测不出,但他自己天生便知道,仿佛刻在了灵魂里,与生俱来。 主要能力有三个。 第一:进入睡眠,会持续修复体内的一切,哪怕心脏破损,根基破碎,灵气涣散,通通都可以修复。 简而言之,一觉醒来,便能恢复巅峰状态。 第二:睡多久便加十倍于它的寿元。 第三:拥有梦境空间。 除了主要的三个能力,此外,种下梦境,操控梦境,编织梦境,收取梦境,他也能做到。 然而… 这难得的长生体,在那灵气鼎盛的时代,却宛如鸡肋。 修行资质高的天骄,乘势而上,修为突破,寿元本就用不完,何许依靠睡眠,来补充寿元? 此外,灵气浓郁,天地灵宝何其之多。 一株灵草,涨寿三千,何其容易? 所以啊… 李长笑自修行起,依旧过得不好,一路摸爬滚打,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入过宗,挖过矿,当过死士。 被天骄当过垫脚石…… 去过圣地,当过女圣主奴仆…… 被当做棋子遗弃… 被背叛… 修行界的璀璨,与他无关。 “哈哈哈,天上繁星三百万,无我李长笑。”李长笑想到此处,高举手中酒葫,笑道:“唯有饮酒。” “真是个怪人哩。”撑船老翁低语一声。 孤舟荡开绿水。 天边下起了小雨,山涧多了一丝凉意。 李长笑自然听到了。 他只是洒脱一笑,没有计较。 修行界鼎盛之时,天骄如天上的繁星之多,何止三百万? 然,李长笑只是看客,以他的天赋,根本挤不进那天骄之争。 他能做的,便是不断磨砺自己,把受到的欺凌,忍下肚,修行,修行… 好不容易,在三百年前,他终于成功结婴了,成为了元婴期的修士。 在那个年代,元婴期并不少见,甚至多如牛毛,但李长笑却很满足。 他笑了,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独自坐在山头,饮了三天烈酒,在昏昏沉沉中入睡。 第二天醒来。 老天爷和全世界,都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灵气一夜之间,衰减了大半! 那时,六座天下,多少皇朝圣主慌了神,满世界跑,只为探查灵气衰减的原因。 更有道宗魁首预测,这次灵气衰减,会持续一百年的时间! 大大小小势力,人人自危,闭门不出,封锁宗门灵气,曾经随处可见的灵脉,迅速枯竭。 一百年后。 灵气衰竭并没有缓解。 相反…天地间的灵气,已经不足以,维持护宗大阵的运行了! 不知多少势力,扛不住这种打击,就此解散。 此后两百年间。 灵气彻底枯竭,有传闻称大道已死! 灵气枯竭,天上那三百万繁星,也隐没在了密云之中,不知多少人,修为开始倒退,渐渐沦落为凡人。 寿元亦是大幅度衰减,曾经一株灵草,涨寿三千,如今能涨寿三年,便欢天喜地了。 “地上枯骨又何止三百万,亦无我李长笑。”李长笑白衣飘荡,双眸裹上一层如梦般的迷雾。 大梦长生体,并不如其他体质一般,会随着灵气枯竭,而渐渐失去威能。 他寿元该加的加,灵气耗尽,睡一觉便能恢复,也不用如何节省。 此外,他梦境空间中,甚至能够滋生少量灵气。 这些灵气可用于修行。 换句话说,天地灵气枯竭与否,与他唯一的关系,便是修行速度慢了些许。 “客家,你此去何处,莫不是上京赶考?”撑船老翁回头问道,心想这人真怪,一下子繁星,一下子枯骨,说话文绉绉的。 “我啊,去凌天皇朝。”李长笑笑道。 第二章 斩蛇梦,曾经道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撑船老翁在这条曲龙江上,载客三十余载,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行船至一半,浓雾渐起,两侧青山宛如神明矗立,撑船老翁盘算着,也该要些酬钱了。 如今世道艰辛,等上了岸,客人拍拍屁股走人,一天可就白忙活了。 那白衣客出手阔绰,从怀中掏出几文铜币,笑道:“老伯,你这船撑得可真稳。” 撑船老翁咧嘴一笑,自得说道:“客家,你这句话可没说错,我家世代撑船,不瞒你说,我祖上还载过神仙哩!” 李长笑笑而不语,以前这曲龙江,可是极为不凡,可通向盘龙宗。 他转头看向两侧。 那巍峨耸立的青山,在三百年前,可是有不少仙人居住的。 其中最高大那座,更是被称为仙山,显化真灵,自立庙宇,享受香火,当时多少盘龙宗弟子,前去上香拜访。 哪怕灵气枯竭三百年,以此处底蕴,神仙恐怕依旧不少。 只不过一个个,闭门不出罢了,用仅剩的灵气,温养体魄,延缓寿元。 就在两人说话间。 竹筏突然抖了一下,江水毫无征兆的湍急了起来。 “咦?”撑船老翁一愣,旋即说道:“客家,你可坐好了!” 说话间,他依靠经验,用手中竹竿,调整船身。 然而这一次的危机,可不是依靠区区经验,便能化解的。 只见一头巨蟒头颅,从水底探出,碧绿幽深的竖瞳,死死盯着李长笑… 或者说,盯着李长笑的酒葫芦。 它在那里感受到了灵气! 那巨大的头颅上,写满了贪婪二字。 “完了…” “传闻江中有大蛇,没想到是真的。” “吾命休矣,吾命休矣啊!” 撑船老翁吓得双腿发抖,手中竹竿掉落江中,一如他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安啦,小妖而已。”李长笑笑了笑,拍了拍腰间的佩剑。 他看向巨蟒的眼中,浮现出些许追忆之色。 随后… 剑光闪过,江河断流。 仅此一刻。 大蛇身死! 李长笑提起酒葫芦,就要畅快大饮,却发现早已没酒了。 他尴尬一笑,收剑入鞘。 他看向目蹬口呆的老翁,说道:“老伯,世有神仙,而且还不少。” “你啊,不比你祖上差。” “行了,这一程,到此为止吧。” 说着,他御剑飞行,消失在了撑船翁的视野当中。 就在刚刚,李长笑圆了一个梦。 李长笑曾是皇子,遭人陷害,流放三万里。 路途艰险,便不再赘述,倒是抵达目的地后,有幸结识了几名好友。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诗人,一个寒门出生宏图未展便被排挤的良臣。 三人结伴而行,偶然听闻,在那山水之间,有一座仙门盘龙宗! 于是,三人一合计,便买了叶竹筏,要过了那曲龙江,去求仙! 然而,曲龙江中有大蛇。 一行三人,两人葬身蛇腹,只有李长笑活了下来,成功抵达了盘龙宗。 相传这条巨蟒,乃是盘龙宗一名弟子所饲养。 他故意放至此江,伤人无数,好让那无根无萍的凡人,莫要来此寻仙。 李长笑当时,便在这条江上,种下一个梦境。 斩蛇梦… 有朝一日,等自己修行有成,回来斩了那巨蟒,让更多的人,能够来此寻仙,让那两位好友,能安息。 然而,世事弄人。 李长笑在盘龙宗的山脚,足足待了九年! 挑粪,种草,打扫…各种脏活累活,也足足做了九年,硬生生熬资历,才勉强熬成个外门弟子,拜入山门,开始修行之路。 然后便发现,自己天赋也就比鸡鸭好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斩蛇… 而且,巨蟒亦能修行。 本以为斩蛇梦遥遥无期。 没想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这条巨蟒在元婴期时,日渐膨胀,无意间惹到了一位大能,将它打成重伤,修养百年之久依旧没能好转,修为也下跌到了金丹。 之后… 再过一段时日,便是灵气枯竭,修为再度持续下跌,到了今日,只能勉强维持在金丹境了。 严格来说,李长笑并没有变得多强。 不过…… 敌人慢慢变弱了。 以后,还会越来越弱。 正是如此,李长笑才敢如此寻仇。 他特意坐上孤舟,欣赏景色,再有意泼洒灵酒,引得巨蟒现身… 曾经种下的梦,终于在今日收回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 天街小雨润如酥。 一缕阳光破开云层,照在了曲龙江上。 那裹在山涧的浓雾,也在此刻消散。 别人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体内,一股灵气逸流,滋养元婴,修为也缓慢增长。 “回收梦境果实,能充实梦境空间。”他喃喃自语,心神下沉,来到了梦境空间。 大梦长生体的主要能力之一! 梦境空间约莫十立方米大小。 角落存储着一些杂物,几个酒坛。 中央长着一颗树,树上缓缓结出了一颗红色的果实。 在这不大的空间内,有着足以让外界,为之疯狂的东西:灵气! 只是稀薄了些许。 李长笑心念一动,摘下那颗红色果实,一口咬下,汁水四溢… 每回收一个曾经种下的梦境,这颗树上便会长出一颗果实。 在吞食果实的过程中,梦境空间大了几分,灵气也浓郁了几分。 汁水化做蒸腾的灵气,让他的修为逐渐增长,稳固在了元婴初期。 此外,他周身幻化出一条巨蟒,盘踞而上。 巨蟒栩栩如生,却又如梦似幻,李长笑看到了巨蟒的梦。 世间生灵,皆有所梦。 在咬下最后一口梦境果实时,李长笑长剑轻鸣,发出似江蟒走江时发出的嘶吼。 他这种下近千年的梦境之果,结出了浓郁的灵气,以及江蟒剑意! 他不负年少,有始有终,了却因果。 …… 意识从空间中出来。 李长笑看那碧峰峥嵘,江水不息,心中百感交集,“盘龙宗啊…” “真让人怀念。” 盘龙宗是他加入的第一个宗门。 曾经辉煌时,不知受多少百姓供奉,香火源源不断。 只是,随着灵气枯竭,也躲不开破灭的结果。 修行一途,灵气是一切的根本,哪怕再庞大、底蕴再深的宗门,也扛不住几百年的枯竭。 “去那座仙山拜拜吧。” 李长笑恩怨分明。 无论在盘龙宗过得好与坏。此宗引他入道,对他有着入道之恩。 路过此地,理应去拜拜才对。 他轻轻一跃,手捏剑诀,腰间佩剑飞起,载着他飞向曲龙江左侧,飞向那座最高的青山。 途中,他瞧见撑船老翁,站在竹筏上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一拍脑袋,想起这家伙的竹竿,好像掉落江中,被江水冲走了。 于是,他轻轻一挥手,唤来一阵大风,吹着竹筏靠在岸边。 而他自己,也到达了目的地。 来到了那座曾经的仙山。 长剑归鞘,他一身白衣,腰悬葫芦,就这么走在山间石板路上。 行至半山腰,一处破败古庙,浮于眼前。 “盘龙庙。” 李长笑走进庙中,朝那积灰金身鞠躬一拜,他看到一旁散落的香炉,将其扶正之后,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三支香,正正插在香炉中央。 盘龙宗确实不弱,但在那群星璀璨的时代,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是灵气枯竭后,最先撑不住的那批。 这时,李长笑耳朵动了动。 隐约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是有人,顺着自己刚刚走过的山道上来了。 “有人来了。” 他转身回头。 一道倩影映入眼帘。 那道倩影看到李长笑后,先是一愣,脱口而出:“是你?” 她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别的,更复杂难明的情绪在里头。 李长笑也是一叹,暗道这世间,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下意识的想喝酒。 却突然想起,酒葫早已见底。 无奈,他只能笑着回道:“好久不见。” 他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我曾经的道侣。” 第三章 操控梦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司念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男子,过往记忆浮上心头。 短暂的惊讶后,不可避免的,感到了尴尬。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李长笑。 盘龙宗亦是她曾经的宗门,偶然路过此地,发现已经破败,心中百感交集。 再加上,刚刚的动静,她也察觉到了,心中大感好奇,在这个时代,还有修士舍得用灵气战斗? 于是,在种种因素驱使下,她来到了此处,碰到了李长笑… “……” 两人都未说话,气氛越发沉闷。 李长笑心想,要是还剩下一些酒就好了。 “你……还好么?”司念轻声问道。 “我啊。”李长笑洒脱一笑,“还行吧,你呢?” 这对过往的恋人,如今再相见,却是没有多少共同话题。 李长笑看着对方的面容,依旧是那么美丽动人,令山水皆失色。 心中微有波澜,却也只是仅此而已。 当初,是她负了自己。 不。 倒也不能说“负”,对她来说,只是做了个选择罢了,做了个更好的选择。 李长笑修道二十载,堪堪炼气七层,这时盘龙宗内,收了一名天才少女,便是司念。 一次任务,两人结识,此后时常联系。 司念被李长笑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所吸引,顺理成章的,两人私下里,结为了道侣。 持续七年。 后来…… 司念为了心中大道,选择放弃了李长笑。 至此,再未见过。 直到今日。 一切尽在不言中,司念就这么突然的,从李长笑的世界消失了,李长笑没有问,一切都明白,只是当时心中有些苦涩。 时境变迁。 如今,盘龙宗已灭。 两人却在青山相见,倒也说得上是天意弄人。 “我啊,也还行吧。”司念学着李长笑的语气。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刚刚是你在战斗吗?” 李长笑点头,“我杀了那头巨蟒。” “巨蟒?”司念在脑海中思索了良久,才记起,李长笑似乎和一条江蟒有仇。 “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少用灵气为妙,现在灵气枯竭,灵气用一点少一点,没有灵气润养,寿元会锐减的。” 司念皱眉说道,虽是出于好心,但话语间,却透露出一丝傲然。 “谢啦。” 李长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动身准备离去。 两人擦肩而过。 不知为何,司念心间,生出某种异样的情绪。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叫住了李长笑,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走了?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李长笑回头一笑,潇洒挥了挥手,“有啊,祝你好运,再见。” 他走了。 没有一丝留念。 倒是曾经为求大道,一声不吭抛弃李长笑的司念,心头五味杂陈。 不知为何,没了当初的那一抹果决。 最后,她摇头轻叹一声,“罢了,只怕是最后一面了。” 她天资卓越,在灵气枯竭前,便已经修行到了化神巅峰。 也算得上是天上一颗璀璨的繁星。 如今,虽灵气枯竭,她寿元依旧充足,而李长笑资质平平无奇,刚刚又消耗了大量灵气,只怕… …… 走下山道,李长笑意识沉入梦境空间。 在那角落之处,存放着几个酒坛,他走到一坛前,将酒葫芦装满,意识离开梦境空间。 这么多年来。 他身上唯有两件东西,一直未曾变过。 第一件,就是那名为“醉生梦死”的醇香美酒。 第二件,便是腰间悬挂的长剑。 长剑名为“青萍”,是他的第一把剑,也是唯一一把。 酒葫芦再度充盈,李长笑没有节省的意思,大口喝酒,朝远处走去。 他目标是凌天皇朝。 在那里,他种下了很多个梦。 目前…灵气刚刚枯竭,但他估摸着,应该也能,收回一两个了吧? 如果不行,那也没关系。 大不了,再睡几觉,再等上几百年几千年即可。 总会有的。 李长笑不急,一路走过看过,醉了便倒头睡去。 迷迷糊糊中,数个月过去。 秋已去,冬将来。 这一日。 一白衣剑客,被守城士兵给拦了下来。 “止步!皇朝百年庆在即,每一进入城中的刀剑客,都需要详细登记!”守城士兵呵斥道。 李长笑还在恍惚中。 他看着那赤红城门,算算时间,也该有九百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啊。 被贬时,他是戴罪皇子。 回来时,他是白衣剑客。 “名字?” 城门口坐着一名书隶,专门负责登记江湖人士的信息。 李长笑打了个哈欠,回道:“李长笑。” “李长笑?”书隶愣了愣,他熟读古书,对江湖之事,有着极深得见识。 过往江湖客,名气大大小小,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耳熟,但这李长笑… 何许人也? 他压下心头疑惑,继续问道:“此来何事?” “拜见故人。”李长笑笑道。 对方再问,“擅长何种武功?何种武器?” …… 这场盘问,足足持续了数分钟。 最后,书隶眉头微皱,以他多年看人经验,觉得此人可能有点问题。 如果平时,他或许依旧会放行,但最近是敏感时期。 他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旁边的守城士兵,打算先将此子拦下。 就在这时。 他对上了李长笑的双眸。 仅此一瞬。 他被拖入某个梦境中,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负责登记的书隶,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他朝守城士兵喊道:“放行!此人没有任何问题!” “是!”士兵让开道路,让李长笑通过。 等李长笑走远后,书隶自动从梦境中脱离,与现实接轨。 他神情自若,接着盘问下一名江湖客,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在梦中被人操控了。 李长笑饮下一口浊酒,嘴角微微上扬,喃喃低语,“今晚送你个好梦。” 第4章 曲水兰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人生苦短,世人皆苦,若是能得一美梦,岂不快哉? 李长笑能够编织梦境,种下梦境。 他向来喜欢,给人留个好梦。 当然,也分人。 偶尔也会留个噩梦,甚至是醒不过来的噩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刚刚负责登记的那名书隶,今晚沐浴更衣睡觉后,会体验到一回,什么叫醉生梦死。 李长笑看那小子顺眼,不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有位葬身蛇腹的好友,曾经也做过在城门口登记的书隶。 走在青石板铺设的街道上。 两边是叫卖的商铺,一座座阁楼林立,稍远的地方,还有条条宽大江道、河道,有比阁楼还高的船只停泊,也有小型的运船、花船。 这是凌天皇朝的皇城,名为凌天城! 李长笑如今所在的世界,很大很大,比前世的蓝星,要大上很多很多倍。 具体多少倍,他已经说不清了。 大致可以分为六座天下,每座天下内,又可分成数个域,域之下便是洲。 这还只是地面面积。 在那灵气鼎盛的时代,不知多少宗门,手摘星辰,在上面设立宗门。 此外…洞天福地,秘境数不胜数,总面积加起来,大到不敢想象。 三步一人杰,五步一地灵…当然,那是曾经。 李长笑所在的天下,名为“扶摇”。 扶摇天下! 所在的洲,名为凌天洲,李长笑记得,原先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凌天皇朝出了一个皇帝,吞并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国家,整合一洲气运,于天权山上封禅。 随后,便更名为了凌天洲。 可想而知,凌天皇朝的强盛! 天色渐暗。 李长笑晃了晃酒葫芦,发现又没酒了。 他无奈一笑,环顾四周,发现有一家酒铺,走了进去,买了几钱酒水。 “醉生梦死”的酿造十分简单。 就是凡世的酒水,再参杂一些药材,灵草,放置于梦境空间酿造数月即可。 购置完酒水。 他看到三个士兵,在街边巡逻,他们双目如鹰,四处张望,重点关注佩戴刀剑的江湖客。 数双目光,汇聚在李长笑身上。 他从容一笑,没有在意。 传闻凌天皇朝每百年,便会举行一次百年庆。 届时,三千后宫,满朝权臣,皆要出面。 举国欢庆。 皇朝毕竟是皇朝,虽然也有修行者,但还是以普通人居多,不会因为灵气枯竭,而迅速衰败。 不过… 变革却是不可避免的,治理难度大增,对统治者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在街边游荡有一会了。 李长笑想着,再不找个地方入住,可能就要被巡逻的官兵,给抓起来盘问了。 不过,逛了数个客栈后,他悲催的发现,好像都住满了。 就在这时。 两个身穿锦衣的男子,从他身边经过。 二人的交谈声,被他听得清晰。 “王兄,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先走了。” “急什么,我这不是想个借口,问我那婆娘,讨要些酒钱吗。” “赶紧走吧,听说今天红舟坊的花魁,也会出现,而且可能会在现场,挑选公子与她共乘花舟!” “嘶!此话当真?你怎不早说,快快快,去晚了可就来来不及了!” 两人焦急离去。 李长笑眼睛一亮。 勾栏听曲,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他跟随在二人身后,向着红舟坊走去。 临近目的地,来人越来越多,有大家公子,有当朝官员,更有江湖客。 不知多少人,醉倒在那春宵一梦当中。 “哎呦,客官,来来来。” “您儿也是来听曲的吧?快上楼。”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扭着腰肢,提着手绢,朝李长笑走来。 人还未至,那股胭脂水粉味,倒是先扑了上来。 李长笑取出银钱,笑道:“不知夫人,可还唱曲?” 妇女一愣,看着李长笑的面容,竟心跳加速了几拍。 白衣,佩剑,酒葫,面容俊秀非凡,双眸仿佛能将人拉入梦境。 只是站着,便给人一种,如梦境中走出来的一般。 李长笑哈哈笑道:“开个玩笑,我听闻你们那首《曲水兰亭》十分出名,今日特意来见识见识。” 妇女回过神来,笑道:“客官,你真是的,撩得人家心都快跳出来了。” 说着,她引着李长笑上楼。 红舟坊坐落在水边,阁楼绕江河而建,景色优美,不少官员喜欢来此处听曲寻欢。 《曲水兰亭》是此处花魁的成名之作,曲调悠然,演奏起来,曲声顺着河道,传得很远。 李长笑俊逸不凡,只是一面,便博得那妇人好感,于是将他带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房间。 妇人告诉李长笑,再过半个时辰,等那花魁梳妆打扮一番,便会乘船登场,顺着河水飘下。 整个过程,她会演奏三首曲子,最后一首,便是那《曲水兰亭》 三首曲毕,如果没人能让其动心,她便会回去休息,如果有人能吸引她好奇,她便会发起邀请,在船上渡过那茫茫长夜。 李长笑坐在露台上,饮着酒,赏着月,看那湖面碧波荡漾,心想城里人,真会玩。 他与其它人不同。 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虽不认为,自己会引起花魁注意,可如若真引起了,他倒也想见识见识,对方的风采。 他本是人间长生客。 不会拘泥于一格一眼。 很快,一道曲音,从上游传来。 两侧岸边,众多男子,挤破脑袋看去。 有人不幸被挤下水,干脆就在水中看,不过很快,便被岸边留守的士兵,给呵斥了上来。 迎着曲音,一艘红色的小船,顺着河水缓缓飘来。 船上坐着一个略施粉黛的女子,红唇轻抿,吹着翠绿竹笛。 女子生得极美,穿着打扮十分艳丽,尤其是那双白皙玉腿,被蚕丝袜包裹着,若隐若现,不知勾走了多少儿郎魂。 李长笑淡淡一笑,只觉得此景,倒是有那么几分诗意,可惜他文采不足,描述不出来。 不过,有人替他做了。 只见一白面书生,朗朗开口,即兴为那名动凌天城的花魁做诗一首,引来阵阵喝彩声。 又有商人一掷千金,想要那花魁看过来。 小舟轻轻飘荡。 船头女子,只是吹着笛子,与周围那热烈景象,十分割裂。 船行至末尾,她将那一曲“曲水兰亭”演奏完毕时,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稍稍一愣。 她发起邀请,“地字乙房的公子,可愿来舟一叙?” 李长笑看了看房牌,发现自己就是地字乙房,目光顿时意味深长了起来。 第5章 百年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李长笑下了楼,走向停泊在江边的红色小舟。 “此人是何许人也?我观其佩剑戴酒,估计是名江湖客,可有人知其名讳?” “哼,我乃堂堂七风腿刘伟,难道会输给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不服!胧月姑娘为何不选我!” 各种抱怨之声传来。 也有人朝着李长笑喊话:“这位公子,我愿出千金换你这名额,可否换我上舟,与胧月姑娘一叙?” 李长笑笑着摇头,径直走上小舟。 那名动凌天城的花魁,轻轻关上船帘,遮挡视野,随后小船继续行驶,渐渐远离人群。 嘈杂之声渐远。 小舟内,古色古香。 精心打扮过的花魁,朝李长笑轻轻一笑,一边伸手引他入座,一边沏茶倒水。 李长笑近距离观察此女,算是明白对方为何能名动凌天城了。 曲技一绝,再加上样貌秀美,那双纤纤玉腿更是勾人心魄。 “公子是修行中人吧?”李长笑入座后,胧月含笑开口道。 李长笑点头,灵气枯竭不过三百年,修行者依旧很多,互相认出,并不足为奇。 “说起来,我与公子,其实也算是半个故人了。”胧月细心砌着茶水,不止曲艺一绝,茶艺也是顶级,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哦?” 这话倒是勾起了李长笑的好奇心。 “公子可还认得这东西?”胧月取出一包香囊,放在桌上。 李长笑看到此物,顿时摇头失笑,“当然记得。” 当时身处深宫,他想展现自己的才能,引起父亲的注意。 于是发明了许多物件。 弓弩、香囊、肥皂…… 这集百花之香气于一身的香囊,便是他的作品。 看来,这个女子,是认出自己的身份了啊。 李长笑心中有些惆怅。 没想到近千年过去了,这凌天城中,竟还有人会记得自己。 “当初此物一出,可是受不少姐妹哄抢呢。”胧月仙子轻笑道。 李长笑洒脱一笑,“都是些小物件罢了,如今市面上,比这好的香囊,一抓一大把。” “话虽如此,但我一直只用这款。”胧月笑道。 李长笑不由得疑惑道:“看来姑娘也是修行中人,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姑娘是怎么认出我的?” “当初在这凌天城,我从未出过深宫,且也名声不显,莫说深宫之外了,就深宫之内的奴仆,知道我名讳的也不多。” 胧月姑娘眼中浮现追忆之色,目光落在江面上,悠悠道:“快入冬了啊。” “当年你离开,也是在冬季吧?” 胧月的话语,将李长笑的思绪拉回。 那年大赦天下。 李长笑本该重回皇子之位,却被人从中作梗,不知因何原因,被贬为庶人,流放三万里。 而且是选在冬季。 当时街道空无一人,白雪皑皑,李长笑饥寒交迫,连件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如若没有大梦长生体,他扛不过那年冬季。 从牢狱一路徒步走出凌天城,他第一次看到这般恢宏的城镇。 就在即将出城之际,碰到了一个裹着狐裘大衣的女子。 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李长笑便低头赶路去了。 如今回想起来,当日那女子的模样,与眼前这胧月姑娘,生得倒是极像。 没想到当日的匆匆一瞥,居然还为今日的相见,埋下了伏笔。 李长笑问道:“你便是那日的…” 胧月将砌好的茶水,推到李长笑身前,轻轻点头,“没错。” “为何?”李长笑问道:“应该有一千年了吧,为何还记得我这无名之人?” “因为用了你的香囊。”胧月如实说道:“心生好奇,便想去瞧瞧。” 突然,她嫣然一笑,“公子可否与小女子说说,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见闻?小女子自来到凌天城起,倒从未离开过。” “那些破事,有何好说的。”李长笑摇头,看向胧月,“再说,我是客,不该是由我来听,胧月姑娘来说吗?” 胧月无奈道:“既然如此,公子想听什么?” 李长笑目光深邃,“就说说凌天城内的大小事吧。” …… 翌日。 红色小舟靠岸。 李长笑找遍凌天城,终于找到一家客栈,还余下两间空房。 只不过价格有些小贵,他思索了一下,便和商家商量,能否用一个美梦来抵价。 商家嗤笑连连,眼看就要发火,李长笑急忙掏出银子,商家见后,又立马转为了笑脸。 他终于安稳住下,刚一入房,便倒头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后,也只是喝酒闲逛。 一连半个月过去。 随着百年庆越发临近。 来凌天城的人越来越多,江湖客、商户、农户,甚至修行者,也来了不少。 隐隐有风雨汇聚的感觉。 胧月身为当红花魁,每隔几日,便在红舟坊出现一次,演奏小曲。 只不过之后几次,都没有人能上那红色小舟。 说来也对,她本是修行中人,又怎么会看得起,那些凡夫俗子呢。 单是寿元,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朝夕之欢,已经是极致。 百年庆的前一天夜晚。 一只灵鸟,飞到李长笑的房间,爪子处绑着一封书信。 是胧月写的,说今晚想与李长笑一叙。 李长笑如约而至,这一次,两人共乘一搜不起眼的灰色小舟,在凌天江中游荡。 清风,明月,孤舟,两人。 胧月似乎放开了许多,还告诉李长笑,她的真名其实不叫胧月,而是叫符桃,胧月是来到凌天城后,才改的名字。 还和李长笑说起,她之所以喜欢他制作的香囊,是因为和一种百幽花的香味很像。 在两人交谈中。 一道火炮凌天,轰的一声,化做漫天星火。 李长笑坐在船头,抱着青萍剑,喝着酒,愣愣看着烟火,什么都没说。 凌天江表面,倒映出万家灯火。 可内里,却暗流涌动。 符桃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问李长笑讨了杯酒,一口饮下,眼睛瞪大了起来。 “不好喝。”她说道,“从没喝过这么苦的酒。” …… 第二日。 百年庆开始了。 举国欢腾,百姓难得可以休息三日,杀鸡宰羊。 更有酒馆推出活动,酒量最大者,直接免单! 李长笑等这个活动很久了,早早就守在酒店门口,一开门便冲了进去,尽是挑选那些昂贵的酒水。 看得老板,还以为是对面酒庄,故意请来砸场子的。 文武百官,后宫三千,与当朝皇帝,共乘一艘皇家专属轮船,共赏凌天江。 传闻这艘皇轮,曾经是一件不得了的法器,可飞天入地,更可轰杀炼虚期的修士! 可惜,随着灵气枯竭,阵法失效,沦落为了普通的轮船。不过当它行驶在凌天江上,依旧给人无与伦比的震撼之感。 凌天江宽七百米,皇轮宛如庞然大物,江岸两侧,无数子民围观。 亲民的官员,笑着朝两侧打招呼。 当朝皇帝,站在船头,衮服飘飘,龙威浩荡。 这种欢庆的日子,自然少不了余兴节目。 胧月那首《曲水兰亭》十分出名,受到特别邀请,也上了那搜皇轮,在文武百官、三千后宫、在两侧无数百姓前演奏。 当然,是压轴出场。 第6章 香火一道,袭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百年庆,天子与民共赏。 第一个节目,是一位江湖侠客,在皇轮之上,舞动刀剑,动作优美,宛如惊鸿。 再搭配动人的琴音,顿时引来连连喝彩。 皇轮中央。 衮服男子入座,这三百年间,他眼角多了一缕不易察觉的皱纹。 皇轮很大,文武百官、三千后宫,都安排有座位,与衮服男子坐得越近,地位便越是高贵。 此外,一些官员家属,皇子公主,也在这艘皇轮上。 衮服男子兴致缺缺,对那民间节目,提不起半点兴趣。 “用百年庆来聚拢民意,陛下好想法。”一对师徒,缓缓朝贵不可言的人间帝王走来。 师徒皆是女子,衣着绫罗绸缎,容貌娇美动人,身上有一股仙气。 皇轮中几乎都是皇亲国戚,哪个不是见多识广修为在身,当即便认出,这对师徒乃是修士,且修为不低。 特别是那个身穿黑白道袍,头戴白玉发簪,左手拿着拂尘,看起来较为年长的女子。 哪怕修为丝毫不外露,也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粗略估计,只怕至少也是炼虚巅峰! 修行一途。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渡劫。 即使在灵气鼎盛的时代,化神便是高手,炼虚可开宗! 且寿元悠长五千打底,佼佼者能翻几番! 与鹅黄长裙的女子相比,她的徒弟,气息就要弱很多了,估计在化神巅峰左右。 不过… 现在,可是灵气枯竭三百年后啊! 师徒二人,还能维持如此修为,可见其天赋之高,根基之扎实。 即使在那璀璨时代,也绝不是无名之辈! 衮服男子目视两人,并没有因为这对方无礼的举动而感到生气。 他目光从年长女子身上侧开,落在她的徒儿上,“想必这位,便是慕琴仙师的高徒了吧?” “司念见过陛下。”司念盈盈一拜。 她之所以会在盘龙宗遇到李长笑,便是因为,她的目的地,也是凌天皇朝。 “好一棵仙苗。”衮服男子连连点头,紧接着深深一叹,“不过可惜了,生错了时代。” 慕琴手提拂尘,面容冷淡,“陛下,可还有用?” 衮服男子目光深邃,“有用,但用处有限。” “聚拢国运,得民意加持,的确能稍稍延缓寿元流失,但想用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修行,却是不太可能。” 如今灵气枯竭。 哪怕不出手,也总会有寿元枯竭的那天。 慕琴早早便踏上了寻求变法之路,她看到仙宗破灭,但皇朝依旧在。 于是灵机一动,深入皇朝观察近百年。 最后得出结论,皇朝之所以未灭,是因为有民意加持,气运帮扶! 既然这两样东西,可以给皇朝续命,那为何不能供修士修行,给修士也续续命呢? 于是,她找到了凌天洲的凌天皇朝,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李山河听后,十分心动,于是便办了个百年庆。 借百年庆来聚拢人心国势,看看慕琴的说法,是否有用。 结果发现,真的有一点用,但只是一点。 慕琴眉头皱了皱,不过也算是有了点眉目,“陛下先前答应我的事,还请尽快完成。” “放心吧,百年庆后,我会挑选近百座城,为你师徒二人,塑造金身庙宇,编写故事画本,受一地香火供奉。”李山河说道。 人间香火,也算是民意中的一种,哪怕民意不能用来修行,可延缓寿命衰减,却是得到应验的了。 慕琴点头,表示满意,“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陛下与民同乐了。” 李山河点头,随机补充一句,“对了,如果仙师在长生一道,有所发现,可得一定要告诉我。” 他目光深邃而威严。 慕琴点头,与徒儿司念离去。 师徒二人对这百年庆,并没有什么兴趣,于是要了艘小船,横度凌天江,来到江岸边上。 以她们的修为,自然可以飞行,不过飞行需要耗费灵气,她们可不舍得。 “徒儿,盘龙宗如何了?”慕琴问道。 “不出师尊所料,还是破灭了。”司念回道。 旋即,司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师尊,我们真的能,依靠聚拢民意香火修行吗?” 慕琴摇了摇头,“不清楚,等金身设立好,香火凝聚后,才能进一步研究香火之道。” 说到这里,她微微抬头,看向天空,“希望能成吧。”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两人刚刚离去的皇轮,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二人回头望去。 火光冲天。 “走,莫要多管闲事。”慕琴冷冷说道,如今体内灵气与寿元直接挂钩,她不会轻易动用哪怕一丝。 司念愣愣看着皇轮方向。 她看到有数十个修士,御空而行,杀向那艘高大皇轮。 …… 皇轮之上。 身穿衮服的李山河,如果不是为了聚拢民意,是绝不会委屈自己,匆匆搞什么百年庆的。 皇轮过了大半凌天江。 终于轮到了胧月的那首《曲水兰亭》,她闭上双眼,当着所有人,开始演奏。 就在这时。 两岸突然冒出十多道身影,他们御空而行,完全不在乎体内灵气的消耗,以最快的速度,飞上皇轮,与上面的士兵将领,交战了起来。 “皇帝老儿,拿命来!” 同一时间,凌天江底,传来一声大吼。 “砰!” 紧接着,水花四溅,一道身影,从江底窜出,猛的一拳,砸在了皇轮之上! 瞬间,皇轮四分五裂。 第7章 编织噩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子皇轮被当众破坏,火光冲天,江岸两侧百姓惊恐万状,慌忙逃跑。 “神仙!神仙啊!” 不少江湖客,惊恐不已。 一击便破坏了如此高大的皇轮,不是神仙是什么? 虽时常传出,哪里哪里出现过仙人,但多数人是不信的。 皇轮破碎沉入江底,文武百官、后宫三千,皆落入湍急江水之中。 两岸精兵,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当即冲进江中,踏水而行,与那些突然袭击的刺客拼死搏斗。 不少文臣,扯着嗓子,高喊着护驾护驾。 胧月继续弹奏那首《曲水兰亭》,只不过这一次,除了悦耳的曲音外,还藏有无尽的杀机,以及肆虐的灵气! 数百年练这一曲,就是为了今天。 曲音飘荡,婉转哀伤。 一下子震住了群臣,曾经的符桃,如今的胧月,眼中尽是决然,全身灵气,不要命一般的疯狂输出。 她修为只是刚入炼虚。 如果在那灵气鼎盛的时代,莫说控制文武百官了,就连近身都难。 但现在,是灵气枯竭。 她这一首《曲水兰亭》,有着群体控制之效,要想突破这层控制,需要耗费一定量的灵气。 而灵气代表着寿命,文武百官,满朝权臣,难道不会有半分犹豫? 也就是这种迟疑,与刺杀者的决然,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给了刺杀者绝佳的时机。 只见那从江底窜出的男子,大喝一声,径直冲向李山河。 李山河面色难看,不得不动用灵气,皇威浩荡,龙气冲霄! …… 江岸。 刚从酒馆走出来的李长笑,浑身酒气,面色复杂。 他踏水而行,迈步走入江河之中。 皇轮残骸,散落满江,他目光幽幽,朝一处走去。 凌天皇朝后宫三千中的“三千”,只是一个虚数。 实际上,远不止三千个,不过能上皇轮的,仅有几百人。 一贵妃女子,落入水中,口中尽是谩骂,责怪身旁的下人,没有照顾好她,害她落了水,要是因此受寒,这些下人的九族,都不够杀。 下人不敢反驳,吓得浑身哆嗦,只得快快找块木板,给那贵不可言的妇人攀扶。 妇人也有修为在身,不过只是一身养气延寿的功夫,战斗力尔尔,不过飞天遁地,倒是足够了。 可如今时势,她哪敢用半丝,哪怕落水春光外泄,也如同个凡人一般,在水中泡着。 不过好在,一旁的官兵开来了一艘小舟,将这位贵妇人扶了上来。 “废物,都是废物!” 妇人谩骂不止,一脚将扶她上船的官兵,给踹下了水,随后觉得还不过瘾,又将几名太监,也踹了下去。 她举起划船用的浆,朝几人的头狠狠砸去。 还下命令,不许躲,不许喊,否则诛杀九族! 很快,连带救她上船的官兵,也头破血流,沉入了江底。 贵妇人一口气依旧未出,转头看向那群刺客。 等动乱平息,她定要问陛下,讨要几名刺客,好好炮制,最后制成皮具出售! “你还是这般暴戾啊。”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贵妇人回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船尾处多了个男子。 他一席白衣,坐在船尾,左手拿着个酒葫芦,目光玩味的看着自己。 贵妇人眉头一皱,怒喝道:“哪来的江湖客,敢与我同乘一船,不想活了是不?” “周贵妃,区区不过千年,便把我忘了?”李长笑淡淡说道。 他的话语,让对方瞳孔一缩。 李长笑继续说道:“既然忘了,那我便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吧。” “凌天皇朝,后宫佳丽三千,无论身份尊卑,每一人都有资格,学习一门凤息养气术。” “此术乃是修道法诀,气息平稳,延年益寿,温养容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偷偷修改过,此术的运转口诀,害得一位宫女出身的妃子,半生不能入道,非但如此,还加速衰老,寿元衰减吧?” 李长笑平淡的声音中,却隐藏着久久不能释怀的仇恨。 十年的时间,他看着生母,一点点变老,如若不是挂念李长笑,只怕早早便自尽了。 “哦。”那贵妇人笑了起来,“原来是为了那个贱人而来啊。”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死呢。” “怎么,莫不是还想着,能回我凌天皇朝,混个皇子当当?” 贵妇人叉腰,轻蔑笑道,那双丹凤眼中极尽嘲讽。 尽是蔑视,她继续说道:“你可真会挑时候,如今皇上遭袭,你前去救援,还真有可能,能重回李家。” 看着贵妇人这般神情,李长笑悠悠一叹,拧开酒葫芦,将那‘醉生梦死’,疯狂往嘴里灌。 “你看,好像有不少官兵,朝这边游来了。” 李长笑指了指周围的江面,随后看向贵妇人,说道:“你觉得,他们能救得了你吗?” 贵妇人胸有成竹的表情一顿,“什么意思?” “你如若面朝皇宫,为我母亲磕三个响头,我可以让你痛快死去。”李长笑淡淡说道。 “哼,小杂种,你真以为我在那深宫之中,就不会学几样道法防身不成?”贵妇人阴冷笑道:“我只是不想耗费灵气,在你这种货色上。” “当初弄死你母亲,我也只用了一句话的功夫,如今要弄死你,一巴掌足……” 话说到一半。 她眼睛突然瞪大,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眼中的景象变幻。 李长笑不知何时,从船尾一下子,闪身到了自己的身前,将长剑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那周姓的贵妇人,不敢置信捂住腹部,感受到体内灵气,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 修为疯狂下跌。 李长笑这一剑,斩断了她的根基,断了她的道台。 更可悲的是,她连对方,什么时候出剑的,都不清楚。 不是她嚣张跋扈惯了,别看她神情轻蔑,语气自大,实际上,她一直在警惕李长笑。 可没有用。 她早便被拖入了梦境当中。 “噗嗤!” 李长笑面无表情的抽出青萍剑,坐在船边,在江面上清洗了起来。 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妇人,瘫坐在船头,脸色苍白。 她知道她完了。 在这个时代,道台被毁,她最多能活不过百年。 数秒钟后,李长笑收剑入鞘,伸出食指,朝对方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将那颗编织已久的噩梦种子种下。 “百年后,我会再来找你的,好好体会这一百年的人间疾苦吧。”他留下这一句话,便踏江而去。 第8章 换寿,蝼蚁咬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一个大汉,仰天大笑,声音嘹亮,“我,符南天,以一身修为,换皇帝老儿寿八百!” 说着,他一掌震开敌手,燃烧修为,不顾一切的,朝身穿衮服,龙气浩荡的李山河冲去。 随后… 自爆! “轰隆隆…” 滚滚灰尘漫天。 李山河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还没完。 一个女子,也随之朝天大吼,“我,符月,换皇帝老儿寿七百!” 说着,她亦是点燃修为与生命,飞蛾扑火一般,朝那真龙天子飞去。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再度响起。 “我,符烈,换寿一千!” “我,符酒,换寿五千!” …… 一道道身影,燃烧生命,朝当朝皇帝飞去。 这惨烈的一幕,再结合那首经久不散的《曲水兰亭》,显得尤为悲壮。 胧月,不,或许叫她符桃更为合适,她站江中心,双眸浸湿。 李山河悬浮空中,完好无损,但每一次爆炸,又都消耗他体内大量的灵气。 “好一个百幽皇朝!好一个符家人,果然有血性!” 李山河突然大笑,“来吧!有多少来多少,朕全部承下!” “好!不愧为一洲之帝!”之前一直牵制李山河的男子,双眸尽是金光,“我,符穰,今日,换寿四万!” 话音落下。 他全身金光缠绕,朝李山河冲去,爆发出惊天动静。 山河都跟着震了一震。 李山河吐出一口鲜血。 体表的龙气,也涣散了些许。 李长笑坐在一座塔顶,静静看着这一幕。 能做的,只有饮酒。 也只想饮酒。 伴随着那一曲《曲水兰亭》落幕。 天地间,最后一个符家人的声音响起。 “我,符桃,今日换寿三千!” 随后,那名动凌天城的花魁,一双美腿勾走千万儿郎魂的胧月,毅然而然冲向了李山河。 李山河面色难看,两鬓发白,眼角皱纹已经十分明显。 随着一声巨响,绚烂火花响彻天空。 香消玉殒。 李长笑默默饮酒,心底轻叹,这凌天城唯一记得自己的人,也逝去了。 不由得,他轻轻哼唱起了那首《曲水兰亭》。 这场突如其来,却谋划数百年之久的袭击,到此落幕。 不过是一首《曲江兰亭》时间。正如昨夜的烟火。 绚烂而短暂。 李山河落在江岸,一下子无数大臣、将领、后宫围了上来。 “微臣救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一身穿铁甲的男人,单膝下跪。 “问题不在你们。”李山河无奈摇头,“是我没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 “他们以生命、修为为代价,发起的冲锋,在这灵气枯竭,无法动用法宝的时代,你们拦不下。” “而我想躲,就必须动用身法,依旧会大量消耗灵气,结果依旧。” 如果在那灵气鼎盛的时代,这场刺杀,无疑是绝对的失败。 但,放在如今。 却是一步,无法化解的悲棋。 根本目的,是为了消耗李山河的灵气。 “我乏了。”李山河身心俱疲,体内剩余的灵气,已然不多,而没了灵气的温养,他的寿元将会快速衰败… 所以符家人才会说是“换寿”。 这个时代,蝼蚁咬人,也会很疼! …… 下雪了。 又是一年雪。 岁岁有雪,年年有血。 李长笑坐在塔顶,独自饮着闷酒,看着那渐渐归于平静的江面,久久不愿离去。 雪越下越大,渐渐裹上一层银衣。 昨天,李长笑又问符桃一个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会记得自己,这一次,他想听真话。 符桃告诉他,她是觉得那时的李长笑可怜,没有修为,却在大冬之日,被流放三万里。 路上几乎必死,而这样一个皇子,在流放途中死去,八成是无人知晓,无人悼念,无人记得。 当时符桃就心想,不如自己记住他好了。 于是,就记住了。 仅此而已。 李长笑当时失笑不已。 她还告诉李长笑,百幽花是她家乡的奇花,只在冬天开花,能集百花之香气,在别地养不活。 她又特意告诉李长笑自己的真名。说作为回报,让李长笑也得记得自己的真名。 那晚符桃像是打开了话架子,与李长笑说了很多很多。 李长笑几乎插不上嘴。 “符桃,我记住了。”李长笑轻轻一笑,将残留的酒水,泼洒向空中。 灵气枯竭,有人欢喜,有人愁,对天下修士而言,长生路已断,但对潜伏凌天城的符家人而言,却是报仇好时机。 说起来,自己与符家人,倒是有些像。 如果自己没有那长生体,说不得也会如此做。 李长笑不是洒脱之人,很多时候,他不过是故作洒脱罢了。 不然,前七百年的修仙历程,他不会有那么多东西放不下。 酒入愁肠。 李长笑迟迟不醉。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凌天江上。 青萍剑出鞘。 大雪纷飞,他手握剑柄,发出江蟒的嘶吼之声。 一头巨蟒,在他身后化形。 他轻轻一挥。 江水倒灌,似猛蟒过江,排山倒海… 随后,激起千层浪花。 而那浪花之中,一抹绿意闪过。 他伸手一抓,握在手中,是一只翠绿竹笛,胧月吹奏用的竹笛。 他身影如梦似幻,一步千里。 等官兵赶来时,只能看到汹涌的江水,以及潇潇白雪。 李长笑已经出现在了街道上,腰间多了一根翠绿竹笛。 竹笛在手,温润如玉,李长笑笑了笑。 其实符桃有一点,没有说错。 在流放三万里途中,李长笑真的在想,自己如果死在路上,会有人记得自己吗?自己虽然有长生体,但只是长生,不是不死。 三万里太远,意外太多。 当年的惶恐、憋屈,如今还历历在目,如果当时知道,有个匆匆一瞥的女子,记自己近千载…… 似乎也不错。 所以啊。 这记名之情,李长笑想还。 第9章 百幽皇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关于百幽皇朝,李长笑有些许记忆。 百幽皇朝并不是什么很强大的皇朝。 当时凌天皇朝为了一统大洲,带领三十万铁骑,征服吞并邻国。 到最后,只差一个百幽皇朝。 距离一统大洲,建立无上伟业,只差一步,李山河御驾亲征,那百幽皇朝根本难以抵挡。 最后国破山河灭… 符桃等人,应该是从那时起,便想着报仇复国了。 如果不是灵气枯竭,她们没有任何机会。 …… “叽叽叽…” 突然,一道声音,吸引了李长笑的注意力。 他转头望去,发现一只灵鸟,正朝自己飞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给灵鸟停靠,取下绑在爪子上的信封。 打开后,是符桃的信件。 “长笑公子,我符家是百幽皇朝皇室,想必你早就猜到了。” “世人只知,我百幽皇朝,盛产百幽花,却不知百幽皇朝,真正厉害的,是一道秘术:百幽术!” “百幽术,可操控死灵阴物,玄妙绝伦,我百幽家世代无人能掌握,如若当时父亲,能掌握此术,未必会败给凌天铁骑。” “人死灯灭,与其让百幽术与我等长眠,不如交给长笑公子,你按照我说的做,便能取到百幽术…” “……” “最后,如果长笑公子愿意的话,可否替我,去看看我那弟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是我老符家,最后一个血脉了。” 行文到此结束。 信封上带有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味。 李长笑将信收了起来。 “罢了,闲着无事,便帮你去看看吧。”他喃喃自语。 …… 回到客栈。 李长笑意识沉入梦境空间。 中央那棵树上,再度结出一颗梦境果实。 复仇梦。 曾经在那深宫之中,李长笑从未放弃,寻找母亲寿元衰减的原因。 最后,在几名太监的交谈中得知真相。 那一刻起,他便种下一个梦,复仇梦。 要让周贵妃生不如死… 所以李长笑废其修为,植入噩梦种子,让其往后余生,只要一入睡,便是无尽的噩梦。 曾经种下的梦境,如今达成。 他摘下那刚刚长出的梦境果实,一口咬下。 大量灵气涌入体内,洗刷四肢骨髓,体内那元婴小人,一闪一闪,发着幽光。 这一次,他的修为快速攀升,体内激荡的灵气,宛如千军万马,向着那名为“元婴中期”的城关杀去。 最终,在城门口停了下来。 形象的说,他已经有了冲关的资格,但兵力太少,兵器太少,马太瘦,还需要积累。 “元婴初期巅峰!”李长笑喃喃自语。 此外,他发现梦境空间,已经扩大到了十五立方米,灵气也不再那么稀薄。 从梦境空间出来,李长笑看向窗外,发觉雪又大了几分,原本热闹的街道,只有寥寥几个商家在叫卖。 他又住了几天。 客栈老板一脸讨好的,敲了敲房门,明里暗里暗示李长笑,该交房租了。 李长笑掏出几钱,掌柜连忙讪笑说道,最近这时世不太好过,地税涨了不少,住房钱自然也要涨。 李长笑一愣,又加了十几文,才将掌柜打发走。 他下了客栈,向酒楼走去,想买几钱美酒,结果意外的发现,居然连酒也涨价了。 李长笑好奇之下,问了原因,掌柜倒也乐意唠嗑,告诉李长笑,之所以涨价,一方面,是地税涨了。 另一方面,说到这里,酒楼掌柜压低声音,附在李长笑耳边,小心翼翼的说,自从那次的刺杀后,他的儿子,放弃了科举,吵着要去求仙! 说着,酒楼掌柜一脸自豪,与那俗世功名相比,求仙大道,显得就高雅多了。 而且,一掌断江,一拳碎船,这等伟力,何人不心生向往。 “求仙啊,这可不是一条好路,还不如科举呢。”李长笑认真的提醒道。 “呸!你个酒蒙子懂什么,区区江湖客,在那仙人面前,与蝼蚁无二。”酒楼掌柜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叫来三五个大汉,将李长笑叉了出去。 还扬言,以后决不卖酒给李长笑。 李长笑站在客栈门口,大喊了一句:“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随后拍拍屁股走人。 凌天城雪越下越大,百姓们很喜欢在酒楼,喝着暖身酒,听着说书人将着各种离奇故事。 那场刺杀也被说书人制作为话本,传遍了大街小巷,不过很快,涉事的酒楼,便被一一查封,那几名说书人,也被拉去当街斩了。 寒冷的冬日,多了一抹肃杀,李长笑混迹红尘中,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 又是几日。 红舟坊被查封了。 那浑身胭脂水粉气的老妈子,早早得知消息,带着全家跑路去了。 查封当日,李长笑还去了现场,看到官兵将所有花舟,尽数烧毁,那首名动凌天城的《曲水兰亭》,也被集中焚烧。 成为了禁曲,谁唱诛杀九族! 不过好在,符桃曾送给李长笑曲谱,说这首曲水兰亭,并不只是曲子那么简单。 李长笑很快,便等到了想要的消息。 周贵妃修为被毁的消息泄露了,身份连降三级,如果不是生过一个皇子,只怕离冷宫都不远了。 同时,凌天皇朝震怒,下令通缉庶民李长笑。 一时间,白衣剑客的画像,传遍了凌天城,贴满了大街小巷。 客栈掌柜偶然路过,看到通缉后顿时大惊,急忙去找官府举报,可等人来到房间时,里面空无一物。 人早走了。 此外,凌天城还有传言。 李山河开始放权了。 曾经的仙朝,无论再如何辉煌,也需要向时代妥协,向俗世皇朝转变。 他将手中部分权力,下放到部分皇子上。 相传增加地税,便是其中一位皇子的手笔。 这一日。 那被全城通缉的白衣剑客,只身走在街道上。 他一边饮着烈酒,一边畅快大笑。 这一年,凌天城少了个花魁。 白衣剑客的腰间,多了一支竹笛。 第10章 求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座小村庄里,来了一名剑客。 剑客一席白衣,腰悬佩剑,酒葫,还有一根翠绿竹笛。 他敲了敲房门,几秒钟后才有回应。 里面传来一阵抱怨声,说这种大雪天,那个不长眼的,还来敲门扰人清梦,实在可恶。 不过抱怨归抱怨。 那人还是开了半条门缝。 风雪呼呼刮进来,屋内的火堆朝一侧扑倒。 “何事?”那人皱了皱眉。 “这位大哥,可否借住半宿?”李长笑讪讪笑道:“这风雪大得紧,实在是走不动了。” 那人眉头紧了紧,目光下移,看到此人身配长剑,当即婉拒,急忙关上了房门。 “你找别处去吧。” 那人声音穿过门缝,混杂在风雪当中。 李长笑无奈的一笑。 自离开凌天城起,天气越发寒冷,路过此村,正好刮起了暴风雪。 李长笑乃元婴修士,自然不惧怕这种天气。 只不过,如此赶路,一来看不到风景,二来也不舒适,葫芦里的酒,都不那么美味了。 一思量,决定找个人家寄宿几日,等风雪过后再说。 于是,便来到了这条村落。 接下来,李长笑敲开一间间房屋。 不过无一例外,都拒绝了。这大雪天气,傻瓜才给一名剑客开门。 李长笑也不生气,走到最后一间房门时,轻轻敲了敲。 如果再被拒绝,他只能继续赶路了。 几秒钟后,门打开了,露出一个颤生生的脑袋,是一个小男孩。 “你家大人呢?”李长笑问道。 小男孩摇了摇头,眼中是超乎年龄的成熟,“没有大人,你是来借宿的吧?” “哦?”李长笑一愣。 小男孩继续说道:“刚刚的动静,我都听到了,你进来吧。” 说着,他推开门,让李长笑走了进来。 李长笑没动,而是目光玩味的问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小男孩摇摇头,“坏人不会敲那么多次门的。” 他十分老成的关上房门,倒一杯温热茶水,给李长笑暖和身子。 随后,他在火堆前坐下,双手合拢,在嘴前哈了口气,来回摩擦,放在火边取暖。 李长笑也在火堆前坐下,好奇的观察着小男孩。 盯着好半宿,他突然问道:“喝酒不?这个暖身快。” 小男孩看了过来,“喝!” 李长笑莫名觉得好笑,倒出点酒,递了过去。 小男孩豪气十足,一口闷,随后龇牙咧嘴,表情都皱在了一起。 看到这番模样,李长笑大笑了起来。 “咦?还真不冷了?”小男孩惊疑道。 “废话,我还能骗你不成。”李长笑说道。 “你不会是神仙吧?”小男孩眼睛一转,突然问道。 李长笑动作一顿,连忙笑道:“什么神仙,只是一个无名的江湖客罢了。” 旋即,他好奇问道:“怎么,听你这话,你见过真神仙?” “当然。”小男孩一点头,“何止见过,不怕告诉你,我们村啊,有不少人成功拜入了山门呢!” 火光打在小男孩眼中,明亮异常,“真羡慕他们,日后能飞天遁地,再也不用,像我们这样,每日为耕田粮食所苦恼了。” 小男孩看向李长笑,说道:“那个神仙,有一种水,喝了之后,力气大了几倍,耕地都轻松了,十分神奇。” “你给我喝的酒,一喝就暖和,虽不如那神仙水,但还是有几分神奇的。” “不过可惜,你不是神仙,不然你收我为徒就好了。” 说到这里,小男孩黯淡了下来。 李长笑面色不变,但心中却是感觉到了蹊跷。 如今这时世,几乎不可能,还有人收徒。 能保存好自身,便已经万事大吉了。 李长笑问道:“那神仙多久收一次徒?” “怎么?你也想求仙?”男孩反问道,上下打量李长笑,最后摇了摇头,“不行的,你年龄太大了,江湖气太重,仙人不会喜欢的。” “没,我就是想去看看。”李长笑摇头。 “那仙人每隔三年,便会下山收一次徒。”小男孩神色黯淡,“再过三天,又到收徒的日子了。” 小男孩说道:“最近不知怎么的,来这里求仙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多陌生人在附近出现。” 他长长一叹,呆呆看着摇曳的火焰,“也不知道,轮不轮得到我。” 李长笑不语。 他想,他应该知道,为何最近求仙者为何会变多。 凌天城那场刺杀,无疑是告诉世人,世上真的有神仙。 自然,勾起了不少人的心思,开始四处打听,最后打探到这个村子有仙迹,不足为奇。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对修仙者而言,百年不过一瞬,但对凡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甚至是两辈子。” 李长笑感叹不已。 修行者一直都在,只是凡人寿短,几十年的岁月更迭,便能将许多事情遗忘。 所以,在凡人世界中,仙人到底存不存在,一直都不是一个定数。 …… 雪下三日。 李长笑在小男孩家中住了三日,小男孩看起来成熟,处世老道,应该吃过不少苦,不过本质上,依旧是个孩子。 他告诉李长笑,他叫张田,父母是个猎户,不过在一年前,上山狩猎一去不回。 母亲不久后也死了,只剩他一人,平日里帮乡亲做些杂活,换些米饭粗粮,勉强能活。 入冬时,乡亲给了他不少存粮,就藏在地窖中,足够他一个人吃一个月的了。 他倒也好心,爬进地窖,拿出一张干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李长笑。 李长笑摇头失笑,也不客气,接过干饼,就是吃了起来。 对于李长笑的到来,名为张田的小男孩,其实并不排斥。 在相处一天,互相混熟了后,他看李长笑白衣长剑,这副模样与镇上说书人,说起的那些大侠客十分像。 于是料定,李长笑一定要不少的见识,软磨硬泡着,要他讲讲外面的世界。 李长笑头疼不已,到底是个小孩,他无奈之下,便挑了几段凡间的经历,再艺术加工一下,说给了小男孩听。 这样一来。 两日很快便过去了。 大雪停。 村里的年轻汉子,一大早便起床,将路边的积雪铲除干净。 有求仙意向的人,早早起床打扮,一把一把的将雪往脸上扑,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抖擞。 约莫中午十分。 张田口中的仙人,真的来了。 是一个中年人,身穿道袍,手持拂尘,倒还真有几分仙人模样。 李长笑瞧瞧打开一缕窗户,瞧见仙人真身,眉头皱了皱,竟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第11章 成仙梦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村里人很欢迎仙人的到来,不然不会一大早,特意为其开路。 传闻一个家族,如果有子嗣能踏上仙途,是极大的福份,可享受气运庇护,一辈子平平安安,没什么大问题。 有镇上的公子,也来到了村落,他们褪去往日的锦衣绸缎,穿着朴素的布衣,怕仙人觉得他们吃不了苦。 仙人摸着胡须,在人群中挑着弟子。 还顺手展示了一两招,让村民大感惊奇,更是激起了孩子们的热情。 不过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一个中年江湖客,看穿了仙人的把戏,出声呵斥,并将那些把戏,重新示范了一遍。 顿时,众人朝仙人投去怀疑的目光,那仙人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冷冽,大声呵斥,莫要将你那江湖把戏,与我仙家手段比较。 说着,仙人走到那名江湖客前,轻轻一点眉心。 江湖客目光涣散,当场身死,求仙者惶恐跪地,仙人则是喃喃说着,不敬仙师,死罪! 李长笑躲在屋中,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江湖客的话是真的。 仙人也真的是仙人,而且…… 很不巧的,还和他有过交集。 如果李长笑没记错的话,这个仙人,应该叫“宋轩”。 是盘龙宗内的一名天骄,与李长笑几乎同时期入宗。 曾经傲气十足,一副恨天太低,恨海太浅的模样。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这厮曾经欺辱过李长笑,曾公开嘲笑李长笑是一个废物,日后凡是有他在的秘境,让李长笑小心些。 此外,还三天两头,来寻李长笑麻烦。 不过后来,他修为晋升太快,而李长笑原地踏步,他渐渐觉得没意思,便懒得找他麻烦了。 再之后,李长笑也离开了盘龙宗,去别地闯荡去了。 李长笑嘴角微微上扬,“宋轩啊宋轩,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心高气傲的你,居然也会用江湖把戏,诓骗老百姓,还被拆穿了。” 李长笑喃喃说道。 宋轩把戏被拆穿,恼羞成怒,杀了那江湖客。 “你,与仙有缘,可愿随我修行?”宋轩目光停留在了张田身上。 他双眸闪过一抹异色。 “愿意!愿意!”张田兴奋点头,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得到仙人青睐的。 “我就说嘛,张田小子日后,肯定能有出息!” “张小子,我家给你烙的那张大饼,吃完没有啊,吃完姨再给你烙一张,好在求仙路上吃。” 村里人连连发来祝贺,有意无意的套着近乎。 张田一一笑着回应,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之后半个时辰。 仙人挑选完毕,让被选中的人,回家中道别。 张田本无家人,没啥可道别的,可突然想起那给自己讲了两天故事的剑客,好像还在家中呼呼大睡。 于是想着,回去与他说一声,兴匆匆回家,推开房门,将装睡的李长笑叫醒,说自己以后,要成神仙了。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李长笑迎合的点头,但心中却是连连叹息。 “我想我到时候,一定是名逍遥天地的大修士。” “到时候,那座老盘山山顶相见,我和你说说,修仙界的故事?” 小张田兴致勃勃,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还不等李长笑开口,他便喊了一句“就这么定了”,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行囊,跑向了外边。 李长笑目光深邃。 只是喃喃自语,“就非要修行不可么。” 旋即,他摇头失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倒是在小张田身上,他看到了曾经,去盘龙宗求仙的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 李长笑目光一凝,双眸精光暗敛。 这宋轩与他有仇,曾借比武之机,对自己下过死手,如若不是身负大梦长生体,他早便死在对方手下了。 如今再相见。 一些旧账,李长笑并不介意清算。 再加上,在这灵气枯竭时期,宋轩收徒,必然有所蹊跷,他倒想去看看。 想着,他备好酒水,隐藏修为,跟在一行人后方。 他并未靠近,而是远远跟在后面。 暮色下。 宋轩带这十几二十人,徒步走在山道上。 积雪让众人寸步难行。 张田将这看做是仙人的考验,不敢抱怨一句。 “前面,便是我的仙家府邸了。”宋轩淡淡说道。 众人来到了一个山洞。 张田等人,眉头皱了一皱,这与他们的想象,有些出入。 他认为,修行中人,不该是傲游天地的吗?怎会在这等阴暗的山洞蜗居? 宋轩懒得解释,“入了此洞,便是我直龙宗的弟子。” “进去先用那山泉水,洗去一身浊气,随后再开始修行。” 他将那十几二十人,带入山洞之中,消失在了李长笑视野当中。 张田等人,进入府邸之后。 一口山泉水,映入眼帘,宋轩命他们,通通褪去衣物,下去洗漱。 有一名女子,本是镇上大小姐,哭哭滴滴,怎么也不愿,甚至还哭着要爹妈来接她回去,她不想修行了。 宋轩大怒,手持砍刀毫不犹豫,将那女子一臂砍下,血光喷溅。 所有人吓出了魂,纷纷褪去衣物,在那不大的山泉池中清洗。 泉水冰冷刺骨,洗漱完后,几乎都被冻掉了半条命,宋轩咧嘴一笑,领着众人向深处走去。 来到一个,类似牢房的区域,已经关押了十几人。 宋轩将每个人,都粗暴关了进去,里面只有两平米,勉强能让人躺下。 他留给每人一本书,让众人按照上面的心法修行,如果懈怠,少不了一顿鞭打。 “仙师?为何?我们不是来求仙的吗?”有人不解的问道。 “兄弟别傻了,此人就是个疯子。”一个枯瘦如柴,看起来已经被关押许久的男子,满脸绝望,悔不当初。 接连的剧变,让小张田吓白了脸。 哆哆嗦嗦中,成仙梦破碎。 第12章 昔日天骄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没有贸然进入山洞。 灵气虽然枯竭,但宋轩的修为还在,过度靠近,肯定会被察觉。 他想知道宋轩到底在搞什么鬼,于是灵机一动,打算通过“梦”! 只要里面的人,进入睡眠,并且做梦。 李长笑便能,潜入梦中,再透过操控梦境,进而获取内部的信息。 很快,有人做梦了。 是一个女子,她断了一臂,血流不止,临死之时,半梦半醒。 李长笑入梦而来,看到她的一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宋轩手持大刀,向她劈砍而来。 透过梦境,李长笑看到四周惊恐的表情,以及洞内的景象。 “贡泉?”他留意到,洞中的一口泉水。 这泉名为贡泉,是专门用来洗祭品的。 很快,又有一人入梦…… …… 宋轩回到自己的卧房。 朝着一尊黑色佛像,虔诚跪拜,口中念叨着奇怪的法诀。 半晌后,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颗,用油纸包裹着的心脏,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真狼狈啊。” 突然。 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宋轩一愣,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是谁,用力咀嚼几下,将口中的那富有嚼劲、混杂着血水的心肌吞下。 随后,才抹了抹嘴,缓缓转身。 看到一个白衣剑客。 他立马警惕,“修行者?” 他化神初期的修为,本已经滋养出了灵魂之力,心念一动,方圆数里,一草一木皆可知晓。 不过,在灵气枯竭的两百年后,他早已将这些东西,全部死死封锁在了体内,以凡人之姿生存。 因此,没有察觉到李长笑的到来。 李长笑也是,通过众人的梦境,意识到这一点,才敢大胆潜入的。 “李长笑?”宋轩很快便认出了李长笑。 他从身后掏出大刀,一脸警惕,“呵呵,李长笑,真巧啊,没想到灵气枯竭三百年后,还能再见到你。” “我还以为你,早早就老死了呢。” 宋轩冷笑开口。 “是啊,真巧。”李长笑点头,旋即说道:“我也没想到,曾经光芒万丈的宋轩,也会有使用邪法增寿的一日。” “你啊…”李长笑淡淡道:“比以前更丑恶了呢。” “你懂什么!”宋轩面色突然狰狞,“大道已死,我这是寻求新路!我是开创者!是天骄!是繁星!” “你这种庸才,日后只能枯老化做黄土,而我!依旧是那万众瞩目的宋轩!” 他大刀在身前挥舞,冷冷说道:“你滚!我洞府不欢迎你!” 李长笑嗤笑一声,“吞心长生功,传闻中的不死魔功,现在呢…涨寿百年,已经是极限了吧?你现在,再如何吞心,寿元可曾有半点变化?” 这类魔功,在灵气鼎盛的时代,确实能达到长生之效。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灵气的基础上的。 灵气是一切的基石。 灵气没了,此类长生功,涨寿一百,是绝对的极限,李长笑虽修为不高,但对寿元一道,却极为敏感。 就像他一生下来,便知道自己是大梦长生体一样,属于先天的某种感知。 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宋轩表情越发癫狂,抱头痛哭了起来。 他无法接受。 李长笑三言两语,将他那张的自我欺骗的遮羞布,给粗暴的扯了开来。 哪里有什么开创者。 不过是一个怕死鬼罢了。 泪水从宋轩脸颊滑落。 他失声哭了,在曾经自己瞧不起的人面前大哭。 一股绝望,无助,填满了整个空间。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怕死,看着以前一度认为用不完的寿元,一天天衰减。 那股无力、绝望、无助,时刻填满他内心。 灵气枯竭前期。 道宗魁首曾预言,这次灵气衰竭,只会持续一百年。 他信了。 在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尽力节省灵气的时期,他反其道而行,叫板更强的天骄,去秘境寻宝… 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期间耗费了大量的灵气,而天地灵气一天比一天少,他灵气压根就没有补充足过。 而一百年过后。 灵气并未复苏,相反…更少了,少到几乎没有!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体内灵气不足,外界灵气枯竭,万法凋零,寿元快速衰减… 他慌了,跑去寻求师傅,但师傅自身难保,只留下一句自求多福,便不知去了何处。 此后,寿元衰减速度不减。 凡人一年,耗寿一载! 而他,因为他体内灵气严重不足,空有境界,没有灵气温养,这些寿元留不住,甚至连境界,也在快速退化。 所以…他一年耗寿十载! 也就是说,他一年等同于,凡人渡过了十年。 这就是修行者,为什么不敢动用灵气的原因。 灵气与境界二者相辅,才能享受对应的寿元,不然只会快速流逝到凡人水准。 他怕了,怕得睡不着觉,想起昔日魔功,于是…开始了邪法增寿。 这一做,便是几十年。 日日蜗居在此洞府,以吞心为生。 直到今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元婴期的垃圾,却能活得比我久?而我却只能承受这寿元流逝之苦!”宋轩痛苦的咆哮。 他不敢与李长笑对视。 怕见到对方眼中的讥讽。 不知为何,他此刻,特别在意李长笑的目光。 可李长笑眼中,没有讥讽,只有感叹。 “宋轩,与其苦苦挣扎,不如就此了结吧。”李长笑叹道。 “你想杀我?”宋轩突然大笑,“对啊,你曾经如泥一样,被我踩在脚下,如今见我落魄了,便想报复。” “李长笑,你真是个废物!一直都是。” 宋轩愤怒大骂,歇斯底里。 然而,那一抹剑光闪过,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运转灵气抵挡,但那少得可怜的灵气,被瞬间击散。 剑光抹过喉咙。 宋轩拼命捂着喉咙,双手被血染红,双眸是无尽的恐惧与不甘。 李长笑走到更前,轻轻拍了拍宋轩的肩膀,淡淡说道:“是啊,我的确是废物。” “论修行天赋,我比不过你,论师传道统,我更比不过你。” “但,群星荟萃,我在,众星陨落,我依旧在,日后哪怕日月更迭,繁星再度满空,我……” “还在。” 第13章 大雪封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人死灯灭。 李长笑轻轻擦拭青萍剑,将剑身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宋轩,轻轻一叹。 他并不为宋轩感到惋惜。 而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其他修士的缩影。 修士失去了灵气,就像凡人失去了氧气,鱼失去了水。 他长剑一抖,一抹剑意纵横,将宋轩供奉的邪神雕像,给轰得粉碎。 …… 张田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误入仙境,得仙人点拨,从此傲游天地。 还见到了父母,原来他们没死,而是先一步修行。 那个梦很真实,很快乐。 他久久不愿苏醒。 直到寒风钻过窗缝,打在他脸上,将他冻的龇牙咧嘴,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醒来,却是一股,与“梦”截然相反的记忆,涌入心头:被仙人选中,洗冻入骨髓的澡,关在狭小牢房… 一股比风雪更加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瞬间扩散到了全身。 梦境与现实……强烈的对比,让他瞬间明白,修仙的美好,只是自己幻想的罢了! 那求仙的念头,顷刻间打消。 小张田心底有些失落,同时又有些疑惑,是谁将自己,从那山洞中救了出来呢? 突然,他余光瞥见,那老旧木桌上,似乎多了一点东西。 他走近一瞧,发现是一块银子。 小张田的脑海,轰的一下便炸开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走出门外。 空无一物。 只有一行,即将被雪掩埋的脚印。 …… “唯有酒尔。” 大雪封山。 一白衣剑客,不听劝阻,偏向雪中行。 他朝那些劝告他的路人说,区区风雪,几两烈酒,足以应对。 路人嗤之以鼻,说他这样的人,他见多了,没啥本事,就是犟! 等来年开春,就是路边的一具冻死骨,最后只能落得个,乱葬坟孤魂野鬼的下场。 白衣剑客不以为意,哈哈大笑着,朝雪山深处走,那顶着风雪,大口饮酒的背影,倒是潇洒。 路人见劝不动,破口大骂,说白长一副好皮囊,这般不爱惜生命,最后连连摇头,喃喃说着罢了罢了,转身离去。 那白衣剑客,自然是李长笑。 虽是被骂,但他心情却是不错,赏那路人一个,千金不肯换的美梦。 随后,又是大口饮酒,直到酒葫芦见了底,觉得有些醉了,于是倒头就睡,栽倒在一旁。 风雪连天。 一连数日过去,大雪很快将他掩盖。 此次,他是想要南下。去替那翠绿竹笛的原主,见一见那符家的最后一支独苗。 …… “小姐,那里有个人。” 一排马车队,向这边驶来,一名骑在马上,留着长马尾的飒爽女子,回头说道。 飒爽女子微微抬手,车队停了下来,她警惕的看着躺在雪地中李长笑。 车队中的第一辆马车,是由昂贵的黑木打造的,此刻车窗探出一个脑袋,灵动双眸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她目光也落在李长笑身上,说话时,一股热气上窜,“莫不是冻死的江湖客?” “前几日大雪封山,直到今日雪停了些才解封。” 飒爽女子摇头,“此人还有呼吸,依我看,倒像是喝醉酒,醉倒在路边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埋伏,不过我左丘叶,也是一个老江湖了,但凡叫得上点名号的,我都有印象,此人…” “不是初出江湖,就是泛泛之辈。” 风雪中,左丘叶马尾飘动,腰杆笔直,面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柔柔的,而是英气勃勃,傲气凌神。 左丘叶回头看向自家小姐,这醉酒客如何处理,还得看小姐的意思。 黑木车厢的车帘被掀开,走下一个裹着貂皮大衣的女子。 她便是左丘叶口中的小姐,这行车队的主事人:夏眉。 她俏脸被冻得通红,呼出的气息快速雾化,她琢磨片刻,看向左丘叶,问道:“此人是埋伏的几率有几成?” 左丘叶如实说道:“一成不到,习武之人,虽有内力护体,不惧严寒,可在雪里待久了,总会手脚麻痹。” “而且,此人浑身酒气,不似作伪。” 听到这话,那身穿貂皮的夏眉柳眉微蹙,令人清理一下,李长笑身上的积雪。 随后,目光定格在李长笑熟睡中的脸上,笑道:“倒是生了副好皮囊。” 这时,左丘叶身旁一位,同样是骑着马的男子,酸溜溜的回了一句,“皮囊好有甚用,这世道,还得是看实力。” “罢了,末尾马车的车厢,还有点空余位置,将他安排到那去吧。”夏眉说道。 骑马男子眉头一皱,“小姐,这样接收一个陌生男子,真的好吗?” 夏眉甜甜一笑,“这不还有你们嘛,一个是鼎鼎大名的红叶刀:左丘叶,一个凶名远扬的清风剑:温天宇。” “有二位坐镇,此行自然是十拿九稳。” 温天宇对此话十分受用,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车队照常行驶。 在雪路留下几行车印。 貂皮女子安排了两名下人,前去照料李长笑,用温水擦拭他的身体。 在烧好温水,端去后面车厢时,发现李长笑已经醒了过来,正自顾自的喝酒呢。 其实,他此前虽在睡觉,却能感知到,外面的状况。 在察觉对方没有恶意后,他也就懒得理会,继续睡觉去了。 反倒是,在这马车上睡觉,远没有雪地舒服。 路上稍有颠簸,他也就醒了过来。 倒不是睡不着,事实上,只要他想,哪怕在岩浆中,他也能呼呼大睡,不过他有一个准则,尽量要睡得舒服。 第14章 河中金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飞雪时有,走走停停。 得知李长笑醒来,夏眉带着左丘叶与温天宇,来到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厢,看望李长笑。 还送来了两个,热腾腾的粗饼。 李长笑也不客气,接过粗饼,道谢几声,就着烈酒入肚。 看得左丘叶,暗暗嘀咕了两声酒鬼。 江湖客,都好酒。 左丘叶时来也会喝上几口,可做正事时,从来滴酒不沾,怕喝酒误事。 大雪天这种规模的商队,可是不多见,李长笑心生好奇,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夏眉思索片刻,觉得说了也无妨,于是告诉李长笑,她们在大雪天赶路,也实属无奈。 她本是凌天城内的商人。富甲一方,但最近当朝皇帝放权,那得权的皇子公主们,自然要大显身手,展示自己的才能。 于是,地税水船高涨,此外,每天都有各种条例法定。 许多商家,都在这动荡中,快要活不下去了,夏家家底丰厚,倒是可以再撑久些。 不过,继续这样,也不是个事,于是先要她这夏家之女,南下打打基础,留条后路,日后凌天城要真待不下去了,便迁到南方去。 说完前因后果,夏眉悠悠一叹,她告诉李长笑,日后啊,这条路,只怕人会越来越多。 李长笑告诉夏眉,自己此行也要南下。 结果,立马引来了左丘叶的讥讽,“莫不是好顺道蹭车吧?” 李长笑还真有这个意思,他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如若再能饮些酒,那便再好不过了。” “你!”此话一出,顿时把左丘叶,气得胸脯一上一下,波澜壮阔,“怎会有你这种癞子。” “公子倒是坦诚。”夏眉捂嘴轻笑,“不过我是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不如这样,我观公子也配有长剑,想必也有些武艺在身。” “途中,如果遇到危险,山匪,公子略微出手一二可好?” 一旁的温天宇,倒是不满了起来,“小姐,你是不放心我温某的剑术吗?有我在,何须花钱,再雇一个无名剑客?” 江湖人,最爱争强斗狠,特别是温天宇,早已对这夏眉小姐,暗暗爱慕,自然听不得这些。 温天宇这些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夏眉,正是因此,她才想再招一名剑客的。 当初从雪地里,救下李长笑,除了发善心外,便还有这一层意思,等同于变相,与温天宇拉开些距离。 李长笑笑着饮酒,答应了下来。 夜幕下。 众人围坐在火堆前,开始休息。 天气很冷,夏眉身穿貂皮,裹得严严实实的,依旧打着哆嗦。 更别说那些下人了,只穿一件比较厚的布衣,几个人互相靠着,借住彼此体温,才能勉强入睡。 李长笑坐在火堆旁,将那名为“醉生梦死”的美酒,倒在一个茶杯中,放与火上温烤。 热了热,吹几口气,再美美喝下去。 酒香倒是引起了温天宇的注意,走过来想讨要一杯,借住美酒暖暖身子。 李长笑不想给,便直言这酒贵重得很,听得温天宇嗤之以鼻,骂道你个无名之辈,能喝得起什么贵酒。 一番羞辱,火气上窜,倒也不那么冷了。 李长笑笑着说,你瞧,我这招可比喝酒有用吧? 温天宇投来一个白眼,不想再理会,而是站在一旁,练起了剑术。 习武之人,内气护体,对严寒的抵抗力,要比寻常人强上很多。 温天宇剑招老道,招式凶猛,剑术虽名为清风,施展起来,却如凶猛海浪。 砰! 最后一剑,竟将四周白雪,扫出十米之远! 夏眉看到此幕,眼中亦是流露出惋惜之色,温天宇此人是高手,可惜气量狭小,对自己有非议。 她不敢轻易动用。 倒是一旁的左丘叶,大喊一声好后,提着长刀,也来武了一遍。 她刀法如落叶,飘忽不定,时快时慢,根基十分扎实。 武一遍后,身子骨也热了起来,可惜兴致提起,便没那么容易消了。 她看向李长笑,问道“你要不也来一下?透个底?” “我啊,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李长笑摇头说道。 夏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觉得李长笑,初出茅庐,多少是不懂,江湖上的人情事故。 江湖同行,互相透个底是应该的。 “算了,受命与人,透就透吧。”李长笑思索一下,又改变了主意。 坐人家的顺风车,还是不要搞特殊为好。 他拍了拍腰间长剑,提剑出鞘,粗略的武了一遍。 温天宇心中了然,大致知晓,李长笑在什么水平了。 倒不算初出茅庐,只是受限天赋,所炼武学,不得要领罢了。 难怪日日喝酒,原来前途堪忧。 左丘叶也是如此,不再注意李长笑,而是看向了温天宇,说道:“温兄,不如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如何?” 温天宇大笑,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夏眉,回一声好。 于是,二人交战了起来。 李长笑坐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发出加油打气声。 “长笑公子,南下为何?”夏眉走了过来,在李长笑身旁坐下。 “见故人。”李长笑看向夏眉,突然笑道:“怎么,失望了?我并不是那种,隐藏很深的神秘高手。” 夏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点吧,可我怎么觉得,公子藏拙了?” “没有没有,我凡间武学,真就那点水平。”李长笑认真说道。 说话间,他目光,一直落在那场对决中。 凡间武学… 看起来,倒也不差。 …… 翌日清晨。 难得的好天气,下人早早煮了碗热粥,喝下后,一早开始赶路。 只要穿过这条山道,后面的路,就开始好走了,可选择坐运河,也可走官道。 好在一路顺利,途中遇到了些山匪,不过手头武功,都是些半路出家,连李长笑都不如。 温天宇懒得出手,任务自然,落在了李长笑身上。 无奈,李长笑这元婴修士,只能当起了凡人的打手,不过他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每出手一次,夏眉还给他一些银子,填充填充小金库。 在这时代。 银子,金子,可比灵石好使多了。 李长笑来着不拒,心想到了镇上,又能买些好酒了。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小镇。 夏眉与当地的大户,互相接头后,对方承诺,能帮他们联系运河港口,明日便能通过大运河,一路南下。 不过,等到第二天,货物都装上了船后,突然接到消息。 运河底,金光闪闪,好像有宝物出世! 官府当即封河,再命人下河探查,结果发现,是两尊金身! 两尊女子金身! 第15章 再见司念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师尊,为何不直接选择人口众多的大城,而是选择这种小镇?” 运河边的一座酒楼。 两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坐在窗边。 四方百姓,听到消息,纷纷赶来运河边上围观。 官府封河后,禁止船只流通,又号召了十多名水性好的汉子,下水打捞金身。 好在这条运河,冬暖夏凉,不然官府出再多的钱,恐怕也没人,愿意做这送命的活。 幕琴回道:“大城香火是鼎盛,但读书人多,想来不信这些。金身出现太过突兀,难免会被看破。” “而这小镇,香火虽一般,但百姓愚昧,见河中突现金身,定会认为是天迹,再加上,这座小镇,有一条运河连通,人员流通大,以此作为我们,香火一道的发源地,最合适不过。” 司念了然,连连点头。 幕琴想到了什么,再度说到:“我想过了,我们金身在河中被发现,朝廷为我们编撰的故事话本,以及册封的神位,修筑的庙宇,应该是尽量以保水运平安这个方向靠的。” 建造一个神庙。 有三样东西,必不可少。 第一,所在朝廷的承认。这一点,幕琴已经和朝廷谈妥。 第二,所供奉之物的根脚明朗。百姓供奉神明,不过是图个庇护,根脚不明,谁人敢拜。 要解决这一点,十分简单,那便是编撰相关的故事话本,再流传开来即可。 第三,合适的金身。 在朝廷的配合下,这三点很容易达成。 既然已经,确定了神位的方向,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的普及,收取尽量多的香火。 幕琴看向司念,说道:“所以,我需要你南下,尽快为我们香火一道打下根基。为师最近灵气有些外溢,需要闭关封堵,且专心专研,这香火一道,到底要如何走。” 司念明白慕琴的意思,点了点头。 往北多数运河,因为气候原因,已经冻结。 而作为保水运平安的神明,其庙宇自然是要建造在,水运频繁之地。 幕琴再度说到:“放心吧,李山河派了一位皇子过来辅佐你。” “估计再过几日,便能到这,届时你们,直接从这条运河南下,倒也方便。” “而这次...”幕琴顿了顿,说道:“如若合眼,倒也是个好归宿。” 司念神情不变,只是看着窗外。 …… “长笑公子,看来我们只能再等几日了。”夏眉苦笑道。 民不与官斗,封河她也没有办法。 “无妨。这倒也是一件趣事。”李长笑说道。 河中金身……有点意思。 莫不是又是那个修行者,搞出的花样? 夏家商队一行人,下了运船,站在岸边围观。 官府的号召下,几名汉子,从人群中走出,赤着肩膀,左右跳动做些热身运动。 这运河虽未结冰,可那严寒,依旧刺骨。 随后,接连几声噗通,跳入了河中,向河底潜去。 几分钟后,三名大汉,托着一个半人高的金身,从河中探出了头来。 他们眼中尽是惊色。 目光不由得,停留在那尊金身上。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说是天仙也不为过! 与此同时。 在场的那名县令,眼底精光一闪,身为朝廷命官,他早便接到了消息。 在见到金身的那一刻,他立马便知道,要怎么做了。 …… 两尊金身,很快便被打捞起,平放在了岸边。 百姓拥挤,人传人,十里八乡,接来观望。 好奇是一点,另一点是,这两尊金身雕像,实在好看极了。 不少书生,商人,只是看着,便已经痴了,几名路过的苦修和尚,连连喊着阿弥陀佛,差点破戒了。 温天宇也在人群从,愣神了良久。 金身打捞上岸后,运河并没有立马解封。 而是连封三日,陆续派出潜水者,下河底探查。 看看是否还有东西遗留在河底。 李长笑、夏眉等人,只能在运河附近,租一层酒楼,在这座小镇歇息几日。 第二天。 李长笑一早,便外出买酒去了,他闻着酒香,来到一条无人烟的小巷,去寻那深巷美酒去了。 左丘叶与夏眉,则是去购置一些,女儿家的用品,夏眉此行南下,是要行商,自然带足了盘缠。 一天下来,丝绸香料,胭脂水粉,买了不少。还特意带着左丘叶,去镇上有名的武器店,购置了一柄长刀。 傍晚,李长笑浑身酒气回来,走在路上,却又见到了一名熟人。 那河中金身的其中一位:司念。 在这小巷相遇,二者都没感到意外。 李长笑亲眼看着金身被打捞上岸,知道司念很可能就在这座小镇。 而司念也在人群中,发现了李长笑,所以特意来寻他。 可寻到他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长笑没有说话,大口饮着酒,与她擦身而过,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这短暂的一面,就这样结束了。 司念面色复杂,短短两面,已经将她的心湖,又搅动了起来。 诸多过往的记忆浮现。 等李长笑回到酒楼,才知道左丘叶与温天宇,去参加了个江湖聚会,估计要在那里过夜。 因为货物停留在了港口,有官兵专门看守,他们才有机会,借机放松一回的。 夏眉也不反对,左丘叶与温天宇虽叫她小姐,却是夏家客卿,而不是下人。 只是,夏眉总见那些江湖客饮酒,却也是心生了好奇,想讨杯酒喝。 “小姐,这酒很贵的。”李长笑认真说道。 “贵?”夏眉笑道:“我买便是!” 她穷得只剩钱了。 “那成。”李长笑一琢磨,觉得这买卖不亏,“不过你只能喝一小杯。” “喂喂,我可是从雪地里救了你。”夏眉翻了个白眼,“你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我这可不是小气。”李长笑认真道:“我这酒啊,仙人喝了会发疯,凡人喝了能长寿。” “行吧。”夏眉才不信呢,这种夸张话,她听多了,不过见到对方那副认真的表情,却又有点想笑。 李长笑倒了小半杯,递了过去,夏眉嗅了嗅,只觉得辛辣入喉,心想这东西,能好喝吗? 不过,又想到李长笑,一整天捧着酒葫芦,时不时来上一口,如果不好喝,他能如此迷醉? 于是,闭上眼睛,一口闷了下去。 顿时,秀美的脸上,出现了要哭一般的表情。 眼泪水都被辣出来了,感觉心烧烧的。 “哈哈哈哈。” 看得李长笑大笑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夏眉生气叉腰,怒视着对面这男人,害得自己如此出丑。 “唉,这酒这么苦,看来我是做一次,亏本的买卖咯。”夏眉不由得也放松了下来,无奈的耸了耸肩。 “不亏,不亏,美酒配好梦,说不定你今晚,还能做个好梦呢?对了,酒钱先结一下。”李长笑伸手要钱。 “哼。”夏眉轻哼一声,将一块碎银递了过去,“这银子,够你买两年酒水了。” …… 第16章 遇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第二日,左丘叶二人回来了。 左丘叶一进客栈,就见到李长笑,瘫坐在椅子上饮酒,蹙眉间迈开大长腿离去了。 她身材高挑,双腿结实有力,走起路来长发飘飘,英气十足。 李长笑与商队同行,已经有一些时日了。 接触最多的是夏眉,与左丘叶不怎么熟。 所以昨日的江湖聚会,她没有叫李长笑,且聚会里都是名声在外之辈,她觉得李长笑,也不够资历。 简单收拾一下。 约莫中午时分。 商队接到消息,运河解封了。 港口又恢复往日的热闹,不少身穿粗布的民工,吆喝着一天十五个铜板,管饭钱就行。 港口最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这种地方,消息最为灵通。 李长笑等人,只是经过此处,便听到了不下十个八卦。 其中有一条,李长笑有点在意。 县令打算,为那两具河中金身,在运河边缘设立庙宇,以保水运平安。 李长笑路过,也就抛在了脑后,莫说设立庙宇了,就算她们要开国,也与他关系不大。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夏眉商队,一共雇了四艘运船,顺着运河南下。 温天宇看着河面,不知在想一些什么。 船渐行渐远,离开了那座小镇。李长笑讨来一根竹竿,在末端系上一根细绳,坐在船边垂钓。 “你这样能钓得到鱼嘛?”夏眉走了过来,双眸灵动。 “不知道。”李长笑笑着应了一句。 两人就坐在船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突然,鱼线一紧,鱼竿似乎被扯了一下,李长笑一愣,没想到还真有鱼上钩了。 “快快!你快拉啊!” “哎呀,急死我了!” 夏眉眼睛瞪大,急切的拍着李长笑的肩膀。 她激动不已,小拳头握紧,死死盯着河面。 李长笑猛的一拉,一条金色小鱼,飞出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夏眉捧着小鱼,眼睛弯得像月牙,露出明媚的笑容,这在一个从小行商的女子身上,是颇为罕见的。 另一边。 温天宇看着这一幕,咬了咬牙关,嫉妒不忿极了。 同时,心中也隐隐,下定了某个决心。 “咦,你看,它头有点突起耶?”夏眉看着手中的小鱼,惊奇不已。 李长笑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心中有些许疑惑。 如果他没看错,这条鱼是有一点龙性的,虽灵气枯竭,但凭借与龙的那点渊源,足以在大海中遨游。 本不该出现在这江河之中,更不该咬钩。 除非...是受惊了? 李长笑想不明白,便懒得去想了,于是说道:“不如将它放了?” “好啊好啊,这么漂亮,我可不舍得吃。”夏眉轻轻笑道:“钓金鱼,看来我此行,有个好兆头了呢。” “该死,为什么区区几日,小姐便对那来历不明的小子另眼相看!”温天宇胸腔蓄起一口火气。 “我陪大小姐行商十余次,也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开心。”温天宇十分恼怒,想到此处,便越发嫉恨李长笑。 想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雪地里把他斩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直灰色的鸟雀,走到无人的角落,悄悄放飞。 ...... 运河就宛如脉络一般,大小分支,错综复杂。 随着商队航行,四周的船只越来越少。 夜色降临。 除了几名下人留守外,其余人均已入睡。 远处。 一道火光突然亮起。 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光,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直到第十一道火光。 一道火光,便代表着一艘船只。 宽广的河道上,隐隐飘荡着豪放的笑声。 笑声逐渐放大,这十一艘船只,正向着商队靠近。 左丘叶第一个察觉到不对,从床上跃起,几个迈步间,走到甲班,朝那些船只看去。 她眉头紧皱,双目如鹰,下一刻,意识到来者不善,大喊一声,叫操控船只的人转向。 如若被这十一艘船围住,那可就棘手了! 控船的是一名老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当场便谎了神,仓惶间失误了几次,不过还是有惊无险的,成功调头了。 可成功转头后,那控船老者,当场便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只见后方,也有十几艘船只,堵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夏眉从梦中惊醒,看向表情凝重的左丘叶。 左丘叶摇了摇头,抽出背后的红叶刀,说道:“小姐,来者不善。” “如若是对方有些道义,凭借我与温天宇的名声,再放放血给些钱,性命无忧。” “可如若对方,是嗜血之徒,恐怕今晚,只能死拼了!” 她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夏眉柳眉紧蹙,明亮双眸尽是担忧。 “说不定他们,只是吓唬吓唬我们的呢?”李长笑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哼。”左丘叶斜眼看了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这种不切实际的玩笑。” 温天宇此刻站了出来,说道:“长笑兄弟,我看你似乎十分镇定啊?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瞬间。 这有意无意的一番话,引起了左丘叶的怀疑,目光警惕的看向李长笑。 温天宇再度开口,“你看这些船只,早已在此处等待多时,等我等察觉,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 “似乎早就已经知道,此事此刻,我们得商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一般。” “如果说,我们船上,没有内鬼,我是不太相信的。” 话音一落。 下人、雇佣的江湖客,纷纷围了过来,面色不善的看着李长笑。 李长笑依旧那番淡然,他目光玩味的看向温天宇,“好小子,玩这招。” 旋即又看向夏眉,笑道:“身为商队主事人,你怎么看?” 夏眉迟疑片刻,还是站了出来,“各位,大敌当前,还是要以团结为主,我相信长笑公子,应该不是内鬼!” 温天宇神色有些狰狞了起来,“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维护他吗?此人一路行径可疑,我早便看在眼里!” “大敌当前,不如让我斩了此厮,壮壮兄弟们的士气!” “够了!”夏眉呵斥道:“天宇,你气量太小了,我夏眉从十一岁开始跟着父亲行商,看人还是很准的。” “长笑公子不似那种人。” “哼!”温天宇冷声说道:“小姐被迷了心窍。”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先斩后奏了!” 说着,温天宇长剑出鞘,斩向李长笑。 而后者,始终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17章 抵达龙城,有缘再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你敢!”夏眉急得大喝道。 可她不知,她越是阻拦,温天宇的杀意就越浓。 此刻,温天宇内力四溢,排山倒海般向李长笑袭来。 竟将剑身三米内的雪花,尽数排斥开来。 以他的功夫,想杀一个人,夏眉根本阻止不了。 现在唯一有能力阻止温天宇的,只有红叶刀左丘叶! 可惜,这位英气逼人的女子,却并没有动手的欲望。 温天宇下盘很稳,在长剑出鞘后,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三个大跨步,瞬间逼近李长笑。 随后,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嘶鸣声,抹向李长笑的脖颈。 仿佛已经在心中演练了数遍。 势必要一招,干脆,利落的将李长笑击杀。 而后者居然还在喝酒。 眼看就要血溅三尺,有些胆小的下人,尖叫了起来。 不过,这必杀一剑,却被李长笑,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清风剑,听这名字,本该轻灵缥缈才对,可惜你功利心太重,气量太过狭小,用不出这套剑招的真意。”李长笑淡淡摇头。 他看向温天宇,眸中闪过一抹,如梦似幻的蓝光。 下一刻。 温天宇转头,向左丘叶杀了过去。 杀气四溢,剑影重重,凶猛无比,招招奔着要害! 一时间,左丘叶难以抵挡,连续后退,被逼向了船边。 “温天宇,你疯了不成?”左丘叶皱眉呵斥道。 在外人看来,她处于下风,难以招架攻势凶猛的温天宇。 实际上,温天宇这些招,看似凶猛,实则少了精细,破绽极多。 只要左丘叶想,了结了温天宇不过是一刀的事情。 温天宇没疯,只是陷入了梦境,此刻正被李长笑所操控。 对付这种人,李长笑懒得出手,只能拜托左丘叶了。 至于温天宇身上的破绽,是李长笑特意留的。 “你再不收手,就休怪我无情了!”左丘叶眼中厉色一闪。 任谁被招招奔着要害的攻击,也会心生怨气。 她也是个果断之人。 见温天宇依旧未收手。 手中长刀一抖,将温天宇长剑弹开的瞬间,轻轻一抹,划开了温天宇的喉咙。 温天宇双眸恢复片刻清明。 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左丘叶抹开了,血液上涌,堵住了气管,什么都说不出。 最后,无力的倒在血泊当中。 而始作俑者李长笑,却在一旁,安静的喝着酒。 悄无声息的,借左丘叶之刀,杀了温天宇。 看着倒在地上,渐渐没了气息的温天宇,众人心头五味杂陈。 即使是左丘叶也不例外。 温天宇气量狭小,妒忌心重,酿成这个后果,也是自找的。 “咦?” “那些船……” 突然,有一个下人,注意到那形成包围之势的船群,居然调头离去了。 李长笑开玩笑道:“看吧,我就说他们只是吓唬吓唬我们。”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古怪不已。 搞了半天…… 只有温天宇死了。 “睡觉睡觉。”李长笑打了个哈欠。 夏眉看着李长笑的背影,一抹不易察觉的异彩闪过。 李长笑离去时,撇了一眼温天宇的尸体。 他做的那点事,别人不知道,李长笑却一清二楚。 此人在那江湖聚会上,无意间泄露了夏眉的商队。 当时便有一个江湖客,来了兴趣,找到了温天宇,说不如来个里应外合,自己只截一部分钱财,决不夺人性命。 当时温天宇是拒绝的,可后来想了想,又同意了,于是便有了船只包围这一幕。 至于那些船只,为什么会突然离去。 很简单,他们也被李长笑,拖进了梦中,受到了他的操控。 …… 大冬之日。 船靠岸。 鹅毛大雪匆匆落。 夏眉披着一件貂毛披风,几缕雪花落在长长睫毛上。 到此,便是此行的最终目的地了。 龙城。 南方的大城。 五湖四海汇聚之地,人杰地灵,甚至不输于凌天城,甚至在有的方面,还要胜之。 左红叶在招呼着下人,将船上的货物卸下。 关于温天宇的死,夏眉已经写书信,告诉了凌天城的父亲,父亲了解原委之后,只是表达了惋惜。 他嘱托夏眉,一定要花重金,抚慰温天宇的家中老母,如果可以,可接到府上赡养。 并且对于左丘叶,也责罚不得,此外对于温天宇的死,推脱到江湖匪船袭击,为其立一块忠义之碑。 商人。 对错真相,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发现任何事情中的商机。 夏家甚至可以,利用温天宇之死,与生前的名气造势,获取龙城江湖客的好感,迅速站稳脚跟。 当然,其中需要运作与心力,没那么简单,一不小心,还会起到反作用。 有的是夏眉头疼的。 抵达龙城。 便也是二人的分别之日了。 在船靠岸,工人卸货的功夫,夏眉将李长笑叫到甲班上,看着忙碌的工人,几次想开口,却又止住了。 夏眉没开口,李长笑便也不开口。 就这么安静的等着。 过了许久,雪越发大,江面还起了一层薄雾。 夏眉想着,再不开口,人家公子可就不等自己了,于是说道:“公子可愿成我客卿辅佐我?” 李长笑目光奇怪,只是静静看着,听出了话外之意。 夏眉心中有些羞恼,此中别有用意,除却邀请,还暗藏几分小女儿心思。 她写给父亲的书信上,有提及李长笑,称这是一个神秘的男子,明里暗里表露过,自己对那长笑公子有几分好感。 父亲的回信,也说婚恋一事,会尊重自己的看法,不会强拆桥。 甲板上的女子,不知是被雪冻红了脸,还是想到了别处,尽是些小女儿家的媚态。 可李长笑的表情,却是慢慢严肃了起来,告诉夏眉,自己注定浪迹天涯,恐怕不能成为夏眉的客卿了。 夏眉表情黯淡了下来。 甲板上再度无言。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想喝些酒,于是掏出几两银钱,和李长笑买了一杯。 一杯过后,表情恢复淡然,对李长笑的拒绝,表示惋惜,称日后如果李长笑来寻自己,自己依旧会俸为客卿。 李长笑喝着酒,下了船,口中嚷嚷着,“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何处不相逢。” “有缘再见。” 夏眉看着他的背影,雪花堆积在肩头,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一叹,也说了句有缘再见。 第18章 龙来香饭堂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的目的地也是龙城。 走在路上光是饮酒,突然觉得有些乏了,于是找了家酒楼,点了几盘茴香豆,几斤熟牛肉。 这段时间在夏眉身上,赚了不少银子,他出手倒阔绰。 店小二肩膀搭着一块白汗巾,吆喝着将菜品一一端上来,说了句“客官您慢用”后,又去了别桌。 李长笑夹起一颗茴香豆,送入口中,香脆美味。 一口酒,一口肉,吃得不亦乐乎。 这时一名汉子,推开大门,外面的雪花,呼呼的卷进酒楼内,气温低了几度。 汉子环顾一圈,发现位置都坐满了,当即骂了一句,呸,这大雪天,都窝在酒楼做甚。 当场一名江湖客,将佩刀拍在桌上,回骂道:“要进便进,不进便滚,快快将门合上。” 汉子见对方气势霸道,不敢多言,将门合上,位置已满只能寻人拼座。 他啪嗒一声,坐在了李长笑对面,朝李长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李长笑也点一点头,表示善意,接着自顾自,吃酒喝肉。 很快,一盘茴香豆见底,牛肉也只剩寥寥几片。 此刻虽是冬季。 酒楼内却都是些脚臭,汗臭,狐臭味,混着冷空气,吸入口鼻,倒是挺刺人的。 这家酒楼,档次不高,东西也算不上好吃,唯一的好处,便是物价便宜。 许多务工人,赚得了钱,便会来此喝上一杯。 成群结队,吆五喝六。 李长笑待了一会,听这些大汉吹牛逼,倒也觉得挺有趣的。 什么斩龙台啊,十七城啊,等等… 直到傍晚,他才起身离去,那店家小二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朝着李长笑暗暗开骂。 说什么原来是穷鬼一个,点了几盘茴香豆,一点牛肉,就赖着不走,从白天愣是坐到夜晚。 李长笑不小心听到后,折返回去,又多给了几文钱,表示歉意。 那店家小二面色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变,转口说李长笑样貌不凡,宛如谪仙,是天上神仙下凡,又说什么貌比潘安。 李长笑离开酒楼,路过转角,看到那个坐自己对面的大汉,倒在雪堆中。 看起来,似乎是被江湖客打的。 李长笑喊来店小二,又给了他几文,叫他将大汉拖进酒店,免得在这里被冻死了。 店小二走上跟前,探了探大汉的鼻息,见还没死,再一寻思这厮,要真死在附近,也不是什么好事,也就答应了下来。 李长笑走在白雪覆盖的街道上。 他一席白衣,此刻略显单薄,他看了看腰间的符桃笛,回忆着那封信。 符桃在信中告诉他,她的族弟乃是绝世天才,是符家最后的希望,符家任何人都可以死,唯独他不能。 此外,要想取得百幽术,还需要她族弟的一滴真心给出的心头血。 …… 依据凌天律法,在严寒之日,官吏可提前半个时辰散值休息。 不过今天,却是一个例外。 天色渐暗。 龙城的官吏们,却并不能休息,而是早早恭候在了港口。 一排排官兵,封锁了附近的道路,早早便将附近工作的百姓,驱赶出了好几里。 民不与官斗,那些百姓虽然不忿,却不敢说什么。 “大人,是何等人物,居然要您亲自迎接?” 一位身穿飞鱼服的健硕男子,在港口等了半个时辰,心底有了些怨气,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朝一旁的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问道。 那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是龙城的知府,名为黄庭生,此刻目光紧紧盯着江面。 “来了。”他眉头一皱,淡淡吐出两个字。 话音刚落。 远处多了一个小黑点。 小黑点逐渐靠近,渐渐有了船形,最后定晴一看,发现是皇家专属轮船。 是皇家的人。 又等了一段时间,船缓缓靠岸。 “司念姑娘,请。”一名样貌英俊不凡的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子客气了。”司念礼貌一笑。 知府黄庭生,几个大跨步间,走了上来,表示已经为二人,准备好了膳食居所等等。 他安排十分周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但说话时,却又不卑不亢,即使面对皇子,也没有丝毫谄媚讨好之意。 “司念姑娘,接下来打算如何做?”李天磊问道。 听到李天磊的问话,司念柳眉微蹙,她的根本目的,是设立并且普及自己与师尊的庙宇。 有官府的帮助,这任务倒也不算多难,她最多也就是起到一个监督与跟进的作用。 …… 冬雪之日。 龙城多了一名白衣剑客。 剑客英俊不凡,总是提着个酒葫,走在大雪纷纷的街道上。 他衣着单薄,也不觉得寒冷,腰间还配着剑,看起来像个江湖客。 剑客停下来歇息时,总会有人和他说,他看起来不像本地人,来龙城要干嘛? 剑客也总会笑着回应,来找一位故人。 别人又问找到了吗?打算怎么找? 他便会沉默几秒,告诉别人,他还没想好,不过自己要找的人,名叫符仁。 就这样,剑客找了一个月。 人没找到,但龙城的大小酒窖,倒是先关顾了一遍。 此人还尤其喜欢听曲。 不少烟花之地,总能看到他的身影,渐渐的,在道上也小有名气了起来。 又一个月后。 剑客倒在了路边,呼呼大睡,被几个乞丐瞧见,把他银两给偷走了。 剑客还因此,吃了一顿霸王餐,被那人送外号“母老虎”的老板娘,给强势扣押了下来。 没收了佩剑,扬言至少得洗一个月的碗,才肯放他走。 剑客的哀求,那母老虎全当没听见,只是指着他的鼻子怒骂,“呸,你个小身板,也不打听打听,这龙城谁敢来吃我杨秀花的霸王餐?!” 那原本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怒目圆睁,瞪着这外地来的酒蒙子。 她插着腰,一拍桌子,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气概,让在场的江湖客门,纷纷不敢多言,低头吃饭。 就这样。 那以寻人与古怪闻名的酒剑客,终于有了个暂住的地方……“龙来香饭馆” 第19章 潮汐奇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被扣押下的剑客,自然就是李长笑。 他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洗碗工。 太阳刚亮,便被老板娘从被窝中拉起来,戴上羊肠手套,开始洗碗。 闲暇时,就被老板娘叫到大堂送饭送菜。 龙来香饭堂每日生意火爆,杨秀花自己也忙得不可开交。 夜里,顾客稀少。 杨秀花站在柜台前打着算盘。 盘算着一天的收入。 算珠敲击声不大,却很清晰,这是杨秀花最为开心的时刻,哼起了龙城有名的小曲。 李长笑坐在一张客桌上,忍不住问道:“老板娘,您就不能多请几个工人吗?” 杨秀花抬起头,眉头一皱,骂道:“这就嫌累了?” “嫌累还敢点那上百年份女儿红?” 她想到此处,又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 那上好的女儿红,就这这样被这厮糟蹋了。 “我拿我的酒和你换还不成嘛?”李长笑说道。 结果惹得杨秀花翻了个大白眼,“就你那破酒,谁要喝啊。” 说着,又低头继续摆弄算盘。 “我说老板娘,你就没想过,娶个汉子过来帮你?”李长笑突然好奇问道。 他见老板娘起早贪黑,将这饭馆打理得井井有条。 的确赚了大把银子。 但,没时间花啊。 别看现在还年轻貌美的,再过几年,说不得就变成黄脸婆了。 杨秀花眼神一黯,随后嗤笑一声,骂道:“呸,你们男人,就没一个靠谱的。” 李长笑这么一问,把她的好心情也毁了,拍了拍算盘,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长笑看着她的背影,嘀咕一声,不愧是母老虎,又自顾自饮酒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早又被赶起来干活。 听闻今天,有个大人物,要来龙来香饭堂吃饭,杨秀花一大早,便梳妆打扮了一番,并且闭堂不对外接客。 李长笑自然也不用洗碗了,转而将饭堂的上上下下,都认认真真打扫一遍。 杨秀花也加入了打扫行列,贯彻以往彪悍作风,撸起袖子,干起活来干脆利落。 一直到傍晚,龙来香翻了个新。 随后,她瞧李长笑卖相不错,叫他去换一身衣服,和自己一同在门外,迎接那位大人物的到来。 两人顶着风雪,在门外等了好久。 一辆轿子驶来。 大人物终于来了。 杨秀花轻轻踹了李长笑两脚,让他机灵点,然后挤出一抹笑容,跑去迎接。 然而,对面的食堂,也走出了一道身影,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跑到了那位大人物的身旁。 杨秀花距离大人物,还隔着两米左右,便被一名捕快,给拦截了下来。 她面色一变,想开口说些什么。 那刚从轿子上下来的大人物,撇了一眼杨秀花两人,随后便收回目光,跟着那一脸谄笑的男子,走近了对面饭馆。 一直以母老虎著称的杨秀花,愣在了原地。 李长笑看到,她眼中居然蓄起了水花。 当晚。 杨秀花大哭了一场。 李长笑觉得至于吗?生意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家大人物,偶尔尝尝鲜也很正常啊。 杨秀花大哭,怒骂李长笑什么都不懂,就在哪里说风凉话。 第二天,李长笑一打听才知道。 对面饭馆的老板,原来是一名乞丐,被杨秀好好心收留。 日渐相处下,杨秀花觉得对方为人老实,正好她也缺帮手,便把一些家传的手艺,传授给了对方。 那想那乞丐,将手艺学会后,就在某位大户的资助下,在对面也开了一家饭堂,还取名为“虎来香”。 杨秀花是自责,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家传的手艺外泄,日后死去也无颜面对父亲。 而那大人物,是龙城一名官吏,与杨秀花的父亲,是关系不错的好友。 而如今,连他都去哪“虎来香”吃饭了,她怎能不悲,怎能不哭。 不过,再如何哭,第二天,她也依旧照常起床,接待客户。 只是,对面的虎来香,生意又火爆了一些。 还有江湖客传言。 那“龙出四海”“鸳鸯戏水”等名菜,其实是出自“虎来香饭堂”,龙来香是抄袭的。 这消息一处,差点没给杨秀花气晕。 她那刚烈的性子,哪里忍受得了这个,当场便在虎来香门口大闹了起来。 可惜,只落得个泼妇的旱名,没讨到一分好处。 杨秀花其实长得不差,丰臀肥乳,哪怕穿着粗布,也性感动人,早年追求者不少。 只是一个女儿家,守着这么大一个饭堂,不凶一些,实在无法管理。 再加上有心人刻意谣传,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条街道,有名的母老虎了。 夜里,李长笑看到杨秀花默默哭泣,自责自己守不住家业。 李长笑眼睛一转,与杨秀花请命,自己可以当作卧底,潜入“虎来香”把他们家的好酒全部喝完。 杨秀花眼睛一亮,给了李长笑几两银子,去对面虎来香,点些饭菜尝尝,回来给自己说说感受。 李长笑拿着银钱,跑进“虎来香”,结果立马便被轰了出来。 虎来香的老板,眉头紧锁,请了不少江湖客看堂,也不怕这个半吊子剑客。 他扬言虎来香,不欢迎李长笑。 李长笑灰溜溜回了龙来香,汇报战况。 杨秀花恨铁不成钢,说你就不能,提前易容一下吗! 又过了几日。 虎来香生意又好了一些,脾气也渐渐大了起来,在门口立一块木牌,“龙来香与狗不得入内!” 那一日。 李长笑看到,杨秀花看着那块牌匾,久久不语,不知再想些什么。 李长笑悠悠一叹,不知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至少,自己不用洗那么多碗了。 这期间。 李长笑听闻,龙城的潮汐奇景要开始了。 龙城临海,每年冬季末尾,便会出现潮汐奇景,壮丽异常。 许多文人骚客,喜欢来此舞文弄墨,以那万丈潮汐,比喻自己的雄心壮志。 龙城结构有些特殊,一城十八县。 一城便是如今李长笑所在的这座城镇。 除开这里,下方还有十八个县市,也归属于龙城。 那潮汐奇景,便是发生在,十八个县市中的其中一个。 第20章 梦境寻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各扫门前雪。 要说雪景确实动人。 可清理起来,才知道什么是烦人。 李长笑已经不是,第一天清理门前的积雪了。 自问已经有一些经验了,不过依旧是觉得,这是一件苦差事。 最要命的,是对面的“虎来香”,每天早早起床,将那些门前积雪,有意无意的,扫到龙来香的门前。 李长笑为了这事,找对方理论过几次。 可都无功而返。 对面还养了一条恶犬,就拴在门口,只要李长笑一靠近,就狂吠不已。 不仅如此。 有的时候,晚上也会故意狂吠,扰人清梦。 对于这种不正当的竞争手段,李长笑表示鄙夷。 不过他有酒相伴,倒扰不到他,只是苦了老板娘,常常会失眠。 虽然这些,李长笑压根就不在意,不过闲暇时,他倒也会反击反击。就当是帮老板娘出口恶气。 比如给那恶犬编织梦境,让它幼小的心灵,体会到什么叫爱而不得,又比如暗中操控几名江湖客,把虎来香当家揍上一顿。 每到那时,他就会端着板凳,坐在门口看戏。老板娘也会搬来凳子,坐在他旁边,并且好心的给他一把瓜子。 龙来香是龙城中的老字号饭堂。 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 菜品美味却不贵。 最重要的是,城中有不少官员,在尚未发迹时,就常常来龙来香吃饭。 所以表面上看,龙来香只是一所饭堂,实际上,与不少官吏是存在一点旧情的。 不过现在。 时代变了。 李山河放权,上演夺子夺嫡的戏码。 那些皇子公主,都想成立自己的根基。 不知多少官员大换血。官场动荡不安。 龙来香的那一点背景,也就在这场没有战火的纷争中,烟消云散了。 这一点,杨秀花并不清楚。 她只能看到虎来香的生意越来越好,却看不到背后的根本原因。 每天依旧想着,如何研究出更好的菜品,挽回那些损失的客户。 这一天,老板娘打算亲自下厨。 食之一道,对食材极为苛刻。 食材必须新鲜。 杨秀花早早起床,将李长笑叫醒,陪她去菜市场买菜。 李长笑问她,为啥非叫自己不可。 杨秀花眉头一皱,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想了半天,才说出一个理由:感觉叫上李长笑,应该会安全一些。 这厮再不堪,也算是个剑客。 杨秀花或许在潜意识中,也已经感应到,最近局势的微妙变化了。 世道……在变乱。 就像是老鼠会提前知道,地震要来一般。 李长笑欣然同意了。 杨秀花看了一眼李长笑。 说实话,她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剑客的想法。 有点颠覆她对江湖客的刻板印象。 一般爱喝酒的人,脾气也不怎么好吧。 不过这个剑客,脾气好得没话说,嘴角也总是挂着淡笑。倒也符合他的名字。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菜市场。 人声鼎沸,依旧是那般热闹。 不过菜钱涨了不少,角落处也多了一些,衣着破破烂烂的流民。 听说是一些渔村村民,村庄被淹,无奈逃到这里的。 路过他们时,杨秀花浑身不适,只觉得有十多双眼睛,同时刺向自己。 好在,身后的剑客,轻咳了两声,那些流民的视线,这才纷纷转走。 她轻呼出一口气。 旋即又觉得悲哀,她意识到,自己一个人,一个女人。在许多事情上,依旧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菜市场逛了半天。 杨秀花精心挑选了不少食材,回去打算研制新的菜品。 李长笑表示十分期待,自己可以当评委。 正当两人说话时。 几个坐在地面的流民,互相对视一眼,朝二人围了上来。 “行行好吧,我们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为首的流民,一脸哀求。 杨秀花眉头一皱,不想多事,掏出剩余的铜板,分给了几人。 不料。 那些流民接过铜板后,互相对视一眼,依旧不肯离去。 反而想对杨秀花动手动脚。 其中一名流民,还说道:“姑娘真善良,我听闻附近那家有名的龙来香饭堂,便是姑娘一手操办的。” “帮人帮到底,不如姑娘让我们哥几,过去住几天如何?” 流民一步一步逼近。 杨秀花面色难看,气也就来了,“呸!别不识好歹,我数到三,你们最好给我滚蛋!” “哈哈哈。”流民几人哈哈大笑。 杨秀花表面凶悍,实在内心暗暗打鼓了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家,如果这些流民要来硬的,她还真没办法。 想到此处,她双腿微微颤抖。 不过,却强撑着那股子悍气,似乎那几人再靠近,她可就要撸起袖子,拼命了。 就在这时。 李长笑手拿一根木枝,三两步靠近流民,二话不说就出手了。 木枝啪的一声,拍在了其中一名流民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随后,啪啪啪… 木枝快无影,几个呼吸,便将几名流民,全部打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李长笑轻描淡写间,便解决了一切。 旋即,他回过头来,目光玩味的看着杨秀花。 “干…干嘛?”杨秀花假装生气的呛了一嘴。 李长笑笑道:“没干嘛,就是想看看,老板娘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凶。” “你讨打是吧!”杨秀花气得一拳,锤在了李长笑的胸口。 觉得被李长笑,看穿了自己只是外强中干。 两人跨过流民,回到了龙来香饭堂。 杨秀花生着闷气,走进厨房,开始烧制菜品。 …… 于此同时。 那几名流民,狼狈的从地面爬起,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入了虎来香饭堂。 “成功了吗?”虎来香饭堂的当家,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眼睛狭长,嘴有些微凸。 他名字叫刘霸。 那几名流民连连摇头,为首那人开口说道:“那白衣剑客武功高强,只是用根树枝,居然就将兄弟几人,打得无法还手!” “老大,你的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刘霸眉头紧锁,“不应该啊,那小子真这么厉害,当初我轰他出去时,就应该还手了啊?” 说到这里。 刘霸冷笑一声,“最近世道会越来越乱。这次不成功,那便等下次。” “杨秀花再彪悍,也只是一个女人!” “而我刘霸,背后不仅只有大户的支持!她如何能斗得过我!” …… 李长笑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香气,食指大动。 他特意喝了几口清水,将口中的酒气洗去,别的不说,他对杨秀花的厨艺,是十分认可的。 虽说因为吃霸王餐,又把人家家传的上百年份的女儿红给糟蹋了,被扣押在这里,工作没有工钱。 但相对的,每天的双餐,却被包了。 所以李长笑总能吃到老板娘的饭菜,对此已经极为满足,觉得比钱来得实在些。 正当屋内飘香时。 突然,李长笑一愣,紧接着眼底精芒一闪而过。 他身影一闪,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李长笑一直在寻符桃的弟弟符仁。 只不过,他寻人的方式,与别人有所不同。 他是借住梦境来寻人的。 而如今,似乎有点收获了。 第21章 河母庙建成,庙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最近城里流言四起。 每个月的税粮涨了不少。 所以,即使马上到了春节,城中行商、劳作之人,依旧不少。 官府要在城南,城西,等水运通达之地,各修建一座庙宇。 庙宇的规模,并没有多大,也没有多恢宏,不过也要动用不少的人力物力。 修建庙宇者,可为家里减少第二年的税粮,且每日双餐都被官府包了。 一时间,报名者无数,年轻强壮的汉子,都挤破了脑袋。 甚至,一些流散到此的流民,也加入其中,好讨一口饭吃,熬过这寒冷的冬日。 “难啊,难啊。”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搬了个小木板凳,坐在大门前,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连连感叹。 去年的这个时候。 已经一家人,圆圆满满的团聚了。 现在一家老小,还要在外奔波。 “大爷,这天气还在外面坐着呢?快要下雪了都。” 大爷正对面的老宅,大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强壮的汉子。 汉子性格开朗,衣着单薄,身上的肌肉扎实。 “唉,人老啦,没啥盼头,就想等着儿女回来。”老者悠悠一叹。 年轻汉子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等汉子走远之后。 又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路过此地,也和守在门口的大爷,打了一声招呼:“大爷,您在这住多久啦?” 那白衣男子,倒是个自来熟。 问话的功夫,在老者的身旁席地坐下,双手撑着地面。 带着淡淡的酒香味。 也不知为何,大爷只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 大爷看向白衣男子,说道:“自小便在龙城长大。” “哦?”白衣客眉头微挑,指了指对面的老宅,问道:“那您对对面这户人家,您了解多少?” 大爷缓缓说道:“算是老邻居了,对面这房子,几代相传从未断过,人丁兴旺得让我羡慕啊。” “哦。”白衣客再问道:“那大爷,您知道那汉子,在这大冬之日,出去干嘛不?” 大爷瞥了白衣客一眼,觉得对方不像坏人,关键是对面那户人家,他知根知底,一穷二白,也没啥可图的。 他说道:“还能干啥,去修筑庙宇啊,那可是件好差事哩。” “冬天不能耕种,而参与修筑庙宇,能减少第二年的税粮,来年压力小了不少。” 白衣客点头,喝了几口烈酒,那刺鼻的酒气,惹的大爷皱了皱眉。 白衣客站起身来,笑道:“大爷,进屋里等吧,这里怪冷的。” 说完,他挥了挥手,离去了。 大爷一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提起小板凳,走进了屋中。 …… 等李长笑推开龙来香的房门。 只见杨秀花,插着腰,一脸凶煞的看着自己。 她开口质问道:“去哪里了?” “出去逛逛。”李长笑解释道:“今天不是不开门嘛,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杨秀花一时哑言。 本想责骂,却发现自己不占理。 只是又感到生气和不安,不由得开始深思,李长笑突然消失的原因。 “咦?菜做好啦?”李长笑看到桌上的饭菜,走到桌前,拿起一双筷子,就要试一试。 “起开!” 杨秀花气得推开李长笑,端起自己研制的新菜品,骂道:“我的菜,才不给你这种臭男人吃!” 她气势汹汹,像只护食的母老虎。 李长笑擅长入梦,修为虽不算多高,但许多事情,一眼便能看出个一二来。 这龙来香的老板娘,外人眼中悍妇,其实是一个敏感自卑,还未出阁的姑娘。 经历过一次的背叛,似乎对她影响挺深的,变得不容易信任别人,却又更容易依赖他人。 李长笑摸了摸肚子,笑道:“老板娘,你不给我吃,我今晚可要饿死了。” 杨秀花翻了个白眼,见李长笑这模样,不知为何,气消了大半。 归根结底,她只是怕,李长笑和虎来香的刘霸一样,突然背叛自己。 不过就在刚刚那刻,她想通了。 李长笑只是一个,吃霸王餐被自己扣下的小二,本就不是自己这边的,何来背叛之说。 “抱歉,刚刚是我情绪激动了。”杨秀花说道。 两人围桌而坐。 李长笑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只觉得香气四溢。 要说山珍海味,他吃过不少。 要说以吸食天地灵气为生的灵果异草,他也吃过不少。 不过在他看来,最能触动人心,撩拨味蕾的食物,还得是这万丈红尘中,从烟与火中炊出的美食。 “好吃!”李长笑竖起了大拇指。 杨秀花故作凶悍的一巴掌拍掉,然而心中却是窃喜不已。 她烧制了四道菜,样样卖相、味道一绝。 见李长笑吃得欢,她也有股满足感。 寻思着,明天可以试着推出了。 龙来香饭堂只吃食不住宿。 堂工也不多,算上李长笑这个吃霸王餐的,拢共也就四人。 杨秀花白天担任厨师,夜晚算账,在李长笑来之前,还要负责打扫。 不是招不到人,而是被坑怕了。 她爹妈死的早,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要不是在父母那,继承了一些手艺,只怕早就被吃绝户了。 这家业,别说一个女子了,哪怕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难以守住。 杨秀花习惯了亲力亲为。 待满桌的酒菜吃了大半。她难得的放松了一天,早早回到被窝中睡觉去了。 第二天。 杨秀花花了些铜板,请来一些劳工,敲锣打鼓宣布新菜品。 李长笑受令,跑到外边去拉客。 还别说,效果还可以,龙来香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时间,就这般一天天过着。 龙来香生意时火时冷。 这一天。 李长笑送菜时,听客人说,城西的那座庙宇,已经修筑好了。 明天将要举行一次庙会。 届时,龙城知府黄庭生也会到场! 李长笑没兴趣。 倒是这消息,传到了杨秀花的耳中,她当场便决定,明天过去拜拜。 李长笑十分无语,告诉杨秀花,那座庙宇是好像是河母庙,是专门保水运平安的,可不是财神庙,你去拜了没用。 杨秀花不管,就是想去拜拜,就当是讨个吉利也行。 不仅如此,她还拉上李长笑。 说李长笑整日酗酒,日后闯荡江湖,保不齐会出事,最应该去拜拜。 李长笑说,自己出事与否,与杨秀花无关,并且警告杨秀花,自己是不可能,给她打一辈子工的,别对自己动心。 他一边饮酒一边说。表情认真。 杨秀花听后,眼睛当场就瞪大了,没想到这厮,居然会这么想,她恼羞成怒,拿起扫帚就是追着李长笑打。 臭剑客一个,以为自己是谁啊! 闹了好半天。 龙来香饭堂才恢复平静。 杨秀花回去睡觉去了。只剩李长笑一人,看着窗外的落雪。 他悠悠一叹。 为即将到来的明天,感到有些头痛。 又要见到老熟人了。 第22章 兄弟相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庙会很热闹。 民众自备香火,来到城西河母庙,上香祈福。 那河母金身,美丽动人,只是无人敢心存鬼魅。 一男一女,混在人群中。 男子身材挺拔,样貌英俊,身穿黑色的宽袖长袍。 女子脸戴轻纱,遮挡面容,但身材极好。 二人自然便是皇子李天磊与正受香火熏陶的司念。 司念眉心生出一条金色的细微竖线。 这是受香火供奉的证明。 “司念姑娘,感觉如何?”李天磊好奇问道。 司念摇了摇头。 她知道有变化,却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直至今日,她也不清楚,香火一道的可行性,究竟有多高。 “罢了,走走看看吧,我身为皇子,倒是很少这样,与民同乐。”李天磊笑道。 不过说话间,他突然轻咦了一声。 目光落在远处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上。 确切的说,是落在那名男子身上。 司念也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名男子上,神情一顿。 就在这一顿的功夫。 李天磊快步走了过去。 司念眉头皱了皱,立马跟了上去。 …… “你真不进去拜拜?”杨秀花问道。 “不了。”李长笑笑着摇头。 杨秀花无奈,说道:“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拜完后,再四处看看。” 说完,她挥了挥手,走向河母庙。 她前脚刚走,后脚司念与李天磊二人,便来到了李长笑的跟前。 “李……”李天磊指着李长笑,思索半天,却发现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了。 “长笑。”李长笑笑着补充道。 “哦,对对。”李天磊连连点头,“李长笑。” 李天磊目光玩味的看着李长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在通缉中吧?” “你没记错。”李长笑耸了耸肩,笑道:“那又如何?凌天皇朝自身难保,还有精力,对付我这种小人物不成?” 旋即,李长笑平淡的看向李天磊,说道:“还是说,从血缘角度上看,勉强能算做我同父异母兄弟的你,会不惜耗费自身寿命,也将我抓回去?” 话音一落。 司念微微一愣,向李天磊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李天磊无奈一笑,“没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李…长笑,的确算得上,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过可惜,他不得进入族谱。名字也只是个杂名。” “而我与那些族哥,皆是父皇赐的名,天字辈。” 听到这话,司念目光落在李长笑上,看到后者面色始终平淡,她情绪有些复杂。 李长笑自己,倒是一脸无所谓。 他不是洒脱的人,但对那凌天皇朝族谱,倒真是一点也不稀罕。 李天磊不是故意过来秀优越感的,只是偶然见到故人,有些好奇罢了。 远处传来骚乱。 是巡逻的士兵,将流落到此的流民,给驱赶出了庙会。 那些流民有老有少,在这大冬之日,衣着单薄。 李天磊看着这一幕,淡淡道:“命比蜉蝣,福薄缘浅。” 李长笑饮下一口酒,说道:“我倒觉得,归根结底,还是你凌天皇朝不行。” 李天磊一下子看了过来,双眸炯炯发光,带着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李长笑直言不讳,说道:“凌天皇朝衰败已是必然。” “这传承无数年的仙朝,朝内上下,上到高坐殿堂的李山河,下到你们这些手握权柄的皇子。” “有何人懂得治理国家?” “制度,法理,民生,你们懂几成?以前灵气浓郁,实力代表一切,哪怕是普通人不曾修行,也能有个练气四五层的修为。” “野外灵草遍地,百姓饿不死,而如今呢?” 李长笑声音平淡。 也不知李天磊听进去了几层,朝李长笑历声呵斥道,“你敢直言父亲名讳!你该当何罪。” 李长笑嗤笑一声,“那是你父亲,怎么,你想治罪?你敢么?” 他声音如梦似幻。 让李天磊仿佛做了一个梦,声音从梦中传来。 李长笑虽只是元婴。 但却不怕对面的李天磊,他太了解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子了。 再说,打不过,他还可以跑。别人看重的灵气,他可不在乎。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当然,是李天磊在生气,李长笑至始至终,都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长笑,我们能聊聊么?”这时,司念开口了。 她犹豫了很久,才吐出“长笑”二字。 李长笑看向司念,目光平淡,宛如陌生人一般。 无论是李天磊,还是司念,都很难再让他心起涟漪了。 司念确实有很多话,想和李长笑说。 她觉得自己,无论从什么角度,都应该道个歉。 此外,接连几次见到李长笑,过往记忆浮现,她心头并不是一汪死水。 不过就在这时。 杨秀花上完了香,高喊着李长笑的名字,说庙后有一座许愿池,让他过来许愿。 李长笑和二人分别,来到许愿池边上,两侧密密麻麻的人,都是来此许愿的。 杨秀花在纸条上,写下“来年生意越来越好”后,塞进一个竹筒,丢进了许愿池中。 随后,她微微侧头,偷瞄李长笑的愿望,李长笑在纸条上写着“做个好梦”,塞进竹筒,也丢进了许愿池中。 杨秀花眉头一皱,骂李长笑没志气,她原以为,他会写行侠仗义,天下太平呢。 李长笑笑着回道,这和他没关系,也管不来。 …… 庙会热闹,两人没有多逛,匆匆返回了龙来香饭堂。 李长笑百无聊赖,一颗一颗数着,窗边的白雪。 烈酒入腹。 他估摸着。 得接触一下符桃的弟弟了。 没错。 那日外出参与修建庙宇的汉子,就是符桃的弟弟符仁。 李长笑借住操控梦境等能力,无声无息锁定了他。 不过,他一直没去接触。 李长笑原本,只打算远远观望。 看到符仁还活着,就算是完成承诺了。 没必要去接触。 至于那滴心头血。 李长笑有一百种办法,无声无息取得。 当然,他也不会白拿。 他可以拿几杯酒,几个美梦去换,对符仁来说,绝对是只赚不亏的。 不过,就在刚才,从庙会回来后,他改变主意了。 第23章 窃香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庙会的热闹,仿佛要融化了冰雪。 与城西的庙会截然相反的是。 城北的河母庙,才刚刚建造一半,只是挖了个地基,砖瓦石块等材料,还都堆叠在一旁。 今天城西的河母庙举办庙会,官吏准许劳工休息一日,去参加城西的庙会,贡献一些香火。 劳工们自然喜不自胜,连连感谢那些官吏。 整个工地,只剩下几名兵吏,在工地外围搭建的茅草房中,燃起篝火,互相围坐猜酒划拳。 偶尔便会有一名士兵,探出头,当看到有行人路过此地时,就会出声呵斥,让其速速离去。 一名士兵猜拳输了,罚酒一杯,痛快饮下后,滋着牙,连说几声痛快。 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正向工地走去。 他连忙探出头,果然看到一名白衣客,就要出声呵斥时,突然对上了后者的眼睛。 一阵蓝光闪过。 精神恍惚。 …… 城北河母庙工地。 李长笑四处张望。 少许,目光停留在某处。 他视线交汇之地,有一名中年男子,在地里挖着些什么。 中年男子很快,便也注意到了李长笑。 他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平淡道:“兄弟,此处乃施工重地,还是快快离去吧,不然让上面的人看到了,轻则挨几个板子,重则入狱。” 李长笑摇了摇头,“没用的。” 中年男子一愣。 没有跟上对方的脑回路。 李长笑倚靠在一根木桩上,指着汉子脚边松软的泥土,说道:“没用的。”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重新审视起了李长笑,“你知道什么?” 李长笑摇了摇头,说道:“香火一道,对你们没用。” 中年男子瞳孔骤缩,冷笑道:“呵呵,原来阁下,也是一名修行者啊。” 李长笑点了点头,“符仁,听我一句劝,别碰这香火一道。” “香火一道,不是你一个筑基修士,可以承受得起的。” “更别说,你这行为,乃是窃香火,香火来源不正,窃夺来的香火,非但不会增长你的寿元,还会成为催命之符!” 李长笑神色渐渐严肃。 他都看在眼里。 这名为符仁的男子,参与搭建河母庙,并不是为了减少来年的税粮。 而是为了,曾经效仿那河母的做法,偷偷在河母的金身下,掩埋进自己的金身。 想着,如此这般,自己也总有些汤喝吧? 那名为符仁的汉子,神色变了又变。 他分不清,眼前这个男人,说得是真是假。 “呵呵,假设真是如此,你与我无恩无怨,为何要提醒我?”符仁冷冷说道。 李长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以为,只有你猜到,这河母金身,其实是某个修行者,寻求的延寿之道吗?” “你仅仅只是筑基期,你都看得穿的事情,这隐藏在龙城中的修士,会看不穿吗?” “那他们为何,没有像你一样,偷偷掩埋自己的金身,窃取香火呢?” 李长笑饮下一口浊酒,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话一出。 符仁瞳孔猛的一缩。 见此,李长笑身影淡去。 符仁看着对方消失之地,面色前所未有的,狰狞了起来。 本以为看到了一点希望。 没想到…… 又是如此! 他一拳锤在地面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本是天才,百幽皇朝的秘密天才,百幽皇朝曾下过一道指令,他在,百幽在。 他出生之时,引动天地异像,天降万载玄冰,将他冰封在内。 足足七百年。 七百年破冰而出,正式降生,开启修行之路,并且依靠那一口万载玄冰气,那蕴养七百年的根骨,他一路直上。 天赋不比天上的繁星差。 可惜… 天道负他。 筑基后不久,便天地灵气枯竭。 他不甘,愤怒,无奈…最后,转变为了沉默。 符仁挖开泥土,取出里面的两寸金色小人。 “唉。” 他重重一叹,转身离开了工地。 …… 第二日。 符仁便以病重为由,推掉了这一件,旁人看来的肥差。 李长笑点了点头,这小子还算听劝。 “一滴心头血,究竟可以换一些什么呢…” 李长笑趴坐在窗边,看着雪地,喃喃想道。 今天龙来香的生意,又冷清了些。 正是因此,李长笑才有时间,坐在窗边发呆的。 “一滴心头血…” “一本百幽术…” 李长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窗沿胡乱画着。 他低头看了眼,腰间悬挂的“符桃笛”,思绪飘零。 或许…… 将这支笛子,交给符仁更为合适。 日子又恢复了平常。 因为有幕后黑手,在背后推波助澜,虎来香的生意越来越好。 与之相对的,龙来香生意越发惨淡。李长笑经常看到,杨秀花在背后抹眼泪。 不过李长笑一靠近,杨秀花便立马眼睛一瞪,呵斥着叫李长笑赶紧去干活。 传闻河母庙,专保水运平安,不少行商之日,在外出之前,都会去上几支香。 春节越发临近。 城中越发忙碌。 城中的流民,越来越多了,聚在知府的门口,祈求知府大人,能给条活路。 龙城的知府黄庭生,倒也算个好官,每日清晨与傍晚,名下人在府外,煮上一大锅清谷粥。 流民有了吃食,渐渐安稳了下来。 不过,持续不了多久,黄庭生的存粮也不多了。 于是,他将城中有名望的大户,一一请了过来,要求他们交出部分钱粮。 那些大户同气连根,这种亏损之事,自然不肯,互相打哈哈,想要糊弄过去。 一拖再拖。 渐渐的,流民又躁动了起来… 李长笑虽很少离开龙来香饭堂。但龙城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每到夜晚,那无数生灵的梦,皆由他浏览。 皇子李天磊,来到龙城,虽说是辅助司念,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一方面,对司念展开了追求,十分看重香火一道,时常去讨问。 另一方面,他悄悄的在龙城,扶持自己的亲信。 李长笑看到了大大小小的欲求。 或许寿命会随着灵气而消失,但贪婪不会。 符仁在龙城,并非孤身一人。 事实上,他还有十三个,修为与他相差无几的朋友,在着万法凋零的时代,互相抱团取暖。 第24章 龙珠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灵气枯竭是残酷的。 特别是对于刚刚踏入修行路的人来说。 他们修为浅薄,寿元有限,在这场天地浩劫中,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 这些修士,在这三百年间,已经陆续死去。 龙城附近,曾有一个超级大宗:斩龙宗。 百幽皇朝被灭,那时还在冰封中的符仁,被偷偷送进了斩龙宗。 七百年后,符仁正式降生,从此展露锋芒。 灵气枯竭后,斩龙宗解散。 符仁这曾经的天骄,也在这一夜,变得一文不值。 师傅、掌门自身难保,根本没精力顾及他。 只能互相抱团取暖。 此刻,符仁的那座老宅中。 围坐着十三个人。 有的垂垂老矣。 有的正值壮年。 十三人中有男有女。 单从外貌,很难看出他们其实,是同一个时期的天才。 “符大哥,那香火一道,可还有用?” “除了城西河母庙已经建造完毕,城北、城南…也才刚刚动工。” “而且看官府的意思,恐怕龙城下面的十几个郡县,也会建造河母庙。” “如果有用,我等效仿那河母,偷偷将金身砌进庙内,偷点香火。” 一名风韵犹存的妇女说道。 她看向符仁的双目,充满了依惜。 其余人也纷纷投来目光。 符仁淡淡摇头,“我等修为太低,香火一道对我们行不通,还是另寻路径吧。” “啪--” 一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没用?你凭什么下此定论?莫不是你想独吞这些香火?” 他又怒又急,双眸还充斥着浓浓的不甘。 他寿元无多,身上已经有衰老的迹象。 众人也面色难看。 却不是怀疑符仁藏私,而是遗憾香火一道行不通。 符仁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几人。 气氛降至冰点。 在场的十三名修行者,平日隐藏在龙城之中。 对外宣称是兄弟姐妹等关系。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相聚,讨论延寿之法,以及如何开辟新路。 其实,一开始,远远不止十三人。 只是…大半都寿元枯竭,倒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气氛越发沉默。 一如既往。 在这洪流中拼命挣扎的众人,其实并不比一无所知的凡人幸福。 “咳咳…” 一名两鬓发白的中年男子,轻咳了几声。 他双指并拢弯曲,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咯咯的声响。 众人望了过来。 只见他沉思良久,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后,缓缓开口了,“符仁,你是斩龙宗的,可曾听闻,斩龙宗的由来?” “自然。”符仁点头,说道:“传闻在万年前,此地有几条做恶的蛟龙。” “一名道人,游历过此地,将恶龙斩尽,龙血血染数百里,将海染红。” “那名道人,以斩龙之威势,在此地建立斩龙宗,从此此地,降生的生灵,都有概率,带有一缕龙气。” 符仁的话语,将众人的思绪拉回。 三百年前的斩龙宗,何其恢宏。 那斩龙道人的威名,即使在整个扶摇天下,也不算低。 如果不是灵气枯竭。 这种级别的势力,莫说三百年了,哪怕三万年,三十万年,也不会衰败。 在场的十三人,修为与符仁相差不大,都曾是大势力中的超级天骄,刚刚开始展露头角。 “没错。”两鬓发白的男子点了点头,“斩龙宗的确有这段历史。” “不过符仁说得还不够详细。”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探查这段历史。” 两鬓发白的男子,声音略有起伏,他似乎已经在极力压制。 他继续说道:“我等刚刚修行,便遇到天地枯竭,时运不济。” “事实上,我们对修行上的知识,了解得远远不够。” “不过前几个月,我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一名强者陵墓,那名强者,曾是窃珠者,身受重伤,再加上灵气枯竭,含恨死去。” “窃珠者?”众人一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谓。 两鬓发白的男子点头,继续说道:“所谓窃珠者,窃是偷窃的窃,至于‘珠’指的则是龙珠!” “龙珠?!”符仁眼睛一亮,“难道…” “没错。”男子点头,“当年斩龙道人,斩下了八条蛟龙。” “龙者…天地神物,呼风唤雨。” “同境界的修士,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根本难以应对蛟龙。” “即使是那斩龙道人,也是在境界压制下,才能连斩八龙的。” “而那八条蛟龙,已经形成了龙珠!” 话音一落。 众人大致已经明白,男子的意思了。 虽然他们修行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龙珠的威能。 蛟龙的力量精髓,几乎都汇聚在龙珠之中。 “只要获得一颗龙珠,为我等延寿百年,应该不难!”男子的声音斩钉截铁。 “而我知道,有一颗龙珠,就藏在附近的南海之中。” …… 现场陷入沉默。 符仁皱了皱眉,“此行风险只怕不小,说不定需要动用修为。如果失败…只怕最后这几十年的寿元,也…” 一名老者站起来说道: “哼,我寿元已经无多,我等修为浅薄,几乎不可能开辟修行新路,那香火一道,对我等也无用。 此次,我想孤注一掷!” 一名美妇人,面色犹豫摇摆不定。 越是接近死亡,便越会畏惧死亡。 曾经修为在身,哪怕龙潭虎穴,九死一生的险地,也敢义无反顾的闯上一闯。 只为那心中之道,只为那更高处。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如今。 混迹红尘三百载,一点点靠近死亡,明白死亡的重量后,她犹豫了。 十三人意见不一,互有争吵。 夜色降临。 最后,双方的意见,互相中和:十三人假扮为商队,顺着运河去南海探查,在没发现龙珠之前,决不动用修为。 南海离龙城不算太远。 十三人一合计,决定明日便出发,说不定还能回来,过个好春节。 第25章 河母拜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年关将近。 城北,城西等地的河母庙,也已经完工了。 每日香火不断。 因为来年税粮涨了不少,百姓生活压力大了,即使在这大冬之日,也没能停下休息。 男的在外行商,女的在家中织布,时常还会约上几个邻居,一起去河母庙,为自己在外奔波的丈夫祈福。 又是一天清晨。 天还未亮。 偶有飘雪。 几名妇人,从龙来香的门口经过,挽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些水果,枣糕等贡品。 她们神色急切,向着河母庙赶去,路过李长笑身旁时,瞥了他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李长笑看着她们的背影,啥也没说,拿起扫帚,清理起了门前积雪。 “汪!” “汪!” 虎来香的那只恶狗,龇牙咧嘴,对着李长笑狂吠不已。 还做势飞扑,如果不是有铁链拴着,只怕早就扑咬而来了。 这狗似乎特别讨厌李长笑。 每当见到李长笑,就会叫得极其凶狠。 李长笑怎会在意,只是扫着门前积雪,偶尔再来上一口小酒。 扫帚碰到了异物。 李长笑拨开积雪,发现是一名冻死在路边的妇女。 他喊了声老板娘,杨秀花不敢耽搁,立马跑去附近衙门,请来两个仵作。 仵作只是瞥了两眼尸首,便告诉杨秀花,这人是冻死的,不会牵连到二位。 等天微亮。 龙来香也就正式开门了。 生意依旧冷淡。 最近,龙来香门口,总是有冻尸。 大家觉得不吉利,就都去了虎来香。 要说冻尸,每年几乎都能发现几具,都是半夜醉倒在路边,被冰雪覆盖直接冻死的。 只是今年的特别多。 因为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龙城了。 海水肆虐。 本来一年一度的潮水奇观,变为了索命鬼魂。 潮水大涨,化做海浪,已经吞没了海边的几个渔村。 传言,潮水还在涨。 越来越多的流民,无处可去,只能涌向龙城,所以…冻死骨一天比一天多。 前段日子。 还听闻一个赫赫有名的大诗人,不听劝阻,非要去观潮,结果被潮水卷入海中,从此了无音讯。 傍晚。 天寒地冻。 龙来香关门后,杨秀花一合计,买了一些香火,又拉着李长笑,跑去了附近的河母庙中。 她虔诚祈福。 倒不是为了自己,她是开饭堂的,可不用在外奔波。 她跪在河母金身前,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让河母大人,通融通融,去和那海神大人说说,别再让潮水作乱了,最近龙城流民越来越多了。 李长笑好心提醒她,河母是说不上话的,她只能管河。 杨秀花不信,河里有水,海里也有水,河母大人怎么就说不上话了? 拜了半个时辰,两人返回龙来香饭堂。 打更人拿着一盏火灯,一副铜锣,提醒关好门窗,莫要受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李长笑的房间,有一块小木板,木板上有十七个横杆。 一个横杆,便代表着一天,筹够三十个,他那吃霸王餐的债,也就算还清了。 而他。 也会在那时,离开龙城。 他盘算着日子,发现可以在龙城过完春节,再待上几天。 又过了几日。 龙来香附近的一栋宅子,突然吹起了唢呐。 屋内,妇人的哭声疼彻心扉。 一了解才知道,原来是她家汉子,在走商时,不幸落水死亡了。 潮水大涨,与其连通的运河,自然不可能风平浪静。 那妇人大骂老天不公,大骂河母不作为,又抱着三岁大的孩子痛哭,说母子二人,以后可怎么办啊。 世事无常。 第二天。 杨秀花早早煮了两碗热面,叫李长笑端去给那对母子。 李长笑端着面,敲门许久,没见回应,便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只见那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依靠着棺材睡着了。 兴许是昨晚,做了一个好梦,李长笑叫醒二人,献上一碗热面时,他们心情好了些许。 …… 春节越发临近。 龙城的流民越来越多。 潮水依旧在涨。 甚至…… 可能会波及到龙城! 龙城知府黄庭生,号召年轻汉子,在龙城城外,挖通渠道,引水度水,如若潮水真涨到了龙城,也能应对一二。 这一日。 开门扫雪,又遇到了一具冻死尸骨。 是一个孩子。 蜷缩成一团,嘴角还挂着一缕微笑。 杨秀花愣愣的看了良久,双拳紧握,似乎做了个什么决定。 她告诉李长笑,她要开设粥铺。 每天清晨,会煮一定量的热粥,来接济这些流民。 李长笑自然没意见,龙来香是杨秀花的,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李长笑只是个打工仔。 不过,他还是善意的提醒了杨秀花。 以龙来香的底蕴,坚持不了多久的。 而且现在,世事动荡,人人自保,接济他人,不是明智之举。 杨秀花表示自己也知道,不过龙来香从来就不只是一个赚钱的饭堂。 于是。 第二天。 大量的流民,在龙来香粥铺前,排起了长龙。 只为那一口热粥。 对面的虎来香,见到此幕,嘴角泛着冷笑,骂杨秀花妇人之仁,自寻死路。 李长笑忙的连喝酒的时间都没有了。 又一个坏消息。 潮水猛然大涨。 势头超过了之前的所有。 这一次。 不只是淹没了村落。 而是淹没了龙城下面的一个县市! 事发突然。 整个郡县,至少死了百分之八十的人! 生灵涂炭。 黄庭生知道此事后,面色凝重到了极点,加派人手挖通渠道,另外,派出两名修士,去探查潮水大涨的原因。 又是几日。 龙城下起了冰雹。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百姓的瓦舍都被砸坏了。 再加上天气又冷。 一时间,外忧内患。 去香庙祈福的人越发多了。 人们祈求着,河母大人能够显灵,让那海水平息,能好好过这春节。 某一天。 傍晚。 龙来香刚刚关门。 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杨秀花喊了声,已经打烊了,不接客了。 敲门声顿了顿,然后又轻轻敲了几下。 李长笑坐在木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杨秀花心想,可能是哪个饿得不行的流民,朝厨房看了一眼,还剩半个热馒头,便三两步取来,一把打开大门。 冷风呼呼吹进来。 来人不是流民。 而是一个好看到极致的女子。 杨秀花心底暗惊,随后便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过她。 女子笑了笑,目光落在后面的李长笑身上,说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哦哦,可以。”杨秀花点了点头。 第26章 浩劫,寻龙珠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来人自然就是司念。 她是专程来找李长笑的。 将大门关上,过了好久,饭堂内才渐渐变得温暖。 司念在李长笑面前坐下。 杨秀花虽是老板娘,按理说身份压李长笑一头,平日里的作风也以彪悍著称,但此刻却不打算干预二人的谈话。 她识相的回了房间。 不过出于好奇,又将耳朵附在墙上偷听。 “我师尊来找我了。”司念面色凝重,直入主题。 “是那位慕仙长?”李长笑问道。 司念点了点头。 灵气未枯竭时,她师傅的名气,比她还要大得多。 “灵气枯竭,不知多少师徒解散。”李长笑有感而发,“说起来,慕仙长这种师傅,还真是难得呢。” 即使灵气枯竭后,李长笑就从未和那慕仙长接触过,也能从那河母庙中,看出一二。 慕琴对司念十分照顾。 “嗯。”司念点头,“能拜入师尊门下,确实是我的荣幸。” 说到这里,她眉头一拧。 她今天并不是来叙旧的。 “长笑,你最好尽快离开龙城。”她神色凝重。 “哦?”李长笑投来好奇的目光。 司念说道:“龙城最近会有大浩劫,总之,你最好离去。”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窗外,似乎是赶时间,突然一把站了起来。 她转身离去,在走到门口时,回头认真的再度说道:“尽快离开龙城,一定要听,我不会害你的。” 说完,她轻轻合上大门。 李长笑沉默不语,也不知有没有将司念的话放在心上。 司念离开龙来香饭堂后,没走多远,便正好碰到了自己的师尊。 月光下,慕琴的拂尘闪着银光,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 宛如落入凡尘的仙子。 “师尊。”司念恭敬一拜。 慕琴淡淡道:“你和那小子说了?” “此乃泄露天机之举。” “虽不一定会受到惩罚,但以后此类事情,尽量少做。” 司念连连点头,“师尊,以后不会了。只是…徒儿念在旧情,不忍见他,受此牵连。” 慕琴悠悠一叹,“徒儿,当初追寻大道时,你可不是这般悠游寡断的。” “即便不忍,故人的离去,已是必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司念恭敬道:“是,师尊。” 幕琴走在前方,缓缓说道:“龙城设立了河母庙,收集万民香火之气。” “我至今没研究出,如何运用这些香火之力,不过,倒是在确立河母神祇之后,对江河的变化,多了一抹细微的感应。” “所以,我立马出关来寻你了。” 夜色下,师徒二人漫步雪中。 司念问道:“师尊,龙城即将发生的浩劫,与河有关?” 幕琴摇了摇头,“与海有关。我只是透过河水,察觉到异变将临罢了。” “难道是…”司念突然想到了什么,最近龙城的潮汐奇景,变为了夺命巨浪,已经将不少乡村城镇,都淹没了。 “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幕琴说道:“不过,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解。” “师尊,那这些民众…”司念迟疑片刻,开口问道。 幕琴回头看了司念一眼,轻轻一叹,“便让河母庙中的金身,流下两滴血泪,以此来警醒吧。” “之后,便各凭福源了。” 说到这里。 她亦是万分无奈。 如若是以前,她定会只手镇压浪潮,可如今…… “孽障。”她看向南海的方向,淡淡吐出两个字。 …… 杨秀花从房间中走出来,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萦绕在她的心头。 可又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李长笑,对他的来历,感到十分好奇,可转念一想,对方只是一个打工还债的,债清人走,自己贸然去问,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呢? 她东想一下,西想一下。 突然,厨房传来一声“啪”。 随后便是瓦片掉落的声音。 杨秀花也顾不得这些,急忙跑去查看,发现楼顶被冰雹砸出了一个窟窿。 冷风呼呼灌进来。 杨秀花眉头一皱,这大冬天的,不修好可是能冻死人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炒菜做饭,操持家业还行,可这修房补瓦一事,哪里会啊? 正当她发愁之际。 李长笑自告奉勇,担任起了重担。 不过,他有一个要求,想再尝一尝那上百年份的女儿红。 说话时,似乎回想起了那醇香美酒,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杨秀花一个叉腰,说起这事,便气愤不已,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这厮还在打那女儿红的主意。 龙来香那女儿红,可是家传之秘。 知道的人不多。 那日,这白衣剑客,来店里吃饭,点名要喝那上百年份的女儿红。 杨秀花还以为,这剑客是父亲的故友,便呈了上来。 不料,这剑客喝完吃净,竟掏不出一分酒钱。 还嚷嚷着,可以拿美梦抵债。 杨秀花每每想到此处,就忍不住在心中骂道,说得好像你能操控梦境似的。 “行吧。”杨秀花思绪飞转,最后点了点头。 这剑客这段日子,确实帮了自己很多。 “好勒!” 李长笑来了干劲,架起梯子,开始修补起了房顶。 他看着房顶的大窟窿。 知道并非冰雹所至,而是人为砸的,不过他没说,怕杨秀花又跑去虎来香闹去了,今晚可就没好觉了。 …… 南海。 海水汹涌,涨势不断。 十三艘小船,在海面上飘荡。 是符仁等人。 “符大哥,看来传言是真的,此地极有可能,藏有一枚龙珠!” 一名女子,勉强维持着小舟平衡,高声喊道。 声音混入风雨中。 “我猜测,此地潮水极有可能,和龙珠有关!” “相传龙族,拥有呼风唤雨之威能,而作为龙族力量的载体龙珠,所藏匿之地,必然也是风雨交加之地!” 一看起来垂垂老矣的老者喊道,双眸爆发着精光,仿佛看到了希望。 “哈哈哈,我原先还顾虑,灵气枯竭后,龙珠也变为了凡物,可如今看来,龙珠还是龙珠啊。” 十三人你一言我一嘴。 仿佛在这风雨之中。 他们又化身为了曾经的天骄。敢和天地对峙的天骄。 符仁眉头皱了皱,“灵气枯竭,灵气用一点少一点,我等都只是筑基,灵气储备本就不多。” “所以寻龙珠一事…必须尽量节省灵气。” “否则就算寻到,也无多大用。” 他制定了计划。 十三人两两分组。 一人在腰间系上绳索,跳入海中搜寻,一人抓着绳头站在舟上,确保安危。 不到必要时刻,坚决不动用一丝灵气。 第27章 讨伐龙来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随着噗通几声。 几人跳入海中,向海底潜去。 他们一边抵御着汹涌的海水,一边分出心神,寻找龙珠的踪迹。 不敢动用灵气的他们,也就比凡人强上一些。 如果不是腰间系着粗麻绳,只怕早就被海水冲走,被逼得不得不动用灵气了。 可饶是这样,寻找起来,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凭借强大的信念,几人没想过放弃。 然而… 搜寻了几天后。 他们心底一凉,一股巨大的恐慌,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他们并未寻到龙珠。 但…… 发现了蛟龙! 一头被封印的蛟龙! 在某片海底。 十九根定海神柱矗立,柱子上蔓延出黑色的锁链,每一根都有大腿粗,牢牢将一头近千米的蛟龙,锁在海底。 更恐怖的是… 那头蛟龙还活着。 不止活着,还在疯狂挣扎,而每一次挣扎,就会引得海水狂啸,天空刮起大风。 数条黑色锁链,已经被崩断。 众人不敢停留,扭头就跑,好不容易上岸后,依旧惊魂未定。 一名女子脚一软,一屁股坐下,额头冒出冷汗。 龙…蛟龙。 即使在灵气鼎盛时,也是稀少无比。 她第一次看见活物,怎能不惊。 “怎么回事,不是说蛟龙都斩光了吗?”一名老者神色狰狞。 “传闻有误!”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说道:“我想起以前,听到的一条小道消息了。” “传闻此地蛟龙,共有九条,斩龙道人连斩八条,可在对战第九条时…即使修为压一头,也难以击杀!” “因为对方,是蛟龙中的天才,日后有极大概率,能够渡雷劫化真龙的存在!” “斩龙道人无奈,只能将其封印!” 中年男子说完,扫了同行几人一眼,看到脸上均是阴晴不定。 他们是来寻龙珠的,可不是来寻蛟龙的。 一名女子沉思片刻,突然说道:“我或许知道,那头蛟龙的来历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投来目光。 女子继续说道:“你们可听闻星位榜?” “自然。” 符仁神色复杂,“灵气鼎盛时,天骄犹如繁星,扶摇天下的扶摇圣地,制定了一个榜单,囊括扶摇天下的所有天骄。” “入榜者不但能获得名望,还可获得一颗天上星辰。” 说着说着,他不由得抬头望向了高空。 那时候,万星璀璨发光的场景,十分震撼。 他曾发过毒誓,定要获得一颗,独属于自己的星辰。 周围几人亦是如此。 女子接着说道:“传闻南海中,有一条蛟龙,也入了榜,并且在榜单中排名不低…” “恶蛟星:蛟霸。” “在星位榜中,属于大星位级别的天骄!” “可惜作恶多端,不知怎的,突然消声灭迹了。” 有人惊呼了出来,“居然是大星位!” 扶摇天下的人,喜欢用星辰的重量,来比喻天骄的份量。 大星位级别的天骄,亿万中无一。 可想到此处,众人心底一阵恶寒,海底的那头蛟龙,可是挣断了数条锁链… “回去,告诉黄知府!”符仁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 黄庭生收到了一封密函。 最近潮汛一事,忙得他焦头烂额,一方面工程浩大,钱粮紧张,向朝中索要的拨款,也迟迟未到。 一方面,城内流民涌入,如何安置也是个大问题。 好不容易休息几分钟,书桌上又多了一道密函。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密函一看。 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 左丘叶作为名动江湖的红叶刀,自来到龙城后,便享受着优渥的待遇。 在百姓为钱粮苦恼时,她领取着夏家的俸禄,只需专心练武即可。 最近,她红叶刀法有了突破。 刀气纵横。 可斩五米之外! 夏家也在龙城站稳了脚跟。 这几天,有不少城中大户,大摆酒席,找着各种由头,请她到府上坐坐。 左丘叶一般都推辞了,可也总有推辞不了的。 比如今天上午。 龙城贾家见临近春节,便以引春为由头,摆设宴席,分别请了本地官吏、有头有脸的地主、名声在外的江湖客、读书人。 夏家也在邀请之列。 不过夏眉有事抽不开,便叫左丘叶替她去。 宴会上,贾家请了虎来香的大厨,每桌都上了几道名菜。 吃到兴起时,有诗人饮酒作对。 到了末尾,再上一坛好酒。 无人不说一声尽兴。 本是一场寻常酒宴。 谁知那虎来香的大厨,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众人纷纷询问。 大厨借此由头,大吐苦水。 说什么虎来香本是龙城老店,以前生意火爆,但几年前,有一个女子,假意靠近他,欺骗他感情的同时,还骗走了家传手艺。 似乎是想到伤心处,这个汉子在这大冬之日,大哭了起来,情真意切。 还说,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算了。 关键是家传十几代的酒酿之法,也被那女子偷走了。 说着说着,那汉子居然还想自尽。 不过被在场的江湖客,给拦了下来。 江湖客饮了几杯酒,便最是冲动。 有人出声大骂,竟有如此恶女,要去砸了对方的店,为大厨出一口恶气。 大厨百般推辞,就是不肯说是哪家饭堂。 不过很快,便有旁人出声,告诉众人,定是那龙来香饭堂。 这一折腾。 宴席竟慢慢演变为了讨伐大会。 左丘叶在江湖中的名望不低,除了武功高强外,身材样貌也是一绝。 宴会刚开始时,贾老爷子便封了她一个大红包,称她为行侠仗义的左女侠,能来此宴会,让贾家蓬荜生辉。 此刻,听到这厨子遭遇了这般不公,她反倒不好置身事外。 一众江湖客们,气势汹汹的,朝龙来香饭堂走去。 第28章 闹堂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龙来香饭堂,本来上午还生意清冷,下午却莫名火爆了起来。 一下子涌进了十多个客人。 每人还都出手阔绰。 点的都是好菜好酒。 杨秀花开设粥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入不敷出,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个回血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她撸起袖子,穿戴好粗布围裙,燃起灶火… 作为店小二的李长笑,自然也轻松不到哪去。 端酒送茶。 几个来回下来,他发现,今天的客人,似乎格外的难伺候。 动不动便大声呵斥。 似乎有意刁难? 除李长笑外的几名小二,有的被那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吓得双腿发软,出了洋相,有的表情呆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今天客人的那股子江湖气,可不是装的。 手上是真的沾过血的。 而江湖客们,见店小二畏畏缩缩,也就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骂那些店小二是孬种。 给他们当儿子,他都嫌丢脸。 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在哄堂大笑中。 厨房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杨秀花一脸凶煞的,从厨房走了出来。 刚刚的话,她可全都听见了。 她面对那江湖客,却是一点也不虚,眉头紧锁,叫对方出去,龙来香的饭,不做给他吃了。 “盗窃起家的臭婊子,你装什么清高呢!”有人啪的一声,将木桌得四分五裂。站起身来,朝杨秀花骂道。 杨秀花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气势弱了半筹。 旋即,龙来香饭堂内,立马哄堂大笑,江湖客纷纷起哄,大骂杨秀花… 各种污秽不堪之语,简直不能入耳。 杨秀花就算再彪悍,也哪里经得住这阵仗。 她整个人茫然无措,左右摇头,喃喃反驳着我不是,我没有。 可惜压根没人听她的。 龙来香对面。 始作俑者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吵闹声吸引来了不少街坊,在龙来香门口,围观了起来。 在场的江湖客,依旧不愿放过杨秀花。 眼看这满堂桌椅,都不够他们折腾,人群中的左丘叶,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便轻咳了两声。 瞬间安静。 左丘叶缓缓站起身来,像是为这场闹剧,画上一个句号一般。 让杨秀花关闭龙来香,并且将那女儿红的酿制之法,归还给虎来香。 杨秀花早已哭成了泪人,浑身颤抖,可这一次,她看着对面那高挑女子,却不肯有丝毫退步。 关闭龙来香不可能。且龙来香代代流传,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盗窃。 左丘叶眉头皱了皱,余光却瞥向了角落处的,似乎正魂游天外的白衣身影。 她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李长笑。 放着夏家的客卿不做,却跑来小饭堂当小二? 很快,她便收回心神,喊来门外的虎来香厨子刘霸,让虎来香与龙来香的两位当家对峙。 可有心算无心,对方早已备好说辞,黑白颠倒,杨秀花有理也说不清。 龙来香是杨秀花的底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关闭。 一脾气火爆的江湖客,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抄起大刀,就向杨秀花砍了过来。 相传这名江湖客,江湖人送外号霹雳刀。 曾是名走镖客,因为妻子红杏出墙,一怒之下,将妻子及其娘家人,全部腰斩。 此后,他天然对女子感到厌恶,特别是漂亮的女子。 看着呼啸来的大刀。 杨秀花吓呆了。 不过这时,发呆中的李长笑,眼神却慢慢的恢复清明。 他不是有意看戏。 而是就在刚刚,他察觉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江湖客怎么都这么冲呢?”李长笑摇了摇头。 他看了下四周,拿起一条残枝,三两步间,来到杨秀花身前,迅速刺出。 点、刺、撩、拨、行云流水,几下子便将霹雳刀击退。 “就是他!杨秀花的姘头,占着会点功夫,三番五次来我虎来香闹事!” 虎来香的当家,也就是与杨秀花对峙的那名厨子刘霸,见李长笑出手,立马出声呵斥道。 “哦?” 他的声音,立马吸引了李长笑的注意。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对于这名汉子,他自然还有些印象,只是对方的那些小心思与算计,在他眼中如同孩童般幼稚,若说不喜,却是有点,可除此之外,愤怒、生气?恐怕没有。 他从不属于这里,终是此地过客,市井间的争斗,于他眼中,不过是一场好戏罢了,他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纵使是与他接触最多的老板娘,也是如此,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只是他恰巧半只脚踏进戏中,也见那老板娘实在可怜。 李长笑眼底蓝光一闪,无形梦术笼罩,顺手帮了那老板娘一把,也好叫那刘霸尝尝,何叫自食恶果。 “好胆!胆敢在我等的面行凶!”一江湖客回过神来,就要出手。 不过,却被左丘叶拦了下来。 “长笑兄弟,你难道真的要助纣为虐吗?”左丘叶冷冷说道。 “是非对错,再对质一次便知。”李长笑笑道,他望向窗外,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还有什么可对的!事实都已经摆明了!” “对啊,你莫不是以为,你那套破剑招,能震慑住我等?” “哼,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无名之辈,使用的剑招也不过是尔尔。” 众江湖客纷纷出言嘲讽。 刘霸说道:“哼,我刘霸行得正,坐得直,再对质一次又如何!”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寻常的蓝色。 就在刚刚,被拖进了李长笑编织的某个梦境当中。 在潜意识深处,已经被李长笑操控。 只是他并未意识到。 “老板娘,好好表现。” 李长笑朝杨秀花笑了笑,便不再掺和这件事了。 他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白雪,饮下一口烈酒后,轻轻一叹,扭头看向西方。 龙城的西侧城门。 大雪天,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裹着粗布麻衣,推着小推车,呦呵着卖豆腐喽。 似乎是觉得冷了,双手胸口来回搓,觉得还是不够暖和,便从木桶中,取出一碗豆腐,自个吃了起来。 在他刚刚端起豆腐时。 突然,眼底一阵蓝光闪过。 被入梦了。 汉子放下豆腐,转头,视线落在远处的一伙人中。 不多不少,刚好十三人。 第29章 恶有恶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西城门。 十三人汇聚城门口。 准备离去了。 “恶蛟一事,已经告知黄知府,我等…也是时候离去了。” 符仁回头看向这生活了几百年的城镇。 心情复杂。 “唉…” 众人齐齐叹气。 透着深深的无奈。 “寻龙珠一事失败…我等…”众人中,看起来最为年长的男子,枯槁的双眸,多了一分死寂,“是再无办法了。” 灵气枯竭至今。 他们一直在追寻新路,延缓寿元…一直都以失败告终。 到了如今。 寿元均已只剩十几年。 该认命了。 “我不甘啊!”一满脸胡络腮,皮肤黝黑的男子浑身颤抖,随后迅速跨了下来。 低声喃喃了句,“比起老死…我更愿意死在追求大道的路上!” 他双眸明灭不定,回忆起了从前。 “得了吧。”有些微胖的中年妇女说道:“大道早他娘死了,还追求个屁的大道。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老娘曾经还是无缺筑基,被誉为万里挑一的天骄呢。”中年妇女神情鄙夷,却又有些自得。 立马有人接茬。 “呸,无缺筑基算个屁,老子当年引残阳紫气,铸就万里楼台,以此为根基,比你强多了,当初你要是遇到我,我定要败你!” “行了,别吹牛了,都是些下乘之法罢了,与我相比,可是差多了,我以五行精元为源,以宝塔为形,铸就的无上道基,根本不是你们能比的。” “屁,老子紫气筑基才是最强的!” “分明是无缺筑基好吧!别忘了以前你们几个,可还追求过我的!” “我万兽筑基,凝聚万兽之意,可以撕裂一切!” …… 十三人争得面红耳赤。 谁也不服谁。 最后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十三人乱做一团,打了起来。 抓头发,抠眼睛。 旁人看得是暗暗心惊。 心想,这里面有几个年岁较大的大爷,怎么也和他们胡闹啊。 不知是谁报了官。 两个捕快朝这边走了过来。 十三人吓得迅速收手,一溜烟的跑出了城门。 跑出几里地,互相对视一眼,又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再见!” 一人挥了挥手,率先离去。 随后,接连数道告别声响起。 十三人朝着各个方向离去了。 前路已断,挣扎了三百年,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只是离去时,表情十分复杂。 …… 卖豆腐的汉子,眼底蓝光褪去。 他一愣,心想自己刚刚是睡着了? 低头一看,发现那碗豆腐,自己一口都没吃,已经冻成砖块了,硬邦邦的。 “奇怪了。” “不过…似乎身体不怎么冷了。” 汉子嘀咕一声,又吆喝起来卖豆腐喽。 …… 与此同时。 李长笑收回意识,默默喝了几口酒。 刚刚他入了卖豆腐汉子的梦,注视着符仁等人的一举一动。 “离开了好啊,这是个是非之地。”李长笑喃喃自语。 也就是这时。 龙来香、虎来香两位当家的对质,也到了尾声。 这一次,不出意外的,是杨秀花赢了。 不仅如此。 刘霸还鬼使神差,口无遮拦的,将很多内心的污秽,也一股脑的抖了出来。 他惊讶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 每次水都泼出去后,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不能说的。 他又怎会知道,自己其实是被李长笑给操控了呢。 他此刻的状态,有点类似催眠,会不由自主的,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场的江湖客,脸色越来越黑。 纷纷意识到,自己被当枪使了! “好你个刘霸,这样欺骗我等!” “今日不给你个教训,我霹雳刀颜面何存!” “哼,杨掌柜身为女子,操持家业本就不易,竟还有你这种恶人,当真该死!” “兄弟们,今天我便拆了他虎来香!这等害人玩意!” 江湖客如同愤怒的公牛。 提起大刀,就是将那虎来香的大门,给劈成了两半。 连那看门的狗,都被扇了两巴掌。 刘霸跪在虎来香门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可却也无济于事。 江湖客行走江湖,是有内力存在的。 在暴怒之下,一间饭堂,很快便满地残骸了。 最后,一人手持大刀,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内力外射,化做刀气,劈砍在了墙壁上,留下两道刀痕。 做完这些。 江湖客们的那口恶气,才算出了大半。 不过,那霹雳刀却是走向了刘霸。 龙城不许杀人。 可那霹雳刀乃是草莽出身,此人最看重两样东西,第一,实力,第二,名声。 刘霸如此戏耍他,他如若不有所反应,那传出去,名声何存?脸面何存? 所以,他提着大刀,满脸杀意的,朝刘霸走了过来。 刘霸吓出了尿来。 “大侠饶命!” “大侠饶命啊!” 刘霸苦苦哀求,面子都不要了,可见对方不为所动,连忙转头向四周寻求帮助。 霹雳刀的那一路刀法,大开大合,凶煞有余,精细不足,在江湖中算不上厉害。 在在场的江湖客中,属于偏弱的,只要有人肯出手,定能阻止霹雳刀。 然而,那些江湖客,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起哄都算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出手。 绝望的刘霸突然瞥见李长笑。 想起李长笑制服霹雳刀的一幕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什么也不不顾了,拼命向李长笑奔来,口中喊着救命。 然而,后者脸上却尽是玩味。 “呼——” 大刀呼啸而来。 一刀将刘霸的右臂砍断。 霹雳刀眼底凶性大涨,刀峰偏转,划过刘霸的左脸,留下一道狰狞伤疤。 “敢戏弄我霹雳刀,杀了反倒是便宜你了!” 霹雳刀冷声说道,只留下刘霸一人,抱着残肢,在地上哭嚎。 他脸上的那道狰狞伤疤,都可以见到森森白骨了。 血水混着眼泪,凄惨无比。 这一幕,倒是吓到了杨秀花,下意识的往李长笑那边靠了靠。 李长笑一脸淡然,没有太多感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说普通百姓是水的话,那这些江湖客,便是大大小小的浪花。 刘霸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如此欺骗他们。 第30章 玄武秘藏,熟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杨姑娘,抱歉了。” 左丘叶拱手深鞠一躬,表情真挚。 杨秀花外刚内柔,那股子旱气,不过是外在保护色罢了。 此刻面对一众江湖客的道歉。 她十分大度,不过表示,饭钱酒钱可还是要给的。 谁要敢吃霸王餐的话,也得留下来打几天工,这是原则问题。 说话间,她悄悄扭头,瞥了一眼靠在窗边的那道白衣身影。 江湖客们纷纷交钱离去。 实在没脸在此多待。 倒是左丘叶,来到李长笑跟前,说上了几句话。 两人交情很浅,左丘叶总感觉,这李长笑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 “长笑兄弟,还望勿怪。”左丘叶也算是豪爽之人。 “人之常情罢了。”李长笑无所谓一笑。 左丘叶犹豫片刻,说道:“长笑兄弟,此事如果没你,我等只怕已酿成大错,助纣为虐了。” “为表歉意,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说到这里。 她内力蓄于喉咙,将声音凝聚成线,“你可听闻过玄武秘藏?” “哦?”李长笑对这些江湖客的秘藏,其实并不感兴趣,不过他还是适当性的,表示了惊讶。 左丘叶继续说道:“玄武秘藏是百年前一位宗师所留。” “传闻其内,心法武功无数,还有宗师的毕生感悟!” 左丘叶想到此处,双眸不忍隐隐发亮。 “那名宗师很厉害吗?”李长笑好奇问道。 “何止是厉害!”左丘叶热血升腾,“那名宗师在世时,武功足以排进前十!” “内力化形,能在体外,形成一只玄武,传言能抵挡弓弩飞箭!” “最厉害的,还是他那套养气的功夫,传闻他近两百岁才寿终!”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失态。 左丘叶迅速平静了下来,说道:“你也是江湖中人,如果对这玄武秘藏感兴趣,三日后来找我…” “秘藏之地,牵扯甚大,莫要向外传,不然恐怕会招来杀生之祸!” 左丘叶深深看了李长笑一眼后离去。 在江湖中,关于玄武秘藏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个字,都值的上千金。 之所以和李长笑说这么多。 除了有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歉意外。 左丘叶更多的目的,还是看中了李长笑的人品。 她有些相信,自家小姐的眼光了。 而她恰恰也需要一个,人品不错的帮手,即使这个帮手,实力一般…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玄武秘藏?”在左丘叶走后,李长笑的面色,渐渐有些奇怪了起来。 他心头隐隐有了些猜测。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修行者还真是不太安生呢。 “玄武…?” 李长笑拧开酒盖,将那名为醉生梦死的醇香美酒倒进碗中,捻起两抹碎盐,均匀散在酒中。 他小酌一口,酒的辛辣,与盐的微齁,不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说不上好喝。 味道怪怪的。 李长笑皱眉沉思一会,又有了新想法,走进厨房,取来半勺的白糖,也倒入酒中。 一口饮下。 擦干净嘴角。 这味道……不太好评价。 他意外深长的说道:“似乎是一位熟人呢。” 话音落下。 他笑了。 笑得有些阴险。 …… 虎来香一夜之间倒闭了。 这条街上多了一个乞丐。 独臂乞丐。 半边脸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整日将头迈进胸口,不敢以面目示人。 乞丐试着靠近贾家,却都被粗暴轰出,渐渐的也就心如死灰了,才发现不过痴梦一场,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他摸着缺失的右臂。 幸好那天下了大雪,没让他流血至死。 不过,天寒地冻,再加上断臂之痛,也让他大病了一场。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流民窝内。 一问才知。 是这些无家的流民救了自己。 流民他熟。 还是虎来香当家时,他就曾故意毒晕过几个流民,丢在龙来香门口,让其生生冻死。 乞讨一事,他并不陌生,因为他本就是乞丐。 他自嘲一笑。 此刻自己断臂残脸,模样凄惨,在乞讨方面,倒也算是有点优势。 如果换一条街道乞讨的话,收入应该会比以前还是乞丐时,要高上一些。 他拖着身子离去了。 乞讨几天才知道。 如今的行情不太好。 地税增加,一般人家,已经没有余钱施舍了。 刘霸饿了几天。 实在扛不住了,偶然听闻,有一家房堂,每天清晨会煮上几锅热粥,免费供给无家的流民。 饿得晕头转向的刘霸,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那条的巷道。 这一天清晨。 他将地上的污泥,涂抹在脸上,涂得乌鸡吗黑,完全遮挡五官,然后又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拨弄得更加杂乱。 跟随着流民队伍,领那清晨热粥。 慢慢的走到队伍前方。 那名为李长笑的剑客,递来一碗热粥。 刘霸急忙接过,捂着脸离去,心想应该没被认出来。 他一滋溜,便将滚烫热粥,吸入了腹中,烫得食道隐隐作痛。 之所以喝那么快,还是怕对方认出自己,怕这排了一个时辰才换来的热粥,被抢回去。 吃饱喝足,胆子便也大了几分,他偷偷回头瞄了一眼。 那剑客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也看了过来,吓得刘霸急忙回头。 没认出? 认出了? 应该是认出了。 刘霸回忆起后者的眼神。 是啊… 自己这拙劣的伪装,只能骗骗自己。 那剑客的眼神,没有怜悯,没有落尽下石,只是这么看着。 可越是如此。 刘霸越是难受。 他自认为自己曾经,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 哪怕是受些针对也好。 热粥送完。 李长笑拍拍手收工了。 虎来香倒闭后,龙来香生意渐渐回暖。 中午休息时分。 杨秀花解开围裙,问道: “你不是江湖中人嘛,那个江湖聚会,为什么不去?” 前几日,左丘叶再度寻来,问李长笑去不去那“江湖聚会”。 江湖聚会指的,自然就是玄武秘藏一事。 李长笑拒绝了。 左丘叶表示惋惜,没有强求。 “去啊,只不过在梦里去就够了。”李长笑说道。 杨秀花闻言,眉头一皱,误认为李长笑是很想去,但因为龙来香工作繁忙,才忍痛拒绝的。 她轻咳两声,说道:“这样吧,我休你三天假期,三天后再回来帮忙。”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拢共也没几天了。 一个月就要到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一紧,说道:“不过,你那把宝剑,还得继续压在我这,要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距离一个月,还几天工期呢!” 说到这里,她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塞到李长笑手中,说道:“明天便是春节了。这是红包,别说我亏待你啊。” 李长笑哭笑不得。 正想解释,接过杨秀花赶鸭子一般,将他赶出了龙来香饭堂。 第31章 河母血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春节来临。 龙来香关门歇业几日,不过每天清晨,还是会照常供应热粥。 不知多少流民,就指望着这一碗粥过日子。 李长笑自从被赶出来,强行放了三天假后,便取出锦囊里的铜币,转头去勾栏听曲去了。 要说这红尘中,那里最美妙,最惹人流连忘返。 便唯有这烟花之地了。 李长笑喜欢花,越艳丽越耀眼便越喜欢。 无论花期长短,每朵花盛放时,都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觉得俗。 一连三日,都待在那烟花之地,与那本是龙城豪商千金,后家道中落,无奈沦为青楼之女的女子,坐而论道。 在外人看来,定会想到别处去。 不过两人并未发生皮肉之欢。 只是在讨论曲艺,李长笑在认真的请教音韵之道。 觉得乏味时,便听听那女子多舛的故事。 那女子在这红粉场中摸爬滚打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古怪的客人。 她便将自己的故事,说给了他听。 告诉李长笑,她父亲本是龙城中,首屈一指的富商,拥有三十余艘商船。 每年春季,商船浩浩荡荡,北上有之,南下亦有之…凡是运河通达的大小城镇,或多或少,都能看到一些他们的影子。 后来家道中落,父母自尽,万贯家财被分瓜殆尽,更甚的是,就连她头上,都莫名欠下了巨款。 索幸她少时学过琴棋书画,再加上长得秀美,十里八乡名气不低。 不少富家公子,想借机纳她为妾。 她都拒绝了,宁愿去青楼,也不愿为妾。 虽说是卖艺不卖身,但陪酒接客却是免不了的,再加上那她身份特殊,不少来客偏偏喜欢看她。 不过也不全是糟糕事。 她左右观察着这名客人,觉得这名客人,与其它色急的男人十分不同。 正巧也缺少倾诉的对象,便把一些心里话也说了。 她在这权色交易之所,有幸遇到了想要厮守终生的人。 是一名憨厚的汉子,不嫌弃她的出身,答应努力赚钱,将她接出来。 几年下来。 在两人的努力下,欠下的巨款,也差不多还清了,今年春节一过,她便能摆脱贱籍,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说到这里,她脸上却是多了一抹忧色,抬头看向城南的方向。 “潮汐已经无法收拾,涨势迅猛且琢磨不定。” “知府大人召集城中人手,分为两批行动,一批前往下方的郡县,挖引流渠道,另一批在龙城外,搭建防洪线…” “他便在其中,希望无恙,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女子默默祈祷,经历过剧变的她,深知在这世道,能得此一人,长相厮守,是多么难得。 李长笑笑道:“兴许今晚,便能在梦里见面了呢。” “噗嗤。”女子掩嘴轻笑,“公子真会说笑。” 李长笑目光也看向南方。 他喜欢听人讲故事。 除了闲外。 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大梦长生体。 大梦长生体,能够编织梦境。 但人世间,乃至修行界,万物生灵的梦,并不都是凭空产生的。 必然是基于现实,始于念想,再超脱之的。 换而言之…… 各种各样的故事与经历,都会成为李长笑,编织梦境的素材。 也是他所走之大道上的瓦块,砖石。 前半生,他没时间找人闲聊。也很少有人愿意,与一个资质平庸的人闲聊。 如今,随着灵气枯竭,他倒是有了很多很多的空余时间。愿意讲故事的人,也会慢慢多起来的。 虽然身为长生者,李长笑自己都还没活明白。 突然,李长笑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头看向了某处。 “公子?公子?” 女子先是试探性的叫了两声,见对方没有回应,于是伸出手,在李长笑面前晃了晃。 李长笑回过神来。 眸中一道蓝光闪过。 女子突然感到昏昏欲睡,随后便趴在桌上,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微鼾。 李长笑身影渐渐淡化,随后消失… …… 一直被龙城民众供奉的河母,在清晨被人发现,留下了两行血泪。 事实上,这两行血泪,早便已经流了。 只是香火缭绕,阻碍了视野。 再加上,直视河母,乃是不敬之举,少有人抬头仔细端详金身面部。 一些随同来上香的孩童,倒是喜欢四处张望,兴许早便察觉到了。 只是每每当他们,伸手去指时,便会被母亲训斥喝骂,之后,便再不敢出声了。 总之,河母血泪被发现后。 龙城陷入了惊恐,这是大凶之兆! 很快,民间算命瞎子,便站出来解读,河母这是心疼龙城子民,才留下的血泪! 龙城将有大劫! 再联想到那直奔龙城来的潮汛。 一时间,人心惶惶,不过… 龙城毕竟是大城,不少人是不太相信的。 更有读书人站出来反驳,河母血泪未必是凶兆,也可能是祥瑞。 总之,一件事情,能有许多种角度解读。 龙城知府黄庭生,快刀斩乱麻,不顾龙城一些士族的反对,强行任命两名寒门出生的官员,担任泄洪官。 在泄洪防洪方面,这二位官员,有着除黄庭生以外,第二大的权利。 在这场天灾面前。 任何利益,人情,都需要让步。 在发现河母血泪后的第二天。 他颁布撤令,让龙城中的一些老弱妇孺,提前撤离龙城。 并告知天下。 龙城将有大洪! 这则消息一出。龙城震动,然而让黄庭生意外的是,百姓撤离的意愿,似乎并不高。 一来,龙城历史悠久,三百多年,从未发生过洪灾。 就算是黄庭生贵为知府,说话也并非一定正确。 二来,别地官府没有登记,离城便是流民。 除开这两个原因外,其中有少不了,一些大户和士族的使坏。 有小道消息传出。 黄庭生是故意如此,好减少龙城的人口压力的。 黄庭生知道种种传言后,气得嘴角直抽抽,胸脯起伏,一掌把梨花纹红木桌拍成了两半。 可却没有办法。 他一一拜访过龙城的世家大族,劝他们先行撤离,只要这些当地有名望的大族撤离了,底下那些百姓,才会相信洪灾将要临。 不过,这些大族,口风倒是出奇的统一,压根没有一点撤离的意思。说要是真的有洪灾,那便与龙城共存亡。 黄庭生胸口如火中烧,看这到这些士族的嘴脸,恨不得一掌通通拍死算了。 与龙城共存亡?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可他们早早便备好了车马,准备暗中撤离了。 就是不想让那些百姓知道。 就是坏。 除此之外,更是因为那两名泄洪官的事,黄庭生驳了他们的面子,以此来给黄庭生一个教训! 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士族,没有他们支持,就算贵为知府,也寸步难行,政令难通。 夜晚。 灯火中,黄庭生的目光明灭不定,似乎正面临一个重大的决定。 稍许后,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留下一封书信后,推门来到马厮,拍了拍自己的爱马。 他要北上。 走加急官道的话,两天可到! 第32章 直奔龙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果李长笑没有料错的话。 左丘叶她们,应该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玄武秘藏…… 李长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茂密的丛林中。 他随手将一扇荷叶折下,啵的一声,拧开酒葫芦的塞子,将酒倒进荷叶中。 一滴一滴,宛如玉珠,李长笑探手进腰间的小布袋,捏起一撮盐,洒在酒中。 烈酒配盐。 初喝极怪,但过后又有些怀念那怪异的味道。 小酌一口后,李长笑继续向前走。 不多时,看到一条黝黑的密道。两边工整,有铁铲挖过的痕迹。 这里,便是玄武秘藏的入口了。 李长笑微微弯腰,进入密道当中。 大约行百米左右,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 左丘叶信得过的人不多。 只带了三人。 一名健壮的汉子,手掌十分宽大,全是老茧,外号老铁,是开山派的弟子。开山派的前身,名为铲山派,属于下九流,对付人的功夫一般,只能勉强自保,可遇山开山便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了。 这门派的活很杂,属于黑白通吃,经常和官府、盗墓贼打交道,龙城外的泄洪渠道,便有开山派的身影。 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肩膀站着一只灰色的小貂,小貂左闻闻,右闻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是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 四人都是老江湖了。 虽彼此信任,但深知人为财死,鸟为死亡的道理。互相留了一个心眼。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唧唧…” 这时,娇小女子肩膀上的灰色小貂,突然叫了起来。 “秘藏就在前面了!”左丘叶眼睛一亮,有些激动。 正前方,泥土呈现青褐色。 开山派的健壮汉子,一步向前,手持铁铲,铲在泥土上。 半个时辰不到。 铮的一声传开。 铁铲碰到了硬物,是一扇青铜色的铁门。 “青铜古门,玄武刻纹,看来是玄武秘藏没错了。”书生青年轻摇折扇,连连点头。 四人合力推开古门,有一条青石铺设的笔直通道。 地面上,刻这几个大字:“玄武试炼” “过试炼,得秘藏。”书生了然,自信一笑,“倒也合理。” “哈哈,想必玄武宗师老前辈,也不希望自己的传承,落在庸才手中。” 书生眼底闪过精明的光芒。 四人对视一眼,同时踏入试炼当中,渐渐没入黑暗。 等四人走远后。 青铜古门外,又来了一位客人。 李长笑随手丢掉荷叶,仔细端详着那扇青铜古门。 材质一般,就是普通的青铜,和修行界无关。 不过,上面的玄武刻纹,倒是让李长笑十分熟悉。 玄武刻纹上,那狰狞的蛇尾,将李长笑的思绪拉回。 “或许,曾经种下的那个梦境,会在这里实现了呢。”李长笑喃喃低语。 …… 龙城。 黄庭生任命的两位泄洪官,在城外三里处,命人挖通泄洪渠道。 这是一个数万民众参与的大工程。 进展还算顺利。 一般的洪水,已经无法波及龙城。 除了泄洪渠道外,还构建起了防洪防线。 这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就像往常一样。 只是雨大了一点。 “铛铛铛…” 中午时分。 一阵铜铃声响起。 该吃饭了。 趁着午食的功夫,两位泄洪官,一人拿着一个热馒头,就着咸菜,边吃边巡视泄洪渠道的情况。 两人皆是穿着粗布衣,十分朴素,一人名王水,一人名周文。 “王兄,你说这洪水,真的能波及龙城吗?” “我不清楚,不过今年确实不太平。” 周文突然问道:“咦?黄知府去哪了?” 王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黄知府上京去了…我说你,一忙起来,连顶天上司去哪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王水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周文赶忙告诉对方,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自己的嘴紧得很。 王水左右环顾,见四下只有两人,便缓缓说道:“周兄啊,前几日,我和知府大人走得近,他和我说了很多。” “有一些内容,只怕会颠覆你的认知啊。” 王水指了指天空,“你相信有仙人在吗?” 周文嗤笑一声,“怎么,连王兄也信这些了?都是些杜撰罢了。” “天上要是有仙人,那里还会有这么多人间疾苦啊。” 王水继续说道:“但确实有。” “就拿凌天皇朝来说,你可知…以前的官员,与咱们现在的官员,是不一样的。” “黄知府说,以前入朝为官,需要修行从龙法,一但立了大功,除了奖励黄金、田亩外,当朝天子,还能直接赏赐修为!” “黄知府说,他就曾遇到一个人,本是凌天城凡人,十年苦学中了科举,天子一声令下,封他为元婴修为!” “于是,那人下一刻,便成了元婴强者,拥有近千年的寿元,从中年模样变为了青年。” 王水说话时,一脸向往之色。 那时的皇朝,多么强盛。 天子一声令下,连修为都能赏赐,那时万海升平,洪灾挥手可灭。 “真有这么神?”周文一脸狐疑。 王水点头,周文不解道:“天子如果有这般能耐,那天下岂不是…” 说到这里,他捂住了嘴。 王水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说道:“其实不难理解,就和封土地公,土地婆,山神水神一样,一方皇朝,都有这种权利。” “不过贵为天子,应该也不能乱封,否则天下就乱套了。” …… “报!!” 远处,一阵马蹄声突然想起。 一名浑身湿透的士兵,向这边赶来。 那名士兵大声喊道:“洪水突然大涨,浪高四十丈,前线挖引洪渠道的人,全都被冲走了!” “此外,龙城下方的县市,通通被洪水淹没,洪水直奔龙城,一天…不,照这个势头,半天不到就…” 传话士兵赶了数日的路程,疲劳不已,说到一半,噗通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什么!!”王水手中的馒头掉了下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当真?下方的郡县,当真都被淹没了?”周文双眸湿润,将那名传话的士兵扶起。 “当真!”士兵说道:“是我亲眼所见!” “本是前线粮食告急,命我回来求粮,可那想我刚走不到一个时辰,身后就突然爆发的洪水…” 士兵浑身颤抖。 那副景象,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近百丈的洪水,宛如蛟龙张开的血盆大口… “快!”周文怒喝道:“集结人手!全力搭建防洪线!” “老王,你去撤离百姓!” 第33章 危及龙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夜之间,洪水淹没了龙城下方的十多个县市。 一层又一层的浪潮叠加。 周文与王水,深研水理,早年曾作为随从,跟着大人,前往一些洪水多发地,就地勘探过。 洪水无常。 但也总要有个限度。 这种涨势无常的水灾,给了他俩当头一棒。 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龙城。 心中隐隐有些悲凉。 此时撤退,其实已经来不及。 不过,总不能坐以待毙。 王水快马加鞭,带着城中的老弱妇孺撤向高处。 周文召集所有人手,构建防洪防线。 …… 左丘叶四人历经万难,互相协作之下,通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玄武试炼。 “好险,如若不是我最近的内力有所突破,只怕过不了刚刚那关。” 左丘叶心有余悸。 饶是多年行走江湖,也为刚才的经历,捏了一把冷汗。 四人行进,最后停在一扇石门前。 古门厚四寸,表面斑驳。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以内力推开此门,可得吾传承!” 左丘叶等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身体半蹲重心下压内力随之下沉。 随后,一声低喝。 四人八掌,齐齐顶在石门上,衣袂无风自动。 四人气血上涌,青筋外露,脸都红了。 石门重若千斤,至少需要十多名,普通的成年汉子,才有可能推得动。 四人内力雄浑,僵持几分钟后,石门居然后移了半寸! 可见他们内力之雄浑。 暗中,李长笑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内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确实存在。” “在这灵气枯竭的时代,即使是修行者,恐怕也不愿意,招惹江湖中的高手。” “否则被逼得不得不动用修为,那可就损失大了。” 说话的功夫。 左丘叶四人力竭,便坐下来,呼呼喘气歇息了。 “这石门太重了,凭我们四人,不知要推多久。” 书生打扮的青年说道。 “那那么多废话呢,玄武秘藏就在前面,哪怕是山,我也给你铲过去!”开山派的老铁说道。 左丘叶拧开水壶,灌了几大口,就地盘坐运恢复内力。 半个时辰后,四人再次运转内力,推动石门。 ……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龙城知府,居然有这般胆色。” 凌天城内城区,一处庭院内,一女子坐着摇椅,抱着暖炉,赏着庭中落雪。 她淡淡说道。 “殿下,您是想…”身旁的白衣侍女说道。 “这可是匹烈马。”李天霞摇了摇头,“我那弟弟,此去龙城,便有招揽此人的意图在。” “可惜结果显而易见,失败了。” “此人油盐不进…倒也不能说油盐不进,该拍的马屁,该说的吉利话,倒也都说了,只是就是不肯,建立共同的利害关系。” 白衣侍女说道:“殿下是认为…那黄知府是不看好李天磊,所以才迟迟不肯归顺于他?” 李天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一个地方官,敢跑来凌天城,以死上谏的人,恐怕寻常之物,是降不了他的。” “而且…他未必能活过此次天灾,不必在此人身上,投注心力。” 李天霞修长手指,轻轻敲击扶手。 侍女轻轻摇晃摇椅。 前两日,那黄庭生可是在朝堂上,出了好大的风头。 以死进谏,只为那将受洪灾的龙城,求那一柄庙堂之上的镇龙剑! 清脆的敲击声传出。 李天霞突然睁开假寐的双眸,似乎想到了什么,轻问道:“对了,我最近发现一些小物件,挺有意思的。” “以前灵气鼎盛,倒是不曾注意,如今灵气枯竭,我等就算有修为在身,也不能乱用,需要像凡人一样,衣食起居。” “比如那银镜、皂膏……等小物件,在日常生活中,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我记得这些物件,在儿时似乎还未有吧?” “都是些何人的发明呢?如果还在世,倒是可以……” 李天霞双眸微闪。 如今陛下放权,她可是打算大展身手。这些物件,如果普及天下,可以赚大把大把的钱财。 白衣侍女说道:“殿下,此人您以前就见过。 您可还记得李长笑殿下?” 李天霞一愣,“难道是他?” 她眉头皱了皱,这李长笑她儿时见过,严格来说,算是她族弟。 不过身份天差地别,接触不多。 “是的。”白衣侍女说道。 …… 周文正命人搭建防洪线。 突然脚底板一湿,低头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 只见水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脚腕! 而且还在快速上涨。 照这个势头,恐怕用不了多久,龙城就要变成水城了。 “快!” “动作快一点!” 周文也顾不得其它,扛起装满沙石的布袋,堆砌在防洪线上。 于此同时。 负责撤离的王水也意识到,这样盲目的撤离,只有死路一条。 他俯下身,捧起没过脚腕的水,放在舌头上舔了一舔。 神色瞬间铁青。 咸的。 很咸。 证明这水是海水,洪水就要到龙城了。 他急中生智,目光定格在龙城的几座高塔上。 “快,随我上塔!” 他大吼一声,带着浩浩汤汤的民众,向高塔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上。 龙城有四座高塔,是专门藏放经书的,不过在大灾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很快,四座高塔,皆已经填满,可还有不少妇孺孩童,没有登塔。 水线上涨已经快到了孩童的腰部。 王水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将佛珠,经书,通通丢掉,让尽量多的人上塔! “轰!” 就在这时。 南城门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巨浪,冲在了防洪线上。 好在扛过去了。 “快!快上塔!”王水回过神来,大喊道:“女人孩子先上!” “轰…” 又一道巨浪冲击。 防洪线震动不已,装满了沙石的布袋,隐隐有些不稳。 紧接着,又是一道巨浪。 这一道巨浪,足足有百丈之高! 呼的一声,就连防洪线,也一并吞没了! “周兄!”王水瞳孔欲裂。 汹涌的海水,涌进龙城,顷刻间,多少房屋倾倒。 一些没能挤上佛塔的人,瞬间便被冲走了。 生灵涂炭。 第34章 内力的本质与起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杨秀花很幸运。 她成功挤进了佛塔当中,刚刚踏入佛塔,身后的那名妇人,便被洪水直接冲走了。 她右手有一道青紫色的手印,衣角被扯断,那妇人被冲走前,曾死死抓着她。 “咚!” 王水与几个汉子合力,将佛塔的大门合上,又搬来佛像,死死堵住大门,再之后,脱下身上的衣物,将门缝填满,不让海水渗透进来。 塔内的众人,终于能缓了半口气。 佛塔高九层,每一层有一个窗户,人十分拥挤,多是一些抱着孩子的妇人。 杨秀花挤上六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向下探头望去。 神色悲怆。 龙来香饭堂被刚刚那波洪水冲散了。 她将后背的粗布袋,抱在胸前,高喊了几声李长笑。 得益于她常年彪悍作风所练就出的大嗓门,即使塔内嘈杂无比,也依旧能清晰听见她的声音。 可却无人回应。 她神色一黯,看向那被自己强行扣押下来的,白衣剑客的佩剑。 她目光有些湿润,嘴边却是喋喋不休的骂道,你个缺德货,叫你多去拜拜河母大人,你就是不拜,现在好了,被洪水冲走了。 抹了抹眼泪,又继续骂道,没事装什么剑客,我可都打听过了,你那三脚猫功夫,也就唬唬普通人,很多人都打不过的。还注定浪迹天涯… “轰隆隆…” 说话间。 佛塔剧烈震动了起来,似有一道洪水,猛烈的冲击在佛塔上。 “早知道就听知府大人的话,早早撤离了。” “撤离又有何用?我等平民百姓,离了根,只有死路一条。我宁愿死在龙城。” “唉,这段时间,我总是能梦到洪水,每天起床,总是惴惴不安,可那又如何?我等平头百姓,能撤到哪?” 佛塔内,各种声音响起。 …… 左丘叶四人终于推开了厚重石门。 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 四人一喜,目光瞬间被石壁上,所刻画的经文,吸引了目光。 经文字迹略显潦草,有点像凌天皇朝百年前的古字,阅读顺序是从上往下,一行一行。 书生打扮的青年,目光落在最先的四个字上,花了几秒分辨字体后,缓缓开口说道:“玄武神功…” 四人眼睛一亮,顺着经文,一步步浏览。 突然。 书生打扮的青年,似乎踩到了什么,弯腰捡起。 娇小女子取出一根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莹莹照亮了四周,四人看清了青年的掌中之物。 是一枚戒指。 古青色,中间写着一个空字。 “这枚戒指…”书生觉得有些眼熟。 “你不是自称百晓生吗,怎么,还有你也不清楚来历的东西?”开山派的老铁出言讥讽。 “哼,休要激我,我若知道,定会直说,不会藏着掖着。”书生冷言说道,拿着那枚戒指,左右端详。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武林之物。 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四人沿着石壁,继续向前走去。 左丘叶脸上的喜悦,越发浓烈,如果不出她所料,这石壁上的经文,其实是一种十分强大的心法! 大约走了四五步。 经文到此结束。 后面的石壁,平整空白,左丘叶略有遗憾,不过再向前走几步后,石壁上又重新出现了经文。 就像是分段一般。 书生打扮的青年,早便取出了纸和笔,将沿途所看的经文,全部抄录了下来。 “内力的本质与起源?” 百晓生抄录到此时,略微诧异了一下,停下了步伐。 他抬头看向另外三人。另外三人,也互相两两相望。 江湖很大,或许在灵气鼎盛时,不如那些山上神仙的圈子高端。 但要论鱼龙混杂,要论三派九流,论各种门道…绝对不逊色余修行圈。 书生打扮的青年,江湖人送外号:江湖百事通,消息通达,各门各派都有其眼线。 对各种流派,都有耳闻,不过…从未有人,思考过内力的本质。 他心头燃起了强烈的好奇,迫切的想要一探究竟。 四人继续看下去。 刻画的字很多。 毫无疑问,内力绝对是区别与蛮力的,也绝对是真切存在的。 石壁上。 玄武宗师给出的猜想是,内力的本质,是一股精华能量,具体来源依旧不详,因为江湖门派鱼龙混杂,练出内力的方法,也大不相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任何门派,左胸向右偏三寸,深两指的那一块肌肉,在运转内力时,会剧烈的颤抖。 刻画壁文的那名宗师,将其称其为规律行抖动,可能暗含了某种规律,不过他暂时没能挖掘出。 此外,腹部肚脐向上三寸,深半指之处,在运转内力时,会散发出大量的热。 那名宗师判断,这种热很可能,便是内力的一种表现方式… 四人越走,心头便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砰…” 走在最前方的老铁,突然撞到了什么,向后仰倒,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呼。” 他吓了一跳,吸了几口凉气,急忙从地上爬起。 没有人笑他胆小。 娇小女子拿着火折子向前一照。 四人当场惊恐交加。 在四人的前方,吊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形。 他身材高大,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还活着,不过他此刻的状态,或许死了更好受些。 这人双肩被铁钩刺穿,如同肉脯待售卖的猪羊,更恐怖的是,此人没有皮肤! 肌肉纤维暴露在四人眼前。 “六指…” 有着江湖百事通外号的青年,目光落在那前方,已经没有皮肤,肌肉纤维清晰可见的手掌上,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立马取出刚刚捡到的戒指,脱口而出道:“是六指空魔!” 那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听到“六指空魔”四字后,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甚至想要强行睁眼。 这番动静,无疑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六指空魔。 左丘叶等人闻言,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瞬间冲向脑门。 不是说六指空魔隐退江湖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是这般惨状? 究竟是何人所为?六指空魔可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琴音可杀人于无形!何人有此能耐? 左丘叶等人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 只是… 他们现在却怕了。 最让她们心底发寒的是…… 六指琴魔还活着! 再联想到,石壁上的经文,一个恐怖的想法,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四人脑海当中。 第35章 战蛟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咳咳。” 前方昏暗的道路中,传来一道咳嗽声。 四人如临大敌,摆好了架势。 他们常年行走江湖,已经意识到,此地绝不可能,只是一个试炼传承地那么简单。 隐隐透着一股邪性。 漆黑的道路中,缓缓走出来一个老头。 弯腰驼背,头发花白,双手负后,戴着一顶寿帽。 “来客人啦…” 老头咧嘴笑了,乍一看很慈祥,“跟我来吧。” 话音未落,老头转身向着通道深处走去。 四人对视一眼,心中迟疑,久久没有迈步。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了么?”老人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老铁眼中不再迟疑,跟随老人的步伐,向深处走去。 书生打扮的青年,看了一眼凄惨无比,被吊在半空中中的六指空魔,后者摇了摇头。 他眼中迟疑更甚,不过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也跟了上去。 余下的二女中,娇小女子心生退意,但肩膀的小貂,指着来时的道路,唧唧叫唤了两声,她脸色瞬间惨白,附在左丘叶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左丘叶眉头紧锁,摸了摸背后的红叶刀,两女对视一眼,只能跟上。 后方的厚重石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合上了! 四人走在秘道中。 唯有火折子发出光亮。 “你们可以叫我玄武宗师,嗯…”老人走在最前方,悠悠缓缓的说道:“我以前不叫玄武宗师,因为不敢,觉得担不起这个名号。” “所以对外,我都是自称玄武老人的,可现在,我不想这么叫了,晦气,搞得我年龄多大似的。” 左丘叶问道:“前辈寿龄几许?” 玄武老人眉头一皱,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走到某处,玄武老人突然来了兴致,带几人参观了起来。 走到一个类似于展览室的地方。 里面是一具具人体,有的插满银针,有的全身笼罩在铁罩下,有的骨肉分离… 玄武老人一一解释,告诉四人,这些人都是江湖高手,内力雄浑。 通晓百事的书生青年,浑身颤栗了起来。 他想起了一个个大名鼎鼎,但却突然消失的大人物… 气氛怪异,但在玄武老人的带领下,四人继续参观。 四人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展览室。 玄武老人滔滔不绝,说自己这么做,是有一个崇高的愿望。 将修行体系与武者体系结合! 内力,灵气…本质相差极大,但都能带给人类,带来异与常人的力量。 灵气枯竭,老路已经行不通,那…是否可以向内力方向专研呢? 在这之前,必须搞清楚,内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东西。 所以,他花了一百年下套,在凡俗界闯出极大的名气,设立传承,布置试炼地。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放出传承地的消息。就会有强者源源不断的涌来。 通过试炼的,都是一些内力雄浑的江湖高手,正好可以作为他,探究内力本质的小白鼠。 玄武老人越说,跟随在他身后的四人,便越发通体发寒。 仿佛置身在了莫大的恐怖当中。 玄武老人突然转头,露出了瘆人的笑容。 一股强大的内力,倾泻而出,化做无形的威压,将四人死死控制在原地。 左丘叶四人冷汗直流,“好…好强的力量。” 玄武老人是修行者。 灵气枯竭后,花了上百年来研究凡间的武学内力。 内力之雄浑,难以估量。 所以,哪怕不动用修为,四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妮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内力最霸道,就从你开始吧…” 玄武老人看向左丘叶。 从身旁的木桌上,取出一把扒皮刀。 左丘叶瞳孔欲裂,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具具几乎不成人形的骇人躯体。 一想到自己马上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她通体生寒,更宁愿自尽。 玄武老人一步步靠近。 …… “轰隆隆…” 洪水掺杂着暴雨。 田亩被淹没,房舍被冲散。 除了面对大灾的恐慌外,佛塔内的众人,还或多或少,都有丧失亲人的悲痛。 龙城外,构建阻洪防线的人,无一生还。 可悲的是。 人力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 数万人参与的工程,在几道洪水前,就轰然倒塌。 佛塔内,抽泣声响起。 然而就在这时。 洪水再度冲击佛塔。 轰的一声,剧烈晃动后,佛塔的大门,被冲开了一条缝隙。 黄褐色的海水,混杂一些残木、石头,疯狂向塔内涌来。 “快!快向上走!” 王水瞳孔震动,第一个冲了出去,想要用身躯堵住门缝。 可惜作用不大。 杨秀花也听到了动静。 她大惊失色,急忙向更高出跑去。 洪水漫过一楼、二楼、三楼、涨势才开始减缓。 龙城佛塔内的百姓,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畏缩在暗无天日的佛塔中,等待着老天爷发发慈悲,不要赶尽杀绝。 王水浑身湿透,运气不错,被几名水性好的汉子,又捞了上来。 轰隆隆… 在洪水的冲击下…… 佛塔倾斜了! 一些妇孺滑落,一路滚到了底楼的水中,生死不知。 “啊!” 杨秀花脚底一滑,因为佛塔倾斜角度颇大,如果跌落,极有可能,直接摔进洪水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水见状,赶紧帮忙,将其扶正。 杨秀花还没来得及道谢。 突然。 外界的声音。 瞬间停止了。 洪水不再咆哮,雨也不再下了。 随后,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一柄金色长剑,自北方而来,一头扎进洪水中。 随后,四周的洪水,仿佛见到了大恐怖一般,纷纷褪去。 再跟着。 一道中年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金黄长剑身侧。 只听他大吼一声,“恶蛟,纳命来!” 提着镇龙剑,便杀向了天空。 而在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 一头庞大无比的蛟龙显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只听到一生惊天龙啸。 一人一蛟,交战在了一起。 黄庭生那封锁了三百余年的修为,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化神巅峰! 那恶蛟也不弱,毕竟是能轻易,掀起万丈洪水的恐怖妖物,在很久以前,修为便已经抵达了炼虚境。 但多年封印,再加上灵气枯竭。 实力大不如前,比炼虚境初期还要弱上很多,但比化神巅峰又要强。 不过镇龙宝剑对蛟龙之属,本就有天生的压制。 一时不分上下。 黄庭生斩下了蛟龙一只爪子。 蛟龙咬掉了黄庭身的两条腿,血淋淋。 看得佛塔内的幸存者,一个个心底发颤。 第36章 诸公请斩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恶蛟,你这般作孽,到底对你有何种好处!” 黄庭生身躯残破,却与那万丈有余的恶蛟对峙着。 “大道既死,吾苟活何用!” “吾恨!” “吾恨斩龙道人!” “吾恨世间的一切!” 蛟龙的声音,从天幕之上传来。 轰隆隆—— 雷电划破天际。 传闻蛟龙之属,行云布雨,乃水中贵族,而天赋异禀者,更能操控雷电。 恶蛟被封印如此之久,眼睁睁看着灵气消散,彻底断绝修行路。 那积累的怨气,可想而知。 “哈哈哈哈。” 恶蛟突然大笑道:“黄庭生是吧?我听闻过你,小小一个知府,你拦不住我的!” “要拦,便让那天上仙人来拦!让斩龙宗的人来拦!” “别躲了!我知道你们,就藏在龙城!” 恶蛟声如惊雷。 佛塔内的百姓,彻底吓傻了。 杨秀花抱着囊袋,哆哆嗦嗦,从骂那极有可能死在洪水中的臭剑客,到骂自家老子,骂他是个乌鸦嘴,取什么名不好,非要叫龙来香,现在好了,龙真的来了,也香不成了。 “孽障,今日我便收了你!”黄庭生提剑,冲了上去。 …… 另一边。 玄武老人逐渐靠近左丘叶等人。 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他一把扣在左丘叶的肩膀上,正准备动用分筋错骨手,错乱其筋骨,然后剥其皮囊时。 眼前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被自己扣住肩膀的左丘叶,变为了一名白衣男子。 是幻术?不…不是幻术,但是却与幻术起到类似效果的术法!? 玄武老人瞳孔一缩。 “玄武老头,别来无恙。” 李长笑笑道。 双指并拢,凝聚剑意,瞬间划破了对方的腹部! 哗啦啦… 鲜血直流。 玄武老头不得不动用修为修复肉体,一连后退数步。 “修行者?”玄武老头惊怒交加,自己稳妥一世,居然也被阴了。 然而李长笑却不打算给他机会,元婴初期的修为,轰然爆发,他双指并拢,江蟒剑意狂啸。 随后,一剑横扫。 轰隆隆… 原本暗无天日的密道,硬生生被斩成了两半。 阳光照射进来。 左丘叶瑟瑟发抖,呆呆看着这一剑,这究竟是何等伟力。 她看着前方的白衣身影。 不由得自嘲笑了起来。 在刚刚,她被玄武老人内力压制得,动弹不得时,李长笑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救下了她们。 在原地画了一个圈。 让她们站在圈中不要动,不然会死的。 碎石掉落。 光圈护住四人,没有受伤。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此,而是在前方的战斗上。 “神…神仙!” 老铁吓得舌头都快打结了。 再看到李长笑侧脸,这平时懒散的酒剑客,剑眉微皱,终于露出锋芒时,左丘叶心头,更是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原来,他是仙人啊。 她双眸发亮,从未如此,向往一样东西,她从不否认自己,崇尚强者。 在四人的视野中。 那白衣剑客双指并拢,很快又挥出了第二剑。 云褪天清,山踏地陷,江河倒流… 难以形容的伟力。 随后,玄武老人逃离,李长笑追杀而去。 “两剑…” “劈掉了八座山,这……” 书生打扮的青年,数了数断裂的山头,伸出八根手指。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他是绝对不信的。 左丘叶看着李长笑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道友,我们无冤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何况,这样对你也没有好处。” “你元婴初期的修为,能挥出如此惊天一剑,想必当初定是少有的天才,不至于和老头子换命啊。” 玄武老头叫喊道。 心底暗骂晦气。 八成又是哪个老仇人。 他曾是炼丹师,喜欢四处抓人试药,这身后的白衣剑客,恐怕就是其中的一员。 不然不会和自己换命。 “老头,你搞错了一件事。” “杀了你,对我可是有极大的好处。” 李长笑漫不经心说道。 玄武老人闻言,也是知晓今日不能善了,当即爆发出破釜沉舟之势,不再逃跑,转身投入战斗。 玄武老人修为乃是元婴巅峰。 在灵气鼎盛的年代。 如果李长笑是废材,只比鸡鸭强上一些的话,那么玄武老头,就是连鸡鸭都不如。 两千多年的修行生涯,才堪堪元婴巅峰。 有点垃圾了。 至于他与李长笑的恩怨。 其实很简单。 就是寻常的杀人夺宝。 李长笑没死,所以顺手种了个梦境,本以为世界之大,再无可能碰到。 没想到,命运就是那么巧合。 “本尊和你拼了,我元婴巅峰的修为,不信还打不过你个元婴初期!” 玄武老人被逼急了,双眸发红,转身便是一拳。 轰山拳,一拳能直接把山轰成齑粉。 不过可惜的是,这一拳并未落实。 而是轰在了李长笑的假影上。 李长笑站在远处,双眸闪着蓝光,精心编织着梦境,诱骗出玄武老人,剩余的灵气。 玄武老人,就如同瓮中之鳖,被随意玩弄。 待到时机成熟。 他再一剑挥出,血溅三尺,人头落地。 同一时间。 梦境空间中,再度结出一颗,赤红色的鲜艳果实。 李长笑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种下多少颗,梦境果实了。 总之,遇到就摘。 他摘下果实,一口咬在香甜的果肉上,气息攀升。 ...... 黄庭生即使有镇龙剑在手,也依旧不是那恶蛟的对手。 蛟龙战斗力本就强大,有着同境界无敌之称号。 而这头恶蛟,更是蛟龙中的蛟龙,蛟龙里的天才,扶摇圣地星位榜中的强者。 哪怕封印千年。 也不是一个小小知府,所能撼动的。 黄庭生心中苦涩,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凌天皇朝中,有能力镇压蛟龙的,依旧不在少数。 他此次进京,本是求援的。 可惜,被各种理由推辞了,都不愿意出手。 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命相抵,才求来了这把镇龙剑,曾经的凌天皇朝利器。 越战,他体内剩余的灵气便越少。 “黄庭生,凌天皇朝三千八百官,比你站得高者,比你看得远者,多之又多,他们尚且不敢阻拦我。” “你,凭什么?” 恶蛟声如滚雷。 “知府大人!” 此刻,王水的头探出佛塔窗口,声嘶力竭的叫喊道,“周文兄已经殉职,四座佛塔,老弱妇孺约万余人。” 他高声喊道,“除佛塔外,龙血山、白南山皆有幸存者!” 黄庭生回头看了一眼,欣慰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着,来晚了点,但还好不算最晚。 他轻轻抚摸长剑,眼神渐渐变得决然。 “单凭黄某,的确拦不住你。” “可…” 他用力一手抓住剑柄,一手抓住剑尖,高高举起镇龙剑。 恶蛟瞳孔骤缩,“难道你是想…你疯了!这样你会永世不得超生的!大道虽死,但轮回尚在!” 黄庭生置若罔闻,双手用力,口中默念某种法诀,随后用力一折! 咔嚓一声。 镇龙剑裂成了两半。 紧接着,黄庭生高声喊道:“诸公!” “请斩龙!” ...... “诸公,请斩龙!!” 第37章 天骄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凌天皇朝。 晴天霹雳。 祖地传来一道龙的哀鸣。 紧接着,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凌天城上空。 “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李天霞坐在摇椅上,伸出手掌,接下一滴顺着屋檐滴落的雨水。 “他还是折了镇龙剑。”李天霞轻轻一叹。 ...... 龙城。 在镇龙剑断裂的那一瞬。 黄庭生的身躯,化作点点星光,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连灵魂,都被某种力量剿得粉碎。 与此同时。 那恶蛟的身躯,飞快缩小,最后只剩下百丈左右。 气息也急速下滑。 虽然依旧恐怖,却至少能让人直视了。 黄庭生拼上自身的身家性命,折断这镇龙之剑,让剑身内的镇龙之力,充斥整片天地。 而恶蛟作为蛟龙,实力自然被最大限度的压制。 几乎在镇龙剑断裂的刹那,蛟龙的气息,便跌破了炼虚境,并且依旧在飞速下跌着。 这是肉眼可见的变化。 就连普通人,都能看得出。 “吼!” 声声龙啸嘹亮。 雷电肆虐。 恶蛟那即使缩小了数倍,却依旧庞大的身躯,在乌云之中盘旋,雷电萦绕在周身。 它双眸是化不开的怨恨。 看着黄庭生消失的方向,发出人类的声音,掺杂着些许嘲弄,些许敬佩,“黄庭生,你太过天真。” “你以为,镇压我的实力,便有人敢向我出手了吗?” “哈哈哈,我蛟霸在此,谁人敢斩我!” “谁敢斩我!” 话音落下。 龙城的洪水大涨,五米、六米、七米...佛塔内的众人,岌岌可危。 众人这才明白。 黄庭生拼上了灵魂,拼上了性命,的那句“诸公请斩龙”并非是命令,而是百般无奈下的请求。 请求隐藏在龙城内的修行者,斩杀此蛟龙! 恶蛟那怕被削弱了十倍。 依旧不时凡人所能撼动,唯有修行者! “哈哈哈哈哈。” “斩龙道人!你出来啊!你我再战八百回合!” 恶蛟肆虐大笑,天空雷霆越发恐怖,它怨恨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你不是自诩正义,说我兴风作浪,为祸一方,该斩吗?” “如今,我蛟霸回来了,淹死整整十七城凡人,你不出来斩我吗?” “哈哈哈,说到底,你不过是贪图我的龙珠罢了!” 恶蛟耀武扬威。 嘲笑着黄庭生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自己实力削弱了无数倍。 即使那斩龙道人,只是动动手指,便能将它镇压。 即使龙城内,修士不在少数.. ...... 可惜。 足足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 没有任何动静。 恶蛟上天入海,时不时掀起滔天洪水,撞击佛塔,冲击在洪水中苦苦挣扎的百姓,无恶不作。 可依旧没有人出来阻止。 王水双拳紧握,从佛塔的窗户爬出去,顶着风雨爬到塔顶,数次打滑险些掉入洪水中。 王水高声喊道: “恳请前辈出手,斩杀此龙!” “诸公,请...” 话说到一半,一层浪花席卷而来。 王水被海水包裹,卷上半空中。 恶蛟神色戏虐,“你若把后半句咽下,我便放你一人离去。” 王水大怒,毫不犹豫的说出最后二字:“斩龙。” 恶蛟尾巴一甩,将王水丢进了洪水中,随后哈哈大笑,“可笑,可笑,可笑极了。” “哈哈哈。” 他像是被戳中了笑点,在空中飞腾,似乎极其享受这一刻。 水位快速上涨,淹没了房舍的屋顶。 就在这时。 天边突然浮现一抹紫气。 蛟龙定晴一看,发现一名老者,站在洪水中,缓缓向这边走来。 老者手持宝塔,灵气涌动,面容正缓缓变得年轻。 一位躲在佛塔的老者,眼睛瞪得老大,指向那手持宝塔,渐渐变得年轻的老者,失声说道:“是对街的那个老头!” “我说他人丁怎么那么兴旺,原来是仙人!” 旋即,老头拍手叫好,高兴喊道:“仙人出手啊,我们有救啦!!” 佛塔内众人的情绪,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杨秀花抹了抹眼泪,松了一口气,提气聚力,硬生生挤到窗口,不想错过那即将发生的,旷世绝伦的斩龙之战。 老人面孔渐渐变得年轻,俊眉如峰,手持九层玲玲塔,苦笑道:“没想到啊,余寿不足十的我,到临了,也能再风光一把。” 旋即,他哈哈大笑,傲气冲霄,“恶蛟啊恶蛟,你不过早生了我几百年,多修行了一些时日罢了。” “如若不是灵气枯竭。” “我徐长烈这手中的九层宝塔,必能压你一头!” “现在嘛...我拼上性命,看看能不能换你一枚鳞片吧。” 狂傲中带着些许自嘲的声音传出。 像是本该风光无限的少年郎,压抑了数百年,最后在临了,发出的光芒。 说着,宝塔无限放大,雕刻着各种奇珍异兽的画像。 他冲向蛟龙。 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一声,洒脱道:“另外,请诸公斩龙!” 天地一声爆炸想起。 宝塔层层破碎。 蛟龙小腹的一枚鳞片破碎。 少年快速枯老,身影从高空跌落,看到那枚破裂的鳞片时,自得的笑了笑。 潇洒笑道: “哈哈哈,我徐长烈,筑基九层硬撼炼虚蛟龙,真乃绝世天骄也!!” “天骄个屁,娘的,一个不留神,风头就被抢了。” 一个中年模样的汉子,站在海面上,灵气滚滚,面容同样在渐渐变得年轻。 他咒骂不已。 眼中却又有压抑不住的悲意。 终究还是没过心理那关,又跑回了龙城。本来约好,好好养老,度过最后那点时光的。 只见他一步跨出,滚滚紫气东来,“我紫气筑基,才是最强大的!” “成仙路已断,与其守着最后那点寿元,不如最后,再挥霍一把。” 随后,又是一声巨响。 蛟龙倒退三米,被斩了一条龙须。 男子坠落前,骂骂咧咧道:“我就他娘的知道,除了符仁,我就是最强的。” 或许是天骄不甘寂寞,又或许是真的不忍生灵涂炭。 符仁那十三个,本该离开龙城的人,又默契的赶了回来。 然而,尽管他们,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牺牲。 那躲在暗处的诸公,却依旧不曾有丝毫,想要出手的迹象。 “师尊,灵气枯竭你便弃我而去。” “如今生灵涂炭,你却依旧不愿,伸出半点援手吗?” “斩龙道人?呵呵。” 符仁面色悲怆,看着昔日好友,一个又一个,请求诸公出手,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不得丝毫回应。 当那名有有些肥胖的中年女子,化作年轻时的动人模样,绽放最后一抹绚烂风采时。 符仁开始踏浪而行。 十三人相处数百年,有一个不成为的规定,那便是不和符仁比。 因为他太变态了。 天道筑基、玄冰加身...... 所以,符仁选择了最后出手,不然肯定会被后面的人抱怨,抢了他们的风头。 那可是到死都不能瞑目。 此刻,他踏浪而行。 所过之处,万载玄冰蔓延。 他睫毛结上一层冰霜。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时。 佛塔内,杨秀花抱着的那般青萍剑,剑身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 符仁的肩膀,也被人轻轻拍了下。 第38章 斩蛟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白衣客。 那白衣客拍了拍符仁的肩膀,将符仁逸散的灵气,尽数逼回体内。 随后越过符仁,一言不发,踏浪而行,缓缓朝蛟龙走去。 而与此同时。 蛟龙也投来了目光。 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杨秀花怀中的长剑,发出剧烈的颤抖,最后脱离她的怀抱,咻的一声,从窗口飞出。 杨秀花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不敢置信之色,目光死死锁定在长剑上。 最后看到,长剑落在一名白衣男子手中。 她瞳孔骤缩,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臭剑客没死。 剑客接过长剑,气息在这一刹那,变得凌厉了起来。 众人心头一震。 感受到了与先前不同的气势。 这人...或许是真的来斩龙的! 剑客看着飞舞在高空的庞大蛟龙,发出感慨,“所以,我才最讨厌这类生物啊。” 话音未落。 那剑客也是人狠话不多的主。 灵气直冲云霄。 一头江蟒在身后浮现。 李长笑轻轻一挥,江蟒发出一声震天嘶吼,朝蛟龙扑去。 “剑意?”蛟龙不屑一笑,“劣等剑意,我蛟霸当年争榜时,不知吞了多少剑道天才,哪个领悟出的剑意,不比你这强多了。” 蛟龙不屑的一甩尾巴。 愤怒的江蟒,遇上被压制的蛟龙。 符仁摇了摇头。 蛟龙! 天地间最强大的生灵之一! 即使自己是天道筑基,可遇上同境界的蛟龙敌手,也是十分麻烦的。 更不要说越阶对敌了。 而他修为虽然浅薄,但还是能看出,白衣剑客与恶蛟之间的差距的。 白衣剑客修为约莫是元婴初期左右。 蛟龙修为被压制,能发挥的实力,应该在化神初期。 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 拿什么打? 果然不出符仁所料。 那咆哮着冲向天空的江蟒,被蛟龙一尾巴拍散。 紧接着,蛟龙嘶吼一声,朝剑客飞去,张开血盆大口。 这一战,杨秀花看得格外触目惊心。 吓得豆大的泪珠,一个个从眼角掉落。 蛟龙即使被压制了数倍,所散发出的凶威,依旧恐怖。 剑客手握长剑,面色不变,也径直冲向蛟龙,海水倒卷,形成一条走江巨蟒,将他全身包裹,与那俯冲下来的蛟龙,悍然撞去! 砰! 轰隆隆—— 撞击声混杂着雷鸣声。 剑客手中长剑嘶鸣,面无惧色,朝蛟龙的眼睛插去。 就要得手时,被蛟龙霸道的灵气,轰得倒砸在了江水中。 水花足足有百丈之高。 可见力道究竟有多恐怖。 蛟龙不屑道:“无趣,真无趣。” “比之刚才的几人还不如。” “刚才几人,修为虽低微,却也算得上是个天骄。” “而你这剑客,剑意平庸,剑法平庸,战斗意识平庸,与你交手,简直是浪费我灵气!” 蛟龙乃是世间,最高傲的生物。 最鄙夷平庸者。 而李长笑,便是平庸者中的平庸者。 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一道水花溅起。 剑客重新踏浪而行,手中长剑锋芒不减。 “平庸者有何不好。” 剑客看上去有些狼狈,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潇洒,他哈哈大笑,“活着多轻松,不用和你们这些天骄争榜,也没那么多麻烦事。” “哼!”蛟龙冷哼道:“大道在争!争才是乐趣之所在,你这等平庸者,是不会领会的。” 说完,蛟龙张开血盆大口,极为恐怖的火焰吐息,将李长笑覆盖。 李长笑笑道:“对我而言,大道不过一个个梦罢了。” 话音传出。 渐渐变得虚幻。 蛟龙突然感到寒毛刺骨。 眼前的场景发生变化。 左眼的视野中,一道剑尖不断放大,紧接着传来一股钻心的刺痛。 “噗嗤!” 青萍剑刺破了它的眼球。 “可恶!什么时候!” 蛟龙疼得上天入海,它想不明白,李长笑是什么时候,刺到自己眼睛的。 他不正是被自己的火焰吐息所包围吗? 突然。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它心头升起,它重新梳理了一遍战斗情况。 丰富的战斗意识告诉它。 那剑客在第一波,刺向自己眼睛时,自己就已经中了他的幻术了! 之后自己将他震飞,再出言嘲讽,以及龙焰吐息,都是自己的幻觉! 在现实中,自己在那剑客,刺来的几息,什么都没有做! “幻术?不不对!到底是什么?”蛟龙越想越后怕。 白衣剑客持剑而立,站在不远处,喝下一口烈酒,就这么上下打量自己。 李长笑笑着问道:“这美梦如何?” 他不等蛟龙回话。 青萍剑一横,剑光闪过它的眼睛。 蛟龙又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拖入梦境中,而丝毫不自知。 等李长笑长剑划破了龙躯,造成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势时,蛟龙吃疼,才猛然从梦中惊醒。 冷汗直流。 是的。 蛟霸一生,经历过几十万场的战斗,赢极多,输极少。 可,从未有过一场战斗。 仅仅几个回合,便把它冷汗给打出来的。 不是因为怕死,怕死它就不会,掀起滔天巨浪了,它本就不想活了。 而是单纯的感到惊悚。 眼前这名剑客,给他的感觉,是惊悚! 不过,他并未丧失理智。 回想自己两次身中幻觉,似乎都是被对方的剑光闪到眼睛。 它心一横,龙爪将龙目划破! “来吧,剑客!”蛟霸厮吼一声,引得天地雷霆狂啸,数道雷霆劈在它身上,像是助其穿了一身雷铠。 李长笑笑了。 他这可不是幻术。 而是梦术。 可不需要眼睛。 接连几招下来,蛟龙已经满是剑伤,龙血染红了半个龙城。 李长笑身如鬼魅,剑招潇洒,好似在梦中潜游,灵动飘逸。 又是一剑。 蛟龙轰的一声,落入江中。 蛟龙鳞片坚固异常,皮粗肉厚,而李长笑总归只是元婴初期,打在它身上,就是刮痧。 不过,刮痧刮得很快。 并且…… 对方不能恢复。 李长笑眼中厉色一闪,手捏剑诀,打算给蛟霸最后一击。 他长发飘动,双眸被梦幻蓝覆盖。 手指衍生出蓝色的丝线,这些丝线,在空中汇聚,交织…似乎在编织着什么。 不一会。 那无数的蓝色丝线,交织成了一把巨剑。 巨剑看起来,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 李长笑目光一凝,巨剑快速凝实,凭空出现,迅速斩向堕落洪水中的蛟龙! 一剑! 蛟龙身首异处! 第39章 路很窄,债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场战斗,在外人看来,或许不够壮烈,不够精彩。 凡人只能看到。 那明明凶戾无比的蛟龙,成了活靶子,被那剑客肆意蹂躏。 嗯... 倒也说不上蹂躏。 蛟龙的反击,还是十分恐怖的。 只是总打歪。 而且战斗到后面,蛟龙的灵气,似乎没剩太多了。 佛塔内,众人兴奋极了。 总算是得救了。 口中喃喃说着,神仙保佑、多谢神仙保佑。 有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涕泗纵横,得知蛟龙身死后,对那斩龙剑客,崇拜到了极点,当场提议,洪水褪去后,要出资为那名仙人,建造一个雕像。 百姓纷纷附和。 可是,又都表示,自己怎么都,想不起那名剑客的样貌了。 就像有些梦,梦醒了后,便怎么都想不起内容一样。 李长笑来到蛟龙身躯前。 恶蛟龙首落地,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 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大星位级别的天骄。 强大到令人绝望。 如果不是灵气枯竭,只怕自己一生,都没有资格,与这种级别的天骄交手。 “又一颗繁星陨落了。” 李长笑抬头看向天边。 一颗星星的星辉,逐渐黯淡无光。 李长笑越一个大境界,单挑蛟龙,其实是有很大的投机取巧成分在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蛟龙没有灵气补给,打着打着,很多强大的招式,用不出来了。 而李长笑拥有梦境空间。 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灵气。 再加上,他刚刚吃了一枚梦境果实,体内灵气充盈到有些溢出。 此消彼长。 重重因素叠加。 江河血腥气极重,李长笑不得不喝几口烈酒,将这些味道掩盖。 蛟龙死去。 那数万人,以生命为代价,挖的泄洪渠道,便起了作用。 洪水在以缓慢的速度下降。 “龙血啊龙血…” “盛世万两金,如今嘛…泡酒都嫌腥。” 李长笑将剩余的醉生梦死,洒在江水中,衣袂飘飘。 …… “师尊…我们这样做,真的配得起那些香火么?” 某座山的山顶。 司念喃喃问道。 清风从她衣袖吹过,参杂着化不开的寒意。 她将一缕秀发挽在耳后,觉得有点冷了。 “徒儿,还记得刚入门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慕琴神色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有得必有失,大道这条路很窄,装不下太多东西。” “是啊。”司念目光复杂,“可大道在哪?” 她双眸露出从未有过的迷茫。 这句话,早在三百年前,她便想问了。 “大道…”慕琴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沉默。 “是他出手了。”司念突然说道。 慕琴淡淡点头,知道司念口中的他,指的是何人。 “师尊,你错了呢。”司念笑道。 “是的。”慕琴大方承认,“我的确小看他了。” “他不比任何天骄差,以他的灵根资质,凡体、悟性,能走到今日,甚至越级击杀恶蛟……” “为师…当初确实看走眼了。” 得到师尊的承认,司念眸光明亮,又补充了一句,“可他还是好傻。” 说罢,似乎回忆起了,刚刚加入盘龙宗的日子。 当初两人的相识,是如同小说里的英雄救美的桥段。 那时候司念就觉得,这位天资一般,悟性一般,又不被长老看好的师兄真的好帅。 说不上来的帅。 后来遇到了慕琴,匆匆拜师,师傅告诉她,在那更广阔的修行界中,比李长笑帅的天赋好的品性好的,数不胜数! 不过,他们都配不上你,因为你是我慕琴的徒儿… 慕琴还说,李长笑这辈子,走出盘龙宗都难,你会喜欢他,不过是年少无知,见识太浅罢了。 待你阅尽百花,再回首时,才知道是否是喜欢。 之后…… 司念就被忽悠走了,不,也不算忽悠,当时的司念,自己也向往更广阔的天地,也想去追求大道,不甘心被感情所困。 现在再遇到。 还是那么帅。 她心中默念着,原来不是见识太浅,而是真的喜欢,只是阅百花后,那最心爱的一朵,已经被人采走了。 …… 龙城换了新知府。 从隔壁清城调来的,一来便大刀阔斧,带领这幸存者清理街道,规划田地,修建房舍。 龙城市集处。 排列着数万具尸体,等人来认领。 清城抽调来的官吏,曾嫌麻烦,提议一并埋了算了,要不再过几日,可就臭了。 到时候大灾大疫,可得死更多的人。 话说出口没几分钟。 便有一大堆人,气冲冲的找到了官府。 这事闹得,直到新任城主挨家挨户道歉,才算勉强平息。 一裹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前来认领尸体。 是曾和李长笑倾吐过的女子。 洪水肆虐。 青楼塌了,老妈子被冲走了,债也不用还了,她男人也死了。 女子拖着尸首出了城,便再没有在龙城出现过。 数月过去。 龙城百姓从悲伤中走出来。 种田的种田,走商的走商。 不然,今年的税钱,可就要交不上了。 皇朝多灾。 西北部还闹起了蝗灾,正是缺粮时。 税又涨了。 这一日。 龙来香饭堂在街里街坊的帮助下,重新开业了。 老板娘掏出仅剩的银两,买了两条长鞭炮。 摆在店门口,用香火一点,顿时街里街外,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小孩就爱热闹,顿时围了过来。 街里街坊给面子。 龙来香饭堂一开业,就热闹极了,每日生意火爆,忙都忙不过来。 就在老板娘发愁,自己一个人,又是扫地拖地,又是炒菜做饭,实在忙不过来时。 一名白衣剑客,缓缓走进了店里,熟练的收拾碗筷,拿去后方清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忙手头的活计。 这新来的小二腿脚利索,脸上挂着淡笑,腰间悬着长剑,像个江湖客。 每当客人问起,在哪招的这么俊的小二时,老板娘总会嘴角翘起,告诉他们,就一臭吃霸王餐的,债还清也就走了。 三日后。 李长笑在自己房间,划上最后一条杠,不多不少,正好三十道杠。 他灌上一口醇香烈酒。 趁着夜色浓郁。 推门。 离去。 一人一剑,走在不算大的风雪中。 第二天。 一直生意火爆的龙来香,突然歇业一天。 第40章 临近突破,杀慕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自然规律。 有人瞧见,一个白衣剑客,醉倒在了小溪旁。 半边身子都湿透了,还在呼呼大睡。 三两孩童走近一瞧,玩心一起,折一根树枝,远远的戳那剑客的脸。 见依旧不醒,胆子也大了起来。 两人抱住剑客的小腿,将脚抗起来,然后一人使出吃奶的力,将那剑客的靴子,抽了出来。 顽皮的孩童,凑近鼻子闻了闻,惊奇极了,居然不臭,自家老子的草鞋,他可闻过几次,差点被臭出眼珠子来。 他还以为,天下人的脚,都和自家老子一样臭呢。 孩童越玩越上头。 最后,居然伸手去摸悬在剑客腰间的长剑。 剑客突然醒来,一把抓住孩童的手,打了个哈欠:“小兄弟,这剑可碰不得,它会生气的。” 几名小孩吓了一大跳,挣脱开剑客的手,一溜烟的朝村子里跑去。 生怕这名剑客,找他们秋后算账。 “哈哈哈哈哈。” 李长笑看着几人的背影,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拧开酒葫芦,又是灌了一口,倒头继续大睡。 他睡觉的原则之一。 就是不能碰自己的剑和酒。 只要不碰这两样。 哪怕把他钱财都偷了,他也懒得醒。 有道是千金难买寸光阴。 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出奇的合适。 没人知道,这剑客在小溪边上,睡了多久。 倒是冬去春来。 冰雪融化。 原本的潺潺小溪,化作了湍急的河流。 直接将那剑客,连人带剑,冲到了下流。 最后,不知在河中漂浮了几天。 流到了一条小县城里,被衙门的人打捞上来,本来都快立案调查了,结果这名剑客,自己醒过来了。 于是。 这不知名的小县城里。 多了个未解之谜。 李长笑并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这一带地方,所有小孩子的噩梦。 妇人常用此来训诫孩子。 不听话的话,河鬼就上来抓你去吃。 ...... 睡得舒服的李长笑,再度踏上行程。 其实,他倒也没有固定的行程。 就是对那百幽皇朝的百幽术,有些好奇,想过去看看。 仅此而已。 他心念一动。 手心中多了一个长颈小瓶。 里面装着红色的液体。 是符仁的心头血。 在斩龙过后,他便找到了符仁,和他聊了会天。 最后,以一颗恶蛟的龙珠,一柄翠绿的竹笛,换了他的几滴心头血。 龙珠能延缓他的寿元,稳赚不亏。 两人就此别过。 临分别时。 李长笑认真的嘱托他,有条件的话,还是找个女子结婚,为你们老符家诞下个子嗣吧。 李长笑记得。 自己刚刚说完这话时。 符仁这个看起来,已经接近中年的汉子,居然红了脸。 把李长笑笑得停不下来,揶揄问他,是不是还未破身,这可不行啊,男人就该策马奔腾… ...... 李长笑走着。 偶尔能听闻故人的事情。 比如那龙来香饭堂越做越大,老板娘还是雇了几名小二。 不过却总是对外宣称。 某人要是想回来喝酒了,那上百年份的女儿红,管够! 就是酒钱不免。 比如凌天城的夏家,最后还是,举家迁移到了龙城。 龙城知府得知这个消息,喜上眉梢,连夜拜访了夏家,龙城正是重建时,这种知名的商贾世家,能出很大的力。 夏眉在洪水来临前,做了件好事,那就是在黄庭生,说龙城将有洪灾后,她带着几队龙城百姓,一同出了龙城避难。 正是此举,为夏家彻底在龙城站稳了脚跟,也就有了,夏家举家迁移龙城的底气。 这一日。 那总是走走睡睡的剑客。 花了一个多月,才走到龙城的辖区边缘。 剑客爬上一座山顶。 向后看去。 依稀能看到四座歪歪扭扭的佛塔,龙来香门口络络不绝的行人,河母庙内的袅袅香火。 他将那“醉生梦死”一口饮尽,哈哈大笑,头也不回的走去。 口中喃喃着什么,“遍地是神仙,遍地是王八。” ...... 扶摇天下,青域,凌天洲。 要说在那灵气鼎盛时。 这统御一洲之大国,有什么是青域中,名气颇大的。 除了皇子皇女的绝高天资外。 还有便是,有着扶摇十八险之一的险地:横天渊。 只是随着灵气枯竭。 原本那股,萦绕在险地四周,让无数修士止步的危险能量,也随之消散了。 所以啊。 原本的险地,因为独特的地理条件,被凡人看上。 变为了一个江湖魔门的聚集地。 天渊门。 凌天皇朝内,赫赫有名的超级魔门。 扛把子的存在。 如今,魔门召开了会议。 天渊门门主全身裹在黑袍中。 什么天魔十八将,地魔七十二星…通通聚集。 魔门门主身材高大,脸上戴着一副罗刹面具,号召全部魔门门众,说再过几日,便是正邪大战了。 此战必胜,扬我魔威… 之后…… 魔门二把手旁边,泄露了重要情报给正道门派。 那场声势浩大的正邪大战。 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什么地魔七十二星,死得都差不多了。 而正道门派,势要一举剿天渊门,一鼓作气,一路杀到天渊门门口。 天渊门拼死抵抗。 …… 李长笑能感受到,自己快要突破了。 元婴初期巅峰。 那座名为“元婴中期”的高大城关下方,已经积累了千军万马。 磨刀霍霍。 只要李长笑一声令下。 这无数的士卒,便会为他发起冲锋。 似乎元婴中期,已经唾手可得。 然而,李长笑却清楚。 还差得远呢。 如今外界灵气枯竭,突破时需要的大量灵气,只能从梦境空间汲取。 而梦境空间灵气稀薄… 李长笑估摸着,自己要想突破,至少需要沉睡十年。 十年啊,已经足以沧海变桑田… 李长笑决定,取得那百幽术后,便准备突破。 而根据符桃提供的信息。 百幽术就在曾经的险地:横天渊。 …… 群山之巅。 一白发男子盘坐于棋盘边上,他手持黑棋,与清风对弈。 良久,对面山道上,缓缓走上来一个人。 来人是位老者。 长发飘飘,颇有仙气。 老者坐在男子的对位,上下打量对方,问道:“何事?” “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想借前辈的弑神针一用,我想杀个人。”白发男子淡笑道。 老者瞳孔一缩,“杀人?” 旋即哈哈笑道,“你神算宗要杀人,那可是从未失手过啊,罢了罢了,灵气枯竭,我那宝物迟早要报废,不如借给你,最后发一次光吧。” 老者再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想要杀谁?” 神算子嘴角上扬,“我所要杀之人…… 慕琴,慕仙长。” 老者闻言,浑身一颤,抬头看向对面的白发男子,见到对方那胜券在握的标志性笑容。 他摸了摸胡须,“看来…慕仙长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啊。” “只要给神算子充足的时间,布下的死局,可无人能破,除非……” “没有除非。”神算子打断道。 第41章 入险地,遇罗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前七百年的修行历程中,只在凌天洲,停留了一百年不到。 凌天皇朝强盛时,其实在整个扶摇天下,乃至整个修行界,都是耀眼的存在。 毕竟能统御一洲的皇朝,整个修行界,也只能找出两个。 不过,李长笑不喜欢凌天皇朝。 所以他离开了凌天皇朝,离开了凌天洲,在扶摇天下闯荡。 甚至之后,还离开了扶摇天下,去到与扶摇天下齐名的数座天下… 他修为低微。 但却去过很多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很多天骄。 就说前段时间,斩杀的那头恶蛟。 扶摇天下有名的天骄。 但李长笑见过比他更恐怖千百倍的存在,见过扶摇圣地那,耀眼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圣子圣女。 见过从万里雪山走出的变态天才,见过青灯古佛中的俊逸和尚。 天上的繁星太多了。 当年群雄争辉,何其壮观。 李长笑接触过的大人物,亦是不在少数,当然,多是以杂役、仆役、棋子、炮灰、等下贱身份接触的。 没人会记得他,也从没人看好他。 李长笑有时会想。 如今灵气枯竭了。 那些大人物,会是什么反应呢? 随后又自嘲一笑。 与自己无关。 李长笑继续走着,无论灵气枯竭与否,或许步子时大时小,但他的节奏始终未变。 日月交替。 李长笑终于发觉,自己身上的银子,已经见底。 没了钱,喝酒不能吃肉,品尝不到各地的美食… 实在乏味。 所以,他路过一座小城镇时,想着在此停留几日,搞些银子。 他瞧见这座小镇有运河。 是路过船家的歇脚地。 于是,自告奋勇,在一商船船家面前,耍了套看起来华丽的剑招,说自己是那江湖中,还算有些名气在的剑客。 船家在外行商,和气生财,再看这剑客俊逸不凡,不似坏人,便雇他帮自己看了几天船。 几日下来。 船家离去。 李长笑手中,多了十几颗铜板,他喜滋滋的走向小巷深处,找酒馆去了。 他又想出了新的喝酒法。 来到一家酒楼,找小二要来一个大白碗,三片姜片,小半搓白糖,小半搓粗盐,再来一小瓶醋,一个酱香鸭腿。 李长笑先将鸭腿搁置在一旁。 拿姜片擦一遍大白碗的碗底,将姜汁挤出来。 随后,在碗中倒入“醉生梦死”,再依次加入醋、糖、盐。 用筷子搅匀。 小二瞧见,赶忙找到掌柜,说咱客栈来了个怪人哩。掌柜一巴掌拍在小二头上,骂道,把顾客招呼舒坦了就行,少在背后嚼舌根。 不然,人家一剑劈了你,我可拦不住。 小二连连点头,继续忙活手头工作,不过还是抑制不住好奇,时不时偷瞄那剑客的喝法。 剑客一口怪酒,一口酱香鸭腿,吃得不亦乐乎,撩拨得小二心中直呼怪哉,难道这样真的会好吃? 待剑客丢下几颗铜板走后。 他立马上去,用手指沾一点酒水,放在舌尖一舔。 口中喃喃说着,也不好喝嘛,那剑客,明明俊秀不凡,白衣纤尘不染,可口味真是怪哩。 等他回过神来。 剑客已然走入山林。 自出了龙来香饭堂后,李长笑再没有刻意计算时日。 所以,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只是知道。 当自己走到横天渊时。 是一个夜晚,微风徐徐,却参杂着化不开的腥臭味。 他揉了揉被醉意包裹的双眼,瞧见不远处,正有两批人马交战。 一黑一白,一邪一正。 正道人士慷慨激昂的演说。 势必要剿灭魔门,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李长笑只觉得,这一幕在哪里看过。 似乎曾经,在修行界,也发生过一场声势浩大的围剿。 —— 魔门的人杀气很足,几乎是以命换命。 不过魔门输了。 从现场来看。 魔门似乎被正道人士,困在此地多日,断粮绝水,实在无奈之下,才发起的最后突围。 不过没成功。 魔门门主,脸戴罗刹面具,被逼退到了横天渊边缘。 只听他哈哈大笑一声,跃入横天渊中。 李长笑对所谓的正邪大战没兴趣,所以没有过多关注这场大战。 他在找横天渊的入口。 同时回忆着,有关此处险地的传说。 横天渊是曾经的十八险之一,埋葬过不少天骄。 同时,也是不少天骄的磨刀石。 传闻渊内鬼魂万千,修士踏入其中,会瞬间被撕成粉碎。 属于曾经的百幽皇朝,如今的凌天皇朝。 一些体修,将此渊视为大道之关隘,踏过此渊者,才可鱼跃龙门。 说起体修。 灵气枯竭,对体修的影响,其实比普通修士还大。 体修需要封印肉体,不然会快速消耗,体内的灵气。 就像是,肌肉大的人,每时每刻消耗的能量,会比常人多很多。 李长笑找到路口了。 一道崎岖的小道,歪歪扭扭,通向深不见底的渊底。 他顺着小道,向下爬去,让他感到有意思的是,小道旁边的石壁上,刻着大大小小的文字。 是修士发出的各种誓言。 爬了一天一夜。 阳光似乎已经进不来了,四周一片漆黑。 他喝下最后一口酒后,依靠着石壁,就这样睡了过去。 大风呼呼吹。 李长笑身体侧倒,从狭小且崎岖的小道,向渊底坠落下去。 砰的一声。 砸在渊底,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打了个哈欠,深了个懒腰,继续睡觉。 睡到自然醒,他见四周漆黑一片,于是升起一堆火,提着火把,回忆着百幽术的位置。 “行之以东,数日,得见祭坛,皇室心头血,可得百幽术。” 李长笑确定方向后,开始出发,期间还不忘记,进入梦境空间,把酒葫芦里的酒装满。 他打着火把,走在渊底,能看到散落的骸骨。 “如果是灵气鼎盛。” “死在此地的天骄,可以化做渊魂。” “走起了鬼修的路子,倒也算是新生。” “只是灵气枯竭,鬼魂也消声灭迹了,说明鬼修一途,依旧离不开灵气。” 李长笑若有所思。 突然。 左侧传来一声石子滚动的声音。 他转头望去。 看到一个戴着罗刹面具的高大身影,正注视着自己。 第42章 终得百幽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脸上戴着罗刹面具的魔门门主,在这漆黑宛如地狱的渊底出现,看起来比厉鬼,还要来得吓人。 特别是他浑身血气,又身材高大。 两人对视一眼。 都没有动静。 李长笑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朝东方继续行进。 火把散发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渊底阴暗而潮湿。 走了一整日。 找了个比较平坦的位置,李长笑将火把,插在地面上,然后去四周,找找树枝、干草等可燃物。 好不容易,凑出一个火堆,李长笑在火堆旁躺下。 他看向后方,示意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魔门门主,可以过来一起烤烤火。 自己留了个空位给他。 魔门门主脸上的面具,依旧可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那么看着李长笑,也不知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难道怀疑自己是围剿他的正道人士? 也不像啊。 李长笑抱着疑惑,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 李长笑继续提着火把,向东走去。 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粗饼,掰成两半,一瓣留给自己,一瓣随手丢给了后面的魔门门主。 魔门门主本不愿理会。 但架不住确实饿了。 接过粗饼,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一口咬下。 “这饼就着粗盐,才够味。”说着,李长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小心翼翼打开一角,两指捏起一把盐,洒在粗饼上。 旋即看向魔门门主,问他要不要。 魔门门主摇头。 吃饱喝足后,李长笑继续向东行进。 火把烧完,他又换了一根。 这渊底一片漆黑,实在没啥好看的。 背后还跟着一个,如罗刹恶鬼般的危险人物。 时间流逝。 第四天。 李长笑升起火堆,准备休息的时候。 一直跟在后面的魔门门主,终于主动靠了过来。 两个陌生人,就这样围着火堆对坐。 “还有两天。”正为火堆添加柴火的李长笑,突然冒出了一句。 魔门门主眼眸微闪,抬头看向李长笑。 “你只能活两天了。”李长笑声音平淡,就和平常聊天一样。 要是正常人,听到这话,定会愤怒反驳,而魔门门主却非但不反驳,还轻轻点了点头。 “你向东,我也向东。”李长笑沉咛片刻,“我有目的,你应该也有目的吧?” 魔门门主再一点头,这一次,他居然主动开口了,“东侧有上古遗留下来的宝藏,唯有取得宝藏,我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天渊门坐落在横天渊正上方,想必早已将渊底,探查了一遍。 他曾在渊底东侧,发现一处祭坛。 “嗯...”李长笑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中的可是至阴至邪的毒杀掌,相传无药可救的。” 李长笑从左丘叶口中,了解到很多江湖知识。 毒杀掌大名鼎鼎,他有所耳闻。 魔门门主目光平淡,却又有着某种难明的情绪酝酿,“对凡世而言,自然是无可救药,可我要寻的宝藏,极有可能是仙人所遗留。” 闻言。 李长笑大致明白。 两人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同一个地方了。 李长笑神色一正,十分认真负责的告诉对方,那仙人遗留的宝藏,不过是一本无用的术法罢了。 可没有救病的灵丹妙药。 气氛降至冰点。 魔门门主望着火焰,那张罗刹面具下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悔吗?”李长笑眨了眨眼,突然说道:“我是说,你以前有更好的选择的。” 倒不是他有意入对方的梦,窥探对方的隐私。 而是此人执念实在太深,梦境都快显化了都。 他看到了一二,算是知晓了对方的一些过去。 这魔门门主也算是个苦命人,明明是武学奇才,任何武学功法,一眼便会,却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你果然非常人。”魔门门主苦笑一声,“后悔,怎么不后悔呢。” 说到这里,魔门门主突然捂住胸口,鲜血蓄在口腔。 她扯开半边面具,将鲜血吐在地上。 露出那娇红的双唇,以及白皙的下巴。 她若无其事的,将面具重新盖上。 没了说话的兴致。 翌日。 李长笑继续赶路。 魔门门主一如既往,跟在身后。 又过一日。 魔门门主栽倒在地,气若游丝,毒素已经蔓延全身。 距离那仙人宝藏,还有好远的距离。 她已经走不到。 毒入骨髓,宛如有万千根针在体内乱窜,她呼吸急促,罗刹面具的边缘,不断渗出血来。 她强撑着,靠坐在石壁上。 注视着李长笑远去的背影。 安静的接受自己的命运。 突然,那本该走远的白衣剑客,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正向自己走来。 魔门门主抬头,看到白衣剑客,在自己跟前停下。 倒了小半杯酒。 轻轻放在身前,然后转身离去。 …… 李长笑只给了她小半杯美酒,以及酒中的半个美梦。 这凡世之毒,他抬手可解。 只是他窥探过对方的梦境,知晓人家的过往。 这魔门门主,怎么都算不上好人,最多只能算是个可怜人。 救了她,是对是错,实在难分。 索性俗世恩怨,由俗世解决。 他便不插手了。 又走了一整日。 李长笑终于来到目的地。 是一片直径约五百米左右的祭坛。 周围有一圈神秘的铭文,看起来十分高级。 如果李长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隐蔽大阵,灵气枯竭,大阵失去效果,这处祭坛自然而然浮现。 他将收集到的心头血,滴落在祭坛中心。 再以灵气催之。 祭坛表面,光芒涌动,地底冒出莹白色的丝线,在空中交织。 最后,化作一副卷轴。 卷轴表面,写着三个古朴大字“百幽术”,字体是百幽皇朝的古字。 李长笑自然看不懂百幽皇朝的古字。 他从梦境空间中,取出“曲水兰亭”的曲谱,符桃在信中告诉他,利用曲谱,可以破译百幽术的内容。 ...... 第43章 罗刹鬼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横天渊曾经是鬼魅横行之地。 这里充斥着某种特殊能量,凡是这里死去天骄,大多会化作渊魂,保留有生前的记忆,可以以鬼修的身份,继续修行。 不过,有一个极大的限制。 那便是不能随便离开此地。 李长笑刚刚拿到百幽术。 便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森森寒气。 似乎有什么东西,注意到了自己。 “鬼修?”李长笑嘀咕了一声,向这寒气涌来的方向走去。 他朝手中火把,注入灵气,火把的火苗并未变大,不过火光明亮了几倍。 经过一个拐角,终于见到了寒气的源头。 是一个鬼物。 模样狰狞,如果忽略掉身上的七只手,八个头,十二双腿的话,这东西勉强能算作是人形。 李长笑还算是有些见识。 很快便知晓,这鬼物的是如何形成的了。 同时,也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个疑惑:为何在这横天渊内走了数日,却连一只鬼修都没有看到? 原因很简单。 灵气枯竭,横天渊内的亿万鬼修,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 强大的鬼修,定然会吞噬弱小的鬼修,来强化自身。 如若只是吞噬一两个也还好。 可如果大量吞噬同类鬼修。 大量的记忆涌入。 再加上灵气枯竭,无法调养,久而久之,吞噬其他鬼修的那个鬼修,也会记忆错乱,变成只会遵循本能的游魂。 再久一些。 吞噬的鬼修实在太多。 魂体发生了变异。 便变为了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的鬼物。 诸多念头闪过,鬼物嘶叫一声,朝李长笑飞扑了过来。 可惜,这鬼物曾经,或许很强大。 但如今。 在李长笑眼中,只是一个,没有了理智,并且饥饿了许久的野兽。 只见李长笑双眸蓝光闪过。 稍稍引导。 鬼物体内的,来自不同鬼修的记忆,纷纷被牵动。 鬼物抱着头,半蹲下身子,痛苦的哀嚎了起来。 无数张鬼脸,在身躯上浮现,哀嚎声,惨叫声,咒骂声…在这具鬼物躯体上同时迸发。 李长笑隐隐看到。 似乎有魂体,挣扎着想要脱离。 最终,砰的一声! 鬼物爆炸。 无数魂体从它身上飞出,然后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一颗晶莹剔透的透明珠子,掉落在地上。 李长笑捡起一看。 瞳孔微缩。 “魂珠!” “想不到我也能遇到魂珠!” 李长笑惊了。 即使在三百年前,魂珠也是稀罕物。 属于有价无市,一旦出现,必然会引起纷争的宝物。 魂珠的最大作用,便是吸纳魂体,蕴养魂体,是相当于天地魂体的一间豪华居所。 对鬼修的吸引力极大。 “看这样子,似乎是刚刚孕育而出的。” 李长笑细致观察,这枚魂珠太过晶莹透亮,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将这个意外之喜,收入囊中,直接御剑飞出了横天渊。 ...... 离开横天渊后,李长笑一手捧着百幽术,一手拿着曲谱,看的入神。 他修行天赋一般,武学天赋更是一般,悟性也算不得好,唯一的优点,就是时间比别人多。 百幽术有关死物阴灵,十分玄奥,甚至有点涉及到,生死轮回之秘。 百幽皇朝还在时,尚且不能专研通透。 所以,更不用说,刚刚接触此道的李长笑了。 就这样。 过了一个月左右。 那“曲水兰亭”的曲谱,李长笑已经能够记下,也就收回了梦境空间中。 通过曲谱,他已经能够,看懂百幽皇朝的古字,以及百幽术上的一些密语。 他整日捧着百幽术。 也不知到底要到那里。 反正就是走着,边走边看。 约莫半个月后。 他看出了一点名堂。 百幽术可驾驭死灵,操控魂魄,与魂魄建立契约,成为自己的鬼仆。 值得一提的是,修行界的鬼修,便都是以魂魄的形态出现的。 所以,百幽术也能算是,所有鬼修的克星。 李长笑又深入专研半个月有余。 发现百幽术,其实与自己极为契合。 自己或许可以将百幽术,与自己操控梦境的力量相结合。 说来也惭愧。 李长笑踏上修行路,已经将近一千年了。 这百幽术,是他所接触过的,最为深奥也是档次最高的术法。 他此前用的,无论是剑招还是修行功法,都是一些野路子,说不上最低级,但绝对属于中下层次。 所以,这百幽术,对他来说,不只是术法那么简单,同时也给他,开阔了眼界。 想到了自己梦境之力,的更多用法与可能。 这其中的益处,甚至远远大过百幽术本身。 又是几日。 李长笑跃跃欲试了起来。 修行百幽术的第一步,便是练出百幽瞳。 天地鬼魂均以魂体形式存在,唯有先天便开了灵窍拥有阴阳眼的凡人,或者修为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修士,才能看到。 而百幽瞳的作用,便是加强修士,对鬼魂的感应。 李长笑按照上面的修行功法。 每日午时,用幽火焚烧双眼,无论多痛,都不能停止,直到日暮时分,再滴入两滴黄泉水。 如此持续二十七日,百幽瞳可成。 幽火是一种属阴的无根之火。 黄泉水则是,地底幽深处的极寒之水。 这二者在三百年前,都是极少的存在,需要举国之力搜寻。 所以说这百幽术不好练。 李长笑只能用拥有相同药性的东西代替。 一个月后。 劣质版百幽瞳小成。 接下来,便是寻找鬼魂,建立契约,收做鬼仆了。 可是...... 鬼魂上哪里找? 如今灵气枯竭,人死后的魂魄,会快速的消散在天地间,即使是修士也不例外。 唯有执念深重之人,魂魄才会在凡世多停留一些时日。 “嗯?” 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取出那颗晶莹剔透的魂珠。 百幽瞳小成的他,对鬼魂的感知力敏锐了几倍,再看到这枚魂珠时,感应到这枚魂珠之内,有一缕虚弱的魂魄栖息。 这缕魂魄一直都在。 “不是修士的魂魄,难道是那个魔门门主?”李长笑细细感应后说道。 想来,定是那魔门门主死后,魂魄依旧跟在自己身后。 魂珠掉落时,它出于本能,钻了进去,受魂珠温养,所以一直没有消散。 “相聚便是缘。”李长笑笑道:“是入轮回,还是成鬼仆,你自己选择。” “入轮回,此世消,成鬼仆,嗯...倒也未必有入轮回好。” 他眼眸蓝光闪烁。 百幽术与梦境之力相结合,凝聚出一道无形的契约,进入那缕魂魄的意识中。 只等魂魄尚存的那缕意识同意或拒绝。 让李长笑意外的是。 契约刚刚进入魂魄意识中。 便立马签订成功没有一丝犹豫。 魂珠周围,浓浓的黑气上浮,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高大人形,脸上那狰狞可恐的罗刹面具,让人不寒而栗。 “鬼仆拜见主人。”鬼影单膝跪地,罗刹面具在那阴森鬼气的衬托下,仿佛活了过来。 【事先说明一下,本书只有主角一个人能够长生,其他任何东西,都会被时间侵蚀。】 第44章 玉罗刹的过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罗刹面具下,那张早就不曾示人的面孔,表情复杂。 没想到,她又以这种方式,重新回来了。 只是,她的身份,不再是那个,让万万人恐惧的魔门门主。 而是鬼仆。 仙人的鬼仆。 “以后...”李长笑捏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你便叫玉罗刹吧。” 话音落下。 鬼影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建立契约之后,便是赐名。 她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感激道:“玉罗刹,谢过主人。” 李长笑看向玉罗刹,拧开酒塞子,小酌一口烈酒后,好奇的问道:“你似乎还有什么很重的执念?” 他眉头皱了皱,执念深重的魂魄,虽然能在凡世,存在得更久。 但同样,也有更大的概率,化作为厉鬼。 “不瞒主人,是的。”玉罗刹身影模糊,如同一团似真似假的阴影,跟随在李长笑身后。 “倒也正常。”李长笑点了点头,“那你想如何做?” “全听主人吩咐。”玉罗刹淡淡道。 李长笑清爽一笑,“不急。我们找个好地方,将你经历再和我说一遍,我自有判断。” 李长笑一拍手掌,“还得买几两酒肉,再添上半斤茴香豆。你身为魔门门主,一生经历,定然极为下酒!” 如此想着,他大步朝最近的市集走去。 找了家酒楼,让小二来几斤牛肉与美酒,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铜板了。 于是…… 剑客撒腿就跑,夺门而出。 店家小二追出来,指着他怒骂,下回再来,腿给你打断。 跑了好几里。 李长笑才停下歇息,口中喃喃说着,还好自己捂住脸了,没算丢脸。 “主人,我帮你杀了他们。”玉罗刹身影显现,声音冰冷。 那口中尽是污言秽语的小二,突然遍体生寒,打了几个寒颤。 “不用不用。”李长笑连忙罢手。 玉罗刹疑惑,“像主人这样的强者,何须为几两银子苦恼?何须被店家小二追着跑?” 李长笑笑着解释,占着本事大欺负弱小的,那可不能称为强者。 李长笑在小镇口,来回踱步,告诉玉罗刹先别讲故事,等自己赚到钱,买好下酒菜后,再和自己讲。 不过他又发愁。 这小镇就两条街道,住户自给自足,打工赚钱的法子,几乎没有。 想来想去,他决定去别镇上瞧瞧,临走时,还抱怨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玉罗刹飘浮在李长笑身后,寻思着是不是仙人,性格都是这般古怪的。 跟在李长笑身后几日。 她对自家主人,又有了新认知。 这主人看起来,压根就不像神仙,完完全全就像一个,籍籍无名的落魄酒剑客。 还喜欢倒头睡。 好几次险些被人偷去宝剑和酒葫芦。 还是自己,吓退那些小偷的。 倒是主人对谁,都是和善友好的。 又是半个月过去。 李长笑终于筹齐了钱,兴冲冲的跑进酒楼,要了那号称十里香的香牛肉,与香酥脆的茴香豆。 他叫店小二,用油纸将牛肉和茴香豆打包好,然后又去了隔壁街,买了几个蜜饯。 做完这些。 李长笑跑向镇外的一座无人荒山。 在一视野开阔,微风徐徐的槐树底下,将下酒菜一一打开,拧开酒葫芦,大灌一口,说道:“开始开始。” 说完,看着玉罗刹的魂体,有些抱怨,“可惜啊,你不能吃酒喝肉。我一个人喝酒,虽然自在,可喝久了,总会觉得有些无趣。” “酒友难寻啊。” 玉罗刹生性冷淡,不,倒也不能说是冷淡,只是没遇到过,李长笑这样的人,不知如何应对。 她不知如何回答,索性直接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往事重提,她心中感慨万千,成为鬼仆已经有一段时间,每日看着主人那平淡而轻松的日子,她也不知不觉看开了许多。 李长笑听得津津有味,手中的酒,油纸上的牛肉与茴香豆,渐渐见底。 日落斜阳。 李长笑轻轻一叹,只道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自己这位鬼仆的经历,比武侠小说都要精彩几分啊。 玉罗刹本是正道宗门“华青派”的长女,原名玉华蓉。 她武道天赋高绝,任何武学一眼便会,可惜是女儿身,注定继承不了宗门。 金钗之年,武林盟主的长子,便来提亲,带来了经书万卷,黄金绸缎数不胜数。 她本意是不愿的,只是还是嫁了过去。 没到半个月,丈夫走火入魔,魔性功心,日日外出残杀村民。 纸包不住火,事迹败露后,武林盟主发现,玉罗刹虽是女子身,但武功却不俗,于是为保名声,将长子也就是玉罗刹的丈夫的罪行,全推脱到了玉罗刹身上。 还召开了武林大会。 当着全天下的面宣布。 玉罗刹自然不肯,可无奈当时太过年轻,受了蒙骗。 当时武林盟主私下和她谈了几次心。先说自己多不容易,这家业多少人虎视眈眈,盟主之位一丢,天下会如何如何大乱。 说至情深时,还会痛哭流涕。 最后再告诉她,让她顶罪不过权宜之计,日后他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做保,定会让她无事。 到时候,她的损失,都会补偿。 她想了很多,最后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等到武林大会时,她承当下罪行,独自面对天下江湖客的声讨。 武林盟主大公无私,判处玉罗刹极恶之刑,白天关押在黑水牢,恶臭的黑水淹过胸口,夜晚丢到万鹰谷,饱受万鹰扑抓之苦。 最后。 三年后,斩首示众。 江湖欢呼声一片。 判决下来,玉罗刹觉得有些不对,看向武林盟主,结果看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随后,后颈一痛,晕倒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已经手脚被废,吊在了黑水牢中。 她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而骗她的那个人,稳坐武林盟主之位,还得了个大公无私的美名。 她大吼大叫,却没有彻底绝望,她相信爹爹会来救自己的。 可惜过几日,武林盟主带来了一份,断绝父女关系的信。 信上的笔迹,的确是她父亲的。 之后,那走火入魔的丈夫,于心不忍,为自己求情,结果此事被二房太太知道后,嫉妒的找到了黑水牢来。 叫人将她从牢中捞出,一顿拳打脚踢,最后命人,烧红一个烙铁头套,套在她的头上。 好让她的夫君,对这副容貌,再生不起念想。 此后,那武林盟主的长子,玉罗刹的夫君,又来看望过她一次,看到那悍在头上的烙铁头套后,转身便走,从此再没来过。 一切的转变来得太快。 玉罗刹彻底绝望,好在武学天赋高强,夜晚在万鹰谷被万鹰扑抓时,悟出了击鹰之术。 之后,又悟出控鹰之法,又有大机缘相辅,在万鹰谷的一面石壁上,得到了一卷无名神功。 修习之后,内力大涨,本来断掉的脚筋手筋重连,她继续隐忍,直到两年后脚踩飞鹰,施展绝妙轻功逃离。 逃离的第一件事,她便去找到了父亲,想告诉他真相,不过却不小心听到,父亲与母亲的谈话。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真相,不过在武林盟主的重金诱惑下,选择用自己去换“华青派”的更上一层楼。 那一刻,玉华蓉已死,她忍着剧痛,摘下悍在头上的烙铁套头,鲜血淋淋,皮肉开绽,玉罗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恐怖。 她戴上罗刹面具,变得冷血无情,专门杀正道人士,弱小便是原罪。 她杀了很多很多人,算不上无辜,是威名赫赫的魔门门主。 江湖告诉她,一个个险恶道理,她也以最狠毒的手段还之。 第45章 囚魂术,烧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世人皆苦。 故事说完,李长笑将打包用的油纸,捏成一团,然后用灵火烧尽。 看着袅袅升起的黑烟。 李长笑问道:“所以,你的执念是报仇?” “是,主人。”玉罗刹点头。 “报仇的话,还是自己动手,来得痛快些。”李长笑打了个哈欠。 吃完了下酒菜,又听完了故事。 困意涌上心头。 他就这么,在槐树底下躺下,说道:“这样吧,你可以去报仇。” “但别乱杀无辜。” “我在这里睡三天觉等你。” 他越说声音越小,在吐出“你”这个字时,刚好彻底入睡。 玉罗刹眸光一闪。 三日后。 李长笑苏醒,也不管那动荡的江湖,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拍去身上的泥土。 “主人,我们要去哪?”玉罗刹从魂珠内飘出,身影透明了不少。 不过身上的执念已经消除。 此后,她只是鬼仆。 “没目的,嗯……倒也不是没目的,我有很多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不过暂时没目的。”李长笑笑道:“所以走到哪便是哪。” 玉罗刹钻入魂珠内。 正所谓,人有人命,鬼有鬼命。 玉罗刹成为鬼仆,但并不意味着,她便能够长生。 只是换一种形态活着罢了。 而且,以鬼魂之身,每在外界游荡一秒,都会有不小的损耗。 如果灵气未枯竭,这些损耗,还有机会,通过吸纳天地灵气补充。 但如今灵气已经枯竭。 损耗一分便是少一分。 所以,大多时候,玉罗刹都会沉睡在魂珠内,依靠魂珠特性温养魂体。 只有李长笑需要她时,才会出现。 李长笑走了万里路,也不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反正最后在一条山村停下。 这是一条不算大的村落,离这最近的小镇,也有七八里远。 村庄西侧三里开外,有一座高大的柴山,气象十分不凡,李长笑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柴山,向柴山这边走来,才发现这座村庄的。 村口坐着一个老大爷,抽着旱烟,瞧见李长笑后,自来熟的唠起了嗑来。 大爷告诉李长笑,这条村庄名字,叫做“泥人村”,是给小镇上烧瓷的。仗着这烧瓷的业务,家家户户过得,倒也还过得去。 李长笑眼睛一亮,连忙问大爷,这烧瓷的手艺,教给外人不,他想要学。 大爷一瞧,目光落在李长笑腰间的长剑上,不由得取笑道,你这幅行头,看起来可是个剑客啊,会烧瓷的剑客?这可真是稀罕哩。 大爷也没当真,只觉得这名剑客,是开玩笑的。 李长笑是真心想学,连忙笑着说,技多不压身,自己身上还剩下一些铜板银钱,可以用来当学费。 二人谈话的间隙。 一个年轻汉子,拉着一个木车,脚踩泥道,正向这边走来。 汉子瞧见大爷,笑了笑,憨厚打了个招呼。 “呦,你不是想学手艺嘛,这小伙子便是咱们村泥大王的学徒,你找他就成。”大爷甩了甩手,继续抽旱烟去了。 大爷趴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吞云吐雾,目光迷离。 汉子看向李长笑,一脸狐疑,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要学烧瓷的样子。 不过还是友好的笑了笑,带李长笑进村,见了自己的师傅,也就是泥人村的泥大王。 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虽已经年老,但还是能依稀看到,手臂上那隆起的腱子肉。 想必年轻时,一定极为强壮,拥有一双麒麟臂。 泥大王手底下,有着十几名学徒,他这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啥人都收。而且是看钱收。 给几分钱,就教几分本事。 能学到几分,看自己的悟性。 不过,最后那看家用的几分本领,只教给他的未来女婿,女婿人选嘛...在学徒中找。 要说泥大王的女儿,那生得颇有几分姿色。 白净明媚,乐观开朗,不知迷得村子中多少年轻汉子。 泥大王手底下那十多名学徒,几乎都对她有意思。 见李长笑这幅打扮,泥大王愣了一下,一开始还在想,此人莫不是某个远房亲戚的孩子,过来拜访自己的。 待李长笑解释过后,才知道,这名剑客,居然是想和自己学烧瓷。 怪哉,怪哉。 这年头怪事真多。 泥大王诧异不已,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有些犯难了,虽说他是看钱收徒,可收来收去,也就村里村外的年轻小伙。 这剑客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李长笑见状,赶忙将身上的所有钱财,双手奉了上去。 泥大王淡淡一瞥,前后思量一番,接过那零碎的铜板,以及一些稀碎银子。 他神情严肃,说道:“丑话说在前头,在我张火柴这,给多少钱,学多少本领,你这钱学个一层都够呛。” 李长笑连忙说道:“不打紧,钱慢慢给就是。” ...... 李长笑想学烧瓷,并非毫无缘由的一时兴起。 而是与百幽术有关。 百幽术是涉及魂魄的秘术,上面特别提到过“瓷器”。 总所周知,鬼魂是不可以,附身在泥土上的,但如果将泥土烧制成瓷器,那就另当别论了。 百幽术中有一个分支术法,名叫囚魂术。 便是将人的魂魄,从体内抽离出来,然后困在一件瓷器中。 所以“瓷”这个字,对修习与魂魄相关一道的人来说,并不算陌生,甚至会时常打交道。 当然,也不完全排除,是因为无聊。 ...... 李长笑换上了粗布麻衣。 每日卯时便要起床,帮师兄们打打下手。 烧瓷是苦力活。 对火候的要求,十分苛刻。 要想烧得一手好瓷,除了手艺好之外,还要有对火候的精准把控。 泥大王每隔一个月左右,便会亲自出手,为众人演示,如何控好火候,如何烧得品质不错的瓷器。 瓷窑里的学徒,其实都不待见李长笑。 因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严格来说,只有李长笑一个人,是外来者。 此外,虽然大家都是学徒。 但明里暗里,其实是竞争关系。 毕竟泥大王的学徒,可都是奔着当他女婿来的。 不过有一个人列外。 是一个姓刘的小伙子,名叫刘汉。 他对待李长笑,十分热情,在李长笑帮忙打下手时,会毫不吝啬的,教他一些小技巧。 一来二去,两人便互相熟络了。 李长笑问他,在这里学多久了,刘汉回答说足足待了七年。 刘汉偷偷告诉李长笑,他其实已经,和张秋瓷私定终身了,就等泥大王老头子点头,两人便可以结婚了。 刘汉说起这事,就犹如打了胜仗的雄鸡一般,昂首挺胸,自豪不已。 正巧,被偷偷过来送饭的张秋瓷听见,羞恼在他胸口锤了几拳,然后丢下饭盘,捂着脸离去。 李长笑咧着嘴笑了起来,由衷恭喜二人,等两人结婚,他要亲自烧一对瓷人,当做送礼。 刘汉哈哈大笑,看出来,这么多学徒里,只有李长笑,会真心祝福自己二人。 第46章 学徒矛盾,心老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一天。 泥大王张火柴,让所有学徒,将这个月烧得的瓷器,统统放在地上,他要检查成果。 很快,地上摆满了瓷器。 有烧废的,有半成品,还有卖相一般的。 张火柴一一看过,眉头紧皱,似乎始终不太满意。 不过,当走到刘汉面前时,他停下了脚步,拿起一个瓷人,左右上下仔细端详了起来。 眉头渐渐舒展。 连连点头的同时,脸上还多了一抹欣慰。 说了好几声不错,还拍了拍刘汉的肩膀。 刘汉激动得满脸红润,就差跳起来庆祝了,他的相好张秋瓷,看着这一幕,捂嘴轻笑了起来。 张火柴一走,那明媚的少女,便立马来到了心上人身前,夸赞道:“刘哥哥,你真厉害,我爹爹对瓷器可是严格得很哩,你是第一个被夸的。” “哪里,哪里。”刘汉抓着后脑勺,极力克制上扬的嘴角。 其它学徒既妒羡慕又不忿。 检查完成果后,按照往常的惯例,会派出两个学徒,将这些瓷器,拉到小镇上去卖了。 赚得的钱,一半分给泥大王,一半学徒之间分配。 第二天清晨。 张火柴与李长笑,将那些卖相不错的瓷器,一一挑出,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辆木车上。 待木车装满,再用绳索与粗布固定,二人便拉着木车,向小镇走去了。 泥大王张火柴的瓷器手艺,在小镇上十分有名。 刚刚拉到小镇,吆喝叫喊了两个时辰不到,便被买光了。 刘汉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多了一抹忧愁。 李长笑好奇,便问刘汉为何事烦恼。 刘汉告诉李长笑,他刚刚当学徒那阵子,也就是七年前,那时烧制的瓷器,可是极为抢手的。 李长笑问道,现在不也挺抢手的吗?这么多瓷器,才来镇子上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抢光了。 刘汉又说,那不一样,在以前啊,这些瓷器,根本就用不着拉到小镇上卖,都是小镇上的有钱人,亲自前往泥人村购买的。 而三年前左右。 瓷器越来越难卖了,而且是一个月比一个月难。 刘汉眼中都是忧色,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与日俱增的各种税赋。 回村路上,刘汉自掏腰包,请李长笑吃了一碗热面,店家将那熬了十个时辰的羊骨高汤,往面上这么一浇,再洒上一点葱花,香味四溢。 二人吃饱喝足,拉着木车向村里赶,现在天色已经不早,夜晚豺狼多,所以必须尽快赶回去。 路上,刘汉瞧见一朵色彩鲜艳的花朵,想到那在瓷窑里做好晚饭,等着盼着自己的妹子,便想着摘一朵回去。 摘下花朵,两人加快了脚程,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回了泥人村。 赚来的钱,一半分给泥大王,另一半学徒内分配。 一般学龄久的,手艺好的学徒,能分到的钱,会多上那么一些。 待手中铜板分完。 马上便有人抱怨道:“刘汉,你不是独吞一部分了,怎么可能才这么点?” “是啊,我足足比上个月少了八文钱?你到底是怎么分得?” “好你个刘汉,和我玩偷奸耍滑是不?” 学徒们怒从心起,立马发难,早就看刘汉不爽了。 张汉一皱眉,“你们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瓷器价格高了,卖不出去的。我张汉没有贪一分钱!这一点,长笑兄弟可以为我作证!” 李长笑立马举手,“我能作证。” “作证个屁!”一名学徒,立马指着李长骂道:“他这一个外人,谁知道是不是和你一伙的。” “我看啊,你们二人,就是狼狈为奸!!” 此话一出,立马引来其他学徒的应和,“对,狼狈为奸!!” “秋瓷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我看啊,秋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一名学徒,甚至连秋瓷都骂了起来。 听到这话,刘汉的表情,瞬间变得煞气十足,抬起拳头,便是向那名学徒抡去。 砰的一声。 那名学徒鼻血直流。 其他人见状,对刘汉群起而攻之。 甚至,连李长笑都不放过,也想拉进来暴打一顿。 不过,在场的十几人,总共不到几秒,便统统被李长笑制服了。 等被撂倒在地时,刚刚想对李长笑出手的学徒,才想起来,这厮可是名江湖客,有武功在身的。 “怎么回事!??” 张火柴姗姗来迟。 在得知前因后果后,气得大骂在场的学徒,心眼小,肚量小,猜疑重,难成大事,一辈子烧不出好瓷! “张师傅,您也没好到哪里去!你不也是见钱眼开,那刘汉究竟给了你多少银子,你居然连女儿都卖给他了!” 一名学徒不再隐忍,直接出口反驳。 或许是手艺学够了 ,又或许是知道,自己与那明媚可人的少女,已经再无可能,他出口便是难听到了极点。 张火柴气得啊,险些没吸上一口气来,直接叫那名学徒滚蛋。 那学徒倒也干脆,眼神凶戾的瞪着张火柴,大步走出门外,路过刘汉时,还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不过,在路过李长笑时,他一下子收敛了许多,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撂倒自己只用一秒。 “噗嗤。”李长笑没憋住笑了。 那名学徒刚走不久,很快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学徒,纷纷向外走去。 直到窑内,只剩下四个人:李长笑、刘汉、张秋瓷、张火柴。 张火柴浑身颤抖,口中喃喃喊着“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他早就看出,张秋瓷与刘汉情投意合,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之所以一拖再拖,不过是想再看看,其他学徒还有机会否。 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结果却得来了这个。 张火柴身形佝偻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 “秋瓷,你和刘汉选个日子,还有刘汉,以后我将彻底封手,全部手艺都传给你。”张火柴说道。 “师...”刘汉感觉手臂被张秋瓷掐了一下,急忙改口:“爹,我一定会好好对秋瓷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火柴点头,旋即看向李长笑:“还有你,我传授给刘汉时,你就一旁观看吧,能学到多少是多少,学完了算你天分,我就不加钱了。” 看得出来。 张火柴对那些学徒,未必没有感情。 学徒的离去,让他心凉了半截。 有的人说,肉体的衰老,并不是真的衰老,心老了,才是真的老了。 李长笑觉得,这句话在张火柴身上,十分试用。 就这短短的几分钟,他看到一个人,从中年瞬间迈入了老年。 第47章 灵气枯竭后的突破!转瞬十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第二天。 太阳还未升起,隔壁家的养鸡户里,传来一声鸡鸣。 张火柴换上粗布麻衣,来到瓷窑,亲自传授未来女婿刘汉真正的看家本领。 他告诉刘汉。 这本领不可轻易传人。 因为瓷这东西,邪乎。 存在诸多禁忌。 而且,每烧制出好瓷时,是要折寿的! 刘汉对这些东西,不置可否,既没有反驳,也不相信。 张火柴又告诉他,人这一生,烧制三两件好瓷,打下名声就可以了。 像自己纵横瓷行一生。 总共烧了三件上好的瓷器,第一件让他年少成名,是一个瓷碗,他送给了当地的官员,那名官员收到后,爱不释手。 第二件瓷器,是个花碟子,依旧送人了,送给了云游的诗人,诗人用白布包裹,从不敢摸,说怕自己的凡心,污染了这无瑕之物。 第三件瓷器...... 张火柴带着刘汉,走进了卧房。 这件上好的瓷器,就摆放在窗边,是一个花瓶,看起来平平无奇,因为多年未动,已经染上了灰尘。 刘汉走近一看,顿时惊为天人。 这花瓶纹理天成,轮廓柔和,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瓷器。 展示完成果,张火柴撸起袖子,开始传授刘汉看家绝活。 而李长笑,也托了刘汉的福气,能够在一旁旁观。 偷偷学习其中玄妙。 至于这家传之秘,为什么会允许李长笑一个外人围观。 一来,张火柴是笃定,李长笑这个外来剑客,刚刚接触瓷器几个月,基础都未打牢,就算围观,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二来,他累了,准备收手了,之后的事,懒得多想了。 李长笑学得十分认真。 他在其中发现了乐趣。 一件真正的好瓷,从一开始的选泥,到最后成品,需要耗费复杂到难以想象得心力。 诸多门道,他的确看不懂,但大多都记在了心底,或许日后的某一个时刻,突然就会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过着。 张秋瓷也喊来村里的媒婆,帮忙着看日子。 整日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常常和刘汉,跑到村口的田地,你追我赶,看星星看月亮。 李长笑还教了刘汉许多情话,把刘汉惊得一身冷汗,寻思能想出这套情话的人,定然是大情圣! 好险自己下手早。 刘汉暗暗庆幸,特别是当用李长笑教的那套情话,把张秋瓷撩拨得脸色羞红,满眼爱意时,他对李长笑的敬佩之情,已经如滔滔江水,滔滔不绝。 他不由得好奇起了李长笑的经历,总问李长笑在外面,是不是有很多红颜知己,每每说到这里,又眉头一皱,认真告诫,说长笑兄弟啊,咱做人可不能脚踩两只船,三心二意。 李长笑摇头失笑,告诉他他想多了,他在外面啊,确实遇到了很多的美人,没办法,自己的女人缘比较好。 嗯……不只是比较好,应该是非常好。 但是啊。 看得起咱的几乎没有。 听到这里,刘汉才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嫉妒李长笑了。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 这一日。 刘汉已经完全继承了衣钵,却不打算像张火柴一样,广收学徒,而打算向更深处钻研。 在小镇上买出几件不错的瓷器后,回村路上,顺手买了一只酱鸭,几两牛肉,还未进门,就喊着吃饭喽,今天有大餐。 李长笑看着满桌好菜,喃喃说了句,这菜无酒可惜了。 于是问刘汉喝不喝酒。 刘汉摇头,酒会麻痹神经,他从不喝酒。 无奈,他掏出珍藏的美酒,自顾自喝了起来。 刘汉与张秋瓷的日子也就定在了八月初。 村里村外,张罗着喜事。 大喜之日。 张火柴家底还算厚实,摆了十几桌,杀猪宰羊,好不欢快。 李长笑就坐酒桌中,一点也不带客气的,掰下鸡腿,就是往嘴里塞。 一口酒,一口肉。 新郎敬酒。 入洞房。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夜色下。 李长笑坐在泥人村村口的大石上,不知何时,又换上了那件白色衣裳。 从那整日守在瓷窑的寒酸学徒,变为了浑身酒气的落魄剑客。 虽说他是漫无目的的游客,走到哪里就到哪里。 但之所以会停留在泥人村。 除了想学习那烧瓷的技艺外。 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因为“泥人村”三里外的那一座柴山。 李长笑初次看到那座柴山时,便发现其内十分不同寻常。 看那气象,应该是秘境坠落,与大地相融合而形成的。 修士修行,乃是借势而为,特别是突破关卡时,四周环境至关重要。 往小往具体来说,修行火系功法、拥有火系体质的修士,最好在火元素浓郁的地方进行突破。成功率会大很多。 往大往玄乎来说,如果在那灵性十足、神韵浓郁之地突破,可获得那方天地的福泽。日后修为有成,会有灵气反哺那片天地,同样的,那片天地也会无形中,为你叠加气运,甚至直接增加战斗力。 这并非故弄玄虚,而是真实存在的。 而上佳的突破地,包括但不限于秘境、洞天福地、以及顶尖的宗门圣地、试炼地等等。 李长笑从炼气到元婴,七百多年的修行历程,只进去过一个秘境! 还是付出极大的代价,才弄到的一个名额。 更别说在秘境内突破了。 李长笑见到柴山,知晓其曾经的不凡,但如今灵气枯竭,这曾经的秘境到底如何,是否还有以前的神韵,对突破是否还有利处,他也不清楚。 只是,烧了近一年的瓷。在刘汉大婚之日,他突然就觉得该突破了,正好借借人家的喜气,便直接不辞而别,一人独自走向柴山。 夜晚的山路很黑。 偶尔能听到狼嚎。 李长笑挖了个土坑,自己躺进去,抬头看着圆月,悠悠一叹。 不知下次醒来,会是何时。 他告诉玉罗刹,每隔几个月,便去外面转一转,收集收集消息。 玉罗刹淡淡点头。 李长笑一挥手,将自己埋进泥土中,然后沉沉的睡去。 与此同时。 那座“元婴中期”的城关下,千军万马发起了冲锋。 没有外界灵气的补给。 只靠梦境空间那点微末灵气。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 不过,比起那些还在为寿元而担忧的修士,李长笑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了。 奢求太多,就显得贪婪了。 …… 翌日。 刘汉推开房门,发现地上有一个红色的木盒,上面写着两个连起来的喜字。 拆开木盒。 里面装着两个小瓷人,一男一女。 卖相嘛… 只能说一般。 但心意到了。 刘汉会心一笑,喃喃说了句有缘再见后,大步走向了瓷窑。 …… 春去秋来。 一年过去了。 有传闻,柴山闹鬼了,有人上山砍柴,结果看到一个面色狰狞的罗刹鬼。 刘汉听到这个消息,嗤之以鼻,鬼怪这些东西,他向来不信。 他整日泡在瓷窑中,答应媳妇,等自己烧出第一件上好的瓷器,谁也不给,就送给她。 初为人妇的张秋瓷,被撩拨得找不着北,只是娇嗔问他,这些花言巧语,到底是哪学的。 泥人村一片祥和。 第二年开春。 刘汉终于烧出一件上好的瓷器:同心锁。 正如他所说,谁也不给,就给媳妇。 张秋瓷也为他生了对龙凤胎。 其乐融融。 ……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晃眼。 便是十年。 第48章 十年大变,买好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鬼啊——” 傍晚。 一声尖叫响彻林间。 背着一摞柴的汉子,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下山去。 口中喃喃着,妈呀,还真有鬼。 在他后方不远处。 刚刚从土坑中爬出来的李长笑,一脸无奈,不小心把人家吓到了。 “主人。” 玉罗刹身影显现。 “几年了?”李长笑拍去身上的尘土,问道。 “十年。”玉罗刹回道。 李长笑一愣,他还以为也就一两年左右呢。 大梦几千秋。 时间过得真快呢。 李长笑目光顺着山道往下望,他诧异道:“泥人村呢?” “走光了。”玉罗刹说道:“主人沉睡的第四年,泥人村发生了一场瘟疫,很多人都死了,张火柴就在其中。” “刘汉他们呢?”李长笑问道。 “刘汉夫妻搬走了。”玉罗刹回答道。 紧接着,她思索了一会,再度开口说道:“主人,你沉睡的这十年,外界变动很大。” “凌天皇朝灾乱四起,这一洲之地实在太大,皇朝对地方的统治不稳。” 玉罗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凌天皇朝分裂了。” 李长笑瞳孔一缩。 玉罗刹继续道:“不仅如此。” “周边还催生了许多小国,如今的凌天皇朝,不只是天灾人祸,山匪恶徒…还多了战乱。” 听到这里,李长笑终于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玉罗刹还欲讲下去。 他淡淡摆了摆手,自顾自走下了柴山。 修行者的世界中,十年不过一瞬,一个闭关,眼睛一闭一合。 而在世俗王朝。 十年已经足以让江山易主。 来到昔日的泥人村。 村口的大石依旧在,两边房舍多已经倒塌。 李长笑来到瓷窑,进去逛了一圈,除了腐朽的枯木,以及满地的残骸外,空无一物。 李长笑坐在瓷窑中,发了几个时辰的呆。 原以为。 苏醒后,还能再回来瞧瞧,再教刘汉几句情话,换一些实用的烧瓷技艺。或者喝几口酒也成。 未曾想,这般禁不起时间的折腾。 “走了。” 李长笑嘟囔一声,走向了小镇。 他找了家酒楼,也不点菜,就单纯的打探刘汉的踪迹。 一个月后。 李长笑来到一间茅草屋。 轻轻敲了敲门。 一名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推开了门,汉子似乎喝酒了,浑身酒气。 “找谁?”汉子揉了揉眼睛,不耐烦的问道。 “我找刘汉。”李长笑回道。 “找我?”刘汉怒道:“我都说了,我好瓷已经卖光了!卖光了!!” 说着,他抓住门沿,用力将门合上。 李长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透着些许感慨和惆怅,“我不是来卖瓷的。” 汉子一愣,这才认真打量,身前的白衣男子。 这一看,心头立马涌现一股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对方。 脑海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眼睛慢慢瞪大,脱口而出,指着李长笑,“你是...” 李长笑点头。 刘汉先是一喜,那满是胡渣,缺少打理死气沉沉的脸上,多了一抹生气,不过马上,便面色一囧,有些不知所措。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李长笑微笑道。 “骇,你看我。”刘汉尴尬一笑,引着李长笑进屋,倒来了一杯热水。 十年的时间。 刘汉变化很大,甚至可以看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长笑兄弟,你保养得可真好,居然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老。”刘汉哈哈笑道,倒来了一杯水。 李长笑接过水杯,一口饮尽,“是啊,一点都没老啊。” “对了,秋瓷呢?”李长笑问道。 刘汉神色一黯,“走了。” “她爹因为瘟疫走的,她当时也染上了瘟疫,后来虽然好了,但是元气大伤 ,最后...还是走了。” “抱歉...”李长笑叹了一口气。 “嗨,这有啥。”刘汉洒脱笑道:“就是你教我的那几句情话,不知道该找谁说了。”只是虎目隐隐有些湿润。 “你很缺钱?”李长笑赶忙转移话题。 “钱啊...”刘汉深吸一口气,“怎么会不缺呢,秋瓷在世时,需要钱看病,我便将所有好瓷,统统卖了。” “那时候秋瓷和我吵了一架,也是唯一的一架,你也知道,咱们烧瓷的,烧出的上品好瓷,是不能拿去卖钱的,否则就是见钱眼开,落得个臭名声。” “可我不管,我总要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刘汉顿了顿,转头偷偷擦了下眼泪。 李长笑什么都没说,就当个听筒便好。 刘汉说了很多,他对秋瓷的爱是真的,对瓷器的爱,也是真的,因为卖好瓷一事,周围的许多烧瓷工匠,对他嗤之以鼻,甚至是痛恨极了。 经常往家门丢狗屎。 而且,刘汉随着年龄的增长,能明显感受到。 张火柴当年说的是真的。 凡夫俗子,每烧制出一件好瓷,是真的会折寿的。当年他年轻气盛,又急需钱看病,足足烧出了七件。 他自嘲的说,说不定哪天,自己就突然暴毙了。 李长笑身负大梦长生体,对人的寿元一事,本就十分敏锐。 他能感受到,刘汉的寿元,的确在急速的衰减。 但是,和之前所炼制出的好瓷无关。 “你还在烧好瓷?”李长笑皱眉问道:“你不想活了?你立刻停手,至少能活到六十岁。缺钱的话,去赚便是了,钱是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 刘汉眼中浮现一抹坚定之色,点了点头,“我刘汉烧了二十年的瓷器,烧完这最后一件,我就收手。” “何必呢?”李长笑不明白,却又理解,最后他悠悠一叹,“罢了,罢了,走吧,去吃羊汤面,这次我请客。” 刘汉恢复了几分年轻时的风采,哈哈大笑,说想起从前,推瓷器到镇上卖的日子了。 第49章 好瓷出世,离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十年。很多东西不在了,很多东西依旧在。 小镇西街边,有一家面馆子。 这里的羊汤面十分出名。 李长笑与刘汉,进到面馆,找一桌子坐下,点了两份羊汤面。 羊骨高汤往面上一浇。 再洒点葱花。 最后,再添上一些鸡肉丝,一条青菜。 简单的配置,却香得人口水直流。 李长笑先喝一口高汤,润润喉咙,筷子夹起面条,就是大口嗦面。 几分钟不到。 一碗面见底,连汤都不剩。 刘汉也是如此,他已经很久没吃面了,吃得比李长笑还快。 “老板,付钱。” 李长笑掏出几文钱,放在桌子上。 从面馆出来。 两人走在街道上。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 刘汉突然说道:“长笑兄弟,就到这里吧。” 李长笑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有缘再见。”刘汉转身走进岔路。 李长笑看着他的背影。 最后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他走过很多路,认识很多人,也见识过很多死亡,他并不畏惧死亡,这是每个人的终点,自己或许也不例外。 但他希望,有一些人,能够善终。 “走吧。”李长笑离开了小镇。 他回到了泥人村。 挑来几桶水,将张火柴的瓷窑清理干净,倒塌的木头通通丢到别屋。 第二天。 他上柴山砍柴,将砍来的柴,用在搭建瓷窑顶棚上。 第三天,上山选泥,重新升起窑火,开始烧瓷。 在烧瓷一道上,他不出所料,天赋依旧平平无奇。 烧出的瓷,既没有张火柴的协调,又没有刘汉的细腻。 第四天,他烧出了一个小瓷人,因为火候不当,这烧出的小瓷人,半边脸乌黑一片,根本看不出五官。 他将小瓷人丢掉,重新捏出一个瓷胚,这一次是捏了个小碗。 他回忆着张火柴的烧瓷手法与教诲,将瓷胚投入火炉中。 六个时辰后。 瓷碗终于完工,虽然在高温中,被烧裂了一角,不过李长笑将其看做缺憾美。 他现做现用,在瓷碗中倒入醉生梦死,一口饮尽,就这么就地睡去。 醒来,又继续烧瓷,尽管凭借元婴修士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就将张火柴与刘汉的烧瓷手法,一一刻在了脑海中,反复观想,但依旧不得其义。 这不由得让李长笑想起了,张火柴曾经对自己的评价:尽管学的很快,但是在烧瓷一道,天赋远远不如其他弟子,但…兴许勤能补拙呢? 又一连烧了半个月的瓷。 卖相不错的瓷器,总共烧出了两件。 但距离张火柴口中的“好瓷”,还远到没边。 “唉,罗刹啊,你说咱这天赋,有这么差吗?”李长笑深受打击,跑到屋顶喝闷酒去了。 “主人,您是仙人,天赋又怎么会差呢。”玉罗刹身影显现。 “恭维的话少讲,仙人怎么了,不过是会些仙法罢了。”李长笑认真问道,“我要你说真话,我天赋算不算差?” 玉罗刹憋了好一会,最后忐忑的点了点头,“确实有一点。” 李长笑顿时更加伤心了,念头一转,想看看玉罗刹的烧瓷水平 第二天,玉罗刹也加入了烧瓷行列,她生前是武学天才,然后在平时的耳濡目染之下,对烧瓷一事,并不算陌生。 烧出的瓷器,竟然卖相还真不错。 李长笑不得不接受事实,考虑到魂体损耗的问题,便让玉罗刹回魂珠休息去了。 又一连烧了几天的瓷。 突然有一天。 李长笑想尝试一下,如果有灵气辅助,那自己烧出来的瓷,会到达什么地步呢? 兴许能烧出好瓷也说不定。 想做便做,李长笑在脑海中,回忆着张火柴烧瓷时的每一个动作。 瓷胚的模型,烧制的时间,以及烧制时的手法。 他从头到尾完全复制,虽然说其中很多东西,他不得要点,但是想来,一切都完全照搬的话,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了吧? 五个时辰后。 这最新的瓷器出炉。 很美。 表面附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好似有仙气一般。 这瓷器咋一看,甚至超越了,张火柴口中的好瓷。 但李长笑知道。 这依旧不算好瓷,远远不算好瓷,真正懂行的人,多看几眼便能看出。 他眉头微皱,明明自己的手法,以及火候的控制,一切的一切,都和当时的张火柴一摸一样。 就算烧不出好瓷。 按理来说,也不会差这么远的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再试了一次,依旧是完美复制,可结果依旧如此。 只得到了个带有仙气,卖相一绝的上品瓷器,距离张火柴口中的“好瓷”,依旧相差甚远。 就这样。 李长笑又烧制了几日。 依旧失败了。 …… 又是一日。 鸡刚鸣。 李长笑起床,拿着扫帚,将屋里屋外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 待到一尘不染时,他走出瓷窑,轻轻合上房门,用铁链锁紧。 今天,不上山采泥,也不烧瓷。 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进了泥人村附近的那座小镇。 镇里很热闹。 好似有什么大节目一般。 的确有大节目。 这座小镇酷爱瓷器,每当有好瓷降世,小镇的人都会去饱一饱眼福。 李长笑混在人群中,走到那专门展览瓷器的地方。 远远瞧见。 那最高处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瓷瓶。 一问才知。 这瓷瓶来历不凡,被赏瓷人士称为千百年难得一遇。 已经不是寻常的好瓷。 而是极品! 再问,原来是瓷大家刘汉的作品,可惜这作品刚刚问世,刘汉便因为笑岔了气,死在了家中。 再问这瓷器叫什么名字。 旁人纷纷说,这瓷器就一字:秋。 李长笑远远看着瓷瓶,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没能烧出好瓷了。 不是因为烧瓷的时候,需要倾注情感这种比修行还玄乎的理由。 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是凡人。 这种“好瓷”,唯有凡人能够烧出。 凡人没有对火焰的敏锐感知,没有对手部的精妙控制,没有很多东西… 但唯有以那充满了缺陷,甚至是孱弱的凡人之躯,烧制出的瓷器,才能具备那种无法行用的美感,才能被称为好瓷。 凡人……亦是有仙人不可比之处啊。 李长笑明悟这一点后,会心一笑,心愿已了。 他留在泥人村烧瓷,不过是为了,等那“好瓷”出世,看上一眼再离去罢了。 第50章 天上大战,河中女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阴沉沉的。 仿佛要塌下来了一般。 整个扶摇天下抬头便可见。 年长的老人,唤回来在外游玩的孩童,哆哆嗦嗦关上房门,透过窗户向上瞧。 孩童问爷爷,这是要下雨了吗? 爷爷告诉孩童,这不是要下雨,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多年,多大的雨都见过,天不是这样的。 孩童好奇,接着问那天为什么黑了下来啊? 老人沉思片刻,搜肠刮肚,最后告诉孙子,这是神仙老爷生气了,在打架呢! 凌天皇朝分裂其实是必然。 因为他太大了! 整整一洲之地! 如此大的领土,以前灵气未枯竭时,当然有能力管辖,而如今灵气枯竭,灾乱四起,那些山高水长之地,朝廷也是鞭长莫及。 合久必分。 但,这片逐渐被战乱覆盖之地。 今天却突然停战了。 整个扶摇天下…被那阴沉沉的天空所覆盖,陷入了绝对的死寂中。 或许不止扶摇天下… “天上神仙打架喽。” 李长笑抬头看了眼天空,幸灾乐祸的喊了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空再度恢复了清明。 李长笑也走进了一座城镇。 其实,请刘汉的那顿羊汤面,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了。 他得搞些钱用用。 他走进一家瓷铺,问掌柜收不收瓷。 掌柜是个矮小的瘦子,眼睛狭长精明,给人一种极为势利的感觉。 他眉头皱了皱,上下打量一番来者,说道:“去去去,一个臭剑客,有个屁的瓷。” 李长笑骂他懂个屁,转身就走进了对面的瓷铺。 这家瓷铺的掌柜,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这家铺子,才刚刚开业不久。 李长笑看了一眼铺里摆放的瓷器。品质都一般,一家瓷铺,如果没有半件品相不错的瓷器压场子,生意是做不好的。 李长笑问掌柜收不收瓷,掌柜走了过来,回答说收,不过现在行情不好,价格不会太高。 李长笑点头,取出了几件卖相还行的瓷器。 双方谈判了一下,最后以一贯钱的价格成交。 李长笑是个留不住钱的人。 有钱了,得把钱花光,才肯去赚。 他找了家酒楼,点上几份好菜好酒,吃完已经没钱住房,于是走到城外,找了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睡觉。 他靠着小河边的柳树,喝上一口烈酒,抱着青萍长剑,就这么蜷缩着身子,睡着了过去。 别看他总是这样,懒散又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其实,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 他想登一座高峰,想见一些人,想找人论道,想接触更多的高深术法...... 想很多很多。 只不过此时此刻,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不知过了多久。 待他悠悠睁开双眼时,视线很快,便被身前的小河所吸引。 飘来了一个人。 李长笑跳下河,将那人拖上了岸,翻过身来,发现是一个女子,长得很美,眉眼如画。 “是个修行者啊。”李长笑嘀咕了一声。 这冰肌玉骨,一看就知道,长期被灵气沐体。 而且这名女子,眉宇间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想来修为应该不低,而且性格是偏向冷淡的。 “不过好像受伤了。” “而且伤得还不轻。” 这女子脸色发白,嘴角溢血,陷入了昏迷。 想来,应该是经历了某场战斗,掉落了江河之中,然后顺着河道,一路冲到了此处的。 “咳咳。”女子眉头一皱,清醒的那一刹那,立马捂着嘴巴,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出的黑血从指缝中流出,滴落在地面上。 “你没事吧?”李长笑走远了几步,保持距离。 女子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人,顿时看了过去,瞳孔一缩,脱口而出,“李长笑?” 这回,轮到李长笑皱眉了。 这女人认识自己,但自己却不认识她。 女子继而惨笑一声,“想不到居然是你。” 李长笑好奇问道:“你是谁?是你刚刚在天上打架吗?” “我...”女子欲言又止,只道是世事弄人,没想到能帮助自己,逃过这次死劫的,居然是这个人。 李长笑迟疑一下,问道:“我们见过?” 女子脸色惨白,轻轻点头。 李长笑眉头一皱。 修士迈入筑基后,便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迈入元婴后,过往记忆可以随时调用。 但他确实没见过这个女子。 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曾经这个女子,修为高出自己很多,并且有意不想要自己记得,这样的话,有关于她的记忆,会是模糊的。 第二种可能,这名女子自己真的见过,但是易容了,不过连自己都看不穿的易容,是肯定需要消耗灵气的,所以这个可能性也比较微弱。 第三种可能,这名女子撒谎,但是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呢?要知道,自己并非天才,压根没有名气可说。 万千思绪闪过,李长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们这种大能的事情,我这种小喽啰,可不敢掺和,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女子急忙出声,面色复杂,“只有你能帮我。” “我?”李长笑一脸狐疑。 他向来喜欢,抱有善意待人。 但...仅限于凡人。 在修行界,他是一个冷漠,自私,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的人。 实在是被坑怕了,能力也有限。 纵使此刻,女子表现得楚楚可怜,他也并未升起丝毫怜悯之心,甚至有点后悔,刚刚没有直接离去。 女子继续开口,“作为回报,我可告诉你延寿之法,或者其它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可将本命心脉逼出,交给你保管,你可决定我的生死。” 话音未落。 女子脸色更白,眉心飘出一个红色琉璃玉,这东西便是本命心脉,修士保证臣服,并且将生死大权,交给他人的手段。 女子操控本命心脉飘向李长笑,目光依稀看着。 “何必做到如此?”李长笑皱眉,没有去接,“我只是个小修士,帮不了你,何况你就这么信任我?” “我说了,只有你能帮我。”女子复述道。 她目光复杂,她没告诉李长笑的是,她不仅认识李长笑,而且还和他,有不浅的渊源。 或许李长笑,认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司念的师傅慕琴。 第51章 慕琴落难,可塑之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琴紧咬嘴唇,没想到自己,也会沦落至此。 这十年的时间,她全身心都投入到香火一道中去。 李山河言而有信,真的挑选上百座大城,为其建造庙宇。 每日收揽的香火,源源不断。 成效自然是有的。 凌天洲内的河流脉络,她多了种莫名的感知,仿佛真的成就了神祇之位,化为了河流中的神灵。 且香火之力浓郁到一定程度,对寿元的延缓,已经算得上是明显。 只是如何用来修行,始终不得要领,还遥遥无期。 让她所没想到的是。 后来凌天皇朝分裂了,离天皇朝,敕天皇朝各雄据一方,形成三朝对峙之势头。 而那时,她的庙宇,已经遍布了凌天洲。 敕天皇朝拉拢她,想要她作为敕天皇朝的正统神仙,以此来快速笼络人心。 她拒绝了。 倒不是忠心于凌天皇朝,只是懒得掺和这麻烦事罢了。 敕天皇朝出言讽刺,你慕仙子虽然厉害,但灵气鼎盛时,惹有多少仇家自己清楚,今时不同往日,你即想享受香火,又不愿彻底归入朝堂,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 “你叫什么名字?”李长笑问道。 “赵青。”女子回道。 其实,赵青才是她的真名。 只不过外人常常称呼她为“慕仙长”“慕琴”罢了。 “慕琴”二字,其实大有来头,“慕”字是一个了不得势力的赐性,“琴”字来自“琴棋书画”中的琴,乃是四艺之首字,代表天赋与实力皆是佼佼者。 她早已脱离那不得了的大势力,只是当时名气已然很高,外界都习惯以“慕仙长”“慕琴”…来称呼她。 她自己也都快渐渐忘记本名了。 只是,此时此刻,出于某种无法言说的心理,她并不想让李长笑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李长笑虽从未见过慕琴本人,但他其实是知道,慕琴是长什么样子的。 毕竟那河母金身栩栩如生,美丽动人,看过一眼,便不会忘记。 至于为何,此刻李长笑没能认出她来。 其中便大有缘由了。涉及到她从不示人的秘密。 “赵青?没听说过。”李长笑犹豫片刻,还是接下了那颗本命心脉。 从利益来看,自己无师无门,修行上有诸多困惑,他需要个论道的老师。而且,对于其他修士的延寿之法,他也十分好奇。 至于与此女接触,是否具有风险,李长笑自然也考虑过,他自然不敢说,自己绝对不可能有危险。 但大致的把握,还是有的。 进入元婴期后,他逃跑的能力,已经很强很强,足够他随便浪了。 从个人情感来看。 他也想有个酒友,他喜欢喝酒,但一直没有酒友,杨秀花只酿不喝,说喝酒误事,刘汉更别说了,到从不喝酒,临了才喝。 种种思绪闪过。 李长笑不由得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思虑过度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那颗本命心脉化做一颗掌心红痣,只需心念一动,赵青便会立刻魂飞魄散。 见李长笑接下本命心脉,明明是生死大权,完全落入他人之手,赵青自己,却是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帮到你?”李长笑拧开酒塞子,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因为某个神通…”赵青看向静静流淌的河流,没有继续解释。 她确立了河母之位。 在那最危机时,她一头栽入河中,让江流将自己,带到那最安全之地,能化解自己死局之地… 如若没有这种地方,索性那便让她永远沉入河底。 然后,醒来时便是此地,遇到了李长笑。 “山水有神灵。或许这山水神灵之位,会是修士苟延残喘之地。” “可…山会平,水会竭,又有什么,会永远存在呢?” 赵青喃喃自语,一向自诩道心坚不可摧的她,感到十分的迷茫。 “罢了。”李长笑盘坐下来,拍了拍长剑,说道:“我帮你可以。” “但事先需要说清楚,我不会白白帮你,也不会为你拼上性命。” “当然啦,你能提供多少价值,我便出多少份力,先问一下,你修为有多高?” 赵青如实说道:“灵气枯竭前合体初期。灵气枯竭后,因为某些原因,退至炼虚巅峰。” “刚刚天上的打架,和你有关吗?”李长笑指了指天空。 “什么打架?”赵青一愣。 “看来是没关了。”李长笑不由得好奇了起来,那刚刚到底是谁在打架呢? “你想我怎么帮你?”李长笑打了个哈欠,身子向后仰,双手撑着草地,懒散中带着些好奇。 赵青摇了摇头,她要知道,便自己去寻求破局之法去了。 她只知道,自己如今正面临着死局。 李长笑眉头皱了皱,“那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咳咳咳…”赵青剧烈咳了几声,手上刚刚凝固的血渍,又厚了一层。 她面色惨白,双眸明灭不定,世间之事,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样,她说道:“追杀。” “有人早早就针对我布下杀局,是我大意了,没能提前察觉。” 李长笑郁闷的喝了一口酒。 赵青继续道:“不过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李长笑沉思片刻,“那…你是要我带着你跑?” 赵青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见此,李长笑也不再追问,“算了,正好我还剩下一些钱,我请客,去城里吃一顿先吧。” 赵青点头,“我不知如何破局,也不知为何是你能助我破局,所以…你一切照常,我跟着你便是。” ...... 城中酒楼。 李长笑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刚刚赚到的钱,还未捂热,便又都花了出去。 很快,一桌菜便上齐了,上菜的小二,多看了两眼赵青,目光有一些呆滞,不过随着李长笑眼中一阵蓝光闪过,小二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你似乎对这些凡间的饭菜很熟悉?”赵青问道,她的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依旧惨白。 “当然。”李长笑笑道:“不止饭菜熟悉,戏曲、风月场所,我都颇有涉猎。” 李长笑看向赵青,夹起一块肉片,问道:“不尝尝吗?很美味的。” 赵青拿起筷子,夹起肉片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细细品味。 她已经很久没吃肉食了。 纵使灵气枯竭,她不再辟谷,但也一直只吃素食。 她轻轻放下筷子,点了点头,“确实美味。” “既然美味,那为何不继续吃呢?”李长笑问道。 “有得必有失,吃菜时获得了味觉的享受,但同时,却也加重了身上的烟火气。”赵青淡淡说道,“凡是能给肉体带来欢愉的事物,都是腐蚀精神的毒品,唯有在大道上取得进步,才是最高层次的享受。” “你是个可塑之才,纵使灵气枯竭,大道隐退甚至是消亡,也不该如此沉沦红尘之中。” 赵青声音平淡,却带着几分真挚。 李长笑一口酒,一口肉,哈哈笑道:“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是可塑之才的。” “小二,再给我来二两酒。” 第52章 今日无事,捡到一个酒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赵青看向李长笑,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闪过。 如果不是亲眼见他屠龙。 她也不会认为,李长笑会是个可塑之才。 回忆起那日的光景。 面对万丈巨龙,李长笑的屠龙,可以用轻松二字来形容。 恐怕连灵气,都没有消耗多少。 以她的眼界见识,隐隐猜测,李长笑可能掌握了某种极其强大的幻术,制造一个个幻觉,消耗巨龙的灵气。 最后,再将其斩杀。 幻术……确实是灵气枯竭后,既节省灵气,又高效实用的术法。 “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一下。”赵青目光扫过桌上的饭菜,依旧没有动筷子的打算,“正常的元婴修士,寿元不过千载。” “纵使天道筑基、无缺筑基、完美结丹…等等特殊的突破,外加上各种秘境福泽加身,可以增加寿元,可寿元最高最高,也便只是再多上几千岁罢了。” “你不害怕吗?为什么还能如此悠闲……” 她言外之意,是觉得李长笑寿元,其实已经无多,却不寻找延寿之法,整日虚度光阴,悠哉悠哉。 在她的视角中,李长笑屠龙用了部分灵气,再加上已经近千岁,即使取出了那条蛟龙的龙珠,用来延缓寿元,可最多也活上几百年罢了。 这些寿元,对修士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此外,她更不明白,万千河流,为什么会觉得,李长笑能帮助自己,突破死局。 但她选择相信。 一方面,是她已经看走眼过一次了。 另一方面,她相信李长笑的人品,即使已经斩过龙的李长笑,与一些真正厉害的人比起来,依旧偏向平庸。 李长笑捻起一颗花生米送入口中,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他觉得,赵青的这个问题,并不适用于自己身上。 自己每天至少要睡八个小时。有的时候连着睡好几个月,越活寿元只会越长。 他敲了敲桌子,然后指了指正在送菜的小二。 又指了指数钱的掌柜,指了指闲聊的客人… 李长笑说道:“这不是遍地是答案吗?” 赵青一愣,没想到李长笑会如此回答自己。 她环顾四周。 发现确实如此,凡人寿元不过百年,明明短到了极致,却很少有人,会为寿元而担忧。 只会想着,如何能让明天,过得更加舒服些。 “赵仙子。”李长笑突然笑道:“我认识很多凡人朋友,他们有的操持家业,有的行走江湖,有的专研工艺。” “他们或许是那未闻过道,未习过经的乡野村夫,粗鄙不堪,但…嗯…他们更懂活着,即使一直以苦难居多。” 赵青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她微微低头,自出生开始,她始终认为,修士便是修士,凡人便是凡人,即使两者有诸多相同之处,中间任然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如今,李长笑的一套说辞。 竟让她有些想要张望,那道天堑对面的光景了。 见此。 李长笑莞尔一笑,说道:“大道都躲起来了,躲得远远的,躲得死死的,不肯见我们,怎么都找不到。” “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先将它忘记几天呢?” 说着,他夹起一块肉片,放到赵青的碗中。 “客官,酒来喽!” 小二拎着一坛酒过来。 “给这位美人倒上一杯。” “好嘞!” 赵青看着碗中之肉,杯中之酒,酒中之影,愣愣出神了片刻。 大道躲得死死的,不肯见我们…也可以先将它忘记几天……她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隐隐有些动容。 同时,对那抽象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大道,也莫名涌现一股怨气。 这股怨气,并非凭空产生,李长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短短几句便能动摇她人道心。 而是由三百多年的迷茫积累而成。 它都躲起来了,我忘记它几天怎么了? 她缓缓夹起一肉片,送入口中,轻轻咀嚼。 美味。 明明和刚才一样美味,却…似乎更美味了? “哈哈哈。” “喝酒!” 李长笑大笑,抬起酒杯,悬在空中,看向赵青。 赵青诧异中透着懵逼,呆呆的看着李长笑。 “你连碰杯都不知道?”李长笑问道。 “碰杯…”赵青迟疑问道,“是什么?” “碰杯就是,你的酒杯和我的酒杯,碰在一起,然后一口喝下。” “就这样?然后就喝酒?” 赵青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砰了砰李长笑的酒杯。 “对,就这样。” 李长笑将酒饮尽。 赵青也学着李长笑的动作,一口饮尽,不过喝完后,她眉头皱了皱,淡淡道:“不好喝。” 紧接着,迟疑片刻,又道:“但有种奇怪的味道,明明不好喝,却…” 李长笑道:“吃酒喝肉,吃酒喝肉,你要一口酒,一口肉搭配着。” “等吃多了,就习惯了!” “再来一杯。” 李长笑高举酒杯。 赵青先夹起一片肉,砰杯喝酒后,立马严格按照李长笑的话,将肉送入口中。 这一幕,把李长笑逗的哈哈大笑。 赵青不解,问李长笑笑什么,自己是按他说得做了啊? 李长笑说,想不到你还挺可爱的。 赵青又是一愣,告诉李长笑,你是第一个,用可爱形容自己的,听起来怪怪的,有点像是骂人。 李长笑高举酒杯,看向赵青,两人砰杯后,他笑着回复,彼此彼此,你也是第一个,说我是可塑之才的,听起来像是讽刺。 赵青立马又说,自己是认真的,李长笑也说,自己绝对没骂她。 在李长笑的“怂恿”下,满座酒菜,被二人吃了个精光。 或许是因为酒气上涌,又或许是因为气血得到了补充,赵青的面色,总算红润了几分。 吃至末尾。 李长笑高举酒杯,大笑道:“世人皆说,道在脚下,而我偏说,且忘大道!” 赵青微醺,双眸多了抹色彩,也举起酒杯,声音慵懒,“且忘大道。” 随后,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小二,不用找了。” 李长笑将余下的铜钱,全部丢了出去,也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今日无事。 捡到一个酒友。 第53章 打架闹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小二将钱交给掌柜,目光投向趴在桌上睡觉的二人,觉得二人影响了生意,不知该不该赶走,问了经验丰富的掌柜。 掌柜数了数钱,发现还有余足,心情不错,便教了小二一个道理。 出门在外,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同时也要有眼力见。像这种佩剑的江湖客,尽量交好。 既然对方给多了一些钱,那便让他们,多睡两个时辰又如何? 小二连连点头,觉得又学到了东西。 赵青身负重伤,加上喝了酒,觉得困倦实属正常,她到底是生性严谨,小眯一会后,便醒了过来。 而李长笑是想睡便睡,也不管那么多。倒是睡梦中,他在梦境浅游时,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 等他睁开眼时,发现对方也醒了,便带对方下楼。 大街上。 “你还有余钱吗?”李长笑问道。 “钱财?”赵青愣了愣,思索一番,取下一枚簪子,说道:“这枚簪子,应该能换上不少银子。” 李长笑眼睛一亮,这枚簪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寻常物,他问道:“你真的愿意当了?” 赵青点头,说道:“这簪子曾是一件法器,不过前不久,被我使用过了一次,里面的灵性已经全无。” “不过,根据这簪子的材质,如果拿到凡间当掉的话,想来依旧能换来不少钱财。” ...... 廉民当铺。 如今正是动乱年间。当铺的生意火旺。 正午时分。 当铺有客人了。 当铺司理眼睛半阖,悠哉悠哉的坐在大堂的摇椅上,察觉到动静,于是淡淡瞥了一眼过去。 瞧见是名白衣江湖客,并且带着一个女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也就别过眼去,不再理会。 想来也当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当铺靠近门口处,有一个高高的柜台,柜台里面,站着一个一个瘦高的男子,男子眼冒精光,居高临下,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是当铺的“朝奉”,因为柜台太高,典当者需要翘起双脚,仰着脸,双手托举物品,才能将物品递交上去。 就宛如“上朝奉圣”一般,所以才叫他为朝奉。 好在李长笑身材挺拔,比一般的百姓,要高上一些,只是微微抬起手,便将簪子递交了上去。 朝奉瞳孔一缩,以他多年典当的经验,一眼便看出,这簪子绝非寻常物。 价值高到吓人。 他用眼角瞥了一眼李长笑,淡淡开口,“虫吃鼠咬,缺边少沿,破烂一件。” “就值五十两银子。” 话音刚落,赵青眉头一皱。 自己这簪子,哪怕灵气枯竭,也足以在凌天城,买下一座豪华别院了。 怎么可能是破烂一件。 “行了,别和我玩这一套,叫你们的司理来。”李长笑罢了罢手,哪里会不知道,当铺里的人,心都是黑的。 他无理由的讨厌所有当铺,因为当铺无好人。 来当铺典当的,都是家道中落,或者实在缺钱的百姓。 即使再好的东西,到了当铺,也会被说成破烂一件。 他很久以前,就吃过这个亏。 “客官,您这东西,谁来看都是破烂一件,您就说当不当吧?”当铺朝奉半讥讽半蔑视的说道。 摆弄着簪子,已经暗中留下印记。 “那行吧,我不当了。”李长笑听这口气,本欲取回簪子。 “慢!” 当铺司理从摇椅上站起,缓缓走来,他身着锦衣,身后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伙计,“客官,我廉民当铺,可以说是清秀城内,出价最高的当铺了。” “我这里开五十两,到了别店,只会开四十两甚至三十两。” “想必二位不缺钱的话,也不会来当铺。” 司理说话间,看了眼柜台上的朝奉,让他将簪子先收起来。 刚刚远远瞥一眼,他便意识到,这簪子不可错过,是个难得的宝物。 赵青一切看在眼中,眼底闪过一抹厌恶,这司理满脸横肉,贪得无厌。 李长笑意味深长笑了笑,突然长剑出鞘,一下子架在司理脖颈上。 “兄弟,和我说说实话,这簪子到底值多少钱?”李长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五…五百两…”当铺司理吓了一跳,没想到遇到了个狠人,急忙说了实话。 他身后的两名壮汉也反应过来,将二人围住。 闻言,李长笑微笑着收起长剑,青萍归鞘。 当铺司理那里咽得下这口气。 气得跳脚,大喊着,给我拿下两人,我要把你们送去官府! 不过话音刚落。 一个拳头便甩了过来,打在司理的眼窝子上,顿时乌青一片。 剑客收起长剑,但却觉得意犹未尽,反手一脚踹在高壮的大汉上。 这边的动静,立马引来了各种围观。 当铺外都是喝彩声,喊着打死这些狗娘养的。 这还未完。 能在一地开当铺的,都是一方人物,与黑恶势力勾结,或者自己便养了不少打手。 听闻外面有人闹事,十多个大汉,一下子从后院冲出,纷纷围来,手持棍棒。 不过依旧不是李长笑的对手。 呼呼几拳,就是往他们脸上甩去。 下手极重。 “来人啊!” “你不想活了,敢来廉民当铺闹事!” 高高在上的朝奉也慌了神。 不过刚刚出声。 便被李长笑一把拽了下来,一拳一拳的往脸上轮。 一顿操作下来。 廉民当铺被收拾了一遍。 赵青愣愣看着,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几次被愣住了。 她看向李长笑,又看向满地哀嚎的当铺伙计,那被锤成猪头的司理,那抱头痛哭的朝奉。 又听闻当铺外的欢呼声。 觉得这场景,滑稽中又透着些热闹。 “何人敢闹事!!” 远处传来衙门捕快的怒喝声,一队人马正快速朝这边赶来。 李长笑嘴角上扬,爬上柜台,破开藏钱的柜子。 取出五百两,装进自己一个粗布袋里。余下的钱财,装进了另一个布袋。 “少侠,赶紧跑吧,要不然来不及了!” “是啊,这廉民当铺与官府勾结,欺压百姓,你在这里闹事,要是落在官府手里,绝对会死的!” 当铺外。 百姓挤成一团,有意无意的,阻拦衙门捕快。 “好胆,敢当街行凶!” 衙门捕快远远便发出了怒吼。 他已经在全速赶来,只是围观的百姓太多,全部拥挤在一团,推搡来推搡去,极大的阻碍了他们的速度。 “混蛋!给我滚开!” 衙门捕快朝四周的百姓怒吼。 可人流拥挤,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剑客,在当铺内搜刮钱财。 李长笑拿完了钱,走到门口,将一个麻布袋里的钱财,向空中那么一撒。 随后,回头朝发愣的赵青,哈哈大笑一声,喊道:“跑喽!” 不同于衙门捕快,李长笑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百姓们自发的让出了一条路。 “混蛋!给我站住!” “该死,给我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听着衙门捕快气急败快的怒吼。当铺里的哀嚎,百姓们的欢呼。 赵青恍惚中,有些明白如何是“活着”了。 这番鸡飞狗跳的热闹场景…不就是“活着”吗? 也就是这时。 衙门捕快终于突破了重围,飞快朝追来。 赵青也提起了速度,不再是被动的跟着走,不过因为有伤在身,再加上不动用灵气,她的速度就如寻常女子一般。 不过嘴角,却不知不觉,也多了一抹微笑。 第54章 大道躲起来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个修士,把当铺伙计砸了,把钱抢了,又将钱分给了围观百姓,然后被捕快追了三条街…… 一条胡同里。 赵青琢磨着刚刚的事情,那始终一本正经的脸上,表情怪异。 却也多了一丝生动。 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奇葩事。 但好像……又有点有趣? “五百两银子。” “那我便出五百两的力吧。” 李长笑笑道,拍了拍身上的布袋,沉甸甸足有五百两之多。 他从未有过这么多银子。 “你一早便知道,当铺会压价了吧?为何还去当铺?”赵青问道。 “嗯…”李长笑如实说道:“为了揍他们一顿。” 他讨厌当铺。 其中缘由,要从流放三万里说起。 那时到达目的地后,他生活都成问题,不过他聪明,提前在梦境空间中,存入了些贵重物品。 他跑去当铺典当,结果被价格被压得极低极低。 一气之下,他去别家当铺典当,别家当铺朝奉给出的价格,依旧极低。 他走遍了所有当铺,价格一家比一家低,但他又需要钱,不然生存都是问题,最后那贵重之物,只能贱当出去。 后来,他才知道。 原来当铺不仅压价,还会对物品做出标记。 有标记的物品,即使去了别家当铺,依旧会被压价。 所有当铺同气连枝,专门坑害落魄的缺钱客。没有一家例外,因为这,就是行规!是潜在水面下,却比铁还坚固的铁律。 李长笑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有债必偿的人。 平常,他也没有贵重的东西。总不好直接进人家店铺,把人家一顿揍吧?这样太霸道了。 所以,得知簪子贵重后,他立马便去了当铺。 整个都端了。 这段历史,李长笑没有隐瞒,告诉了赵青。 赵青噗嗤一笑,说你个修士,怎么和人家计较呢。 李长笑说,不能这样算,无故揍别人,他会愧疚,但揍当铺的,只会痛快,以后如果还有贵重物品,他依旧会去当铺揍一顿。 “对了,簪子你还留在那里呢。”赵青想到了什么,觉得李长笑粗心了。 李长笑笑而不语,只是不知为何,赵青从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丝阴险狡诈。 摆脱了官兵。 李长笑走进水果摊铺,买了一个西瓜,一袋香瓜子,带着赵青,大摇大摆的朝城市的西侧走去。 赵青好奇,心态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从一开始,走进酒楼点菜,觉得此人荒废成性,到现在好奇他又要去干嘛。 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 目的地到了。 是一栋民宅,门槛高,还有家丁看守,看起来应该挺有钱的。 “周府…” “看起来就是寻常居所而已,来此做甚?” 赵青眉头皱了皱。 李长笑没有回复,他左右环顾,视线最后定格在几米外的一颗高大古树,他爬上树枝,坐在上面,朝赵青招了招手。 赵青废了些力气,也爬上了树枝。 李长笑青萍出鞘,将西瓜劈成两半,一半递给赵青。 “吃西瓜也不用来此吧?”赵青说道。 “嘘!” 李长笑嘘声,示意别出声,好戏开场了。 就这样。 他坐在树枝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等着好戏开场。 远处。 一行人浩浩汤汤走来,下人扛着几箱子礼物。 原来是来退婚的。 周家那被退婚的儿郎,自然不肯,怒不可遏之下,两家剧烈争吵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两名吃瓜客,看得一清二楚。 这场闹剧,闹了足足半个时辰,两家家主见此事难休,任由两家如何争吵,也难以有个定数,便请来了青天大老爷。 随着青天大老爷入场,剧情越来越热闹了起来。 后面,居然又扯出了周家老二私吞家款,周家老四和和大嫂有染,来退婚的女子,私生活不检点,同时和几名秀才不清不楚。 两家关系,错综复杂。 赵青一开始,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可越看到后面,剧情的发展,越发出乎她的意料。 渐渐的,她的注意力,全投注了过去,眼睛瞪大,试图理清两家的关系。 甚至会代入其中,如果自己,是那青天大老爷,会如何断理此案。 最后的最后,那青天大老爷,气得当场跺脚,一甩手,怒吼一声,此案本宫断不了,气冲冲的离开了。 有道是青官难断家务事。 “两贼!原来你们在这里!!” 衙门的捕快,也在这时,注意到树枝上吃瓜的二人。 当即大吼一声。 势要一雪前耻,将二人抓拿归案。 李长笑饮下一口烈酒,哈哈大笑。 这落魄的剑客,自然是选择跑路啦。 赵青觉得奇妙,如若是她一人,被官兵如此追捕,她会立马还手,即使不动用灵气,不会武功,寻常十几凡人,也不是她对手。 但此刻。 见李长笑跑,她便也跑。 就是不由得,在心理嘀咕,这家伙肯帮自己突破死局,却又总是被官兵撵着走。 真是个怪人栽,这般秉性,即使在那群星闪耀的时代,只怕也是少见吧。 难怪念儿... ...... 夜色下,李长笑趴在草地上。 看着漫天星辰,心中一片恬静。 赵青在他身旁坐下,轻轻问道:“你一直如此吗?” 李长笑拧开塞子,喝了口酒,“是啊。” 李长笑目光深邃,突然问道,“你呢?赵青是你的化名吧?我总觉得,你以前应该很出名。你的行事作风,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哦?”赵青好奇。 “也是个女子。”李长笑说道:“也是将大道,看做比一切都重的。” 赵青知道,李长笑说的其实是司念,但司念的行事作风,与自己十分像,正是应为如此,她才收了司念为徒。 “大道确实重过一切。”赵青将几缕秀发,挽在耳后,自嘲一笑,“但大道躲起来了。” 第55章 人本趋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司念眼中,自己的师傅,一直都是最坚定的求道者。 道心不可动摇。 哪怕灵气枯竭,其他修士惶恐不安,茫然无措,道侣各自飞,师徒情谊断,师傅依旧表现得那么镇定。 她透过种种事情,分析出灵气复苏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便立马另寻他路。寻求变法,延缓寿元。一刻也不曾停下。 只是,司念不曾知道。 在她师父那坚定的外表下。 其实是一颗渐渐空虚的心。 大道躲起来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说出来时,却是如此的沉重,似乎把以前的一切,都否定了。 曾经有多坚定,如今便有多迷茫,最坚定的求道者,在大道消失的那一刹那,也变为了最空洞的灵魂。 因为曾经的她,大道重过一切。 大道躲起来,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心空出了一块来。 但今天。 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有人带着她,看到了一些风景,一直不曾注意到的风景。 大道消失了,但这些路边的风景还在。 她也靠在草地上,感受着草地的柔软,感受着微风吹拂。 好似一直低头行走的赶路人,终于觉得累了,原地躺下,缓缓抬起了头来,许多一直知道,却不曾注意的事物,一点点的映入了眼帘。 对明天不再是一潭死水,不再是寿元减一的冷酷计算,多了几分期待。 “对了,你说周家老四,是怎么和他大嫂好上的?”赵青突然问道。 “你还挺八卦的。”李长笑一愣,旋即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估计周家老四,和他的大嫂,打小就认识了。如今是旧情复燃。” “不对不对。”赵青一本正经的分析,“周家老四是去年才回来周家的。” ...... 李长笑看着高悬的明月,只是在心中嘀咕着,长生长生,究竟是“长”重要,还是“生”重要。 这个问题,他只能从别人身上,得到答案。 因为要他自己说的话,肯定是说“生”重要,他根本就不用,为了寿元而担忧,他已经具备了“长”。 ...... “今日正午,有一个白衣剑客,把廉民当铺上下都给揍了一顿?” “不仅如此还把银子都抢走了?” “这样看来,五哥估计得生气了。” 清秀城,一座庭院内。 皇女李天霞,坐在一颗槐树下,听着侍女的口述,轻轻喝了一口上好君子茶。 她将茶杯放下。 热气升腾。 她柳眉舒张,有些幸灾乐祸。 廉民当铺是五皇子李天余的手笔,在民间收敛钱财,壮大自身。 这些年不知收揽了多少钱财。 “殿下,五皇子在凌天国上下,不知开了多少间当铺,这清秀城被砸了一间,就算有损失,也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又怎么会生气呢?”侍女不解的问道。 李天霞端起茶杯,轻轻吹去上浮的雾气,轻轻喝入一口,感受茶水进入口腔,从唇齿舌尖划过,她并未急于下咽,细细品味着茶水特有的清香,经久不散的余韵。 “不愧是君子茶。”李天霞将茶杯放下,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侍女见状,立马补充茶水,她说道:“这茶叶我可是拖了好大的关系,才从老君山那些老家伙,讨要过来的。” 李天霞说道:“财务上的损失,自然算不得什么。” “对皇家而言,面子上的损失,才是最要命的。” “而巧合的是,父皇的寿宴要到了,他正好有事,要到这座清秀城。” “据我所知,他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一位曾经是扶摇圣地的天骄,这廉民当铺是他的得意手笔,逢人便吹嘘。” “可想而知,当我那五皇哥,来到此地,听闻自己当铺被砸了,在那天骄面前,赔了面子,定会愤怒极了。” 侍女点头,原来如此。 这时,李天霞悠悠一叹,“凌天皇朝成立数万年了,但很多地方,却和新生儿一般,曾经我们几个皇子,争机缘,争奇遇,争谁的天赋高,如今我们争权力,争钱财...” “真是一刻不能歇息啊。” 李天霞看向贴身侍女,这是她从小便培养的心腹。一些心里话,也就只能和她说说。 她突然问道:“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皇子皇女,目光短浅,灵气枯竭不过三百余载,便贪恋这些世俗之物?如若全身心投入大道中,未必不能开辟新路?” 侍女惶恐跪下,“奴婢不敢。” “我了解你,你就是这么想的。”李天霞今天似乎格外的有兴致,她说道:“其实你不懂,不要把修士想象得有多高洁,六座天下都在化凡,当那些修士,回过味来,知道此次灵气枯竭,已经不可逆转,远远无绝期时...” “他们也会,投入世俗的争斗来的。” 侍女欲言又止,李天霞轻轻点头,示意她可以畅所欲言,她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可是,殿下,即使灵气枯竭,修士不可避免的化凡,可那些曾经傲游九天的修士,真的会看得上那世俗之物吗?” 李天霞轻笑了两声,“现在自然是看不上。有人说人性本恶,也有人说人性本善,但我认为,人的天性,既不是善良,也不是邪恶,而是一个‘利’字。” “修仙有‘利’,能够高高在上,长生逍遥定人生死,所以便去修行。 什么有‘利’便去做什么,或许你想说,修士常年修行,磨砺出了一颗通明道心,但如今大道遁走,等过了千八百年,回头望去,那颗曾经引以为傲的道心,就显得多么可笑了。” 李天霞继续道:“当然事无绝对,一些坚定的求道者,必然会是有的,但这些人啊...活不长的,我断言,他们会陆续死在求道的路上。” “活下来的,是能够认清现实,并且结合自身长处,为自己某‘利’之人,而这些利,便是他们现在,所看不起的世俗之物。” “这种人,在任何时候,都是强者。” 侍女瞳孔震动。 李天霞笑道:“有没有感觉,灵气枯竭之后,时间就过得很慢了。” 侍女点头,“殿下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如此,感觉时间慢了好多,以前一眨眼,便是数年,一些旧事,明明已经过去百年,却好像是昨天发生的。” “但现在,上个月发生的事情,我都觉得过了好久。” “所以啊。”李天霞了然一笑,“你也开始,渐渐能感受到,时间的厚重了。” 庭院内,陷入了沉默。 突然,李天霞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白衣剑客...这四个字,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第56章 夜市,守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凌天皇朝虽然分裂。 但在有一些人眼中,却未必是坏事。 疆土是与国力相匹配的,以前的国力,是修行者,是皇家宝库里数不胜数的法宝…… 如今,这些都不能轻易动用,甚至直接报废。 国力转换成了兵、马、粮、财… “殿下,你怀疑那白衣剑客,可能是长笑殿下?”侍女问道。 “嗯。”李天霞轻轻点头,“白衣剑客,行走江湖…多潇洒,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他呢。” 侍女心中了然。 手中有实权的皇子皇女。都各有手段,在民间敛财。 而自己的这位主人,创建了“兴民商行”,专门生产日常生活的必须品,也就是很久以前,李长笑为讨好李山河,所发明的种种小物件。 赚了不少银子,不知多少皇子眼热,只是等他们回过神来,再想插手这一行,已经晚了。 李天霞眸光微闪。 她自从知道,是李长笑发明了许多实用的小物件后。 便立马派人将李长笑,在皇宫时的所有信息,全都收集了起来,然后封锁。 自己的这位弟弟,过得可真是惨呢。 也难怪会趁乱回来,报复周贵妃。 不过,最让她感兴趣的,是李长笑提出来过的一个理念“弓弩”“连弩”。 这种只需轻轻拨打手指,便可射出杀伤力巨大利箭的武器! 如若大量装备于军队…… “唉,可惜的是,他没发明出来,便被赶出皇城了。” “不然我凌天皇朝,有此利器,那敕天皇朝、离天皇朝不过尔尔。” 李天霞悠悠叹道。 侍女闻言,已经明白怎么做,“属下这就去探查,长笑殿下的下落。” …… 李长笑背着五百两,正愁着这钱怎么花。 于是,他制定了清单。 在制定清单时,他问了她很多问题,比如追杀她的人什么时候来,暂时安全是安全到什么时候。 赵青没回答上来,她只知道,她身在网中,躲不掉。 不过,短时间,绝对是安全的,这涉及到她的一些秘密。 李长笑见此,便换了一个方向问。 开始问她,青楼肯去否?戏曲喜欢否?十大雅事有兴趣否?二十里外那座名山听闻过否? 赵青自然表示没意见。 李长笑哈哈一笑,拍了拍身上的银子,说这么多银子,他总得花出去心里才舒服。 两人知道,清秀城是去不了了,便花二十两银子,买了两匹骏马。 此外,马鞍,马蹄铁,马鞍绳等等物件,又花了二十两左右。 两人骑着马,去了附近的一座大城。 白衣公子配上高大骏马,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李长笑看起来,不再像是落魄的酒剑客,而是个远游的俊秀公子哥。 就连赵青都评价,李长笑长得其实不差,难怪… 后面的话她收住了,李长笑追问难怪什么时,她干脆别过头去,就是不回答。 两人进了青楼。 赵青下马时,眼睛都是瞪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长笑,问他,青楼是这种地方?你就带我来这? 李长笑只是哈哈回了一句,雅俗共赏嘛。 旋即,他一掷千金,请来了花魁,为二人唱起了小曲。 身在风月之中的赵青,只觉得世间之事,真是妙不可言,自己也有入这风尘之地的一天。 出了青楼,李长笑又去了当地,最贵的酒楼。 是一座足足有四层高的阁楼。 点的菜也是最贵的,一旁还有戏班子唱戏。 到了夜晚,集市十分热闹,以前李长笑,从来不敢染指此地,因为他身上的钱财不允许,如今有钱了,自然要来此看看。 一整条街,热闹非凡,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或许是被这烟火气感染。 赵青也将那高高在上,虚无缥缈,可感而不可言的大道,彻底抛在了脑后,既然决定暂时忘记,那至少,在这段时间内,就要忘个干干净净。 于是,她发现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捏糖人的老头手法真是精湛,一下自便捏出了个栩栩如生的糖人。 又发现对街的烧饼真香,明明只是洒了点盐和香油,便好吃极了。 还有一个面具摊子,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面具,摊主前面围了很多很多人。 她拉着李长笑过去围观。 原来摊主正戴着面具,在讲故事,讲的是个仙女下凡的故事,故事讲完,一大堆人抢着买面具。 摊主生意火爆,笑得睁不开眼,一高兴,又和大家讲了一个故事,是江湖侠客间的爱恨情仇。 “我想要那个。” 故事到最后,她居然拉了拉李长笑的衣角,指着摊子的面具,开口请求。 这回,轮到李长笑愣住了。 随后,他会心一笑,掏钱给自己也买了一副。 据说今天,是什么面具节,街道上很多人,都戴着面具,难怪如此热闹。 赵青戴着面具,望着那宛如一副徐徐铺张开的天然画卷,倒映着圆月、灯火、众生甚至包括破自己的曲折江道。 领略了一直不曾注意的风景。 面具下那张脸庞,露出了一缕浓郁的笑意。 天地之间,似乎并不是只有大道。 有的时候,把大道忘记,能看到更多更多的东西。 李长笑在江道旁,找一个地方坐下,有些想要睡觉了,而赵青却精力充沛,赵青问他讨要了一两银子。 李长笑大手一挥给了二两,然后说自己现在这里睡会,你逛完了回来找我便好。 说完,李长笑就在江道旁,呼呼大睡了起来。 二两银子对如今的事世来说,购买力极高,足够一般的百姓,滋滋润润的过上两个月了。 可以说,一个晚上,根本花不完。 一旁的行人,注意到这一幕,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 搞不懂这个白衣男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这么好看的女伴陪着,换作是自己,哪怕腿瘸了也要陪她逛到底。 这货倒好,自己在这躺着睡觉,让那美若天仙的女子,自己去玩? 见此。 行人的心思,纷纷活络了起来。 有的人跟着赵青,想要搭讪。 有的人则是眸光微闪,目光紧紧盯着李长笑后背上的布袋。 里面一定装着不少银子。 只是,迟迟无人敢动手,在等那白衣剑客,睡得熟一些,再熟一些。 “唉。” 魂珠内的玉罗刹悠悠一叹。 看来,主人的钱财,又要交给自己守护了。 …… 第57章 野心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睡了约莫半个时辰。 那剑客已经打起了微鼾,抱着长剑侧躺,睡得正香。 后背的布袋没有包实,掀开了一角,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这在一些人眼中,比那青楼花魁抹了油的纤纤玉腿,都要有吸引力。 一时间,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 可好巧不巧。 那独自逛街的美貌女子,也走了回来。 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还有盒模样可人的糕点,两坛被蜡布封好的酒。 “呢,给你的。” 赵青叫醒李长笑,将一串糖葫芦,分给了他,口中还喃喃夸赞,“这凡间美食,口感真奇怪,居然不是入口即化,味道需要慢慢咀嚼,才一点一点绽放。” “对了,我还买了几两酒,听说是用隔壁桃花山上的桃花酿制而成,叫什么桃花酿。” 赵青的语气听起来,其实是颇为寡淡的,好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长了张嘴。 毕竟这是长久以来的说话习惯。 表情也极为平淡。 李长笑缓缓醒来,打了个哈欠,见赵青有东西,还想着给自己带一份,欣然谢了这番好意。 见赵青还买了酒,他眼底闪过一抹欣慰,看来赵青开窍得很快啊,已经能算作半个酒友了。 只是…这下酒菜……好像有些娘气了些,居然是糖葫芦,糕点蜜饯。 “谢了。” 他也没想那么多,一口酒一口糖葫芦。两人也不管旁人如何看,时不时的碰一杯。 桃花酿不烈却惹人醉。 赵青多了几分醉意。 突然说道:“你知道吗…” “赵青其实是我的真名。” “嗯?”李长笑一愣。 赵青突然一笑,“或许这才是明心见性吧,我好像一直不了解自己呢。” “敬自己!” 她突然站了起来,一坛酒呼呼往里灌。 “卑鄙了啊。” “偷偷喝完酒,好喝我的是吧?” 李长笑自然不能让她阴谋得逞,也将坛子里的桃花酿,呼呼往嘴里灌。 他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 这么多年,他未必没有感到过孤独。上一次和别人,这般肆意饮酒,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笑意之下。 却是一抹无法掩盖的落寞。 他知道,自己只能是一个人,也只会是一个人。 刘汉曾经跟他说,他看似和谁都有善,咋一看很好相处,可相处久后,又总感觉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杨秀花也一直都说,他就是个臭还债的,迟早要走。 他潜意识中,与任何人相处,都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包括如今的赵青。 倒是赵青,因缘巧合之下,回归了本心,发现了真我,不知她会如何看待李长笑…… “李长笑…”赵青醉熏熏的说道:“对不起啊,抛开天赋,你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 “你前两天还说我是可塑之才来着?”李长笑哭笑不得,这还没到两天呢,这就反悔了? “我现在觉得,你天赋再差,也是可塑之才,天上繁星八百万,你的确不在上面,但你是地上的乌龟。” “你这是骂人还是夸人啊?” “当然是夸你,乌龟可是慕府的吉祥物,俗世的人不也喜欢养乌龟吗?” “行行行,就当是夸我。” …… “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赵青与李长笑,坐在江道旁闲聊时。 一名女子缓缓走了过来,微微躬身。 李长笑罢了罢手,微笑道:“不去。” 女子淡淡说道:“长笑公子,我家主人与你是旧识,你真的不去见见吗?” 赵青酒醒了几分,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故人啊。”李长笑眸光一闪,“是何种故人呢?” 女子面色犹豫,说道:“是上千年的故人。” 话已至此,李长笑当即明白,是何类人了。 八成是自己的那些,名义上的兄弟姐妹。 “既然如此,那便去见一见吧。”李长笑回道。 “公子请和我来。” 女子转身,向着某处走去。 赵青一言不发,就这么在后面跟着。 李长笑在思考,究竟是哪个皇子皇女想要见自己。 难道是李天磊?亦或者是周贵妃的儿子李天周? 大约沿着江道,走了足足一里左右。 借助月光,可以看到一艘气派的小船,停靠在在江岸边。 船身上,印着几个大字:“兴民商行” “公子请进。”女子走至船旁,躬身让行,礼数做得十分周到。 进入船舱。 李长笑的视线,很快便落在了一名女子身上。 这女子身着锦衣,眉宇间英气逼人,此刻那双凤目望来的第一眼,先是浓浓的审视,随后再渐渐变得平和。 “不愧是皇女。” 李长笑心头淡淡想到。 第一眼的审视是真的,随后的平和是装的。 “长笑族弟,好久不见。”李天霞平和笑道,甚至站起来迎接。 只不过,李长笑身后的赵青,她直接彻底忽略了。 赵青心头也在嘀咕,这皇女野心是够了,就是不知能力如何。 李长笑来时,将剩下的桃花酿,全部倒入了酒葫芦中,他拧开塞子,大饮一口,不咸不淡的笑道:“朋友,你弄错了,我只是庶人一个罢了。” “怎么会,我可一直都挂念着族弟你啊。”李天霞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这酒的味道,已经将君子茶的清香,给遮盖了下去。 她有些不喜。 “别套近乎了。”李长笑说道:“有话直说吧。” 他对皇家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李天霞说道:“族弟既然还在凌天皇朝境内,想必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 “凌天皇朝的分裂,乃是多方因素,共同造就的结果,如今这凌天洲,三朝对峙,战火四起,每天都有无辜的百姓死去。” “我此次游历,真的见过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 “我心中不忍啊!” 说到这里,李天霞摸了摸眼泪,她继续说道:“所以,我常常在想,要是没有这些战乱,该有多好。” “可我终究能力有限,不过,就在我心灰意冷时,发现了有一个人,能够终结这无休止的争斗,那便是族弟你!” 说到这里,李天霞激动了起来,“只要族弟你将‘弓弩’‘连弩’设计完成,我凌天皇朝的将士,人人配备,定能所向睥睨!” “届时完成大一统,族弟你,便是天下的大恩人!” “无论是回归皇族,载入祖籍,永享富贵,还是要万两黄金,亦是延寿之宝,只要你开口,都不是问题。” 李天霞说完,期盼着看着李长笑。 李长笑叹了一口气。 感到十分的失望。 这番话术,对别人或许很有用,但对李长笑而言,压根没有半点杀伤力。 李天霞先说天下疾苦,再一步步偷换概念,将天下的疾苦,与那“弓弩”和自己绑定,最后以天下大势,道德绑架李长笑,将“弓弩”设计完成。 仿佛不这么做的话,他便是错误的源头。 然而,最让李长笑失望的,却不是这一点。 最让李长笑失望的,这位皇女是张口天下闭口天下,心中却未必有天下的野心家。 第58章 八千金丹铁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下大势,根本不是一个“弓弩”能改变的。 就算李长笑,真的将弓弩设计出来。 人员装配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世道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十分难说。 “殿下,那小玩意,不过是在下孩童时期的天真幻想罢了。” “我可设计不出。” 李长笑笑着拒绝。 “族弟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李天霞面色不变,但眼底深处,却有一抹异样的光芒闪烁。 “不了。”李长笑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可就先走了。” 说着,他转身离去。 同时在心头嘀咕。 这么一搅和,把自己喝酒的兴致都打搅了。 “族弟且慢。”李天霞缓缓坐下,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可看起来,却不再和先前那般平和中带着热情。 “族弟前段日子,可是砸了廉民当铺?”李天霞淡淡开口。 李长笑停下了脚步,看来这皇女,是有备而来啊。 李天霞接着说道:“或许你不知道。” “廉民当铺乃是五皇子李天余的手笔,他今日恰好来到清秀城,听闻自己当铺被砸后,恼怒不已,正四处派人搜寻呢。” “我知道族弟有武功在身,即使不封印修为,不动用一丝一毫的灵气,寻常人也难以近身。” “但,如果面对李天余培养的死士,以及军队呢?” “到时候,被逼得不得不动用灵气,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李天霞一副良苦用心的劝导。 天地灵气枯竭。 万法凋零,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对修士的压制,是方方面面,面面俱到,没有一丝死角的。 修士的强大,一部分是源自于自身。 另一部分,是能够和天地灵气共鸣。 灵气鼎盛时,元婴修士,弹指便可摧山,而灵气枯竭后,少了天地灵气的共鸣,元婴修士再想弹指摧山,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所能发挥出的威力,至少被削弱了七成! 这一点,即使是李长笑也不列外,不过他的情况,要好上一些。他不需要节省灵气,且…他那操控梦境的能力,并不受此影响。 他虽然不能弹指摧山,但一剑斩山,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在李天霞的视角中。 他并不知道,李长笑不需要节省灵气,认为他和寻常修士一般,对灵气扣扣搜搜的,每用一缕都像是要了他的老命。 此刻,见李长笑停下脚步,她认为自己,已经拿捏这位族弟了。 嘴角微微上扬。 她继续添油加柴,“或许族弟你并不知道,李天余此行,一共带着八千铁骑,这些铁骑可不是寻常铁骑。” “里面的每一个,都是曾经的金丹修士,他们的寿元已经达到了尽头,已经不足百年。” “但灵气,却还有很多,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话音落下。 纵使是赵青,也都瞳孔微缩。 在这只军队上,感受到了压力。 每个人,一生下来,寿命是注定的,这种与生俱来的寿命,称之为“天寿”。 然后修行,突破一个又一个境界,会额外获得寿元。 这些额外获得的寿元,是从天道抢来的,称为“次寿”,会优先消耗“次寿”。 本来“天寿”和“次寿”本无差别,但灵气枯竭,万法凋零,“次寿”便需要境界与灵气来维持了。 在这个时代,一但修士没了灵气,这些次寿元便会快速衰减。 而一些金丹修士,苟活在于此世,一直活到现在,将与天道抢夺来的次寿,全都“花”出去了。 只余下自己的“天寿”,也就是说… 他们这种人,已经不需要,再死命保留灵气了。 因为…他们用灵气,也是活那么久,不用灵气,也是活那么久! 这些“天寿”是他们本来的寿命,并不会因为体内灵气消失而折损。 这其中门道。 是灵气枯竭后,由那些超级大能琢磨出来的。 再加上。 如今灵气枯竭,已经不是从前。 从前的元婴修士,体内灵气与天地共鸣,与外界灵气共鸣,那八千金丹敢来找麻烦? 纵使是八万金丹修士,遇上厉害的元婴修士,也只有被碾压的份。 但现在…金丹与元婴那道远不可及的鸿鹄,也被消去了七层左右。 面对八千金丹? 能赢,但绝不轻松! 赵青看向李长笑,好奇他会怎么决定。 李长笑稍稍停顿半刻,便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走下了船。 船舱内。 李天霞面色难看,威逼利诱都用了,这李长笑就是不肯。 她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 两人下船时。 夜市已经渐渐冷清。 两人沿着江道走,路上已经鲜少能见到行人了。 “你还挺有骨气的。”赵青轻轻说道。 “骨气?”李长笑笑道,“倒也不算。” “我一个小喽啰,可不值得他出动八千金丹骑。最多派几名江湖客追杀我,骚扰骚扰罢了。” 李长笑说道:“比起这点,我更加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两位皇族,同时来到此地。” 赵青眉头微皱,略微思索后,说道:“我或许能猜到一些原因。” “李山河遭遇那次刺杀,灵气损耗极大。” “能让这些皇子皇女,来到此地的,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此地可能,有延寿之宝出世。” 李长笑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李天霞等人来此,便是为了得到延寿之宝,回去献给李山河了。” …… 于此同时。 在李长笑前方三百米左右,江道靠岸处,正有七名汉子,潜伏在水底下,冷冷的看着二人。 “嘿嘿,哥,我看过了,那布袋里至少有四百两!”一名汉子打着手语交流。 马上,有人瞪大了眼睛,“四百两?你没看错吧?这可不是笔小数目了啊。” 那名汉子反驳:“怎么会,我追风眼何时看走眼过?哪怕隔着一堵墙,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继续用手语交流:“不,不止四百两,布袋里至少装了将近五百两!” 这道信息一出。 潜伏水底的其余几人,瞳孔瞬间收缩,紧接着炽热无比。 七人继续用手语讨论。 “这一票要是成功,哥几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知道那剑客的实力吗?江湖上可有他的名号?” “没有,估计是个无名之辈,我们七怪合力,此事一定能行!” 第59章 马背论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余十分生气。 刚刚来到清秀城,便听到当地的县令告诉他,自己的廉民当铺居然被砸了! 还损失了上千两银子。 这些银子,他自然看不上。 真正让他无法忍受的是。 自己折了面子! “天余兄,你不是说,这廉民当铺为民造福,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吗?为何还会被人…” 李天余身旁,一个身穿淡黄色雀纹华贵长袍,脚踩云纹青色长靴的儒雅男子,开口问道。 “呵呵。”李天余皮笑肉不笑,“景阳兄有所不知。” “这江湖客最为刁恶,打家劫舍,聚众斗殴时有发生。” “我的廉民当铺宝物众多,被几个恶匪盯上,也实属正常。” 李天余转移话题,“对了,景阳兄,我此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被称为景阳的儒雅男子,打开折扇,轻轻扇拂,带起的微风划过脸颊,吹起发丝。 他开口道:“此事暂且还不急。” “哈哈哈。”李天余大笑,“无妨,景阳兄只要愿意,我李天余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不过,我还是想和景阳兄说一下。” “天下大势如此,灵气枯竭已成定局。” “你看那些修行世家大族,有的划地自立庙宇,有的选择附着朝堂。” “他们不是傻子,相反都很聪明,他们明白,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利用现在,最不缺的资源……” “凡人!” 说到这里,李天余顿了一顿,笑道,“景阳兄,也是你天资非凡,我看重你,才和你说这些的。” “唉,不说了,又想起当初,我们在扶摇圣地学艺的日子了。” …… 一旁的江中,突然水花迸起,七道身影从水花中窜出。 这七位一看便知是个炼内家的,跃起时如展翅的大鹏。 砰的一声。 安稳落地。 七人运转内功,将身上的水汽烘干。 正想高声喊出那拦路抢钱的口号。 可回过神来。 身前空荡荡一片。 那背着满袋银子的白衣客,早已不见踪影。 七人又哪里知道。 其实他们还潜伏在水中时,便已经被那白衣剑客所知晓。 直接让鬼魂迷了他们的双眼。 “大哥……” “我们不会遇到鬼了吧?” 一人只觉得一阵寒意入体,打起了寒颤。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二弟,你别…别开玩笑了。” “我习武之人,杀人见血,就算是鬼,也得绕道走。” 说话之人的话音刚落。 一道恐怖的罗刹鬼,便猛的在他眼前浮现。 罗刹厉鬼狞笑道:“主人和我说,他本来只想教训教训你们,后来意识到,你们是附近的恶匪,臭名昭著,手底下人命很多。” “他改变主意了,让我随意发挥。” “所以,抱歉了…” 玉罗刹自从跟了李长笑,已经平和了许多。不过杀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她生前是绝世高手,死后也是索命厉鬼。 一时间。 惨叫声不断。 已经离开了江道,骑上了白马的二人,远远依旧能听得到。 “没想到你还懂得魂魄一道。”赵青翻身骑上马,看向李长笑。 也就是这时。 玉罗刹索命归来,回到魂珠内歇息,借住魂珠的特殊,弥补魂体的损耗。 “不敢说懂。”李长笑双腿挤压马腹,驱使着马缓慢前进,“只能说略微知道一二。” “据我所知,如今这时世,鬼魂不能在天地间长存,你应该有一颗魂珠吧?”赵青驱使着马匹,与李长笑并肩而行。 “确实。”李长笑点头,“不愧是大修士,这见闻果然厉害。” 说着,他取出那晶莹剔透的魂珠,递给赵青。 “你就不担心我见财起意?”赵青一愣。 “不担心。”李长笑爽朗一笑,“毕竟你本命心脉还在我这呢。” 赵青翻了个白眼,她接过魂珠,仔细观察,一时注意力全在了上面。 李长笑帮她抓住缰绳。 约莫一柱香后,赵青将魂珠归还,并且告诉他,这枚魂珠有很多瑕疵。 李长笑哦了一声,连忙问是是什么瑕疵。 赵青告诉他,这枚魂珠不纯净,内部有许多裂纹,李长笑的眼睛看不出,但这对她来说,十分明显。 她又告诉李长笑,可以去凌天皇朝的西部,那里曾经有一个名为“魂清宗”的势力。 魂清宗内有一座洗魂池,找到洗魂池的话,可以将魂珠的瑕疵,全部洗去。 李长笑默默记在了心底。 “你是不是正在修行百幽术?”赵青从李长笑手中接过缰绳,突然问道。 李长笑一惊,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她的眼睛,修行过某种瞳术,对魂魄的感知极为敏锐,再加上凌天境内,魂魄一道上,比较出名的术法,便只有百幽术。 一猜就猜到了。 赵青微微一笑,不由得有些好奇,明明灵气都枯竭了,为什么还要花费力气精力,去学习术法呢? 李长笑饮了一口酒,告诉赵青,他以前没机会接触高级术法,一直到筑基期,依旧只是会“火球术”“水球术”等低级法术。 后来学了点剑招,便一直用剑,术法一道接触不多。 现在有机会了,那曾经厉害到没边的术法,没人要了。 他想多学学多看看。 赵青又问,那灵气损耗怎么办呢?即使再节约,再如何避免使用灵气,修行术法途中,也总会避免不了一些损耗吧? 而且,如果不使用灵气来修行术法,根本就不可能练成。 李长笑笑而不答,饮下一口桃花酿后,反问“谁说我非要练成的?”。 有些秘密,他不会说,不过,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赵青一时语塞,随后想想又了然,也对,这才是李长笑,比起终点,他更在意路途。 她不由得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突然意识到,李长笑不是天骄,没有资源,没有天赋,没有后台,能走到今日,是一步一步试出来的。 想到此,她对李长笑的认识,不免又加深了几分。 赵青表示,自己在术法、修行方面,还算有些见解,如果李长笑感兴趣的话,自己可以教他。 李长笑欣然接受,甚至是早有此意,一直想着如何开口,此刻见赵青自己提出,他立马将百幽术取了出来,将自己近来一些的疑惑,给一一说了出来。 赵青听完,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无奈摇头,说李长笑是野路子,有一些地方理解错了。 这场马背上的论道,一直持续到了天亮。 李长笑受益匪浅,不过当阳光照射到脸上,发现自己居然熬夜时,他懊恼不已,喃喃说着,至少要睡三天才能补回来。 第60章 药王人参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不知不觉。 自河中捞起赵青,已经过去一周有余了。 即使李长笑花钱已经十分大手大脚,这几天过去,可也才花出不到一百两。 “难怪道上都说一师难求。” “那些天骄为了加入大宗,削尖了脑袋。” 李长笑靠在一棵树干上,发出了感慨。 近来,他对魂魄一道,以及百幽术的理解,越发深刻。 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赵青微微一笑,心想这是自然,曾经自己布坛讲道,一场下来,多少天骄弟子挤破了脑袋,托了多少层关系,只为求得一个旁听之位。 更别说现在这种一对一辅导了。 在以前,可不是钱财能够衡量的。 “对了,听闻神秀山要颇为险峻,其内奇花异草将要盛开,你想不想过去瞧瞧?”李长笑突然问道。 赵青微微皱眉,“可我记得,今日是王家戏班演出的日子啊?” “王家戏班那‘长恨曲’很出名,而且是巡演,演完一场便走了。” 赵青自从决定暂时忘记大道。 便罗列了一个清单。 王家戏班名气很大,人还没到,街里街外就都是他们的传说了。 传闻他们唱的曲,鬼神共赏,闻者落泪。 赵青听闻后,便一直想去看,将其罗列进了清单之内。 “既然是巡演,到时候我们再追上去不就得了?”李长笑笑道。 赵青闻言,觉得有道理,便将“王家戏班”的事情,放在了清单的最后。 她将清单小声念了一遍,“探访名山、入千年岩洞、去大雷寺上香、摘一朵峭壁岩花、乘舟入荷花深处、喝酒看天灯、去听王家戏班……” 这份清单,她参考了李长笑的意见。 两人达成某种统一。 她教李长笑术法等修行上的知识。 李长笑教她看风景,赏名山。 “我觉得,还要加一项。”李长笑突然笑道。 赵青拿起毛笔,问道:“加什么?放在第几位?” “放在第一位。”李长笑阴险笑了笑,说道:“去廉民当铺把发簪当回来。” 赵青一愣。 突然明白,当时李长笑为何把发簪,留下廉民当铺了。 “你好阴险。”她也跟着笑了起来,毛笔刷刷两下,在清单的最前方,加了一行字。 当天。 那清秀城里的廉民当铺。 刚刚装修完毕,加派了人手,又花重金请了两名,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江湖客坐镇。 司理躺在摇椅上,让下人摇着扇子,想着这样,总没人敢来闹事了吧? 可他才刚刚躺下。 眼角无意间,撇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咬牙切齿,心头想道,好你个恶匪,既然还敢回来! 他告诉一旁的伙计,赶紧去衙门通报。 同时,拍了三下手掌,听到动静,后院养的打手,纷纷走了出来。 其中两名身穿练武服的男子,雄赳赳气昂昂,步法轻盈,示意司理放心,有自己在,这小贼再难以掀起波澜。 “给我围起来!” 司理见此,心中大定,大手一挥,仿佛已经宣判了二人的死刑。 李长笑说自己要当回发簪。 朝奉开口骂着说,我看你是脑袋秀逗了,要想当回发簪可以,不过要拿命当! 司理冷笑连连,漫不经心的说道:“拿下” 下一刻,所有人瞬间包围过来。 李长笑三两下,全部放倒,只余下那两名,身穿练武服的男子。 两名男子双眼微眯,摆起了架势,体内居然响起了,虎豹咆哮之音,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司理连连点头,就单看这一手,就知道二人是有东西的。 二人同时出手,拳脚并用,二龙戏珠,双龙出海,飞鹤… 见双方缠斗起来,司理连连叫好,他已经叫人通报官府,等官府的人一来,大局已定。 …… 于此同时。 暂时停留在清秀城的李天余。 接收到了廉民当铺的消息。 一连说了几声“好”,气恼不已。 这厮打自己脸就算了。 他最近有大事,本抽不出手理会。 可如今还敢回来,还敢在廉民当铺闹事,如此将自己视作无物,如此砸自己的脸面。 “李长笑?贱民罢了。”李天余冷笑,派出人马前去当铺支援,务必将这名恶匪抓拿归案。 当然,他也是说说而已。 他心中也清楚。 这李长笑再如何不堪,也终究是一名修士。 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够对付的。 不过,人手足够的话,倒是能逼得他动用灵气。 这就够了。 至于他自己? 他可不会因为李长笑,而耽误了正事,忘记来此的真正目的。 “景阳兄,我们走。”他招呼一声,坐着轿子,身后跟随着八千金丹铁骑,使出了清秀城,直奔那附近的神秀山。 …… 砰砰两声。 那两名功夫了得的江湖客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晕死了过去。 单论凡间武功,其实二人要比李长笑厉害。 不过,李长笑是修士,即使不动用灵气,眼力、反应、力气、等等,都要优于二人。 李长笑暴力不改。 抓起司理,便是一顿暴打。 高高柜台上的朝奉,亦是没能躲过。 赵青也踹了两脚,都是往脸上踹的,要是以前的她,这等小人,可不会让她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现在,她有了些改变,觉得这人实在可恶。 打完人便跑。 二人骑上马,向着神秀山赶去。 不过等二人赶到时。 神秀山已经封山了。 黑压压的铁骑,将所有普通百姓,都挡在了外面,禁止进入。 见此,赵青秀眉微蹙,思索一番,说道:“这神秀山乃是七灵宗的遗址。” “此山孕育着一尊药王人参,在灵气鼎盛时,这株药王人参,服下能够肉白骨,此外还能涨寿三千。” “看来因该是这尊药王人参成熟了。” “如今服下这人参,大概能涨多少寿?”李长笑好奇问道。 “三百以下,不过一样极为珍贵,因为现在的三百年,可不短了。”赵青喃喃说道。 两人说话间。 一名男子,从远处走来,人高三米看起来宛如一个小巨人,后背背着一柄比人还高大的刀。 他径直走向那包围山路的铁骑。 “这也是名修士,也是为了药王人参而来。”李长笑拧开酒塞,喝一口,绕有兴致的看着。 不多时。 又有一道身影,沿着崎岖的路道,缓缓走向神秀山。 这金丹的八千铁骑,有人怕,但同时也有人不怕。 被八千铁骑团团包围起来,严密保护的后方,李天余掀开轿子的车帘,看到这一幕,面色铁青。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第61章 皇子之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定是我的哪个好族兄,将药王人参的消息放了出去。” 凌天皇朝五皇子李天余冷冷说道。 “哦?” 景阳问道:“天余兄为何会认为,定是你的族弟族妹,而不是其他人,亦或者知道药王人参的人,本就不在少数呢?” 李天余解释道:“景阳兄你有所不知。” “七灵宗曾经是归属于凌天皇朝的,是皇室的灵植后花园。” “知道药王人参的,除了七灵宗的掌门,只剩下我凌天皇室了。” “而且,药王人参的成熟日期,是只有皇室的核心成员才知道的信息。” 说到这里。 李天余冷哼道:“哼!” “某人忌惮我的八千铁骑,便故意将消息放出去,让外人来和我争夺,当真可恶!” 也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 八千铁骑外,神秀山的山脚,已经有十余个修士聚集了。 气氛沉闷。 剑拔弩张。 不过都还没动手。 李天余见此,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我这八千铁骑虽然厉害,但如果遇到元婴修士拼命,或者遇到不惜损耗灵气的化神修士,还是不够看的。” 李天余也不愿动手。 八千铁骑每个都是他的心头宝,每一个都要物尽其价。 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轻易动用。 李天余走出轿子,直面那在山脚处,已经隐隐形成抱团之势的十几位修士。 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便觉得麻烦极了,他自然不能,一眼看穿在场所有修士的修为,事实上,灵气枯竭后,几乎没人会耗费灵气,去探查他人的修为。 但只是观其气象。 便知道,他们修为最低者,也是元婴境界。 “诸位,此地乃我凌天皇朝重地,暂不开放,还请回去吧。”李天余朗声道。 “哼,简直笑话。”那名背着大刀的壮汉走出来,“神秀山天生地养,乃归天地,何时成私人之物了?” “对,老夫今日偏要登山。” …… 众修士冷嘲热讽。 换作以往。 李天余抬手便镇压,哪会多说半句废话? 可现在,他怂了,他可不想,与父亲那般,被这些恶民强行换寿。 自己的命,可金贵着呢。 只是他一时,又有些骑虎难下。 突然,他瞧见远处,十六名车夫,抬着辆四爪龙纹轿子,也向神秀山走来。 这架势,一看便知,也是名皇子。 最近李山河寿宴将近。 这药王人参当做送礼,再合适不过。李天余能想到这一点,其他皇子,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李天余眼睛一亮,喊道:“十七弟,你快来。” “皇兄,什么情况?”李天余口中的十七弟,走下轿子后便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 李天余附在他耳边,将情况告知后,再说道:“十七弟,药王人参关乎父王寿元,只能落余我们皇室之手,此刻一致对外如何?” 十七皇子点头。 有了他的加入,五皇子李天余的压力,顿时轻了很多。 五皇子做人高调,喜欢广结好友,再加上出门时,带了八千铁骑,动静太大,行踪明显。 而十七皇子就不是这样了,他此行是偷偷前来的。 不过即将抵达神秀山时,却又赶紧坐上车辇,亮明身份,免得被李天余把自己“认错”,叫几个铁骑和自己换命。 皇子间的争斗正是激烈。 不一会的时间。 三十七皇子,四十六皇女,一百零九皇子… 足足来了十多个皇子皇女。 不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脚下的野修数量,也在逐渐增多。 丝毫没有退确的意思。 朝廷又如何?宗门又如何?他们可不是愚昧的百姓,被肆意掌控。 事情闹到这一步,双方都已经骑虎难下。 远处。 李长笑两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趣极了,比那神秀山的风景,还要好看。 “凌天皇朝的皇子皇女内斗挺严重。” “不知最后会是谁胜出。” 赵青点评道。 李长笑认真思索,这些皇子皇女,他曾经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有那么一丢丢的了解。 他说道:“我记得,筑基期时他们之中战斗力最强的,是九皇子和七十八皇子,当然,其他皇子有可能藏拙。” 赵青摇了摇头,“凌天皇朝七皇子曾经听过我讲道,他给我的感觉,是悟性不错,很有天赋。” “为了听我讲道,他就曾送给我一株万年份的药王人参。” …… 说着说着。 两人碰起了杯来。 哈哈大笑之声交杂,大有指点江山之势,吹牛逼之势,喝酒就要这样喝才够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二人的声音太大。 那代表着威严皇权的皇子皇女,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过来。 脸上均是出现一行黑线。 这两人背后议论也就算了。 可能不能小声点? 那李天余面色更是黑青黑青的。 牙齿紧咬,气得不行,循着声音,瞥见那白衣客后,便知道是那砸了自己两次店的李长笑。 可无奈的是。 他此刻身处漩涡中心,根本就无暇理会两人。 他任何处理不当的地方。 都将会引起一场大战,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时。 就在这时。 又是一位皇族登场。 她乘坐车辇而来,一登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人李长笑并不陌生,正是前些日子,打过交道的李天霞。 李天霞脸上带着淡笑。 李天余等皇子一看,便知道将“药王人参”消息散布出去的,十有八九就是此女。 李天霞在皇子皇女中,人缘并不算好,近年她的兴民商行收揽了大笔大笔的钱财,惹得不少皇子嫉妒。 就连李天余的廉民当铺,也是效仿李天霞,在民间敛财的手段。 “真热闹啊。”李天霞故作惊讶。 “天霞妹妹,来。”李天余招呼道,将现场情况,告知给李天霞。 李天霞眉头紧锁,装作一副极为苦恼的样子。 “我觉得就是她搞的鬼。”赵青将口中的酒咽下,被那股直冲鼻腔的辛辣之气,刺激得皱起了鼻子。 她压低声音说道:“药王人参是七灵宗的秘密,就连我都是偶然得知。这些散修客,是不可能知道的其存在的。” “退一步说,就算知道其存在,也绝不知道,药王人参的成熟日期,可见这些人会来此,定是有人提前散布消息。” 赵青一脸笃定,旋即有些疑惑,“可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李长笑微微一笑,“把水搅混。” “再建立有利于自己的规则。这,可能就是她的目的了。” “李天霞对比其他皇子,其实优势不大,特别是五皇子,八千金丹铁骑,威慑力多大啊。” “我猜她下一步,会是制定规则,而那个规则会是…” “以凡人之躯抢夺药王人参。” 李长笑与李天霞异口同声。 李天霞继而笑道:“众位皇兄,众位侠客,且听我一言。” “我等争夺药王人参,本就是为了寿元,如果都大打出手,哪怕抢到了药王人参,也是失大于得。” “不如这样,我制定一个规则,既公平,又不伤和气,胜者还能够增寿。” “那便是以凡人之躯争夺。” “各方各派出一个代表,进山争夺药王人参。这个代表,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别人。” “如何?” 李天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众皇子虽然不愿,但也只能这样了。 李天余嘴角疯狂抽搐,他是最不愿的,自己这特意带出来的八千铁骑,成看门的了? (一般情况下,是中午12点更新,两更保底,然后灵感好的情况下会加更。) 第62章 药皇灵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霞嘴角微微上扬。 暗中观察双方的反应。 知晓一切,都在朝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妹妹,可你怎么保证,里面不会有人作弊呢?”五皇子李天余问道。 此规则对他最为不利。 本来带着八千金丹铁骑,他是优势最大者,这一规则如果落实,他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而且,他还不能直接驳回。 因为其它的皇子皇女,也在忌惮着他,听到此规则,眼睛均是一亮。 只要解决了作弊问题。 将会是大势所趋。 李天霞微微一笑,“诸位皇兄,诸位英雄侠客,请看这是何物?” 她从袖子内,取出一颗红色宝珠。 在场的都是有见闻之士。 当场便有人惊呼,“平天灵珠?平天殿的宝物?” “平天殿不是被灭了吗,它的东西,怎会在你手中?” …… “平天殿是扶摇天下内,十分强大的杀手组织。” “灵气枯竭前期,便已经被灭,且也不在青域,这李天霞会有此物,确实奇怪。” “此殿曾经有过越大境界,完成暗杀的记录。” 赵青给李长笑解释道。 “这我知道。”李长笑笑道。 “嗯?”赵青一愣,转头看向李长笑。 李长笑说道:“我不但出过凌天洲,还出过青域,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逍遥楼的杀手组织?” “逍遥楼?”赵青在脑海里翻找了起来,说道:“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个小组织,但传闻潜力似乎不错。” 李长笑笑道:“确实是小组织,不过同为杀手组织,也算作同行,或多或少有点了解。” “平天殿号称无人不能杀,只要出价够高,而逍遥楼是......” 说到这里,李长笑面色有些奇怪。 赵青似乎想起了什么,噗嗤一笑,将李长笑未说的话,说了出来,“号称专门杀金主?” “都是谣传。”李长笑悠悠一叹,“杀金主都是事出有因的。” 要说他为何这么了解。 因为他曾经,也入过逍遥楼。 …… “只不过是一件破损品罢了。”李天霞微微一笑,“用完此次,估计就彻底报废了,而且许多功效,也已经不能失效。” “不过此物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不需灵气催动,而是需要血气。” “发动此珠,这座神秀山之内,但凡有人动用灵气,便会被感知到,并且标记。” “此珠需要的血气,早已经备好,直接动用即可。” 果然是早有准备……李天余心中想道。 他知道形势已经无可挽回,索性顺应,“诸位觉得,对于作弊者,如何惩治才好呢?” 十七皇子提议道:“这样如何,夺人寿命等于杀人父母,作弊者众人合力格杀?” “可以,作弊者合力格杀!”一名野修附和道。 众人很快,便达成了一致意见。 接下来,便是挑选入山者了。 山野散修自然没有代表,均是选择自己上山。 皇子皇女们则是派遣一名代表。 李天余拉着景阳,走到无人角落,一副哭丧脸,哀求道:“景阳兄,你也看见了,此次你可要帮我啊。” 景阳面带微笑,轻摇折扇,“天余兄,你为何会认为,我就能够帮到你呢?” “要知道,里面可不能动用灵气的啊。” 李天余苦笑道:“话虽如此,我等如若不动用灵气,便和凡人无二,而景阳兄生得俊俏,形似书生,在这场争夺,应该不占优势才对。” “但,我有种直觉,景阳兄你即使不能动用灵气,也并非寻常人所能比的。” 景阳微微一笑,“罢了,我便帮你一回吧。” ...... 很快,所有进入神秀山的人员,便已经选好了。 除了少数几名皇子,打算自己进去外,多数都是派信得过得心腹。 药王人参具备灵性,会满山的跑,不能动用灵气,抓捕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快的话,一两天便能见到结果。 慢的话,可能要一周左右。 李天余命人,在山脚下搭建了座木屋,悠哉悠哉的等待结果。 八千金丹铁骑,将整个神秀山,包围了起来。 好不容易,李天余抽出了空来,打算教训教训那不长眼的贱弟,可回头时,发现李长笑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冷笑骂了两声窝囊废、胆小鬼后,便不再理会,这等人物,还不值得他挂念。 大不了回去后,颁布一个悬赏令,重金悬赏此子。 “你和我来。” 赵青拦着李长笑,朝一个山沟沟走去。 “怎么了?”李长笑问道。 赵青说道:“七灵宗虽然依附于凌天皇朝,但终究是一个,独立的势力。” “且当年灵气鼎盛,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上限封死了呢?七灵宗内其实有更大的秘密,即使是凌天皇室也不知。” “不过我却知道。” “曾经七灵宗宗主被仇家追杀时,恰巧遇到过我,他以身家性命以及一个惊天秘密为代价,请我救他一命。” “我救了他,所以我知道,七灵宗的最大秘密。” “不过后来,七灵宗宗主还是被仇家击杀了,我想...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了。” 李长笑问道:“什么秘密?” 赵青只说了两个字,“与药皇级别的灵植有关。” 接着说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得想好,怎么进入神秀山内。” 纵使是药皇灵植,她也不想为此动用一丝一毫的灵气。 因为具她所知,那株灵植还没有成熟,以后也不会再成熟了。 且与寿元无关。 倒是对战斗力,有极大的增幅,若是用来泡酒,定能增香! 李长笑哦了一声,未曾想还能遇到这种好事,两人鬼鬼祟祟,绕着神秀山转了一圈,还真找到了一个隐蔽路口。 趁着金丹铁骑不注意,他们瞬间溜了进去。 即使灵气已经枯竭,神秀山依旧保有几分神韵,这里的植被又高又大,郁郁葱葱,花朵娇艳欲滴,煞是好看。 因为灵气枯竭的原因,药王人参其实也只是半熟品,只是年限到了。 两人沿着小路,一路直上,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药王人参会跑,这药皇灵植就不会跑吗?” 李长笑跑步时,还不忘记时不时喝上一口。 浑身酒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赵青回归本性,得见真我后,也学着李长笑,在腰间挂了个葫芦,不过来历寻常,在街边随手买的。 她也时不时来上一口,有时一整日都是醉熏熏的。 “不会,药皇灵值不过刚刚孕育而出,灵智都没诞生,便灵气枯竭了。” 赵青说道。 两人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洞。 赵青走进里面,扒开泥土,一个红色如水晶的生姜,浮于眼前。 第63章 修行界最珍贵的资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赵青曾经救下七灵宗宗主后,为确保消息为真,要求七灵宗宗主放开心神,让她侵入魂魄截取记忆片段。 所以她对神秀山了如指掌。 “是药皇生姜。”赵青脱口而出道。 “此物如果成熟,周围十余里,都会被三千剑意覆盖。” “若是炼制成九转剑丹,服下者还可逆转体质,化为先天剑胎!” “此物之神异,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话音刚落。 啪嗒一声。 赵青干脆利落的,将这宛如红宝石,折射出缕缕红光的生姜,掰成了两半。 辛辣刺鼻… 只是一闻,便觉得有双无形之手,拿着修补衣服用的银针,快速的扎进鼻腔… 赵青一半丢进自己的酒葫芦里。 另一半递给李长笑。 李长笑似乎都感受到了,剑意生姜上传出来的怨念。 刚刚还在夸人家。 结果转头就把人家掰成了两半。 赵青晃了晃酒葫芦,喝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那酒更烈了,辛辣不已。 一口下去,浑身暖洋洋的。 祛寒锻体…如若是以前,就这么一口,便能够引得天地轰鸣,剑意倾泻了。 “好酒!”赵青点赞。 李长笑也拿来泡酒。 一口下去,浑身通透,亢奋不已,困意全消。 的确是好酒。 且对自己以后的修行,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你不是领悟了两种剑意吗?” “日后只是喝酒,不用修行,你那剑意也会蹭蹭往上飙。” 赵青说道。 “确定如此。”李长笑说道,“喝这种酒,用来睡觉太浪费了,用来杀人才够味道,一口酒,一柄剑,杀尽千里不留行!” “白衣不染血……那倒真是人间逍遥客。”听着李长笑的描述,赵青脑海中浮现相应的场景,喃喃说道。 “对剑意确实有增幅。”李长笑细细感受身体变化。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赵青整个人没了先前的懒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谨慎。 李长笑顺着她的视野望去。 只见相隔十余米外的一条山道上。 一个光头老和尚,一步一脚印,踩着青石楼梯,向山顶走去。 和尚身穿袈裟,双手在胸前合十,边走边念着某种经文。 乍一看,只是寻常的普通和尚。 察觉到二人的目光,老和尚望了过来。 仅仅只是瞥了两眼,便继续低头前进。 “杀手?”李长笑压低声音问道。 赵青点了点头,默默拧开塞子,饮了一口酒,酒中除了辛辣外,又多了几分苦涩。 她是赵青也是慕琴。 本来得见真我,探访天地的美妙,不亦乐乎。 而如今,这和尚的出现。 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这样的日子…… 还剩下几天? 那无形的大网,似乎开始收紧了呢。 “他似乎没认出你。”李长笑皱眉说道。 赵青点头,喝着闷酒。 李长笑又道:“你确定…面对这样的对手,我能帮你化解死局?” 这老和尚一看就不简单。 赵青神情恍惚,苦涩笑道,“不确定,或许那神通根本就没生效,遇到你纯属意外…” 这一次。 赵青动摇了。 那老和尚一路走来,有此成就,年轻时何尝不是一位传说中超级天骄? 两者对比… 李长笑那斩龙的战绩,实在不如何。 更何况想杀自己的,还不止他一人。 赵青苦涩不已,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对话声。 紧接着,是刀剑相交碰撞,发出的脆响。 有人打起来了。 “走啊,有热闹不看?”李长笑催促道。 赵青很快便平复了情绪。 不管结果如何。 珍惜当下吧。 刚刚老和尚没认出自己,他也不可能认出自己,证明自己还是安全的。 两人循着声音过去。 瞧见那三米高的壮汉,与一位亲自上山的皇子,交战了起来。 两人只用凡间武学,打得难解难分。 修士日日灵气沐体,即使将修为、体质尽数封印,其反应力、力量……依旧能远超寻常人。 两人的武学其实不错,因为大多数修士,在修道前都会先修武,以武术锻造体魄,打下修道基础。 “砰!” 下一刻。 那皇子手中之剑翻飞,拨开那比他人还大的恐怖凶刀,再顺势斩下对方一指,宣告胜利。 “好厉害的剑意!” “居然压过了我的凶霸刀意,我心服口服。” 三米高的汉子丢出一个黄褐色的物品,转身便走。 那皇子淡淡一笑,接过那黄褐色之物。 心头一阵火热。 药王人参到手了。 药王人参传说中的延寿宝物,若不是为了献给父皇,他定会自己吞服。 三百年啊…已经不短了。 “灵气枯竭,但剑意等玄乎手段,却依旧能用。” “所以说剑修刀修,一人一剑,一人一刀,即使不动用灵气,行走在江湖之上,也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只怕只有凡间的顶级武林高手,才能对上一二。” 赵青喃喃说道,旋即看向李长笑:“你那江蟒剑意我看过了,说实话,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不在三千剑意榜之列。” 说到这里,她好奇问道:“可你的另一种剑意,我却还从未见过,你那剑意如何?可是剑意榜上的剑意?” 李长笑哭笑不得,觉得这赵青,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 他喝了一口酒,回复道:“也只是寻常罢了。扶摇天下的三千剑意榜,里面的任何一种剑意,都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悟性。” “甚至需要剑体…” “我这等资质,拿什么领悟?” 李长笑自嘲说道。 随后,又幽幽补充了一句,“不过啊,适合自己的,便是最好的。上不上榜无所谓。” 那名皇子还没捂热药王人参,便又有人闻声寻来,伸手讨要了。 双方二话不说,又战在了一起。 李长笑两人隔着老远,一边看热闹,一边聊天。 赵青回复道:“其实天赋是其次,这些剑意的最大门槛,是师传。” “哪怕悟性差些,师傅教个成百上千年,依旧有机会领悟。” “只是能走得多深多远,就不知道了。” 李长笑有所了解,点了点头。 修道的许多东西,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 换句话说…… 老师,才是修行界最宝贵,最稀缺的资源! 灵石?财宝? 优先级远没有老师高。 一开始,他听到这个观点时,觉得极难接受。 老师有什么难求的?去蹭课听讲不就行了?一般名声在外的修士,都会不定时的布坛讲道。 待真实接触修行之后,才发现不然。 厉害的老师,用同样资源的情况下,培养出的学生,比没有老师的学生,可以高上一个大境界,或者数个小境界。 战斗力更不可相提定论。 修行界。 “一师难求”。 在面对这复杂的修行体系,真正的干货,是从不流通的,就如同那三千剑意榜上的剑意一般… 第64章 开始收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药王人参的争夺十分精彩。 那名皇子将人参装进锦囊中,刚行数步,便有一人从草丛中窜出,以极快的速度,抓向皇子腰间锦囊。 只是瞬息,便夺了过去。 皇子恼羞成怒,提剑追去,路上大骂对方无耻小贼。 所幸那草丛中窜出的身影,很快便走到了绝路,不得不转身交战。 两人身手敏捷,那人一蹬墙壁,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转扑向皇子。 皇子侧身躲避,大喝一声,用剑扫起地面尘土,随后借机杀刺。 林间顿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皇子剑意附在剑招,招招致命。 其实,在这个时代。 即使是剑意,也被压制了。 不然就算不用灵气,单凭一些强大的剑意,同样可以斩山断海。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时代。 以灵气为根,万法为脉络,全方位的枯萎。 不过话虽如此,剑意附着剑招,威力依旧提升不少,几个来回下来,那人便是落败,无奈交出药王人参。 皇子虽生气,却也不想将人逼得太急。 这场“寿元之争”,至今还未出现伤亡。便是彼此互相忌惮,都想守着那点家底。 几年前的那场刺杀,给凌天皇朝的所有皇子们,上了深刻的一课。 不过那皇子最后也没能留住药王人参。 被十七皇子的心腹,给抢夺了过去,那皇子愤怒不已,甩下一句狠话,转身便走。 药王人参几经流转。 最后,落在了五皇子之友,景阳之手。 景阳曾是扶摇圣地的天骄,天资极好,虽在那圣地内,比不过如日中天的圣子圣女,却也名声在外。 是“大星位”级别的天骄。 几轮出手争夺,众人便知,不会是此人对手,便不再有人出手抢夺。 并非景阳的凡间武学太好。 而是他的曾经的体质极为神异,反应力与力量,远远大于其他人,再搭配那不算差的武学… 结果不言而喻。 就当众人认为,已经尘埃落定时。 一名光头老和尚,拦住了景阳的去路。 “施主,此物与老衲有缘,不知可否舍爱?”老和尚淡淡说道,那脸上的皱纹,几乎把眼睛给盖住了。 景阳也不废话,直接主动出击,猛的一脚踩在地面上,巨大的反震力,扬起阵阵尘土,他顷刻间靠近和尚,右腿如同鞭子般甩出… 啪! 老和尚单手接下。 那因为皱纹密布的眼缝之间,隐隐露出他的瞳孔,里面是冰冷的寒芒。 老和尚用力一推,在景阳身形后退,失去平衡的同时,再反手抓住其脚腕,往回一拉,用肩膀一顶。 一阵闷响过后。 景阳后退数十步,才勉强稳住身子。 远处,一直在观战的李长笑二人,面色均是有几分凝重。 特别是赵青。 “若是不动用灵气,你有几成把握能赢下此人?”李长笑好奇问道。 “不动用灵气,我不如他。”赵青淡淡道:“但要是动用灵气,我能完胜他,却不能杀他。” “这样啊。”李长笑觉得,八成是赵青搞错了。 这死局… 他还真帮不上忙。 不过,他心中却也暗暗有底。如果真拼杀起来,跑路还是没啥问题的。 跑路的手段,一直是他的底牌。 曾在筑基期时,便有过在化神修士手底下成功逃脱的光辉战绩。 元婴期后,他的逃跑能力,更加玄乎,并非是速度上的领先,他速度一直算不上快,而是和“梦”这个能力有关。 如果对方下定决心要将他击杀,那他是最开心不过的了,因为他不但不会死,还可以将对方耗死。 “虽然可能帮不上忙。” “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亏欠,因为我总怕,睡一觉后就还不上了…” “唉,五百两银子,外加半块生姜的力总还是要出的。” “另外,朋友一场,能帮一些是一些吧。” 李长笑饮下一口酒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说道。 说完,他扭头看向赵青。 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如果这死局必死,她此刻会是什么心情呢? 砰! 一阵拳掌交接。 景阳彻底落败。 药王人参落入老和尚之手。 “难道他缺寿?也对,看向起来挺老的了。”李长笑皱眉问道。 “不清楚。”赵青摇头,“但我知道,他绝不是为了延寿,而是另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 她没有继续说下来。 她本想说,恐怕是为了针对自己,可搜刮了一遍记忆,实在想不出,这药王人参与杀自己,如何能扯到一块去。 “走吧,尘埃落定。”赵青深深看了光头老和尚一眼。 …… “什么,景阳兄,连你都失败了?” “该死,怎么可能!” …… 神秀山山脚。 李天余只等到了一个坏消息。 让他欣慰的是。 其他皇子皇女也失败了。 他看向李天霞。 心中冷笑,我的好妹妹,背后搞这么多手段,到最后自己也不是失败了。 要说此行他失败的最大原因,便是自己的妹妹李天霞。 然而,此刻的李天霞,却神色平常,仿佛早有预料。 …… 凌天皇朝。 最北之地。 有一片无尽沙漠。 在那风沙之中,一座村庄若隐若现。 一白发男子,双指捏着棋子,一子落下,淡淡道:“你输了。” “唉。”对坐之位,是一位面色黑青的中年男子,“你神算子也不过如此,再来一把,我定能赢你。” “再来一千把,结果也是如此。”白发男子淡淡道。 面色黑青的中年男人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再来一千把。” 白发男子摇了摇头,“若不是老和尚他们外出,这里只剩下你和我,我才不和你这种臭棋篓子下棋。” “对了。”面色惨白的男子说道:“平天罗盘所需要的血气快能用了。” “不过此物在灵气枯竭后,破损已经极为严重,一但开启便不能关闭,直到其彻底废弃为止。” “无妨。”白发男子双眸精芒一闪,看着棋盘,道:“开始收网吧。” 第65章 人间帝王,北漠有好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从神秀山回来后,赵青连连叹气,说此山风景秀美,却不得尽兴。 两人一合计。 神秀山十里开外,还有一座桃花山,那座山桃花盛开,同样极美。 于是两人驾马而行,一刻也不停息,刚到桃花山三里开外,便闻到浓郁的桃花香。 登上山顶,桃花遮人眼,美丽动人。 赵青兴致很高,全然将刚才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折一枝桃花,满面春风。 桃花山上有描画郎。 每天清晨,便摆设好架子,坐在一些视角良好,风景优美处守着。 若是见着游客。 便会出言询问,需要描画否。以此为生,倒也能算得上是一份,逍遥自在的活计。 只是如今世道渐乱。 来此的游客,不是没钱,便是没心情,描画郎的生意不好做了,大部分都转行了,坚持下来的,都是画工精湛之辈。 一位描画郎注意到了,前来游历的二人。 试探性的出声问询。 “要描画否?” 赵青一愣,了解之后眼睛一亮,连说要。 她站在桃花下,笑得很真,微风吹拂,夹杂着桃花香,美得也很真。 画郎愣住了,迟迟没能下笔,脸竟有些红了。 李长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喝下一口酒后,轻轻拍了拍画郎的肩膀。 拍到第二下时,他突然收回手。 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 他本想利用梦境之力,让描画郎画完这幅画后,便将那桃花下的女子渐渐忘记… 免得日后相思疾苦,求而不得,误了终身。 可又觉得,自己这般干预人家的记忆,未免太过霸道了? 人家未必想要忘记。也未必会如此。 自己有自作多情之嫌了。 感受到肩膀被拍了拍,描画郎回过神来,回头看向李长笑,投来疑惑的目光。 李长笑取出一两银子,说先付钱,而且不必找了,他很富有钱多得是。 描画郎收下银子,眼神渐渐变得专注,笔墨在纸上蛇形,轻重缓急,如有神韵。 一炷香后。 他将白纸撕成两半,揉成团,丢在一旁,重新作画。 李长笑捡起白纸一看,觉得画得挺好的,便问描画郎为何要撕掉,纸张的价格可不算便宜。 画郎只回了一句,还不够好。 这副画画了不到一个时辰。 那站在桃花下,沐浴在微风里的女子,全然刻印在了纸上,神态轻盈。 赵青看到后顿时惊了,不敢思议纸上之人,竟然是自己。不是惊讶画得美,而是自己的神态。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还想要再画一张,不过这一次,要加上李长笑。 描画郎连说好,两人摆好姿势后,他开始作画。 只是让他有些苦恼。 女子倒还好,可那白衣客,画着画着总会睡着。 而且酒瘾大。 总是时不时的喜欢来上一口。 本来摆好的姿势,总是会因此,而破坏了格局和美感。 画郎感觉棘手极了,不过人家给了一两银子,是个富人,他总得服务周到。 赵青善解人意的一笑。 朝那描画郎说道:“这人就这样,别管他,就这样画吧。” 描画郎点头。 于是,便画出了一副怪画:斜阳,桃花树,男子呼呼大睡,女子无奈的看向男子。 画完后。 李长笑还在睡觉。 赵青便将两幅画都收起来了。 随后取出清单,在上面勾勾画画,算是又完成了一项。 …… 八月初。 凌天皇朝国寿。 华贵的宫殿内。 皇子排成长长的队伍,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 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子,排在队伍前列。 每送上一件礼物,一旁的太监,便会高声恭报。 这寿宴是一个展示自己才能与手段的平台。 一个皇子的才能、用人手段、眼光、背后家世、等等,从一场寿宴礼物,便能看出一二。 “东海龙膏一份…” “青髓玉一份…” …… 礼品送完,便是赐坐入案,与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共进晚餐。 李山河两鬓已经有了些白发,眼角隐隐带有几缕皱纹,不过并不明显。 他在灵气枯竭前,寿龄本就不小,再加上之前的换命,让他已经开始显出老态。 高坐堂上,他面容依旧威严,轻轻举起青铜酒杯。 四百多位皇子,同时举起。 殿外。 太监高喊一声:“举杯!” 满朝权臣,成千上万人,皆是同时举杯… 动作整齐,就单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便把人间帝王,万万人之上的恐怖权势为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何人不向往? 殿内四百余位皇子,如何会不去斗? 眼中火热之人,占有九成…他们能入殿,便证明这天下,有自己的一份! 然而。 在众皇子对权势向往之时。 却无人注意到。 那稳坐于高堂之上,身穿衮服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偌大帝国。 他不能与之同寿,实在是遗憾。 家国大事,他如今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放权是无奈之举。 他将种种无奈与酸楚,化做杯中之酒,只是在心间感叹一声,在时间面前,人间帝王与凡夫俗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将酒一口引尽。 …… 堂下。 五皇子李天余,就坐在李天霞的身旁。 李天余压低声音说道:“妹妹,这段时间,有个人找过我,我也想通了一些事。” 李天霞微微一笑,喝着案上的琼浆玉液,没有理会。 李天余说道,“听说九月初九。” “北漠将会上演一部好戏,不知妹妹有没有兴致,与我一同去观赏呢?” “哦?”李天霞好奇问道:“好戏?什么好戏?” 李天余也不管李天霞是否是装的,他说道,“九月初九,那有名的王家戏班,正好巡演到北漠。” “不知妹妹有兴趣否?如若有,你我兄妹二人,驾马车而去,明日便出发,一路上还可游乐一番。” “既然皇兄邀请了,那我怎么也得去啊。”李天霞微笑道。 第66章 最坚定的求道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扶摇天下辽阔无边。 共有八个域,每个域之下,又有数个乃至数十个洲。 这还只是人族探索到的领域。 除了这些,扶摇天下还有人族以外的各族,还有秘境险地,还有星辰据点…等等。 此刻。 扶摇天下,白域,剑洲。 一青衫男子。 骑着一头猛虎,在某片林间快速移动。 男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与胯下那头神异威猛的老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再说那头老虎。 也是极为不凡。 四肢粗壮,虎目透着股精光,仿佛智商不低,已经通了人性。 这一人骑着一虎,在树林间疾驰,若是被凡人瞧见,定会惊出声来。 只是走到林间深处。 老虎便停了下来,说什么也再不敢向前了。 书生翻身下马…不对,应该是翻身下虎,继续深入,嘴边不由得多了些抱怨的话。 一边骂那老虎外强中干,也就在自己面前逞威风,遇到危险,指定自己先跑了。 老虎以低吼声回应。 书生听见,顿时骂得更狠,最后还虎身攻击,说它这辈子都找不到母老虎。 书生骂完老虎,还不解气,又转头骂那个幕后操控一切的神算子。 说他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算个屁的神算子,真是神算子,会下这一步昏棋?让自己来请那一位? 要灵气未枯竭,他倒是乐意跑这一趟。 可现在灵气枯竭,他是万万不敢惹人家啊。 说着说着,书生眼皮子一转,打算原路返回,一个转身。 砰的一声。 一个老头子,背着干柴,正好和他撞了个满怀。 老头子人虽老,但身上的气势,却刺得人发疼。 书生看清老头子容貌,心中大呼完蛋了。 却不料那老头,只是淡淡让他原地等会后,背着干柴走进了树林深处。 依稀可见。 那里有一栋小木屋。 老头子背着三把古朴长剑出来,来到书生面前,淡淡道:“走吧。” 书生惊呆了,老头子又说,他刚刚说的话,自己都听到了,神算子早几年前,便找过自己了。 书生闻言,立马改口,夸赞那远在北漠的白衣男子,真乃天机神算也。 “老剑翁前辈,有您出手,此次行动,定然十拿九稳!”书生奉承道。 老剑翁淡淡说道:“你们的恩怨如何,我不管,我只是拿人利,办人事,顺便还一还以前的人情。” 于此同时。 有人从墓地中走出。 有人背着血色罗盘。 有人在沙漠建造庙宇。 一张大网,正在徐徐收紧。 …… …… 因为去桃花山,在山上画了画,耽误了一整天的时间。 王家戏班已经走远。 二人又不愿为了追上王家戏班,而放弃这一路的风光,索性就顺其自然。 这一日。 李长笑租了一艘很贵很贵的船。 他整个人瘫在甲板上,看两侧青山,喝酒睡觉,不亦乐乎。 赵青其实比李长笑还会享受。 她已经无师自通,知晓那些美食好吃,那些美食下酒最有味道。 于是借了几两,请了几名名声不错的厨子,备好食材也上船。 专门为二人炒下酒菜。 这条江很长。 花了三天时间。 快要到底目的前一天,船上的食材,其实已经快要耗尽。 李长笑苦思冥想,实在懒得靠岸采购,于是他带领着厨子与赵青,数个人排成一排,坐在船的左侧。 开始钓鱼。 鱼饵一般是青菜渣渣,玉米粒,或者碎掉的牛肉泥。 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一些面粉,用江中之水搅和黏糊,往钩子上一挂… 不说保管能吊上,但咬钩的鱼儿,还真不少。 当然。 钓了一整天。 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钓上了不少,比如破损的靴子,生锈的发簪,破布…等等。 一般新鲜的鱼儿上钩,便会立马交给大厨。 大厨烧火热锅,精湛的手法下,鱼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成为了桌上美食。 吃了几顿全鱼宴。 两人到达了目的地:颇负盛名的千年岩洞! 岩洞内闪着五彩霞光。 让赵青大开了眼界。 虽说以她的见识,再绚丽的场景,她也见过很多。 但这一次,别有韵味。 之后,按照计划,去了一趟大雷寺。 那日似乎是庙会,十分热闹。 寺里上香的都是妇人,两人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到了前排,突然从旁人嘴中得知,今日上香的,都是来求子的。 犹豫之下。 两人决定改天再来。 于是第二天,上完了香,因为李长笑出手阔绰,直接投了五两香火钱,把住持感动得立马握住他的手,说什么施主与我佛有缘。 住持热情的邀请二人留下一同吃斋饭。菜品很简单,就寻常的豆芽和南瓜。 但厨子手艺没得说,十分好吃,李长笑一连吃了两碗。 赵青吃了三碗,李长笑笑她是个吃货,她好奇问吃货是什么。 之后啊… 赵青严格按照清单。 去采了一朵悬崖峭壁上的岩花。 又乘舟在湖中游荡,特意划进莲花深处… 在赵青流连在莲花围绕的美景时,李长笑则是小声嘀咕着给被压倒的莲花道歉,说莲花大哥们,对不住了,我敬你们一杯。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中。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九月初六。 这一日。 一座远在北漠的河母庙建造成了。 那条村庄放起鞭炮,家家户户上香求雨。 同时。 这一日。 也是舟城的天灯日。 在舟城有这样一个传说。 如果在这一日,点亮的天灯能成功升空,那便预示着远在天边的家人,能平平安安。 夜晚。 数万盏天灯缓缓深空。 将整座舟城,衬托得宛如白昼一般。 灯光洒满人间。 打在李长笑与赵青的脸上。 两人就这么躺在草地上。 时不时碰杯饮酒。 赵青喃喃说了句真美啊,抬起酒杯,悬在半空中。 察觉到久久没人与其碰杯。 还有耳边隐隐的微鼾。 她无奈一笑,这人怎么就这么爱睡觉呢? 她一口将酒水饮尽。 表情安宁。 望着天空中的天灯,渐渐升空…熄灭…掉落。 最后,归为黑暗。 “且忘大道。”她想起那日,高举酒杯,高喊的这四个字。 取出清单,勾勾画画,又了结一个心愿。余下的,已经没时间了,只能化做遗憾。 她解开腰间的酒葫芦。 放在李长笑身旁。 那微醺的醉意,顷刻间消散,表情渐渐恢复清冷与坚定。 仿佛从赵青转变为了慕琴。 赵青是她的真名,是她的真我,却不能说慕琴就不是。 她是最坚定的求道者。 一直都是。 “罢了,剩下的还是我独自面对罢。” 她深深看了一眼李长笑,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便已经决定,不再将他牵扯进来了。 她缩地成寸,一步三千米… 眨眼便消失了。 第67章 北漠,躲不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还在呼呼大睡。 不是装睡而是真睡,却依旧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青要走,他拦不住的。 只是他很清楚,此去赵青是抱着死志的。 因为她连那本命心脉,都还没要回,便匆匆离开。 李长笑觉得这样不妥。 二人的交情暂且不谈。 就单单那五百两的银子,就已经足够沉淀的了。 不出够五百两的力,以后想起来,定会愧疚。 他什么都不怕。 就怕愧疚。 因为他的生命很长很长。 一但有什么事能让他愧疚,他可以愧疚得很久很久。 李长笑揉了揉睡意未褪的眼睛。 坐了起来。 看向赵青离去的方向,心中嘀咕,这赵青是真不想自己牵扯进来,居然直接用神通跑了。 她遇到的是何死局,他也不懂。 李长笑抬起手,看向掌心红痣,这是赵青的本命心脉。 “或许…” 他双眸蓝光一闪。 本命心脉从手掌心飞出,化做一道红色的萤火,缓缓飘向北方。 他跟着红色萤火,向北方走去。 他知道,自己或许帮不上什么忙。 但总要去看看。 哪怕最后是收尸,也算是出了力。 ……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过来?” 凌天洲,北漠。 面色黑青的中年人好奇问道。 “当然。”白发神算子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胸有成竹。 他说道,“沙漠无河,我等特意在此建造河母庙,她一定能感应到的,会察觉到是我们的手笔,这是我神算子寄给她的邀请信。” 面色黑青的男子纳闷道:“不对啊,这不是打草惊蛇吗?要是我,我指定不来。” 神算子淡淡一笑,“如若只是如此,当然有可能不来。” “可我还让人去幕府古墓,挖出了引她入道的恩师尸首。” “此刻就放置在河母庙内。” 神算子捏着一枚棋子,目光深邃如深渊。 “慕琴的一千年前,曾经与一个人,因为大道见解相差甚远,大打出手,那人你可还记得?” 面色黑青的男子点头,“你说的可是申屠石?那位百炼宗的宗主。” “没错。”神算子笑道:“当时并未分出胜负,于是二人定下了个论道之约。” “那位申屠石宗主,我也请来了,此刻正坐在河母庙中。” 面色黑青的中年男子隐隐明白过来,不过还是想听神算子解释。 神算子手指轻扣茶几,面色黑青的中年男人端起茶壶,加满茶水。 神算子小抿一口后,继续说道:“如此,她若不来,便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她自己的道。” “为了苟活,置入道恩师余不顾,违论道之约,承认自己道不如人…” 面色黑青男子觉得有理,不过还是问道:“可为了活命,她依旧可以不来。” “当然可以。”神算子淡然一笑,“可还记得那老和尚?” “那老和尚在灵气未枯竭时,便修习过香火之术,这凌天洲遍地是她的庙宇,即使她变换面孔,只要老和尚花费些代价,依旧能找到她的。” “甚至是……她的徒弟。” “这一点,她也知道,她躲不掉的。从她打算研究香火一道,并且修筑河母庙时,结果便已经注定。” “而且,她是慕琴,所以她一定会来。” “我们啊,就耐心等待吧。” 风沙中。 这将要收网之时。 背后策划一切的神算子,也不算淡然。 他所集结之人,大部分都与慕琴有仇。 修行界里的仇有很多。 夺宝之仇,夺机缘之仇,道统之仇… 灵气枯竭后,寻仇者不在少数,当然,龟缩苟活者,亦是不在少数。 神算子之所以,能集结这些人,一方面,是因为他在灵气未枯竭时,名气颇高,但不是以战斗力,而是那过人的统筹力以及通晓万事的知识储备。 另一方面,他针对这次复仇,制定了极为严密的方案。 让众人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掉那曾经不敢招惹的恐怖仇敌。 这才是主要原因。 此刻,静静等待收网便好。 也就是这时。 那漫天风沙中,传来一声虎啸。 虎背上,一书生,一老翁,出现在二人视野当中。 另一边。 光头老和尚一步一脚印,也向此处走来… 而在那更远处。 两辆马车并肩而行。 李天余掀开车帘,“妹妹,这北漠风光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些。” 李天霞也掀开车帘,没有搭话,而是好奇问道:“皇兄,你不是天天炫耀那八千铁骑,到哪里都带着吗?怎么这次…” 李天余哈哈大笑,“总得给人家放个假不是?” 一场好戏,将在北漠上演。 而预订的主角慕琴,也正向这场好戏的中心舞台赶来。 …… 九月初九。 北漠。 黄土村。 这条不算大的村庄,因为气候恶劣,风沙侵扰的原因,经济并不发达。 不过就是这样的一条村庄。 居然花费人力物力,建造了一座河母庙。 庙内供奉着一尊金身。 此刻。 一名与金身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手持拂尘,踏进了黄土村。 黄土村只有一条街,街道两侧是连排的黄土屋。 街道的尽头,坐着一个白发男子,正坐在棋盘边上,右手持棋啪嗒一声,按在棋盘之中。 “好戏开始了。” 远处,看戏的李天余有些兴奋的说道。 他目光定格在那女子的脸上,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李天霞则是好奇的看向他,“皇兄,此地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天余笑了笑,打开天窗说亮话,“妹妹,咱们在这里,就别装了吧。” “你应该也和神算子他们合作交易了吧?” 李天霞不语。 李天余说道:“族妹,继续装下去,可就没有意思了。” “不如我们互换情报,你告诉我,你与他们交易得到了什么,我告诉你,我与他们交易,得到了什么?” 李天余其实有些忌惮这位族妹。 兴民商行的敛财能力,不是他廉民当铺能比的。 他发出此行邀请,除了是想看好戏外,便是想和李天霞坦诚相待,打探虚实。 “我确实与他们合作了。”李天霞微微一笑,“但…至于我得到了什么,以及合作的具体内容,我是不会说的。” 李天霞转移视线,说道:“还是看正戏吧。” 于此同时。 赵青停下了脚步。 前右侧的房屋的木门突然打开,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位健壮的中年男子。 此人,便是曾经的百炼宗宗主,锻体界的顶尖强者,申屠石。 第68章 平天罗盘,收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你果然会来。”申屠石看向赵青,眼中浮现一抹钦佩之色。 “我原以为你性情冷淡,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申屠石又道。 赵青淡淡道:“大道很窄,装不下太多东西。” “但能装下的,我都会珍惜。” 申屠石点头,“以论道之约相要挟,是我不厚道,但无奈我欠过神算子一个人情。” “今日我只论道,不掺和那些事,论完道我便转身离去。” 说着,他盘腿席地坐下。 赵青也是如此。 论道之约并非战斗,却比战斗更加凶险。 口舌之剑,直入心扉。 是二者修道理念的激烈碰撞,失败者不说前路断绝,也是相差无几了。 必须散掉一层修为重新修行,才有可能弥补失败所带来的创伤。 正所谓道不可闻。 二人的论道之约。 发生在无声无息中。 其中凶险,只有当时的二人,才可知道。 “可惜了,如果灵气又未枯竭,又能听到二人论道的内容,对我等来说,说不定是一件大机缘。”李天余看着在街道上,相对盘腿而坐的两人,发出了感慨。 “呵呵。”李天霞冷笑,“是机缘还是横祸,这还未可知呢。” “偷闻别人的大道,这可是大忌,是大仇!窃道者人人得而诛之。” 李天余嘴角一颤,被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 那场论道之约,已经分出了胜负。 申屠石口吐鲜血,气息萎靡了下来。 “你心有杂念,对我有愧,输得应该。”赵青缓缓睁开双眼。 申屠石惨笑一声,一言不发。 沉默了好半晌。 他问道:“你可有后事?我申屠石对不住你。” 赵青摇了摇头,“就算无你,我一样会来。” 说到这里,她眼中稍稍贱起一缕涟漪,“后事的话,如果能遇到我那徒儿,便帮我给她带上一句话吧。” “告诉她,为师只能走到这里了,后面的香火一道,只能靠她自己专研了。” 申屠石点头,缓缓站起身来,躬身拱手,“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 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善。”赵青点头,也缓缓站了起来,向前方走去。 街道的尽头。 白发的神算子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右手又捏起一子,轻轻按在棋盘上。 下一刻。 天地间升起一道血幕。 赵青见到这一幕,眉头一皱。 “平天罗盘。” “顶级杀手组织平天殿的至高圣物。” “传闻平天殿主崛起于微末,便是依靠这件宝物,一步一步登向高处的!” 李天余双眸尽是凝重之色。 “何止。”李天霞补充道,“平天殿主何等惊才绝艳,曾经依靠此件宝物,越三个大境界,完成了暗杀!” “当时轰动了整个修行界,至今无人知晓,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无数人好奇这平天罗盘是何功效。” “看来今日,终于要知晓了。” 两人话音落下。 血幕完全升起,笼罩了方圆数十余里。 两位皇子一愣,察觉到体内的变化,均是露出了了然之色,原来如此。 这平天罗盘的作用,是在一定的范围内,强制将人的修为,压低到某一境界。 “好精明的算计。” “有此罗盘,既能加大此次行动的成功率,还可将损失压制到最小最小,甚至对于他们这些炼虚境的强者来说,压根就没有损失!” 李天余感受到,自己只能动用到金丹期的修为。 神算子嘴角微微上扬。 “平天罗盘是何等宝物,不过,这也是它的最后一秀了。” “此次过后,也将彻底报废,归为尘土。” 不知是感叹神器的命运,还是联想到了自己。 神算子眼中,有一抹化不开的惆怅。 “当真是好算盘啊。”赵青面色难看,在平天罗盘血幕升起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了对方的打算。 绕是以她坚定的道心。 也不免觉得憋屈。 若是正常刺杀,她死便死了,还可用那最巅峰的修为,尽情的大战一场,不说带走他们,也可以打他们个数千甚至是上万年的寿元。 死在求道路上。 没什么好畏惧,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可如今,在这血幕之内。 她被压制得,只能动用金丹修为。 就算再如何战斗消耗。 也不会消耗太多的灵气,出了血幕,他们还是炼虚境的强者。 神算子又下一子。 街道两侧的房舍纷纷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人一虎。 其次,是光头老和尚。 面色黑青的中年男…… 这里的每个人,在灵气枯竭前,名气都大得吓人,是威霸一方的强者。 就拿那虎书生来说。 灵气枯竭前,是扶摇天下白域的炼虚中期强者,星位榜中的天骄。 面色黑青的中年男人,是尸傀宗的大长老… 老和尚是久香寺的。 …… 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而此刻。 却都以金丹修为,围剿赵青或者说是慕琴。 “慕琴,你的这一条命,今日恐怕要血染北漠了。” 虎书生嗤笑道:“你饱受香火熏陶,死后若是进入轮回,转世投胎后,说不定能投个好胎。” “不过…”面色黑青的中年男子插话道:“你是进不了轮回了。” “你死后,我等会将你的血,染红河母金身,再将那具金身,掩埋在沙漠之中。” “无河之地的河母,啧啧…” 这一切,都是神算子安排的。 既然要杀一个人,那便杀得彻彻底底。 赵青瞳孔微缩,面对众人的围攻,她自知难逃一死。只是可恨到死都一筹莫展。 不过她不会坐以待毙。 她长发无风自动。 金丹修为运转到极致。 手中的拂尘,化做三千缕银白丝线,萦绕在其身侧。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在场的都是大能。 即使只有金丹修为,真战斗起来,动静依旧恐怖。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 地面上便留下了一个大坑。 赵青银丝护体,从滚滚尘土中倒飞而出,那虎书生大喝一声,老虎浑身裹着火焰,迅速朝起扑去。 面色黑青的中年男人也没闲着。 一拍手掌,七八具骷髅,从地面爬出,从各个方位扑杀而去。 赵青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手捏法诀,用力一吹,顿时唤来大风,她借住风力快速升空,三千银死袭杀向众人。 “三千大道丝…” “慕琴的的天赋绝技,曾经一道丝,便能将劈开星辰,将扫平一片山脉…” “而如今……唉,修士的落寞啊。” 李天霞面色复杂。 第69章 落入狼群的羊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法宝是修士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可惜,灵气枯竭不过三百载。 很多法宝,法器,便已经被腐蚀殆尽,沦为了废铁。 “轰!” 北漠中。 面色黑青的中年男子,一刀将自己的头斩下,被斩下的头颅高高飞起,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他瞳孔深处荡开阵阵波纹,与其对视,竟能干扰心智。 赵青操控三千道丝,将这飞头缠住,想要收紧将其剿成肉泥,可那头颅上附着的诡异光晕,让其坚硬无比。 飞头术可是尸傀宗的成名术法。 突然,赵青意识到不对,立马抽回道丝。 只见有上百缕道丝,被染成了暗红色,随后断裂、消散在空气中。 远处。 神算子嘴角微扬。 他对赵青的手段了如指掌,岂会没有准备。 “大道双生体。” “拥有两条命,我以至高圣物弑神针,取下你一条命。” “今日,我要取你第二条命!” 神算子喃喃说道。 其实,在灵气未枯竭时。 扶摇天下的杀手组织中,有一句玩笑话。 “平天第二,神算第一。” 论杀人的本领,平天殿只能算老二。 真正的第一是神算宗。 神算宗不是杀手组织,甚至不是战力大宗,但他们杀人,从未失手过。 不过与平天殿一样。 在灵气枯竭前期。 神算宗便举宗全灭了,但不是被人灭的,而是卜算天机,窥探秘闻,结果引来万道神雷… 宗内的所有人,上至太上老祖,下至入门弟子、杂役,通通死绝! 神算子当时恰好外出,躲过了一劫难。 场中。 赵青双指掐诀,快速结印张嘴一吐,金庚之气化做万千利箭,飞射向那只飞头。 同时,她双眸一冷,三千道丝变得虚幻,不再是实质的丝线,而是某种玄而又玄的能量,瞬息将那失去头颅的身躯包裹。 “死!” 赵青冷喝道。 下一刻,飞天的头颅发出惨叫。 离死已然不远。 可就在这时。 一道阴影突然出现,飞快掠向赵青。 手中的小刀,闪着赤红色的锋芒,一下子捅入赵青的后背。 赵青瞳孔震动口吐鲜血,转身一掌拍飞那道偷袭的身影。 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 “平天殿的杀手?”她脸色迅速惨白下来。 气息萎靡了十倍不止。 “正是。” 那道身影站稳身子,浑身裹在黑袍之中,在这炎暑之地,却让人感到森森发寒。 “难怪居然连我都没能察觉。”赵青的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白得吓人。 平天殿的杀手,讲究一击必杀。 隐蔽之法自然神呼其神。 赵青再想发动修为反击,却发现那把插在身后的,闪着赤红光晕的匕首,抑制了她的修为。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袭杀。 神算子了解赵青的实力,至今为止,赵青的每一步应对,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除此之外。 他还做了更多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可以说,从开始布局开始,赵青便已经十死无生。 “结束了。”神算子捏起一子,下在前方的黑色棋盘当中。 棋盘上纵横捭阖。 一个个棋子互相制约,连接成一张遮天大网,在这最后一子落下时,这张大网蓦然收紧。 场中。 黑青色的飞头,狰狞张开大嘴,扑咬向赵青。 赵青背后插着赤红匕首,那是平天殿的袭杀宝物:绝法之刃,此刃入体,杀气侵入心脉,扰乱修为。 她已经无力躲避。 场外。 灼灼烈日下。 李天余只觉得寒毛刺骨。 他看向那满头白发的神算子。 感到一缕恐惧。 赵青这等强者,在他的算计下,一筹莫展,压根便没有还手之力。 以这种憋屈的方式死去。 实在恐怖。 更恐怖的是,这场袭杀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 李天霞也是若有所思。 觉得神算子此人太过恐怖,日后再与其交易合作,一定需要谨慎再谨慎,甚至…直接敬而远之。 “铮!” 在飞头距离赵青仅剩三米距离时,一柄长剑突然横在二者之间。 黑青色的飞天头颅,一把咬在剑刃上,摩擦出剧烈火花,随后剑身一震,将它弹飞了回去。 远处,那具无头身躯,接住自己的头颅,安在脖颈上,只见脖颈的血肉快速连接,完好如初。 他左右摇头,诧异的朝赵青看去,好奇是谁拦下了自己。 视线当中。 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男子一言不发,默默擦掉剑身上残留的唾沫。 似乎觉得还是有点味。 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面色黑青的中年男子。 拧开酒塞子,将酒洒在剑身上,这才将上面的问道掩盖。 面色黑青的男子嘴角抽搐,“你是何人?” “无名小辈。”李长笑认真说道。 赵青眼眸发亮,旋即又立马熄灭。 如今面对的,可都是顶尖强者。 李长笑不过一元婴。 即使修为在同一水平线,可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你走吧。”赵青叹道:“这是我的命数,何必牵连进来。” 李长笑思索片刻,说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们,但,我尽力一下吧。” “如果结果依旧不能改变,那我再走也不迟。” “你…”赵青说道:“罢了。” 在两人说话时。 神算子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他看不穿李长笑的来历,他将扶摇天下内,所有有名声的风流人物,都过了一遍脑子。 结果…… 查无此人! 他瞬间便谨慎了起来。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此人来自其它天下! 第二:此人是隐居大能! 第三:此人是真的寂寂无名。 第三种可能基本排除,能认识慕琴之流,并且敢为其出手的,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小心些,这人有古怪!”神算子当场大喊了一声。 众人闻言,立马后退四五步,拉远距离。 慕琴会请救援,也在神算子的预料之中。 “待我用七彩宝珠,探查此人的真实修为,再战也是不迟!”神算子取出一枚宝珠。 以金丹期的灵气催之。 宝珠崩裂,射出一大片光晕。 这光晕打在所有人身上,会根据真实的修为境界,而染上不同的颜色。 在场的所有人,光晕都变为了尊贵的紫光。 这代表炼虚境。 赵青身上,是紫色中又带着一缕红色。 这代表她曾进迈入过合体境,但如今是炼虚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李长笑身上。 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是微弱的蓝光… 元婴境! 居然只是元婴境! 唯一蓝光。 第70章 斗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面色黑青的中年男子,虎书生,老和尚,平天殿杀手,在这一刻,齐刷刷扭头看向神算子。 神算子面色平常。 但嘴角却在微微抽搐。 失算了。 本以为是一枚充满变数,突然闯入棋盘的神秘棋子。 没成想… 是不小心飞来的苍蝇。 再联想到自己先前的过激反应。 此刻不免有些尴尬。 “哈哈哈小子,你可知道你做了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事?” “堂堂神算子,居然失算了。” 面色黑青的男子最为痛快。 神算子一直瞧不上他,他心里都清楚,积怨已久。 场外,李天余与李天霞,也被光晕波及,身上亮起了淡紫色光晕。 他们刚入炼虚不久,便灵气枯竭。 “现在大家都是金丹。”李长笑却是不以为然,“你们又怎知…” “不会死于我手呢?” 说着,李长笑看向自己的长剑。 那不算锋锐,也没有寒气逼人,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寻常长剑。 赵青已经无力说话。 李天霞摇了摇头,“我的这位族弟,可是傻得可爱呢。” 李天余点头,眼中尽是嘲讽,“炼虚与元婴隔着一个大境界,就算修为压制到同一水平,可二者的差距,依旧宛如天与地。” “莫说同一水平了,就算他们将修为压制到筑基,依旧能够碾压他。”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难怪修行千年只是元婴,眼界见闻不行,格局太小。” 李天霞少有的表示赞同,“关键是,初生的牛犊未必不怕虎,而是不知虎的可怕。” “可惜了。”她淡淡补了一句,心中替那未出世的“弓弩”感到可惜。 不过很快便释然。 李长笑并非不可代替。等她兴民商行逐渐壮大,她可以召集民间工匠研制。 一年不行便两年,区区弓弩,总会做出来的。 …… 在一道道紫光中。 李长笑的那道微弱蓝光,却显得尤为刺眼。 李长笑自己,都感慨不已。 要以前,自己那里有资格,与这等人物对峙啊。 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一个个响当当的大名,在心间划过。 可纵使是这般。 他也没有多少畏惧,相反有点跃跃欲试。 想看看这些耀眼的星辰,是否如传闻中那般遥不可及,冠绝天下。 他紧了紧手中之剑。 挡在赵青身前。 意义不言而喻,赵青眼中亦是动容。 “杀了。”神算子淡淡道。 然而良久,却并未有人动。 此局赵青已然是必死,再加上身后还有神算子统筹全局,众人并不担心出现意外。 倒是,此子修为平平,在以前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资格… 虽然灵气枯竭。 但修士心中的傲气,却依旧在。 他们可以联手击杀赵青,甚至用出偷袭埋伏等手段。 却不愿花费力气,与李长笑战斗。 是不屑,打从心底的不屑。 眼前这名白衣男子,一籍籍无名之辈,区区元婴之境,凭什么能与自己交手? 此刻在众人心中。 李长笑不过是一只贫瘠山村里的幼童。 嚷嚷着,要与自己比学问。 谁愿意? 然而,纵使是嫌弃。 也一定要有人出手,很快,那面色黑青,来自尸傀宗的中年男子,便狞笑着走了出来。 他虽也有傲气,但邪气亦是不少,见无人肯动手,那他便当是杀了只鸡罢了。 见他站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神色缓和了几分,变为了看戏。 只见黑青男子张嘴一吐,黑青色灵气在空中,化做数百个骷髅头,夹杂着冤魂咆哮之音,向李长笑扑来。 李长笑长剑一抖。 无色无形,似真似假的灵气,包裹长剑,横扫而出。 “这种灵气…” “倒也奇特,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天霞绕有兴致的说道。 “灵气讲究质与其特性。”李天余缓缓说道:“尸傀前辈的灵气,呈现黑青色,有着极阴属性,听闻前辈在灵气枯竭前夕,提炼出万尸之毒,并且成功融入了本源之中,实力再上一阶。” “而这李长笑的灵气属性,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十分虚浮,比我见到的任何灵气,都要虚浮并且稀薄。” “或许是根基太差。” 李天余摇了摇头,说话时,眼中却是流露出一抹追忆。 那个年代,何其耀眼,何其盛大。 万千流派,万千术法,天才地宝随处可见。 说话间。 场中。 天地间掀起大风,漫天黄沙形成一只狰狞江蟒。 江蟒咆哮,一头栽进骷髅海中,血口一张竟将数百只骷髅吞入腹中。 “剑意?”骑着老虎的书生微微一笑,“这剑意莫不是观悟江蟒悟出的。” “江蟒尔尔,此等劣兽,有何好观悟的。”平天殿杀手淡淡道,神情中尽是不屑。 黑青男子心念一动,黑青色骷髅头不断分化。 以指数倍的形势暴涨,瞬间便将那江蟒啃食殆尽。 且骷髅头带着剧毒,毒气也在飞速扩散。 场外观战的李天余,只觉得大开了眼界。 “前辈这一招骷髅海秘术,不但融入了自己的见解,还调整了灵气运转。” “正常的金丹修士,只能操控一百具骷髅头。而前辈一吐便是上千,并且还能自行分化,这可是化神境都做不到的事情。” 李天余见识广,接触过很多厉害的修士。 所以深知他们的恐怖。 心中留有敬畏。 李天霞赞同点头,此招一出,便足以横扫九成九的金丹修士。 然而眼见江蟒被啃食殆尽。 那不断增殖的黑青骷髅头。 比黄沙还多。 将整片天地覆盖。 李长笑一叹,金丹修为能用出这种招式,果然恐怖… 他饮下一口烈酒。 辛辣极了,舌头都有些生痛。 他没有将酒咽下,而是蓄在口腔,那无形无质,似真似假的虚幻灵气,从丹田调转至口中—— 随后一喷! 酒水喷洒成了水雾,竟化做无数条小江蟒,蕴含着极深的剑意,悍然撞向骷髅海。 酒内泡这药皇生姜,加强了江蟒剑意的威力。 修士的神通道法,有相当多一部分,是通过口鼻眼耳释放,修士采天地之精华,布坛讲道,都需要经过“口”。 如果仅是如此,依旧难以匹敌那骷髅海。 李长笑再吐一口火焰。 那浸泡过药皇生姜的酒,遇上明火,汹汹燃烧,以燎原之势,迅速吞没了骷髅海。 天空被染红。 李长笑在心头盘算着…… 这一招啊。 能值五两,酒水占二两。 (小手一点,广告一看,帅气百倍!求点免费的小礼物ฅ՞•ﻌ•՞ฅ,俺想吃鸡腿,別逼俺跪下来求你) 第71章 交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点意思。” “看来这小子,也不算一无是处,他的酒蕴含至阳之物,再搭配剑意与火术,刚好克制尸傀兄的骷髅海。” 虎书生饶有兴致的说道,一眼看出了其中门道。 同时有些幸灾乐祸。 堂堂尸傀宗的大长老,居然被一个元婴境的小子破招了。 他目光落在李长笑身上。 突然升起一点兴趣。 就在这时。 骷髅海被尽数焚烧殆尽。 而在那漫天的火海中。 剑意形成的江蟒,周身燃着熊熊火焰,这些火焰乃是剑意形成,以更加猛烈之势头,扑向尸傀宗大长老。 尸傀宗大长老面色难看,感觉丢了面子,直接拿剑自刎,再次动用飞头术。 他会的术法很多,但金丹期修为太低,能动用的强力术法,只有飞头术。 索性便用出了大招,飞头术在金丹期,是几乎无解的存在。 只见那黑青色头颅,扑向被火焰包裹的江蟒。 于此同时,那具无头躯体,却也并非站立不动。 居然以极快的速度,朝李长笑冲刺而去。 这场景颇为诡异。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无趣。”一直观战的平天殿杀手,淡淡吐出两个字。 随后身影隐没在空气中。 当飞在天空中的头颅,与猛烈扑来的火蟒接触。 只见那头颅张开大嘴,猛的一吸,那火蟒竟不断缩小,被吸入了口中! 头颅的双颊撑得鼓鼓的,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时不时的凸出一小块,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冲撞两颊。 不过都以失败告终。 头颅做出吞咽的动作,火蟒彻底没了声息。 这还未完,头颅再一吐,转而吐出青色的火焰,这火焰夹杂着尸毒,化做一条细长的火蛇。 而也就是这时。 无头躯体已经冲到了李长笑身前,发出一记迅猛的铁山撞! 咚的一声! 大地震动,房屋倒塌。 好在今天村庄似乎并没有凡人。 不然就这一下,死伤无数。 “尸傀宗除了术法强悍,擅长用毒外,肉身可是极为恐怖的!” 李天霞说道:“我曾经就与一名尸傀宗天骄交手过,飞头术极为难缠。” 李天余点头,“飞头术头如天外玄铁,有剧毒,可扰神,可使用术法,可飞千米,…除了卖相一般,此术简直无可挑剔!” “结束了。”他指了指虎书生旁的空位,“平天殿的杀手在刚刚也出手了。” 在那滚滚黄沙中。 在李长笑应对尸傀宗大长老时… 一道隐晦的杀意,突然凝聚,目标不是李长笑,而是赵青! 平天殿可不会和你老老实实打架。 他的目标是赵青,便先杀赵青。 在杀意出现的一瞬间,他手中的匕首已然落下了。 直指赵青的喉咙。 动作干脆利落。 似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面对尸傀男身躯与头颅的两面进攻,很难有人再抽出精力,应对平天殿的杀手。 然而。 待黄沙散去。 所有人都傻眼了。 李长笑不但同时拦下了二人。 并且还毫发无伤。 他的长剑分毫不差,刚好抵住平天殿杀手的匕首,而那匕首距离赵青的脖颈,仅有一寸不到! 另一面,李长笑左手与左腿呈现防御姿态,左手与左腿同时格挡,手肘与膝盖接触,行成一道防线,硬生生接下这一计铁山势大力沉的铁山撞。 一心二用。 不,应该是三用。 李长笑还抽空故技重施,以酒水助长火势,吐出一头火蟒,与黑青头颅吐出的青焰火蛇,缠斗了起来。 一切都刚刚好。 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所有人都瞳孔一缩。 神算子立马皱起了眉头。 以他的见闻,怎么会看不出,做到如此究竟有多难。 平天殿杀手出手诡谲难测。 别说有尸傀男的干扰了,就算一对一并且面对面,打起十二分戒备,也难以看清平天殿杀手的攻击。 而李长笑却完美的做到了。 神算子收起了轻视之心。 就连场外观战的两位皇子皇女,表情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不得不重新审视那白衣男子。 很快。 微弱的平衡被打破。 平天殿杀手匕首一转,绕开李长笑的剑刃,再度袭向赵青。 不过李长笑早有防备,似真似假的灵气,窜入其口鼻,干扰其感知,让他的动作慢上了半分。 也就是这半分,足够李长笑带着赵青,撤离到了安全区域。 在众人的视野中,李长笑与赵青的身影飘忽虚幻。 下一刹那,便凭空出现在了三里开外。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 甚至就连赵青,也没弄清楚,她只觉得场景一换,便来到了此地,并非是瞬移,或者遁术等手段! 赵青眼睛瞪大,震惊了。 这一连窜的表现,对她来说,无疑是颠覆性的。 凭借金丹修为能做到此,又怎么可能是废材? 想起那日被李长笑从河中捞起。 她第一感受,其实是难为情。 她曾扬言过李长笑走不出盘龙宗。 而后被救起,她虽说愿意相信,李长笑能破自己死局。 但理智却又始终觉得不可能,这也是为何最后,她会不告而别的原因。 但此情此景。 她或许有些明白了。 也想清楚了一点,李长笑只是走得慢而已,他不与天上繁星比较,也无需与任何人比较。 只是用自己的步伐节奏走着。 想到这里,赵青心头五味杂陈,对李长笑复杂极了。她能从李长笑身上感受到,那种似近似远的距离感。 也能感受到碰杯时的真挚。 只是此时此刻。 她看着李长笑的背影,却莫名觉得有些孤独,似乎从未有人,真正的去了解过他。 “平天殿?”李长笑微笑着看向那名杀手,“不知阁下是何牌子?” 平天殿杀手已经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将李长笑看做为真正的对手,“天字牌,张阔。” “阁下呢?”张阔反问道。 “逍遥楼,嗯…勉强算是玄牌的。”李长笑又补充道:“当然这是以前,我早不干这行了。” 扶摇天下的所有杀手,都统一按“天地玄黄”来划分。 天字牌最高,黄字牌最差。 “你不止。”张阔淡淡评价。 李长笑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第72章 杀一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手持长剑,散发出并不算锋锐的气势。 再搭配那劣质的江蟒剑意。 乍一看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然而,刚刚发生的事情。 让众人不得不重视他的存在。 虎书生与老和尚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不过平天殿杀手张阔与尸傀男却联手了起来。 虽说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堂堂两位炼虚境的大能。 居然联手对付一个小元婴。 但,如今这个时代,却不是逞能的时候,有人帮手,能节省灵气,他也不会去拒绝。 然而大战数个回合,却依旧不见二人占据上风。 相反李长笑行走凡间,又收得武学天才玉罗刹为鬼仆,剑法精湛了不少。 剑路刁钻,竟划伤了二人,险些抹开张阔的脖颈,惊得后者一身冷汗。 要知道在平天罗盘的范围内。 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二者再不敢近战,怕阴沟翻车,便运用术法轰击。 尸傀宗唤出七具尸骸,放出十里毒胀,威力恐怖。 那张阔的招式,更是瘆人,认真起来居然在周身形成了一个杀域,置身其中宛如修罗。 二人到此,才算是真的动真格了。 在两人的攻击下,李长笑很快便难以招架,他那江蟒剑意已经不太够用。 就当众人以为,他将要落败之时。 只听见天地之间。 响起了一声龙鸣! 那剑意化形成的江蟒,居然生出了峥嵘双角! 竟是化龙的征兆! “难以想象!灵气枯竭后,居然还会出现剑意进阶!” “这江蟒是要化龙?” 远处,两位皇子皇女目露惊骇。 而正在战斗的张阔与尸傀男,也是骇然不已,刚刚建立的优势,在剑意化龙下,居然隐隐被抵消了。 “自古龙族,最为尊贵。” “区区劣等江蟒,可不是说化龙就化龙的。” “除非……此人斩过龙,沾了龙血!” 神算子双眸微眯,其内精芒一闪。 这突然闯入棋局的人,又带给了他一个惊讶。 “小虎,你去帮他们。”神算子向虎书生说道。 虎书生全名叫陈小虎,一开始修的是儒道,修身养性,一字可定天下。 后来不知哪根筋错乱,半途锻体,还弄出了个万妖之体,力大无穷,妖气十足。 只见陈小虎点了点头,表情认真,乌黑长发飞舞,眉心处蔓延出紫色的丝线,组成某种纹路,给他平添了几分妖气。 变化还在继续。 他褪去上衣,胸口正中间,缓缓睁开一只紫色的眼睛。 这一刻的他,气势盖过了所有人。 那头老虎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腿。 他摸了摸老虎的脑袋,随后一个闪身,加入了战场,一拳轰出,宛如万妖齐鸣! 拳头前方的空气,因为承受不住压力,发出砰砰——的气爆音! 这一拳砸在了青萍剑上。 剑身疯狂抖动,发出哀鸣,而李长笑也被轰飞了数十米。 平天殿张阔是杀手,擅长暗杀,尸傀男真正厉害之处,是那尸毒以及化神之上,才能动用的法术。 所以… 在金丹这个境界上。 陈小虎的正面战斗力,要远远高于二人。 他一出手,便给众人不小的震撼。 霸道,邪魅。 特别是尸傀男,他心中暗骂这小子藏拙,同时又忌惮对方。 “你斩过龙?”陈小虎咧嘴一笑,“很不巧,我也杀过了。不过…是生生锤死的!” 话音未落。 他一拳锤在地面上,传来万兽咆哮之音。 轰隆一声。 整个村庄塌陷,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大坑! 这等战斗力,着实恐怖! 陈小虎胸口的眼睛,发出邪异的光芒,然而就在这时。 他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开始引经据典,念叨圣人言论。 一言一行,又看起来像个大学士。 看起来很矛盾。 但危险指数,却在成倍的翻! 在李长笑眼中,陈小虎这是在给自己叠加一个个增益状态。 “妖儒…这就要妖儒的力量吗!” “好恐怖,如果没有灵气枯竭,他战斗力究竟有多恐怖?” 李天余感叹道,眼中却是有几分火热。 他都快忘记了。 自己也曾是天骄啊! 如若不是顾及颇多,他倒也想加入战局,大展一番身手。 面对妖儒陈小虎,李长笑确实开始吃力了,对方出口成章,能够影响现实,比如他说“画地为牢”,那么李长笑脚下,便会传来某种吸附力,严重阻碍他行动。 而每当这时,不仅陈小虎会杀来,尸傀男的飞头,以及张阔的匕首,都会毫不留情。 不过李长笑却也不差。 他仿佛能提前预知对方的想法一般。 总是能提前做出应对。 这也正是三人恼火之地。 明明感觉对方并不强大,可却迟迟拿不下,非但如此,还被牵制得死死的。 他们不知。 这是李长笑自己开发出的能力之一。 梦有的时候,可以看做是一个念头,一个想法,一瞬间的潜意识… 而这些东西。 李长笑只要集中精力,是可以捕捉到的。 正是因此,他能准确无误的,将张阔对赵青的袭杀屡次防下。 搞得张阔恼火,干脆放弃袭杀赵青,转头打算先将他干掉了。 不过,纵使是能提前预知。 在三人的联手下,也总会有防御不到的地方。 他硬接下了陈小虎的一拳,张阔的刀刃划过了他的脸颊。 尸傀男借机操控毒气腐蚀李长笑。 不过李长笑的酒泡有药皇生姜,这是天地间至阳之物,可以说是恰好完美克制尸傀男。 这让尸傀男一筹莫展,愤怒之余又无奈极了。 砰砰砰! 又是几次交锋。 李长笑侧身躲过几道攻击,后退几步,顺势大口饮酒,酒水顺着下巴脖颈,染湿了胸前的白衣。 他收剑归鞘。 稍后极速拔出! 快到看不清。 张阔只觉得突然喉咙一甜… 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快速的从脖颈处涌出,他心感不妙,双手捂住脖颈,感受到那传来的温热湿腻触感。 铁锈味…充斥他的鼻腔。 他眼睛瞪大,感到不可思议。 他突然慌了。 从未想过,这场袭杀,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血越流越大,灵气都堵不住。 他目光先是扫过陈小虎,尸傀男,发现他们也是一脸惊骇,没弄清楚情况。 然后又扫过站在对面的李长笑。 那身穿白衣,喝着酒,眼神却异常冰冷的男子,此刻余光也瞥了过来。 口中似乎还嘟囔着,“天字牌杀手,能值五十两。” “什…什么时候?怎么可能?” 张阔想不通,他身为天字杀手,什么样的天骄没杀过,可从没见过有谁的剑法,能无声无息抹掉自己脖颈的! 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人存在! 他如此坚信。 实际上,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李长笑的剑术只是一般,做不到瞬间抹掉张阔的脖颈。 如果他真有这实力,在场的人,早就死光了。 第73章 虎头大骨刀,杀小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千年的时光。 他的东西不多,所以一但拥有,他尽心尽力的去研究开发。 特别是“梦” 抹掉张阔脖颈的,不是李长笑的青萍剑。 而是“梦”。 李长笑将这个能力,称之为“抽梦丝”。 因为张阔是杀手,杀人无数,通常一击毙命,且多是脖颈咽喉等位置。 他与李长笑战斗时,也几乎是瞄着脖颈袭击。 这强烈的目的性以及执念,让他无形中生出类似“梦”的东西。 这个“梦”只有李长笑能看到,于是他以张阔的“梦”为基础,编织成无形丝线。 抽出来的那一刹那,将他的脖颈划破。 至于那快速的抽剑,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张阔噗通一声。 栽倒在地。 现场静得可怕。 只有风沙狂啸的声音。 李天霞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寒毛都立起来了。 李天余更是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了解李长笑的人知道,他出手总是如此。 一开始人畜无害。 但认真起来。 让人从心底发寒,他的恐怖,不在恐怖的压倒性气势,不在滔天的灵气覆盖,不在精湛的术法。 而是在不可琢磨,诡异得离谱。 只是,无人了解他。 知道他的恐怖的,只有一种人…死人。 这一刻。 那身穿白衣,大口饮酒的落魄剑客。 给人的压迫感,丝毫不比任何人少。 张阔死了。 彻底的死了。 他的死给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告示众人。 在这里,他们…… 只是金丹。 是金丹就会死。 若是还保留着高傲,不能认清情况,下场也会是如此。 赵青的震惊,不比任何人少,她也不知李长笑是如何做到的。 李长笑的青萍再度归鞘。 这一刹那,陈小虎与尸傀男如临大敌,一刹那回退了数十步,头皮都快炸起来了。 李长笑的江蟒剑意彻底化龙,变为了一头兴风作浪的蛟龙,天地间剐起了大风,打起了狂雷,下起了大雨。 他主动出击,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尸傀男躯体后方,整个过程,没有逸散出任何灵气波动,不是瞬移或遁法等手段。 摸不清,看不透,宛如鬼魅,却比鬼魅更神秘。 尸傀男人头早已分离,头颅一只飘在上空,占据上帝视角,不然根本反应不过来。 那无头躯体激起了浑身冷汉,立马转身挥拳。 结果却扑了个空,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是个虚影! 黑青头颅瞳孔一缩,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听到上方有风声传来。 抬头一看。 只见那百衣剑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头颅的上方,朝自己吐了一口酒水,随后从高往下,一剑插在黑青头顶上! 那僵硬如外星玄铁的头颅,与长剑接触,迸发出剧烈的火花。 尸傀男面色扭曲,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极力抵抗这一剑。 李长笑眼眸杀意大涨,剑锋上传来阵阵龙鸣,将蛟龙剑意催发到了极致! “噗嗤!” “轰隆隆!” 黑青头颅的头顶血花迸现。 紧接着,快速坠落,灰尘弥漫,待一阵大风吹来,众人只见长剑贯穿了头颅,将其死死钉在地面上。 “不…” 尸傀男不甘的吼了一声。 眼中的光芒彻底逝去。 也死了。 平天罗盘的限制是不讲道理的。 死了就是死了。 曾经平天殿主以此件宝物,横跨三个大境界完成暗杀,震惊天下,打下平天殿的名号。 如今,李长笑连斩两名炼虚高手。 倒也不算太夸张。 只见黑青头颅被贯穿后。 那无头的躯体,脖颈处突然喷出鲜血,直直栽倒,血染黄沙。 这一刻。 妖儒陈小虎如临大敌,那里会料想到这一幕。 本以为动用平天罗盘。 会为这次的袭杀减少成本。 可那想…出来了这么一个怪物? 他转头看向后方的神算子,神算子面色凝重,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妖儒陈小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浑身妖气,看向自己的老虎。 老虎低吼一声,来到他的跟前,用头蹭了蹭他的身子。 “苦了你了。” 陈小虎轻轻抚摸着虎头。 刹那间,双眸精光大涨,一把抓住老虎脖颈,用力一拔… 皮骨肉分离。 煞是恐怖,老虎在哀鸣,却一点都不反抗。 只见陈小虎一点一点的,抽出了老虎的椎骨,肋骨… 血淋淋。 组成一把…虎头大骨刀! 而他人刀合一,虎啸震天,那虎头目露凶光,嗜血凶狠。 只见陈小虎一刀劈下。 刀意凝聚为十丈高的血虎,光是咆哮声,就震得赵青口吐鲜血,伤势又重几分。 “血虎七刀!” 陈小虎脸上已经是狰狞笑意,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只想尽情的发泄。 而另一边。 李长笑蛟龙剑意催发到了极致。 他拧开酒塞,灌下一大口,随着剑皇生姜那辛辣之气入体。 他身上的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血虎与蛟龙,就这样缠斗了起来。 血虎一口咬住蛟龙脖颈,蛟龙一尾巴将血虎拍开。 而在刀意与剑意的比拼外。 李长笑与陈小虎,一剑一刀,也战得如火如荼。 “第一刀!” 陈小虎大喝一声,刀势无可匹敌。 那血虎刀以也随之暴涨,壮大了几分。 “挡!” “第二刀!” “第三刀!” …… “第五刀!” “第六刀!” 一刀连着一刀,每一刀下去,血虎就越发恐怖,到第六刀时,那头刀意血虎已经完成了妖化… 变为了宛如实质的存在。 蛟龙被一巴掌拍散。 李长笑也被这一刀震得手脚发麻,横飞数十米。 就在这时。 陈小虎双脚岔开,双手握住虎头大骨刀,高高举起,将要挥出第七刀。 这一刀如若挥出。 威力之大,实在不敢想象。 然而,李长笑又岂能让他如愿? 他的每一步,都在李长笑的预料中。 血虎七刀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第六刀结束,第七刀还没挥出时,有一刹那的虚弱。 李长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精心编织的梦丝,早已遍布四周。 只见他轻轻一拉。 那密密麻麻,交织在空气中的蓝色丝线显形。 而高举虎头白骨刀的陈小虎,早已经不知不觉中,被梦丝包围了全身。 李长笑手指轻轻一弹。 梦丝轻轻颤动,如同演奏中的琴丝,这股微弱的颤动,沿着梦丝不断传导… 只是一个瞬间。 陈小虎鲜血喷溅,身上瞬间多出了上千道刮痕! 而血虎七刀的刀势被打断,形成了反噬,那空中已经宛如实质的血虎,居然转头将陈小虎给吞了! (十分感谢送礼物的兄弟,当然没送的也感谢(。・ω・。)ノ♡。) (小手一点,广告一看,帅气百倍!求点免费的小礼物ฅ՞•ﻌ•՞ฅ,别逼俺跪下来求你们,俺真的想吃鸡腿~~O(∩_∩)O~~) 第74章 是金丹就能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又是一人身死。 “梦丝”是李长笑晋升元婴,对自己所走之道,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后,才开发出来的能力。 击杀陈小虎后。 李长笑没有半点休息的机会。 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经文声。 一直未动的光头老和尚,双眼金光迸溅,一尊高大佛像拔地而起! “佛门的金身法相!” “这可是元婴后期才能动用的招式。” 远远观战的李天霞与李天余惊呼道。 面对李长笑的诡谲与难测。 在平天殿杀手张阔,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抹到脖颈后。 老和尚早便已经不再轻敌。 甚至。 他是最为警觉的。 灵气枯竭前他皈依佛门,先天聪慧耳根清净,是修佛的好料子。 在炼虚境时,便已经觉醒了“先觉”的能力,在张阔身死的那一刹那,他心中便传来警觉。 也是从那一刻起。 他便已经在蓄力,甚至不惜耗费寿元,强行催动金身佛像! 这号称在元婴境界,也是无敌的神通! 纵使是陈小虎血虎七刀中的第七刀,恐怕也难以撼动这尊庞然大物。 金身佛像庄严神武。 强大到令人窒息。 这根本就不是金丹境能匹敌的。 此刻,李长笑与这尊佛像对比起来,实在太过渺小。 “天王印!” 佛像一掌按下。 天地间金色余波荡漾。 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巨大的阴影,笼罩李长笑与赵青。 李长笑挥出几剑,剑气击打在佛像掌印上。 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 哪怕动用蛟龙剑意,也没能撼动其丝毫。 “佛门的法相天地,果然厉害。” “但…大道都死了,佛还在吗?” “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李长笑喃喃说道。 他摸了摸青萍剑。 随后用力一甩,将其掷出!直射那金身佛像中的光头老和尚。 青萍剑来历算不得大。 但李长笑日日以梦温养,早已发生了不知名的变化。 此刻。 青萍剑不仅仅只是青萍剑。 还裹挟着众生之梦。 只见剑身突然变得虚幻。 如李长笑的灵气一样,似真似假,似实似虚。 竟瞬间穿透了金身佛像,径直向着老和尚飞去。 老和尚瞳孔微缩。 下一刹那。 被那飞剑斩断了心脉。 而那金身佛像按下的“天王印”,也在距离李长笑,只有三寸不到的上空,彻底消散。 又是一人身死。 李长笑在心中默默算着账。 虽说今天杀得人,名气都很大很大,能顶破天那种。 但他却没有多少自得。 甚至还觉得不满意,对手都荒废三百多年了,自己打起来,还是能感到如此吃力。 “这战斗力…” “唯有超星位级别的天骄才可匹敌。” 赵青愣愣说道。 惊讶了。 同时… 心中也升起了一缕喜悦。 连老和尚都死了。 那余下的神算子,已经不算什么了。 神算子天资很高,名气很大,但强项却并不是战斗力。 “死局真的解开了?”赵青喃喃说道,虽有死志,但能活谁不愿意多活? 她还有很多为完成的事。 还想研究香火一道。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让她如坠冰窟。 “老剑翁,还不出手吗?”神算子看向一个角落,淡淡说道。 话音落下。 一个背着三把长剑的老者,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李长笑一愣,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 这股危险气息,盖过了所有人。 并且… 他之前一直没发觉对方的存在! “高手!”他心中默念。 “老剑翁?神算子居然请得动老剑翁?”李天余一下子失声道。 这位老者的出现。 仅仅是往那里一站。 给他们的震撼,便已经超过了所有。 突然。 李天余灵光一闪,露出了然之色,“我知道了,是药王人参!” “老剑翁是年岁最大的剑圣。” “能请得动他的,只能是与寿命有关的神物!” 李天余想通了一切。 那日景阳从神秀山下来后,告诉他最后夺得药王人参的,是一名光头老和尚。 而这名光头老和尚就是神算子的人。 想来,定是拿那药王人参,换老剑翁的一次出手了! 想到此。 李天余看向李天霞。 心中了然。 “天霞妹妹,所以你与神算子的合作内容,便是助他们取得药王人参吧?”李天余淡笑着问道。 心想此行不虚,探清了这位族妹的虚实。 与神算宗的人打交道。 通常是明码标价,一分钱一分货,帮的忙越大,得到的回馈就越多。 李天霞笑笑不说话。 “妹妹,否认是没用的,我都已经想通了,哈哈哈哈。”李天余心情大好。 “你说是便是吧。”李天霞回道。 两人短暂的交流后。 注意力又集中在了老剑翁身上。 这位老人的名气,实在太大了。 修剑之人,几乎都知道他。 在剑道一途中。 有十位震古烁今的天才。 人称十剑圣! 而这名老剑翁,便是十剑圣之一! 也是十剑圣中年龄最大,最早成名之人。 “李长笑要完蛋了。” “老剑圣的实力,虽然只是十大剑圣的末尾。” “但怎么说,也是合体后期的超级大能。” “在剑道上的成就,实在太过恐怖。” “这!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敌人!” 李天余说道。 “你不用帮我至此的。”赵青见李长笑不走,低头喃喃说道,神色复杂。 李长笑却是摇了摇头。 其实他没有什么势不推让的决心。 这在他看来。 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第一,出五百两的力。 第二,朋友有难,能帮就帮。 至于面对的是何人。 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地位,名气有多高。 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枷锁罢了。 在这里。 众生平等,只是金丹。 是金丹就能杀! 第75章 梦游,逆天剑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老剑翁出手极快。他抽出第一把剑,剑身漆黑寒气逼人,一剑杀来,动作凌厉经验老道,角度刁钻。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即使李长笑能够预知,也没能完全躲避掉,白衣被斩去了一角。 李长笑提剑防御。 这是一场剑道上的比拼。 然而,李长笑不过小小元婴。 在剑道上,连老剑翁的背影都见不到,如何打?怎么打? 很快,李长笑便节节败退,在一次次剑与剑的比拼中,露出了败意。 “剑道一般。” 老剑翁给出了评价,混浊的双目中,露出了半缕精明。 只见他手中的黑色长剑,在空中胡乱挥砍着。 李长笑瞳孔一缩,自己遍布在空中的“梦丝”,居然被斩断了! “你能看见?”李长笑惊讶问道。 “看不见。”老剑翁做出蓄势状,“但能感受到。” “你剑意平庸,江蟒化蛟,不过侥幸所得,我能感受到,你对此道剑意,感悟并不深。” “你能斩杀他们,依靠的并非剑道。” “也罢。” “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道吧。” 话音落下。 老剑翁身影消失。 下一刹那,瞬身到了李长笑身前,漆黑长剑轻轻一刺。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刺。 居然出现了千万重剑影。 “三千剑意榜中的‘疾风剑意’!” “此剑意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十分简单暴力,就一个字‘快’!” “快到超越了思想!” “是真正的杀人剑!” 李天余说道。 赵青紧紧握拳,眼睛片刻不敢移开。 如若是她,在被近身的情况下,面对此剑意,也难以招架。 老剑翁虽老,但剑圣之名…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不一会,李长笑的脸颊被划破。 他连连后退,就当当是这简单的点、刺、撩、拨便足够让他疲于应对了。 剑道上被碾压。 蛟龙剑意甚至被打得不敢显形。 “以野兽之形显化出的剑意,终究是小成。” “三千剑意榜上的剑意,才勉强可入我眼。” “我迟迟不出手,是应为你没有勾起我的战斗欲望。” 老剑翁声音沙哑,说话时速度不减。 李长笑身影飘忽,再度动用那神乎其神的位移技能,转瞬出现在三里开外。 他知道老剑翁说得是真的。 仅仅是片刻的交手,便已经几乎将他的蛟龙剑意打消。 “基础还算扎实。” “如若以前,我不介意指导你一二。” 老剑翁看向李长笑,淡淡说道。 当声音传到耳边时。 老剑翁的身影,也跟了上来。 越简单的东西,就越难克制,疾风剑意是三千剑意榜上,最朴素,最简单的剑意。 也是领悟的人最多的剑意。 但不代表它不强。 李长笑拿剑格挡,老剑翁一剑斩下,这朴实无华,简简单单的一剑,居然将李长笑的蛟龙剑意,彻底打散了。 这就是剑道绝对碾压的对决。 从此以后,李长笑再无蛟龙剑意。 然而,失去蛟龙剑意的李长笑,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沮丧。 而是闭上了双眼。 站在原地。 老剑翁再次出手,手中之剑,在剑意的加持下,快到了极致,直取李长笑的头颅。 “铛!” 一声脆响响起。 李长笑居然铛下了。 “嗯?” 老剑翁眉头一皱,他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剑意。 他有连续攻击了几次。 “铛…” 均被完美铛下。 他双眸微眯,将疾风剑意催动到极致。这一次,没有动用剑意的李长笑,居然没有丝毫落入下风! “这是什么情况?”场外的李天余傻眼了。 “应该是进入了某种状态。”李天霞眉头紧锁,补充道:“类似顿悟这种状态,却不是顿悟。” 李天霞说得没错。 李长笑的确进入了某种状态。 这种状态,李长笑称之为…… 梦游。 他喝酒除了是为了增强剑意外。 也是为了能够,快速进入梦游状态。 在这个状态下,他对外界的感知,敏锐千百倍不止。 且… 灵气源源不断,恢复力高得吓人! 仅仅是这个状态。 耗都能够耗死化神境的修士。 “铛!” 没有依靠任何剑意。 李长笑仅仅凭借肉身反应,便与拥有疾风剑意的老剑翁,战得热火朝天。 每一次对碰,都迸射出火花。 渐渐的,两人的出手,已经快到看不见。 众人只看到密集的火花。 老剑翁双眼微眯,发现竟奈何不得对方。 这样的情况,他行走修行界多年,倒还真没有遇到过。 人的反应力,真的可以这么快吗? 少许。 他收剑后退,将漆黑长剑插入剑鞘中,取出另一把长剑。 其实,疾风剑意,并不是他的强项。 他对此剑道,参悟并不算深,只是与剑道高手交手多了,自然而然便领悟了。 他最厉害的剑意,乃是“逆天剑意”。 逆天而行,剑开天门! 换了一把长剑后。 老剑翁身上的气势,全面爆发,凌冽剑意宛如冤魂嘶吼。 连黄沙都被斩成了齑粉! 他微微一动。 三道漆黑剑气,割裂大地,向李长笑斩去。 梦游状态中的李长笑,能明显感知到,自己对老剑翁的感应,被彻底隔绝了! “逆天剑意” “逆天而行,不可被感知,约战越勇。” “逆天之意不散,至死方休!” 老剑翁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已经猜出,李长笑是有某种,能够感知动作,甚至是思考、意念的手段。 而逆天剑意…可以将此,完全隔绝! 老剑翁在用处逆天剑意的那一刹那。 天地都在颤抖。 因为这道剑意,名气实在太大,太恐怖了。 传闻逆天剑意一出。 连天都要被捅出一个窟窿来。 “好可怕的剑意。” “这李长笑当真是厉害,居然逼出老剑翁的逆天剑意!” “这剑意是属于最凶猛,最凶煞之列的,一但出现,必然有一人身死!” 李天霞说道,事情发展至今,她已经不敢轻易揣测走向,不敢妄下定论了。 李长笑从梦游状态脱出。 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逆天剑意么…” 他喃喃自语。 忽而一笑。 还是那句话,是金丹境就能杀。 第76章 大梦剑意,八千铁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老前辈。” “蛟龙剑意入不得你眼。” “那便请你瞧瞧我这道剑意如何。” 李长笑喃喃说着。 身上的气势随之一变。 变得虚无缥缈。 变得如梦如幻。 老剑翁一眼望去,发现这道剑意,从未见过,但有那么一丝丝熟悉。 “三千剑意榜上的镜花水月?” 他喃喃说道,旋即立马摇头,“不对,并非镜花水月。” 他认不出。 索性没有纠结,逆天剑意狂啸,随手一挥,便是漆黑剑痕漫天飞舞。 逆天剑意强就强在持久战上。 越战越勇,越战越恐怖。 双方快速拉近,就在交锋的那一刹那… 当李长笑的长剑挥来时。 老剑翁却是突然愣在了原地。 动作迟缓,好像在发呆。 等青萍剑距离他的脖颈,只余下不到半寸时,他才猛然醒悟,一剑弹开李长笑的攻击。 这第一次对招。 老剑翁这位常年在剑道上浸淫,被誉为剑圣的强者,惊出了浑身的冷汗。 后背一下子被汗水打湿了。 “奇怪?难道老剑翁真的老了?” “有可能,逆天剑意威力霸道,但是此剑意折寿,不然老剑翁不会衰老至此,也不会需要延寿宝物。” 李天余与李天霞交谈道。 观战的神算子,则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察觉到了一缕不对劲的气息。 逆天剑意虽然会折寿,但如今被压制到了金丹境,折损不会太大的。 老剑翁究竟怎么了? 他心头疑惑,紧眯双眼,观察两人的对决。 看到老剑翁后背沁出的冷汗时。 他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老剑翁怕了? 怎么可能?老剑翁这等能领悟逆天剑意的强者,天不怕地不怕,会怕那白衣剑客? 又是一剑斩来。 老剑翁如先前一般,原地愣神发呆良久,待长剑将要取其头颅时,猛然惊醒,匆忙拿剑抵挡。 凭借精湛的剑术,以及逆天剑意与疾风剑意的叠加,勉强又挡住了一剑,只不过接下这一剑后。 这位常年进行生死比斗的老剑圣。 居然觉得有些腿软了。 两剑。 两剑便将老剑翁打出了死志。打出了恐惧,打得狼狈。 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包括学识渊博的神算子。 他甚至忍不住认为,这老剑翁是故意演戏的。 赵青心中的震撼最甚。李长笑又一次,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老剑翁忽而笑道:“哈哈哈哈,小子!” “剑道有你,大幸!” “你这是什么剑意?可有名?” 李长笑微微一笑,“前辈过誉了。自己琢磨出的一点小伎俩罢了,名字的话,我叫它‘大梦剑意’。” “你这可不是小伎俩。”老剑翁摇头,“我已经很久没感到恐惧了。” “罢了,看来老朽我,今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来吧!” “看看我能防住你几剑。” 话音刚落。 李长笑乘风而来,依旧是朴实无华的一剑。 至少,在外人来看是如此。 但,只有与李长笑正面交战的老剑翁,才明白其恐怖之处。 这朴实无华的一剑。 在挥来的瞬间。 那神秘剑意,带他进入了千万层梦境当中 从出生到老死,或荣华富贵,或家徒四壁…千万种人生,都汇入了一剑当中。 这并非幻术。 比幻术更加真实。 如果他没能及时从梦境中挣脱。 那么李长笑的长剑,便直接取下了他的头颅。 如果挣脱了梦境。 那么对他来说,也已经在梦境中,辗转千百世了。 有的时候醒来。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自己的修为,自己的能力,自己的一切的一切。 千百世都如同真实的经历一般。 他分不清真假与虚实。 甚至不知道。 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正是因此。 一剑下来。 老剑翁便被打出了冷汗。 同时,这也能知道,连续挡下李长笑几剑的老剑翁,究竟有多强。 千百世的轮回梦境中,挣脱梦境的那一刻,快速的做出了正确的反应。 其心智之坚,简直不敢想象。 连李长笑都感到佩服。 然而。 一剑能铛下。 那第二剑呢? 第三剑呢? 李长笑的“大梦剑意”强就强在剑剑如此。 一剑便是千百世。 一剑便是千百生。 而梦还介于幻术,可由自己的意念滋生。 当第六剑挥下时。 老剑翁双眼混浊。 已经分不出现实了,甚至连自己名字都忘记了,不知道此刻是梦境亦或者现实。 第七剑。 老剑翁血染黄沙。 身死! 在将死之际。 他眼神渐渐变得清明,才想起…只是一场对决。 但对他来说,这场对决太过太过漫长。 比他这一辈子都长。 长得多得多。 他无力倒下。 曾经剑圣,沦为过去。 神算子手指颤抖,最后取出一子,按在棋盘上。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大地在震动。 远处。 滚滚黄沙漫天。 战鼓声响起。 一个铁骑,首当其冲,从黄烟中窜出。 “冲锋!” 一声高吼。 “杀!” 随后,身后传来万千道声音。 黑压压的铁骑冲出黄烟。 不多不少。 一共八千人。 八千金丹铁骑,这里面的每一位,还不是寻常金丹修士,都是金丹修士中精锐中的精锐。 是金丹修士中的天骄。 他们当中有特殊筑基,特殊结丹,有获得过秘境、洞天福地福泽的人…… 这…… 才是神算子的最后底牌!本以为不会动用的暗棋。 “一人两人你能拦得住。” “我不信百人,千人,八千人,你还能拦!” “八千金丹铁骑!给我踏平一切!” 神算子狰狞大笑。 “皇兄,我很好奇,神算子究竟是拿什么,换了你的八千金丹铁骑呢?”李天霞似笑非笑。 “族妹,走吧。” 李天余淡淡摇头,“事情发展至此,无论结果如何,也该离去了。” 李天霞点头,“也对,要是这八千铁骑,没能拦住李长笑。” “他说不定转头把我们也宰了。” “我的这位族弟,看起来温和,其实啊……” “是一个丝毫不逊色于我们的狠人呢,你说对吧,皇兄。” 李天余点头,突然爆了个粗口,“娘的,太狠了,还是阴狠阴狠那种。 还好灵气枯竭了,不然等他有一天,修为也起来了,我又不小心惹了他,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虽然在金丹境,我这八千铁骑,堪称是无敌的存在,我有自信踏平一切。” “但还是赶紧溜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手一点,广告一看,帅气百倍!求求免费的小礼物(。・ω・。)ノ♡,来点小礼物砸俺吧~~O(∩_∩)O~~) 第77章 一步杀一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黄沙滚烽烟漫,八千铁骑踏金沙! 这是何等壮阔。 马蹄飞踏,万里无光。 不是太阳隐退了。 而是漫天的飞沙,连阳光都拦截在外。 将士们身披黑色铁甲,那是玄铁所打造,坚硬无比。 当那声杀字喊出来时。 杀气仿佛凝聚为了实质,在一刹那间,锁定李长笑。 一个人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 显得如此渺小。 比之马蹄下的黄沙都不如。 身着白衣的李长笑。 非但不惧怕,相反还大笑了起来。 他大口饮酒,直到将酒葫芦里的桃花酿喝干喝净。 饶是如此。 他依旧不尽兴。 将酒葫芦塞好盖子,从腰上取出另一个酒葫芦。 他用大拇指轻轻顶开塞子。 大饮一口。 大笑道:“何其痛哉!何其快哉!” “今日…” “有酒,还有血!” 他豪迈大笑。 不知是不是喝酒喝醉了。 他居然一人一剑,朝那八千铁骑冲杀了过去! 赵青愣愣看着这一幕。 心中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世间… 竟有这般人。 她似乎领略到对方的一丝风采了。 白衣单薄,剑不算锋锐,喝两口酒,就敢掀了马! 就单是胆色,便已经无人能及。 这样的人,可以容忍普通人对他的不敬,睡着了被偷走物品也无所谓。 但… 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只用了五百两。 最多再加上一颗刚刚诞生的药皇生姜。 便买下了妖儒陈小虎、尸傀宗大长老、久香寺大佛、老剑翁,这些大名鼎鼎的命! 甚至…… 这八千铁骑,不知有多少,也算在这五百两中。 赵青愣愣看着。 看着那白衣冲进了八千铁骑中。 看着那白衣一口酒,一把剑,将那领头的将士,斩下了马。 看着他一步杀一人,白衣不染血。 他猖狂大笑,与平日的懒散截然不同。 就是酒始终不肯离手。 杀得敌军人仰马翻,杀得天昏地暗,杀得让人胆寒。 已经分不清,是黄沙还是血雾。 八千铁骑? 不… 仅仅是一柱香不到,便已经不足七千了。 然而,这还远远未够。 铁骑不曾退让。 白衣亦是不曾畏惧。 剑锋所指,皆是一击毙命。 他不喜欢血腥味。 所以喜欢喝酒掩盖。 又是一住香。 八千铁骑已经不足四千,损失了将近一半。 铁骑依旧不肯推让。 白衣的手中之酒,也还未曾见底,还多得是,剑也依旧锋锐。 “杀!” 声势震天。 五柱香过去了。 八千铁骑只余下一千。 白衣的酒也还余下三分之一。 又过了一柱香。 遍地尸骸。 酒将要见底了。 八千铁骑全灭! 一人不留。 不… 应该是一人未退,至死方休! 李长笑站于尸骸中。 白衣不染血。 但却沾上了不少酒。 “我敬尔等一杯。”他将余下的酒,洒在地面上。 也就是这时。 黄沙沉,烽烟褪,战鼓停。 阳光照射了进来。 天地间恢复了光亮。 遍地尸体,遍地血。 残甲断剑。 黄沙已经被染成了血沙。 何其惨烈。 将为令死,死得其所,死得痛快,当以酒送之。 没有对错,没有仇恨,只是立场不同。 无怨亦无悔。 李长笑踩着血水混杂的沙子,缓缓走向神算子。 “失败了啊。” 神算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缓缓闭上了眼睛。 少许,抬头看向天空。 自己居然失算了。 他看向李长笑,表情平静,“我终究是棋差一筹,没能料到,世间竟有你这等人。” “如若不动用平天罗盘,此局不会败。” 李长笑平静道:“确实如此。”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神算子愁然道:“想我神算子,算计一生,到头来,却也是死于算计。” “或许,这就是命吧。” 说到这里。 他迅速抽出后背的长剑。 自刎。 干脆利落。 “神算宗一生只能失算一次。” “我早该死了。” 脖颈处血液喷溅,神算子任由血液流失,他神色依旧平静。 仿佛。 这才是他的最后一子。 神算宗何其骄傲。 从开宗到灭宗。 无一名弟子长老,死于他人之手。 或自刎,或葬于天地。 随着神算子死去。 这场精心策划的袭杀,才正式宣告落幕。 平天罗盘的效果依旧在。 因为这些年三朝对峙,战事不断,平天罗盘收集到的血气,实在太过恐怖,足以维持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过后。 平天罗盘会彻底化为了尘土。 “你没事吧?”李长笑走到赵青跟前,关心问道。 “没事。”赵青面无血色,依旧有些虚弱,她看着满地尸骸,还没缓过神来。 “你…帮我把绝法匕首拔出来吧。”赵青说道。 那把匕首插在了她的后背,伤势对修士来说,不算太重。 李长笑将匕首拔出来后,又让赵青等一会,从袖子里取出一瓶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处。 赵青一言不发,硬抗了过去,药粉起效很快,她的面色缓和了许多,也能够重新动用修为了。 她第一时间,去了沙漠中的河母庙,将那曾是自己恩师的尸骸取了出来。 随后,她将河母庙中的金身打破。 做完一切。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李长笑。 发现李长笑在挖坟,因为是沙地,坟土很松,风一吹就散了。 他无奈只能将坟越挖越深,这花费了他好大的功夫,他本可以不用理会,一走了之,但想了想还是顺手做了吧。 好在赵青休息好后,也过来帮忙。 两人合力之下,再加上有一些灵气辅助,很快便将满地尸骸掩埋好了。 李长笑累得趴在沙地上踹气。 赵青坐在他身旁。 大战过后,是久违的平静。 无尽沙海。 不也是一番美景? 李长笑习惯性的想要喝酒,瓶口到了嘴边,才想起酒早已喝完。 他无奈一笑。 赵青突然问道:“你不好奇我的真实身份吗?” 李长笑答非所问,“王家戏班就在二十里外的城镇。” “现在去的话,还来得及。” “这次不能再错过了。” “错过的话,就得再等五年了。” 赵青闻言一愣,旋即莞尔一笑,笑得真挚快乐,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落寞。 她知道。 这一程要结束了。 第78章 曲终人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凌天皇朝北方,是一片无尽沙漠。 王家戏班在凌天皇朝内极负盛名,属于仙凡皆知。 不知什么时候起。 王家戏班的班主“王鬼”,立下大愿,开启全国巡演。 一巡演便是一整年的时间。 踏遍北西部七十一座城,最后在北漠收尾。 他的戏人可看,鬼可看,仙亦可看。 此刻。 北漠,黄土城。 听闻王家戏班要来。 当地地主早早便搭建好了戏台。 戏台下方的空地,摆着四百张椅子,两侧与后方则是空出了一大片来。 有钱的买坐票,没钱的买站票。 王家戏班在四个时辰前,就已经来到了黄土城。 戏班里人都在后台梳妆。 不过因为名号极大,黄土城附近的村庄,小镇居民,几乎都提前来了。 而且今年特别多。 有一条村,全村上下,无论男女老少都来了。 “那可真是个善人哩,居然请俺们村看戏。” “是啊,俺可从没见过那么多钱,俺们村百八十号人,全都来了。” “何止是善人啊,简直就是神仙,我隔壁那户,不是有个王大娘吗?去年被狗咬断了腿,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门看戏!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仙人一伸手,就给她治好了!” “你瞧,她就在那呢!” “咦?还真是,哥几你们说说,那仙人图啥啊?” “呸!不识好歹,你说你有啥可图?就你那点家产,狗看都摇头,人家仙人能给你家拆了不成?” “也对,也对。” …… 座椅的后方,村民们互相讨论。 他们的谈话,落在了前方,一对买了坐票的男女耳中。 正是埋完了人,便匆匆赶来看戏的李长笑与赵青。 李长笑感叹,神算子当真是算无遗漏。 他刚刚还在寻思,那条村庄的村民们,都去哪里了。 原来… 都被神算子,打发来看戏了。 倒也没有波及到无辜。 赵青神色平静,看着前方的戏台,眼中多了几分生动,多了几分期待。 不一会。 主唱上台了。 “好!” 人群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 戏曲其中门道很多。 完整演奏完,约莫要两个多时辰。 直接从正午唱到了傍晚。 赵青看得十分投入。 这场表演,讲的是一个悲情的故事。 表演到达高潮时。 随着刀马旦的一声大喝。 堂下哭声一片。 到最后丑角被制裁时。 大家又连连叫好,尽兴不已。 一曲完毕,人也散去。 离去时还都流连忘返,反复琢磨着刚刚的剧情,与同行之人讨论。 堂下。 渐渐的。 只余下赵青与李长笑与赵青二人。 “结束了啊。” 赵青感叹,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是啊,结束了啊。”李长笑点头。 赵青取出很久以前,罗列出来的清单。 上面满是勾勾画画。 一个一个心愿了结。 光是看着清单,她的脸上,便已经染上了一缕不知名的笑意。 仿佛看到共乘一舟,赏花钓鱼微风吹拂的悠闲场景。 又回忆起,幸幸苦苦攀爬上悬崖峭壁,只为采一朵岩花。 赵青说自己是女子,采岩花的任务,要落到李长笑头上。 李长笑死活不干,这悬崖峭壁的,采花多危险啊,百般无奈下,两人决定猜拳。 最后自然是赵青输了。无奈将绳索系在腰上,翻下悬崖采花。 又回忆起桃花山上画画,寺庙里的斋饭,岩洞里的对坐饮酒… 说起那次岩洞饮酒,赵青其实有些来气。 她饮醉了酒,回去时一脚踩歪,掉进了冰冷的暗河之中。 李长笑这厮也不下来救自己,只是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棍,让自己抓着爬上来。 当真可恶。 只是话说回来。 才一个多月而已。 但似乎… 有很多很多东西,能值得反复回忆。 “话说……” 赵青眨了眨眼睛,突然转头看向李长笑,“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我真实身份,你是肯定听说过的,而且我俩颇有渊源。” “还是说,你已经猜到了?” 赵青追问道。 “我自然是好奇。”李长笑微笑回道,“但不必过问,也不会过问,更不会乱猜。” “那我偏要说呢?”赵青再问道。 “那你便说罢。”李长笑一脸无所谓。 赵青一下子泄了气。 两人就坐在堂下。 耳边传来伙计的吆喝声,喊他们赶紧回家,晚上这里可不安生。 李长笑笑着感谢了一番伙计。 之后,又陷入了安静当中。 两人就这么坐着。 谁也不说话。 气氛沉默。 “长笑,谢谢你。”过了好半响,赵青挽了挽耳边的秀发,突然说道。 赵青再说道:“我还知几处有延寿之物,虽有些凶险,但我…” 李长笑连忙打断道:“不必不必,我的寿元够用了。” “你啊,不必操劳我。”李长笑补充一句,“总之,谢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赵青欲言又止。 她还有很多话要说。 但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没有酒的原因。 就在这时。 李长笑缓缓站了起来。 看向赵青,笑着说道:“常言道曲终人散。”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赵姑娘,你我这一程…就到此为止吧,日后有缘,自然再能遇见。” 说着,他将赵青的本命心脉,给还了回去。 用力挥了挥手。 转身离去。 那白衣剑客走得潇洒,走时还挠了挠屁股,喝了几口酒。 没有一丝留念。 似乎正如他所说的。 至少出够五百两的力就行。 或许有人觉得他幼稚,但这就是他的原则,他可以自私,也可以吃亏。 如此。 便是最好。 “哈哈哈,大漠星光,名不虚传!”李长笑大笑道。 大漠的夜晚,繁星密布璀璨,人间难得好景。 赵青神色复杂,看着李长笑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有缘再见么…有缘还能再见吗?” 她摇了摇头。 取出随身携带的毛笔。 在清单的最后一项上,勾勾画画,又了却一个心愿。 也是最后一个心愿。 她将清单折叠好,放进锦囊里。 她扭头看向李长笑离去的方向。 很黑。 但借住微弱的星光,依稀能见,白衣剑客步履蹒跚,好似已经有六分醉意了。 她笑着喊道:“你小子,下次可别倒头就睡了。” “尽给别人添麻烦。” 第79章 收取梦境果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九月初九。 在北漠上演的一场好戏,正式落幕。 在生命长河中短暂相遇的两人,又各自回到了原位。 李长笑喝着酒,彻底消失在黑夜当中。 赵青也将清单折叠好,收入怀中,表情渐渐变得清冷,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转头继续研究香火一道。 她想开辟新路,即使知道希望渺茫。 …… 十月十一。 一对师徒,在龙城城西的河母庙相遇。 徒儿很担心师傅,但师傅从未和她说,自己遇到了什么,只是将她藏了起来,甚至不惜动用灵气,隐蔽其踪迹。 师徒相见,一切都在不言中,师傅告诉徒儿,一切都过去了。 日后,安心研究香火一道即可。 这些日子的逃亡。 对她来说,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她回首时,终于意识到,香火终究是取之于民,并非那高高在上的无情道。 她褪去身上的道袍,带着徒儿,找了家龙城的当铺。 正巧,看到熟悉的名字“廉民当铺”。 二人走了进去,说要典当发簪,当铺朝奉拿过来一看,眼中闪过一抹狡猾的精芒,贼眉鼠眼的瞥了一眼当铺司理,高声喊道:“虫吃鼠咬,缺边少沿,破烂一件。” 当铺司理有所察觉,缓缓走了过来。 这时。 慕琴喃喃一声,天下当铺,当真没一个好人,李长笑说得没错。 于是,英姿飒爽的一脚踹了过去,将当铺司理那三百多斤重的大胖子,一脚踹飞了三米远。 这时,后院的打手,迅速围了上来,她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便通通解决。 最后,把那高站在柜台上的朝奉,也一把拎了下来,暴打了一顿,爬上柜台取出所有钱财,自己留着五百两,余下的通通洒在大街上。 发簪她倒没带走。 方便日后回来,再打一顿。 这一系列操作,直接把徒儿的眼睛,都给惊得瞪大了,迟疑了许久,忍不住问,您还是我的师傅吗?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慕琴面色冷淡,只回了“自然”二字。 有了钱财,她换了一身凡间女子的装束。 这一次,她决定走出庙来研究香火一道。 与此同时。 也恰巧来到龙城的李天余。 屁股还未坐热,便又听闻,自己的廉民当铺被又被砸了。 他拍案而起,大怒不已,直接将那价值上千两的白玉壁,给丢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而巧合的是。 他的好友景阳,恰巧也在他身旁。 “天余兄…你不是说你的廉民当铺,乃是济国济民的…” “咳咳,景阳兄,你也知道,现在世道乱了,有些人就看不得我们好。” 李天余解释道,他愤怒的责令下属,这次,不能放过那贼人了,这种风气,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绝对绝对不能助长。 只是手下去探查后,给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顿时把他惊出了浑身冷汗,连龙城也不敢多待了,立即赶路回京。 掀廉民当铺的女子,与河母庙中的金身,有九分相象! 街里街外,都传言是河母显灵。 看不惯廉民当铺平日里的为非作歹,亲自现身出手教训。 “怪哉怪哉。”李天余探头出车辇,叫那车夫开快点。 “天余兄,你为何如此怕慕仙长,你又没有得罪她?” “况且是她先动手的,你该是占理才对。” 景阳皱眉问道,他听过慕琴的讲道,对方并非不讲理之人。 李天余心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此前并不知道,神算子要杀的那个赵青,其实就是河母庙里的慕琴。 他是袭杀结束后。 自个琢磨了一个多月,才慢慢琢磨出来的,当时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出了平天罗盘。 慕琴这等人物,无人敢惹,至少他李天余是惹不起,只能躲,躲得越远越好。 …… 一名剑客,来到了凌天洲西部。 找到洗魂宗的旧址,将晶莹剔透的魂珠,丟入洗魂池中,浸泡三天三夜。 再取出来时。 在李长笑眼中,魂珠其实并未有太多变化。 但居住在魂珠内的玉罗刹,却表示魂珠更好了,对自己魂体的温养效果更佳。 剑客收好魂珠。 爬上一颗参天大树,靠在树枝上,思索了起来。 灵气枯竭才三百多载。 他只是元婴中期,算上那些隐藏起来的神仙,他实力依旧不算强。 甚至是垫底的存在。 就单是凌天皇朝,便不是他所能撼动的。 曾经皇宫内种下的许多梦境,依旧没有资格回收。 他在犹豫。 是睡一觉大的,还是去回收梦境果实。 一边想着。 一边喝酒。 慢慢的,醉意涌上心头。 最后实在太困,于是决定先睡觉。 睡醒了要是没摔下去,那就找个地方睡觉。 要是半途摔下去了,就去回收梦境果实。 他不做强求,随缘便好。 不知过了多久。 啪嗒一声。 他从树枝上摔了下来。 重重砸在草地上。 李长笑无所谓,依旧在睡。 到了深夜。 正是爬虫出没活动的时间 一条青色的毒蛇,从它指尖爬过。 一只通体黑褐色,一看便知有剧毒的蟾蜍,一蹦一跳,落在了李长笑的腹部,又一蹦一跳跳走。 这一觉。 李长笑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后二话不说,拍去身上的尘土,紧了紧挂在腰间的长剑与酒葫芦,迈上属于自己的行程。 既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那么便兑现诺言。 去取梦境果实。 灵气枯竭后,他修行很慢很慢。 灵气来源自有梦境空间以及梦境果实。 不过好在。 每收取一颗梦境果实,梦境空间中的灵气,便会浓郁几分。 长此以往。 修行速度,自然也就慢慢提升上来了。 不过梦境空间,却有其局限性。 里面的灵气,是直接汇入自己体内的,压根就带不出来,只能自己用来修行。 不然,他还真想抽出些灵气,用来培养鬼仆。 第80章 再回曲龙江,物是人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来年。 十二月八。 李长笑白衣染血,眼神从冷冽渐渐变为平和。 “噗嗤…” 他抽出长剑。 血光飞溅。 又杀一人。 与此同时。 他的梦境空间中,再度长出一颗梦境果实。 赤红色,表面附着着神秘纹路,一闪一闪,十分神异。 梦境空间中。 他摘下果实,一口吞下。 汁水化做充沛的灵气,涌向四肢骨骼。 境界疯狂涨动。 最终,停留在元婴中期巅峰,距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 “第七颗了。” 李长笑喃喃自语,十分好心的在原地挖了一个坑,将那死在他手中的修士,给埋了进去。 虽说如今这个时世,路边山间多一具尸体,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人死恩怨消,顺手埋之便埋了。 这段时间来。 他行走于凌天洲。 疯狂收取梦境果实。 一共收取了七颗。 除了修为的增长外,对所走之道的感悟,也加深了不少。 刚刚死于他手的,是一名化神中期的修士。 曾是魔门中的一名悍将,杀人无数,且手段极其残忍,喜好抽魂夺魄,炼制血肉宝具。 他与李长笑的恩怨其实很简单。 看上了李长笑的那副皮囊,想要生剥其皮,制作成衣具。 可惜被李长笑逃了。 近千年的时光过去了。 或许这人早就将此事,抛出了脑后,躲在深山老林之中,当了个土匪大王。 李长笑也是花了好些精力,才找到他的。 采用消耗战的方式。 骚扰了他三天三夜,在他灵气彻底耗尽的那一刹那,操控飞剑穿透他的胸膛,完成击杀,回收梦境果实。 目前为止。 凌天洲内,他力所能及的“复仇梦”,都已经回收完全了。 可距离突破到元婴后期,他还有差最后一颗梦境果实。 因为外界灵气枯竭,没有外界的灵气补给,他每次突破时,所需要的大量只能从梦境空间索取,只能陷入沉睡,将梦境空间内的灵气储存到一定程度,再去突破。 所以有一颗梦境果实,利用其所提供的灵气,可以大大缩短沉睡的时间。 李长笑思来想去。 突然回忆起,在那引自己入道的盘龙宗。 自己似乎还有梦境果实没有收取。 …… 凌天洲每天都在发生着剧烈变化。 凌天皇朝、离天皇朝、敕天皇朝三朝战得火热。 接连几年的战事,已经把国库都快掏空了。 百姓苦不堪言。 离天皇朝与敕天皇朝已成气候。 凌天皇朝不得不承认其存在。 在来年的三月七。 三朝帝王在三国交汇之地,签订停战协议。 至此,三朝的边境,虽时有摩擦,但却不会再轻易发动大规模战乱。 百姓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 又是一年春。 春雨贵如油,点滴无白流。 这一日。 常年在曲龙江上载客的汉子,遇到了一个怪人,不,应该说是怪客才对。 明明江上正下着大雨。 却偏要乘舟渡江,还问自己喝酒否? 汉子坐在舟上,抱着竹竿直摇头,不太愿意在这种雨天划舟。 汉子看那客人生性随和,斟酌了一会,便和对方多说了两句。 他叫客人凑头过来。 压低声音说。 这曲龙江里有大蛇,这不是传说,他父亲就亲眼见到过。 怪客是性格怪,但长得却不怪,身穿白衣,腰挂长剑,身材挺拔,模样俊秀潇洒。 听到这则不传的秘闻。 白衣脸上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上下打量汉子。 汉子瞧见此景,还以为是对方不信,便也有些恼火了。 不过说实话,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但无奈家中老翁,整天将此事,说来说去,炫耀自己见识广,就单单是与神仙同桌而饮酒这一点,便把不知是多少王侯将相,甩出几条街了。 老翁整日笑呵呵,自从那次回来,便满面红光,看起来似乎都年轻了几岁。 要不是年岁实在大了,又因为常年在江上待着,湿气重,犯了风湿,痛得站不过起来。 不然啊,说不定还想再载几年客呢。 有时汉子也会在心头直嘀咕,莫非父亲所说为真?这曲龙江上,真的有比小山还大的巨蟒?真的能载到飘逸的仙人? 如若真是如此。 这份伙计,倒还真不错。 直到他也接手这撑船的工作来,才知道是个屁的真,甚至不由得怀疑,是不是父亲故意骗自己的。 大蛇没见到过。 仙人更没见到过。 江路曲折,暗流涌动不说,还经常有逃票的江湖客。有的时候运气不好,甚至还要被抢钱。 没天理! 不过常年与这些人打交道。 他倒也领悟出了自己的生存法则。 那便是看人拉人。 面容凶煞、江湖气重的、身穿统一服侍的…通通找借口不拉。 眼前这白衣客,看起来还不错,不是那种霸道家伙,不过也配着剑,是名江湖客,他还是找借口推脱了。 这年头啊,外出干点啥,都说不定会把命搭上去。 而且最近不太平,听说这江道附近的山上,有一些江湖客聚集,说是有个什么聚会。 他是万万不敢掺和的。 不过… 这一切。 在白衣客一口气掏出三十文钱后。 便发生了翻转。 汉子露出雪白的牙齿,双眼发光,立马将先前的口供,通通推翻。 什么屁的大蛇。 早些年,这大蛇吃人成性,惹怒了自己,自己见义勇为,号召十几个大汉,手持砍刀,下江将大蛇砍成了十八段。 汉子吹嘘着自己的勇武。 拍着胸口,信誓当当的告诉李长笑。 坐自己的舟。 又快又稳。 李长笑一高兴,又掏出了三十文钱,改口称呼对方为好汉。 总共六十文,一并交到了汉子手中。 随后他坐上小舟上摆放的竹凳。 悠哉悠哉。 汉子连忙收好钱,笑着大喊一声,客家你可做好了,随后炫技一般,将舟头翻转一百八十度,径直驶向江道深处。 十多年前。 李长笑坐过他父亲的舟。 十多年后。 李长笑又坐他儿子的舟。 时光的跨越。 让他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妙。 兴许是钱给够了。 撑船的汉子嘴就没停下来过。 不再吹嘘自己了,又吹嘘起了自己的祖辈。 说俺们牛家,也能算半个神仙家族了,比起小镇上那些大地主,远在京城的皇帝老儿,都还要高出半个档次。 都载过神仙,仙道福源深厚,与不少神仙,还有说得过去的交情。 李长笑听后,哈哈大笑,应和着说,那倒也是。 随后,李长笑又问他喝酒否。 他倒也不客气,说喝,接过酒大灌一口,喝酒之后,吹的牛逼越吹越大。 第81章 落魄书生,好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汉子是个直爽人。 撑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把自己的家事,都抖得干干净净了。 说自己叫牛小,俺爹叫牛大,世世代代撑船为生,水性那叫一个顶呱呱。 说起那些神啊,仙啊的东西,牛小总是两眼放光。 不过说起江湖客,他又换了一副面孔。 开始抱怨了起来。 这条曲龙江以前安生得很。 只是凌天皇朝分裂后。 这条江成为了离天皇朝与敕天皇朝的分界线。 因为山势复杂的原因,两岸并未驻兵。 又因为政权的原因。 这里属于双方都不好管的地带,几年发展下来,不知吸引了多少江湖客。 成了有名的江湖汇聚地。 江湖二字,往往与义气相捆绑。 但同时也意味着乱、暴力。 正是说着。 小舟来到一个曲折的斜弯。 牛小双手握紧竹竿,压低重心双脚大张,踩在竹筏两侧,通过压低竹筏边沿,来达到操控竹筏方向的目的。 竹筏顺利穿过了江道。 牛小一脸得意的,朝李长笑抛了个媚眼。 似乎在用眼神询问。 俺这技术可还行。 李长笑点头,觉得这小子,是真的有点东西的,不过可能是年轻气盛,只顾着帅,没顾着稳。 反正李长笑身上,是被溅到了不少水花。 杀八千铁骑,白衣不曾沾上一滴血的李长笑。 今日坐个小舟,衣服便湿了一块。 不过他也没在意。 突然,在前方的江道中,似乎有一个白色的飘浮物。 李长笑用手指了指,牛小投去目光,眉头一皱,感觉像是一个人。 牛小没有犹豫,当即拿着竹竿,勾住那人的衣服,用力往回一拉。 飘浮物缓缓靠近。 不出所料。 真的是一个人。 是一名书生,溺了水,腹部隆起,还没死,证明他落水并不算久。 李长笑与牛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愿牺牲自己,为这书生人工呼吸,毕竟过不去心理那关。 可不人工呼吸的话,这书生必死无疑,总不能放着不管,让这条江上多一条浮尸吧? 李长笑掏出五十文,指了指溺水书生。 牛小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张嘴便是扑了上去。 过程很顺利。 书生在咳了几大口水后,缓缓醒了过来。 李长笑倒了杯酒,好意让对方暖暖身子,不料书生接过后,还以为是水,直接一口闷,直接被酒辣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李长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讪讪收回酒葫芦。 他有两个酒葫芦。 一个装着桃花酿,专门用来待客。 一个装着醉生梦死,自己喝,偶尔也会用来待客。 他给书生喝的是桃花酿,这酒不算烈,绕是如此,还是把书生呛得不行。 缓了好一会。 书生才彻底回过气来。 李长笑与牛小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那料书生噗通一声,自个跃入了江中。 急得牛小破口大骂,真是个遭心货,你想死,小爷今儿偏偏还就不给你死了。 说着,他捏着鼻子,一下子跳入水中,那常年风吹日晒,所练就出的麒麟臂,一下子抡住书生,任其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最后,在李长笑的帮忙下,好不容易,将书生放在了竹筏上。 书生心存死志,说什么都还要跳江。 这两人那肯,李长笑按住双手,牛小按住双腿。 书生心存死志,拼死挣扎,李长笑见这样可不行,于是一只手拧开酒葫芦的塞子,叫牛小捏开书生的嘴,将酒葫芦塞进了书生嘴中。 咕噜咕噜几声。 书生酒喝了不少,醉意浓厚,终于不自尽了。 转头啊,述说起了自己的不平与遭遇。 牛小继续撑船。 只是听着书生的经历,他心中不由得大怒了起来。 “好个为非作歹的恶徒!”他气得一竿子打在江面上。 书生说完自己的经历,已经是泪流满面,凄凄惨惨着说,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这一次,牛小不再阻止了。 没办法,这书生的经历,实在太惨了,死了确实可能会痛快些。 苦读二十多年的书,好不容易中举后,凌天皇朝分裂了。 他所处之地,被列入了离天皇朝。 二十多年的功名全部作废。 这还只是开端。 后续,他还遭遇了背叛,欺骗,设计陷害… 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他那贤惠的妻儿,听闻母亲病重,连夜乘舟回去探望,不料被水匪子抓走了! 他去寻求官府的帮助,结果被驳回了,还挨上了十几大板。 无奈之下,他卖屋又卖房,勉强筹够七十两,扛着这些银钱,上山想要赎回自己媳妇。 一想到自己苦读诗书的那些夜里,媳妇送来的一碗热汤。 一想到为了维持生计,媳妇每天起早贪黑的织布,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手,被磨出了老茧。 这些好书生都记得,所以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这作为男人的底线,他不会退让半步。 然而上山后,银子被抢走了,水匪子还一脚,将他踹进了江中。 在他溺水失去意识前。 耳边是那些水匪子们的嗤笑声。 人财两空。 惨! 可… 这就是乱世。 牛小沉默了。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李长笑摸了摸长剑,正打算告诉书生,自己是名江湖客,会些武艺在身,或许能帮他上山看看。 不过话还没说出口。 牛小突然有了动作,一竿子抽开水面,气愤道,“娘的,简直岂有此理,那些水匪子在哪?老子放火烧了他的山!” 闻言。 李长笑将那未出口的话,给收了回去。 倒有些好奇,牛小会如何做。 说实话。 第一次见面,他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汉子,其实颇有好感。 书生眼睛一亮,旋即立马黯淡,“算了,你这身打扮,一看就不会武功,如何和那些水匪子斗?” “你还是当做没听到过吧,若是惹得水匪不爽,你这载客的伙计,恐怕也要做不下去喽。” 书生苦笑说道。 牛小闻言,神情一顿。 第82章 如今世道,载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虽有热血涌上心头,想要打抱不平。 但考虑到现实因素。 牛小一下子便萎了。 他眉头紧锁神情纠结,除了同情书生,还有便是,他自己也时常遭受曲龙江上水匪子的压迫。 积怨已经很久,心中的愤慨,一下子便爆发了。 牛小干脆舟也不划了,就这么坐在竹筏上,思索了起来。 李长笑也不催,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盘龙宗就在附近,他如若是赶时间,御剑飞行顷刻可到。 可长生的意义,并不在于此。 至于到底在哪,他也不知,只是走着看着,寻着觅着。 “有了!” 牛小突然出声,“我听闻二伯家里,来了名很厉害的江湖客。” “俺这就回去,看看能不能请他出手。” “不说剿灭水匪子,但要回你媳妇,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牛小觉得自己想出了个好主意,一拍手掌,眼睛发亮。 书生闻言觉得可行,于是直接双膝下跪,感动的涕泗横流,称牛小为恩公,如若救回自己的媳妇,就算是做牛做马,他也愿意。 书中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书生考上过举人,身上那股子文人风骨十分明显,所以这一跪,显得尤为珍贵,胜过千金。 牛小面容肃穆,这一刻心中多了一股使命感。 肯为书生做到如此。 同情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觉得这书生,是位有情有义之人。 能为一个女人做到如此。 难得。 牛小转头看向李长笑。 犹豫再三,从那粗布口袋中,掏出一百一十文钱,一脸不舍的还了回去。 “兄弟,抱歉了,我得原路返回了。” “下次等我有时间了,再我免费载你一程。” 牛小歉然道,抿了抿嘴唇,有些忐忑的看着李长笑。 李长笑哈哈一笑,他说无妨,他有的是时间,等他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载他也不迟。 就这样。 小舟半途返回。 停靠岸边。 牛小再次表示歉意后,带着书生,三步并作两步,向牛家村赶去。 李长笑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对事态的发展,多了几分好奇。 …… 牛家村。 一条不算偏的小村。 牛小先回了自己家,人还未到家,便大喊几声:“牛大,牛大,你儿子我回来了!” 他天生大嗓门,嚷嚷起来,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 牛大就是那曾经载过李长笑的撑船老翁,他被气得脱下草鞋,丢出了门外。 扯着嗓子骂道:“你个狗娘养的,老子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就这样报答俺的?” 老翁那个气得啊,推开茅草门,就是指着自己儿子破口大骂。 牛小也不傻傻挨骂,直接凌厉反击,表示自己的确是狗娘养的。 一大一小吵着吵着,撸起袖子,就要打了起来。 邻里街坊也不出来劝合,早已经习惯。 倒是那名书生,眉头一皱,开口朝牛小说道,“牛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古人有言,百善孝为先……” 才刚刚开口,牛大牛小同时转头看向书生。 这才意识到,今天有个外人,顿时收敛了许多。 牛小和书生解释,这是父子二人的相处模式。 牛大见对方是个读书人,学识好像十分渊博的样子,也是一改态度,热情的邀请对方入内。 牛小和牛大说明了情况。 牛大啪的一声,猛的站了起来,大骂道:“岂有此理,世上竟有此等恶徒!” “小伙子你放心,我牛大一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的。” 书生感动,果然有其子必有其父,这一老一小,都是热心人啊。 紧接着,牛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要父亲出面,请动二伯家里的江湖客。 牛大拍了拍胸脯,说这事包在我身上。 因为载过仙,亲眼看到过仙人一剑斩了巨蟒,他在牛家村名气颇大,村里的孩童,经常找他听故事。 所以,牛大还算有几分薄面的。 由他出面,去请求二伯,可能性极高。 牛小的二伯是村里的村长,也是个读书人,并且在村外有几处自己的产业,儿子在道上混得很开。 牛大先去村西角,找王大婶要了两袋水果,一小袋大米,这才赶往二伯家。 一进门,二伯热情迎接,诧异这是吹了什么风,居然把咱村最有仙缘的牛大给吹来了。 牛大与二伯唠嗑了一会。 将客套话,礼数等表面工作,都做得差不多后,终于说起了自己的目的。 二伯听后,笑着表示,自己会帮他问问府上的那名江湖客的。 第二天。 三人再次前往二伯家。 这次,二伯依旧热情招待,不过对于上山要回书生媳妇一事,却是稍稍推脱了一下。 说那位江湖高手,有点事情要忙,暂时抽不开身。 此言一出。 牛家二人外加书生顿时大急。 这娇媚娘子每在水匪手中。 别说几天了,那怕是一刻,一秒,书生都等不了。 其实几人不知,书生的那位娘子,暂时是安全的,被某人用梦境帮忙照看了。 老翁一咬牙,带着二人回去。 他毕竟年老,看的东西要通透许多。 世间唯有一个利字。 什么有事情抽不开身,无非就是利不够罢了。 他心一横,想着帮人帮到底,找了些有价值的物件,叫儿子去镇上当了。 又是一日。 三人备好贵重礼物,想着这一次,定能请动那名江湖客出山。 不料这一次。 那一向温和的二伯,见到三人,神色剧变,还未等三人反应,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抢夺过三人准备的礼品,猛的向地面一砸。 牛大三人都惊呆了。 二伯叫三人立马滚蛋,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学着为别人出头。 二伯指着牛大,大声骂道:“你就是个吹牛逼的,真以为自己很厉害?还载过神仙,我呸! 你的那些事情,说出来谁信?大家不过是见你年老,不去辩驳你,怕你一口气没啜上来,死了。” 牛大气得直打颤,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围观了过来,指指点点。 牛小怎能容忍他人,如此说自己父亲,他提起拳头,大喝一声,便是朝二伯冲了过去。 二伯吓了一跳,后退几步。 这时,身后一个人影显现。 轻飘飘的化掉牛小的直拳,再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噗嗤一声。 牛小倒飞了出去。 “滚!” 那道人影冷声呵斥道。 牛小不服,但无奈受得伤实在是重,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能起来。 书生懊悔不已,觉得是自己害了他,背着负伤的牛小,灰溜溜跑了。 回到屋子。 牛小浑身冷汗,发起了高烧,痛苦不已,看起来快撑不了多久了。 书生掀开他胸口的衣服一看。 一道黑褐色的掌印,就实打实的印在他的胸口上。 煞是恐怖。 “郎中,快去请郎中!”牛大焦急喊道。 只是郎中来看后,也只是直摇头,叫他们准备后事吧,这小伙子惹到了高手。 牛大看着即将逝去的儿子。 出奇的平静。 从枕头下,取出一竿藏了很久的旱烟。 用打火石点着,自顾自的坐在门口,抽了起来。 云雾缭绕 夜色当空。 牛大一直重复着抽烟的动作,只是已经吐不出白气,旱烟早已被抽完。 没人知道,晚年散子,对他来说,究竟有多痛。 牛大随手将以前,当做宝贝一般,藏起来的旱烟丢在地上,走进厨房,磨起了菜刀。 而房间内的牛小。 意识已经模糊。 但他双拳紧握。 不服。 对这世道很是不服。一腔热血倒头来,居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就这样。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困意来袭,他使劲睁开双眼,不让自己入睡,他觉得只要一睡,自己就再也起不来了。 可他终究没能抵挡住困意。 很快便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在一个夜明星稀的夜晚。 在那曲龙江的江岸上。 有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岸边饮着小酒,正在等着自己搭载。 梦着梦着,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都快忘记自己受伤了。 不知睡了多久。 他猛然惊醒,发现书生和老爹也都睡着了,传出了阵阵鼾声。 牛小穿好衣物,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江岸边。 抵达目的地。 果真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岸边饮酒。 白衣男子见到牛小。 微微一笑,十分柔和平静,问道:“今晚可有空载我一乘?” 第83章 灭匪,月色不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牛小没想太多,麻木的点了点头。 他动作干脆利落。 走到停靠在岸边的竹筏边上,俯下身子,伸手探向浸泡在江水内的竹筏底部。 猛的一扣。 将固定在竹筏下的撑船竿,给取了出来,随后深吸一口气,跃至竹筏上。 白衣男子并未说话。 轻轻的迈上竹筏,坐在筏上的小木凳上。 牛小撑着竹竿,竹筏向江中飘去。 夜晚的山涧十分清凉。 蟾蜍的叫声显得颇为聒噪。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牛小有些分不清,只是本能的划着竹筏。 夜风吹来。 夹杂着几分草木香,又有几分腥水臭。 白衣剑客开口了,说今晚夜色着实一般,乌鸡麻黑,啥都看不到。 牛小表示赞同,不过沉吟片刻,又摇了摇头,向上指了指,说,至少月色还不错。 小筏轻轻飘荡。 宁静致远。 最后,在一座山脚下时。 剑客让牛小停下。 牛小眉头一皱,告诉剑客,这一段江道两侧的山上,是水匪子的居住地,在这里下岸,极为危险。 剑客哈哈大笑,说自己会些剑术防身,那些水匪子伤不到自己,就在此处下岸,不会出问题的。 牛小有些着急,他觉得剑客人还行,大方随和,就是有点酒不离手,估计是被姑娘甩了。 牛小是真不愿让他在此下岸,哪怕此时是夜晚,划舟对自己来说,风险也是不小,可他依旧愿意多载剑客一程,过了这段路,再下岸也不算迟。 只是在剑客的微笑下,他还是老实靠岸了。 剑客拍了拍手中的长剑。 下了竹筏,回头看向牛小,突然说道:“小兄弟,不妨回去问问,神仙是长什么样的。” 牛小挠了挠头。 没有理解这剑客,为何突然蹦出这句话来。 李长笑笑了笑,摆了摆手,“行了,夜间水路危险,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牛小点了点头,嘱托剑客注意安全后,撑着小竹筏向回赶。 李长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没入黑暗当中。 转身循着山道走去。 山道曲折。 没点身手轻功在,很容易受伤。 路途很多毒蛇。 似乎是有人故意放置。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 视野当中。 一个小山寨若隐若现。 山寨虽小但五脏俱全,即使是夜间,也灯火通明,有搭建起来的哨台,有手持长矛的巡逻。 李长笑一袭白衣。 在夜色中尤为明显。 很快,站在哨台的匪子发现了他的踪迹,朝上头通报了两声。 随后,只听见寨子内,传来嘈杂的声音。 巡逻的匪子面容凶煞,对这空气骂了几声,这又是那个不知好歹的江湖客,居然敢对黑水寨图谋不轨。如果被自己抓到了,定要大卸八块,用火烤成人干! 骂骂咧咧的功夫。 四个水匪子,已经将李长笑包围,他们手持长矛,重心压低,虽占是多对一,占据有利位置,却没有因此而松懈。 李长笑将酒葫芦高高举起。 缓缓倾斜。 酒水从葫芦口流淌而出。 在夜色下,宛如一条闪着银光的细长瀑布。 剑客抽剑再收剑。 简单的两个动作,四人脖颈均是出现一抹血痕。 直昂昂的倒下去。 长剑不染血。 剑客不喜欢血腥味,所以并未出现,一剑劈断了头,一剑斩成两半的血腥场景。 四人死得无声无息。 月光洒在白衣上。 剑客不徐不疾。 一步一步,向着寨子走去。 他没有动用灵气,全凭凡间的武学。 哨兵发现异样,立马高声呼喊。 寨子内。 欢声笑语,这年头,百姓活着难,但那些山间恶匪,倒是出奇的滋润。 夜夜笙歌。 酒色俱全。 黑水寨的大当家,听闻外面的动静,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喜。 “老大,我去解决。” 一名瘦子自高奋勇,一把推开怀中的美人,猛的站了起来。 他是黑水寨的六当家。 人称铁皮猴。 大当家点头,继续招呼着大家喝酒。 “周县令,俺乌克敬你一杯,这年头可还多亏了您的照拂啊。” 黑水寨的大当家,谄媚地看向一名身穿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 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是敕天皇朝的在朝官员。 他淡淡点头,提起酒杯,将那浮白之物,一口饮下。 “哈哈哈。”黑水寨大当家哈哈大笑,开怀极了。 就在这时。 “不…” “不好啦!” “六当家…六当家被杀啦!一剑封喉!” 哨匪跌跌撞撞,闯进宴会场中。 “什么?!”大当家乌克一把站起。 六当家铁皮猴,人看起来瘦小,但武功却是一绝,那一手外练功夫,刀枪不入,“铁皮”二字,可不是乱喊的。 大当家一拍桌子。 那红木打造的茶案,被拍的四分五裂,与他手掌接触的那片区域,更是被拍成了齑粉! 这一掌,足以证明他那雄厚霸道的内力。 看得众人心中稍定。 有大当家在此,谁人能掀得起浪花? “走!” “我亲自会会此人。” 大当家怒喝一声,提起身旁的大砍刀,两步并做一步,气势汹汹的朝外走去。 一出门。 率先映入眼帘的。 是遍地的尸骸。 所有尸体,伤口都出奇的一致,脖颈处有一道淡红色的划痕。 随后。 他的目光汇聚在一位正缓缓走来的白衣男子身上。 他怒从心起。 虽说乱世,最不缺的就是人,死的这几十号匪子,他用不着两天,便又能招回来。 但,这剑客此举,无疑是打了他的脸面,如果是平时,他倒是有可能,会因为忌惮对方的功夫,大笑几声,称对方是难得的好汉,自己不杀好汉,让对方速速离去。 可现在。 县令大人还在里面看着呢。 心念急转间。 他提着大刀,双脚一岔开,眉头一拧巴,体内传出虎豹雷音。 无形的劲风呼啸。 气势逼人。 随后,呀呵一声,三两步迅速逼近李长笑,大刀顺势劈来。 剑光一闪。 剑过人倒。 白衣剑客继续走着。 月光倾洒。 冰冷中,又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随意。 在大当家倒下后。 惶恐的水匪子们,都愣在了原地,宛如待宰的牛羊。 剑剑封喉。 一柱香后。 剑客的长剑,抵在了身披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脖颈。 “你不能杀我!” “我可是县令!” 中年男子惶恐不已。 剑客一剑划过。 动作干脆利落,中年男子死得也干脆利落。 跨过中年男子的尸体,李长笑径直走向深处。 一剑劈开寨子内的水牢。 随后默默离去。 没人知道。 在这安静的夜晚。 一个官匪勾结的团体,就这么被灭了。 对剑客而言,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但对那拥有一腔热血的撑船翁来说,却可能是这乌鸡麻黑的世道中,一抹还算不错的月色。 (可能是天气原因,感觉很疲劳,不在状态,请假一天,休息一下,今天只有一更。) (另外求点免费的小礼物(。・ω・。)ノ♡) 第84章 前往盘龙宗遗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神仙长什么样?” 寒江水道,江中明月碎碎圆圆,牛小念念叨叨。 依旧没有理解,那剑客的那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神仙就是神仙呗,能长啥样。 竹筏顺利靠岸。 牛小也没想太多,径直返回了牛家村。 往床上一躺,瞬间呼呼大睡。 今晚的经历,就和一个梦一样。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这一觉,睡到了天明。 翌日大早。 被隔壁的磨刀声吵醒。 牛小心中微恼,气冲冲的走进厨房,发现自家老爹,正面色阴暗的磨着菜刀。 “牛大,你干啥呢?一大早磨刀有病是吧?”牛小半问半骂道。 “废话,俺这口气咽不下,俺儿子都被他们打死了,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俺也要和他同归于尽!”牛大骂骂咧咧。 只是话音刚落。 他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猛的抬头,脑袋一下子卡壳了。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实在是老了,眼睛都花了。 低头继续磨刀。 而牛小摸了摸胸口,渐渐意识到了不对。 自己的伤…… 好像好了? “爹…俺似乎好了。”牛小不确定的说道,过去拍了拍老爹的肩膀。 牛大一颤。 这时,书生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三人大眼瞪小眼。 “好了…嘿嘿,真的好了。” “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就知道,牛兄弟你命不该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两人确定牛小真的无碍后,顿时嘿嘿笑道。 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 可问起到底是如何好的时。 他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 牛小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他撒腿就跑,直奔江岸边。 抄起竹竿,就准备划走。 书生眼疾手快,迅速跟了上去,也上竹筏。 行至江道中心。 发现那水匪子最多的那段江道的一侧,好多人正站在岸边等待。 他们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看着起来饱受折磨。 书生突然浑身颤抖,拍了拍牛小,指着江岸上的一道身影。 告诉牛小,那就是自己的媳妇。 说着,他再也等不急,高举手呼喊了起来。 而江岸上的那名女子,神色也是一喜,紧接着抽泣了起来。 牛小驱舟靠岸。 一男一女相拥而泣。 “水匪子呢?”牛小问道。 幸存者告诉他,死了,全都死了。 幸存者又说,里面不止死了个水匪子,还死了个身穿红衣的官员。 原来啊。 水匪不止是水匪。 还与官府相勾连。 难怪水匪泛滥,却一直没人剿匪。 原来一切,都有缘由,牛小闻言,心头沉重,突然有些明悟,自己那二伯为何会突然变脸了。 估计便是意识到这点,怕惹祸上身,急忙与自己等人撇清关系。 牛小心头灰暗,想着这世道,还能好吗?俺们普通人,到底该何去何从? 想到此处。 脑海中,却又莫名蹦出昨晚的那道白衣身影。 他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 隐隐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待牛小驾驶着竹筏,将这些幸存者,通通拉到岸上后。 他急切的找到自己老爹,问他仙人到底长什么样。 老爹一脸自得且神采飞扬的说道,“神仙啊,那长得可俊了,比俺俊上百倍,潇洒极了,嗯…不过乍一看,会误以为普通的江湖客。” 牛小心中一颤,最后挤眉弄眼,用手肘推了推自己父亲,“老爹啊,俺们牛家,的确有仙缘。” “您说的那个仙人,俺也碰到了,不仅如此,俺身上的伤势,还是仙人医好的呢!” 言毕,他哈哈大笑。 得意到了极点。 终于有些明白,父亲的快乐了,那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撑船老翁起先还不太相信,只是等牛小将昨晚的事情,细致的描述出来,又与他一一比对了仙人的模样后,他才不得不相信。 高兴自然是高兴。 可高兴之余,又不免暗暗苦恼,自己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另外,这小子的遭遇,让他自己也是有些嫉妒啊,都说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才载了仙人一乘。 可这小子倒好,载了仙人一个来回,还额外再加一乘。 最后。 老翁将这一切,归结为俺老牛家有仙缘,这才好受一些。 ......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曲龙江两侧的青山,巍然耸立,比之别处的高山,的确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意味。 周围小镇上的郎中,最喜欢来此采摘草药,同样的年份,但药效却比他处要好得多。 盘龙宗。 凌天皇朝境内,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李长笑重游故地,循着记忆,沿着曲折的山路,向更深处走去,想要找到盘龙宗的遗址。 这片山脉很广。 稍微走得远一些,便是无人区,有野兽出没,哪怕是武功高强的江湖客,也不敢轻易涉足。 这也就导致了,盘龙宗的遗址,一直都没被凡人发现。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 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的。 盘龙宗有三座主脉。 每座主脉藏着无数功法,宝物… 李长笑待在盘龙宗的那段时间,修为很低不受待见,接触不到盘龙宗的核心。 而离开盘龙宗后,他就再没有,主动去了解盘龙宗内的信息了。 所以,李长笑对盘龙宗,已经算不得有多了解。 能不能找到盘龙宗的遗址。 全凭运气。 走着走着。 他踢到了一块碎石。 捡起来一看。 是块“黄玉”,曾经的修行界,最喜欢用这种材料,搭建房舍宫殿,其色润耐磨,坚固牢靠,看起来高端大气。 曾号称经历千年风霜而自清。 李长笑感慨不已。 有灵气才千年风霜而自清。 没灵气。 不过三百年,便已经出现风化了。 不过,黄玉的出现,也就代表…盘龙宗的遗址,就在附近了。 第85章 曾经梦境,盘龙宗废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拥有大梦长生体。 但却不敢说,已经完全了解“梦”。 梦到底是什么?可以是某个执念,可以是毫无道理的想象,可以是很多很多……他也说不清。 这次他要收取的梦境果实。 比之以往,有所不同。 灵气枯竭以来,他一共收取了十颗梦境果实。 第一颗,来自江蟒。 第二颗,来自凌天皇朝的周贵妃。 第三颗,来自玄武老人。 余下七颗,均是来自各种各样的仇人。 这些梦境果实,都离不开两个字:“复仇”。 而将要收取的这一颗果实,与“复仇”无关。 倒是与年少的幻想有关。 记得刚入盘龙宗那会。 他心中的那股热血并未熄灭,虽说天赋差了一些,但坚信天赋并不是唯一,机遇、心态…更能决定成败。 他努力修行,会为了成功丢出一颗火球而开心,会为了一颗灵石而任劳任怨。 虽只是一名杂役,但盘龙宗每年举办的各种赛事,却一次都没错过。 当然,他并没有资格参加,只是以杂役的身份,处理赛事的各种杂活。 不过因此,他也瞧见了不少,优秀弟子间的较量。 其中,对几道内门术法,尤其好奇,而更让他所向往的,是盘龙宗内的盘龙书库。 唯有顶尖长老的亲传弟子,或是为盘龙宗做出卓越贡献者… 才有资格进入的盘龙书库。 相传里面,记载着无数典籍,无数术法。 那时起。 他便种下一颗梦境果实。 那便是进入盘龙书库。 可惜的是,李长笑直到脱离盘龙宗,也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 李长笑走着。 觉得自己距离年少时的幻想,已经越来越近。 不知走了多久。 他发现了盘龙宗的遗址。 一座座风化倒塌的大殿。 一排排或宏伟或奇特的建筑群。 地面上长满了青苔与杂草,甚至不远处的树上,还有一个红眼猴群,正对着自己这个外来者龇牙咧嘴。 视线放得更远。 还能够看到,远处的山壁上,被凿出了许多个洞府。 这些洞府洞口的阵法,早已经失效,所以以李长笑的眼力,可以直接看到洞内的景象。 里面用竹子刻录的经文散落一地。 炼丹炉倒塌… 灵池干涸。 洞壁上的泥土脱落… 甚至还有零零散散,东挂一件西挂一件的道袍 残败不堪。 李长笑轻轻踩在已经满是青苔的地面上。 很滑腻。 这里,曾经是内门的地盘,而身为外门弟子的李长笑,一直没有资格踏足。 所以他从未来过。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远处山壁上的那些洞府,应该就是盘龙宗长老们的居住地了。 曾经应该是有迷雾遮挡,看不到那么远的。 “琼楼玉宇终是化了土啊。” 李长笑感慨不已。 走在路上,仿佛能听到鼎盛时,内门弟子门坐而论道,御剑飞行… 他走进已经倒塌的“炼丹房”。 六排炼丹炉整齐排列在眼前。 每排各摆着有十六个炉,每个炉子的正下方,都有一个漆黑的地洞。 炼丹之火是颇有讲究的,通常情况下,是引地火而用之,这些漆黑的地洞,就是方便地火燃烧。 别看着小小一个炼丹室,在曾经也是颇有门道的。 听说第一排顺着数第十一号炉子,那里的地火最为旺盛,曾经内门天骄“周公叔”的个人炼丹位。 寻常内门弟子,是不敢占据此位的。 还有第三排的顺数七号位,是内门天骄“常月”的专属位置,在她的对面,是她追求者“盛达人”的专属位置… 第二排的三号位,那里地火火势变幻莫测,此号位失败率最高,第四排的第十五号位,地火多了一股阴寒之气,炼制阴寒类丹药有奇效… 此间种种。 往往就是修士们,所聊的八卦了。 李长笑虽是外门,但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只不过今日,是第一次踏临此地。 他走进炼丹室。 这里的炉子,大多已经报废,底部均被烧穿,炉耳也生起了不同程度的铜锈。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味。 打开一道炉盖。 里面还残留着黑色的药渣,李长笑用长剑刮下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神行丹啊。”他轻轻一笑,将剑身上的丹渣擦干净。 参观完炼丹室,李长笑继续往深处走。 故地重游,他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所以走得很慢,看到建筑,也会走进去瞧瞧。 主殿的天顶不知去了何处,那雕刻着龙像的盘龙石柱,也已经倒塌断裂。 有个头颇大的蚂蚁,顺着石柱龙纹爬行。 曾经的辉煌均已经不再。 嗯…… 不过话说回来,盘龙宗也算不得辉煌。 一个偏远的小宗门罢了。 但对李长笑来说,盘龙宗是辉煌过的,他以前甚至有想过,修成元婴境后,回来当一个小长老。 当然,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很快就否定了。 穿过主殿。 树上的猴群朝着李长笑嘶吼。 尖牙利嘴,红眼竖毛,模样煞是恐怖,李长笑从怀中取出几颗苹果,擦干净后,向远处丢去。 猴群纷纷去抢夺。 李长笑继续深入。 侧殿、比武场、讲道台、灵池、功德堂……他一一路过,同时心头忍不住嘀咕,这种有着浓郁的修仙风格的建筑,日后若是被凡人发现,会给他们造成何种震撼呢? 换位思考一番。 只怕世界观都会崩塌了吧? 不过,这并非李长笑索所要考虑的。 他越发深入盘龙宗。 路过一片园地,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灵药园,这里的植被茂盛,高矮皆有之,许多植物结出了硕大果实。 是鲜艳的红色,形状有点类似葫芦,但是上面大,下面小。整体有两个拳头大小。 可惜已经不是灵果。 却也不能完全说是凡果,凡人吃了,还是有颇多意想不到的好处的。 李长笑心心念念,想着自己还有几个凡人朋友,便随手多摘了几颗果实。 想着日后,通过梦境,偷偷给他们送过去。 将果实收好,李长笑又多摘了一颗,打算自己也尝尝。 不过,就在他伸手去摘最后一颗果实时。 一条赤红色的毒蛇,一下子扑咬了过来。 一口咬在李长笑的手上。 疯狂注射毒液。 “去去去。” 李长笑像个没事人一样,拎起毒蛇的尾巴,朝树林里随手丢掉。 将果实擦得发亮。 他一口咬下,果汁四溅,很甜。 甜果需加盐。 李长笑从随身携带的盐囊中,捏起一小撮盐,洒在甜果的表面,随后再咬一口。 很满意。 于是边走边吃。 走着走着。 他又来到了一片建筑群,里面的建筑,规格统一,但划分为了两片区域,应该是内门弟子的住房。 “芳华堂” “雄英堂” 李长笑留意到,地面上有两块,长满了青苔的牌匾,上面依稀可见龙凤凤舞的几个大字。 他朝靠左手边的“芳华堂”走去。 第86章 福源守恒,灵脉之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芳华堂是盘龙宗内门女弟子的居住地。 标准配置是一栋阁楼,一个院子,院子内有一小片灵药田,一口灵井。 也不知这些内门弟子,在灵气枯竭后到底去了何处。 李长笑推开腐朽的大门。 其内院子早已荒废,他附在灵井的井口,向下张望。 里面早已干涸,单凭肉眼,只能看到漆黑一片,丢一颗石子下去,能够听到滚动的回响声。 李长笑升起一缕好奇,不过暂时压制了下去,绕着院子逛了一圈。 随后上了阁楼。 这些阁楼是木制的,上下共有五层,第一层有沐浴室、书屋。 踩在木制地面上,木头相互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李长笑刚走两步,便不由得在心中念叨,这果然是女子的居所。 地上还散落着香囊、肚兜、发簪等物件。 第一层的书屋中,各种书籍散落。 李长笑一眼扫过,发现里面并非全是神通道法,还有一些凡间书册。 让他有些好奇的是。 这间房间的主人,居然是一名刀修,在书架和地面上,有颇多有关于刀的术法。 此外,似乎此人还颇为涉猎灵宠一道。 李长笑在一楼逛完后,转身去了二楼。 这里视野较为开阔,空间很大,两侧摆放着刀具,让李长笑惊奇的是,三百多年过去了,这些刀具并没有发生腐朽,甚至还残留有一缕,极为稀薄的刀意,此处应该是用来活动筋骨的地方。 随后,又是三楼、四楼、五楼… 下楼时,李长笑不由得感慨。 盘龙宗内门弟子的居住条件,是真的没话说。 虽不算豪华,但该有的都有了。 又回到灵井边。 李长笑一跃而下。 下落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稳稳落地。 这里灵井的底部都是连通的,共用一条灵脉。 他点开火折子,在井底走动。 里面十分宽敞,甚至足够五位成年男子,同时通行。 倒有点像四通八达的地道,可以通到任何一栋院子。 走着走着。 李长笑停下了脚步。 他就知道。 这井下会有故事,他天生便有这种直觉。 他在井底的一条岔路口,发现了一具尸骸。 骸骨身上,还披着一件女子的服饰。 死在这里,尤为可疑。 李长笑双眸闪过一抹蓝光。 在赵青的指导下,他的百幽术有所精进,已经能够沟通死物阴灵。 但这女子死在此处,至少三百年了,魂魄早已散尽,不会再留有一丝痕迹。 不过,如果李长笑将百幽术与梦境相结合,哪怕女子早已魂飞魄散,依旧有概率,能够重现当年情形。 毕竟有的时候… 见证者,并非一定是活物。 也可以是一块石头,甚至可以是一只发簪。 正如他所说。 万物皆有所梦。 李长笑从女子尸骸上,摘下一枚发簪。 百幽术为引,梦境之力为辅,试着将发簪之梦,给牵引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尝试,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因为缺少材料,他连百幽瞳都练不出来,几乎不可能,将百幽术炼至精深,不过参悟此术,更大的好处是,有利于对梦境之力的开发与运用。 接连尝试了数十次。 结果都宣告失败。 李长笑额头泌出汗珠。 这事可比打架累多了,而且很难。 他决定,最后再试一次,如果再失败,他可就要睡觉补充精力了。 随着似真似假的灵气注入其中。 发簪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蓝色光晕。 李长笑伸手触碰光晕,顿时一个个画面,浮现于脑海当中。 这一次成功了。 事情的经过,化作一副副画面,印在他的脑海中,他甚至能感受到,其中人物的情绪与心理。 死在此地的女子,本是名名气极大的天骄,天资不错,但出生平凡,天生具备灵嗅。 不过命运却十分悲惨,因为惹到大长老之女,遭到报复。 大长老之女利用内部关系,谎称此女在外历练,实则趁其不备,下毒囚禁在此处。 折磨数日,最后一剑灭杀。 女子临死前的怨恨不甘惶恐后悔,种种情绪,定格在最后一幕。 李长笑成了她最后的倾诉者。 故事很简单。 李长笑双眼恢复清明,这是盘龙宗的老传统了。 只是替这女子感到惋惜,“灵嗅”这能力,乍一看极为普通,与那些狂拽酷炫的体质天赋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然而在外闯荡,这能力会变得极为实用,能发现许多其他人容易错过的机缘,甚至能凭此,进入一些大势力,担任要职,再不用为资源发愁。 若此女不受困于盘龙宗。 与自己这般在外闯荡,成就早就比那什么大长老还要大了。 “咦?” 李长笑突然想到了什么。 此女会留在盘龙宗。 是不是本就是惦记着这里的什么宝物呢? 想到此,他觉得极有可能,毕竟盘龙宗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一个小宗,真正有才能的修士,根本不会在此久留。 如此说来。 可能此女所求之物,马上就要到手,正打算脱离盘龙宗,所以行事百无禁忌,惹到了大长老之女的,遭到了报复。 李长笑思索着。 可惜此女已经魂飞破散,难以提供更多的线索。 李长笑也不强求。 一切随缘便好。 他继续在井道中行走。 或许是他福源真的变好了,也可能是世间福源守恒,其他修士都不要这份福源了,所以落在了李长笑的头上。 没走几步。 他还真遇到了一件宝物,极有可能,就是那女子没来得及收取的宝物。 “芳华堂”与“雄英堂”是建立在一片灵脉上的。 灵井下方,便是灵脉。 这个灵脉形状宛如树木的根茎,大拇指粗,互相连通,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地底。 曾经闪着微光,但如今几乎消散。 而李长笑没走两步,所遇到的宝物,便是此地灵脉,所孕育而生的灵脉之果! 李长笑蹲下身子,轻轻戳了戳灵脉之果,在心念暗道,真是奇了怪哉,这东西和魂珠一样,可都是稀罕物。 自己在灵气未枯竭时,可从没走这等好运。 不过想想也对。 如果灵气未枯竭,这果子早被人察觉了,根本不可能保留如此之久。 灵气枯竭后,虽说宝物总量在减少,可修士们对宝物的渴求,也在降低,有时甚至遇见,都懒得去取。 这也就无形中导致了,李长笑捡漏的概率。 第87章 秘境,盘龙宗掌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修行界灵脉常有,但灵脉之果却是十分稀少。 这种宝物,常常会用来突破。 比如筑基,结丹,或者结婴…… 拥有灵脉之果,突破时吞服,可以铸就地脉筑基,地脉结丹… 这种特殊突破,最大的好处,是实力增幅大,突破时增加的寿元多。 纵使是灵气最鼎盛的时代。 地脉筑基、地脉结丹…之类特殊突破者,已经能够列入天才之列。 李长笑将灵脉之果摘下。 这可是意外之喜,这等级别的物品,与修士一样,在灵气枯竭时便第一时间,便进行了“自封”,防止灵气外泄。 不过灵脉之果终究不是修士,那“自封”的行为,更偏向于自我保护的本能。 不可能和修士一样,做到滴水不漏,三百多年过去,李长笑灵气探入其中,发现这颗灵脉之果留存的灵气,已经十不足一,十分稀薄。 “灵脉之果…” “地脉筑基必备之物,天道筑基辅料之一。” 李长笑喃喃自语。 没有直接吞服,而是收进了梦境空间中。 李长笑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突破之法。 在修行界,大境界的突破分为两种,一种是水到渠成的普通突破,一种是特殊突破。 普通突破战力增幅也不大,并非天才所追求。 特殊突破五花八门,有的对战斗力的增幅很大,甚至能直接增加寿元,气运等等… 龙城的十三位天才,天道筑基、紫气筑基、万兽筑基便是特殊突破的一种。 特殊突破讲究方法,如何突破?怎么突破?在哪里突破?这些都大有讲究。 所以,“突破法”也是修行界的不传之秘,一些大势力有专门的突破法,所以他们的弟子,同境界可称无敌。 李长笑的筑基、结丹、结婴都是普通突破,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好。 因为他每一个境界,都走得十分踏实。 一步一步,走到极限,将基础打得最牢,打得不能再打,才进行突破。 他虽不是特殊突破,但根基是稳的,不会影响日后的修行。 不过,能够特殊突破,他也不会拒绝。 这颗灵脉之果,让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他…亦可尝试特殊突破,不过特殊突破五花八门,并非那种都适合自己。 甚至… 现存的突破法,未必有适合自己的。 李长笑想了想,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正想着。 他爬上水井,离开了内门弟子的居所,继续朝深处走去。 路途中,他依旧能见到数栋建筑,已经风化的不成型。 随着深入,四周的植被越发茂盛,野生动物的种群越发多样,有盘踞的黄色巨蟒,有匍匐的鳄鱼… 按位置而言。 李长笑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盘龙宗的禁地了。 距离“盘龙书库”应该已经不远。 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 又走了约莫数百米。 前方一个爬满了藤蔓的高塔,映入眼帘。 远处看,还以为这高塔,是一座青色的小山。 “盘龙书库。” 李长笑默念一遍。 这高塔保存的还算完好,四周的阵法禁制,均早已失效,李长笑畅通无阻,一步跨入踏中。 他吹起火折子,用火折子的火光,点燃四根蜡烛,分别固定在书库的四个角落。 于此同时。 在踏入高塔的那一刹那。 他的梦境空间中,结出了一颗黄色的果实… 曾经的梦境,在此刻达成。 几乎同一时间。 梦境空间扩大了几分。 其内的灵气也浓郁了几分。 他微微一笑,没有立马去摘,而是先探查一遍书库。 书库很乱,各种经书散落一地,有的经书有被人翻阅过的痕迹。 从现场来看。 灵气枯竭后,应该有不少人,进来书库翻找书册。 “盘龙手,炼制大成,可只手擒龙。” 李长笑随手拿起一卷经书,默默念道。 他眼睛一亮。 这些术法,他不一定想炼,但却想参悟。 “罗刹,快帮我找找,此地可有感兴趣,或者觉得有趣的书籍。”李长笑拍了拍腰间的魂珠。 玉罗刹的身影浮现。 她缓缓飘向某处,一本一本的翻阅了起来。 “主人,这有本酒色增香法。”不一会,玉罗刹高举一卷经书,高声喊道。 “拿!”李长笑眼睛一亮。 “这有一本灵蟒饲养法。” “太上无情功。” “蟒虎筑基法!” …… 盘龙宗就算再次,也是一个宗门,盘龙书库身为它的禁地,收录的东西,档次并不算低。 光是特殊筑基、结丹之法,便有数十多种。 让李长笑真正感兴趣的是。 这盘龙书库内,有关于延寿之法的书籍,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李长笑与玉罗刹,足足在书库内,找寻了一整天。 最后选择几本,最感兴趣的书册,用粗布带装好,带在身上,等日后有时间,再慢慢参悟。 正当李长笑打算离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摘取梦境果实,准备突破到元婴后期时…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波动。 他愣了一愣。 停下了脚步,取消了打道回府的念头,径直穿过盘龙书库。 又走几百米。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这群山环绕之间。 居然有一个小镇大小的平原。 “秘境?” “盘龙宗居然有秘境?” 李长笑眉头一皱。 前方这片平原,乃是秘境落凡与世界融合所形成的。 秘境稀少,是宗门必争的资源,只要出现,无论大小,都会进入秘境榜,从而榜上有名。 归属于某某某宗门,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按资格来讲,盘龙宗是不配拥有秘境的,然而眼前,却又实打实的存在。 看来盘龙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秘境便是秘境,即使化凡,周边气象也依旧难以形容,踏入其中,令人心旷神怡,不自觉的想要在此地多做停留,甚至一直居住下来。 秘境还有另一个称谓“洞天福地”。 李长笑保持警惕,行走在秘境当中。 他遇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正是那曾断言,他只比之鸡鸭强上半分的盘龙宗掌门。 而这位掌门。 正双腿交叉,盘坐在秘境中央。 此刻,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88章 盘龙宗掌门,交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群山万壑之中,云雾氤氲,仙气袅袅。 几行飞鹤排云而上。 那交叉着双腿,手持拂尘,盘坐在白雾中央的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 “哈哈哈,是谁人到此?”老者爽朗一笑,一挥拂尘,阻挡在二人之间的白雾,纷纷向两侧平移。 均是暴露在彼此的视野当中。 乍一看。 是江湖客误入仙境。 白衣剑客倒也洒脱。 直接拍拍屁股,往地上一坐,打趣的回了一句,您猜,猜对没奖。 老者愣了一愣,摇头失笑,还真就猜了起来。 他目光定格在剑客的脸上,最后瞳孔微微一缩,大抵已经猜出剑客的身份了,正是以前来盘龙宗求过学的修士。 只是任他再如何回忆,也死活想不起,这剑客到底叫什么名字。 一老一小对视良久。 最后,均是哈哈一笑。 李长笑也不为难对方了,微微一拱手,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名:李长笑。 盘龙宗掌门立刻拱手回应,礼数做得还算周到。 李长笑问起了秘境的事。 盘龙宗掌门解释道,这盘龙秘境是盘龙宗的不传之秘,曾经这秘境可不得了,灵气是外界的数十倍,养育灵植长势迅猛… 说起秘境,掌门颇有自得之色。 秘境是盘龙宗的核心。 宗门的内门长老,突破首选之地,便是在这秘境之中。 掌门说着说着,然后看向了李长笑。 他摸着胡须,感慨一声,好久没见到修士了啊。 自灵气枯竭以后,他便一直躲在这秘境之中,少有与人接触。 他又感叹。 现在的日子真慢,这三百多年过得,和以前三千多年似的。 或许是真的太久没见到活人。 盘龙宗掌门的话很多很密。 大多都是在感慨。 这让李长笑连连笑着感叹,时间真的是神奇,拥有改变一切的魔力。 记得初次见面。 这位盘龙宗的掌门,寡言少语,那双花白的眉毛总是紧拧着,看起来威严而霸道。 而如今再次相见 盘龙宗的掌门,看起来反倒和蔼了起来。 李长笑取出桃花酿招待,与盘龙宗掌门对坐饮酒。 盘龙宗掌门几两酒下肚,居然有了些醉意。 将他那平生早得意的事情,都与李长笑说了一遍。 告诉李长笑,他曾经去听过道宗魁首的讲道,感觉受益匪浅,道宗魁首特意为他解答了修行困惑。 回来后修为突飞猛进。 又告诉李长笑,灵气枯竭后,盘龙宗其实坚持了十几年,但无奈宗门大阵彻底失效,弟子管理制度欠缺。 最后还是解散了。 当然,他也不全是自己在说。 他还问了李长笑这些年的经历。 得知李长笑在灵气枯竭前,刚好结婴后,又立马追问可是特殊结婴,在何处结的婴。 李长笑摇头,不是特殊结婴,结婴的地点也十分普通,掌门表示惋惜,如果是特殊结婴,寿元可以番几番。 得见故人。 正巧二人颇有兴致。 便多聊了一会。 从旧事聊到了未来。 李长笑眼中闪过一抹微光,突然笑着问道:“对了,掌门,你可还记得宋轩这号弟子?” “宋轩?”掌门一愣,思索片刻后,面色平常,“有点印象,是我盘龙宗内,颇为优秀的一名弟子。” “对了,为何突然提起他来?”掌门问道。 李长笑微微一笑,“曾经宋轩是我师兄,天资比我强上数倍,是我追求的目标,如今故地重游,恰巧又想起他罢了。” 掌门点头,“那孩子本该前途似锦,可惜啊,生性浮躁,灵气枯竭前夕,并未珍惜灵气,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掌门。”李长笑将口中酒水下咽,“我听说,宋轩死了。” 气氛沉寂了片刻。 李长笑又补充了一句,“修行魔功死的。” “嗯?”掌门眉头一拧,目光落在李长笑身上。 “掌门觉得,这世间延寿之法,有几成是真的?”李长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灵气枯竭后,连延寿之法的功效,也大大折扣了?” “我曾看过一本魔功:吞心长生功,书上面记载,吞心便可长生,灵气枯竭后,我纠结不已,几次产生出修行此功的念头。” “好在,我遇到了,我刚刚提起的天骄宋轩。” “他便在修行此功,但他并没有长生,并且还因为修行功法暴毙了,见到他的下场,我才收起了修行此魔功的心。” “但...我只是元婴,我资质平平,一路修行而来,没有特殊的突破,也从没得到过秘境的福泽,寿元不过一千五百多。” “我的寿元也快到尽头了啊,可我还不想死。” 李长笑认真说道。 掌门神情一顿,深深看了李长笑一眼,问道:“如此说来,你回来盘龙宗,是为了寻求延寿之法?” “对。”李长笑点头,“所以见到掌门,欣喜不已。” 掌门摸着胡须,静静看着李长笑。 半响后。 他咧嘴一笑。 却不再是先前的平静祥和。 露出了那发黄的牙齿,脸上的皱纹,也不知何时清晰可见了起来。 多了几分阴险和邪恶。 “好小子,你算是找对人了。” 掌门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眸微眯,“我且问你,为了寿元,可愿修行魔功?可愿做不寻常之事,可愿听从我的管束?” “愿意。”李长笑点头。 “哈哈哈哈。”掌门哈哈大笑。 “那好,那我便和你说实话吧。” “宋轩此子,得知灵气复苏无望,苦苦哀求其师尊,帮其寻求延寿之法。” “他师尊拒绝了,他依旧不死心,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四处寻求帮手,最后找到了我这里来。” “那吞心长生功,是我传给他的。” “但我不知,此法最后却害了他。” 第89章 信仰中超脱,入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掌门,那吞心长生功,我是万万不会去修行的。”李长笑连忙摇头。 掌门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似乎感到有些生气。 刚刚那畅谈天地的随和老者,无声无息中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易燥易怒的修士。 “你急什么?” 掌门对着李长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骂。 骂他果然是一个废物。 难怪修行一千多年,也才堪堪元婴境,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杂鱼都算不上。 骂他能活到现在,纯属运气好出生得早,不然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哪里还有机会,坐在他面前和他讲话? 他骂得毫不留情,最后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怒瞪着李长笑,问他这到底是什么狗屁酒,简直难喝死了,这种凡间的东西,也就你这种废物喜欢喝。 前后性情大变。 李长笑无动于衷。 掌门咧嘴冷笑,却依旧不依不饶,说道:“纵使那宋轩修行出了岔子,可也比你这废物强上百倍,他敢拼敢搏,是开创者,是繁星,而你只是地上的黄土。” 掌门言辞之犀利。 句句都势必狠狠扎进对方的心中。 不过李长笑也没有退步。 说什么都不肯修行吞心长生功。 掌门大气不已,但说归说。 他本就没打算让李长笑修行吞心长生功。 而是叫他跟在自己身后,要带他去一个地方瞧瞧。 盘龙宗掌门向着秘境深处走去,路上问李长笑,他认为寿元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长笑皱了皱眉,回答道,寿元就是寿元,能是什么东西? 掌门大骂了几句蠢货,难怪修行速度如此之慢,一点大道上的感悟都没有。 他旋即说道,寿元这东西,玄乎。 他曾经以为,寿元是大道赋予人的限制,后来又推翻了,因为传闻大道已死,如果寿元是大道赋予人的限制,那么所有人,都应该已经永生了才对。 可实际上却没有。 那寿元到底是什么呢? 掌门扯了一大堆,说了很多很多设想,但是都只限于设想。 说实话,他也没弄清楚,如果他能弄清楚,那他巅峰修为,就不只是化神巅峰境了。 别看他骂李长笑废物。 其实他自己天资,也没有多好。 走着走着。 来到一个山洞前。 洞口上方,刻着歪歪扭扭三个大字:长生洞。 字迹实在不敢恭维。 掌门回头看了李长笑一眼,见到对方脸上表露出些许退意,冷笑说道:“你如若想走,现在便可走。” “只是走之后,你能如何?” “除了最后再苟活个几百年,最后化为一捧黄土外,还能有更好的下场吗?” 掌门的话,似乎坚定了李长笑的决心。 二人迈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极为狭窄,只能同时通过一人,足足向里走了一柱香的时间,通道才渐渐宽敞了起来。 掌门来到了他的地盘。 他虽然没有搞清楚寿元的本质。 但这并不妨碍他,寻求延寿之法。 毕竟寿元的本质,这种东西,就算让道宗魁首来,他也说不清楚。 走在狭窄的通道内。 掌门为李长笑介绍。 人们追求大道,境界突破,能够获得寿元。 如今灵气枯竭,大道已死,如何继续获得长生? 很简单。 找个东西,代替大道不就成了吗? 掌门说到这里,眼神充斥着得意,似乎这个方法,只有自己这种天才,才能够想得出。 当然。 更让他得意的,是此法奏效了! 在灵气枯竭后,他立马将盘龙书库里的所有关于寿元的书籍,全部收集了起来 花了数十年来研读。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总该也有些成果了。 “吞心长生功” “血生功” “延寿功法多为邪功,我都修行过。” “死在我手中的生命,不计其数,小子,你可还记得我盘龙宗附近的崆峒宗?” 掌门边走边问道。 “自然记得。”李长笑回道:“崆峒宗与盘龙宗有不可化解之仇。” 掌门嘿嘿一笑,“这是自然,崆峒宗宗主之子,外出历练被我袭杀至死,抽筋拔骨,又送了回去,这仇可大着呢。” “那崆峒宗宗主,在灵气枯竭后,曾抱着墓碑找我寻仇。我两大战一场,灵气损耗不小。” “按理说,我寿元已经所剩无多,但你瞧瞧,我如今还活着好好的,而且精神饱满,哪里有半点寿元将近,天人五衰的迹象?” 掌门咧嘴笑道,先前的仙气,早已荡然无存。 李长笑看在眼里,沉默不语。掌门寿元还剩多少,他不知道,但对方脸上的皱纹,却早已清晰可见。 “掌门,你打算用什么来取代大道?”李长笑好奇问道。 “邪神!”掌门回道,这邪神并非某个人,某种存在,而是如同“大道”般抽象存在的具体代表。 李长笑心中一禀。 果然如此。 那日遇到的宋轩,他的洞府之中,就摆放着一尊黑色的佛像。 他当时便觉得奇怪。 吞心长生功虽是魔功,但与“邪神”似乎没有半点关联吧? 为何要供奉? 没想到,今日在此,得到了答案。 “邪神?”李长笑疑惑。 “没错,邪神。”掌门说道:“人总是在最求信仰中得到超脱。” “既然大道遁走,那便换一种信仰。” “这,便是我所发现的长生一道。” 说着。 盘龙宗掌门,带着李长笑穿过一道石门。 视野豁然开朗。 空间很大。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高大的黑色佛像。 青面獠牙,狰狞可恐。 其次,是黑色佛像下方,虔诚跪拜的一百多号人。 是盘龙宗曾经的内门弟子、长老。 见此场景,李长笑轻声低语:“掌门,你入魔了啊。” 第90章 狼狈模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石室内部的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使得本该黑暗的石室内,多了缕足以看清四周的光亮。 在摇曳的火光中,佛像表情忽明忽暗,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时而怒目圆瞪,时而张牙狞恐… 它的教徒疯狂膜拜。 荒诞且离奇。 石门前。 李长笑的声音很轻。 一直到了此刻,李长笑才终于确定,这位曾经的掌门,已经入魔了,彻底的入魔了。 这位可怜的老人。 所认为参悟出的新路,并没有带给他更多的寿元。 他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身子如果不特意挺直,早已佝偻不已。 实际上。 天人五衰的迹象,早就已经出现。 与崆峒宗宗主的大战,损耗了他大部分的灵气。 活到今日今时。 他的余寿已经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或许,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迫切的想要延寿,迫切的修行长生邪功。 到最后入魔,癫狂。 臆想出邪神这一存在。 李长笑正是隐隐约约,感受到那股近乎疯狂的执念,觉得不对劲,想过来探查,这才见到了掌门。 见到掌门的那一刻,直觉便告诉他,掌门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 可更令人讽刺的是。 这位自诩已经参悟出新路,找到能够取代“大道”之物存在的老者。 已经老到,听不清李长笑的低语了。 只是回头骂他,莫要在此嘀嘀咕咕,如若被邪神大人听到,后果自负! 李长笑点了点头,识相的闭上了嘴。 梦境空间中,那颗黄色果实散发着灵气薄雾。 似乎有它的存在,空间内的灵气,会时不时的浓郁几分。 跟在老者身后,他没有直接离开此地。 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己此刻想要离去,年老的掌门,是拦不下自己的。 尽管这位掌门,未必对自己抱有善意,可李长笑还是想与这些人,多接触接触。 这些经历,并不会毫无意义,也并不算浪费时间。 李长笑所走之道,注定他要见证太多东西,无论好坏,并且…他也想要了解更多,修士的现状。 更别说盘龙宗引他入道,与他有不浅的渊源。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浪费时间又如何?他最不缺时间。 看着掌门佝偻的背影。 李长笑不自觉的,拿出桃花酿来喝了一口。 借住酒气,驱散了几分,山洞中的污浊臭气。 脚气、狐臭、口臭、屎尿种种气味,在这闷热且封闭的空间中发酵,并非那种强烈的刺鼻,而是犹如夏日蝉鸣,一阵一阵的袭扰。 总会让人时不时的皱起眉头。 难以想象。 这些味道,出自一个个仙人。 他心情很复杂。 酒内的桃花香充盈鼻腔,桃花的香味在酒精的作用下挥发,成功遮盖了大半臭气。 总算好了一点。 李长笑仍旧不敢大口吸气,他撇了眼掌门的脚,先前一直没发现,掌门的鞋子早已残破不堪,脚趾头都露出来了。 指缝之间,脚趾盖里,均是结了一层漆黑的泥垢。 脚趾头上的毛发,也已经长得发卷。 他立马收回了目光,催眠自己马上忘记刚才的那一幕。 同时在心中嘀咕。 就算入了魔。 信奉邪神。 个人卫生,也该多花些精力打理打理的吧? 李长笑目光上移。 又看到掌门的裤子上,沾上了一片黄白污浊… 那萦绕鼻尖的骚臭味,有一部分便是在此传出来的。 他默默的拧好酒葫芦。 喝酒的兴致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 掌门带着他,走向人群,一步一步逼近那座高大邪神像。 人群纷纷向两侧避让。 同时投来好奇的目光,今天……似乎来新成员了呢。 他们在观察李长笑的同时。 李长笑也在观察着他们。 他的目光随着前进步子,一一在众人脸上划过。 借住微弱的烛光,再加上自身不凡的眼力,一切看得清晰。 这里大约汇聚了一百多号人。 几乎都是盘龙宗的弟子。 越往前走,熟悉的面孔就越多。 因为他那一届的天骄,如果没有脱离盘龙宗,在灵气枯竭前,至少也都混到长老等位置了。 走到已经十分靠前的位置时。 李长笑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女子身上。 正是曾经名声极大的天骄“常月”。 在以前,这位师姐的名气,可是如雷贯耳。 相传出生之时,引发天地异象,一抹月光破开云层照拂而来。 后来…筑基时,更是偶得奇遇,获得一位合体期修士的传承,引得寒月洒下万道光晕,于登月台上,完成月晓筑基。 一时风头无二。 这位师姐的天资好,样貌在当时,更是一绝。 追求者数不胜数。 李长笑看着常月,努力找寻着脑海中的那道身影。 只是无论如何。 都不能将二者重合。 眼前的这个女子。 容貌并未发生什么变动,五官精致,瓜子脸。 但两颊凹陷,常年不见阳光并未让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反而是暗沉无光,脸上多了些许麻子。 脖颈处戴着一条护身项链,那条护身项链,一直到今日都没摘下,但或许是戴着太久的原因,与皮肤接触密切,平日的摩擦中,滋生泥垢附着在了项链上。 使得项链发黑,肮脏。 洞内十分闷热,常月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了汉渍,显得十分粘腻,而有衣服包裹的部位,也隐隐有汗水渗出。 随着目光向下,那隆起的胸脯,衣服沾上了一道道黑色的掌印,皱巴巴的。 继续向下。 是盘龙宗女性弟子的统一长裙,李长笑记得原本是绿白色,但或许是太久没换的缘故,已经变成了黄黑色。 裙尾粘着泥土,屎尿等污浊之物,使裙摆不再轻盈。 最后,目光落在地上,常月踩着一双靴子。 这双靴子在灵气枯竭前,能算作不错的法器,被称为乘月靴,只不过今日再见,靴子已经起毛破损,能依稀看到里面包裹的脚趾。 李长笑在看常月。 常月同时也在打量着李长笑。 第91章 长生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继续紧跟着掌门的步伐前进。 掌门脾气大,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霸气,他双手负后,抬头挺胸,步子迈得很大,不时会回头叮嘱李长笑跟上。 常月目光随着两人移动。 李长笑走着,随着距离拉近,那尊邪神雕像显得越发高大,似乎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他的目光,很快又被另一人所吸引。 是一个男子。 头发稀碎只有寥寥几根,潦草的披在头皮上。 眉毛都快掉光了。 左脸的位置,生了一个紫红色的大脓包,鼓鼓囊囊的,似乎蓄着不少脓水。 大脓包上还有一根惹眼的黑色长毛,男子好奇的看着李长笑,左手把玩着那根脓包上的黑色长毛。 “周公叔” 李长笑在心中蹦出这个名字。 又走几步。 一个个当初大名鼎鼎的名字,在脑海中浮现。 盛达人、方轻名… 这些人不仅是在盘龙宗有名,哪怕是在凌天皇朝的同辈天骄中,也是能叫得上号的。 如今怎么都变成了这番模样?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咕噜噜…” 正走着。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众人转头望去。 只见一名弟子,捂着肚子,嘿嘿傻笑。 他的身下,污浊之物流出。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新鲜的恶臭。 众人收回目光,而那名弟子,也并没有换身衣物的打算。 本就闷臭的石室内,顿时更加臭气难忍。 掌门走上正前方的高台,侧移两步,给李长笑腾出一个空位来,眼神示意其走上来。 李长笑走上高台,与掌门并肩而立,只觉得与四周格格不入。 画风都不同。 他不清楚。 究竟是什么,把盘龙宗的众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哪怕入魔。 也无需蜗居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与屎尿共眠吧?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 掌门在台上激昂发言,他声音沙哑,高呼着他们,将会是这世间,最后的长生者! 邪神长存! 话音落下的瞬间,引起了剧烈的反响。 上百号人齐声应和,洪亮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反复震荡耳膜生痛,火光因为气流的变化,一下子熄灭。 掌门破口大骂,到底是那个混蛋吹灭的蜡烛。 他气得跳脚,命人赶紧去吧油灯点亮。 很快,火光再度洒满这片空间。 掌门开始说正事,恭喜长生洞,又多一名新成员。 旋即,他示意李长笑向前走几步。 李长笑照做后,掌门拉着他的手,又说了很多很多东西。 都是一样的套路,一样的说辞。 无非就是夸赞邪神的伟大,未来可期,只需诚心够,寿元会有,什么都会有的。 这些鸡汤,对李长笑无用,但下方的一些弟子,却是极度亢奋了起来。 掌门见此,咧嘴一笑,昏暗的灯光下,衬得他的面容,越发扭曲。 李长笑只觉得掌门的手,粘腻无比,他十分不适的抽了出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粗布,擦拭手掌。 掌门淡淡瞥了李长笑一眼。 对他这番动作,感到十分不爽,不过他也没有理会,喊来脸上有脓包的周公叔,带着李长笑在山洞李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 他则是留下来,与这些信徒们,还有话要说。 “是!” 周公叔一步站了出来,头皮上的稀薄碎发微微浮动。 盛达人不爽的看了他一眼,嘴中嘟囔着马屁精,对周公叔这番行径,感到十分不爽。 同时,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 …… 周公叔领着李长笑,从另一个洞口,走出刚刚的石室。 “小师弟,恭喜你啊。” 周公叔歪嘴笑道,不是有意耍帅,而是他左脸的脓包实在太大,那边脸早已麻木。 李长笑勉强笑着回应,周公叔在前方带路。 而就在周公叔转身的那一刹那。 李长笑身影飘忽,瞬间消失。 同一时间,他出现在了秘境之外。 猛的呼了几口新鲜空气。 那山洞实在太臭,他虽没有洁癖,可也接受不了如此脏的环境。 回去之前,他猛灌了一口酒,然后拧死葫芦口,怕里面的臭气,污染了自己的醇香美酒。 他身影飘忽。 身影再次出现在狭窄的石道中。 而在前方领路的周公叔,没有丝毫察觉到,刚刚李长笑外出了一会。 就这样走了许久。 周公叔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告诉李长笑,刚刚那供奉着邪神大人的石室,名为长生堂。 是每天集合的地点。 李长笑十分好奇这座山洞的构造,在心中猜测,这座山洞应该是在灵气枯竭前,便已经存在的了。 掌门只是沿用而已。 李长笑有意无意的,向周公叔打探消息。 其中他最为好奇,他们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为何一定要蜗居在这脏、闷、臭的山洞之中。 周公叔曾经也是天骄。 甚至还有玉公子的称号。 如今却顶着这大脓包,头发稀疏,哪里有半点曾经的光彩。 当然,李长笑都是采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来打探。 周公叔还真就被套出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原来,他们认为。 只有在邪神的庇护下,才能不受时间的侵蚀。 而邪神的庇护范围,只有这座山洞。 周公叔说着,突然咧嘴一笑,告诉李长笑,但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片山洞之中的。 日后,长生洞的人,会出去教化民众。 届时邪神的地盘扩大,他们便可以离开这座山洞了。 周公叔说到这点时,眼里闪烁这光芒。 李长笑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枯瘦的男子,一路小跑而来,看到周公叔后,立马开口说道:“长老,不好啦!” “我看到…盛长老与常月长老,他们…他们…躲起来,又又又搞在了一起啦!” 枯瘦男子话和没说完。 周公叔啪的一声,停下了脚步,气得浑身颤抖。 “他娘的,那是我的道侣!” “盛达人,我宰了你!” “常月你这个婊子!” 他怒吼一声,朝反方向奔去。 (求点免费的小礼物啊(。・ω・。)ノ♡) 第92章 不正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公叔发了狂一般,四处寻找着两人的身影。 最后在一个角落,看到二人叠在了一起。 他一脚就是踹过去。 盛达人哎呦一声,从常月身上被踹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周公叔立马扑上去,压在他身上爆锤。 盛达人极力反抗,左手粘着地上屎尿,一把抓在紫红色大脓包上。 滋啦一声… 脓包破裂。 粘稠的脓水混杂着血水,呈现黑紫色,伴随着被撕掉的脸皮流出。 周公叔疼得大叫。 盛达人则是发出胜利者般的笑声。 常月从地上爬起,整理好衣裙,“周郎,我…我也给你,你莫生气。” 周公叔这才放过了盛达人,拉着常月的手,去了另一个角落。 离去时,常月回头看了一眼盛达人,又扭头看了一眼看戏的李长笑,最后收回目光。 不一会。 二人声音传出。 盛达人从地上爬起,朝地面吐了一口口水,骂骂咧咧的离去。 离去时,与李长笑擦身而过。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刚刚的滋味。 李长笑揉了揉太阳穴,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身影飘忽,出现在了秘境之外。 喝了几口酒。 这一系列事情,对他的冲击力,还是挺大的。 他还没到那种,遇到奇葩事,却见怪不怪的地步。 不过,李长笑发现。 刚刚无论是盛达人,还是常月与周公叔,身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 究竟是封印得太死… 还是…… 李长笑在外得到的喘息,于是继续回到长生洞中去。 二人的运动还没结束。 本该离去的盛达人去而复返,趴在角落偷窥。 李长笑能隐隐听到,常月附在周公叔的耳边,为盛达人求情,让他也过来… 周公叔怒骂了几声婊子后,居然同意了,朝偷窥中的盛达人招了招手。 李长笑眉头紧皱,走远几步,蹲下身子,堵住耳朵,眼不见,耳不听,就这么等啊等。 偶尔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 他们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很不正常。 这个答案,可能需要在此多待一段时间,才能见到端倪。 也不知等了多久。 周公叔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拍了拍李长笑的肩膀,继续带他参观长生洞。 李长笑指了指他的脸。 半边血肉模糊,脓水混杂着血水,从脸颊一直流到脖颈,再沾在衣服上。 “没事,过两天又长回来了。”周公叔咧嘴一笑,看向李长笑,“小师弟,我看好你,以后可莫要学你盛师兄。” 说到这里。 他眼神突然变得凶戾,狰狞道:“否则老子踹死你!” 紧接着,他也不等李长笑回话。 径直走在了前方,带着李长笑,去到一个又一个石室。 有练功室,有传法室… 内部结构十分复杂,连通各个石室的石道,有的极为狭窄,一次只能通行一人,有的有较为宽敞,能同时通行三四人。 此外,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死角。 每次看到这种地方。 周公叔总会眉飞色舞的炫耀着什么。 最后的最后,他领着李长笑,来到一间只有四平米左右的石室。 称这里,便是长老级别的居所。 只有长老级别的人物加入长生洞时,才有资格被洞主亲自迎接。 这也是为什么。 周公叔会以师兄弟相称,在他看来,李长笑和他们,是同一个级别的。 周公叔让李长笑先进去休息,他还有事情要忙。 ...... 周公叔与李长笑道别后,径直去了洞主府,也就是掌门居住的石室。 他轻轻敲了敲石门,见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贼兮兮的左右环顾。 四下无人,掌门还没回来。 他轻轻推开石门,悄悄的溜了进去,目光定格在房间内的一尊,小型的黑色佛像上。 他眼睛一亮,走进房中,将雕像抱起就走。 啪—— 掌门突然从他身后窜出。 一巴掌扣实在他肩膀上,紧接着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 口中骂道,好你个白眼狼,居然敢偷邪神真身,你是不想活了是不? 那几脚下来,丝毫不留情面。 周公叔连连求饶。 掌门一把夺过黑色佛像,放回原位,目光冰冷的看着周公叔。 “掌门”周公叔转移话题,“咱什么时候,给小师弟传长生之法啊?” “还不急。”掌门淡淡道:“再过几天,让他适应适应。” 周公叔问道:“您说…小师弟会不会,也会变成我们这样。” 掌门眼睛一瞪,“我们这样有何不好?不用为寿元烦忧,日后出去,你还是那个玉公子。” “是是是。”周公叔连连点头。 掌门咧嘴一笑,“他啊,迟早也和我们一样。” “等着瞧吧。” “算了,你明天就传他长生之法吧,免得他待不下跑了,咱们长生洞正是用人时。” 掌门大手一挥,有逐客的意思。 周叔公却没有看出,而是说道:“掌门,盛达人那小子,你也管管吧,他总是打我道侣的主意。” “行了行了,你们那点破事自己解决!”掌门一脸不耐烦的将周叔公推走。 最后啪的一声,关闭石门。 周叔公站在已经关闭的石门前良久。 从满脸讨好之色,渐渐变冷。 最后阴冷的吐了一口口水。 “老不死的,老子迟早弄死你。”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干的那些好事。” 他低骂了一句,转身离去。 ...... 李长笑躺在还算干净的石床上。 思索着这一日发生的事情。 在他眼中,这个长生洞里的所有人,精神都不正常。 先是掌门,然后是周叔公,常月… 掌门八成是入魔了。 但常月他们呢? 第93章 变化,增寿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翌日。 周公叔送来了他们的长生法。 并让李长笑与他一同去往长生堂,供奉邪神大人。 李长笑以自己还没适应为由推脱了,周公叔见此也没有强求,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想起了自己的从前。 他刚入长生洞时,也是这般。 李长笑翻开长生法,黄皮纸上是扭曲的字体。 似乎是掌门自己编撰的,将多部的长生邪功互相杂糅,无论是精华还是糟粕,一并塞进此功之中。 他看得十分认真,试想如果真按照书中修行,是否有真正长生的可能。 这本长生法,或许真的能够延寿,胡乱修行的话,也的确有可能,会让人精神发生错乱。 时间流逝。 他又安稳的度过了两天。 没人的时候,就去秘境外饮饮小酒。 每到夜晚,他还会潜入底下弟子的梦境,探查白日洞内发生的事情,以及众人的情况。 李长笑得知,最近洞内十分不安生。 盛达人与周公叔斗得火热。 常月不但同时与二人有染。 还与底下的数个弟子不清不楚,就在昨天,周公叔因为此事,拿石板生生将一名弟子的头,都给拍成了肉泥。 为此,周公叔受到了惩罚。 被关进了禁闭室。 难怪李长笑这两天,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此外。 掌门经常会以传道的名义,让常月以及几名女弟子,进入他的石室内。 掌门对盛达人也不好,总是拳打脚踢,称要不是顾及以前那点颜面,早将他赶出长生洞,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李长笑在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风波中,完全就是一个边缘人物,很快就彻底被遗忘。 他自己倒是乐意如此。 闪身出去喝酒,只在夜间的时候回来,潜入弟子梦境,来了解情况。 又是几日。 掌门终于想起了李长笑的存在。 他咧嘴一笑,笑得十分扭曲,估摸着那位新来的长老,应该已经同化得差不多了。 于是派盛达人去送第二版的长生法。 盛达人嗤之以鼻,压根不想理会,拉着常月就是走向角落。 掌门气恼,正要开骂。 常月却自己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可以,给这位新来的师弟送功法。 此言一出。 同时迎来了掌门与盛达人的怒火。 盛达人骂她是个不要脸的婊子,是不是看上哪个小白脸了,他这就去宰了他! 掌门也是如此,称服侍老子还不够,你要敢动歪念头,老子这就打断了你的腿。 掌门目光在常月的身上游走。 要不是实在舍不得这脸蛋这身材,他早就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赶出长生洞了。 最近的风波,都是因她而起。 正想着,掌门不知想到了何处,舔了舔嘴唇,目光渐渐火热,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 常月一再坚持,不顾掌门与盛达人的怒火,拿着第二版的长生法,走向了李长笑的居所。 李长笑正在山洞中四处游荡,探查山洞的秘密。 正巧碰到了赶来的常月。 常月满脸惊讶的看着李长笑,似乎对他的模样,感到十分惊奇。 “你没变?”她斟酌许久,问道。 “变什么?”李长笑愣住了。 “没…没什么。”常月立马摇头,将第二版的长生法,藏在了身后,不让李长笑看到。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李长笑将这些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却没有揭穿,而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她。 常月面色犹豫。 最后不知是下定了何种决心,还是将第二版的长生法,交给了李长笑。 李长笑愣愣看着她的背影。 还在回味着刚刚的对话。 听她的意思…自己应该发生了某种变化,变得…和她们一样? 李长笑拥有操控梦境的能力,梦境之力并不能直接洞察人的记忆。 只能通过在梦中诱导、牵引的方式,让他人将自身记忆,以做梦的形式,呈现在他眼前。 这段日子,他一直有在潜入梦境。 不过这些弟子精神也都不是很正常,近来发生的事情,还能勉强探查清楚,但更久以前的事,即使费力通过梦境牵引而出,得到的也是零零散散的碎片。 所以,他们到底为何,变成这个模样,李长笑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 此刻,他手中拿着全新的长生法。 轻轻翻开第一页。 “长生啊长生。” “人本寿短,唯有信仰长存。” “大道已死,邪神当存......” 李长笑翻开第二页。 内容并不复杂,就是从各个角度,验证邪神是一个,类似于大道的存在。 在灵气枯竭前,这本书的内容,宛如空中楼阁,根本站不住脚,一旦出现在大众视野,绝对会受到强烈的抨击,哪怕刚刚闻道的小修士,也是嗤之以鼻,绝不可能相信。 但灵气枯竭后,多少人道心动摇,此法倒是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 李长笑继续翻页,接下来的内容,开始有些颠覆性了,让他都瞳孔微缩。 书中说,修道获得的修为,在邪神这里不顶用。 要想获得邪神的庇护。 需要将一身修为,主动贡献给邪神。 贡献多少修为,就能在邪神手中,换得多少寿元。 修为耗尽,则是正式开始,修行邪神路,追求邪神信仰。 李长笑看到此,一把合上书籍,原来这就是他们,所寻求的长生之法。 用修为换寿元 ...... 难怪李长笑观察他们数日,哪怕是潜入梦境,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原来是修为早就耗尽了。 如今,不过是一介凡人。 可,李长笑对寿元,天生比其他人敏感。 这长生洞内的一百多号人。 有的或许修为已经耗尽。 但寿命,却依旧停留在修士层面。 这是不是说,这方法并非完全无用? 此外,李长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一个正常的修士,真的会愿意,修行这本近乎是邪典的长生功吗? 想着想着。 睡点到了。 李长笑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了个哈欠。 管他洪水滔天。 睡觉最大。 ...... 于此同时。 常月回到洞主府,和掌门汇报,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第二版的长生法成功交到了小师弟的手中。 掌门咧嘴一笑,拍掌庆祝,同时又老泪纵横,对着常月就是大诉苦衷,说自己太不容易了,长生洞终于又多一人了。 旋即,掌门连忙问起,你的那位小师弟,是和周叔公一样,脸上长了个大脓包,还是失禁控制不住大小便,亦或者是和盛达人一样,腹部多了一颗瘤子。 掌门问话时,枯槁的眼睛里,散发着浓重的猎奇,仿佛得到的答案,越是丑陋,他就越开心。 常月还未开口。 他的嘴角,就已经开始上扬。 第94章 造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洞主府。 掌门期望听到的答复,最好是那位新来的小师弟,脸上长着脓包,或者脖子上长出瘤子,后背布满麻子… 越是丑陋便是越好。 然而常月的答复,却让他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没变化? 也对,毕竟变化的时间,是因人而定的。 盛达人足足待了三周,才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掌门难掩失望之色。 突然,似乎想到了某处,他眼中凶光大涨,一把抓住常月的头发,手臂青筋暴露,因为用力过猛,甚至能听到头发断裂,撕扯头皮的声音。 常月疼得惨叫。 掌门面色阴沉得可怕。 微弱的火光中,黄色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近距离开口,臭气打在常月的脸上,“你这个婊子是不是想死!” “我问你是不是想死!” 说着,他一下子推开常月,后者重心不稳,摔在地面上。 掌门一脚踩在她的腹部,用力踩压,表情也在跟着用力,显得无比狰狞,“没变化你还把第二版的长生法给他?” “臭婊子!” “臭婊子!” 掌门一脚又一脚。 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常月哭喊着求饶。 掌门毕竟老了,踹了几脚后,就有些力竭了。 不过他不愿被别人看出。 只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常月。 常月急忙从地上爬起,本就脏黄的衣裙,变得更为肮脏,她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 掌门见此,呸了一口口水。 眼中闪过一抹病态的快意,这女人刚入长生洞时,不是高傲至极吗? 如今不也是如此狼狈。 人尽可夫的玩意,掌门甩下一句话后,又一次抓着常月的头发,将她粗暴拎起。 “要是那小子跑了,我当场就剁了你!” 掌门提着常月,快步走向李长笑的居所。 刚刚出门,便遇到了盛达人,他看到常月如此狼狈,并没有想着求情,相反还幸灾乐祸了起来。 跟在掌门身后讥笑。 直到掌门回头瞪了一眼,才讪讪闭嘴。 很快,三人都到了李长笑的居所。 透过门缝。 看到李长笑,正在里面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掌门这才平复了情绪。 转而咧嘴一笑。 这新来的看了第二版长生法,却没有马上离去。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新来的,未必没有发生变化。 只是还处在变化初期,表现得不明显罢了,换而言之,他啊…很快也要和自己一样啦。 掌门笑而露齿,松开了那死死簒住常月头发的手。 脸上的阴沉,被笑容代替。 正要说话。 啪嗒一声。 一颗黄牙松动掉落。 他弯腰捡起,枯黄的牙齿恶臭弥漫,他却没有理会,装进了口袋中。 少了一颗牙,他说话有些漏风,“这次就绕过你。” “嘿嘿嘿,看来那小子,也没能逃过。” 说完,他大摇大摆离去。 常月如释重负,大口呼气。 “好妹妹,哥想了。”盛达人注视着掌门离去后,一改先前的讥笑嘴脸,羞涩的笑道。 常月拉着他的手,主动走向了角落。 盛达人嘿嘿直笑。 …… 时间流逝。 长生洞这几日,倒是安生了许多。没有再发生流血事件。 李长笑一直不肯去长生堂。 因为哪里实在太臭。 再说。 让他去朝拜邪神,他是万万不肯的。 常月时常在他居所附近转悠。 有一次,李长笑路过一个转角,常月突然从旁边窜出来,险些撞到一起。 被李长笑侧身躲了过去,常月趴在地上,朝李长笑抛了几给媚眼,赤裸裸的勾引。 李长笑假装看不见,赶紧溜了。 这种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 有几次勾引,恰巧被盛达人看见,气得他骂常月果然皮痒了。 在长生洞的这段时间,李长笑经常参悟这第二版的长生法。 他发现。 这长生法确实是邪典中的邪典。 但,书写出这本长生法的人,绝对能算是天才。 万中无一的天才。 对于大道,有着极深的见解。 但这依旧改变不了。 这本书的邪恶本质。 李长笑不止一次,和山洞中的众人打探。 这第二版的长生法,到底是不是掌门所写。 不是他看人低。 而是掌门巅峰修为不过是化神巅峰。 并不像是,能对大道有如此深刻理解的样子,除非他的绝世天才,天生对道敏锐。 但,这样的话,掌门又怎么可能,只是化神巅峰呢? 可让李长笑意外的是。 他得到的答复,出奇的统一,真的是掌门所著。 他为此还亲自去找掌门求证过。 掌门一脸得意,背过身去,装出一副很伟岸的样子,实际上佝偻且瘦矮,看上去十分可笑。 他告诉李长笑,他猜得没错,这本书还真是他所著,全天下也只有他能写得出。 李长笑惊讶之余,见他不似说谎,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时间流逝。 距离周公叔的解禁日期,就快到了。 这一日。 长生洞每日的朝拜后。 掌门今天心情不佳,毫无缘由的扇了常月几个巴掌。 他用那长长的爪子,将常月的脸刮花,说看到这张脸,他就感到来气。 做完这些。 掌门路过盛达人的身旁。 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突然暴怒,狠狠踹了他三脚,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后,骂骂咧咧的离去。 常月捂着脸,怨恨的看着掌门离去得背影。 “起不来的老东西。” “就知道拿我撒气!” “老娘迟早弄死你!” 常月低声骂道。 别人不不知道掌门生气的原因,她却是一清二楚。 昨夜,掌门叫她去洞主府,要给她传道。 结果折腾了半宿。 没一点动静。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下,将她赶了出来。 常月瞥了一眼盛达人,突然计上心来,拉着盛达人的小手,走向了小角落。 “好妹妹,你今天咋这么急捏?”盛达人笑着问道。 走路时,腹部那两个拳头大的粉色瘤子,上下起伏。 “好哥哥,咱们造反吧。”常月停了下来,朝盛达人坚定说道。 第95章 长生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盛达人一愣,旋即一脸不可思议之色,连忙摇头,不仅如此,甚至还打算去和掌门举报。 上一个想造反的,可是被掌门碾成了肉泥,分给每个人服食。 那滋味……盛达人舔了舔嘴唇,有些怀念了,转头看了一眼常月,突然好奇起了其中滋味。 “嘿嘿。”他笑了两声,步伐加快。 常月被吓了一跳,怎么拉都拉不动对方,最后急中生智,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盛达人一愣,感到一阵柔软,色心大起,终于不再强行走。 反正… 做完再去也不迟。 无人的小角落。 常月只有几分钟的功夫。 如果这个时间,不能改变盛达人的主意,她的下场,只会沦为肉泥。 她告诉盛达人。 掌门大部分修为,早就贡献给了邪神,如今仅剩点炼气的修为。 再加上,他已经老了,房事都不行了,已经不足为惧。 只要搞定了周公叔。这长生洞就是盛达人你的了。 她又说,自己以前一直喜欢的都是盛达人,之所以会与周公叔结为道侣,乃是掌门强迫的。 说了很多。 语速很快。 完事后,盛达人把玩着上腹部的那个,约莫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粉色瘤子。 “真奇怪,割了好几次,没过两天就又长回来了。”盛达人喃喃自语,也不知将常月的那番话,给听进去没有。 常月紧张的看着他。 盛达人咧嘴一笑,玩味的看着常月。 在纠结… 究竟是尝尝眼前这位美人肉泥,还是…如她所说,搞个洞主当当。 “嘿嘿。”盛达人笑了笑,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好妹妹,我们造反。”盛达人说道。 …… 李长笑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实际上。 在得知长生洞内的所有人,修为贡献给了邪神,大部分已经耗尽修为,就算还有剩余,也不过是练气筑基左右时。 他的行事就大胆了许多。 那似真似假,似幻似实的灵气,早已经遍布了大半个山洞。 方便观察洞里的一举一动。 长生洞里的人,没人能察觉到。 两人的异动,也没能逃过李长笑的眼睛。 然而他不会插手此间之事。 他倒要看看,这长生洞到底有多么荒唐且癫狂。 …… 半夜时分。 两人开始行动了。 兵分两路。 常月去敲开了掌门的石门,掌门半夜被吵醒,骂骂咧咧开门后,发现是常月。 瞧见常月那面容,那身段,掌门也是有些心痒痒。 口中虽是骂此女人尽可夫。 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等姿色,已是当世少有。 而且“变化”后依旧能保留有这等姿色。 更是难得。 想着想着。 掌门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怒色。 他娘的。 都知道老子不行了,大半夜还来勾引老子! 是想看老子笑话不成? 他转身回房,就要拿刀劈了这个贱女人,不料常月一把抱了过去。 告诉掌门。 她还想再试试。 掌门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 另一边。 盛达人翻身下了石床。 掏出一把小刀。 刀上凝固着一层血迹。 是他自己的。 他常常用这把小刀,割去上腹部的粉色瘤子。 可惜总是没过两天,就又长回来了,就和周公叔脸上的脓包一样,怎么都弄不掉。 他取出小刀,出了石室,蹑手蹑脚的走向紧闭室。 往里一瞧。 周公叔被锁在墙壁上,已经入睡,侧头打着微鼾。 盛达人推开石门,发出的动静,惊扰了周公叔。 他猛的惊醒,这时脸上的脓包,已经重新长了出来。 盛达人动作凌厉,一刀插在周公叔的腹部。 还不等其疼呼。 立马抽回小刀,迅速抹了他的脖颈! 动作干脆利落。 这一套袭击,行云流水,讽刺的是,竟隐隐体现出了,曾经了一抹风采。 周公叔捂着脖颈,不甘的看着盛达人。 鲜血涌出。 眼神渐渐飘忽。 最后,竟笑了笑,有了些解脱的意味。 这些细节,盛达人并未注意到,他擦拭着小刀,心中冷笑,转头跑去了洞主府。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杀了周公叔。 就必须把洞主也杀了! 很快,他来到了洞主府。 从门缝往里瞧。 在常月的卖力迎合下。 掌门重整雄风。 盛达人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推开石门,提着小刀,瞬间冲了过去。 本以为就要得手。 那料掌门居然反应了过来,转身便是一脚,踹在了盛达人的小腹,腹部的粉色瘤子,直接被踢爆了开来。 鲜血淋漓。 “好小子,敢背叛我!” 掌门抬手一掌拍去。 隐隐传来龙鸣。 无论是盛达人还是掌门,九层九的修为,都已经献给了邪神。 只余下练气期的修为。 此刻,掌门毫不犹豫的一掌拍去,薄弱的灵气覆盖手掌,隐隐形成龙形。 竟使出了盘龙宗曾经的绝技:盘龙手。 一掌下来。 盛达人急忙躲避,可剧痛难忍,终究还是慢了半筹。 避开了要害,但大腿结结实实挨上了一掌。 砰的一声。 整条大腿炸开。 掌门已经喘起了粗气,毕竟年老,气力不足,刚刚如若不是常月通风报信,早有防备,倒在地上的,恐怕便是自己了。 他强提一口气。 再催动一计盘龙手,拍向盛达人的头部。 盛达人含恨看向常月,“贱——” 砰! 话音未落。 盛达人也死了。 然而这场闹剧,到这里还并未结束。 在掌门喘息之际,常月捡起了地上的小刀。 悄悄靠近掌门。 随后一刀捅下! 血光喷涌。 “死!” “死吧!” 常月狰狞大笑,见掌门已无力反抗,手中之刀快速来回。 掌门发生的“变化”,是后背密密麻麻,全是鸡眼。 常月捅死掌门后,尤不解恨,拿小刀一个个将那些“鸡眼”剔除。 一边剔除,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 “长生洞是我的!” “是我的。” “都给我死!” …… 掌门已经死绝。 常月突然丢掉小刀,抱头痛哭了起来。 她无力跪下。 头使劲向地面磕。 磕出了鲜血,每磕一下,都引得血水溅射。 而在那哭腔之中。 她开口说话了。 “呜呜呜呜” “师弟……” “我们都生病了,一种很可怕的病。” “是长生病!” 话音落下。 一只穿着干净白靴的脚,轻轻的踏入洞主府。 (小手一点,广告一看,帅气百倍!看点免费的小广告,送点免费的小礼物吧~~O(∩_∩)O~~,这是我码字的动力(。・ω・。)ノ♡) 第96章 长生病唯一解药: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洞主府风景惨绝人寰。 浓烈的血腥味,将大部分骚臭遮掩。 李长笑轻轻踏入其中。 将一切尽收眼底。 常月她狂笑,笑得癫狂。 她也痛哭,哭得痛心。 在她身前的那具苍老躯体,已经不成人形。 被小刀硬生生剥开了后背,露出森森白骨。 但奇怪的是。 掌门那已经渐冷的面孔,却也带有一缕不易察觉的笑容。 与之相比。 此刻抱头痛哭的常月,才更像是饱受折磨的一方。 李长笑静静看着。 长生病三个字,传入他耳。 他并不算平静,破天荒的,在这漆黑洞窟中,拧开醉生梦死,自顾自的饮了一口。 酒入肝肠。 剑皇生姜赋予了醉生梦死独特的辛辣。 寻常人还真喝不下这口酒,也就李长笑这种老酒鬼,才能够完美适应。 他… 突然有些明白了。 原来,是生病了啊。 生得一种,名为“长生病”的病。 常月痛哭,她或许已经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存在,又或许一直都猜到了。 李长笑没有靠近,就这么远远的看着。 常月缓缓站了起来,嘿嘿直笑,脸上参杂着泪水,笑容颇显狰狞,她一脚又一脚的踹在掌门身上,口中骂着老东西。 踹完掌门,她又去踹盛达人。 …… 翌日。 清晨。 长生堂集合,照常朝拜邪神。 这一天,李长笑破天荒的去了。 跟在常月身后去的。 无人发现他,哪怕是常月,如今也才炼气,只要李长笑不愿,便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亲眼看着,上百号信徒,对着邪神疯狂朝拜,那虔诚的样子略显滑稽。 目光一一扫过下方的众人。 这些人身上,都发生了“变化”。 当朝拜进行到高潮。 常月当着众人的面,换上了掌门的衣服,那套肮脏且混杂着屎尿的衣服。 不知是因为掌门年老,还是因为“变化”,他早就控制不住排泄了。 这套衣服很臭。 浓浓的汗臭狐臭混杂。 上面还沾有血迹斑点。 常月先是褪去原来的衣裙,然后一步步走上,掌门以前所站立的高台,在邪神雕像的下方,换上这套衣物。 底下的所有弟子,都静静看着这一幕。 这套衣服,对常月来说,略显宽松了些。 换完后。 常月宣布,第三版的长生法,已经研究出来了,修行此法,即可获得永生! 她将第三版的长生法颁布下去。 上百号人迫不及待的打开。 上面只有一段话:向邪神献上生命。 “嘿嘿,我先!” 一名弟子,眼睛一亮,瞬间抹掉了自己的脖颈。 在他气息渐无的这个过程。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询问感觉如何。 可此时此刻,那被鲜血充斥口腔气管的弟子,又如何能说得出话来? 只能慢慢死去。 “笑了…” “他笑了!” “是真的!第三版长生法是真的!” 有人指着那名弟子的脸庞。 那临死之时,渐渐显露出的一缕笑容,是如此的惹眼。 在笑,笑就是开心,这么开心,不是永生是什么? 长生室内顿时咋呼一片。 一名弟子眼疾手快,抢过小刀迅速抹掉自己的脖颈,而后也露出了笑容。 于是。 信徒门疯了,前仆后继的抢夺小刀。 生怕晚了,就没自己的份了。 前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上百号弟子,全部自刎。 死光了。 只余下常月一人。 她穿着掌门的服饰,欣慰的看着此幕。 李长笑从她脸上,看到了自豪? 是为在自己的带领下,长生洞的人,全部完成了永生,而感到自豪? 还是别的什么? 李长笑摇了摇头。 试图揣测他们内心,是一种无意义且愚蠢的行为。 “师弟。”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 “我都知道。” 常月朝着暗处开口。 不一伙,李长笑走了出来,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 常月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一下子都移不开。 多美好啊。 即使是在这污浊的洞中。 也纤尘不染,俊美不凡。 “我们都生病了。”常月朝着李长笑,仿佛重复这段话。 “我本以为你也会生…”常月看向李长笑,“可为什么你没有!” “你为什么没生病?” “为什么?” 常月捂着头,感到很痛苦。 李长笑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她的极力抵抗着什么。 “长生病?” “这究竟是什么病。”李长笑喃喃自语。 他走到常月身前,一指点在常月的额头上。 随后往回一拉。 拉出一大团黑色雾气。 这是常月的记忆、思想……等等的具现。 很黑,一团乱麻,几乎牵引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长笑并不精通医术,关于“长生病”也是第一次听说,自然不知该如何治疗。 但他心中有诸多疑惑,很想询问常月,即使常月看起来,也是癫狂麻木,但李长笑猜测,她或许是这长生洞中,最清醒的存在了。 他试着帮其恢复清明。 他松开手指,那团黑雾失去拉扯,顷刻间钻回常月的眉心中。 紧接着,李长笑左手掐诀,指尖隐隐闪着蓝光,一指点在常月的眉心。 将刚刚编织的一颗梦境果实,种进对方的脑海中。 常月神情一顿。 陷入了呆滞。 李长笑将常月所经历的高光时刻,编织成了一个梦境,让常月在梦中,重新经历一次,看看这样,能否让常月清醒恢复本来的意识。 好在,常月曾经名气很大,李长笑一入门,就听到过不少有关于她的传说,以及在几次大型活动上,远远瞥见过她几眼。 对她印象不浅。能用来编织梦境的素材不少。 不过梦境到底是梦境,与常月的真实经历,肯定还是有所出入的。 李长笑后退两步,静静观察常月的变化。 大梦一场,常月清醒。 眼神确实清明了些许。 不过马上又开始一点一点的,变回了原样。 李长笑亲眼看着这种转变。 有了更为直观的感受,可或许是他修为不够,他摸不清这个病。 甚至… 更贴切的感受到了,这个“长生病”的可怕。 他叹了一口气,感到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 常月突然惨笑。 “哈哈哈哈。”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长生啊长生,唯有死才是解药。” 说到这里。 常月坚定的看向李长笑。 一字一句的吐出:“师弟,杀了我!” 第97章 病症与由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死才是解药?” 李长笑瞳孔一缩,心神一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看向常月。 刚才的梦境,并非完全无用。 至少让常月,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而就在这片刻清明的间隙,常月找到了长生病的解药。 那便是死! 死即解脱! 也就是此刻。 青萍剑出鞘。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剑光划过。 常月的脖颈,多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线。 似乎正如常月所说。 这长生病,唯有死是解药。 青萍剑划过的瞬间,她的生命已经踏入了倒计时。 她眼中的癫狂与麻木,如潮水般褪去。 渐渐变得平和,欣慰,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 “师弟,谢谢你。”常月笑道。 李长笑这一剑,很轻很淡,足够致命的同时,并不会立马让她死去。 这对她来说……很奢侈。 感受着生命一点点的流逝,常月非当不慌,反而笑了。 这一笑,平和且淡然。 与身上那脏臭的衣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师姐。”李长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喝了一口酒,“长生病究竟是何?能否和我说说?” 他有点在意这个。 常月与刚才截然不同,嫣然一笑,“当然可以,不过能给我点酒不?” “行。”李长笑将醉生梦死丢了过去。 常月擦了擦脖颈处,缓慢流出的鲜血,拧开酒葫芦,猛灌了一大口。 辣得直咳嗽。 颈部的鲜血飙升。 还好李长笑眼疾手快,一指点在她的颈部的穴道,用灵气降低她的血液流失的速度。 “这感觉真好啊。”常月在李长笑身旁坐下。 她告诉李长笑。 她生病了,病名为“长生病”。 这个病是来到长生洞,才渐渐感染上的。 灵气枯竭之后。 宗门虽然已经解散,但她并未到处走动,而是找了个洞府,在里面蜗居。 这场灵气枯竭,遥遥无绝期。 她不知以自己的寿元,是否能抗过。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这样,过去了两百年。 期间,盛达人来拜访过他一次,那时的盛达人,脾气虽然不算好,却也依旧是个翩翩公子哥,神俊有风度。 他告诉常月,他要去寻求延寿宝物,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 他问常月是否愿意,与他结为道侣,日后哪怕寻不到长生法延寿宝,二人寿命相相差无几,也可共度余生,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做对逍遥鸳鸯,同样快哉。 常月拒绝了,盛达人无奈叹了一口气,只能离去,背影落寞孤寂。 说到这里。 常月目光微闪,当初未必没有动容。 只是此间之事… 已说不清。 李长笑一直都是合格的听众,他没说话,安静的听便好。 常月有很多想说的,或许是走马灯,又或许是难得的清醒,过往的记忆,在此刻她的脑海中,无比清晰。 她继续说着。 盛达人走后,过了数十年,或许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周公叔也来找了她。 他带来了几本盘龙宗秘藏的长生术。 周公叔想和常月,共同研究这些长生术,事实上,他此前自己已经研究了近百年的光阴,进展始终缓慢,想着如果有人帮忙,集思广益,一定会快很多。 于是他就想到了常月。 二人在一起研究了十几年,或许是修为不高,眼界受限,一直不得要领。 心灰意冷的周公叔放弃了,在一个雨夜选择离开。 此后,常月又独自生活了六年,一日,她收到一封信,笔记是盛达人的,他说他寻到了延寿之宝。 在盘龙宗后方,有一个秘境。 秘境之内有一座山,名为盘龙山,山内有笋,名曰山笋。 一节可增寿上百,可加持修为。 常月收到信封,犹豫数日,见盘龙山与自己不算远,便决定前往。 最后,成功进入长生洞,掌门亲自迎接。 掌门告诉她,此山的确有山笋,但不能轻易给她,她必须加入长生洞,成为这里的长老。 当时常月便觉得不对,但想了想,还是同意留下,一来对掌门还留有滤镜。 二来,是不愿错过此机缘。 三来,她认为自己有自保之力。 于是,便在长生洞住了下来。 刚来时,她也和李长笑一样,整日待着自己的洞府,也不外出。 可是第三天。 她的左腿,突然长出了一个水泡。 她没在意,或者说,她明明本该在意的,但却没有在意。 第四天。 左腿的水泡扩散,她当时还数了数,一共有十七颗,集中分布在脚后跟到小腿的那片区域。 她也本该在意的,但还是没在意。 她如今清醒起来,回忆起那些事情,发现了许多的端倪。 从第三天开始,其实她的神志,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许多本该在意,本该发现不对的地方,却直接无视了。 修士内有灵气护体,突然长水泡,本就奇怪至极。 常月悠悠一叹,告诉李长笑,或许早在那时,她便染上了“长生病”。 几日后。 病症越发明显,她整条左腿,密密麻麻已经全是水泡。 说着,她掀开腿部,密密麻麻的水泡依旧在,让人头皮发麻。 再后来。 她行事彻底失去了逻辑… 回忆起那段时光。 她只能用麻木、癫狂、疯狂、荒唐等词来形容。 她修行了正常人不可能愿意修行的第二版的长生法,一身修为烟消云散… 又被掌门许配给周公叔,与诸多弟子有染。 …… “所以,长生病…”李长笑开口了。 “长生病。” 常月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它腐蚀人的精神,让修士的身体,出现丑恶的变化,怎么都消除不了的变化,让人变得麻木,癫狂,残忍、失去逻辑性…” “这……” “就是长生病,一种可怕的病,然而比病症更可怕的是……它能传染!” “我患病时间短,病情比盛达人与周公叔轻,偶尔会清醒,告诉自己…一定要全杀了。” 说到这里。 常月看向李长笑,“但似乎…师弟你,并不受此病影响?” 李长笑点了点头,灵气枯竭,他尚且可以修行,体内还拥有具备灵气的梦境空间。 只要入睡便能恢复至巅峰状态,先不说自己是否会感染,就算感染了,一觉过去,也能恢复。 换句话说,灵气枯竭都奈何不了他,这长生病便更加不可能了。 李长笑眉头一皱,“可知此病的由来?” 常月冷然道:“不知,但我知道,此病…与什么邪神无关,邪神说到底不过是臆想,也与掌门编篡的长生法无关。” “我猜测…” “此病,极有可能,是掌门传染给我们的!” 第98章 聊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腰悬长剑,手持葫芦的李长笑,眉头轻轻一皱。 “你是说,这长生洞内流行的长生病源头乃是掌门?”李长笑问道。 常月点了点头,随后陷入沉默。 她脸色渐渐变白。 生命流逝的速度,已经被降到最低,但这种感觉,总归不算好受。 她修为虽然比李长笑高,但阅历其实并未有李长笑丰富。 李长笑在脑海中,搜刮着与“长生病”相似的病症。 企图找到其源头,或者其形成的可能性。 然而一无所获。 “长生病”的由来,一片空白。 莫非是灵气枯竭后,才凭空出现的? 李长笑喃喃想着。 “对了师弟,你应该是叫李长笑吧?”常月突然问道。 她面如霜雪,她很清楚,这将是她“活着”的最后时光,她不愿在沉默中度过,于是主动找话题。 “嗯?”李长笑一愣,“师姐难道听说过我?” “噗嗤。”常月笑道:“自然,你以前是不是常常去比武场,观看弟子战斗?” “第十七届的弟子大比,我还与你打了个照面呢。” 常月笑着说道,眼中颇有些缅怀。 李长笑感慨道:“我一介杂役,能被师姐记住,可还真是荣幸啊。” “屁。”常月怼道:“我可不是因为这些小事记住你的,我可没那么好的记忆力,也没那么闲。” 常月表情生动,说话时还摆动双手,哪怕闲聊着小事,也很开心,“你小子,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 “啊?”李长笑愣了一愣。 “哎呀。”常月挤眉弄眼,“就是那个啊。” “那个?” “榆木脑袋!”常月骂道,“司念你忘记啦?” “你真正出名的原因,是拿下了司念。” 常月给李长笑点了个赞,说道:“司念一进宗门,那可是震惊宗门的天才人物。” “盘龙宗都料定,此女大才,盘龙宗留不下她的,可谁成想…被你小子三两下就给拿下了。” “你说说你,能不出名吗?” 闻言,李长笑顿时哭笑不得,“缘分使然罢了。” 李长笑说道:“让我意外的是,常师姐你倒还挺八卦的。” “当然。”常月眉头微杨,“当初司念和我交情不错,即使在她离开了盘龙宗后,我与她也在秘境中遇到过几次,还联手了呢。” “她确实厉害,修为都甩开我了,唉…” “不过师弟你呢,也不用伤心,人生嘛,总是有各种留得住的,留不住的,习惯就好。” 李长笑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师姐你怎么还安慰起我来了?” “我懂,男人嘛。”常月挤眉弄眼,肘了李长笑一下,一脸了然之色,目光落在李长笑腰间的葫芦上,“借酒消愁嘛。” “不过师弟你也别灰心,我发现你长得其实挺好看的,能拿下司念,以后也不会缺道侣。” 常月哈哈大笑,说着些陈年旧事,“你是不知道,司念离去后,我身边的好几个姐妹,还打起了你的主意呢。” “她们说,此子必有其独特之处,总之先拿下,绝对不会亏。” “再不济,长得也俊,若不是修为太低,天赋太差,盘龙十玉之美名,定有你一席之地。” 李长笑顿时哭笑不得,“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男弟子,跑来找我茬了。” “原来根源在这。” 常月闻言一笑,这些旧事,本身不算有趣,但此刻提起,倒变得有趣了。 她又问李长笑讨了一口酒,关键是途中还抱怨,这酒真的好苦好烈,简直就不是人喝的,不过这次,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不会再咳嗽了。 她小心翼翼接过酒后,不敢一口喝尽,先是抿了一小口,让酒先停留在口腔,渐渐适应这股味道,光是这第一步,就把她搞得直皱眉。 待逐渐适应那烈酒,她一点点往下咽。 脖颈处的血线很细,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 李长笑见此,只是笑着说道,烈酒才能醉人,能醉人才是好酒。 常月点头,这话她倒是承认,不过却要在后边,再加上一句,好酒未必是美酒。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脸揶揄的表情看着李长笑,问他现在有道侣否,自己临死前,还能做个牵红线的月老,知道几个长相不错的女性朋友的居住地。 如果有兴趣,她倒是可以,告诉李长笑,不过事后是否能成,她可就不敢肯定了。 说到这里,常月蹦出一句,广撒网总能成的。 聊天被常月占据了主导,李长笑也由着她,能回答得上来的问题,便爽快回答,回答不上来的就哈哈大笑。 兴许是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李长笑腰中的剑,揣测起了李长笑的剑术,究竟高到什么层次了。 刚刚那一剑,干脆利落,伤口纤毫不到,给人的感受,比蚊子叮咬还要轻微。 这一剑,简直便是暗杀利器。 走在大街上,看谁不爽,这一剑划过后,那人死局已定,却还能活蹦乱跳,待几柱香后没了气息,杀人者早就不知跑到何处了。 她觉得十分为满分的话,她可以打九分,之所以扣一分,是因为这一剑,总归是砍在自己身上。 这种剑术,看起来平平,可却不是那么好做到的,所以常月很好奇。 而且她心中有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倒也多亏了这剑术,不然自己,那还有这难得的清醒时分? 李长笑满足她的好奇,告诉她这一招还真是暗杀技巧,他以前加入过一个杀手组织,是在哪里学来的。 “呦。”常月惊奇,“长笑师弟出息了。” 在她的视角中,李长笑从一个外门弟子,转身变成了厉害的杀手。 她为李长笑点赞。 第99章 三千里可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又聊了一段时间。 常月脖颈已经被染红,突然觉得很口渴,她知道,这是失血太多的征兆。 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常月说不怕是假的,口实在太干,她实在忍受不了,只能再讨要一杯酒。 喝了几杯,她已经有些适应。 好似这酒也没那么苦了。 于是她问李长笑,这酒叫什么名。 李长笑拍了拍酒葫芦,拧开塞子,酒香飘出。 他附上鼻子一闻,笑道:“醉生梦死。” 常月一愣,顿时觉得这酒,简直与自己乃是绝配! 她捏着鼻子,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喝干饮尽,仍旧不觉得好喝,但已经可以忍受。 她又喝了几杯。 一杯接着一杯。 李长笑问她,为什么突然喝这么快。 她说她要在死前喝醉,这样死后,定能做个美梦,也算是不负这好酒的名字,实实在在的,醉生梦死了一次。 闻言李长笑一愣,第一次怼了师姐,说她病还没完全好,脑回路依旧奇怪得很。 但却没有阻止。 第九杯下肚。 常月真的醉了,身上的酒气,掩盖了身上的污浊气味。 生命渐渐走到尽头。 她身体后仰。 双手撑着地面。 望着山洞洞顶,愣愣出神,李长笑问她,怎么不继续喝了。 她说罢了摆手,说够醉了,以及云里雾里,和飞天一样。 话说回来。 她还想再飞一次。 和真正的修士一样。 飞上九天,飞上碧霄,无拘无束,纵死不悔。 可惜,她现在只是炼气,也即将断气,注定在这肮脏的土地死去。 她喃喃说着。 却突然发现,李长笑站了起来。 李长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双指掐诀,青萍出鞘,悬浮在空中。 白衣剑客脸上笑容清淡。 只回头问了句,直上三千里够否? 常月愣神之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白衣剑客喃喃道,那我尽力吧。 于是,剑客拉着衣着破破烂烂,比乞丐还脏乱的女子,轻轻踩在长剑上。 女子脸上十分动容。 那句“师弟”二字,还未脱口。 长剑冲天而起。 白衣剑客手指一点,直接将那盘龙洞,给轰出一个大窟窿。 剑客拉着女子,脚踩长剑,从漆黑山洞中飞出,掠向九天。 才发现,此刻已经是夜晚。 一轮圆月高挂。 “爹,我好像又看到仙人了。” 夜色下,天气闷热,牛小坐在院子乘凉,煽动着自己编织的竹扇。 本以为这是个平凡的夜晚。 再不可能,如前段时间那般,遇到白衣仙人。 然而,就在此刻。 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一柄飞剑向高空飞去,潇洒凌厉。 剑上,站着两道身影。 一男,白衣。 一女,灰衣。 这不是仙人是什么? 牛小急忙大喊,那本已入睡的牛大,急忙忙走出院子,可好巧不巧,仙人御剑乘风去,早已钻入云雾深处,哪里还有身影? 老人四处张望,见不着身影,气不打一处来,抄起短棍就是要打死这个臭小子。 自己都这把岁数了,还敢耍老子。 牛小大喊冤枉,却也不躲,不痛不痒的挨了几下后,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惊起领家灯火,尤不尽兴,笑得肆无忌惮。 觉得自己,总算是应了那句,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的仙缘啊…远胜老爹! 不过呢。 仙缘胜过。 撑船手法也该胜过才对!他打定主意,明日便好好砥砺撑船法。 而牛大听到儿子的大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 …… 天上。 剑客脚踩飞剑,长发飘飘,直奔高空。 月光照拂。 大风吹走常月身上的污浊。 她眼皮渐沉,又立马提起,瞪大了眼睛,死死顶着那轮渐渐放大的圆月。 “师姐…” “三千里可够?” 这时。 一道爽郎的声音传来。 长剑破开云层。 还不等常月回答,剑客便自问自答,回答:“哈哈哈哈哈,我辈修士…” “三千里岂够?” 话音落下。 速度飙升。 剑客在全力御剑,欲要突破天地这座囚笼。 高度直飙。 很快,便到达了三千里的高度。 依旧直线拉高。 四千里…五千里… 直到九千里,仿佛已经来到了圆月的脚底。 “谢…” 常月缓缓闭上眼睛,吐出半个谢字,彻底没了气息。 这一日。 李长笑杀了一个人。 …… 盘龙山山巅。 李长笑衣袂飘飘。 枯坐山顶。 不知在等些什么。 数日过去。 剑客除了喝酒就是睡觉,那也不去。 又是一个月过去。 剑客终于有了动作。 这一日。 乌云密布,黑云压城。 内有雷威蓄势。 李长笑等的,便是这一场大雨,他动用术法,为那云层中的雷威,添砖加瓦,锦上添花,添油加醋,总之就是拱火,好让这雷大些,再大一些。 雷法! 这世间最浩大,最阳刚的术法。 李长笑自身,虽不受长生病的影响,却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携带此病。 况且,这盘龙宗即使死完了,也不能就放任不管。 这长生病太过恐怖,在修士间传染性极大,他遇见了,于情于理,都要出手荡清。 而他荡清之法…便是依靠世间,最刚猛的雷霆! 不巧的是,李长笑并不会雷法,这种法术,整个扶摇天下,会的人屈指可数。 而且哪怕是会,大多数也绝非正统,在修行界,会一手雷法便足以扬名。 所以李长笑只能等,等天地自然的雷霆凝聚。 一个月过去。 他等到了。 暴雨倾盆而下。 雷鸣阵阵。 凡人避之不及,白衣缓缓站起。 一道烈雷,劈进山林之中,那一刹那的雷光,将四周衬如白昼。 随后,才是那沉闷的雷声。 轰隆隆—— 似乌云中,有巨人击鼓。 山巅一点白,高举长剑,随后猛的插在山巅之上。 双指掐诀。 引得那至阳至刚,能荡清天地诛邪的雷霆,劈在长剑上,再由长剑传导入盘龙山。 数次下来。 盘龙山石壁崩裂。 引雷入山,荡清邪魔! 那长生堂内的黑色佛像,被轰得四分五裂。 似乎此举,引得天上的那位巨人震怒,一连降下四十多道雷霆,才堪堪止住。 而那曾经的秘境仙山,已经破破烂烂。 天雷之火,在山中蔓延。 李长笑也趁着乌云还未彻底消退。 猛的冲入乌云之中。 这一次。 他是引天雷洗体,将自身可能携带的长生病,也一并荡灭! 数分钟后。 一道身影,冒着黑烟,从高空坠落,狠狠砸进了树林中。 李长笑受伤不轻。 引天雷洗体,无论多高的修为,都是危险举动,李长笑也就仗着这体质的恢复力,才敢如此行事。 这时。 乌云褪去。 天清清,地朗朗。 李长笑左右环顾,回忆着曾经看过的一些杂书,试着找一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他为掌门、盛达人、周公叔、常月几人,一一立了一个墓碑。 不是衣冠冢,因为他们身上的衣物,都不算干净,他们未必会喜欢,所以就只是简单的立了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人的名字,修为。 拍去身上的尘土,李长笑一边饮酒,一边离去。 说不上悲伤。 本就没有太多交情。 但感慨是真的。 …… (这一篇挺重要的,所以花了偏多的笔墨,快一百章了,目前为止,其实本书的剧情还没展开,或者说,已经在逐渐展开的路上了。 现在按时间线来说,也才灵气枯竭三百多年,后续还有五百年,一千年,数千年,每一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故事,有不同的世界观,有不同的人,修士们的生存与转变,是否研究出了长生法……,而支撑我写下去的动力,就是大帅比们的支持! 所以,请喜欢这本书的大帅比,多多支持一下,给个好评,送个免费的小礼物,或者帮忙推个书荒都成。) (小手一点,广告一看,帅气百倍!(。・ω・。)ノ♡,送点小免费的小礼物吧~~O(∩_∩)O~~) 第100章 招余石,购置新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凌天洲内,三朝对峙。 灵气枯竭对凡人的影响,虽大不如修士深远,但还是有的。 最明显的便是,以前灵果随处可见,即使不耕种不劳作,只摘果子吃,也能活得很好,长个一百多斤,百岁都不算高龄。 如今,却情况截然大变。 凌天皇朝李山河放权之后,并不是就专心颐养天年,不问世事。 实际上。 那双这世间最威严的双目,一直在盯着皇朝的运作。 那日的刺杀,给他的打击很沉重,但最主要的还是,让他意识到时代改变了。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 凌天皇朝未来的君主,一定是年轻人,因为他们,更能适应新规则。 这位身穿衮服,两鬓微白,却依旧龙威浩荡的男子,时常会过目底下皇子间的较量。 有些略显幼稚,有些稍可称道。 四百多位皇子,并非都是聪明人,有的只适合修行,有的只喜欢好勇斗狠。 这些年下来。 什么样的人,更适合当这天子,他心中虽没有弄得一清二楚,却已经有大致方向和人选了。 “五皇子李天余。” “太平公主李天霞。” 李山河手指敲击着龙椅,四百多位皇子中,就属这二位最突出。 不但很快适应了新规则,还打理的颇为不错。 此外,还有几名皇子,也在他的视野当中,不过不如二人耀眼。 这二人屡次进谏,针对仙朝面临的困境一题,分析的颇有道理。 这二位皇子,说的并非空话,甚至均是直言,未来的凌天皇朝,无论是粮食、矿物、盐…等等,都将面临资源匮乏的局面。 料定这和平协定,不出十年,定会撕破。 …… 被雷劈后,身上有些焦黑的剑客,走入了座小城镇,镇名为“招余”,寓意年年有余足,如其名,还算富裕。 剑客走进了裁缝店,说是要挑选布料,定制件衣物,样式的话,不用太复杂,就和自己现穿的一样就成。 裁缝店的老板是一个妇人,十里八乡闻名的俏寡妇,走路时腰肢扭啊扭,腰上挂着个香囊,香味撩人,惹来不少烂桃花,不过她那张红唇伶俐得很,愣是周旋其中,片叶不沾,还因此生意越做越大。 见到剑客身材高大,透着股难言的俊逸,心神荡漾之余,拿起尺板,就要帮他量身。 起初还平平常常,可量着量着却心神荡漾了起来。 这剑客身材好得让人嫉妒,她做裁缝店这么多年,已经打出了些名气,路过的江湖客,本地的土著,在朝的官员,亦或者是有钱的商人…都接过不少。 人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可都接触了个遍,什么虎背蜂腰的汉子,身材苗条的女子,都亲自量过。 但如剑客这般的,她从未见过,量身时便想着,这等身材,最好的衣服,该是没有衣服才对。 可惜了,她总不能叫客人别穿。 老板娘手上的活计熟练,心中却是埋怨起了那个已经早早死去的丈夫,如果他还在,自己也不用只能嘴上调戏调戏男人,来解解闷了。 老板娘量衣服时,倒是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会说些江湖话题,也会玩玩荤段子,至力于将对方,也撩拨得不能安生。 李长笑则是在心中惊奇,果然行行出状元,觉得老板娘是位能够与庖丁媲美的人物,尺庖丁解牛,寡妇量衣。 很快,老板娘便将尺寸量毕,毛笔沾上墨水,在纸上写着什么,最后取出印章,往上面一盖,这单子算是打下来了。 衣服的制作步骤挺多的,裁量只是第一步,后续还要选择布料等等。 老板娘说,最近店里来了一批新货,西域来的,摸起来丝滑得很,用这种布料做成的衣物,穿起来一定舒服。 不过李长笑不喜欢,于是老板娘又介绍了几样,价格由低到贵。 李长笑最终敲定了份价格偏贵的布料,这让老板娘眼睛一亮,心想这剑客,竟还是个有钱人。 支付完定金,李长笑问最快什么时候能拿,老板娘笑着说道,加钱的话能优先,最快明天即可。 李长笑二话不说,选择加钱,他现如今依旧不缺钱,虽然一直没能改掉那倒地就睡习惯,身上背的银子,也时常遭人觊觎。 不过,最后都被罗刹赶跑了。 购置完衣物,李长笑离开了裁缝店,闻着味,去了西街的酒巷子,打了二两酒,将两个酒葫芦装满为止。 他白衣被雷劈得有些破损,本来葫芦也该在那场天雷洗体中化做齑粉,不过被李长笑用灵气护住了。 装满酒,店家还想找钱,剑客罢了罢手,喊了声不必了,便朝远处走去。 路过一家饭店。 卤鸡腿的香味飘散而出。 馋虫上脑,剑客身上散钱不少,于是随手抓了一把,买了两个香喷喷的酱香鸭腿。 店家用油纸包好。 剑客取出一只鸭腿,一边走路一边吃,一路上引得不少孩子驻足,死死盯着那流着汁水的香鸭腿。 如今这世道。 大人都吃不饱,更别说孩童了,他们咽了咽口水,想着这鸭腿到底是什么味道呢?应该是咸的,总不可能是甜的吧?可到底有多咸呢? 李长笑见孩童越来越多,一个个咽着口水,馋得不行的样子,无奈,从兜里又摸出些钱板,往空中一洒。 落在每个孩童的手中,钱不多,刚好够买只鸡腿尝尝。 只是让李长笑意外的是。 这些孩童,明明对那鸭腿垂涎欲滴,可拿到钱的那一刻,却不是去买鸡腿,而是往家里跑,将那飞来横财,交给了家中长辈。 李长笑没再管,径直走出了招余镇,小镇入口立着一块石碑,已经有些年头了,在风吹日晒的打磨下,石碑表面十分圆润,透着一股不凡的气息。 曾经隔壁镇上的人,花重金雇了帮盗匪,在半夜无人时,前来偷盗这块石碑,后来事迹败露,两个小镇还发生了规模不小的械斗。 招余镇的人,对这块石碑奉若神明,因为在这乱世之中,招余镇过得一直还算安稳,和别处比起来,甚至能称得上是桃源。 而这一切源头,都是镇长在一条河道上,捡起这块刻有“招余”的巨石,并且搬回小镇,放在小镇口,从这开始大伙的日子,才越过越好的。 镇上的人都认为,是这颗巨石,镇压了霉运,庇护此方。 不过,他们这么认为,其实也没有错。 因为这颗刻有“招余”的巨石,曾经是属于盘龙宗的,虽因灵气枯竭,失去了原有的神异,但这镇压气运的玄乎功效,说不准还真有。 第101章 突破,引领者,所有修士的存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是出了招余镇,过了那块招余石,风景可就不一样了。 先是二里的荒地,除了一条直通招余镇的车道还算平整外,其余地方,不是杂草丛生,就是怪石嶙峋。 而且还因为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本来还算平整的车道,也渐渐变得泥泞。 如果硬着头皮穿行,绝对会一脚栽进泥里。 再向外走上二里,视野开阔了许多,是一片平原,小镇上的一部分农户,会来此地耕种。 李长笑路过此地,身旁正好路过两个农户,他们肩上扛着榔头,愁眉不展,其中一人,更是在口中喊着,这年头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另一人也是应和,身上的怨气很大,想不清楚原由,明明今年气候不错,也没有发生蝗灾,旱灾,可怎么就颗粒无收呢? 听闻二人的谈话,李长笑拦下了二人,他远远瞥了眼土地,发现还算肥沃,不该如此啊。 二人也不知缘由,只是一个劲的和他诉苦。 李长笑好奇之下,问起二人是如何耕种的。 二人回答,耕种有何难之,便是寻常孩童来了也会,不就是挖个小洞,洒下种子。 李长笑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种不活,至少也得把地翻上一翻啊。 二人惊奇,他们耕种,可从没翻过土,更不知翻土有何作用。 李长笑心中明悟,此前土壤肥力非比寻常,灵气枯竭后仍旧享受过往的遗泽,种子随手往地上一洒,只要不发生旱灾蝗灾,便是能活。 而如今不一样了。 修士在化凡,仙朝在化凡,没理由土地不化凡的。 土地肥力不复当年,然而百姓的耕种水平,却还停滞不止,如此一来… 天下苦矣! 李长笑又和二人,讲述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耕种技巧,二人一脸将信将疑的模样,听了一部分后,自觉记不下,或是信不过,就罢了罢手离去了。 望着二人背影,他也没过多理会,一切自有其定数,能帮则帮,帮不了就算。 他找了个宝地,微风吹拂,拧好酒塞子,美美入睡。 这一觉睡到了天明。 天雷洗体的伤势,恢复得完完全全,甚至还觉得力气大了些许。 中午时分。 他再度来到招余镇,和老板娘结了尾款,就在店内的换衣间,换上一袭全新的白衣,风度飘飘,气质不凡。 衣服换好。 他来到早就物色好的一座小山坡。 在一视野优美之地。 拔出青萍长剑,充当铁铲,刨出了个深坑。 他往深坑上一躺,叫玉罗刹出来,把自己埋严实,然后再帮忙立上一块,写有“闲人勿扰”的牌子。 玉罗刹知道主人又要突破了,三两下便搞定这不算难的任务,然后回到魂珠内,温养魂体去了。 与此同时。 李长笑的意识沉入梦境空间中。 那颗黄色果实,已经成熟。 给人一种香甜的感觉。 偶尔还会散发灵气薄雾。 李长笑摘下果实,一口咬下。 黄色果肉入口即化,汁水充足,在咬下的那一刹那,浸润满了整个口腔。 每一滴汁水,都能化做外界求而不得的灵气。 而且量十分庞大,十分精纯。 仅是一口,便获得了大量的好处。 李长笑毫不犹豫,咬下第二口,鼓动的灵气,带得衣袂飘扬,长发飞舞。 他正向着那“元婴后期”的城关,发起进攻。 有这颗果实辅助,即使没有外界灵气补给,他突破此关的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二十年,少的话七八年足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长笑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眠之中。 这一次,他没让玉罗刹外出,因为她毕竟是魂体,不能离自己太远,收集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与其在外瞎游荡,不如老老实实,待在魂珠中温养。 不过李长笑考虑得很周到。 他收集了不少凡间武学,以及一些适合鬼修的术法,让她自个琢磨,不指望她修行,就是当个闲书看着,打发时间。 …… 时间流逝。 一晃便过了五年。 这场化凡潮中。 每个人都在苦苦挣扎。 修行本是逆天而行。 修士的道心,没那么容易被摧毁。 灵气枯竭不过区区三百年,还不足以彻底击溃他们。 可话又说回来。 大家又心知肚明,灵气复苏遥遥无绝期,且这个时代,也并非只是灵气消失那么简单,随之而来的,还有万法凋零…等等。 就比如一些足以测算天下的恐怖卜术、灵器,阵法。 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效用。 还比如修士那只需一扫而过,百里内一草一木,都能纤毫毕现的映照在脑海中的神识。 在这个时代,也受到了莫名的压制,再难达到以前的威能,尽九成的修士,为了不徒增损耗,都乖乖封在体内。 枯竭的是灵气,但真到迫不得已之时,修士更宁愿动用灵气,也不愿动用神识。 在这惨淡风景下。 这一日。 一只灵鸟惊天下,惹得无数修士热泪盈眶。 他们依旧见到光亮,却知道,终于有人,肯站出来,引领他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 或许潜意识中,他们一直都在期望着这一刻。 凌天皇朝。 只见一只灵鸟。 飞入了皇宫,飞进了殿内。 此刻正是早朝。 阴郁了许久的朝堂,第一次有阳光打进来。 那只灵鸟通体雪白。 体态轻盈。 在满朝文武的眼中,简直美得让人炫目。 纵使是那高坐龙椅的帝王,此刻也再难保持平静。 他死死盯着这只白鸟。 呼吸急促。 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 这只灵鸟的出现,意味着一个人…一个大人物,天下间一等一的大人物…… 灵鸟飞到李山河的手指上。 鸟爪绑着个信封。 李山河手指颤抖的取下信封,解开绑绳,缓缓拆开,整个过程,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不止是他,满朝的权臣,也是如此。 拆开信封。 内容很简单。 “万仙峰会,集百家之所长,共商变法之大计,于五年后正式启动。” “天下修士,无分修为高低,无分出生,只还存于世……皆来!!” “望收信者,公诸之” 最后。 落款…… 道宗魁首:李寻道! 此时此刻。 数座天下,收到灵鸟信封的人,并不止是李山河。 有只灵鸟飞进了香火鼎盛的庙宇,落在一具金身像上,任由烟火熏陶,愣是不走。 像是在等着谁。 足足过了数日,才有两位与金身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赶至庙中,抓住灵鸟,取下信封。 稍年长的女子瞳孔一缩。 还有灵鸟飞入曾经的圣地,落在一根枝条上,安静等待有人来取信。 有的飞入万丈沟壑… 一场席卷修行界的大会,已经悄然展开。 这场大会,关乎着所有修士的命运、变法,而道宗魁首李寻道,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有能力,召开此会之人。 这个时代,需要一个引领者。 (今天还有一章,应该在下午发布) 第102章 元婴后期,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梦一场,人间几回春。 花开花落,又是数年,待到睁眼时,世间已然大变。 粮矿盐铁紧缺,再加上边境时有摩擦,最后被一根导火线,彻底点燃,三朝开战。 乱上加乱。 读书不如练两招把式。 曾经安稳富裕的招余镇,或许是气数已尽,终究是没能,镇压住那霉运。 三朝开战后,一队逃兵逃跑流散到此地,烧杀抢掠一番,可谓是毫不留情。 所行之事人神共愤,因凌天皇朝对待逃兵,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杀。 本是死罪,便不再有所顾虑。 那队逃兵约莫十余人,在战场上多是一些炊兵之类战斗力偏弱的兵种,不过却不妨碍他们,在此地作威作福。 这十余人见过血,出手狠,逃跑时还顺走了几件染血的长矛充当兵器,他们的头子,更是运气好,捡到了一件将军破损的铠甲! 他们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潜入招余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走时还掠走了几个俏姑娘。 前方战事吃紧,镇上的捕快、青壮年,几乎都去了前线,镇长得知消息后,勉强筹到一支三十余人的小队。 在木棍前端绑着菜刀。 后顺着痕迹追到了镇外,那伙逃兵并未走远,而是在一座庙宇,升起了篝火,大快朵颐刚刚掠夺来的美食。 其内,还传出女子幽幽的哭泣声。 三十余人的小队大怒,怒气冲冲的冲过去,不过毕竟没受过训练,那握着竹竿与菜刀制成的‘长枪’的手在隐隐发抖。 本以为人多优势下,定能吓退逃兵。 那想逃兵头子,也是个狠角色,他身上的铠甲虽有破损,但穿在身上,依旧给人难言的威压感。 此刻吃饱喝足,力气大得很,见到这小镇里的战斗力,都只剩下这种货色,他冷笑一声,不但不跑,还一步向前,猛的大吼一声。 他声音雄浑。 这一吼,把小镇上的三十余人,吓得后退了数步,惹来逃兵们的阵阵大笑,冷言嘲笑。 一位癞子出身的逃兵,更是嚣张的吹起了口哨,随手抓来一个小姑娘,上下其手。 姑娘哭喊救命。 小镇这边,一个中年汉子,再也忍受不住,想要打响第一枪,不能让这些逃兵看扁了。 谁知,在冲出两步后,逃兵头子眼疾手快,一矛刺去! 直接捅穿了胸口。 就这一下,小镇这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小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战斗意志被彻底扼杀。 而后,在逃兵们的嘲笑声,女子的求救声中,吓得慌忙逃窜回了小镇。 逃兵们看着他们的背影,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真是一群窝囊废。 不过,在说这话时,他们已经全然忘记,自己便也是这般,屁滚尿流的从战场上逃离的。 回到小镇后,镇长羞愧难当,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连续三天高烧不退,总是说半夜能够听见女子的哭声,最后含恨死去。 镇长儿子,读过几年书,考上了秀才,有功名在身,所以免去了兵役,后来世道渐乱,又和几名江湖客,学了一招半式,镇长死去,只能由他来接任。 那伙逃兵抢掠完本该离去才对,不过自从那日的较量,得知这座招余镇是个软柿子,逃兵头子又打消了离去得念头。 打算落草为寇,就在此地建立山寨! 一个逃兵学过些风水相术,听此眼睛一亮,连忙拍马屁,说老大你有乱世称雄之资。 他四处挑选,最后选中了一座小山,此处视野开阔,是块风水宝地。 以此为山寨,最合适不过。 几年过去。 这山匪塞子倒还真的给他们做起来了。 他们接纳逃兵,亡命徒等等,人数从原来的十余人,渐渐扩大到了五十多人。 而那座招余镇可就难受了,面对下山而来的土匪,他们压根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镇上一些有钱的商人,都已经向土匪臣服,每月主动上交一定的粮食银子。 又是几年过去。 曾经富裕的小镇,已经一去不复返。 就连那块“招余石”,也被土匪抢夺而去,投入了江中。 那美艳的裁缝店老板娘,也早早被抓上了山,充当压塞夫人去了。 小镇上有传言,那妇人不堪羞辱,数次想要逃跑,最后被抓回去,绑在一颗巨石上,直接丢进江里了。 小镇的人是又惊又怕,已经到了谈匪色变的地步。 时间流逝。 当今镇长将家当全部抛售。 破釜沉舟,势必要与土匪,决一死战。 他招来一些江湖朋友,组成一支剿匪队,人数不多,但其中有几人,功夫极好,不但养出了内力,还精通枪法,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义客。 剿匪行动开始了。 一伙人与土匪拼杀,得益于几名江湖客的武功高强,虽人数不及山匪,但依旧占据优势。 只是很快,变故便发生了。 土匪头子卸去身上的铠甲,拿起砍刀,耍起了刀来。 气势汹汹,刀功了得,武功竟还高于那名江湖客。 几个来回下来。 那位江湖上享负盛名,被誉为一侠二剑三拳中的周大侠,居然被几刀砍得见了红。 与他一同前来的未婚妻,来自峨岭派的少女,不可置信的叫出了声来。 这土匪的刀法,不知从何处学来,诡异刁钻得很,像是在戏弄那名姓周的侠客一样,迟迟没有了解他性命。 峨岭派的女子坐不住了,跑去帮忙,两人同时迎敌,却依旧不是对手。 原来这名土匪头子,近年来有所奇遇,刀功精进了得,哪怕是入了江湖,也足以开宗立派。 正当几人战得火热时。 那刀剑碰撞的声音,传到了地底。 将某位睡眠中的男子,给吵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刻,风云大变。 天空打起了闷雷。 历时八年。 元婴后期…… 成! 第103章 香火一道的瓶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风云突变。 此时正是夜色浓郁之际,一道雷电划过,照亮方圆数里。 土匪头子一对二,毫不落于下风,只觉得畅快极了,这雷电也来为自己助威。 周姓大侠与其未婚妻苦苦支撑,心中已是有了退意,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山匪,居然能有这等功夫。 只是对方刀法诡谲,有股说不出的灵动,根本抽不出身来。 就在双方交战得难解难分。 而土匪头子杀威大涨,正打算一刀,劈下峨岭派女子的头颅,随后,再取周姓大侠的性命之时。 他突然愣住了。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个土坑中,一名白衣剑客,缓缓从中爬了出来,拍去身上的泥土,然后一边喝酒一边离去。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已经再难以动弹丝毫。 他瞥见,那从土里冒出的剑客,漫不经心的用余光,看了自己一眼。 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峨岭派的女子,因此躲过一劫,一连后退数步,险象环生心中后怕。 “走火入魔了?”两人对视一眼。 只见这刚刚还威猛霸道的土匪头子,此刻依旧僵立在原地,保持着双手举着大刀做势要劈的姿势。 尝试过对方的强大,峨岭派的女子不敢有丝毫大意,见此情形,她眉头一皱,从袖子下抽出三根银针,凌空一射,刺向人体最疼痛的三处穴道。 银针入体。 土匪头子疼得大叫,身体却依旧动弹不了丝毫。 他慌了,开始求饶,对象却不是对面的二人,而是神神鬼鬼之类的存在。 他哭爹喊娘,泪水鼻涕横流,声称自己不是东西,作恶多端,但日后一定改,一定将前半生的过错,全部还清。 他又说自己读过一些佛教,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真的知道错了。 求生欲拉满。 而在远处。 那刚刚睡醒的男子,正坐在一棵树上,远远看着这一幕。 只觉得奇妙。 他刚刚苏醒,就发现自己沉睡之地,居然变为了土匪山寨。 而且此地,凝聚了颇多怨念。 证明这土匪头子,作恶多端,这些年没少害人性命。 李长笑也是有些说不上的感受。 遇到有人受难,他从不介意伸出援手,只是破关与平时的睡觉有所不同,他对外界的感知,会极大的降低,除非有人触碰到他的躯体,或是对他产生强烈的杀意,他才能感知到。 这些年,头顶发生的惨剧,李长笑并不知情。 让李长笑惊奇的是,土匪头子的这番话,居然是出自真心的。 自己仅仅是定住了他的躯体,便将他吓破了胆,真心悔改了。 这做不得假。 “人果然有千面啊,复杂得很。” 李长笑喝下一口浊酒,在酒葫芦里足足酿了八年的浊酒。 一开封,香气扑鼻而来。 土匪头子还在求饶。 眼泪鼻涕屎尿… 他从未如此惊恐过,直觉告诉他,此刻绝对是遇到了,超乎常理的存在了。 周大侠面色犹豫,也取出了几根银针,远远射过去。 土匪头子疼得惨叫,浑身惨抖,却依旧没能重获自由。 “周哥哥,一掌拍死实在太便宜他了,不如我们先斩下其双臂,然后用玄铁颈圈,锁紧他的脖颈,带去附近城镇游一圈。” 峨岭派女子提议道。 “善!”周姓大侠点头。 土匪头子还在求饶,他不愿就此认命,他高喊自己踏上此路,也是无奈之举,在参兵前也曾是个良家汉子。 然而李长笑,却早已转身,踏上了下山的路。 诚心改正与否,可与他无关。 身后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土匪头子横行霸道数年,结局已定。 这一夜。 骚扰招余镇数年的山匪团体,宣告破灭。 那曾经凶名远扬的土匪头子,在三日后,被人砍去双臂,颈部带着玄铁项圈,游荡在大街小巷之中。 下场凄惨无比。 当初若是死在战场,保家卫国,还能落得个好汉的名声。 …… 因为有黄色果实的辅助,这次突破,只用了八年的时间。 这颗黄色的梦境果实,所蕴含的灵气,比先前的红色梦境果实,还要浓郁几分。 不仅结出了灵气。 还无形中增强了李长笑的悟性。 收获可谓是颇丰。 …… 九月八。 河母庙人声鼎沸。 虽说如今是战时,百姓日子苦,可日子越是苦,烧香拜佛,便越是勤奋。 烧一柱香所需的钱银不多,还能图个心安,让晚上睡个安心觉,何乐而不为呢? 要说这河母庙。 那可是公认的有灵性。 有关于河母的传说,各地都有不少流传。 显灵事件,更是超过百余起。 香火浓郁人流如织,一直到夜间,庙内才渐渐变得清冷下来。 深夜。 月亮高悬。 两名女子从远处走来,身影由远到近,抬脚跨过门槛,进入庙中。 看起来稍年长,气质稳重中透着几分清冷的那名女子,一挥拂尘,缭绕在空气中的香火,凝聚为一缕缕金色丝线,汇入二人的眉心当中。 “师傅,我们到达瓶颈了。”司念悠悠一叹。 幕琴面容清冷,闭上眼睛感受,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幕琴与香火打交道,已经有数十年,这东西可并非木匠工匠,只需拿出应有的态度,并且付出相应的时间与努力,就肯定能够获得回报。 香火比水更加无形。 建立金身,编造故事画本,当地朝廷承认,建造庙宇,确立神祗…一步步走来,仅仅只是具备,研究香火一道的资格。 第104章 至圣道,应劫之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香火确实起到作用了。 虽没有直接增加寿元,但香火的浸润下,寿元的流逝速度,却大大降低了。 用更形象的话来说。 两人如今的生命流逝速度,是其余人的0.8倍。 但这…… 已经是极限。 自那日师徒二人会合后。 慕琴不再将自己置于高堂,一味闭关苦研,而是行走天下,亲自去到了每一座河母庙,聆听百姓的祈祷,不吝伸出援手。 如此这般,数年之后,香火一道再进一步。 慕琴蓦然回首,终于醒悟,自己此前,只是徒有香火,却没能将这些香火消化。 “消化香火”并非是说,需要二人亲力亲为,实现每一位香客的愿望,而是要二人摆正自身,打从心底认同神祇之位与百姓的联系,出自内心的布施善缘。 顿悟出这个道理。 慕琴才发现,自己此前的所为,其实与香火一道,完全相悖。 倒是多亏了某人。 消化后的香火,仍旧不能用来修行。 不过,却能借此,在不动用灵气与修为的情况下,施展一些简单的法术。 当然只是在她眼中简单,若是在那凡人眼中,也是货真价实的仙人手段了。 至此。 慕琴才是敢说,自己香火一道,入门了。 但也仅仅只是入门罢了。 “在灵气枯竭前,香火一道并非我之路,我了解并不多。”慕琴淡淡摇头,感到有些遗憾。 司念问道:“师傅,我记得灵气枯竭前,有不少门派涉猎香火一道,那是不是说,如今,他们若想研究此道,天然便有优势?” “亦或者说,以前修行香火一道的修士,灵气枯竭后,受到的影响,比我等要小一些?” 慕琴听后,摇了摇头,“灵气枯竭前的香火之道,大多是用于塑造金身,修炼术法,炼制法器等等方面。” “他们的修为根基与普通修士,差别并不大,所以受到的影响,都是一样的。” 说到此,慕琴竟觉得有些好笑。 这似乎是最公平的一次。 她继续说道: “而且,虽然同时称为‘香火一道’,但二者含义,却是相差甚远,据我所知,那些门派口中的香火,并非这种民间香火,他们瞧不上,而是一种清气。” “类似于浩然正气,玄黄气等的清气。” 世间之气,统分为两个大类:清与浊,大体含义便是好与坏,正与邪之分,算是有别于灵气的奇异能量。 常常会作为修士的手段所出现,甚至有些功法,是以这些清浊之气为根基,加已修行利用。 但灵气枯竭后,世间无数种清浊之气,也随之消散了,无人能避开此劫。 说到此。 司念已经大致明白。 不过她的话,倒是给了慕琴一个灵感。 虽说两种香火一道,相差甚远,但未必没有,可以借鉴学习的地方。 如今她面临瓶颈,正是需要各种各样的思想碰撞。 “久香寺…”她目光微闪。 这个势力,曾经可是香火一道内,数一数二的存在。 她萌生了一个念头。 而在她思索间。 司念似乎想到了什么,“师傅,似乎万仙峰会就快到了,还差两年。” “我们……要去吗?”司念问道。 “当然去,也必须去。”慕琴斩钉截铁地说道。 态度坚决。 “万仙峰会修士太多,如若爆发战斗,或是有人来着不善……”司念问道,这是她一直所担忧的。 她其实隐隐猜到,自己的师尊,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师尊拥有大道双生体,具备两条命,两种样貌,可自有切换。 以师尊的名气,在修行界仇敌很多,如若再丢一条命,可就真的死了。 这才是她的担忧所在。 “放心吧。”慕琴道:“此会乃道宗魁首李寻道主持,事关重大,甚至关乎全天下修士的存亡。” “以他的能力,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道宗魁首李寻道。”司念默默重复了一遍,“师尊就如此信任这道宗魁首?万一他也居心…” 此话还未说出口。 慕琴便出言打断。 慕琴说道:“要说这世间修士,最该信得过谁,恐怕就是这道宗魁首了。” “若是他人住持这场万仙峰会,我定会下意识的怀疑,前去是否有风险,邀请我是何居心,冒险前去是否能有收获…等等。” “但,如果是李寻道的邀请,超八成的修士,会义无反顾的前去。” “你修行时间尚短,并不了解李寻道这个人。” 慕琴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去,轻轻合上河母庙的大门。 月光下。 街道已经没有人。 远处偶尔传来犬吠,隔壁街远远传来,打更人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与铜锣声。 慕琴淡淡说道:“此人啊…绝世之才也!” 司念瞳孔一震,很少听到师傅,如此评价一个人。 慕琴继续说道:“其一,此人在道宗出生,辈分顶天那种,张龙虎你可还记得,扶摇天下少数几个,掌控雷法的强者之一,你以前曾和他的弟子交过手,不分胜负。” “记得。”司念点头。 慕琴说道:“他是张龙虎的祖师爷。” “此外,他出生之日,异象恐怖,道宗上方一朵青色莲花遮天。” “神算宗那日卜算天机,当时的神算宗宗主,吐了三口血,只算出了四个字:应劫之人!” “自那日起,神算宗与道宗交好。” 慕琴之所言,均是修行界的秘闻。 慕琴没再强调李寻道的厉害之处,道宗魁首与应劫之人这八个字,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 她转而告诉司念,之所以能如此信任李寻道这个人,是因为他所修的道…… 至圣道! 早在元婴境界时,他便将自己的七情六欲通通斩下,不过有别于无情道,无情道是斩得彻底,甚至直接杀亲证道,而至圣道是只斩情与欲,却留有情根欲根,依旧有情与欲,却不会被其左右抉择。 正是因此。 无情道不会站出来。 至圣道会。 所以,他注定是站出来的那个人。 第105章 虎患猖獗,土地老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中多了股泥土香。 有剑客走在山道上,破天荒的没有贪恋腰间的美酒,大抵是将酒喝完了。 这次,剑客并没有独行,身后还跟着四个汉子,皆是年轻男子,头戴灰蓝色吏帽,手持三丈长的圆棍。 这棍乃是实木所做,柔韧而沉重,末端还镶嵌了一圈铜环。 他们刚刚杀了头老虎,正打算扛回去,恰巧剑客路过,于是喊他帮忙,过来搭把手。 当然,不是白帮忙,回去后请他喝酒便是。 大虎很沉,仅凭四个汉子,根本驮不动,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剑客想着能有免费的酒吃,也就撸起袖子,爽快的上手了。 要穿过山道,翻山越岭,路途遥远且路难走,身上又扛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体验可想而知。 不过路上并不无趣。 四个汉子以兄弟相称,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其中最高最壮那个汉子,今年准备讨媳妇了,哥几都祝贺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杀这么一头大虎,待名声传出去,便是那千金小姐,也能娶得。 汉子感到羞燥,腼腆的笑了笑。 随后,又有人打趣,说你可要小心些,小心娶得的婆娘,是这老虎的化身,变成婆娘找你寻仇来着,刚才你小子,可是给了它当头一棒,让它命归黄泉,指定记恨着你呢。 闻言,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若真是娶到个母老虎,那还真是坐实了,日后少不了被兄弟笑话。 李长笑觉得有趣,也跟着笑了,这一笑,倒是吸引了四人的注意力,于是转移了矛头。 四人中最为精瘦的那个,好奇问李长笑,说他不像是临武人,怎会到此? 还不等李长笑回答,高壮汉子便恍然大悟的说道,“我知道了,兄弟你是走江湖的。” 四人对这路上正好碰到的剑客感到好奇,关键是没见过这般人,长得还怪好看的。 走着走着,四人又聊远了,吹牛打屁无所不言,当翻过一个山头,远远瞧见县城的边际时,四人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此刻,才忍不住抱怨起来,这头孽畜定是吃了不少人,否则怎会如此沉重。 临武县群山环绕,虎患猖獗,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可这句话在这,并不好使。 要是以前,情况倒还好些,官府每年的四月和十一月,都会请来一些江湖门派,专门猎杀老虎。 如今世道乱了,管不过来了。 眼见路途还远,而天已经黑了,四人一合计,便打算在此地过夜,与他们同行的剑客,自然也是入乡随俗。 五个大男人,没太多要讲究的东西,剑客白天出了不少力,自然不能让他饿着,四个将自带的粗饼,各撕一角,递给剑客。 四人中稍年长的男子,笑着道歉,说等到了镇上,再好酒好菜请着。 剑客人本就随和,哪里会介意,接过分来的粗饼,就是洒上粗盐。 一名汉子制止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包干瘪的酸菜,说这玩意就着才好吃。 有人眼睛一转溜,打起了老虎的主意,想问剑客借用一下剑,斩下一块肉来尝尝。 烤肉香飘荡。 五人围坐篝火,一直到了深夜。 让李长笑惊奇的是,这四名敢上山打虎的汉子,到深夜时,突然在路边,立起一个小土堆,在上面烧上三支香,跪拜祈祷。 李长笑好奇问道:“兄弟,你们这是拜何?” 最高壮那名汉子解释道:“自然是拜此地的土地,这是我们这里的习俗,出门在外,祈求土地老爷的保护。” “不仅如此,等回到了县内,一切安稳下来,我等还要去隔壁山的土地庙,再拜上一回,这一趟行程,才算是有始有终功德圆满。” “土地庙?”李长笑眉头皱了皱,“这庙灵否?” 这话一处,四人顿时便来了兴致,“自然灵得不能再灵。” “若是谁对土地老爷不敬,瞧…这山虎之肚,便是他最后的归宿。” “兄弟,你是外来的,所以不清楚,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了,咱们这临武县,便是皇帝老儿也敢骂,唯独不敢骂土地老爷。” …… 第二日正午时分。 五人扛着被击毙的大虎,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临武县。 这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县城。 人口倒不少,因为地势偏远的原因,征兵并未征到此地。 击毙大虎的威名,一下子便传了出去,而听闻其中有人,还未娶有妻妾,无数女子动了念想。 这样一个可靠的汉子,嫁过去也是有面。 四人的名字,很快被载入县志,成为了临武县内,名动一翻的人物。 可谓是风光无限。 当夜。 四人宴请那半途遇到的剑客,去县里最出名的酒楼,想吃什么都行。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临武县当地的美食,多是山珍。 食材为虫子、穿山甲、野猪…等等。 菜品一个个端上桌,四人又要了一罐好酒,大喊今日,不醉不归。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宴席。 可吃着吃着,县令都来了,对于这有志青年,表示嘉奖。 并且还告诉五人一个消息。 今日下午,县令名人将老虎的尸体开膛破肚,欲要剔其骨,剥其皮,放其血。 可当破开肚子时,里面的景象,当场将在场的所有人,吓得面色惨白。 只见老虎肚内,是一堆没消化掉的碎肉,一些衣服碎屑… 那股酸臭腐烂的味道,哪怕是此刻想起,依旧胃部翻滚。 在当时,县令捏着鼻子,命人去翻动里面的碎肉,说不定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最后果真找到了几根断指。 是一对男女的。 此外还有一块残破的玉佩…… 随后,县令眉头一皱,再请来县里的周大户前来认证。 只见那周大户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虎肚中的女子,乃是他的女儿,男子是他女儿的相好,是名穷秀才。 本上演的是父辈棒打鸳鸯,而鸳鸯私奔远走的戏码,哪能想到,鸳鸯没走远,便被老虎吃了。 穷秀下场才如何,他无所谓,可见着自己疼爱的女子,变为了肚中碎肉,那一声声“爹爹”还宛在耳边,他如何不悲? 当初,就是周大户爱女心切,报了官出了大价钱,这才有了打虎队上山打虎的事由。 第106章 乡间野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大户的女儿,生得貌美如花,性格温婉,是临武县内,不少年轻公子哥心怡的女子。 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本是鸳鸯失踪案,最后变为了恶虎吃人案。 若说回来,周大户更心愿,二人就此远走,而不是葬身虎肚。 县令朝众人说起此事,也是感慨不已,说话时顺势让店家搬来个椅子,与五人坐在了一起。 李长笑旁听到此故事,几杯酒下肚,目光闪过一抹异色。 临武县虎患猖獗,所以对于有能耐打虎杀虎之人十分尊敬,就算贵为县令,也以与他们交好为荣。 听闻几人在此饮酒,县令便快快赶了过来,刚刚那番讲述案情,也不过是为了快速拉近距离,好顺势加入酒局。 县令直到坐下才注意到,还有个白衣剑客也在。 两人目光对视,含笑着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县令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就要敬几人一杯,他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好听,很快打成了一片。 一杯酒下肚,他大手一挥,说此次酒局他请了,不能让临武县的打虎英雄破了费。 这一套下来,四人顿时被县令的气度折服,感到受宠若惊。 李长笑看在眼里,笑了一笑,觉得此人难怪能担任县令,将这临武县治理得井井有条,手段着实不凡。 “刘兄,你们县虎患如此严重,那平日的外出怎办?”李长笑突然问起道。 刘标是四人打虎队中,最为年长的人,样貌普通,身材矮小但全身都是腱子肉。 刘标还未开口。 县令便解答道:“自然是仰仗土地老爷了。” “我县四面环山,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每月的月初、月中、月末各三日,是土地老爷的活动日。” “在这段时间,通向外县的路上,虎患会少很多,一般而言,外县的商队,会趁此时间进入我县做做买卖。” “其余时间,我等若是想外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路遇恶虎的概率不低。” “不过,若是外出前,去到土地庙里,祭拜一下土地老爷,就算遇到了恶虎,也并非死路一条。” 县令说到此,悠悠一叹,这临武县恶虎伤人吃人事件,时常发生,而他对此,没有任何办法。 县令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那对丧命的鸳鸯,因为是私奔,所以走得匆忙,未提前祭拜土地老爷。” “若是提前祭拜一番,得老爷庇护,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了。” 李长笑觉得蹊跷,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这土地老爷应该并非单纯的迷信,而是真的起到作用的。 …… 酒楼散去。 李长笑自个找了个客栈,睡了一晚后,便去柜台退了钱,原因是客栈漏水,而且床已经发霉,这种条件,还不如睡在大街上呢。 清晨时分,万物复苏,他去了临武县的早市,虽说是穷乡僻壤之地,但此地的风土人情,还是颇为独特的。 他看到一个大婶,拎着一筐黑色的爬虫,在市场兜售。 离谱的是,不到片刻,便被人抢光了,李长笑还以为是买回去油炸,可哪料下一秒,一名小姑娘抓起一只黑色爬虫,就是丢进了嘴里生嚼生咽。 嘎嘣的声音传来。 又走几步,有买绿豆糕,清汤面…等等。 逛了一圈,李长笑发现,此地的殡仪行业尤其发达,采用的是罕见洞葬。 所谓洞葬,便是在悬崖峭壁上,凿出一个洞口,将棺材放进去。 因为此地虎患严重,曾经也试着土葬过,不过却被恶虎扒出尸首,被啃食的残破不堪。 没人愿意亲人死后,还不得安宁。 又走几步。 便是遇到一些香火店,李长笑走入其中,买了两支香,然后和店家打听了一下,那土地庙要如何走。 店家热情的指了指路,然后见李长笑是外地人,便将一些禁忌,和他说了下。 首先,土地老爷不喜欢打扰,上完香就速速离去,不可久留。 其次,不能盯着土地庙,超过三秒。 按照店家的话,李长笑走出了临武县,朝着西侧的一座山走去。 因为这条路时常有人来往,泥土已经被踩严实,所以走起来并不费力,倒是土地庙建在半山腰,上山的路程,可就有些费力了。 走了半天,李长笑确定,自己已经到达了位置,却没见着,想象中那如河母庙一般,香火缭绕的高大庙宇。 只看到了一座,不过是半人高,用黄泥砖磊成的小神庙。 只是这座不起眼的小庙,却将整个临武县的香火,尽揽囊中啊。 在看到这座庙的一刹那。 李长笑心中的疑惑,瞬间便解开了。 原来… 是个野神。 山水有神灵。 朝堂认同并且册封神位,跟脚清明,才能算是正统神仙。 而这座庙宇。 三者皆无。 正统的土地庙,其实也并无太多讲究,只需县志记载便算跟脚清明。 而这种土地庙,并不会建在半山腰,只会建造在山脚或者村头,方便供奉。 不太可能,有人建在半山腰,每次上香都要翻山越岭,为自己添麻烦。 这说明这座小庙,来路不正。 或者说,这座庙其实并非土地庙,而是一座,不在正统,不知何处来的的乡间野庙。 这种跟脚不明,来历不详,又是设立在如此偏僻之地的小庙,一般而言,是无人敢供奉的。 因为不知道,会招惹到什么东西上身。 李长笑绕着小庙转了一圈,因为庙小,所以只花了三两步。 如若有临武县的人在此,一定会骂他不敬神仙,这辈子怕是出不得本县了,否则定会葬身虎口。 这座庙很小,里面放置着神像,而庙的正前方,则是堆着一个锥形的大土堆,土堆上插满了香。 香灰落在土堆上,混在沙土中,而那上浮的香火,则是飘进了矮小的野庙当中。 云雾缭绕,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土地像。 想研究香火一道的,并非只有慕琴师徒,只是不是谁,都有她的本领,能建造如此大规模的庙宇,在几乎一洲之地,收揽香火。 李长笑估计,这野庙的主人,便也是一名修士。 而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 里面就供奉着他的神像。 李长笑伸手进土地庙中,抓住里面的土地像,拽出这座小庙。 触感粗糙,并非金身,而是由泥土烧制出的泥身。 不过常年受香火熏陶,泥身表面,有一些发黑。 泥身的头部,被一块白布包裹着,李长笑掀开白布,终于得见其真容。 竟与那昨日一同饮酒的县令,足足有七八分像。 第107章 相杀,久香寺的和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并未感到意外。 乡间野神毕竟是乡间野神,里面供奉的泥身,来路不正便会底气不足,即使那位正主,已经混到了一县之长,却依旧不敢将此庙,搬迁至山脚。 若是被人看破,泥像长得形似县令。 那恐怕会民情激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宛日的香火情分在怀疑自己遭受欺骗后,会化做无边的愤怒。 县令大抵也是遭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并非是惧怕凡人,而是缠身的香火化做孽缘,曾经受了多少好处,不仅是吐出来那么简单。 李长笑将泥身头上的白布重新包好,放回那座小庙当中。 随后,静静等待。 果然不出一刻钟,那名县令便沿着山道,缓缓走了过来。 哪怕是野庙,正主也是心有感应的。 二人对视一眼。 县令先开口道:“聊聊?边走边聊。” “可以。”李长笑点头。 二人并肩向山顶走去,那里人烟稀少,话好说开。 两人的初见,是在酒桌上,那时都不知道,对方是修行者。 “你是怎么发现的?”县令问道。 李长笑摇头笑道,“谈不上发现,只是好奇过来瞧瞧。” 县令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意图被发现后的气急败坏。 他悠悠说道:“这世道,百姓难啊。” “我身为一县之长,掌管着临武县多年,是眼睁睁的看着,县里一年收成不如一年,日子难啊。” “现在还好,还能有些爬虫,野猪吃吃,再过几年,怕是连这些都无喽,当然,我身为县令,这世道即使是再乱,也是能吃上一碗热饭,明哲保身的。” “可…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与这等凡人,又有何不同呢,到底还不是吃不上饭,只能挨饿。” 县令悠悠说道。 前者,是凡间的饭,后者,是修行界的饭。 处境十分尴尬。 “道友,你的处境,应该也与我相差不大吧?”县令看向李长笑。 县令眉头微皱,他的眼角处泛起一点金色。 这是曾经修炼过某种瞳术的证明,而且大概率是佛家的瞳术。 虽说瞳术也受到了天地极大的压制,只保留了以前的一点点威能。 不过,种种细节结合,再加上自身经验判断,大概是能猜出,眼前这位男子的修为,应该与自己相仿,在元婴中期左右的。 二人修为相仿,处境自然相差不会太大。 “若我是凡人,是否已经被恶虎叼走了?”李长笑漫不经心的问道。 县令不置可否,轻轻一笑。 二人缓缓走上山顶。 视野渐渐开阔,树影婆娑,风景很美。 县令路上随手摘了一颗果子,用衣服擦了擦,一口咬下,汁水四溢。 县令一只悄然手负后,淡淡说道:“道友,你走吧,这对你对我都好。” 李长笑答非所问,“我有一个朋友,也在研究香火一道,兴许你的灵感,便是从她而来。” “你想活得久些,我不会阻止,但这样真的好吗?” “既享受着百姓的烟火,还养虎为患,将临武县囚在大山之中,制造恐怖。” 李长笑的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喜怒。 “如若不是如此,谁会真心供奉那山间的野庙?”县令说道:“并非是谁,都有河母庙中那两具金身的实力与脚力。” 县令幽幽道:“再说,此地虎患源远流长,甚至可以追溯至灵气枯竭前。” “此地曾是某位大仙的圈养之地,专门在此饲养恶虎,看其互相拼杀,从中感悟术法大道。” “并不能全然怪我。” “轮功德,我还俗前曾行走天下,不知救了多少凡夫俗子,如今因我而死者,总共加起来,不过区区数百人,功过相抵,我并不认为我错了。” 或许是良心作祟,县令就差掰着手指头盘算了。 李长笑静静看着对方,却是不接话茬,自顾自的拧开酒塞子,大灌了一口,从临武县那购买的“百虫酒” 此酒乃是百种毒虫浸泡。 能治跌打损伤,还能入口热体。 烈度极高。 好不容易,将那口酒咽下后,李长笑平静问道,“你是佛家的?” 县令一愣,寻思自己说了这么多,对方只听进“还俗”二字是吧? 他还是点了点头,“曾入过久香寺,灵气枯竭后还俗了。” “久香寺啊…”李长笑说道:“难怪会想到运用香火延寿。” “其实…” “你不必和我解释对错的,世间之事,本就并非对错能概括。” “今日之事,本该有更好解决办法的。” 清风吹拂,剑客悠悠然。 “但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杀意,已经越来越浓。” “想必,你早已经决定杀我了,尽管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必须要杀我的理由?哪怕是打破泥身从此远走高飞,也比打架好吧?” “但江湖事,江湖了。” “所以,在你死后,我会顺道解决掉山中的老虎的。” 李长笑望着前方的绿色海洋。 头也不转。 县令的表情却越发难看,居然被看出来了,那负在背后的左手,暗中调转的力量,加快汇聚。 他并不知,其实他隐藏得极好,只是躲不过李长笑那窥探梦境的能力。 “呵呵。”县令淡淡一笑,“若是以前,我或许有心思,和你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但现在…我的身体状况特殊,偏偏承受不起香火反噬。 今日放你走,便等于将自己的生杀大权双手奉上,所以…纵使耗费灵气,我也将你斩于此地!” 话音未落。 县令一掌拍出,身后凝聚出一道金身虚影。 出手即大招。 双方都很默契。 一招决出胜负,分出生死,绝不推脱。 然而李长笑却比他更快,剑光一闪,随后收剑。 血光喷溅。 县令无力倒下。 一招过。 生死分。 江湖事,江湖了。 李长笑跨过他的尸体,来到山巅边缘,随后一跃而下。 他手捏剑诀。 在身影下落的过程中,操控青萍长剑,直直射向山林深处。 与此同时。 一头三人高的老虎,正匍匐在山洞中。 这种生物,在灵气枯竭前,被称为山中君。 乃虎中霸主。 雄性山中君常有。 但雌性山中君,万中无一,每年可产下四头老虎。 所以,这山中君,便是临武县虎患的源头。 此虎已有认主的迹象,已经被县令以佛法降伏,为他所用。 青萍剑自天而来,射入洞窟深处,瞬间穿透山中君的头颅。 虽说,长剑飞回剑客手中。 一人一剑,悠哉悠哉,将山中恶虎尽数荡清。 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第108章 长生病与佛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临武县的县令失踪了。 有人猜是被老虎吃了,又有人猜是失足掉进了山沟沟。 尸首未发现前,一切都还不是定数。 衙门组织县里的百姓,组成一个个搜寻小组,进入附近的山林中救援。 简而言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搜救的队伍浩浩荡荡,本来热闹的市集,都已经冷清了下来。 那日打虎归来的四个汉子,成了人人争夺的香饽饽。 县里满城风雨。 只有一个剑客,在冷眼旁观,仿佛事不关己。 几日后。 县令的尸首被发现了。 附近围满了人,百姓挤破了脑袋,也想瞧瞧里面是何场景。 场外时有风凉话响起。 虽说临武县的县令,将临武县治理得还算可以,但官便是官,平日还是少不了对百姓的压迫。 此刻身死,百姓却是看热闹居多,真正伤心的并不多。 临武县的仵作是一个中年男子。 他提着个木箱,风风火火赶来。 听闻县令死余非命,是一桩袭杀官员的大案,他可不敢怠慢,一个弄不好,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仵作手法专业。 手上套着羊肠手套。 第一步,并未急着验尸,而是绕着尸身,来回走了数圈,观察其体态,周边环境。 最后,俯下身子,捏开尸体的嘴,用手扇了扇气,轻轻嗅闻。 “不是中毒。” 他朝一旁的助手说道。 那助手与这名仵作,长得有七分像。 看起来应该是一对父子,将来子承父业。 仵作继续与尸体打交道。 脖颈那道剑痕十分明显,一剑封喉,杀人者一定是一位江湖高手! 纵使猜到了致命伤。 但验尸讲究的,是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那个细节可能无用。 过了半刻钟。 仵作缓缓站起了身来,活动活动筋骨,然后开始扒开县令的衣物。 先是解开了上衣。 仵作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县令身材如此魁梧,肌肉发达,好似曾经练过武一般。 “嗯?” “嗯?” 突然。 仵作与围观的一名剑客,同时注意到了一样东西。 爬开衣服后。 上半身裸露的皮肤中。 大约是肚脐眼的位置,左右两侧,有一路的疙瘩肉,蔓延而出,想着后腰延展而去。 这些疙瘩肉很密集。 看起来有点瘆人。 李长笑若有所思,逼退了醉意,看得越发认真。 先前他并未注意到,县令身上,居然有这种东西。 李长笑回忆起,县令曾经和他说过,他的身体情况,似乎已经并不是很好,偏偏承受不了香火的反噬。 一开始,李长笑并未在意此话。 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了。 香火反噬的确严重,霉运缠身,寿元流逝加快… 但县令的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如果香火反噬,便会马上要了他的命一般。 这是为何? 李长笑一念至此,疑惑加深。 这时仵作将县令翻了个面。 一粒粒的疙瘩肉,蔓延到了后背,几乎连成了一圈,还差大约两指的距离。 人群传来惊呼声,一些胆心的女子,干脆便不敢看此幕。 仵作喊来县令家的贴身侍女,问了一些情况。 侍女有些害怕,不过在仵作的安抚下,还是顺利将所知的信息,讲述了出来。 这东西县令老爷,很早很早就有了,每天中午和半夜,都会疼得翻滚。 到了夜里,老爷也总会脾气大变,和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长笑若有所思,这东西让他想起了一个病症…… 长生病! 二者虽然有很明显的区别。 县令至死,都没有表现出,长生洞里的癫麻。 但李长笑却觉得,二者或许隐隐有什么联系。 这给了李长笑一个灵感。 长生病会不会与佛家有关? 县令乃是久香寺的还俗弟子。 盘龙宗掌门与佛家,其实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具李长笑所知,盘龙宗的“盘龙”二字,便是出自佛家。 而那盘龙宗里的成名绝技“盘龙手”,便是仿照佛家的盘龙印的。 县令说他偏偏承受不住香火的反噬,证明他这病症,与香火有关,大概率与之前所在的寺庙“久香寺”有关。 如此说来…… 或许能在久香寺,找到有关于长生病的一些线索? 一念至此。 李长笑对久香寺升起了好奇,兴许能在哪里,找到一点有关于长生病的线索。 …… 一翻探查。 县令的死因已经确定,就是脖颈处的那道伤口。 临武县上有一位神医,就住在西街,仵作让人去请他来,帮忙看看县令腰间的是何种病症。 如若是传染病,那便火葬。 如果不是,便洞葬。 那位神医左瞧瞧,右瞧瞧,始终不得其解,不敢妄下定论。 他取出刮刀,将县令那缠在腰间的疙瘩肉,一颗颗刮下来,装在一个小瓶子中。 然后用做浸泡研究。 县令的尸首,摆放在祠堂中央。 静静等待神医的结果。 另一边,县里的捕快也没闲着,盘查最近来到临武县的江湖客。 又是几日过去。 祠堂内传来一声尖叫。 原来,是一个三岁孩童,心生好奇,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溜进了祠堂。 掀开包裹尸首的白布。 只见县令那血肉模糊的腰间,像是沸腾的熔浆一般,鼓着一个个肉泡。 刮掉的肉疙瘩,又长回来了。 孩子那见过这种场面。 吓得屁股尿流,哭天喊娘,很快周围的百姓,便被声音吸引,汇聚了过来。 众人看到此景。 认为县令要尸变了,再不能留了! 于是嚷嚷着,要将尸首烧掉。 衙门的人也犯了难,最后再联想到,自己这临武县山高水远,如今外界动乱,皇帝老儿管不到此。 便先斩后奏,将县令的尸体烧了,一了百了。 …… 久香寺并不在凌天洲。 身为扶摇天下的一等一大势力,久香寺拥有一个独立的秘境。 后来秘境融入凡尘。 久香寺也随着秘境,落在了凌天洲的附近,已有三百年之久。 此刻,这座古老的寺庙,颇有风雨欲来的苗头。 第109章 李天余慕琴师徒去西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古朝代有气运一说。 朝与朝的战争,也可看做是气运之间的对碰,唯有铁骑踏过城池,士兵杀入阵地,才算作是真正的胜利。 才可吞并那部分气运。 所以,无论是灵气浓郁的盛世,或是灵气枯竭的现世。 朝与朝战争的主角,一直都是凡人,也只能是凡人。 王座,只能用血与骨堆积。 五皇子李天余,在三朝全面爆发战争后,便取得了极为耀阳的成绩。 收复十七座城池。 打得离天皇朝节节败退。 扬凌天之威。 一时风头无二。 与他相比,李天霞就略显颓势了,归于她名下的军队,还在与某位大将周旋,迟迟没能取得战果。 不过,李天余也知道适可而止,在对离天皇朝取得了沉重的打击后,没再贸然进兵,而是固守城池。 此时此刻。 其实凌天洲的界定,已经十分模糊。 凌天,离天,敕天三大朝的附近,还有数十个小国。 如同蚂蚁一样,蚕食着大国的境地。 这一日。 李山河召所有皇子归朝。 原因是有皇子死了。 是最小的那个皇子,名叫李天遗,修行不足百年已经金丹巅峰,可惜迎来了灵气枯竭,他运气不好,哪怕灵气再晚枯竭几日,他也可迈入元婴之境,寿元再涨。 不过,就算是最普通的金丹,也可享五百年的寿元。 再加上特殊筑基,特殊结丹,以及在秘境内突破,获得的秘境福泽,他的寿元还算充足。 甚至比一般的元婴还高。 所以,他并不是老死的,而是被人杀的。 李山河唤回所有皇子,举行哀悼,并严查此事。 李山河高坐大堂,双眸半阖,将此事安排给了李天霞,让她务必找出凶手,为自己弟弟报仇。 李天霞领命。 哀悼结束后。 李天余本打算再度奔赴前线,累积战功。 不过,却在将要离去的夜里,被父皇叫到了寝宫。 李天余感到疑惑。 在迈入门槛的那一刻,却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见父皇的寝宫中,还站着两位身穿洁净道袍,仙风道骨的女子。 正慕仙长与司念。 这些年,他总是有意躲着慕仙长,有几次做梦,都梦到对方来寻仇,半夜惊醒。 都快应激了。 在他眼中,这位仙姿美人,比恶鬼还要来的恐怖。 而那位慕仙长,此时也转头过来,朝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这更是让他觉得恐怖。 “父皇,寻孩儿何事?”李天余咽了一口口水,朝几人行了一礼,强装镇定问道。 李山河端着茶杯,轻轻吹去飘浮的热气,小抿一口,感受茶香在口腔中扩散。 盖好茶盖,他说道:“慕仙长最近在研究香火一道。” “因为某种原因,需要去西域一趟。” “你能力不错,便陪她们去一躺吧。” 李天余悄悄的瞥了一眼二人。 李山河与慕琴素有合作。 慕琴在香火一道上取得的成果,会与李山河共享,而李山河则是提供足量的帮助。 各持所需。 李天余除了有些惧怕慕琴外,其实对此次行动,是感到有些激动的。 父皇对香火一道,其实一直很看重。 让自己帮助慕琴仙长,随他们去往西域,这其中说明的意义,已经不言而喻。 “孩儿保证不辱使命!”李天余郑重道。 …… “仙长,等等…等等我。” 慕琴师徒二人,前脚刚出寝宫没过多久。 后脚,李天余便屁颠屁颠的追了上来。 他为了觐见父皇,特意褪去了军袍,换上了象征这权势的蟒服,看起来贵不可言,实则不适合大幅度的运动,此刻跑起来衣冠凌乱,披头散发,有失皇子形象。 然而李天余为了快些追上二人,却是混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仙长,司念姑娘。” 李天余面带笑容。 朝二人躬身行礼,位置放得很低。 李天余理了理衣冠,看向幕琴,郑重道:“仙长,虽有些迟,但我还是想和仙长道个歉,那八千铁骑,乃是我与神算子的交易,对于仙长之事,我此前并不知情,如若仙长要怪罪,我李天余全然承下。” “不必。”慕琴淡淡回绝,心中却是高看了对方两眼。 如此心性,难怪能脱颖而出。 纵使灵气枯竭。 天下英才,却不会就此沉沦。 李天余一副讨好之色,“那仙长打算何时动身前往西域呢?我去安排,保证一路畅通无阻。” “明日便动身吧。” 慕琴淡淡回了一句,便带着司念离去。 路上,司念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师尊,你与这天余皇子,何时有过节了?” “难道是砸了他的廉民当铺?” 司念好奇问道。 而那正竖着耳朵偷听的皇子,此刻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 长武城是有名的大城,纵使如今是乱世,城内依旧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这座城是去往西域的必经之地,嗯…倒也不能算必经,只是要想走得舒服,路上安全些,几乎都会经过这座城。 长武城内,苏家富甲一方,但人丁稀薄,苏家家主直到不惑之年,才诞下一子。 那一日。 宴请十里长街。 灯红酒绿,让人无不心生唏嘘,有的人一出生,便注定荣华富贵伴生。 只是苏家之子愚钝,三岁仍就不可言。 五岁才认得清父母。 把苏家愁的吃不下饭,苏家那老爷子,也是整日以泪洗面,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老天爷要这样折磨自己。 苏家自然不可能,让这颗好不容易,求神拜佛才得来的独苗,一直这么傻下去,于是请了名声最大的郎中。 一查,结果是此子无病,身体健康得很,但迟迟不得开窍。 苏家老爷子又怀疑是祖坟出了问题,于是请来了专门的风水相师,物色祖坟乔迁地。 风风火火,祖坟也迁了。 只是又过几年,情况依旧不得好转。 这时的苏家公子,已经有十岁了,长得倒是高大,只是痴痴傻傻,比之三岁的孩童都是不如。 苏老爷子心中有气,几次忍不住,想要抽这痴儿,最后却没忍下心。 日子慢慢过着。 有一日在机缘巧合之下。 苏家的痴儿,突然对佛书,展露出了兴趣。 苏老爷子大喜,见到了希望,于是大手一挥,在长武城内,立起了一栋佛塔,塔内专门堆叠佛书。 指望着能让痴儿开窍。 第110章 佛城再遇慕琴师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渐渐的。 苏家痴儿的话越来越多,已经和正常人无二。 有僧人从西域远道而来,他便花重金请来家中做客,请教佛经要意。 从僧人口中,得知在那遥远的西域。 那一片神奇的土地。 那里,没有国度。 只有大大小小,拥有不同教义的佛教。 思想的碰撞。 他心动了。 心中生起一个想法,那便是去那边瞧瞧,学习最先进的佛经,再带回凌天皇朝。 十八岁那天。 他将这个憋在心中许久的想法,和父亲说了。 那时的父亲,已经十分年迈。 这富贵了半生的老者,长长一叹,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花费重金。 下了江湖帖。 选出信得过的江湖客,护送苏家痴儿去往西域。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毛遂自荐的江湖客很多。 足足筛选了三个月。 选出之人,人品,武功,家世,来历,皆是上上之选。 苏家家大业大,路上不知会招来多少风雨。 所以,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傻愣愣的直接出发。 苏家老爷子想了个计策。 再花一些钱,招募一些与苏家公子,身材相像之人,让他们也出行西域,同样有队伍护送。 以此来混淆视听。 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分不清真假。不知苏家公子,究竟在哪个队伍当中。 李长笑很幸运。 本来打算徒步走到西域。 却因在长武城,多停留了几日,得知了这些消息后,于是自告奋勇,前去面选。 面选的场景,那可真是人山人海。 别看出行西域,需要途经大沙漠,听起来挺苦的。 实则有队伍护送,轻松得很,安全也有着落,且路途是不必为钱财担忧的了,几乎想买什么便买。 苏家有钱得很。 苏家的管家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将百分之九十的面选者,给筛了下去。 只余下不到十人。 这十人包括李长笑在内,皆是身材高大,腰杆挺直之辈。 接下来,进入第二轮塞选。 是行为习惯,以及人品考验。 最后,李长笑成功,成为第十八号苏家公子。 一路上。 基本不用走了。 八抬大轿,好酒好菜,供着。 还有十多个仆从,九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湖高手护送。 不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得戴上一副,遮挡面容的黑白面具。 必须一刻也不能摘下来。 直到从西域回来为止。 管家让李长笑发誓,如果不愿遵从这一点,那么就请回。 李长笑不是傻子,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保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额,不对,应该是替人挡灾,他这人最重承诺,说不摘就不摘。 管家见他还算识相,点了点头,安排他三日后出城,正式去往西域。 在出发前夕。 管家让李长笑换了一身衣物。 绣有云纹的黑色锦袍。 这样才能配得上苏家公子的身份。 苏家公子本名叫苏云,所以一路上,护送队伍也会喊他苏云。 李长笑脸上戴着黑白面具,身穿黑色云纹锦衣,坐上神俊的汗血宝马,就这么大摇大摆出城去。 身旁两侧围着江湖高手,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运载着一些生活用具。 他就这般,大摇大摆的出城去。 话说起来。 他可从未享受过这般荣华,想着借此机会,好好享受一番,倒也是有趣。 很快,队伍便出了长武城。 一路向西而去。 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李长笑扮演苏云,去往西域,自然也是要装得像一些。 充分表现出,富家子弟的娇惯。 喝着琼浆玉液,腰间悬挂着昂贵的玉佩,香囊。 一路上也是买买买买,大部分东西,赏赐给了随行的江湖客。 约莫是一周的路程。 李长笑的队伍,离开了凌天洲,在沙漠边的一座小镇,购买了几头骆驼,稍作休息后,再继续行进。 江湖高手继续同行,而照顾生活起居的随从,则是原路返回,后续路程人越多越麻烦。 夜间的沙漠很冷。 小镇的西瓜很甜但也很贵,李长笑买了二十个,分开挂在驼峰上,等口渴了再吃。 第二日。 几人再次上路。 一路上很平静,并没有发生打劫、袭杀等危险时。 江湖高手们,偶尔也会互相恭维。 李长笑时常会问起一些,江湖上的恩怨事。 有话可聊,一路并不无聊,只是太阳着实毒辣了一些,刚走几日,西瓜便吃完了。 顺利穿过沙漠。 来到一片密林时。 又走一段距离,一名鼻头粗大的江湖客,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吸了吸鼻子,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与同伴对视一眼,示意保持警惕,随后独自驾马上前探查。 他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刀柄。 余下的高手,则是向李长笑靠近。 几分钟后,上前探查的男子回来了,示意前方并没有埋伏。 只是前方,发现了“苏云”公子的尸体。 被人一刀封喉。 脸上的黑白面具,被劈成两半。 十分凄惨。 假扮苏云的队伍有很多。 难免会有人比较倒霉,在半路中招。 队伍改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之后的路途,便再没发生什么了。 半个月后。 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西域。 这是一片无国之地,只有一座座庙宇,至于普通百姓,则是星星点点的分布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 偶尔能看到一些聚居群体。 规模都不太大。 这里的人,全都信仰佛教。 而在那西域的最中心。 有一座雄伟的佛城,传闻是佛祖见众生疾苦,以自身功德之力,构建出了这座佛城,能在里面居住的,都是有大功德伴身,得到佛祖认同之人。 入城需要缴纳昂贵的香火钱。 李长笑一行人,在佛城城门口处,被佛兵拦截了下来。 这些佛兵皮肤黝黑,头上套着白巾,身穿佛袍,上下扫视着李长笑等人。 他右手持着长矛,用尾部敲了敲立在路边的功德箱。 “诚心向佛者,才可入内。”佛兵淡淡说道。 “呵呵,怎么算是诚心?难道是给钱?” 后方传来一道嘲讽声。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只见一名长相颇为英气的男子,从马车上探出头来,脸上尽是讥讽。 进入西域以来,一路上的情况,他可都看在眼里。 无国之地,佛城? 呸! 比自己廉民当铺还黑。 来人自然便是,凌天皇朝五皇子,以及慕琴司念师徒二人。 第111章 万极秘境,玄音入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余不愧身为皇子,这天下最为富贵的人之一。 他们一行所乘坐的车辇,一瞧便知富贵非凡,车身黑色实木打造,通体榫卯结构,坚固牢靠的同时,表面还有的珠宝点缀。 这样的车辇,全天下也拿不出几辆。 实际上。 这辆车辇的价格,远远比凡人所看到的,还要贵重千百倍。 就算在李天余眼中,也是心头宝的存在。 这辆车辇,是他成人加冠礼时,父皇送给他的礼物。 车身的黑木,曾是颇具灵性,父皇花大价钱从道宗购置来的雷香木。 表面的珠宝点缀,每一颗都价格不菲,在灵气枯竭前,是无数修士求而不可得的宝物。 李天余轻易不敢动用这辆车辇,这车辇陪了他大半生,即使灵气枯竭,神异逐渐消散,可依旧喜欢不舍。 若不是为了讨好慕琴师徒,他是不可能开出来的。 李天余从车上下来,随后转身想去扶慕琴师徒,两人却无动于衷,轻轻一跃便是下来了。 司念朝李天余礼貌一笑,示意其不必尴尬,大家都是修士,难道还真当自己是弱女子不成。 李天余摸了摸鼻子,观察起了四周环境。 啧啧称奇。 想不到久香寺的秘境融入凡尘后,如今却被凡人霸占了。 慕琴也是心生唏嘘,抬头看向佛城,内有一座高大耸立的金色佛塔,在阳光的照射反射出五彩斑斓之色。 “嗯?” 突然。 慕琴注意到了一道身影。 身穿黑色锦袍,脸戴黑白面具,骑着马,不过腰杆挺直,双腿修长,想来身材十分高大。 结合身上衣着打扮,以及傍身护卫的江湖客,此人估计是凡间的富贵公子哥。 司念的视线也流转至此,觉得此人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我佛不度无缘人。” “诸位若是看重钱财,那还是请回吧。” 佛兵说道,淡淡瞥了一眼几人。 李长笑脸戴着黑白面具,并未说话,而是闭上眼睛,静静感受此地的余韵。 久香寺大概率就在这座佛城内。 整座佛城乃至其外围四五里,都属于秘境之地,李长笑记得,这个秘境曾经似乎被称为:万极秘境。 与盘龙秘境不同 。 这秘境虽然也不大,但却是修佛之人,人人皆向往之地,传闻在秘境内,有概率听到“玄音”,还可引佛音入体… 李长笑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司念。 仅是匆匆一瞥,便收回了目光,并没有打算相认。 一来,往事都过去了,他不想再有纠缠。 二来,司念似乎与李天余同行,这位皇兄与他,关系可不算好。 “幸好戴着面具,李天余也在,看来我在城中,可得低调行事了。” 李长笑心底淡淡想道。 他命人交了香火钱,驾马入了佛城之中。 李天余等人来到城门入口。 越是靠近佛城,心中也越是有些不平静。 慕琴突然皱了皱眉。 扬了扬洁白的马尾拂尘,并未急于进城。 同行三人,她修为最高,曾入过合体,对这久香寺所在的万极秘境,也最为了解。 以她清冷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皱眉。 只见她缓缓后退了一步,司念与李天余虽不解,却也下意识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仙长…可是这城有问题?” 李天余压低声音,冷冷说道:“如果有,我立马便将此地平了!” 司念闻声看来,“你将你那八千铁骑带来了?” “额…”李天余神色一垮,“妹子,没你这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知我那铁骑,都被你师父的……” 话到此处。 李天余感受到了慕琴的目光,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司念至今不知,那便是慕仙长不想让她知,自己多个什么嘴啊。 李天余讪讪赔笑。 “你试着用一下灵气。”慕琴看向李天余。 见对方慢慢吞吞,神情犹豫,她解释道:“我慕琴并非斤斤计较之人,让你动用灵气,是想看看此地变化。” “好。” 李天余一脸心疼,稍微揭开一丝自我封印,指尖流散出一缕灵气。 几乎顷刻间。 他面色变了一变,耳边传来阵阵梵音! 只觉得背脊发凉,十分难受。 “仙长,这是何故?”李天余急忙收起灵气。 “果然。”慕琴皱眉。 她斟酌片刻后,说道:“万极秘境内,回荡着一股‘佛家玄音’,这股玄音在曾经是难得的宝物。” “佛性高者,入此秘境,会有概率听到此音,从而进入顿悟等状态,每一次玄音入体,收获都难以衡量,这点你可知?” 李天余点头,“自然,我那七十三妹,曾就入过万极秘境,待了五年,总共听到两次玄音,实力便是大涨,凝聚法相时多了一缕禅意。” 说到此。 李天余一拍手掌,颇为自恋道:“原来是我佛性高,可惜啊…如果灵气未枯竭,我也该来此地住上一阵的。” 李天余又看向司念,“妹子,你要不也试试?” 司念有些好奇,正也打算撕开一部分自封时,被慕琴一手按了下来,“不可!” 她声音多了些严厉。 李天余与司念都愣了一下。 慕琴接着说道:“玄音无形,唯有身带灵气者,才有可能能听到。” “玄音会顺势进入听着体内。” “灵气枯竭三百多载,这万极秘境并未立马散失灵性,依旧陆陆续续产出玄音,这些玄音一直没人听到,所以一直游荡在空气中,已经十分浓郁。” “这,才是你能听到佛音的原因,并非是你佛性高。” 慕琴朝李天余说道。 李天余讪讪笑着,连忙说受教了,心中佩服慕琴的见识,这位修行界的奇女子,见识果然非同凡响。 他心头打着小九九,若是借此机会,交好二人,哪怕对方不会在明面上给支持,好处也是无穷的。 就在这时。 慕琴又开口了,“但…如今听到佛家玄音,未必是好事。” “我能感受到,此地的佛家玄音已经发生了改变,我不知应何而变,也不知变成了何样,所以…” 慕琴看向李天余。 李天余脸一垮。 感情拿我当小白鼠呢? 闻言,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身体变化,发现玄音入体并非是好事,不断在脑海回想,扰得人心烦意乱。 第112章 似曾相识,佛法之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余将自身身体的情况,告诉了两人。 慕琴早有所料,所以并未感到意外,司念则是拍了拍胸口,波涛汹涌,好险没听李天余的怂恿。 如此一来。 此行进入佛城,寻找香火一道之秘,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用灵气了。 否则引得那不知发生什么变化的玄音入体,麻烦不小。 虽然一行三人,本就不打算动用灵气。 但毕竟是修士,有时为了省事,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还是会有动一丝一缕灵气的预算的。 玄音的出现,则是彻底断了这股侥幸心理。 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用灵气,除非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 不过,三人并不慌乱。 因为面对的是凡人。 对凡人而言,钱比灵气好使。 缴纳完入城的香火钱。 一行三人,坐着李天余的宝贝车辇,进入了这座佛城。 …… 入了城。 李长笑衣着光鲜,引得不少人瞩目,慕琴的发现他也意识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慕琴的见识,如她那般单单依靠分析便得出了结果,而是悄悄动用了一缕灵气,引得玄音入体,切身体会后才知道的。 他骑着高大骏马,走在大街上。 佛城自然比不得凌天皇朝内的城镇。 依旧是黄泥地。 好在这里气候干旱,许久没下雨了,否则一定会泥泞难走。 李长笑眉头皱了皱。 即使是他,也难以抵挡玄音入体。 传闻中玄音入体益处无穷,但李长笑并没有体会到。 他只觉得这些玄音,扰乱了他的心神,弄得他心烦,干扰灵气运转,甚至还想挑拨自身的情绪。 甚至还有的,想要依附在自己的血肉之中。 需要花费灵气驱散。 李长笑不用愁灵气,所以不怕这些玄音。 不过,他倒是想到了,司念、李天余、慕琴几人。 这玄音对她们,估计是个不小的麻烦,灵气的使用会慎重很多。 李长笑翻身下了马。 骑累了便下来走走,他脚踩金边雀纹靴,与这黄泥地极为不搭。 说实话,他觉得这身衣服,重得慌。 配饰太多,又是玉带,又是玉佩、香囊,穿着不自在。 同行的江湖客,在他的照料下,也是换了一身行头。 其中有一名刀客,在路上看到一柄宝刀,李长笑大手一挥,就替苏家给他买了。 倒不是笼络人心,只是单纯觉得,他们走江湖不容易,且心中留有义气更不容易。 李长笑此行的根本目的,是探究“长生病”是否与佛家有关联。 其次,还有个附带目的:有点眼馋久香寺的底蕴。 虽说久香寺已经人去楼空,不,应该是人去寺空,但一定遗留这不少典籍。 不来捡个漏,实在说不下去。 正是思量间。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声。 李长笑抬眼望去,发现人流聚集向某处。 “佛法之争?” 李长笑目力非凡,见四方有和尚聚拢,便牵着神俊宝马,凑过去看看热闹。 “老张,我这一路上,总是听闻西域乃是无国之地,这里没有压迫,乃是世间最纯洁美好之地。” “你觉得这句话,有几成为真?” 李长笑笑着问道。 他口中的老张,是名用刀的高手,实打实的高手。李长笑曾测试过他的功力,让他劈开足有两个碗口粗的大树,他只用了一刀。 张姓江湖客笑道:“苏兄弟,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李长笑答道。 “我看啊,就是狗屁。”张姓江湖客说道:“没有压迫?简直笑话,如果人人都如苏公子这般,那自然是有可能,可这世间出一个苏公子,已是难得,绝无第二个,所以有人就一定有压迫。” 周围几名江湖客,连连出声应和。 李长笑摇头失笑,这马屁拍得无声无息。 随后,李长笑又转头看向另一名江湖客。 此人身材挺拔,眼含精光。 刚刚大家都在拍自己马屁,就这小子不迎合。 这一路上也是不说话装高手。 有点不太合群。 李长笑问他,“刘青喜,你呢?你怎么认为的?” “嗯?”刘青喜一愣,旋即说道:“我倒是认为…有可能。” “并非所有人都是大恶之人,我相信世间,总会有一片净土的。” 他缓缓说道。 李长笑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在几人说话的功夫。 已经来到了佛法之争的附近。 李长笑等人牵着马,此刻佛法之争似乎还未开始,人还没到齐。 不过也依稀能看出,这场争端似乎分为了三个阵营。 等待之中也是无事,李长笑喊老张丢来一柄梳子,开始帮马梳起了毛发。 那神俊非凡的马匹,舒服的闭上了眼睛,用头蹭着李长笑。 “苏兄弟你可真厉害,这种马长得俊,跑得快,耐力好,就是性子十分的烈,面对不喜欢的人,如何训都训不服。”老张一脸羡慕。 在他心中,所谓江湖,一马一刀,便已是全部,这苏云公子还未走过江湖,便已经有了一半。 “哈哈哈。”李长笑笑道:“兴许它刚好看我顺眼吧。” 说着,那骏马又用头拱了拱李长笑。 一柱香过去。 慕琴师徒与李天余三人,也跟随动静,驾车来到了这里。 他们也注意到了李长笑等人。 此地外来客虽多,但两方的人马,风格最为相近,有一种异地见同乡的感觉。 佛城之中,并非都是和尚,一个城市的运作,离不开各种各样的人,复杂不同的职能。 此刻佛法之争还未开始。 但气势已经在酝酿。 一排排身穿袈裟,看起来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和尚陆续到场。 他们步子平稳。 一路直行,所过之地,周围之人会自动让出道路来。 似乎好戏就要开场了。 然而此时,司念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此。而是不自觉的投注在了那位贵公子身上。 “师尊,我怎么觉得他…”说到此,她一下子停住,转而在心中道:“好像在哪遇到过。” 她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师尊,也在注视着那名男子,不过很快便收回了目光,面容清冷。 第113章 诡异的辩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和尚陆续到场,在各自的方阵前,盘腿坐下,随后闭目养神。 “你似乎很期待?”李长笑看向刘青喜。 这位沉默寡言的汉子,少有的显露出了生动的神情。 刘青喜点头,“自然。” “此次护行,于我而言,乃是顺道而行。” “倒是未曾料想,我运气不错,一来到此地就能遇到一场,声势如此浩大的辩法。” “实乃我幸。” 刘青喜声音平淡中掺杂一丝激动。 张刀客呦呵一声,看向刘青喜,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闷葫芦,居然会信佛。 刘青喜眉头一皱,看向张刀客,“你难道不觉得,千人辩法,各种深邃的思想相互碰撞,乃是一件令人激动的大事吗?” “那是何等的壮观,如果世上真有佛,定也会感到欣慰。” 张刀客咧嘴一笑,左眼上的狰狞刀疤,平添几分江湖痞气。 他笑着说道,“要我看啊,不就是耍耍嘴皮子嘛,还不如千人干仗,上千种武功对拼,刀刀见血来的刺激呢。” “粗鄙不堪。”刘青喜淡淡回骂了一句。 李长笑笑着看二人争论,并没有出声。 于他而言。 比起辩法,他率先注意到的,是前来旁听的人们。 有中年男子三步一磕头,干裂的嘴唇不断闭合,念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佛语。 有妇人抱着孩子,前来接受佛法的洗礼。 似乎大家,都很期待,都很信仰。 …… 很快,佛法之争开始了。 场中的和尚念起了经文,敲着木鱼。 想象中面红耳赤的争辩并没有出现。 只有念经声,木鱼声,一波一波的起伏。 这场在外人看来,不知战况如何的辩法,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似乎是辨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 突然 。 人群之中,传来嘈杂之声。 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名和尚,正一蹦一跳的过来,在那宽松的袈裟下,左腿的位置是空荡荡的。 “圣人…” “是圣人!” 人群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惊呼。 紧接着,围观的路人齐齐跪下。 虔诚至极。 那眼中的崇拜不似作假。 “圣人?”李长笑不明所以。 这场辩法一共有三方,第一方:长香寺,第二方:律己寺,第三方:七宗寺。 这位讪讪来迟的圣人,乃是长香寺的大僧。 他的出现,让这场焦灼已久的佛法之争,胜利的天平倒向了长香寺。 被称为圣人的独腿和尚,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没有那个给人大智慧的感觉。 最为显眼的,便是那条缺失的左腿。 兴许是人不可貌相。 或许这平庸且带着点残缺的身体内,是一颗赤诚且深邃的心呢? “圣人”一蹦一跳,坐在长香寺的方阵中心。 随后,口中默念佛经。 敲着木鱼。 仅仅是这一套动作,便给律己寺与七宗寺极大的压力。 仿佛只要出自他手,就平添了一共莫大的威力。 “老张,你看得懂吗?”李长笑问道。 张刀客摇了摇头,佛城的本地土著,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但他着实看不懂。 甚至觉得心烦,早早将布条塞进耳朵里,将这些经文木鱼声隔绝在外。 这三方阵营的和尚,一来就是念经敲打木鱼。 佛家的法理人情,佛家思想、规律、起源……等等,都没有出现在这场辨法当中。 本以为是个千人争辩的热闹场景。 谁知只是这般枯燥,无趣,让人失望透顶。 莫说他看不懂了。 李长笑活了这么久,也看不太懂。 倒是刘青喜一副明悟的样子,“不愧是佛法之争。” 此言一出。 立马吸引了李长笑的注意力。 不,不止是他。 就连不远处的慕琴,司念,以及李天余,也转头看了过来。 随后,悄悄往这边靠了靠。 偷听其如何解答。 “师尊,你也看不懂吗?”司念看向慕琴。 慕琴淡然,“世间之事,我岂能尽知,且听听那公子的护卫,是如何解答的罢。” 刘青喜缓缓解释道:“佛法之争,并非承口舌之利,正所谓道不可言,此话用在佛家,也同样适用。” “其实争锋已经开始,且每一分每一秒,都凶险至极。” “所以,这第一争,争得是耐力!” 刘青喜眉头微皱,语不惊人死不休。 张刀客觉得颇有道理,表示认同,不然实在解释不了,这些光头驴子在这里,枯坐一下午的原因。 李天余却是摇头,觉得不对,佛法之争争耐力?可能性不大。 而且具他所知,通过观察围观路人的反应。 这场佛法之争…… 似乎已经到高潮了。 慕琴眉头紧锁,“再看看吧。” 就在这时。 人群再度传来惊呼声。 似乎是又一位得道高僧,莅临此地参与辩法。 来人住着拐杖,双眼混浊,似乎已经失明,也并未有“心眼”等技能,需要在人的牵引下,才能摸索着缓慢走动。 这位失明老人在律己寺的方阵坐下。 随后。 口念佛经。 敲着木鱼。 而在他的出现的一刹那间,唯一没有“大人物”坐镇的七宗寺,仿佛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他们方阵内的和尚,开始头冒冷汗,紧咬牙关。 千呼万唤始出来。 七宗寺依旧没有这种级别的僧人坐镇。 但在这佛法之争,在这最危机的时刻,一位大腹便便的和尚,请出了“圣器!” 是一串黄色的手串。 有此法器加持,三方又恢复了旗鼓相当,互相制衡的局势。 最后的最后。 李长笑想象中的三家辩论,思想碰撞的场景依旧未出现。 他也不知,这场佛法之争,是如何结束的。 似乎是枯坐太久。 大腹便便且手持法器的那个和尚,突然觉得肚子疼,便匆匆宣告认输,带着七宗寺的队伍撤离了。 而后,便是长香寺与律己寺的对拼。 因为独腿和尚最后体力不支,就地昏厥而失败。 最后的胜者,是律己寺。 …… 离去时。 张刀客骂骂咧咧,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抱怨道:“老子浪费了一天的时间,结果就看了这?还不如找个西域妞,好好痛快一番呢。” 他骂骂咧咧,说到此处,还不觉得痛快,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不过多年行走江湖,让他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他及时的止住了。 不过他不说。 却有人替他说了。 只见一名同样是外来客的年轻公子,直接开口骂道:“呸,这是个屁的佛城,我看就是一群骗子!” 话音刚落。 四周的土著,以及在街道上游走的和尚,一瞬间看了过来,目光危险,死死盯着刚刚说话的那名年轻公子。 第114章 寺礼,圣人出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很快,那些人又都收回了目光。 而那名口无遮拦的年轻公子,却被刚刚那一幕,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有点后悔刚刚的鲁莽举动。 李长笑牵着骏马,来到那名公子身前,善意提醒道:“兄弟,你最好赶紧跑吧,他们可能会对你不利。” 那年轻公子觉得面子受挫,并未对善意提醒自己的李长笑,施以和颜,而是傲然冷哼道:“跑?我需要跑?我就在这佛城住下,他们能耐我何!” 见此。 李长笑深深看了他一眼。 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越过他离去。 接下来,自然是找投宿的地方。 李长笑悠悠缓缓的走着。 那场佛法之争,虽的确是无趣至极,就像一场毫无营养的演出。 但… 这种不合理的行为,倒是真切的引起了他的好奇。 走着走着。 李长笑发现,刘青喜神情复杂,似乎有心事。 于是回头问他怎么了,刘青喜只是摇了摇头,本不想回答,可见对方如此真诚发问了,再加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便告诉对方,自己只是有点失望。 其实刚刚那位年轻公子,说得并没有错。 任谁来看了,都觉得是场骗局。 张刀客倒是抬杆道:“骗我们做甚?再说也没收钱啊?” 刘青喜直接无视了这个,总爱和自己唱反调的江湖客。 李长笑看出,刘青喜一开始,是最兴奋的那个,如今却变得有些兴致缺缺。 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便继续找地方借宿。 路过几家客栈,都觉得颇为简陋,便没入住。 又走几里。 路上碰巧遇到了一个年轻和尚,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颇为俊俏。 俊和尚一眼看出,几人都是外来客,又一眼扫过,见几人衣着不凡,身上定有不少钱财,于是便上前搭话。 他说他是空我寺的小和尚,见几位在街上游荡,应该是还无处留宿,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到空我寺留宿,条件并不比客栈差,当然,钱按市面的给就成。 李长笑征询了其他几人的意见后,均是决定,就在空我寺留宿。 俊和尚带着一行人,走去空我寺。 一路上,李长笑问起了俊和尚,有关于佛城的一些信息。 俊和尚如实回答,告诉李长笑,这佛城内啊,一共有十三座正统寺庙。 其中,长香寺,律己寺,七宗寺规模最大,在他们之后的十座寺庙,则是远远次之。 张刀客好奇问和尚,那咱这空我寺处于什么档次。 俊和尚神色一跨,扭扭捏捏,有点不愿回答,这番神情,怎能躲得开张刀客的利眼,当即觉得其中有鬼,喊着不住了原路返回,继续找客栈。 俊和尚到底是年轻,顿时有些慌神,说给几人打五折,打五折还不成吗? 近乎是哀求。 张刀客瞪着眼睛,左眼的刀疤狰狞可怕,问俊和尚你这空我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无奈之下,俊和尚说出了实情。 空我寺并非正统寺庙,所以不在十三座寺庙之列。 紧接着,俊和尚话风一转,激动的说道:“但快了!只要通过寺礼,空我寺就是正统寺庙了!” “从此以后,就可以宣扬心中的佛法,享受百姓的香火了!” 俊和尚越说越激动。 张刀客闻言,也不再咄咄逼人,倒是看了李长笑一眼,由他来定夺。 李长笑笑着点了点头。 渐渐远离城区。 佛城很大,寺庙一般喜欢靠山。 空我寺是在一座山腰上。 庙不大,却也足够包括李长笑在内的十人歇息。 将马留在马棚内。 空我寺的住持兼方丈,出来迎接几人。 这是一位老者,低眉顺眼,看起来颇为慈祥。 空我寺内一共有五个和尚,一老四小:这位住持兼方丈的老者,大和尚,二和尚,三和尚,四和尚。 刚刚带李长笑等人来的,是四和尚,按等级排列而言,是最小最小的小沙弥。 三和尚与二和尚,见到庙里来了客人,也是兴奋不已,拿起扫帚就是清理垃圾,置换被褥,以及将那堆了好久的粮草,堆在马棚内。 同时担任方丈与住持之职的老者,则是去了灶房,煮些斋食给客人吃。 至于大和尚,一直未曾露面。 直到李长笑问起,四和尚才解释道,再过几天,空我寺就要去挑战“寺礼”了,而扛起这个任务的,正是大和尚。 所以,大和尚正在全心修禅。 李长笑了然,不过对那“寺礼”生起了一点兴趣,于是问道:“小和尚,你口中那‘寺礼’究竟是何物?莫不是交钱打通关系?” “呸!”俊俏的四和尚有些生气,“才不是呢!那可是全天下最庄重的事情!” “抱歉抱歉。”李长笑笑着道歉。 倒是自己唐突了。 四和尚马上冷静了下来,心中有些后怕,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控制好情绪呢。 夜深。 寂寥。 李长笑躺在卧铺上,一个人饮着小酒。 这才刚入佛城。 就已经显露出不对劲了。 先是诡异的“玄音”,后是那场不知所谓的佛法之争。 他自然不能确定,这佛城与长生病有关,其实二者之间的关联,并不见得比头发丝明显。 但就算与长生病无关,也必然不正常。 李长笑指尖溢出一缕灵气。 灵气出现的那一刹那。 空气中游荡的玄音,顷刻间疯狂往他耳朵里钻。 耳膜刺痛。 头脑发胀。 吃不消。 更可怕的是,这些玄音入体后,扰乱心神,挑起无数欲望,恶念。 最后,又附着在血肉之中。 李长笑深吸一口气,进入梦游状态。 身体恢复力暴涨。 就算玄音不断入体,也再难以影响到他的心神,而那附着在血肉中的玄音,也被极快的剔除。 这些玄音… 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李长笑思索着,将进入脑海中的玄音,通通拉入梦境空间当中。 装进一个酒坛子里。 用蜡布封好。 他从梦境空间中脱出,看了一眼窗外。 刘青喜坐在院子中,望着明月,无心睡眠。 李长笑耳力非凡。 还听到空我寺内,隐隐传来争吵声。 似乎那慈眉善目的住持,正在发火… 同一个月亮下。 又有百种人,千种愁呢。 李长笑对月饮酒,想着能消一愁是一愁,至少自己不用愁。 …… 佛城最好的客栈。 司念坐在窗前,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月亮。 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天余在客栈内来回走动,时不时的打开窗户,瞄两眼自己最喜爱的车辇。 同时抱怨,此地简直太落后了,这样的环境,自己堂堂未来的国君,如何能入睡? 慕琴盘腿打坐,马尾拂尘放在身旁。 …… 翌日。 清晨。 早起外出买菜的四和尚,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南街边的那个愚妇,生出了个……圣人! “有圣人出世啦!” 这一天,佛城内一声惊起千层浪。 (小手一点,广告一看,帅气百倍(。・ω・。)ノ♡,求一点免费的小礼物啊~~O(∩_∩)O~~。) 第115章 不过儿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阳光还未射入西域,佛城便已经人流如织,大街小巷皆是人影。 南街的愚妇生出了个圣人,这个消息很快便在佛城内传开了。 宛如一滴墨,落入了清水中,随后迅速扩散。 身穿道袍,衣裳整洁没有一丝褶皱的慕琴,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位最坚定的求道者,即使灵气已经枯竭,也始终保持这纤尘不染的姿态。 因为灵气内封于体内,她与常人的差异并不算太大。 只是力气大了许多,五感敏锐了许多,此外借助体内留存的香火之力,她还可动用些许法术。 昨日枯坐一宿,觉得困了,衣服也不曾换,便沉沉睡了过去,直到此刻,才被市井内的嘈杂声吵醒。 她穿好鞋袜,推门而出,隔壁房的徒弟,以及对面房的李天余,早早便已经在自己门口等待。 “师尊,今日如何安排?”司念问道。 “去看看。”慕琴一挥拂尘,淡然说道。 初入佛城,不可操之过急。 先了解城内情况,再一步步寻找久香寺的典籍。 其中的最大阻力,应该便是此地的和尚了,显而易见,久香寺曾经的典籍,已经被此地和尚通通霸占。 这些和尚若是诚心向佛,那倒也还好,她虽与久香寺有个人恩怨,但却始终承认,久香寺是一个名门正派。 这对她反倒有益,凡人的智慧亦是无穷,若是能与那学了久香寺典籍的和尚交流,感悟会加深很多。 怕就怕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一行三人下了客栈,向着南街走去。 传闻那里,诞生了一位圣人。 途中。 司念又碰巧遇见了那位身穿黑衣,脸戴黑白面具的身影。 她犹豫片刻,指尖缠上一缕香火之气,朝那副面具一指。 啪的一声。 黑白面具被击飞。 终于露出了那张她好奇已久的脸庞,不知为何,她心跳有些加速。 慕琴也望了过去。 随后,眼神复杂,似松了一口气,又似有些失望。 面具之下,是一副清秀的面孔。 细皮嫩肉,给人一种十分稚嫩的感觉。 那男子匆忙捡起面具,随后重新戴上。 他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两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看着自己,心头一喜,想着定是这身装扮,惹来的桃花。 他几步向前,颇有礼貌的躬身,行礼,道:“两位姑娘,在下苏云,昨日初到佛城,就在‘缘来客栈’定居。” “我看二位姑娘与我有缘,可否…” “咳咳。”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天余出声了。 他先是看了司念一眼。 见对方眼神没有波动,此人不似熟人。 于是一步跨出,挡在那人身前,“朋友,这二位姑娘有事在身,你请回去吧。” “额…”自称苏云的男子一愣,他身材虽同样高大,但气势却是弱了不止一筹,纵然有这身昂贵衣物配饰助威,也仅仅一个照面,便败下了阵来。 他讪讪说道:“好吧。” 随后,便灰溜溜的离去。 “下次不可。”慕琴头也不回,淡淡训斥了一句。 司念连忙点头,知道错了。 昨日那起伏的心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也对。 世界如此大,又怎么可能,在这里遇到呢。 不遇见好啊……至少不用多想。 司念思绪渐平。 而这时,南街也快要到了。 慕琴想起还未吃早饭,便让李天余去街上,瞧瞧有没有酒酥等甜点购买。 找了几家店,皆是没有,这佛城只有一种名为“苦草饼”的东西买。 一路走来,佛城的交易十分原始,娱乐水平也远远不如凌天皇朝,吃食单一,衣着单一…并非久居之地。 将就着将苦草饼下咽。 李天余眉头直皱,暗暗下了决心,绝不再吃佛城内的一口饭菜,实在难以下咽,简直不是人吃的。 一行人走向圣人的出生地。 是一座破旧的茅草屋。 周围围了很多人,很热闹,似乎十三座正统寺庙都来了。 三人又看到了身穿黑色云纹锦衣,脸戴黑白面具的男子。 只不过这一次,几人的视线,都没有再停留。 …… 圣人出世。 在佛城似乎是一件十分庄重的事情。 南街早早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长笑随着四和尚的步伐,也来此看热闹。 张刀客等九位随行的江湖客,则是换了一身衣裳,混入人群中,时刻警惕。 四和尚一脸羡慕。 自己若也是天降圣人,那该多好呢。 南街的那个愚妇,孩童时期发过一次高烧,烧坏了脑子,能活到现在,全靠那年迈的父亲,每天清晨去佛城外的草地,采集苦草做成“苦草饼”售卖。 因为家里无僧,所以地位很低。 愚妇已经不小,但却是一个傻子,她父亲年老无力管束,只能让她在附近玩耍。 导致最后,莫名其妙的怀上了不知是谁的孩子,她自己甚至不知道,怀孕是什么。 那可怜的老父亲,无处说理,即使心中隔应,最后也还是忍了下来。 每天清晨与傍晚,都在念叨,要是生个圣人就好了。 不料。 愿望成真。 还真生出了个具备圣人相的孩子。 清早。 十三座寺庙的住持与方丈,纷纷来到这间破烂的茅草屋。 长香寺、律己寺、七宗寺…三座寺庙的住持,跪坐在最前方,诵经做法,为那未来的“圣人”洗礼。 其余十座寺庙的方丈与住持,则是站成两排,按照顺序向后排开,行观礼。 因为茅草屋不大,容不下太多人,导致有方丈与住持站在屋外,侧着头往屋内瞄。 这场做法持续了很久。 等临近尾声时。 所有人都被赶出了茅草屋,只留下为首三庙的住持。 他们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李长笑也看不懂,便问四和尚,这是到哪个步骤了。 四和尚说,这是到了最后步骤,决定这位圣人,到底去到那座寺庙进修,专研佛法。 四和尚又一脸好奇的说道:“佛法不可闻,真好奇三庙住持,是如何争夺圣人的啊。” 李长笑闻言,使劲往屋内望去。 屋内漆黑一片。 看不清。 他环顾四周,见没有慕琴等人的痕迹。 于是,偷偷调转一缕灵气,汇入双目之中。 因为灵气只是在体内流转,再加上李长笑刻意隐蔽,所以外界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痕迹。 李长笑的视线,穿透细微的门缝。 屋内的景象,豁然清晰。 只见这三个最德高望重的和尚。 争夺圣人最后落入谁家的方法…… 竟是儿戏般的剪刀石头布。 第116章 糖块,怜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胜者是七宗寺的住持,他咧嘴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与得意。 另外两位住持,则是吹胡子瞪眼,感到十分的不爽。 很快。 大门被推开。 七宗寺住持抱着一个婴儿,满面春光的走了出去。 “圣人相!” “果然是圣人相!” 一直围在南街,久久不愿离去的人们,终于得见圣人面容,顿时虔诚的跪拜在地。 想要沾沾圣人喜气。 李长笑看在眼里。 这些人口中的圣人相,不过是先天残疾罢了。 李长笑唏嘘不已,突然想起了刘青喜,这位对佛城向往已久的汉子,此刻会是什么心情呢? 刘青喜挤进人群中,向前探着身子,借助身材高大的优势,在一众狂热的信徒中,杀出重围,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那所谓的未来“圣人”。 紧接着,他眼神呆滞,不愿相信的摇了摇头,再度强迫自己望去,想看出这位“圣人”,是否具备常人所没有的特质。 很快,他就绝望了,这被万人追捧的圣人,仅仅只是一个先天有残的婴儿。 “糖…” “你……” “吃糖。” 就在这时,李长笑耳边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衣袖被人拉了拉。 他循声看去。 是一名妇人。 年龄并不大,约莫弱冠之龄,虽衣着肮脏,头发凌乱,但模样却并不丑。 在七宗寺的住持抱走“圣人”后,与他同庙的和尚,便也要带走这诞下圣人的愚妇。 那妇人懵懵懂懂,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是在从李长笑身边路过时,瞥见了他那怪异的打扮,脸上的黑白面具尤为惹眼,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事。 兴许是那停滞在,孩童时期的心性作祟,又或许是觉得亲近,就他没欺负过自己。 她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已经将要融化的糖块,递了过来。 “吃糖…”愚妇拱了拱手,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看着面具。 李长笑一愣,伸手就要接过糖块。 就在这时。 她身旁的和尚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强制拽走。 糖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又不知是被何人,狠狠的踩上了一脚。 “糖…呜呜呜…糖。”愚妇见心爱的糖块被如此糟蹋,顿时大声哭了起来。 拽着她的那名和尚,觉得聒噪,不耐烦的呵斥了她一声。 瞬间把她吓得不敢出声,对那糖块却是还是念念不忘,一步三回头。 李长笑蹲下,捡起那被踩了一脚的糖块,朝愚妇微微一笑。 愚妇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这才不再回头,跟着七宗寺的和尚,去了庙里。 尽管她不知,自己为何去庙里。 …… 李长笑轻轻拍去糖块上的泥土,问四和尚,“她会怎样?” 四和尚说道:“圣人无亲。虽是那女子所生,却并非她之子。” 四和尚低头,“她会如何,我不知。” 李长笑看着手中的糖块,目光闪烁。 “唉…”李长笑悠悠一叹,“你只是不愿说罢了。” 虽不愿多愁。 但今日,李长笑却实实在在的,多了一愁。 同时,又感到庆幸。 活了半生。 任能感受到怜悯。 “我会去问问,他们信的是什么佛,修的是什么法的。”李长笑低声说道,将糖块塞入了口袋之中。 …… 人群散去。 刘青喜跪坐在地。 失魂落魄。 李长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难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来一程,看一程,心中无愧便好。 刘青喜却不为所动,行尸走肉一般,返回了空我寺。 倒是张刀客,总是咧着个大牙嘿嘿笑。 李长笑拜托他一个任务。 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去七宗寺借宿几宿,帮忙探查七宗寺的同时,再留意一下那个愚妇。 张刀客答应了,他知道李长笑心中所想,开口说道:“苏公子,我知道你心有怜悯,这是好事,俺就看中你这一点,你与我遇到的人都不同……” “额,对了,这不是马屁。” “但,这愚妇你真的救得了吗?” “各种意义上的救。” 张刀客目光深邃。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他,看待事物却远比喜好佛法的刘青喜透彻。 李长笑悠悠一叹,抬头看向天空,此刻天色已经渐暗,一天的时间,又这么过去了啊。 他说道:“若只是救,轻而易举。”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 从七宗寺手中救出,轻而易举,甚至他提剑便可杀上去。 然而,之后呢。 哪怕治好愚妇的头疾,她便能活得更好吗?只怕比现在还要痛苦吧? 似乎自己救不救,那愚妇的结局都不会好。 既然如此,何必去救呢? 因为怜悯。 只是怜悯。 他多了一愁,不知从何而来的愁,说来说去似乎都是自找的。 可话说回来,他却更害怕,未来的某一天,连这份怜悯也丢了。 “凡事不求尽善尽美,心中无愧,便是最好,日后想起不必愧疚。”李长笑说道。 …… 七宗寺。 今日庙里终于也添上一名圣人,住持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 “嘿嘿,圣人在我七宗寺,我等香火再添一笔!” “善哉。” 住持豪不掩饰笑意。 他转头看向一名僧人,严厉嘱托道:“这未来圣人你可给我看好了,别给我养死了!” “还有,能张嘴念经,会敲木鱼就成,其他的用不着教他,学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 “是…是。”那名僧人连连点头。 “哈哈哈。”住持大笑,“今儿高兴,吃点好的,我听说昨天有弟子,在山上遇到一头鹿?” “是的。”那名僧人点头。 “可宰了否?”住持舔了舔嘴唇。 “让…让它跑了。”僧人回道。 闻言,住持顷刻间大怒,一脚踹了过去。 “娘的,跑了?” 住持想到了什么,火气更大,“奶奶的,要不是你们昨天的饭菜有问题,害得老子肚子痛拉肚子,没憋住,昨天的辩法能输?” “看老子不熬死他们!” 第117章 收揽玄音,玄音的妙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佛城的第三日。 李长笑每天夜里,释放稀薄灵气,引得空气中的玄音,钻入他的体内。 空气中那无形无质的玄音,仿佛找到了个发泄口,一股脑的涌入。 宛如漏斗里的细沙。 这些发生了异变的玄音,大量涌入体内,轻则污染肉体,扰乱灵气,大量消耗灵气,影响战斗力。 重则直接爆体而亡。 万极秘境一直都在产出玄音。 只是曾经这片土地,到处都是专研佛道的高僧,每年产出的玄音,还不够分的。 形象点的形容便是,以前每年产出一百道玄音,却要数十万甚至是百万个人来分。 自然是远远不够。 哪怕是最厉害的和尚,一年能听到一道玄音,便是大喜了,保持这个节奏前途不可限量。 有人居住上百年,都未得一道玄音青睐。 而灵气枯竭后。 万极秘境产出的玄音在慢慢变少,或许是每年九十道…每年八十道。 三百多年积累。 数量可想而知。 仅仅靠几个修士,是根本吃不消的,除非那修士修为到达炼虚,且愿意承下极大的代价。 但。 却出了李长笑这么个意外。 他细水长流,将那堆积了三百多年的玄音,一点点引入体内。 最后,封存在梦境空间中的酒坛。 他这么做,自然有其目的。 曾经一道玄音,便是天大的机缘。 李长笑想着,若是能将这些玄音,变化回原本有益于人的状态。 那这一行,便是捡到了一个天大的机缘。 不敢想象的机缘。 当然。 若是没办法变回,那倒也无碍,他依旧是赚了。 有这些玄音在体。 日后若是遇到炼虚境的敌手,他不仅仅能跑,还可放出玄音反击。 依旧是底牌级别的手段。 正是想到了此点,他才开始更加勤奋的收揽玄音。 一连三日下来,那浓厚的玄音,仅仅一个酒坛,已经难以装下。 他找空我寺的方丈又要了几个坛子,随后趁着无人,也收入梦境空间当中。 他躺在空我寺的小庙里。 进入梦游状态,指尖萦绕着灵气。 疯狂收揽空气中的玄音。 整个过程,其实对身体有极大的负荷。 需要知道,李长笑与寻常修士不同,他并未自封灵气、肉体、神识… 神识不必多说,他也受到了天地的制约,难以离体,几乎无用。 他估计如今时代,化神期才可勉强离体,不过不能离久。 至于肉体。 他与慕琴等人不同,他依旧是正儿八经的元婴之体。 而慕琴他们自封灵、体、神,只留凡人之体,只不过肉身经过几百上千年的灵气冲刷,纵使设下了重重限制,也比普通人要厉害很多。 万事万物都以灵气为根。 李长笑不愁灵气,所以灵、体、神,皆是不用封印。 不过他平日,也是紧闭灵气,以凡人之姿生存的。 这与他自身性格有关,同时,也是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寻常元婴之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多的玄音。 得益于梦游状态下,李长笑肉体的不断自我修复。 李长笑不但能轻松承住,还可通通留下。 一坛… 两坛… 三坛… 灵气枯竭前,难得一闻的玄音,被李长笑一坛又是一坛的装了起来。 李长笑自己都感到心惊。 他只是修为低,但见识却一点不低。 一坛玄音便够凝聚佛家法相了,练就佛家那传闻中的体质了。 而如今。 他一坛坛收揽,速度快得惊人。 直到夜深了。 困意涌上心头,他才伸了一个懒腰,准备进入睡眠。 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打乱自己的作息。 就在他打算收回,缠绕在指尖的灵气时。 又是一道玄音,钻入他的耳中。 李长笑正打算按部就班的,将其封入坛中。 却突然一愣。 因为他感受到了,这缕玄音十分不同。 似乎对人体无害。 他眉头一皱,将这缕玄音,用单独的一个坛子保存。 日后学习佛法,再慢慢破译。 接下来几日。 李长笑便不怎么出空我寺了。 白天跑去和老方丈讨论佛法,夜晚收揽玄音,在不愁钱的前提下,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同时,对长生病的探查,他也并没有落下。 空我寺后方有一间不大的书阁,里面放着各种佛家书籍,方丈一开始,并不同意李长笑进入书阁,因为毕竟是外人。 不过后来相处久了之后,发现他是真心想要研究佛法,犹豫一整宿后,还是同意了。 不仅如此,方丈传授弟子佛法时,还应许李长笑过来旁听。 李长笑也时常会问一些问题,例如佛家是如何看待生老病死之类的...... 让他有些吃惊的是,那老方丈对佛法颇有自己的见解,虽不能完全解答,却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甚至让他,一度改变了对佛城的看法。 …… 这段时间慕琴一行人也没有闲着。 她们深入了解佛城。 知晓十三座庙,座座高高在上。 此地百姓信佛,何事都寻佛,而偏偏寻佛的代价还不小,有钱便交钱,有地就卖地,有粮便交粮…… 这佛城虽是无国之地。 却有更恐怖的东西压着。 那便是悬在头顶的佛,是根植心中的思想。 李天余对这座城没有好感,或者说,是不喜欢那些高高在上的寺庙。 慕琴发现,十三座庙或多或少,都有久香寺的痕迹。 因为沿用了久香寺的建筑。 外表看起来,佛光普照,祥瑞如云,让人心生向往。 然而与几名和尚接触后。 却是难掩失望,都是些喊着阿弥陀佛的粗鄙之人,身上甚至能看到一股痞匪气。 乃至在一次上香探访中。 那律己寺的老方丈,眼睛落在两女身上,便再也拿不开了。 看得口水滴落,从未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 等回过神来,用袈裟将口水擦去,竟想直接上手。 李天余一步迈出,高大的身材,皇子的威压,淡淡散出,压向那老方丈。 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老色登。 这一刻。 他对佛城厌恶到了极致,甚至想一支穿云箭,唤来自己的铁骑,踏平了这座名不副实的虚伪之地。 而那律己寺的方丈,也是个欺软怕硬之人。 瞧见李天余气势不俗,他讪讪笑了两声,最后此事作罢,慕琴一行人原路返回。 初次造访。 慕琴心中已经有底,对于律己寺方丈的冒犯之举,她并未放在心上,并非大度,而是此人实在入不得她眼。 她没有忘记此行的根本目的,是借鉴与学习久香寺的香火一道,换而言之……是久香寺曾经的秘藏典籍。 目前,她大致可以确定。 久香寺的秘藏典籍,大概率就分布在,长香寺、律己寺、七宗寺三座寺庙的藏书阁中。 第118章 寺礼,庙里吃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从有一天外出回来后,刘青喜便变得异常阴郁。 虽说从来到佛城开始,刘青喜大部分时间都在闷闷不乐,似乎很失望,很不满意的样子。 但远远还不到“阴郁”这个程度。 想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长笑与他开玩笑,他也十分不耐烦。 一天夜里。 李长笑见今晚夜色不错,便喊他出来喝酒。 他事先借住空我寺的灶台,炒了几样小菜,当然,都是素菜,整个佛城几乎找不到肉。 李长笑怀疑,是被寺里垄断了。 刘青喜不愿,事实上,李长笑一直喊他喝酒,他一直没答应过。 无奈,李长笑只能自己,消化这份口福了,想着老张要是在就好了,一个人喝,是闷酒,两个人喝就不一样了。 想到此。 李长笑叹了数口气。 就在这时。 下一秒,空我寺外的山道上。 竟传来了张刀客的豪迈大笑,嚷嚷着:“老苏,瞧瞧我给你带回了啥。” 李长笑一喜,寻思自己这是做得美梦多了,便有美梦成真的能力了? 他三两步走出了空我寺的小院,朝下方山道看去。 只见那满脸胡渣,左眼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正一脸得意的扛着一扇野猪肉过来。 此外,左手还拎着两只竹鼠,一只香鸟。 “老张,你从哪里搞到这些东西的?”李长笑又惊又喜,当真好久没吃肉了。 张刀客挤眉弄眼,山人自有妙计。 李长笑走到他身旁,帮他扛着半扇猪肉,进了空我寺的小院。 方丈从后院出来,对于院内吃肉此举,并未感到生气,一方面,外院本就是给外客居住的,另一方面,他对于吃肉一事,并没有太过忌讳。 两人将半扇猪肉,两只竹鼠,一只香鸟,放在地上。 再备好小酒。 相视一笑,看来今晚,是有口福了。 两人分工明确。 李长笑生火,摆好火架子,张刀客则是处理食材,将竹鼠切开,处理内脏。 一边忙活一边闲聊。 李长开口问老张,这些东西到底哪里搞来的,这在佛城可是绝版货。 老张卖了下关子,最后得意洋洋的说道:“呸,七宗寺那些秃驴,真不是个东西。” “他们说是三餐素食,结果每天半夜,全跑后山吃肉去了。” 老张笑着告诉李长笑,半扇猪肉是偷的,两只竹鼠还有这只香鸟,自己上后山打的。 这不,有肉了,就立马想到你老苏了。 李长笑着说,我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刚刚我还在盼着你呢。 此话一出。 张刀客嘿嘿直笑,开心不已,扭起了小屁股。 很快生好了火,烧开了水,食材也处理完毕。 半扇猪肉固定在火堆上烤。 一只竹鼠用荷叶包裹,再裹上黄泥,直接丢进火里。 话说两人为了找荷叶,还专门满大山的跑,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池塘,落得个浑身湿漉的下场,才搞到手。 另一只竹鼠用来煮汤,撒上葱姜蒜,再加上一些素菜。 至于那只香鸟,则是下灶台闷炒。 这样一来。 素菜有了,肉食有了,酒也有了。 两人搬来一个小凳子,看着满地的美食,颇有成就感。 随行的九名江湖客,除了老张与刘青喜,余下的七人只在空我寺住了几天,就自己去找客栈住了。 所以他们可就没有这种口福喽。 两人迫不及待的碰了一杯。 李长笑在半扇猪肉上,洒上一层孜然,焦香四溢,美味无比。 待猪肉熟了,再用小刀切下一块,一口下去,先是感到十分滚烫,边咬边呼气,等口腔慢慢适应后,烤肉的味道才慢慢绽放开来。 一口酒。 一口肉。 月圆,风清。 人间趣事。 两人志趣相投,不亦乐乎,正吃得兴起,那黄泥荷叶包裹的竹鼠,也熟了。 一打开,香气扑鼻。 刘青喜骂了两嘴,从床上蹦了起来,满是幽怨的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老刘,第一口让你吃。”李长笑朝他喊道。 刘青喜脸色很臭,却架不住肉香,也搬来了一个凳子,坐在两人身旁。 “小和尚!”张刀客看向蹲在墙脚咽口水俊俏和尚,朝他招了招手。 俊和尚摇了摇头。 吃肉可是大忌。 “小四,去吧。” 这时。 俊和尚身后,多出了一道身影。 此人身材十分高大,眉心有一颗红痣,光头,长相不算英俊,却给人一种恬静平和的感觉。 “师兄?”四和尚一惊,旋即一喜:“你出关了?” “嗯。”眉心有红痣的和尚,轻轻点头,“明天便是寺礼了。” 此人,便是空我寺里的大和尚。此前一直闭关修禅,直到今晚才第一次外出。 那身材高大,眉心有痣的和尚,如同邻家大哥一般,牵着四和尚的手,来到三人身前。 他微笑问道:“诸位可愿再加两个位置?” “自然,欢迎至极。”李长笑回道。 刘青喜却是讽刺道:“怎么,你这和尚也嘴馋了?” 红痣和尚悠然一笑,坦然说道:“自然是馋了。” “呵呵,这么轻易便破戒,你修得什么佛?”刘青喜看向红痣和尚。 红痣和尚一点也不恼,缓缓坐下后,回道:“那便吃完肉,再修佛,佛祖应该不会在意的。” “你…”刘青喜一时哑口无言。 李长笑与张刀客,则是偷偷发笑。 “施主。”红痣男子看向刘青喜,“你心有郁结,不烦借此吐露一二,我兴许能为你解忧。” 刘青喜却是不作理会,自顾自的吃肉。 红痣男子看着刘青喜,微微一笑,再度说道:“施主可是对心中信仰的佛法,产生了动摇?认为不过是虚妄?” 刘青喜一愣。 “看来我是猜对了。”红痣男子再度说道:“可是佛城内看到的种种,让你认为,传闻中的佛法,不过如此,甚至是一场骗局?” “你…”刘青喜满脸震撼。 红痣男子微微一笑,“我看出施主有一颗向佛之心,不妨和我说说所见所闻?” 刘青喜这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今天在辩法场里,死了个人。 那个人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前段时间那个口无遮拦,辱骂过佛法之争的外地公子。 他被长香寺的人抓住,酷刑折磨,拔掉舌头,打断牙齿,最后困在架子上,在辩法场火火烧死。 还污蔑他是邪祟。 一番话下来。 李长笑眉头都皱了起来,未曾想会如此凶暴。 他提醒过那名公子,可对方并不听。 正是这件事,彻底动摇了刘青喜的信仰。 狗屁的佛城。 狗屁的和尚。 让刘青喜意外的是,他本以为这红痣和尚,身为佛城的一份子,定会出言维护,为其找借口。 然而并没有。 对方表现得一直很平静,即不否定,也不肯定,就如朋友般的交谈,还告诉刘青喜,佛法从不拘泥于一庙一地。 刘青喜很快便被对方的言论动容,佩服对方的气度,态度渐渐庄重了起来。 脸上的阴郁被风吹散。不仅如此,后面还认真请教了起来。 听闻对方明日,要去挑战“寺礼”,他衷心的祝福,并预祝对方成功,日后空我寺归为正统,他一定会贡献一笔香火。 两人越聊越欢,刘青喜第一次出现了笑容,似乎对佛城的所有幻想,都具现为了今晚遇到的这个眉心有红痣的和尚。 似乎佛城没那么糟糕。 只是自己没遇到真正有学识的和尚。 他对明天的“寺礼”越发期待了起来。 另一边。 李长笑与张刀客,则是调侃起了俊俏的四和尚。 这二人不怀好意,腹有坏水,给四和尚说起了鬼故事。 张刀客说了个鬼村的故事,李长笑则是说了个狐妖的故事。 可把年少的俊和尚,给吓得个够呛,浑身瑟瑟发抖,口中喊着佛祖保佑。 张刀客又使坏,说了个庙里有鬼的故事,俊和尚吓得脸色发白,估计日后,是不敢半夜上厕所了。 第119章 酒后,寺礼,登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一夜似乎格外长。 张刀客举着酒杯,问二位和尚,这肉戒都破了,是不是连酒戒也破一下呢,好事成双。 眉心长有红痣的和尚一笑,大大方方的撸起袖子,接过酒杯,随后一口闷下。 别看他佛法精深,却不是能喝酒的货。 几口下去,已经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了。 倒是尚且稚嫩的四和尚,终于威风了一把,夺过酒杯咕噜咕噜几声,醉意上头人也放开了,唱起了歌谣。 第一次破戒。 自当难忘。 李长笑看向后院深处。 听到老方丈驻足轻叹,复杂情绪,皆在此中。 “王兄,你明天不是要去寺礼吗?怎么能喝酒呢,喝酒误事啊!”刘青喜替那和尚担忧。 仅是一面。 在他心中,两人已经是知心朋友,他折服于对方的佛法,敬佩对方的豁达。 “不碍事。”红痣和尚哈哈大笑,在李长笑等人的怂恿下,又喝了一大口,晕晕乎乎,浑身酒气,“若明天能酒醒,便去,酒不醒,便不去。” “人生难得醉一回。” “醉得痛快!” 他站了起来,声音响亮。 李长笑附和道,“醉得自在!” 张刀客满面红光,心情亦是不错。 走江湖多年,他深刻知道,这种宁静美好的夜晚,是多么难得。 四和尚年龄最小,只觉得从未如此开心过,连大师兄都破戒,他破起戒来自然更加没有心理负担。 很快,纷纷醉倒。 只有常年喝酒的老酒鬼李长笑,以及明明不能喝酒,却直到此刻,依旧能保持神智的大和尚,还没有倒下。 两人又是聊了起来。 …… 翌日。 清晨。 五人横七竖八,倒在大院中,呼呼大睡。 肉已尽。 酒已竭。 老方丈静静看着,不去打扰,也不让其他弟子打扰。 那双满是皱纹的双眼,看着脚下的青砖。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醒了。 是大和尚。 眉心的红痣,比夜间更加明显。 他身上再无半点酒气,也无醉意,回头看向老方丈。 两两目光相对。 老方丈又是一叹,挥了挥手,叫来二和尚与三和尚,带他去侧室,为他洗礼更衣。 一柱香后。 大和尚身穿袈裟,缓缓走了出来,朝方丈深深一拜。 “今日起…” “你的法号…即是空我。”老方丈声音略有起伏,古井无波的眼眸下,似有暗流涌动。 空我和尚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一路上,越过几人。 神情淡然。 迈出空我寺,沿着山道向下走去。 刘青喜昨夜也喝酒了,因为高兴,是来到佛城后第一次觉得高兴,所以喝得不比张刀客少,还学着猜酒划拳,哈哈大笑。 此刻还在熟睡。 四和尚躺在地面上,左脚搭在张刀客的小腹,右手捂着肚脐眼。 李长笑则是侧着身子,抱着长剑。 鼾声起伏。 老方丈没有去打扰几人,转身回了后院。 …… 法号空我,眉心红痣明显的和尚,山道走到一半,发现前方的拐角,有一道白衣身影,似乎已经等自己很久了。 “苏施主。”和尚停下脚步,笑着说道。 李长笑走了出来,问道:“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自然。”和尚点了点头。 “苏施主,时候还早,还是回寺里多休息休息吧。”和尚微笑说道。 说着,和尚径直走下山去。 李长笑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最后轻轻一叹,返回了空我寺,继续睡觉。 直到午时高照。 气温升高。 地面变得滚烫。 张刀客才揉了揉眼睛,缓缓醒来。 他推了推李长笑,又踢了下刘青喜的屁股。 “老张,你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觉呢。”刘青喜有些恼怒的回了一句,换个姿势继续睡。 “还睡你个娘!”老张骂道:“都中午了!” “中午”二字一出。 仿佛是世间最好的醒酒药。 刘青喜眼睛瞬间清明,一身酒意消退,立刻探手向身体的左侧,“老王…老王…中午了,你寺礼……” 赫然发现。 身旁哪里还有人啊。 “可恶的老王,寺礼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叫我!”刘青喜骂了一句,立马起身。 他口中的老王,正是昨夜那名,眉心长有红痣的和尚。 一行人陆续醒来。 匆匆去井里打了盆水,冰凉的井水刺激皮肤,将最后一丝醉意打得消散。 张刀客与刘青喜对“寺礼”都十分期待。 虽然几日的相处下来。 他们对佛城印象不好。 但他们对昨夜那名和尚,感观颇为不错,有的人只需见一面,一秒,便是难得的朋友。 只有李长笑,最后才醒来,似乎兴致不高。 刘青喜整理好面容,又匆匆问了老方丈,寺礼在何处举行,如何举行,可否旁观,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连奔带跑的下了山道。 “老苏,你丫的发什么呆呢,赶紧跟上!” “娘的,要不寺礼都要结束了!” 老张回头催促道,因为四和尚体力不佳,他直接将他扛着就跑。 四和尚入门晚,也是第一次旁观寺礼。 他双眼发亮,对大和尚的佛法深信不疑。 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自己的大师兄,在佛场上大杀四方,宣心中佛法,度普渡众生。 李长笑笑着迎合,急忙跟了上去,心底却是在叹气。 寺礼本质上,依旧是辩法。 十三座正统寺庙。 每座庙派出一名得道高僧。 挑战寺礼者,要辩法辩赢这十三位高僧,即可算是胜利。 辩法的地点。 是在一处名为佛台的地方。 佛台呈现金字塔形,每隔三十五个阶梯,便有一个露台,层层向上,共有十四个露台。 从下往上,第一台到第十三台,每个台上都坐着一名高僧。 第十一、十二、十三台,则是坐着长香寺、律己寺、七宗寺的僧人。 坐得高,望得远,因为佛台结构特殊,所以声音也能传得很远。 佛城内寺礼自古皆有。 只是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能通过。 佛台下方。 围满了百姓。 这是有史以来,寺礼持续得最久的一次。 从早上到正午… 许多百姓慕名而来,下方早已蓄满了人。 人山人海。 因为佛台高耸。 附近数里,皆可见到。 倒是方便围观。 此刻。 午时高照。 无人料到,这从一个小寺庙来得和尚,竟已经攀升了第十台。 直面三大寺。 怒登三百五十阶! 第120章 佛不在佛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刘青喜第一个赶到现场。 想象中的高大和尚,大谈佛法感悟,传扬佛法真理,震慑天下,大展风采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愣在了原地。 表情顷刻间僵住了。 “砰…” 身后的张刀客,刹车不及,一下子撞在了刘青喜后背。 那被他扛在肩上的四和尚,也掉落在地,摔了个狼狈,衣服上沾上了黄泥。 “老刘,你丫的…”张刀客性格大大咧咧,正要开口吐槽。 却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抬头张望。 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那里有什么一人独辩十三庙的热血场景啊。 只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 正一步一步。 踩着黄金灌注的阶梯。 向上攀爬。 在他前方,那长香寺的住持,稳坐莲花台,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 “这…是为何?” 刘青喜懵逼了,这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不仅是他,就算是在佛城长大的四和尚,也一副不敢想象的神情。 他只知寺礼很难,却不知如何难。 他认为是佛法不够精深,才一直无人通过。 如今所见。 显然不止如此。 “寺礼。”李长笑缓缓走到几人身旁,“你们昨晚都喝醉了,就我和他,还留有意识,我俩就聊了一下。” “他告诉我,寺礼…很残酷。十死无生。” “跨三十五阶,登第一台。” “一步一褪,将身上的衣物,配饰,尽数褪去。” “仅是这一步,便将人的羞耻心按压践踏,非大毅力者不能忍…” “这十三台,台台如登天。” 李长笑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复杂的意味。 实际上,昨晚二人聊了很多。 李长笑知道,空我和尚的志向,不仅仅是为空我寺列入正统那么简单。 或者说……这佛城自诩的正统。 他瞧不上。 那高坐露台,所谓的得道高僧,俯瞰人间,或许会觉得,这可怜的挑战者着实可笑。 “为…为何。”刘青喜摇着头。 他隐隐有些明白。 为何对方,不喊醒他们,来观摩寺礼了。 这是何等残酷的刑罚。 张刀客当场怒骂,“狗屁的和尚!” 四和尚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他接受不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走吧,我们去最前排。”李长笑带着几人,来到佛台斜下方。 “登第二台,三十五阶到七十阶,每一阶都散漫了情欲香。” “能激发人心底最原始的情欲,渐渐散失理智。” “凡人之能登第二台,并且赢得辩法者,心智已然坚如磐石。” 李长笑悠悠一叹,但这其中的险恶用心,却也体现得玲离尽致。 褪去衣物,勾起情欲。 这对和尚,甚至是任何人而言,是何等的羞辱? 尊严的践踏。 而露台上的所谓高僧,却是享受这个过程。 喜欢看到挑战者们丑态尽出。 听着这个过程。 纵使是张刀客这等老江湖,也已然是冷汗直冒。 哪里没意识到。 这所谓的“寺礼”,便是刁难与羞辱挑战者的。 他们高高在上。 凡人也配与我等论法? 李长笑继续说道:“从第七十阶到一百零五阶,登第三台,则是更加的残忍…” “每一阶布满铁钉,钉入皮肉!” 刘青喜听不下去了,“这般还辩个什么法?” “他们本就不愿,有人能和自己同起同坐。”张刀客冷笑说道:“只怕越是往上,便越难啊。” 李长笑点头,回忆着昨天夜里,与眉有红痣之人的交谈,继续道:“一百零五到一百四十阶,登第四台,阶阶洒满毒蝎子粉,痒入骨髓,毒入血液,可产生幻觉。” “整个寺礼途中,不可发出一声惨叫,否则便是对佛不敬,解释权在他们手中。” …… 李长笑一一讲解,从第一台到第十台。 哪怕是有内力护体的江湖高手,登个第六台已经是极限。 “老苏,我算是听出来了。”张刀客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寺礼必死,可为何老王他为何…” 李长笑目光深邃,“因为他有更崇高的理想。” 说着。 他转头看向四周狂热的民众,想起昨日的私谈。 此刻。 法号空我的和尚,已然登上第十台,从三百五十阶到三百八十五阶,一阶一刀,刀刀入肉。 浑身鲜血涌出。 他登上第十一台。 那僧人的佛法,在他面前不堪一击,如同三岁孩童的妄语。 他顶着浑身伤势,几句便将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他径直朝更高处走去。 三百八十五阶到四百二十阶。 有人直接从高处,泼下滚烫的热油。 那滋滋声,听得人胆寒。 “这怎么可能。”刘青喜不敢置信,这登阶难度太大。 四和尚此生,从未见过此等惨烈的状况。 但佛台上的身影,依旧一声不吭,踩着滚烫的热油,一步一步走向最高。 律己寺的高僧有些慌了。 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挑战者。 他想出了个阴险的招数,随后闭目养神。 空我和尚踩着热油,浑身刀伤,无一衣物,坐在律己寺高僧身前。 准备开始论法。 可不料,对方却一直闭目养神,口念佛经,敲着木鱼。 这是…… 故技重施,打算与对方比定力。 当真不要脸至极。 刘青喜怒气冲冲,甚至想要冲上去闹事。 不过,被张刀客一手按住了,摇了摇头。 空我和尚不需要帮忙。 也无需任何人为他出头。 这一点,他与李长笑,都已经意识到了。 可笑的是。 纵使如此不要脸。 那律己寺的和尚,因为自己吃坏了东西,肚子翻滚,匆匆便是认输了。 空我和尚继续向上走去。 这是最后一程。 他步履蹒跚。 依旧是从上面泼下热油。 只不过这一次。 在空我和尚踏上阶梯的那一刻起。 坐在第十三台,七宗寺的那位高僧,立马加了一把火。 这最后的三十五阶,熊熊燃烧,高温让空间都发生了扭曲。 火焰瞬间攀上空我和尚的肉体。 七宗寺的高僧冷笑,然而他不知道,总有火焰烧不灭的东西。 只见那道身影,披火而来,神情宁静,在对面坐下,开口论法。 那七宗寺的高僧,如见神魔,吓得屁股尿流,狼狈逃窜。 那绝无可能成功的“寺礼”,被突破了。 此刻已经来到了夜晚。 然而。 那正被火焰疯狂灼烧的男子,却并不满足于此。 他走向了更高处… 李长笑这才喃喃道:“他是想要一人救一城。” “告诉这众生,佛……不在佛城。”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空我和尚已然登上最高,说出了那句,佛城百姓始终无法接受,让十三座正统寺庙,崩溃破防的话。 佛不在佛城! 第121章 上七宗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佛台最高处燃烧的身影如此耀眼。 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气急败快,那时刻强装从容的脸庞,再难以保持松弛,五官也跟着皱在了一起。 他们骂起爹来又骂娘,提着身上那“厚重”的袈裟,急匆匆的攀向第十四台。 可讽刺的是。 还自己摔倒了。 摔了个结实,本就不算年轻的身体,这一摔顿时便再站不起来了。 空我和尚枯坐第十四台。 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位置。 他静坐其上。 说出那句“佛不在佛城”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底下的信徒,哭嚎一片。 不是为和尚而哭。 而是那句“佛不在佛城”,让他们的信仰发生了崩塌。 他们变得癫狂。 为何? 佛怎么会不在佛城呢? 佛不在佛城能在哪? 他们弄不懂,心中生起一股不知何处来的无名火气。 想要宣泄。 绞尽脑汁去思考反驳的话语。 可反驳不了。 那个口口声称“佛不在佛城”的男子,登上了最高台。 击败了十三座寺庙里,最德高望重的高僧。 这说明人家的佛法,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若说他包藏祸心。 可人家已经死了!若佛城有佛,佛为何不救他?证明佛的存在? 佛…或许真的不在佛城。 佛城在这一刻疯了。 对于此地民众的影响,不亚于修士遇到灵气枯竭。 那信仰的虚妄之佛,没有佛理佛法为依据,终究是浮萍,众人心底的遮羞布,被粗暴的撕开一大个口子。 而那十三座自诩正统的寺庙。 更是怒不可遏。 这该死的和尚。 仅凭一句话,便动摇了自己的统治根基。 七宗寺的高僧大怒,可看着那道披着火衣的身影,却是从心底的感到畏惧,不敢靠近半步。 在第十二台坐着的律己寺高僧,则是在疯狂的掌掴一名,同庙的和尚。 将自己辩法失败的原因,归咎在对方身上。 若不是他做得饭菜不干净。 自己在定力这块能输? …… “万极十四台,没想到灵气枯竭后,依旧有人能登上。” 慕琴看着此幕,心生敬佩。 “一人救一城,好大的志向。”李天余砸舌。 却也无形中,不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凡尘,而是觉得这世间英才,不分仙凡,都值得敬佩。 “此人佛性深厚,可他…真的救得了吗?”司念低声问道。 或许同是追道者。 在此人踏上第一台时,三人心中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或倒在路上,或死在顶峰。 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无需可怜,也无需伸出援手,因为有的东西,重过命。 “见此一幕,纵使此行毫无收获,也已是无憾。”慕琴淡然说道。 …… 刘青喜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空我寺的。 只觉得浑浑噩噩间,又来到了这座僻静的小庙里,里面隐隐传来诵经声。 方丈与二和尚,三和尚,正盘坐在佛堂前,诵经做法。 他心中生起一丝烦躁。 血丝攀上眼睛。 回到房内,紧闭门户。 不知在想一些什么。 直到傍晚。 他的门外,传来了两声“咚咚”。 是有人在粗犷的敲门。 许久没收到回应。 “靠!” 门外传来一声粗口。 随后木门被一脚踹开,张刀客的身影浮现,不用怀疑,走江湖多年,他内力武功都是一流,莫说木门了,便是钢板也能踹弯曲。 与张刀客不同。 脸上戴着黑白面具的李长笑,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具下的表情,始终平淡。 随后,刘青喜便被拉着,走出了空我寺。 李长笑丢给方丈一颗银子,用做赔偿刚刚踢坏的木门,还有这几天的住宿费。 空我和尚之死。 是各人的意愿,那最高处的佛台,汹汹燃烧的自己,对他来说,是完美的落幕。 多一分,晚一秒,都不够好。 唯有这样。 那句“佛不在佛城”,才可入人心扉,才具备难以言说的魔力。 才有希望打破虚妄之佛。 事实上。 那天夜里,李长笑与空我和尚,聊了很多很多,远远不止寺礼一事。 李长笑还请教了他佛法,问了他佛语,还问他可接受帮助,甚至问对方,是否愿将佛法感悟,分享给其他人…… 不一会。 三人来到了七宗寺的脚下。 身为佛城三大庙中的其中之一。 牌面自然是拉满了,建在一座山的山顶,后背还靠着几座连绵的大山。 想要上香的人。 必须费尽力气登上山顶。 路途还支付昂贵的路费,否则便是蔑视佛祖,轻则轰下山,重则打入象征着“十八层地狱”的大牢。 “来此做甚?”刘青喜一下子甩开张刀客的手。 脸色和此刻的天空一样阴沉。 这地让他作呕。 “上香。”张刀客咧嘴一笑。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空气中飘起了蒙蒙细雨。 他拍了拍腰间的直刀。 压了压头上的斗笠,随后第一个踏上阶梯。 李长笑拍了拍刘青喜的肩膀,问他要喝酒吗?不喝的话,待会会很腥。 那味道可不好闻。 刘青喜愣了一愣,夺过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大口。 辛辣之气直冲鼻腔。 若是平常,他定会骂这酒太烈,简直不是人喝的。 但此刻,他觉得刚刚好。 似乎为了彰显豪迈。 他将酒葫芦向后一丢,跟在张刀客身后,也踏上了阶梯。 李长笑急忙跑去接住宝贝葫芦。 眼神有些幽怨。 随后也踏上了七宗寺,走着走着,上面滚下来一颗人头,是一击毙命。 三人走得无声,杀得无音,讽刺的是,这座寺庙的武僧,大腹便便,仅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碰巧遇见三人,连叫喊声都没喊出,便已经被一刀封喉。 和尚们正在后山吃酒喝肉。 那知道今天,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人力总有尽时。 张刀客可不如鲁莽之人,他功夫高强是不错,不过若是对上整座寺庙,遇上庙里经常操练的几种棍阵,他也不好受。 所以,是在摸清七宗寺的规律的前提下,才敢登山杀人的。 一路走向了地牢。 “咦…” “你…糖…” 一名蹲在角落里,数着蚂蚁的女子,睁着明亮的眼睛,指着李长笑。 她还记得,自己给过对方一颗糖。 一定是来找自己玩的。 “玩…”她高兴的拍掌,在她心中,给了糖就可以一起玩。 昨夜张刀客过来找他,并不只是喝酒。 还有便是想要告诉李长笑,七宗寺的人,把那名愚妇带进了地牢。 而目的很简单。 是为了将其制作成法器,在他们看来,诞下过圣人的女子,是制成法器的极佳原材料。 按照七宗寺的习俗,先在地牢关上三日,洗去身上的浊世之气。 随后第一步,剔去其发。 第二步,放其血,并非一天流干,而是连续七天,日日放一部分。 …… 第122章 分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无声无息间,操控一缕梦境之力,进入愚妇的心神。 “玩去吧,别离我太远。” 李长笑微笑道,递给了她一颗糖。 愚妇拿着糖果,跟在李长笑身后,一路上蹦蹦跳跳。 自顾自的傻笑。 对地上的尸首,仿佛没看见一般。 …… 刘青喜心中有怒,在得知大部分和尚,都躲在后山吃酒喝肉后,便一个人杀向了住持的房间。 他敲了敲门。 在床上假寐的住持,微微睁开双眼。 眼底闪过一丝喜意。 心想这些兔崽子,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莫不是肉还未烤熟,就急忙拿来孝敬老子了? 七宗寺的住持,是一位大腹便便的汉子,他这等身份地位,自然是用不着,与那些小和尚一样,吃肉还需躲在后山。 只需一个眼神,稍微透露一下意愿。 晚上就会有识相的小子,乖乖将肉呈现了上来。 不止是肉。 黄金,宝玉……甚至是女人。 都是如此。 他如往常一般,轻轻推开门。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让他彻底大惊失色。 只见刘青喜暴起杀人,毫不含糊,一拳击在住持的胸口,肉浪迭起,那和尚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刘青喜抽出横刀,将和尚脖颈抹断。 随后,收刀走人。 …… …… 大闹七宗寺之后。 刘青喜与张刀客,各自按照早就设定好的路线逃离。 刘青喜还未尽兴,却也明白,这已经是极限。 等七宗寺反应过来。 他们是出不了佛城的。 一连奔到城外。 张刀客原地坐下,口中叼着一颗狗尾巴草,在等人,等待李长笑。 刚刚刘青喜直奔住持房间,而张刀客则是去砸了佛头。 三人分头行动,约定好逃跑路线,以及汇合地点。 只是李长笑此刻,却迟迟未到。 这不由得让张刀客有些担心了起来。 不过好在,只等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 李长笑的身影,便也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当中。 “老苏。”张刀客招了招手,衣襟上染着血。 “咦?咋还抱着个婴儿呢。”忽的,张刀客发现,李长笑不但抱着一个婴儿,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是那名愚妇。 “你们走吧,我在佛城还有事没做。” 李长笑朝二人说道。 紧接着,还不等二人说话,他又接着道:“不必担心我,想必你们早就猜到,我并非真正的苏云,也不需要保护。” 说到这里,李长笑看向刘青喜,微笑道:“对吧,苏公子。” 刘青喜一愣,旋即苦笑一声,“你猜到了?” 张刀客也是微微诧异,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并不难接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全是猜的。”李长笑回道。 这一路上,刘青喜梦到过好几次佛城。 再结合其所做所为与行事作风,以及那股未有初出茅庐,才特有的偏执别扭。 答案呼之欲出。 不需要猜。 李长笑只能说,苏家老爷子的算盘,打得是真好,谁能想到真正的苏家公子,居然混在随行的江湖客中呢? “老苏…呸,不对,你叫啥来着?”张刀客问道。 李长笑如实相告,“李长笑。” 李长笑看向刘青喜,“苏公子,做个交易如何。” “这对可怜的母子,我便交给你了,希望她们余生不用这么痛苦,这是我个人的意愿。” “你可以拒绝,毕竟如果因为我个人的怜悯,从而给他人造成麻烦,那这份怜悯就显得颇为自私了。” “当然,你如果同意的话,我会给你一份报酬,也是你一直渴望的。” 刘青喜眉头一皱,“是什么?” “把头伸过来。”李长笑意味深长的笑道,是空我和尚对佛法的感悟,他编织成了梦境。 刘青喜犹豫片刻,缓缓伸头过去。 李长笑指尖闪过一点金光。 轻轻点在刘青喜的额头。 一瞬间。 刘青喜如遭雷击,再睁眼时,眼神变得庄重,朝李长笑抱拳行礼。 “卧槽,老李,你对他做什么了?”张刀客一脸问号。 “还有,你刚刚手指怎么会发光?难道是仙人法术?”张刀客好奇心被强烈的勾了起来。 继续问道:“老李,我就知道你不一般。” “你丫的不会是仙人吧?” 李长笑笑而不语。 这副模样,可把张刀客急死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调转了矛头,看向刘青喜,也就是苏云本人。 刘青喜犹豫许久,选择闭嘴不言。 这把张刀客搞得不上不下,气得跺脚。 就在这时。 佛城内。 传出嘈杂之声。 一对对人马聚集,举着火把,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 很快。 有一队佛兵,沿着地面的血迹,追出了城外。 发现在不远处的几人。 “辱佛者在此!” “速来增援!” 一名佛兵大声喊道。 人流聚集,气势汹汹朝这边杀来。 好在张刀客,事先早已经备好了三匹马。 刘青喜带着愚妇,骑上自己的黑马,愚妇从未见过这种新奇事,拍手叫好,十分开心的笑了。 至于那先天残疾的婴儿,则是给张刀客抱着。 “驾!” 情况紧急。 来不得多问。 两人一夹马腹,一拉缰绳,那神俊的马匹长鸣一声,马蹄扬起尘土… “靠!” “老李,你到底是不是仙人啊?”张刀客坐在马背,衣服被吹的鼓动。 纵使如此,任就不忘回头,再问一句。 只是声音未传多远。 便被马蹄声覆盖。 仿佛沉溺在了尘土中。 李长笑高举酒葫芦,摆了摆手,没有回答,仅是道别,“老张。” “他日若江湖再见,再与你饮上一杯。” 说着,他饮下一口烈酒。 听着耳边渐渐远去的马蹄声与笑骂声。 他心中却是明白。 很多人。 分别之后,便再也见不到了。 ………… (佛城篇有关凡人的部分,应该就是到此为止了,有点想说的,凡人与修士其实是个挺割裂的群体,两者难以扯到一块,但主角身为长生者,不可能只遇到修士。) (后续的篇章,修士的比重会增加。)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群体,会慢慢衍生出越来越多的利害关系的。) (如果有节奏把控不好的地方,还望海涵。) (最后,求点免费的小礼物(。・ω・。)ノ♡) 第123章 佛城暴乱,潜入藏经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夜色下。 张刀客与刘青喜的身影渐渐远去。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走一程,陪一程便好。 细雨飘摇。 数十佛兵杀向李长笑。 那黑衣剑客,不紧不慢的饮下一口凉酒,蓦然间抬眸。 那是一双难以形容的双眼。 闪着深蓝异光。 眼角有淡淡的白色雾气溢出。 睫毛很长。 明明是深夜。 但这双眼睛,却无比清晰的,印在了每一位佛兵心中。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那剑客早已牵着马远去,不见身影。 他们并不知道,仅是那一刹那,便已经被宣告了,比死亡还要痛苦的刑罚。 以后的漫长岁月,与噩梦相伴。 无绝期。 李长笑牵马远去。 之所以没有立即杀,并非是心软,而是考虑到,这佛城内还有李天余等人。 不想闹出的动静太大,引得他们怀疑自己是一名修士。 使用梦境之力,便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梦境之力的优点有很多。 最为突出的一点,便是其难以琢磨的特性。 梦过无痕。 不像灵气,只要使用,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缕痕迹。 不过纵使留有痕迹,在对方自封灵体神的情况下,被察觉的概率也不大,李长笑只是为了稳妥起见。 梦境之力,也有缺点。 最明显的缺点,便是破坏力太小。 在灵气枯竭前,李长笑如果面对拥有宝体,异体的天骄,往往会陷入刮痧的境地。 若是对方拥有法器,道宝,圣兵。 那更不用多言,直接跑路便是,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刮痧都刮不动,破不了防。 好在,灵气枯竭大道凋零后,首批受到冲击的,便是各种阵法与法器,若没有持续的灵气温养,绝大多数都已经报废。 此消彼长,再结合梦境之力的运用,李长笑有了行走世间的底气。 当然,若说安全,怎么样都比不上,躲在洞里睡觉,可这样,又有何意义? 别忘了。 他亦是一名求道者。 纵使灵气未枯竭,他也从未有过,蜗居一地,苟到无敌的念头,他不但离开了凌天洲,还出过扶摇天下。 只是比起现在,会狼狈很多。 况且话说回来。 以他的天赋,若不外出行走,只是苟着睡觉,并不会有无敌的可能性。 正是因为长生,所以才要好好体悟生。 李长笑并未返回佛城,而是走向佛城外的一座山头。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 佛城应该会很乱很乱。 他只需留在此地,慢慢等待,最后再趁乱混入佛城,找寻久香寺遗留的典籍即可。 长生病未必会与佛家有关。 但佛家内,可能会有与长生病相似的病症。 这对了解那诡异的病症,很有帮助。 如他所料。 翌日。 清晨。 七宗寺住持被杀的消息传出。 十三座正统寺庙大怒,那些位高权重的方丈住持,纷纷自危惶恐不已,下令三日内抓到凶手。 然而。 佛城刚刚经历过信仰崩塌。 一番折腾下来,寺庙与百姓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微妙。 律己寺的住持,第一个意识到这点,因为这两天上香的百姓,少了将近一半。 他如何不急。 只能将找凶手一事,暂时搁置。 让七宗寺快快选出住持,然后三座寺庙再在辩法场,举行一次佛法之争,维持佛城氛围,唬住那些愚民。 风风火火中。 辩法如期举行。 依旧有不少百姓围观。 不过这一次,却是骂声一片。 有人看出,这场辩法,简直毫无营养可言。 所谓的佛法,没看到半点。 倒是看到一群披着袈裟的猴子,苦心营造出虚假的佛,诱导人们信服,为他们所服务。 最搞笑的是。 有人总结出了,辩法获胜之法,并非是定力,而是看谁家的法器多,圣人多。 就连圣人,也不过是个先天残疾,只会念经敲打木鱼的傀儡工具。 一部分人就此清醒。 自发的抵抗十三大正统寺庙。 一开始,还只是简单的游行,要求庙里的高僧,为百姓解读佛法,告诉世人,佛就在佛城。 十三大寺庙互相推托。 最后无奈之下,各出一名僧人面对激愤的百姓,召开佛法讲坛,信誓旦旦的告诉世人,佛就在佛城,而这些正统寺庙,便是佛的最高代言人! 在佛法讲坛召开的前一晚上,那些僧人才匆匆翻开已经落灰的佛法典籍。 磕磕绊绊背下几句玄乎话后,便是觉得自己已经熟读佛法,放心的呼呼大睡。 待第二天佛法讲坛召开,他们穿上洁净的袈裟,大谈佛法真理。 然而,禁不起一丝一毫的推敲。 不仅没能平息怒火。 还加重了民愤。 眼见局势愈演愈烈。 十三座寺庙的住持一合计。 将这十三个负责讲坛的僧人,全部推出去顶罪。 活活烧死。 一方面,消除民愤,另一方面,威慑百姓。 然而,这一招依旧没能取得效果。 冲突已无可调节。 最后演变为了暴力! 佛城变做暴徒之城。 而就在这乱做一团的期间。 三座庙的藏经阁,自然再无人关顾。 慕琴等人找准时机,潜入律己寺的藏经阁中,开始翻阅典籍,找寻久香寺的香火大道。 李长笑也是如此。 不过他并没有潜入律己寺,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七宗寺内。 因为早已派张刀客,打探清楚了七宗寺的构造。 潜入会方便许多。 当然,这是在默认不动用那些修士手段的前提下。 李天余等人的存在,始终是李长笑不可忽视的不稳定因素。 而李长笑也不是傻子。 稍稍动动脑筋,便能猜出,他们此行的目的,恐怕与自己相同。 都是为了“久香寺”的典籍。 估计是为了借鉴学习久香寺的香火大道。 若是动用术法潜入藏经阁,那么是有一定概率,被察觉到的。 保险稳妥起见。 李长笑连梦术都不动用,就暗中观察三人,在见到三人潜入了律己寺后,再绕道而行,选择潜入自己较为熟悉的七宗寺。 一路上十分顺利,因为佛城已经乱做了一团,往日肆意欺凌的愚民,拿起了武器,大多年轻的和尚,都被迫在前线镇压动乱。 至于那些住持,则是早早外出,请求支援去了。 要知道,西域很大,并不只有佛城,还零零散散坐落着许多寺庙。 这场动乱,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辜者,正义者。 暴乱者以起义之名,所行之事,却更倾向于宣泄私怒。 趁乱行烧杀抢掠等恶劣之事,也不在少数。 世间之事,实在难以一言定性。 李长笑从不吝啬施以小善,但却不会把什么事情,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看心情吧。 遇到这种性质复杂,各种私欲交错的事情,从来都当做看不见。 管不来,管不清。 而且。 与他无关。 相比之下,他对久香寺的典籍,要更为感兴趣。 这在以前,可是绝对的禁地。 装着整个天下,一流的佛家术法。 第124章 樵夫与山蛇,长满瘤子的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七宗寺藏经阁。 一推开门。 灰尘飞舞,这等宝地被占据如此之久,居然少有人涉足。 踩在地上。 留下一道明显的脚印。 李长笑合上大门,从袖子里取出一根蜡烛,用火柴将其点燃。 火光照亮了四周,那尘土飞扬的轨迹,更为明显。 每一步,都带动不少尘土。 目光所及。 是一排排书架。 李长笑敲了敲书架,一声脆响在密闭的空间内不断回响。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这书架的材料,乃是“赤铜”,坚固异常,是一种比较珍贵的材料,低阶的修士喜欢用其制作成武器使用。 只是此时。 这赤铜也染上了一缕绿锈。 书架上的佛经,并非纸质书籍,而是刻在一根根竹条上,再用细绳穿过,编织成的竹简。 李长笑取下其一。 上面记载着一则小故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故事。 李长笑又取下一个竹简。 这两个竹简是子母篇,内容相互呼应,对那则小故事进行了解析,说明其中暗藏的道理,对应哪种佛理。 惹人深思。 李长笑不禁感叹。 久香寺的确担得起,“名门正派”这四个字。 在灵气未枯竭前,他行走扶摇天下,久香寺的名声,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颇为不错的。 一些险恶之地。 也能看到久香寺和尚的身影,在解救百姓。 李长笑想起了曾经的传闻。 久香寺的和尚,入庙前先看为人,再看佛性,最后才看修行天赋。 而且,让李长笑颇为欣赏的一点是。 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久香寺并不适用。 但凡以前为恶过的。 哪怕诚心悔改,下定决心修佛。 也一律不要! 当然。 人总是复杂的,大体上而言,久香寺是名门正派,却并非无欲无求,遇上资源的抢夺,道统间的仇恨,下起手来也是毫不手软。 李长笑曾经,就被几名久香寺的和尚毫不留情的追杀过。 那些和尚佛法自然高深,只是嘴长在他们身上,如何解释佛法,不是他们自己说得算? 他实力比你强,纵使是杀了你,也能解释成是在救你。 人性使然。 这一片区域,是佛理区。 这里的典籍,大部分都在讲述佛理,寓意颇为深刻,是那些刚入门的和尚看的。 对李长笑来说,毫无用处,他粗略看了几个后,便往下一个区域走去。 一步一个脚印。 李长笑心中惆怅,这等禁地,以前都是有“扫地僧”看守的。 藏经阁很大。 以李长笑的见识,也没能摸清这座建筑的构造。 占据此地的七宗寺,自然是更加不可能知道。 事实上,李长笑认为,借住久香寺的这份遗泽,是真的有可能,诞生一座真正的“佛城”的。 毕竟这里的典籍,在李长笑看来,大体是正确的,若是认真学习,收获定会颇丰。 可为何最后,发展成了这样呢? 李长笑想不明白,只能继续走着,手上的蜡烛,已经烧到了一半,流下的蜡油滴在手上,滚烫异常,随后渐渐凝固。 李长笑突然有些明白,为何那些外面那些和尚,不喜欢来这里了。 因为太黑太大。 蜡烛烧光了,也没能走到尽头。 凡人来此,失去方向的后,说不定会丧失方向,就此困死在此地。 不知走了多久。 蜡烛已经烧完。 李长笑又掏出了另一根,将其点燃后,加快了脚步。 他时不时拿起竹简查看。 讲述的佛理越来越深。 但依旧只是佛理。 并没有出现他真正想要的。 渐渐的,他加快了步伐,走着走着。 突然听到“嘶嘶”声。 似乎有蛇在吐信子。 循着声音望去,果真如此,只见一头青色闪着嶙光的毒蛇,那冰冷的竖瞳,正一刻不停的盯着自己。 李长笑眉头一皱。 感受到了这条蛇上,传来的莫名气息。 并非寻常蛇类。 似乎是……衍化生灵。 灵气未枯竭时,因为灵气太过浓郁,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盛世。 容易凭空滋生出许多奇异的生灵、精怪。 哪怕是一本平平无奇的书。 阅读的人多了。 从中心有感悟。 而后读书的人境界一路攀升,与天地共鸣,福运加身。 作为被他读过的书,也会无形中添上一笔彩头,越发的有灵韵。 与水涨船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理。 如此积累,久而久之,书中便有可能养出某种“东西”来。 而久香寺,不知多少名动天下的和尚,都学过此地的佛理。 所以…这些竹简,看似普通,其实每一本拿出去,只怕都具备极大的价值。 或是养出了佛气,或是养出的真言,甚至养出了故事里的小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前真的十分精彩。 虽说如今时事,对李长笑是有利,但若是问他,想不想灵气复苏,回到那盛大的时代。 他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想。 纵使回到从前,以他的天赋,只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庸人,淹没在平庸者的海洋中,无法与那些天骄争锋。 任何值得被人称道的精彩,都与他无缘,他注定是繁星下方的行人。 但那又如何,他寿元悠长,哪怕走得慢些,他也依旧在进步,只要这样便够了。 李长笑目光落在青蛇身上。 毒牙十分锋利。 此蛇乃是剧毒! 除此之外。 让李长笑眉头紧锁,表情渐渐凝重的。 是这条蛇的背部。 能见到一颗颗肉色的,颗粒状的肉瘤子。 从尾部开始,一路蔓延向头部。 这些肉瘤子是从皮肉里长出来的,将青色的鳞片撑了起来,从鳞片间的缝隙中蔓延而出。 一颗一颗,形状很小,但数量很多。 看起来极为瘆人。 李长笑能从青蛇身上,感受到它传出的执念,知道它从被无数和尚捧读的“樵夫与山蛇”的佛理竹简中,慢慢衍生出的生灵。 樵夫与山蛇是一则,佛家启蒙的寓言小故事,颇为有名,流传程度很广。 李长笑也读过。 可…… 他不记得。 被樵夫所救下的山蛇,长得这般丑陋。 满是瘤子的蛇,看到不跑,已是奇葩,谁敢去救? 这说明。 这条蛇身上的瘤子。 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才长的。 第125章 十八狱,镇运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肉瘤青蛇毒牙锋利,攻击性很强,它盘踞在赤铜书架上,前半段蛇身悬在空中,摆出攻击姿态。 李长笑将蜡烛靠过去,火光打得更加全面,青蛇的全貌更加清晰。 若是没有肉瘤。 这条毒蛇其实别具一种美感。 一般而言。 这青蛇也算是佛家的产物。 多多少少都会带有佛性才对。 不该如此具备攻击性的,李长笑在心中思量,越发确定,这条青蛇应该,出现过某种异变。 “嘶!” 青蛇飞扑过来。 李长笑一剑斩去,青蛇断成两半。 剑身一横,青蛇流出血污,彻底没了生息。 灵气枯竭如此之久。 这条蛇也已经虚弱不堪,不过大概还有个炼气期的实力。 李长笑穿过青蛇,继续向前走去。 随着时间流逝。 第二根蜡烛,也彻底燃尽。 四周陷入了黑暗。 李长笑摸黑前行,就这么走着,不知走了多久。 藏经阁的内部构造,堪称鬼斧神工,并非是在空泛的大平面上,摆着一排排书架,内部有点类似“八卦”的建筑布局,当然,肯定不会是八卦。 这种布局,越向深处走去,便越是使人目眩,迷失方向。 仿佛一座天然的法阵。 仅靠地势,不需要一丝一毫的灵气。 不愧是一流宗门。 与此同时。 慕琴一行人,也是有此感受。 火折子早已用完,三人走在律己寺的藏经阁内,四周一片漆黑。 “师尊,这藏经阁是不是太大了?”司念问道。 “这是自然。”慕琴回道:“久香寺传承久远,书籍收载量何其庞大。” “且此地布局,极为不凡,会让人迷失方向,原地打转,若是凡人误入此地,恐怕再难以走出。” 李天余点了点头,“一般大势力的书库,乃是传承之重地,这些地方外有阵法看守,内有布局玄妙,外人纵使闯入其中,不懂其中门道,怕也是无用。” 司念听后,点了点头。 她与李天余不同,她并没有拜入过顶级宗门,在脱离盘龙宗后,便直接拜入了慕琴门下。 先后多次进入各种宗门学习,却也不算那些宗门的弟子。 慕琴说道:“若灵气未枯竭,以此地玄妙,怕是需要动用瞳术,才可勘破。” “如今…只需直走即可,总会能找到出口的。” 说着。 她眉头却是一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隐感觉,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 李长笑走了许久。 四周实在太黑,思来想去,他终于忍不住,动用一缕灵气了。 随着灵气汇入双眸。 眼底闪过一抹深蓝。 视野不断扩大,李长笑任就不满足于此,他开始运转以前学过的一道术法:侦查之瞳。 这是最初级的术法,是炼气期练就的,运转起来十分简单,就是操控体内灵气,在瞳孔附近,以特定的轨迹流转。 效用是极大增加目力,甚至可具备透视等能力。 李长笑一直用到现在,使用次数多后,便自我改进,如今效果已经今非昔比。 藏经阁的内部构造越发清晰。 李长笑速度快了许多,再花两个时辰左右,便走到了下一阶段的入口。 并非是大门。 而是一条通向地下的阶梯。 向里望去,漆黑一片。 在这条通向下层的通道周围,画着一个个法阵,只是那些法阵,早已经失去效用。 李长笑沿着阶梯走了下去,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第二片区域。 这一层,便不是装着佛理竹简了,而是实打实的神通法术。 大致扫了一眼,这些神通术法偏向于中低端,应该为是初级的修士准备的。 若是平时,李长笑大概率,会就在此地坐下,然后唤出玉罗刹,帮他找寻有用的,或是有意思的书籍。 但此刻,他却不想过多停留。 因为他注意到,这一片空间,似乎不止一个入口,如自己刚刚走过的通道,还足足有三个。 这意味着,久香寺的藏经阁,其实只有一个,佛城内看似是有三座,专门收载典籍的藏经阁,其实只是三个不同的入口罢了。 显然,如果李长笑在此继续停留,那么他遇见慕琴等人的概率,并不会低。 李长笑穿过这片区域,途中顺手拿了两本“佛预典册”,便不再乱动。 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此地除了积灰外,其实还算整齐。 从种种迹象来看,在灵气枯竭后不久,久香寺似乎很快便撤离了。 这片空间并不算很大。 很快,李长笑又发现了一条,进入下一层的通道,他毫不犹豫走下去。 …… 在李长笑走后的第二天。 慕琴一行三人,也来到这一层空间。 那抱着马尾拂尘,道行高深的女子,看着新一层的场景,再结合自身的见识,脸上流露出了了然之色。 她告诉徒弟,当然也顺便传授同行的李天余一些知识,她或许知道,这“藏经阁”到底是个什么构造了。 佛城人口中的佛台,其实原名是“万极十四台”,是一件耗资巨大的不可移动的法器。 这“万极十四台”的名号十分响亮,跟在她身后的二人,一直都有耳闻,所以不需要她详细解释。 她又告诉二人,久香寺除了“万极十四台”外,还有两件物品,极为神异,说着,她轻轻踩了踩地面。 意义不言而喻,脚底下的这座“藏经阁”,也是一座法器,且与“万极十四台”相互对应,名为“十八狱”,同是不可移动的法器。 慕琴直到下到第二层,才敢下此定论。 严格来说,这两样东西,已经不能称为法器,因为是以建筑的形式存在,也被称之为“镇运器”,只有在外敌来犯,或是要震杀大能,才会动用这类法器。 “镇运器”只有一流势力,才有这个财力物力打造,凌天皇朝本来也有,是一座名为“长虹”的高塔,不过...被李山河砸了。 当初李山河登基,欲要一统凌天洲,完成无上功绩,为了表示决心,便将镇运器砸烂,将里面的底蕴统统拿出,以破斧沉舟之势,御驾亲征,踏遍万里山河,终于完成那大宏愿。 第126章 第八层,监狱,凶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余对“镇运器”还算了解,曾经他亲眼见着自己的父皇,顶着全天下的质疑,将“长虹”塔拆除。 自那时起,他对父皇的崇拜,便已如滔滔江水,这是何等魄力?他日我若为人皇,也当如此。 慕琴还在继续,一边走着,一边为二人普及见闻。 如果说万极十四台是久香寺的门面,那这十八狱,便是久香寺的底牌。 从未动用过的底牌。 慕琴也没想到,久香寺会用“十八狱”,来储备各种佛家典籍。 此刻,来到十八狱的第二狱,她心中已经清楚,此地的水,要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得很多。 十八狱只用来存储典籍,实在是大材小用。 慕琴告诉身后的两位小辈。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下面应该还有十六层,一层为一狱。 越是往下,涉及到久香寺的秘密,便是越深。 “十八狱”之大,甚至超过了佛城。 如果执意向下,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司念一脸惊叹,李天余眼底,则是闪着兴奋的光芒。 就算是慕琴,在意识到此地,乃是“十八狱”之后,也再没有先前的淡定了。 这意味着,这里,有久香寺的机密。 司念突然想到了什么,向自己的师尊发问,刚刚提到的第三件,能够与“万极十四台”以及“十八狱”齐名之物,是个什么东西。 慕琴犹豫片刻,告诉二人,大概率是一面镜子,有关于那面镜子的内容,见识如慕琴,也只是听闻,并不敢肯定。 三人说话间,探查起了这一层,所装载的典籍。 有关“香火一道”的典籍,并不在这一层,所以三人只是稍作停留,便走向了下一层。 …… 时间流逝。 一路下到第七层。 慕琴终于找到了,有关于“香火一道”的内容。 久香寺的香火一道,大多是用来凝聚法相,修行术法…等等。 师徒二人盘坐下来,开始翻阅典籍,专研香火一道。 至于李天余,则是停留在了第五层。 那里有一种法术,吸引了他的好奇,他想着自己不远千里来到此地,也总该收获一些东西才行。 于是便留在第五层,翻找一些典册,过一段时间,再下去寻师徒二人。 …… 李长笑没有慕琴那么高的眼界见闻。 并不知道,这乃是镇运器:十八狱。 但一路走到此,他也渐渐意识到,此地绝不是寻常藏经阁那么简单。 一路上,他也有过停留,留意各种典籍,路过第七层时,他看到了大量,有关于香火的神通术法,不过他没有拿,这些东西对他无用,不如留给有用的人。 这一路的时间,他大部分,都用在专研佛语去了。 并非是对佛语感兴趣。 而是那日,与空我和尚的交谈中,忽然获得了灵感,玄音虽然玄妙非凡,可如果忽略那本身附带的玄妙力量,只看其本质,或许便是佛语的一种呢? 李长笑在佛城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收揽空气中的玄音。 至少九成的玄音,都被他收进了梦境空间。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 大约共有两千七百多道,三十多个坛子勉强装下。 而这两千七百多道玄音中,只有三道玄音,是没有发生异变的无害玄音。 所以,李长笑拿那本佛语典册,是想试着破译那三道玄音,是否在传递某一种讯息。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那三道玄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玄妙,稍稍研究久香寺的佛语,便可破译。 第一道玄音,所传递的意思是:“十八” 第二道玄音:“肉身” 第三道玄音:“舍利” 连起来,便是“十八肉身舍利”。 十分不通顺。 李长笑也试着,以佛语的角度,去破译其他已经,发生了异变的玄音。 很快便发现了其中差异。 这些发生了异变的玄音,并不具备显著信息性,只是某种能量之音。 这种情况,引起了李长笑的好奇。 此刻,他走在第八层中,心神却是沉入了梦境空间中。 他将那三道正常的玄音,从坛子里放出来,随后双眼闪过一抹深蓝。 以梦境之力,提取“玄音”内隐含的执念,或是梦境。 这方法的确可行。 但提取出的执念十分模糊,李长笑也拿捏不准,但隐约能感受,是在什么向外界求助? …… 第八层。 李长笑穿过一条狭长的隧道,来到一间类似“监狱”的房间。 这里随处可见染血的刑具。 深入其中。 一座十字架,引起了李长笑的注意。 上面血迹斑驳,爬满了蛆虫,十字架横向的两端,血迹最多最浓,各有一个凹痕,似乎是曾有人,双手被钉死在了此处。 这十字架是木制的,来头不小,上面留存有很深的执念。 李长笑以百幽术结合梦境之力,将这十字架内的梦境,牵引而出,传入自己脑海中。 蓦然间。 脑海里出现一幕幕刑罚。 触犯重大戒律者,会被钉在此十字架上,施以鞭刑。 十字架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见证者。 看着一个个和尚,被封锁修为,钉在此地受难。 有些甚至是常客,几次来此。 脑海中的画面结束。 李长笑继续深入,目前他身处第八层,并不急于向下,因为他清楚,慕琴等人大概率,会留在第七层参悟香火大道。 若是真遇见了,其实也只有有些麻烦罢了。 这第八层没有任何的神通典籍。 是一个大型的牢房,佛家戒律其实十分森严,触发戒律者刑罚十分恐怖。 走着走着李长笑的目光,被一间独立的牢房所吸引。 那间牢房并不大,约莫两人高,四人宽,两侧的墙壁上,各蔓延出七道铁链。 每道锁链末端,是一根根尖刺,很细,若是细看,能看到上面的倒刺。 尖刺上染着血,不过血已经干涸。 过去如此之久,这些锁链任就闪着寒芒,可见其材质极为不凡。 李长笑走近此地,故计重施,脑海中蓦然出现一道画面。 一名和尚,全身被锁链包裹,鲜血从铁链缝隙中溢出。 但却依旧在笑,笑得无比冷漠。 画面一转。 是一名值班的弟子,正看守里面的凶徒,半点不敢走神。 但却时不时的挠着后腰与小腹。 口中抱怨,自己最近佛法出现岔子,身上起了反应,长出了一些东西,去了极其功德池洗漱,任就不见好。 画面再度一转。 那些弟子匆匆逃离此地,那被困在此地的凶徒,看着那些逃窜的背影,咧嘴大笑。 李长笑瞳孔一缩。 他想要找的东西或许出现了。 那个浑身被铁链包裹的和尚是谁? 第127章 香火一道新路,久香寺老方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眼底蓝色光晕渐渐散去。 眉头却是淡淡皱了起来。 他继续向下走,这第八层很大,是用来看守犯人的,即使过去几百年,依旧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意识到。 久香寺并不是灵气枯竭后,自然而然解散的。 一路走下来。 从第一层到第八层。 各种典籍,几乎都完好无损。 若是灵气枯竭自然解散,为何没人来收取这些神通典籍? 虽说灵气枯竭后,不可能花费灵气修行这些术法,可这些典籍的存在意义,远不只是如此,还包涵了前人对大道的感悟,具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甚至在第七层。 李长笑还看到了,佛家十分有名的“延息功”,他大致翻阅,此功法之高深,用来研究延寿一道,绝对大有用处。 不过他没拿,他想让这种功法,到更有意义的人手中。 他修为不够,大道感悟不深,也不缺寿元,这功法在他手中,多是有暴殄天物之嫌。 李长笑在第八层兜兜转转一圈。 约莫是花了两天左右的时间。 回到连通第七层与第八层的通道口。 他犹豫片刻,还是抽出长剑,在地面上,刻下一行字。 “此处有异病。” 李长笑在这一行字上,洒上一层灰尘,让它看起来更有年代感一些。 随后,转身离去,寻找下一层的入口。 在第八层,李长笑的收获其实不小。 通过这些刑具,所传递出的梦境,李长笑了解到,久香寺曾经,流传过一种病症。 但片段太碎,他没能将所有信息,全部整理起来。 …… 时间流逝。 四日后。 慕琴与司念睁开双眼,慕琴眼睛微微一亮,从万千香火典籍中,找寻到了一丝灵感。 这位素静寡淡的仙子,脸上居然出现了笑意,可想而知,此行收获之丰。 司念看向师傅。 李天余早已在一旁,等待多时,见二人终于有了动静,好奇的凑了过来。 两人研究的香火一道,只与父皇共享,他就算贵为皇子,所知也只是个大概,并不清楚具体内容与情况。 若是旁听到一二,也算是意外收获。 慕琴也并未刻意藏着掖着,她大方的告诉二人,自己的收获。 从久香寺的神通典籍中。 她隐隐摸到了,日后自己香火一道的路。 便是借住香火之力,凝聚香火之身!再以香火之身运用香火之力,或许能踏上另一条长生路! 如今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李天余闻言,大受震撼,眼中的崇敬更加,心想父皇可真是送给自己一份大礼啊。 这种新路秘闻,窥探一二,受益便已是无穷。 慕琴心情亦是大好,那迟迟无法突破的瓶颈,被迷雾笼罩的前路,终于有了一缕希望。 “继续往下,或许会有更重要的信息。” “我需要更多。” 慕琴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一行人顺着通道,走向第八层。 突然。 地下一行字,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是李长笑用剑,在地面上刻出来的。 “异病?”李天余一愣,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佛家异病…”慕琴若有所思。 以她的见闻,佛家有时的确会滋生出异病。 最为常见的,就是坠魔。 其次,还有佛妄症,指癫症…… 这些异病,有不少是具备传染性的,所以佛家对此极为重视,不过绝大多数,传染性只针对同是修佛者的其他人。 大道就在眼前。 慕琴又岂会放弃,坚定的踏上了第八层。 “这是恶狱,专门刑罚破戒者的地方。” 一路走着。 慕琴为二人传授见闻,在来到一座独立的,两人高四人宽,内部遍布铁链的牢房时。 慕琴瞳孔一缩,告诉身后的二人,别看这牢房小,能被里面关押的,至少也是合体期的大人物。 这个牢房与“十八狱”是一体的,如果自己全盛时期,被锁在此地,也绝无脱离的可能。 她目露思索之色,可不曾记得,有“佛祖”破戒,被关在此地。 久香寺里,等级森严,最厉害的一批人,从低到高可以分为,小佛,大佛,佛祖。 佛祖级别的人物,屈指可数,个个都是恐怖绝伦的强者,若是有人入狱,应该会引起巨大的波澜才对。 慕琴没在此处过多纠结。 继续向下走去。 第九层。 是一片已经失去了温度,完全凝固的岩浆世界。 踩在上面,如履平地。 第十层。 第十一层。 第十二层。 各有各的特点,但都十分大。 …… 第十三层。 这是一片空地,空间也不大,只走了几个时辰,便找到了下一层的通道。 可就在顺着通道,向第十四层走去时。 却迎面撞见了一个老和尚,身披袈裟,面容苍老,已经坐化。 三人一惊。 就连慕琴都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 她双指并拢,点在老和尚的额头,想查看此人,是不是假死。 然而并不是,这位老和尚已经死得彻底。 “呼…” 慕琴呼出一口回头看向二人,严肃道:“你二人立即离开十八狱。” 慕琴说完,面色难看的走向了下一层。 “师傅。”司念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 慕琴回头。 司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慕仙长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子的。” 李天余出声道。 他是何等聪明人,已经意识到,慕琴独自向下,是因为下层恐怕可能有危险,不愿意牵扯进二人。 这是好心,李天余心底倾佩,若换一个人来,恐怕不会让自己这个,非亲非故之人,这么轻松离去。 至少位置互换,他会物尽其用。 李天余的表态,让慕琴点了点头,随后冷声喝道,“速速离去!” 话音落下。 李天余与司念,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方奔去,一刻也不耽搁。 慕琴则是走向第十四层。 第128章 肉身狱,相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琴之所以神色大变。 是因为刚刚坐化的那名老者,真实是身份是久香寺的当世方丈。 按久香寺的身份来分,那不起眼的老者,是一名佛祖级别的人物。 实际上,她刚刚已经在极力控制表情了。 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等人物,居然死在了此地。 而且…… 是刚刚死的,不超过五天。 慕琴如何不惊,不过让她有些安慰的是,那方丈死前,留存的修为似乎已经不多。 她不知前路有什么,是否有危险。 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退。 这有关香火一道未来的路。 她必须进入更下层,了解香火一道更深层次的内容,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是身为开创者的感应。 她能预感到,此行与未来之路,息息相关,所以她不能后退半步。 这也与她的心境有关。 身为这新香火一道的开荒者,若是轻易后退,此路也差不多是走到尽头了。 …… 第十五层。 肉身狱。 与先前不同,踏入此层,一股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壁画。 慕琴定晴望去,看清其中一幅壁画,画着一名瘦骨嶙峋的老者,后背却顶着一个比头还大的肉瘤。 她眉头一皱,一边浏览壁画,一边向前走。 不一会,又看到一幅画。 画中是一名女子,但头发已经掉光,脸颊凹陷,正抓着树皮啃食。 是极饿症。 又走几步,又是一幅画像进入视野,一名孩童胸口长疮,被抓得皮破血流。 一幅幅壁画,栩栩如生。 每走几步,便能看到不同的人间惨剧。 有人手脚变作树皮,有人口舌生疮…… 慕琴眉头皱了皱,脚步无音。 “嗯?” 突然。 她停下了脚步,瞳孔一震,在了前方发现了一道,不算熟悉的身影。 此人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黑白面具。 正在聚精会神的观察壁画。 此刻,注意到来人,他便也转头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不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 那黑袍男子,除了李长笑,还能是何人。 他来到第十五层,便被墙上的壁画所吸引,所以多停留了几日。 被追上来,倒也不算意外。 李长笑看向慕琴身后,有点意外,司念与李天余居然没跟来。 他与慕琴几乎没接触过,但对对方的为人,还算是略知一二。 生性寡淡。 道法天然。 不会乱杀无辜,却不介意杀生。 一句话总结。 此女不好惹,但此女对自己动手的概率,应该不大。 李长笑心头评估着,他做事说不上算无遗漏,凡事都做好完全之策,但也是尽所能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为自己留几手后路。 就算这位慕仙长,杀人如麻,他凭借梦境空间的玄音,以及自己的逃跑能力,也是能应对得了。 心中思绪飞闪。 李长笑朝对方,轻轻拱了拱手,微微一笑,率先开口道:“前辈。” 慕琴一愣,看着眼前这道身影,眉头皱了又皱,心绪一时竟是有些纷乱。 她一挥拂尘,淡淡点头,声音清冷,开口问道:“那句‘此处有异病’,便是你刻的?”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们,也是修士,并且暗中跟踪,知晓我们也入了藏经阁,并且就在你身后?” 慕琴淡淡问道。 “巧合罢了。”李长笑笑着说道,不卑不亢。 慕琴淡淡哼了一声,“哼,你真实身份,定是与我三人之一,有些交集,至少也是认识,感情说不上多好,但也是念了些旧情,否则何必刻字警醒,要想猜出你真实身份不难。” “你这身衣物,我在佛城内看到了不止一次,自称苏云,不过举止言谈皆是有所差异,这点别人注意不到,不过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不过……”慕琴话风一转,“你若是想躲在面具背后,那便躲着吧,我也不拆穿了。” 慕琴语气平淡,只是在诉说事实。 李长笑不由得苦笑两声。 不愧是慕仙长。 仅是一面,便将自己识破了。 “仙长果然聪慧,只是在下与苏家有约定,得回了长武城,才能摘下面具。”李长笑如实说道。 闻言,慕琴神情却是有些波动,眼底深处浮现一抹复杂之情,不过很快便被收敛。 “你说此处有异病,但你自己却不走,为何?”慕琴问道。 “因为我此行,便是来查这异病的。”李长笑说道。 “你不怕染上?”慕琴问道。 李长笑摇了摇头,却也不解释其中缘由,由这位慕仙长自个猜去。 灵气枯竭纵使是最强大的修士,也无法避免。 世间的长生功,长生法均被削弱压制,依靠这些功法,获得的寿元终是有上限,哪怕是最顶级的也不例外。 至于那些夺寿的禁术。 说实话,早在灵气枯竭前期,约莫是两百年前左右,便已经有人尝试了。 只是那有那么简单。 首先,杀人需要耗费灵气。 夺寿也需要耗费灵气。 将别人的寿元嫁接到自己身上,更需要耗费大量灵气。 每一步都在耗费灵气。 且寿元在嫁接的过程中,会大大折扣。 夺人寿一百,你能得其一,且夺寿越多,耗费的灵气便越多。 哪怕是最好的夺寿功法,也不例外。 是一个得十亏百的买卖。 若是杀人夺寿能成,世间修士何至于躲着。寿元何等玄妙,世间没有修士,敢说能懂了。 或者说……是以为自己弄懂了,实则所谓的“懂”,都是建立在灵气充沛的前提下的。 此路早已证明不通。 另外,杀人夺灵,以此补充灵气,也是行不通的。 这种时期,引他人灵气入体,那是自寻死路,两种不同性质的灵气,在体内互相排斥,下场可想而知。 当然有些吞噬类的功法,专门吞噬他人灵气为己用,看似行得通,然而都卡在了炼化灵气这一步骤上。 炼化灵气所消耗的灵气,比炼化后获得的灵气,还有多上好几成。 灵气枯竭后,凡事都需要考虑灵气的损耗,这种想当然的方法,在前期害死了不少修士。 寿元如此难以琢磨,在天下人的眼中,长生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是常识,是铁律! 所以。 只要李长笑自己不说。 慕仙长是怎么样,都联想不到,李长笑现在仍然保持长生。 甚至,就算他亲自承认,并且昭告天下,也无人会信,世人会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疯子。 最多,最多,便是怀疑他运气好,捡到了效果还在的仙果。 李长笑自己身为长生者,以自己的视角去看,好似做些什么,都有可能暴露自身秘密一般。 实则却恰恰相反。 随心所欲便好。 慕琴果然没在多问,她在心头猜测,或许是李长笑吞服过某种果实,能抵御异病侵扰,所以无所畏惧。 她已经自动的,为李长笑寻到了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理由。 第129章 恨缠身,肉身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十八狱,第十五层。 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但却比第一次见面,还要来得陌生。 慕琴换了面容,李长笑亦是戴上了面具。 李长笑不知赵青便是慕琴,或者说是有意的不去猜测挖掘更深的东西,他认识赵青,也只认识赵青,仅此而已。 但慕琴却猜到了苏云的真身。 此间情绪,无法言说。 四目的短暂相对,便又各自错开。 李长笑对于慕琴这个前辈,还是十分敬重的,也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为了久香寺的香火一道。 关香火一道的大部分神通典籍,都保留在第七层,慕琴再往下走,估计是为了传说中那位“香火佛祖”的相关物件了。 看来这位前辈,在香火一道上的收获不小。 而自己是为了探查异病。 两者并不冲突,所以他早早便是表明心迹,并且好心的提醒这位前辈,若是继续向下,或是在此处久留,染上异病就不好了。 他这话倒是真诚。 只是慕琴听后,眉头却是皱了起来,对于李长笑口中的异病越发好奇,让李长笑这个后辈,颇为诧异的是,她居然还主动告诉李长笑,她的体质,即使是凡人形态,也是百病不侵,所以不必担心她。 哪怕是真的染上异病,再花费灵气剔除即可,此行即使有危险,她也依旧会下去,也必须走下去,得到想要的东西为止,否则心中有结,新路难成。 见她这么说,李长笑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慕琴问起他,口中所说的异病到底是何物? 李长笑将临武县县令的事情,详略得当的讲述了一遍。 慕琴听后,脸上露出了了然之色,告诉李长笑,佛家异病确实有很多,究其来源,情况各不相同,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 不过入魔,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李长笑口中描述的病症,的确让她想起了,佛家里面的一种“异病”,名为“恨缠身”。 闻言,李长笑瞳孔一缩,瞬间来了兴致。 慕琴手持拂尘,在这第十五层慢慢前进,慢慢普及知识,灵气枯竭前,她已经到了为人师的阶段,从不吝啬于指导他人。 当然,也讲究缘法,至少对这救过自己一命的男子,她并不会吝啬教诲。 她告诉李长笑,所谓恨缠身,是佛家一种,比较常见的异病,具备传染性,但传染性并不高。 患病者,腰间会渐渐长上一圈疹子。 当这些疹子长满一圈时,患病者会当场毙命,无论修为高低。 李长笑想到了什么,问道:“可有办法缓解?” “佛家的净化之力,香火之力,儒家的浩然之气,都可以。”慕琴淡淡道。 李长笑眉头一皱,如此说来,临武县县令的病症,与这所谓的“恨缠身”,至少有七成相像。 可…… 这样一来,“恨缠身”与那“长生病”,二者之间似乎并无太大关联? 李长笑问道:“仙长,您可听闻过一种,能使人身体发生不可改变的异变,且丧失逻辑性,使人麻木癫狂……等等的病症?” 慕琴闻言,眉头一皱,她声音清冷,“世间之大,无其不有,你所说的病症,有几点是类似入魔,但…却不是入魔。” 说到此,这位见多识广的女子,此刻却是犯了难了,这病绕是她,也不曾遇到过。 她眼眸微闪,给出了自己的推测,“世间之事,皆有迹可循,那病症我虽不知来源,但却可以,给你几个参考方向。” “其一:是灵气枯竭后,某种异病再度发生异变而来。” “其二:是从某座险地、禁地、绝地带出来的。” “其三:那人本身便患一种异病,随后又入魔,二者叠加。” 她伸出三根芊芊玉指,一脸认真的讲述。 李长笑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三点。 修士采天地之精华,夺天地之造化,寿元悠长,法力无双,却也并非不会生病。 世界上的异病有很多。 所谓的险地,禁地,绝地,为何如此危险?有一个因素,便是内部存着诸多异病。 修士进入其中,容易被外病侵体,发生不知名的变化。 李长笑的话,也让慕琴生起了一些警觉,如果他所说为真,世上真有这种异病,并且传染性很强的话,那太危险了! 只是如今,一切都还未明朗。 说这些太早。 老老实实研究香火一道,才是正事,而如果能得到与“香火佛祖”相关的注解,经书,典册,对她凝炼香火之身绝对大有卑益! 这十八狱即是镇运器,同时也是存储佛家宝物的大仓库,佛祖相关典籍如此珍贵,在下面几层的概率极大! 两人走着,李长笑故意落后一个身位,偶尔能闻到,前方飘来的一缕清香。 慕琴告诉李长笑,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层的名字,应该叫做“肉身狱”。 墙上这一幅幅壁画,代表着一个个病症。 灵气未枯竭时,这些壁画,会将人的肉身与意识,拉入其中。 体验每一种病症。 唯有经过千百难,才可从壁画中走出,有了跻身“佛祖”的资格。 “肉身是一座监狱。”久香寺一位千手佛祖,曾经如此说道。 然而走到深处时。 两人的目光,同时发生了闪过一抹异色。 他看到后半段的壁画,居然隐隐有流光萦绕。 壁画上的人物,面容清晰,是一个方脸的男子,身上附上一层暗红色的皮廯,疼得那名男子满地打滚。 二人看着壁画,甚至能隐隐听到一缕惨叫声。 又过了片刻。 壁画中的男子,倒地不起,彻底没了气息。 “十八狱还残留效果。” 慕琴眉头紧锁,壁画中的那名男子,其实是真实存在的,他早在二人之前,就闯进了此处。 被吸入壁画当中,体验了各种人间疾病,最后没能抗住,彻底身死。 慕琴有些惊讶。 看来十八狱的后面几层,有些地方,还依旧残存着效果。 这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 十八狱每过一狱,便是破开一狱,可以获得馈赠,且这肉身狱无需耗费灵气,关键是看意念,对她而言,损耗可以忽略不计。 坏事是,下面几狱,可能就没有那么好走了。 慕琴没有犹豫,一步踏向前方。 被吸入壁画当中。 李长笑依旧留在原地,目露思索之色,犹豫片刻,他也踏入壁画,眼前的场景转换。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 他已经来到了一片,苍凉的大地。 各种异病袭来。 他就地盘坐,不做任何抵抗,任由疾病侵蚀。 第一感受,是头重脚轻,手脚渐渐冰凉。 这是发病前期。 随后,是腹部绞痛,胸口呼吸困难,喉咙似吞针。 再之后,水痘,麻子...各种各样的病症,一个个涌现。 然而李长笑却面色不变。 他天资或许平庸。 但却不能说,他的道心不坚韧。 第130章 久香寺的隐患,香火佛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不知过了多久。 慕琴从壁画中走出,走向通向第十六层的入口。 在踏入漆黑通道前。 她脚步顿了顿,回眸看向那壁画中的男子。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从拂尘上抽出一缕道丝留在此地,随后坚毅的踏入第十六层。 这缕道丝蕴含着香火之力。 若这男子走不出壁画,道丝会将壁画劈开。 慕琴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点一点没入黑暗当中。 直至完全消失。 这是一条注定独行的路。 …… 时间流逝。 壁画中。 李长笑睁开双眸。 所有病症如潮水般褪去。 他也通过了肉身狱。 彼时。 一缕佛光普照而来,滋养肉体,蕴养体魄,还有少量的灵气滋养。 竟引得李长笑灵气激荡,境界隐隐攀升,不过修为却是在停滞。 因为梦境空间的灵气供给不够快。 这对李长笑而言,是一份大机缘。 而在他之前通过的慕琴,也获得了一定的好处。 待佛光消散。 李长笑所在的壁画,出现一道道裂纹。 最后,发生碎裂。 李长笑的身影,从壁画中飞出,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壁画全部碎裂。 这是最后一丝灵韵与灵气也彻底耗尽,沦为了凡物。 李长笑环顾四周,发现慕仙长早已先行一步,他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惊讶。 他并没有继续向下,而是目光深邃,折返回了第十四层。 每一狱都很大,如果是走路,需要花费好几日的时间,不过李长笑已经走过一遍了,对此地环境熟悉,所以动用了术法,加速移动。 路上,他释放出鬼仆玉罗刹,让她留意附近的变化。 玉罗刹脸上戴着罗刹面具,性子冰冷,淡淡回了一声后。 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回到第十四层。 在通道路口,发现那名老和尚的身影。 李长笑眼中闪过一抹精芒,双指并拢,指尖蓝光闪烁。 如果细看他指尖的光晕,能看到一缕缕蓝色的丝线交织。 他指尖点在老和尚的额头。 一道道蓝丝扎进老和尚的脑海中。 百幽术结合梦境之术。 李长笑想知道这老和尚的死因,他感觉到了不寻常,体内的三道玄音,在靠近此人时,会发出轻微的颤动。 所以,他特意等到与慕琴一行人相遇,随后再折返回来。 就能避免自己,使用术法的痕迹,被她们一行人发现。 因为他不确定,慕琴一行人,之前离自己多近。 万一自己前脚动用术法,后脚就碰了个满怀。 那就凭空多了好些麻烦。 很快。 李长笑的术法起作用了。 这老和尚的执念很深,本来的修为很高,但临死之时,丹田内的灵气已经几近干涸。 灵魂估计已经进入了轮回,不过还残留着不少的残念。 这些残念,也属于灵魂的一部分,李长笑使用百幽术,收集空气中的残念,随后用梦境之力解析成一幅幅梦境。 不少残念被收集而来。 但很难解析。 或许是李长笑修为不够,又或许是对方修为太高,不是谁都可以肆意妄为的。 就在李长笑打算放弃之时,突然,梦境空间中的三道玄音,再度轻轻颤动起来。 紧接着。 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转头望去,居然是那名老和尚的魂体。 李长笑判断失误,看来这老和尚,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居然还没入轮回,一直停留在此地? “小兄弟。”老和尚眉眼低垂,一幅慈祥面相。 李长笑拱手,“老前辈,多有冒犯,无意打扰。” “无妨,我都快入轮回了,感应到召唤,便又回来看看。”老和尚笑着说道。 “老前辈,轮回是怎么样的?”李长笑好奇问道。 老和尚笑着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只回了一句,还是活着好啊,死了就死了,任你生前天大作为,还是死了。 老和尚又说,如今这天地,对魂体制约极大,体与魂合,体死便是真的死了,几乎不存在借体重生一事,让李长笑好好珍惜,莫要想着夺舍这些歪门邪道。 老和尚看向李长笑,眼中颇有惊讶之色,啧啧称奇,随后轻轻一笑,说看到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身上是不是有自己的玄音。 李长笑一愣,释放出那三道玄音。 三道玄音在空气中盘旋。 老和尚看到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说着,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遇到有缘人啊,缘分未了。 随后又自言自语,说也难怪,我都将入轮回了,若没有些缘分在身,又怎么能受到对方的感召呢。 这三道玄音,是出自他之身。 是他本命玄音,由数百道玄音的所凝聚,最精华的存在。 可惜,在现在这片天地,神异早已不在。 李长笑连忙问他,为何发出这些讯息,这三道玄音“十八”“肉体”“舍利”,又分别是何意? 老和尚魂体飘忽,一连叹了几口气。 他说,这也是无奈之举,是走投无路的最后挣扎。 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早在灵气复苏之前,久香寺早就已经埋下了隐患,以至于灵气枯竭后,久香寺这种一流的大势力,解散得比那些末流小势力还快。 在一万年前。 久香寺的一位佛祖,入红尘炼心,待回来时,还带回了一名弟子。 那名弟子浑身痞戾之气,眼神充斥着一股凶煞。 七岁杀了邻居,糟蹋了其女,后逃之夭夭,加入某个山匪窝,会些武功,但一直没接触修行。 在乡野之间为祸十余年,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那名佛祖遇到他后,劝其放下屠刀,随他修佛,度化亡灵,还清罪孽。 所以,那名弟子放下屠刀,成为了那名佛祖的弟子,加入久香寺,开始修读佛理。 一般弟子,修读佛理最多只用三年。 然而那名弟子,足足用了十八年,修读完佛理,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身上的戾气渐退,变得成稳,于是,开始接触佛法。 赐法号:“悟清” 老和尚魂体看向李长笑,见后者没什么反应,便再附上了一句,“这个悟清,便是后来的……‘香火佛祖’!” 第131章 孽缠身,坐化金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一惊。 香火佛祖他的确有所耳闻,是久香寺的众多佛祖之一,实力极其恐怖。 须知。 能在久香寺这等一流势力,被列为佛祖级别人物的,定是有一方面,已经走到了极致之人。 如千手佛祖,他的千手佛身法威名赫赫,是公认的“百绝术法”之一,恐怖绝伦。 不过,比起香火佛祖,李长笑更加熟悉的,其实是玄音佛祖。 这位佛祖离他的年代更近。 而且是久香寺的当代方丈,那名佛祖佛性之深,前所未见,光是朗诵佛经就引得玄音共鸣,使得佛经上的经文,跳出书本在空气中悦动。 也曾口吐佛音,镇压魔宗,一语破星辰。 横向对比,可想而知,这香火佛祖实力之强大。 不由得让他更加好奇接下来的内容。 而那名老和尚,也并未卖关子,他声音轻缓,自带一种禅意,让人不自觉的平静祥和下来。 李长笑关心问候,怕他魂体损耗太过严重,老和尚轻轻一笑,说无妨。 老和尚话接上段。 法号为悟清的和尚,在佛理上是一窍不通,足足花了十余年,才堪堪通过佛理一关,寺里决定,此后每三年都强制重修一回佛理。 他身为佛祖的弟子,在修读佛理期间,佛祖亲自为其讲述佛法佛理,告诉他生前犯下的罪孽,并不会因为一死而消去,莫要辜负自己的善念。 悟清也总会不厌其烦的听着,发誓一定会还清罪孽,在众多佛理典籍中,悟清最为喜欢的,乃是一本“樵夫与山蛇”的启蒙佛理,通过简单的故事,带出深刻的佛理知识,他总是会捧读。 老和尚顺便为李长笑普及,人之修行,乃是借势而行,等登到更高处时,自身气相如日中天,又会反哺曾经借过“势”的人或物,一饮一啄,有借有还,方为正道。 这种反哺,是多种多样的,对人而言,可能是气运叠加,对天地而言,可能是灵气迸发,对于洞天福地而言,可能是灵韵加深…… 那本“樵夫与山蛇”,就因为被其时常捧读,在悟清修到大佛的那一刻起,无形的反哺导致养出了衍生生灵。 我等当时并未注意,如今回想起来,若悟清真是佛法高深,又怎会养出“狡诈”的青蛇,而不是朴实的农夫,或是书中的至理名言呢? 说到此,老和尚叹了又叹,可悲可怜又无可挽回。 他继续述说。 那悟清和尚自从开始修行佛法,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彼时他已是不惑之年,过了最好的修行时期,然他仍旧进展飞快,因为天地灵气浓郁的原因,还未开始修行,他便已经相当于,有了练气六层左右的修为。 再略一修行,一个月不到,便迈入了筑基,若说此时,他只是修行快速,并未展露出真正恐怖的天赋,实力也不算强大,只是寻常筑基,基础扎实了些许。 他真正崛起,是修行到化神期,开始接触到香火一道开始。 他在香火一道上的天赋,无比恐怖,借助香火之力,凝炼万丈法身,在某个秘境当中夺得头筹,大出风采。 随后,天高任鸟飞,他香火一道日益精深,炼虚期时独创香火术法,成为久香寺香火一道最高者。 他踏入合体期,被称为香火佛祖 “后来呢?”李长笑问道。 老和尚叹一口气,“后来啊,有世家大族来久香寺宣战,称久香寺以名门正派之名,所行之事,却是比之魔道,都还不如。” “随后,列举出一庄庄人间惨剧,简直不能入眼,久香寺自然是否认,可那些世家大族一口咬定,无奈之下,由道宗魁首李寻道出面调节。” “李寻道统筹双方,再结合神算宗的天机神算,很快便解开了误会,原来,那些所为,都是香火佛祖悟清所为。” “后来调查才得知,悟清弑杀成性,修佛多年,暗地里造就了无法估量的恐怖杀孽,甚至还做出过灭国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说到此,老和尚痛心疾首,悲愤不已。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久香寺,坚决不再收,作恶之人为徒了。 这代价实在太大。 而且,事迹败露时,悟清已经成了气候,是名副其实的一尊佛祖,以香火凝聚法身,十分强大。 针对此事,李寻道没有过多干预,让久香寺该如何便如何,以平天下怒火。 后来,久香寺出动四尊佛祖,终于将悟清抓了回来。 锁在十八狱内,每日处以刑罚,永世不得超生。 本来此事到此,也该结束才对。 谁知,这才刚刚开始。 老和尚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李长笑回忆起,那名被铁链包裹的身影,估计便是老和尚口中的悟清了。 老和尚开口说道:“一个月不到。” “负责刑罚的弟子,便染上了一种病,一种前所未有的病。” “称其为孽缠身。” “这种病传染性无比恐怖,且一旦染上,便再无恢复得可能。” ...... 第十六层。 踏入其中,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慕琴刚入这一层,便停下了脚步,等眼睛渐渐适应这种黑暗,能看清身前五六米远时,这才缓慢前行。 没走两步,她便被一个物体,挡住了去路。 目光所及,先是一座莲花底座,底座之上,是一尊等人大小的金身。 金身的脸是一张狰狞鬼面。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尊金身内,应该是“鬼脸佛祖”的肉体。 她眉头又是一皱。 久香寺的佛祖,修为高深,死后会留存舍利。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一层应该是,专门存放已坐化的佛祖的肉身,舍利八成就在金身内。 绕着金身走一圈。 慕琴再度留意到,莲花底座上,还摆放了一些书籍。 取出一本,快速翻阅。 是鬼面佛祖的佛法体悟,以及留下的传承。 见此,慕琴心头一喜,若是能在此,找到香火佛祖的坐化金身,再拿到他的佛法体悟以及传承。 对她研究香火一道,将会是顶天的助力。 第132章 问心狱,久香寺真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起初,孽缠身只能感染佛法比他浅的弟子。” “因为病症与佛家异病,恨缠身有些相像,一开始并未引起多大的重视,认为去功德池洗上一洗,便能有效的压制,再动用净化之力,便能彻底化解。”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孽缠身病症与恨缠身虽像,但却要霸道得多,患病者腰间会渐渐长上一圈肉瘤。” “哪怕是以净化之力剔除,过后一段时间,也会再度长回来,无论如何,也消不掉。” “只能以香火之力压制,可再如何压制,肉瘤都会渐渐,在腰间长满一圈。” “最后患病者,必死无疑!” 老和尚心有余悸的说道。 此病他前所未见,此前佛家异病虽多,但均有破解之法,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医治好的概率并不低。 李长笑瞳孔一缩,如此说来,那临武县的县令,所得之病,便是孽缠身了。 比起恨缠身,这孽缠身似乎更加具备一种,无法言说的魔性。 论魔性…孽缠身与长生病,十分相像,都是染上之后,便宣告了结局。 不过,若是二者放一起比较。 长生病更恐怖。 李长笑问道:“前辈,你是说,那孽缠身只会感染,佛法比他浅的弟子?” 老和尚点头,“此病一出,我等意识到后,便展开了研究。” “最后查出,此病乃是下位传染,凡是佛法没他深的修佛者,很容易被感染。” 李长笑眉头一皱,“可清楚这异病,是如何滋生出来的?” 老和尚说道:“难!不过据推测,是悟清沾上的孽债太多,再加上坠入魔道,两者结合,再有多种因素催化,共同滋生出的异病。” “可有一点我想不通,便是这传染性,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能传染?” 李长笑眉头微锁,感觉心中,隐隐找到了长生病与孽缠身的相似点。 但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一时又说不上来。 老和尚继续述说。 在发现悟清身上,携带孽缠身这种具备传染性的异病后,多名刑罚弟子纷纷染上了此病,并且最后不治身亡,其中一名弟子,还是天赋绝伦,大有独领风骚之势的佛家天才。 久香寺取消了对悟清的刑罚,将四周封锁起来,不再进入其中。 本该由佛祖将悟清格杀。 但当时悟清修行香火一道,最新领悟出的术法,可借助外面的金身转生,玄之又玄。 如果未能勘破此招,找到彻底灭杀其的手段,贸然击杀,只会是放虎归山。 可不能杀,这样一直放着,异病就一日不消,时有弟子中招。 一时间,久香寺犯了难。 最后,寺里决策,决定将悟清,关押进“他因之镜”内。 “他因之镜?”李长笑一愣,从未听闻过此物。 老和尚解释说,“他因之镜”乃是久香寺的最强法宝,与万极十四台,十八狱不同,这他因之镜并非镇运器,而是货真价实的法宝…… 与天地同生的法宝! 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他因之镜内自成空间,可照人因果,可催动自带术法。 “唉……” “这也是我们做下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老和尚叹道。 悟清被关进他因之镜的空间,内有因果之线束缚,外有浩荡玄音震耳,对他这种邪魔歪道,起到完美的克制作用。 永生封存,从此无我无他,绝无可能出来。 此事到此,便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一直到…… 灵气开始枯竭! 之后。 有数位弟子,同时染上了孽缠身,异病之毒,居然透出了他因之镜! “我与十位护法,意识到不对劲,快快遣散了众人,可还是有很多弟子,染上了孽缠身,并且流传。 至此,还不算糟糕,这孽缠身依旧属于佛家异病,只在修佛者之间传播。 我与十位护法,将久香寺解散之后,立刻找到了他因之镜。” 老和尚告诉李长笑,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便是进入镜中,格杀悟清。 因为这时,天地已经发生了变化,灵气枯竭,悟清那套借住香火重生的法术,已经失去了效果。 此时将其杀死,那便是真死了。 可那贼子极其狡猾,躲在他因之镜就是不出,更让他感到无比惊讶的是,被封印在他因之镜的这些年,他居然开始逐步,掌控了他因之镜! 杀他的愿望又落空。 老方丈只能舍生成仁,与座下的十位护法,持续输送灵气,维持封印的同时,不断尝试各种办法,将悟清击杀。 二者的灵气彼此消耗。 然而…… 让老方丈更加绝望的是。 他也染上了孽缠身!! 不仅如此,十大护法也没能躲过。 正是说着。 玉罗刹飞了回来,告诉李长笑,四周都没有人。 玉罗刹飞入魂珠修养。 老方丈仅是看了一眼,身影飘浮,继续述说,“我没想到,在灵气枯竭之后,那‘孽缠身’再度发生了异变,居然连我都被传染了。” “不仅如此,我与那悟清彼此消耗。” “可渐渐的,却是我落入了下风,没别的原因,是那异变后的孽缠身,甚至连万极秘境的玄音也感染了!” “那些受到感染的玄音,涌入我的体内,腐蚀我的肉体,我等同于腹背受敌!” “时间越长,异变玄音堆积越多,我便越是扛不住。” “到最后,我不得不以三道本命玄音,将那些异变的玄音弹开。” “这样一来,我所消耗的灵气,就远远大于悟清所消耗的灵气。” “我的十位护法,最后被孽缠身污染了心智,为了不拖累我,自裁于此,而我的下场,也相差无几。” “大约在前一段时间。” “我却突然发现,异变玄音的浓度,少了很多,这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先试着放出一道本命玄音求援。” “却没得到回应,我一身修为,都快消耗殆尽,本命玄音留着也是无用,于是全部放了出去。” 到此,老和尚终于将前因后果,都讲述清晰。 灵气枯竭后,他在此地,与那悟清足足耗了三百年,一身修为直到用尽。 李长笑已有收获,至少找到了与长生病相关联的信息,不过此刻,他心情并未有一丝开心,相反越发沉重,眉头紧锁问道,“老前辈,您是说…悟清还被困在十八狱?” “他在第几层?” 老和尚说道:“第十七层,问心狱。” 第133章 问心桥,烂身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老前辈,若悟清离开此地,意味着什么?”李长笑问道。 老和尚眼底闪过一抹无奈,说道:“意味着生灵涂炭。” “孽缠身一直在进化,可传染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广。” “若让其走出,再苟活个数百年,天下到底会有多少人,染上这孽缠身,不敢想象。” “甚至,我自己便是死在这孽缠身手中的。” 老和尚悠悠一叹。 他尽力了,他同样也是佛祖级别的存在,却非战死,而是死在异病手中,何其可悲。 “如何能阻止他?他此刻是什么修为?”李长笑一脸凝重。 “化神巅峰。”老和尚说道:“灵气枯竭前,他修为与我相差无几,这三百多年的交锋,我灵气耗尽,但他仍旧保留着化神巅峰的修为。” “但…他真实境界还在,而且还掌控了部分他因之镜,若是进入镜中空间,寻常炼虚修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长笑眉头紧锁,想到了慕琴,以这位仙长的性格,极有可能会踏入他因之镜。 若二者相遇。 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对了,前辈,你发出的玄音是何意?”李长笑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问道。 老和尚看向李长笑,左右观察,“奇怪,真奇怪,你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何能同时,接收到我的三道玄音呢?” 李长笑拱手如实相告,“实不相瞒,我将所有玄音,都揽进了体内,您这三道,只是顺手收之。” 闻言,老和尚嘴角抽了抽。 他说道:“小兄弟,没想到老朽临了,还能遇到你这等怪人。” “若灵气枯竭前,你这是不敢想象的大机缘啊。莫说其他玄音,就单言我那三道本命玄音,便是无价之宝!” “咳咳。” 老和尚轻咳一声,说道:“说归正题。” “你可知万极秘境的玄音,都从何处来吗?” 李长笑摇头。 老和尚说道:“是从第十八狱:万极狱而来。” “万极狱内,坐化着万极佛,是久香寺一脉的佛家之祖,玄音便是从那里而来。” “如今,击杀悟清最为稳妥的方法,便是取出万极佛舍利,再搭配特定的佛家秘法,能够净化玄音。” “而净化后的玄音,对如今的悟清而言,是最大的毒药,不但可以压制他与他因之镜的联系,还能将他的修为,压制得更低!” 老和尚却是一叹,“可这何其之难。第十七层便是问心狱,有一座问心桥。” “这桥会吧人心中的所想的一切,通通剖析开来。” “这才是最恐怖的。” “越来越了解自己,将心中的伪善一层层剥开,到最后发现真实的自己,与所认为的自己,其实是两种人。” “如此颠覆性的打击,道心不会崩溃吗?” “即便是老朽,修行佛法多年,也未曾尝试过,走上问心桥,代价实在太大,一步错,一身修为便是烟消云散。” 老和尚身为方丈多年。 敢于挑战肉身狱的修士很多,哪怕最后失败而身死道消。 可,敢踏上问心桥的,却是少之又少,有人走到一半,便是匆匆退出,从此心中留下疤痕,修为停滞。 更有甚者,道心破碎,身死道消。 修行便是修心,境界高的修士,往往都有一颗通明道心,按照这种说法,境界越高之人,应该越是不惧这问心桥才对。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修为越高,经历越多,问心桥越是不可逾越。 “我有办法,绕开悟清所在的区域,但想入第十八狱,独独有一座问心桥,如何都绕不开。” 老和尚告诉李长笑。 第十七层与十八层极为特殊,同时属于一个大平层。 前半部分,是十七层,哪里放置着他因之境。 中段是问心桥,过了问心桥,便是入了第十八层,取得万极佛的舍利,按照他的秘法催动,杀之不难。 …… …… 慕琴找遍了第十六层。 仍未见到香火佛祖的金身。 香火佛祖乃是万年前的人物,年代过于久远,等她在修行界成名,能够接触到越来越多的秘闻时,这位佛祖早就已经淡出了大众视野。 只留下过一些传说。 慕琴对香火佛祖了解并不多,因为此人涉及到久香寺的秘闻,一直无人敢谈论。 此刻,她绕了第十六层整整一圈。 依旧没能找到,香火佛祖的金身。 有两种可能。 其一,这位佛祖并未坐化,但久香寺多次向外宣称,香火佛祖已经死了。 其二,她曾经听到的一些秘闻,乃是真的。 传闻香火佛坠入魔道,被压进久香寺最深之地,永不超生! 想到此。 慕琴眼神闪烁,看向通往第十七层的通道,似乎想到了什么。 种种细节在她脑海一一闪过。 慕琴站在黑暗前。 凝视良久。 心中知晓,踏出这一步,生死难料。 也未必会有想要的收获。 若香火佛祖真如秘闻之中,已经入魔,并且被关押这十八狱中。 接下来,极有可能,会遇见对方。 慕琴目光一直都很坚定,从未有动摇过。 纵使香火佛祖未死,并且真的坠入魔道。 二人不得不交手。 她也依旧会下去。 久香寺的香火一道,给了她新的灵感,以及未来之路的大体方向。 沿着这个方向前进,若想走得快些,少走些岔路,那便十分需要,香火佛祖的相关经验与传承。 纵使穿过这长长的黑暗隧道,最后迎接自己的,是一个入了魔的香火佛祖。 她也会开口讨教。 所以…… 她必须下去。 她挥动拂尘,坚韧的丝线,在地面上劈出四个大字:止步于此。 随后,她一步踏入黑暗当中。 她来到了第十七层:问心狱! …… 当李长笑来到第十六层时。 老和尚的魂体,已经彻底的遁入轮回。 这里是存放佛家金身的地方。 灵气未枯竭前,这里佛光普照,圣光熠熠,隐藏着久香寺最为珍贵的佛法典籍,最强术法。 得之其一,便是当世高手。 只需通过佛祖留下的考验,便能获得相应的传承,无数久香寺弟子梦想之地。 李长笑走在其中,能感受到一股股残留的强烈执念。 此地的传承考验,已经随风飘散,佛法典籍显化真形,就落在一个个莲花宝座上。 一股淡淡的腐朽味道,缓缓钻入鼻腔当中。 李长笑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 整座十八狱,突然震动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 这些莲花宝座之上的金身,表面的金衣开始脱落。 露出一幅幅,已经腐朽,散发着恶臭的躯体。 有蛆虫从其内爬出。 第134章 走不通的香火一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若李长笑没有猜错。 这些金身佛像,也染上了孽缠身异病。 在这三百年中,慢慢腐烂。 “啪嗒…” 目光所及。 一位佛祖金身手臂掉落在地上,流出黑紫色的污水。 “啪!” 又是一尊金身,狠狠的砸在地上。 露出一具枯瘦的肉体,上面爬满了蛆虫,还不是寻常蛆虫,这些蛆虫的表皮,还隐隐有金色的丝线,颇为奇异。 “轰隆隆…” 十八狱深处,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 使得震动加剧。 此刻,放置在十六层的金身,纷纷开始倒塌。 满地腐臭。 满地尸骸。 李长笑走着,心中唏嘘不已,加快了步伐。 他按照老和尚的指示,走向西南方,倒数到第七尊金身佛像,然后推开下方的莲花底座。 一条密道口,出现在他眼前。 因为第十七与第十八层,结构特殊,属于平层的前后段,中间由“问心桥”隔开着。 十七层放置着他因之镜,又关押着身有异病的悟清。 所以,后来寺里决定,开辟一条,绕开他因之镜的密道。 只有佛祖级的人物,才能知晓,此刻机缘巧合之下,却是派上了用场。 李长笑快速走入黑暗通道中。 …… 与此同时。 佛城外。 突然剧烈地震了起来。 好在多数房屋低矮,且是茅草打造,就算不幸倒塌,砸中了人,也多半无事。 律己寺的藏经阁之外。 一男一女安静等待。 “看来,里面是有变故发生了啊。”李天余目光微闪。 他看着倒塌的佛城。 一个想法,在心间闪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佛城,与其在这些昏庸者手中如此糟蹋,不如……落在自己手里,物尽其用。 想着,他双眸微眯,衡量利弊。 司念则是一脸担心,比起那虚无缥缈的香火一道,她更加关乎师傅的安危。 …… 第十七层。 问心狱。 一男一女在对峙。 女子长发飞舞,眼底神光萦绕,气息全开,身上披上一层赤霞。她右手的拂尘散发着大道韵律,一道道涟漪荡开。 清冷寡淡的脸庞,因为某些禁制的解开,平添了几抹仙气,看起来宛如云端仙子。 男子弯腰驼背,已经颇为苍老,脸上满是皱纹,周身涌动着暗黑色经文,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更隐秘的气息,萦绕在其周身。 女子眉头一皱,刚刚一入门,双方产生了第一次交锋。 她情急之下应对,两位大能者的较量,瞬间便让十八狱发生了震动。 然而,让她想不通的是。 并未有异变玄音入耳。 “果然,我就知道,佛城来了位了不得的修士,竟然大包大揽的,将所有异变玄音,都收入了体内。”男子缓缓开口。 他,便是老和尚口中的悟清。实际上早在前几日,便已经能够彻底离开他因之镜,恢复了自由身。 之所以没有离开佛城,一直留在第十七层,是忌惮那名包揽玄音的修士。 慕琴闻言又是一愣,玄音并非她所收,她想起了那名死在第十四层的老和尚。 不过,这对她而言,乃是好事。 没有异变玄音干扰,她能发挥的实力更强。 “你果然入魔了。”慕琴看向男子,神色平静,但暗藏凌厉,“想必阁下,便是传闻中的香火佛祖了吧?” “没错。”悟清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 “在下慕琴,特来讨教香火一道。”慕琴开门见山,虽说是讨教,但却大有一副,大打出手的气势。 交手也算是一种讨教。 如今传闻中的香火佛祖,已经入魔,即使他想教,慕琴还未必想听,敢听,再说她身负大道双生体,在“双生”二字之前,还有“大道”二字。 两条命两副面孔,只是她最基础的能力,她更加恐怖的地方,是对大道的亲和,以及高超的悟性。 这才是她寻求新路的依仗。 这香火佛祖在香火一道的造诣如何,手底下自然能够见真章,慕琴只需切身体会,便是够了。 而那悟清,也并非良善之辈,与寻常修士不同,并没有节约灵气的打算。 只见澎湃的灵气,从他体内倾泻而出,宛如山洪海啸,他冷声笑着,背后一尊黑色佛像凝聚,慕琴瞳孔皱缩,细致观察其形成的过程,同时,右手掐诀,灵气按特定路线运转,恐怖的招式也在酝酿。 数个来回下来,自然是慕琴占据了上风,悟清的大部分实力,其实已经被老和尚消耗,如今只余下化神巅峰的修为,很难是慕琴的对手。 然而,几次交手下来,悟清也摸清了大概,看出此女,居然在暗中琢磨自己的香火一道。 此外,此女的术法中,也含有香火之力,不过与自己的香火之力有着本质的区别。 “寻求变法?有意思,居然还有这样的香火一道。”悟清冷笑道。 他看起来,比已经离世的老和尚,还有苍老。 实际上,无论身上灵气是否充沛,他都最多只能再活两百年了不到了。 悟清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遁入其中,里面传出他的声音,“有意思,道友,你若是敢进这面他因之镜,我便将我所有的香火感悟,拱手相送。” 慕琴眉头一皱,没有丝毫犹豫,瞬息没入了他因之镜中。 镜中世界。 没有丝毫废话,两人再度交手。 悟清借助他因之镜的加持,实力大涨,不过论修为,慕琴终究要高他一个大境界,依旧不是对手。 他展现出了香火一道的高深运用。 张口吐气,香火之力化作猛虎飞扑,又是手指揉捏,将香火之力被提纯为青色火焰。 又是对上几招。 悟清依旧不时对手,相反慕琴收获颇丰,在她本就有一定的香火基础下,这种亲自交手,所获所得,远比翻阅典籍,来得更多。 悟清也并非故意装弱,他是真的不是对手,数次对招,便险些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然而。 就在他将要落败之际。 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他捧腹大笑,指着慕琴,“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你身上的香火之力,从何而来了!” “哈哈哈” 他像是被点中了笑穴,止不住的发笑。 慕琴神色不变,就要下手绝杀,就在此刻,悟清脸上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脸上带着惋惜和嘲弄,“走不通的。” 慕琴眉头终是微皱。 “你这条香火路,是走不通的。”悟清再度说到。 “如果我没猜错,你些香火,取自百姓吧?” “如今或许已经有不错的成效,但...你也曾因此,招来过杀祸了吧?” 悟清淡淡说道。 慕琴神色微变,想起了神算子,“你怎会知道?” “呵呵。”悟清笑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啊...这是因果。” 说着,在他身前,一面银白色镜子凝聚,朝慕琴照去。 “你且看看,镜中的你,是何模样。” 慕琴凝神望去,顿时,那素来清冷的脸上,竟是少了几分血色。 只见自己在镜中的身影。 已经不知何时,被无数条因果之线,死死缠绕!! 密不透风。 “你啊,离死不远了。”悟清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 第135章 因果之线,踏问心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悟清还剩下化神巅峰的修为。 在他因之镜的空间内,种种玄妙加持之下,他即使对付炼虚巅峰,也是不虚多少。 不过慕琴巅峰修为,乃是合体初期,如今就算跌入炼虚巅峰,却也不是寻常的炼虚巅峰。 所以,悟清仍然不是对手,哪怕使尽了浑身解数,也难以撼动这位,足足高了自己一个大境界的女子。 两人都是天才,慕琴如今的优势,乃是玄音佛祖用命换下来的。 几乎不可逾越。 本来他也自知无望。 然而,就在那最危险的时刻,他终于发觉,这名女子修行的乃是民间香火,身上缠满了因果之线。 这...便让这场对决,发生了转机。 只见他以自身之血为引,再献上大部分修为,发动了他因之镜的自带术法。 顷刻间。 慕琴身上的因果之线,化作实质,将她死死缠绕,难以动弹丝毫。 那些因果之线,越缠越紧,大有一副,将她绞杀成齑粉的势头。 关键是,她无从防御。 这些因果之线,能无视灵气。 悟清手持他因之镜,手心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混杂着灵气,一刻也不停的,持续输送到镜中。 他亦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并未完全掌控他因之镜,此刻属于强行催动。 而慕琴紧咬银牙,只能忍受身上那,越缠越紧的因果之线。 若想不出应对之策。 今日可能真的要饮恨于此。 她依旧保持冷静,却也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危机当中。 ...... “师尊在和人交手。” 佛城接连又震动了数次。 司念一脸担忧,在藏经阁的门口来回踱步,可却又无可奈何。 “莫担心,以仙长的实力,就算遇到那些隐藏极深的老东西,打不过逃跑还是没问题的。”李天余分析道。 “嗯。”司念点头,“只是...我心里,隐隐总是有些不安。” “说不上来的不安。” 她眸光微闪,心湖不知何时起,越来越乱,种种情绪萦绕心间,有对前路的迷茫,对师傅的担忧,对曾经过往的种种的自我怀疑。 然而。 在这个时代。 并不只是她,会有这般感受。 事实上,此时此刻,世间的绝大部分修士,都在经历这一阶段。 ...... 李长笑穿过昏暗的通道。 他走得极快,片刻不耽搁,虽然放心那位慕仙长的实力,就算没有玄音助阵,或许也能胜利。 可他还是要做些什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若悟清真的跑出去,让那孽缠身在人间肆虐,这可不是李长笑愿意看到的。 很快。 他的视野渐渐开朗。 一座白玉桥,正正出现在他眼前。 此乃问心桥! 通体白玉打造,总长九十九米,一步一米。 桥身呈拱形状,流光溢彩,异彩夺目,佛蕴浓郁。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等仙物了。 整个十八狱,保存最完好的,估计便是此处了,仅看一眼,他便知此桥功效依旧,不曾有半分减弱。 久香寺一共出过十六位佛祖。 然而,却无人敢踏上这座问心桥。 道行越高,便越是害怕,因为一但问起心来,发现我不知我,我又非我,前面所走之道,不就是彻彻底底成了虚妄了吗? 数千年苦修全部报废,代价太大,而且第十八层万极佛坐化之地,乃是禁地,除了金身舍利外,再无他物,去也无用,问心桥一直少有人关顾。 更多时候,是让天资不错的弟子,踏上这问心桥,名悟己心,找寻修行道路的,而且也不是走完,只走一两步即可。 此刻。 身穿黑衣,脸上戴着黑白面具的李长笑,就是面对着这样一座桥。 他亦是不淡定。 他有瞬移之术,但却没有动过使用的念头。 但凡有一点念头,这桥便是过不了的,因为未上心便已经先颤了。 当然,就算真的瞬移,也是过不了的。 问心桥阻断了两岸。 问心桥的神奇,甚至超过了他因之镜。 他缓步靠近桥边。 回头望了一眼,灵气汇入双目,只见后方第十七层,一面银白色的镜子,在空中悬停。 显然,慕琴已经进入了镜中空间。 李长笑回过头来。 看着眼前这座大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脚。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论见识,论阅历,他比不上很多人,他虽是长生者,可如今也不过千来岁。 别人会激动的东西,他也难以保持平淡。 “踏…” 右脚落在白玉砖上。 李长笑终于,踏上了问心桥。 一步…… 两步…… 他在桥身上前进,步伐不快,但足够稳定。 他眼前场景变幻,一个个心底的场景浮现。 肮脏的,丑恶的,善良的… 都呈现在眼前。 “你羡慕…” 心底一道声音想起。 眼前场景变幻。 回到刚刚拜入盘龙宗时。 那时一排弟子,站在大堂上,与他同期入宗的弟子,有一人深掌门喜欢,一入门便是掌门的记名弟子。 而自己,列为杂役,被掌门讽刺,每天夜晚睡在肮脏的茅草屋中…… 他怎能不羡慕呢? 尽管外表装得不在意,尽管在心中骗自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可……真的不羡慕吗? 羡慕得不得了! 当时的一个细微情绪,或许连当时的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然而问心桥却如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李长笑长呼一口气,有点明白,这问心桥的威力了。 他继续走着。 一个又一个场景,浮现在眼前。 有好的也有坏的。 越是走到后面,内心深处的想法,越发剖析得清清楚楚。 简直是将心脏打开,在正午的阳光下暴晒,所有沟沟壑壑,一览无遗。 眼前场景又是一换。 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弄到一个秘境名额,在秘境中摸爬滚打,结交到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 二人天资相差无几,而到了秘境快要关闭时,那朋友取得了大机缘,从此一飞冲天,引来多方关注。 从此再无交集,无声无息中划清了界线。 他当时洒脱一笑,自饮苦酒,只道祝他前程似锦。 然而…心中真是如此吗? 不是,他嫉妒。 真真实实的嫉妒过,祝福是真的,嫉妒也是真的,不止嫉妒,还生气,气他得了机缘,便瞧不上自己。 所谓喝酒,不过是消愁罢了,他一点也算不上洒脱。 又是前进一步。 不知不觉,问心桥已经过了大半。 眼前场景再度变幻。 第136章 我是我,得舍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走着,一步一个脚印,过往种种,拂过心间。 问心桥啊问心桥。 问的是本心。 有多少修士,修行一辈子,却连自己都未必认得? 这座飘然若仙的白玉桥,放在这十八狱的底层,并非不无道理。 没人能够轻易通过。 李长笑也不例外。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在意。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他资质平庸,苦苦钻研数十年的术法,被天资卓越的天骄,仅仅只用了数个月便远远超过,他真的没有抱怨老天的不公平吗? 他修行进度缓慢,用数十年突破一个小境界,而有人一日踏三境,他心中真的不难受和失落吗? 他毫无背景,只身一人踏上求仙路,其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没有大梦长生体这最后的依仗,甚至…… 他不是死在求道路上,而是直接死在了筑基失败,结丹失败,寿元耗尽老死的路上。 人生路上,总是以失败居多,成功屈指可数,然而每次失败,他真的不伤心,不自我怀疑吗? “踏…” “踏…” 一步一步。 李长笑步伐缓慢。 一个一个问题,一个一个场景在眼前浮现。 天上有无数繁星争辉。 李长笑抬起头时,心境真的如表面那么平静吗? 看着那天骄争斗的大世,而自己只能在平庸者中挣扎,他真的没有半点落寞与不甘? 天上繁星三百万,无他李长笑,唯有饮酒。 喝酒从来不是潇洒。 而是消愁。 盘龙宗司念的无声告别,他又真的不在意吗?他当时很在意,很伤心,稍有的一缕光亮,也主动离自己而去。 灵气枯竭前,他修行了七百年,他走得很慢很慢,看着一个个比自己小,比自己年轻的修士,一点点赶超自己,最后看不见他们的背影…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当真没有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偌大的凌天皇朝迟早会是自己这名穿越者手中的盲目自负吗? 再着。 灵气枯竭后,看着修士为了寿元而挣扎,为了变法而苦恼,他除了同情外,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得,脱离世外的优越吗? 行走红尘,他不吝啬施于小善,难道心底潜意识中,不觉得这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吗? 甚至…… 他真的没有猜到,赵青便是慕琴吗? …… 李长笑走着。 一道道声音,在他心头想起。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了大半。 距离对岸,仅有一步之遥。 李长笑双眸微眯,心中做出了答复: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问心桥啊问心桥,我且问你,我是我否? “是” 问心桥音韵,在这一层回荡。甚至传入了他因之镜。 眼前场景破灭,心间的一个个问题瞬间沉寂。 也就是这时。 李长笑一步跨出,下了问心桥,来到了第十八层。 他眼神波动不大。 心中那些丑恶的,肮脏的,美好的……他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他就是他。 所行之路,所想之事,所做之为,皆是出自本意,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说他洒脱也好,怯懦也罢,从前从后,他皆是如此,也只会如此。 今日方知我是我? 不。 整日与酒为伍,与梦相伴的李长笑。 却是难得的清醒人。 也正是因此,在问心桥如此剖析他的内心,问出一个个刁钻的问题,他的步法依旧保持不变。 甚至最后,反问那问心桥,我是我否? 若问心桥说否。 那错的绝不是他,而是它。 问心桥啊问心桥,今日也被登桥者问了一次。 李长笑并不知道。 自古以来,少有人能逼得问心桥,不得不发出音韵回答的。 这般心境,不是一个道心通明,能说得尽然的。 李长笑走向第十八层。 有一条漆黑的通道,穿过通道后,来到一片室内空间。 有一尊肉身,盘坐在最中央。 李长笑目光一凝,此人便是传说中的万极佛了。 若说香火佛祖,千手佛珠,玄音佛祖,他还能有所耳闻。 那这尊万极佛,他便是听都没听说过了。 他来到近前。 目光落在万极佛的脸上。 十分英俊,眉如山峰挺拔,唇如剑,给人一种寡情寡欲的感觉。 万极佛双手合十。 肉身保存还算完好。 李长笑眉头一皱,朝这肉体鞠了一躬,表示多有冒犯,还望前辈勿怪,于是…掀起了肉身腹部的衣物。 “果然。” 刹那间,李长笑瞳孔骤缩。 只见这位万极佛的肚脐眼处,也有一圈肉瘤,从两侧向后腰蔓延。 这万极佛身为万极秘境中玄音的源头。 他的肉身被污染,才导致得玄音发生异变的。 如此一来。 一切便都说得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万极佛的舍利,有没有也被污染。 李长笑按照老和尚教给他的秘法。 脚踩佛家金罡步,手指并拢,点在万极佛肉身的额头之上。 随后,口念佛语。 再从梦境空间中,释放出一道老和尚的本命玄音,操控玄音顺着身体流转,最后汇聚在指尖。 这本命玄音的操控之法,是老和尚教给他的。 老和尚在将入轮回之际,将本命玄音传给了李长笑,并且传授了操控之法,告诉他,如若灵气足够,这玄音可直接震杀炼虚境的强者。 不过嘛…对李长笑来说够呛,他只是元婴,一身修为全部用光,能震杀一个化神巅峰就是极限了。 这东西啊,在灵气枯竭前,是绝对的杀招,可枯竭后呢,就是自爆炸弹了,所以鸡肋得很,他还特意嘱托李长笑,用不上就把它封印到体内,总归也能起到一点延寿元的作用. 如果想研究用途呢,就去找找玄音佛祖的遗留典籍。 言归正传。 在种种力量牵引之下。 万极佛眼睛,突然睁开了。 他看向李长笑,眼睛缓缓闭上,随后张开了嘴巴。 一颗金色的舍利,从嘴中掉落,李长笑在其落地前接住,捧在手心中观察。 这颗舍利,通体金色,表面荡着阵阵光晕。 十分玄奥。 还有一股浩荡正统的气息。 这是万极佛毕生的精华,此舍利拥有进化玄音之效果。 李长笑将舍利收入梦境空间。 再打开一坛坛的异变玄音,开始净化… 那眼眸深处的金光,愈发浓郁,黑色衣袍鼓动,黑白面具因为承受不住外溢的力量,攀上细密的裂纹。 第137章 心乱之际,慕琴踏仙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啪—— 黑白面具破碎。 面容暴露在黑暗当中。 李长笑长发飞舞,双眸金光熠熠,若此刻有人站他身旁,细细观察他的眼睛,便能看到无数金色纹路,在眼底深处流转。 身体充斥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随着一道道玄音,被以秘法催动的万极佛舍利所净化。 他终于感受到,这玄音之玄妙了。 难怪每一道玄音,都是奢求而不可得的存在。 对修行各方面的帮助,实在太大,每得一道,都是雄浑本钱,内可增强体质,增加悟性,增加佛法亲近,外可抵御敌人,邪祟不可侵…… 一道…两道… 短短十几息,便已经净化了数十道。 如若此刻吸收。 修行天赋,悟性,只怕也会有极大的改进吧? 李长笑想到这里,却又摇头否定了。 如若是常人。 这些玄音,已经足够他鱼跃龙门,哪怕先天天赋再低,也可跻身至天才之列,具备与天骄交锋的资格了。 可对自己来说… 只怕是无用。 修行如此之久,数座天下如此之大,改善天资的宝物其实也不在少数。 李长笑一介白丁,曾为一些大势力拼过命,也换来过一些,能改善天资的宝物、丹药,可服下后,毫无变化。 他注定走得慢。 即得长生。 便不敢再奢求天资了。 很快,净化了上百道的玄音。 “咚…” 这时。 他因之镜发生震动。 一股因果韵律,化做圈圈涟漪,向四周荡开。 是悟清操控他因之镜,发动了某种术法! 李长笑眼底金光大涨。 他缓缓张开嘴巴。 梦境空间中,他打开一坛,已经净化完全的玄音。 将其逼出体外,涌向他因之镜! …… 他因之镜内。 慕琴浑身被因果丝线缠绕。 她眉头紧锁。 奋力挣扎,却是无用,她道袍被一道道因果之线割开,鲜血顺着因果之线,一滴滴流淌而下。 反观悟清。 情况其实也不算好。 他因之镜从始至终,都非他所有,发动这种术法,绞杀一尊如此强大的对手,对他自己的消耗,可想而知。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 突然。 外界传来一道道玄音! 上百道的玄音,如同洪流一般涌来,携带的那股浩荡气息,有着镇压邪祟之功效! 玄音涌入他因之镜内。 那玄妙的音韵,在这片空间荡开。 这得之一道,便是大机缘的玄音,此刻一下子涌来足足上百道。 威力可想而知。 而悟清坠入魔道,正是受此玄音克制。 于是当场一口鲜血喷出。 气息瞬息萎靡不振。 玄音钻入他耳,在他体内回荡,仅仅是这一瞬间,五脏六腑便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异变玄音对他有益,对寻常修士有害。 反之。 正常的玄音对他有害,对寻常修士,则是益处颇多。 此刻。 不但有玄音钻入他的体内。 也有大半玄音,汇入慕琴双耳,她眼底金光大涨,气息竟又强了几分。 “咻!” 终于,悟清扛不住,与他因之镜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一股神秘力量,将二人从镜中空间弹了出来。 慕琴身上的因果之线,化做点点星光消散,满身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也是半个血人了,鲜血嘀嗒嘀嗒落下。 悟清已经技穷,本就年迈的躯体,再遭遇这等重创,已是离死不远,随着浩荡正统的玄音不断涌入体内,他痛苦的嚎叫。 慕琴是能动手绝不说话的狠人,她手指捏诀,拂尘一扫,大道丝线瞬息将悟清击杀。 这一场危机四伏的相遇,才到此结束。 空气中,遗留下的玄音,缓缓涌入她体内,她眼底尽是诧异,如若没有这玄音助阵,谁生谁死还不好说。 悟清死后,身躯以极快的速度腐烂。 慕琴明明得到了想要的香火知识。 但是心情却前所未有的沉重。 那因果缠身的一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种种心心绪,都压在心间。 她掌心升起一团灵火,将悟清焚烧殆尽,做完这些,她就地盘腿坐下,掌心向天,治愈身上的伤势。 这一场战斗,对她的消耗并不小。 修为已经摇摇欲坠,将要掉落到炼虚后期。 好在有玄音入体,为她回上了一口血。 …… 藏经阁外。 司念见地震渐渐平息,知晓下方的战斗,胜负已分,心中有感,应该是师傅取胜,终于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 李天余目光微闪,他在观察着佛城的变化。 这几天的时间。 十三座寺庙,有七座被攻陷,被霸占,三大宗之一的七宗寺,如今也已经易主。 这次的信仰崩塌,带来的后果十分严重。 不过……最近,局势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似乎起义的领队者,并不打算一举推翻佛城,最近多次与余下的几大庙展开谈判。 新一任的统治者上位了。 …… 慕琴张开双眼。 一身修为,再度被死死封印在体内。 她看了一眼“他因之镜”,并没有去拿的欲望,这面镜子,是她目前为止,见到过保存得最好的法器。 灵气枯竭三百多年,一直有人不断以自身灵气去温养此物。 她猜测是刚刚死于她手的香火佛祖悟清。 至于悟清为什么这么做,她没再多想,也懒得想,她此刻的心很乱,前所未有的乱。 她感到迷茫。 到底该何去何从? 此刻。 一面白玉桥,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目光,穿过桥梁,落在对岸的漆黑通道上。 她能感受到,救自己一命的玄音,便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她神色平淡。 隔桥相望。 甚至能猜到,是何人所为。 白玉桥洁白如玉,霞光流转,但桥身上,却留着一行脚印。 来到此,十八狱几乎已经走遍。 除了她,也就剩下另外一个人了。 用不着猜。 “问心桥?”她看着白玉桥,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正是心乱之际,在此遇到问心桥。 是天意么? 想着,她毫不犹豫的,一步踏了上去。 第138章 借酒消愁,前路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步落。 幻境生。 曾经发生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内心被剖析得干干净净。 但这,对于慕琴而言,并不算什么。她素来清冷寡淡,从不虚与委蛇,平日里的大多行事,虽说不上好,但都算得上是无愧于心。 所以,她前半程走得很快。 只用了几个呼吸。 可走到后半段时。 她的脚步,却是猛然间顿住了。 “你当真不认为,香火一道前路难行,甚至便是一条死路吗?” 问心桥荡起涟漪,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心间。 她咽了一口口水。 想反驳,却无从反驳。 因为这,就是她内心深处,最切实的声音。 她继续走着。 心底更深处的东西,被渐渐挖掘。 “你是赵青还是慕琴?” “你自诩薄情寡义,但当真如此吗?心中当真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吗?除了徒儿外,心底便再无他人了吗?” “大道很窄,每次做出舍弃时,你当真如表面这般坚决,丝毫不曾动摇吗?” “慕琴是你,赵青也是你?不过是借口罢了,你从始至终,都只是赵青,慕琴不过是伪装罢了。” “你一直活在伪装里,到最后自己都忘记了真我,你所行之道,难道不是虚妄吗?” “你对司念如此好,难道不是因为,她既像慕琴,也像赵青吗?” “你对你的徒儿当真没有愧意吗?” …… 一道道声音,在心底回荡。 仿佛世间最锋利的尖刺。 慕琴本名为赵青,但“赵青”二字已经被掩埋了很久,自从她入了幕府,被赐名“慕琴”开始,赵青便已经死了。 以慕琴之身,在凶险修行界,杀出一条血路,杀得他人以“仙长”称呼。 道心何其坚韧。 若灵气未枯竭。 她便一直是慕琴。 或者说。 若未遇到某人,她就算两条命都死于神算子之手,也亦是慕琴,只是慕琴。 可偏偏。 有人和她说了一句 “且忘大道” 是啊。 忘了大道,才能是真我,大道双生体,何其可悲,她注定在求不得,失且复间徘徊、挣扎。 这道心几乎无暇。 但却难以过得这尊白玉桥。 咚的一声。 她境界跌落。 从炼虚巅峰彻底跌落炼虚后期,哪怕此时此刻,灵气复苏,她也再难前进半步。 “你当真对龙城百姓,没有一丝愧疚吗?” 又是一问。 慕琴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眼前出现那场滔天劫祸。 滚滚洪水淹没龙城。 多少人就此牺牲。 她有能力阻止的,如果时间倒退,她当时或许便选择,入南海擒杀蛟龙,平这洪水之乱了。 可她没有。 仅是让河母留下两行血泪。 河母庙在龙城发扬光大,算是起始地之一,这万民的香火,日日的祈祷,心心的相念,又岂是两行血泪,所能还得清的。 大道很窄,说到底,那些龙城百姓,是被她舍弃掉的众生,这在慕琴看来,无可厚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舍便是舍了,慕琴心如铁石。 可她到底是赵青,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赵青,所以…她愧疚,她不知道自己愧疚。 此事说起。 又是那白衣男子,阻挡了蛟龙肆虐。 是啊…… 这问心桥,对他而言,应该很轻松吧? 慕琴一念至此。 抬头看向前方的漆黑通道。 她能感受到,有人正站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又是几步。 “桃花树下的某一刹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身为民间香火一道开创者,知晓此路走不通,但你已无法抽身…” “你知道因果缠身的恐怖,你知道自己必死,总会死的,甚至…你已经察觉到,你的腹部,蔓延出了一条细线…这是因缠身,是病,是绝症!” …… 踏—— 最后一步。 慕琴已面无血色,在通过问心桥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几乎昏厥过去。 这问心桥,给她的打击,十分沉重。 虽说不上一身修为尽数消散。 但也是从炼虚巅峰,跌落至炼虚后期,甚至在从问心桥下来的前一刻,心底再度响起一道声音,让她这炼虚后期的修为,也险些不保。 无论是大道,还是新路,于她而言,都已绝。 她缓缓站了起来。 双唇发白,面无血色,额头上泌出的汗珠还有所残留。 多了一些病态美。 她眼神里有道不清的复杂。 第十八狱就在眼前,久香寺的最大秘密,就在哪里。 但她没有向前。 就这么站在原地,往里注视着。 视野当中,一片漆黑。 明明看不清里面有何物。 但她就是这么静静看着。 隔着一层黑暗。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 她看不清李长笑,李长笑却能看得清她。 一人站在黑暗中,一人站在问心桥前。 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慕琴收回目光,转身,穿过问心桥离去。 没人知道,这久香寺最大的秘密,明明就在眼前。 她却为何不去。 问心桥来时难,回时易。 慕琴脚步虚浮,十分虚弱,走得很慢,略显单薄的背影,慢慢被黑暗所吞没。 直至再也看不见。 李长笑站在黑暗中良久。 拧开酒塞子,将酒喝尽,喝干,再换一个葫芦,喝净,喝干。 …… 慕琴与司念等人汇合,她告诉二人,在十七层遇到了香火佛祖,两人交手了,她虽取得了胜利,但修为却跌下了炼虚后期。 慕琴心乱,所以没有多解释什么,与两人一同返回了客栈,修整一夜,便返回凌天洲。 司念觉得不对,心中隐隐担心,却不能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留了一个心眼。 一行人久违的返回客栈,这时佛城的动乱,几乎已经平息,十三大庙进行了一次大换血,新的统治者上位,旧的下台,世间之事,不过如此。 一行人不关心这些,回到客栈后,李天余大手一挥,财力雄浑,喊来店家小二,说把最好的吃食,全部呈上来。 佛城再好的吃食,也就那般,倒是客栈经常有江湖客借宿,偷偷存了几坛子酒,就是寻常的烈酒,味道不算好,也不算香,和别处比不得,但在佛城却是入违禁品般的琼浆玉液。 小二见一行人财大又气粗,于是压低身子,附在耳边问了几位客人,可要喝酒否?若有喝酒,就随他去后厨,偷偷喝。 李天余贵为皇子,岂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当场便言辞拒绝,他也不差这一回酒。 简单吃完后,三人各自回了房间,本就没带太多行李,简单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即可离去。 司念回到房中,迟迟没能入睡,她感觉师傅不一样了,让她的心中很不安,索性从床上爬起,穿好衣物鞋袜后,去敲了敲师傅的房间。 一连几声,皆是没有回应。 她轻轻推开房门,师尊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她在客栈找寻,碰巧遇到店家小二,便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师尊。 店家小二嘿嘿一笑,竟还真见过,他说那位美人,在关门之际特意,拿几两银子和店里卖酒,一卖便是卖了三大坛,啧啧啧,这酒可够放倒几个成年大汉了,也不知一个小姑娘,买来干嘛。 司念再问去向,店家小二摇头,她无奈只能盲目找寻,最后夜色渐暗,不得不返回客栈。 而此时。 一女子提着三大坛烈酒,独自一人,走向了无人荒山。 四周寂静,只有女子的脚步声。 她登上荒山,最后在一个山头坐下,拆开封酒的腊布。 她拿起酒坛,将那酒水往嘴里灌,直到一坛酒饮尽,脸上爬上一抹红晕。 她又开一罐,举起酒坛,喊了声干杯后,大口喝酒。 今日。 有人借酒消愁。 却愁更愁。 ······ ······ (求点免费小礼物呀(。・ω・。)ノ♡,~~O(∩_∩)O~~各位大帅比们的支持,对我真的很重要,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还有,最近西红柿有个“种草好书赚现金”的活动,好像推书还能赚现金好像,如果各位喜欢这本书的话,还请帮小弟我,也推推书荒^ω^,感激不尽!爱你(。・ω・。)ノ♡) 第139章 与神算子的交易,悟清没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翌日清晨。 阳光破晓之际。 慕琴推开房门,昨夜那解酒消愁,大醉于山头的女子,已经彻底没了踪影,她此刻面容冷淡,朝早已经在门前等候的二人,轻轻点了点头,坐上李天余的昂贵车辇,车轮转动,压过黄泥土地,渐渐使出了佛城。 只留下几行车印。 车辇内部,装潢也是极尽豪横,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各镶嵌有一颗,来自不同地域的珠宝饰品。车身上还有好些神秘的纹路,看起来十分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这些纹路,每一笔都是天价,乃是世间最顶级的阵法,其中甚至有遁天阵这种,可瞬间穿梭大半个凌天洲的阵法,当然代价也是极大,使用一次,会足足消耗至少二十座山头的灵石。 或是瞬间吸干上千名修士的灵气。 只是灵气枯竭后,无论是阵法还是灵石,都已经失去了功效,李天余觉得难受,自己花了如此大的代价,才请得白域的那位阵法大师,刻下如此高级的阵法,可却还没来得及用,就再也用不了了。 行驶途中,车厢内部十分平稳,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这车厢容纳七人都是绰绰有余,此时三人共乘一车,空间自然宽敞。 随着车辇驶出佛城。 车厢内,一片寂静。 慕琴闭目养神。 司念也没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一切,就当无事发生。 “这次的久香寺一行,香火一道,有所突破,等万仙峰会之旅回来,我便着手尝试凝聚香火之身。” 慕琴突然说道。 纵使知道香火一道必死,她也依旧会走下去。 直到…… 真正死的那一刻。 她已无可退,问心桥的九十九步,让她很清楚自己的现状,昨日那场大醉,算是她的最后一场奢侈。 说着,她看了一眼司念,自己这位徒儿不同,她非开创者,虽说那遍布凌天洲的河母庙中,也有她的一尊金身,但二人因果相同,既然由慕琴承了,那落到她身上的,也就少了。 她随时都能退,甚至在退之前,还可以最大限度的,享受香火一道的福泽。 “万仙峰会啊,真让人期待呢。”李天余掀开车帘,看向车外,“如果要去的话,似乎…也差不多,就要动身了呢。” “却也不急。”慕琴淡淡道:“还有两年的时间,一年后出发正好。” 她看向司念,说道: “如今的香火一道,即使没有任何突破,也是勉强够用,香火之力的实际应用这一块,为师便交给你了,你花些心力专研。” “至于前路如何走,你不用操心。” 慕琴声音淡然。 司念点头,“是。” 说话的间隙,李天余回头看了一眼佛城,嘴角微微上扬。 他问道:“仙长,你对这佛城感观如何?” 慕琴想起那道登佛台的身影,旋即又联想到了自己,悠悠一叹,何其相像。 “以佛之名,行匪祸之事,无半点佛法缘法,我的感观并不好。”慕琴淡淡说道。 “妹子,你呢?”李天余看向司念 司念思索片刻,“也算不得好,若说好人,自然也是有的,只是我所见之人,大多麻木愚昧,倒是可惜了那和尚。他……” “救不了佛城。” 闻言,李天余终是一笑,“是啊,他救不了佛城。” “但是……” “有人可以。” 他目光闪烁,嘴角笑意更甚。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刚刚不过是试探二人的口风,怕自己接下来所为,会惹二人不喜。 现在看来,自己倒是多虑了。 ······ ······ 佛城。 风雨欲来,今日天气不佳,刚过午时,天色就已经偏暗,导致下午的新佛大会,想象中金阳普照,佛光万丈的伟岸场景,并没有出现,实在是一大遗憾。 要说那新佛大会,那可是佛城的大事。 此会过后,佛城重新回归秩序,再无叛乱,原来的十三座庙,增加到了十七座,均为正统,共研佛法。 傍晚时分,十七家寺庙慷慨激昂,朝着民众高喊,佛回归了佛城,佛一直都在佛城。 这一次,还真请来了一名,对佛法颇有见解的高僧,为百姓一一解答,为何佛在佛城。 最后,更是拿出了实质的证据。 前日的大地震,便是佛就在佛城的最好证据。 佛生气了。 气世人对它的不敬。胆敢对它的存在,尝试了质疑。 此言一出,底下的万民,瞬间惶恐,口中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谩骂那位曾经,以命登十四台的亵佛者。 新佛大会结束后。 到了夜里。 天色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明明下午都已经下过了一场雨,却不见天空的乌云褪去。 负责放哨的哨兵,骂骂咧咧的爬上哨塔,哨塔由木头搭建,还算牢固,他刚刚路过一家客栈,用威逼利诱的方式,抢走了不少吃食,长夜漫漫,也好多个解闷的事情。 爬上哨塔,他从口袋掏出一捧花生米,时不时的吃一口,抱怨今天的天气,真他娘的怪,怎么,难道还能打雷不成? 正是嘀咕着,不料,天空还真打起了雷,轰隆隆,声音很大,很突兀,吓得他差点被一颗花生米噎着,扣了几下嗓子眼,才勉强吐出。 这时。 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他突然感到有些冷。 轰隆隆—— 又是一声雷电闪过。 “嗯?” 哨兵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眼花了,不过出于某种心理,还是瞪大眼睛,使劲朝佛城外的黑暗看去。 轰隆隆—— 恰是此时。 又一道雷光骤然闪过。 那短短的几秒,天地间亮如白昼。 哨兵瞳孔慢慢收缩,借助那几秒的雷光,他看到了骇然的一幕。 佛城外。 有无数身穿黑甲的士兵,正有序的向佛城行进! 黑压压。 数量多到看不清。 “敌袭!!” “敌——” 咻—— 哨兵的喉咙,被一柄飞箭穿透而过。 佛城之外。 “冲锋!” 一位满脸胡渣的将军,一声高喊。 顿时。 山河摇晃。 大地整动。 与之相比,就连有“天威”之称得雷霆,也黯淡了几分。 远处。 车辇中,李天余目光悠然,将手伸出了车窗外,任由细雨落在掌心。 他用力握拳,想要把那细雨,也牢牢抓在手中。 “不知我这三十万私兵,能否拿下佛城呢?”他自言自语,随后又轻蔑一笑,莫说佛城了,若是没有修士插手,这三十万私兵,便是离天皇朝,他也能拿得下来。 无他。 这些私兵,乃是他与神算子交易所得。 并非寻常士兵,而是绝对服从,不惧痛疼,力大无穷的“尸兵”。 神算子出自神算宗,身为扶摇天下的一流大宗,名头十分响亮,宗内弟子个个才智过人,神算宗有一条铁律,便是等价交易,不能以心计贪图便宜。 八千金丹铁骑固然是厉害,在如今这时代,何人不惧上三分? 但是摆得太过台面,威慑力自然是大,可对李天余来说,有些鸡肋了,他如若想找,过几年花些力气,找到几名化神境的强者,也能重新组建回来。 而三十万尸兵不同,极大的不同,他们身上不具备任何修为,是介于凡人与修士间的存在,若是混杂进凡人军队中,可用于战场掠夺气运。 退一步,还可布阵围杀修士。 李长笑在战场上的屡次得利,便是靠着手头的“尸兵”,事实证明,这次的交易,他确实没亏,他取得了父亲的青睐,派来久香寺一行,又和慕琴等人打好了关系,接触到了香火一道的机密。 更重要的是,如此庞大的军队,却是完全秘密的存在,此次拿下佛城,更是可以当做必要时的一条退路。 当然,尸兵缺点同样很多,比如寿命短,这些尸兵来自尸傀宗,是三百年前的产物,严格来说,属于“失败品”。 本该已经腐烂才对。 不过,却意外的保存了下来,保存原因不得而知。 ...... 李长笑并没有离开十八狱,他将所带之酒,喝干喝净后,便将在第十七层与十八层之间,来回走动了起来。 找了好久,终于在角落处,发现一盏油灯,他用火折子将油灯点燃,然后提着油灯,去点燃另一盏。 十七层与十八层恢复了光亮。 李长笑伸了个懒腰,拍去地面上的尘土,就这么席地睡去。 催动秘法的确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 他真的困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伸手去拿酒葫芦,即使发现这酒葫芦的手感,已经轻飘飘,也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拧开酒塞子,举得高高并快速抖动。 半天过去,依旧没有一滴酒水流出。 他讪讪的收起了葫芦,终于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着自己要做的事,首先自然是,将体内所有的玄音,全部都净化,然后吸收。 这两千多道的玄音,虽然不能改变自己的天资,但一定可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境界修为,全部净化吸收后,再用睡觉补充灵气,绝对能够踏入元婴巅峰。 除此之外,战斗力的增幅,肯定也是巨大,老和尚的三道本命玄音,变成了他的杀伤力最大的底牌。 他大梦剑意虽然强,但杀伤力太低。 净化完玄音,修为有晋升之后呢,还可以去看看佛家典籍,也学学佛家的术法,他以前可没机会,接触到这么多,如此高级的东西。 真的还有好多事好多事要做啊。 另外。 关于鬼魂的新路,他也想花时间研究,他悟性不算好,只能说尽力而行。 他想着想着,依靠在问心桥上,不由得感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啊。 人在路上。 便不能停下,不过嘛,除了必要的几件,其他事情,通通排在喝酒吃饭睡觉后面。 他又习惯性的想要喝酒,依旧没能喝着,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并不打算离开十八狱,所以他最近,注定是没酒喝的了… 咦。 对了。 也不一定,还有玉罗刹在,可以让她去帮自己偷酒。 李长笑想着,认真的点了点头,养鬼千日,用鬼一时。 十八狱内寂静无声。 李长笑东琢磨一下,西琢磨一下,最后看向那面安安静静,躺在地面上的镜子,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不过啊,还有一件事情,要排在最前。 “悟清前辈,别躲了。” 他淡淡开口。 第140章 真假大道,佛城篇结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他因之镜中,一只手缓缓探出,撑着地面,从镜中空间爬了出来。 悟清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创,修为已经落到了金丹,侥幸利用某种术法,逃过死劫,本想找机会离去,不曾想居然被发现了。 他自然是感到诧异,自己这术法,乃是香火一道的最终奥秘,举世独一无二,他从镜中出来后,冷笑着问了对面男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死的。 对面的黑衣男子,拍了拍腰间的长剑,一边解释,一边靠近,他告诉悟清,他自然是识破不了这等级别的法术,悟清前辈这假死逃生的这一招,哪怕是在了外界,只怕也会引得天下震动。 灵气枯竭后,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怕也只有他一人了,思前想后,悟清前辈,又何尝不算是一个,开创了新路的人呢? 悟清哈哈大笑,情况虽然对他不利,但这话听得,倒是顺耳,见李长笑朝他走来,他投去询问之色,让对方继续说。 李长笑再和他说,自己之所以,能够发现他没死,并且就躲在镜中,是因为悟清自己,泄露了念想。 他能看到梦境,感受梦境,接收梦境,悟清虽然没入睡,但执念化梦,李长笑能感应到,所以,自然便是发现了,仅此而已。 悟清闻言一脸错愕,还以为对方,是发现了自己术法的纰漏,从而抽丝剥茧,一点点推导得来的,不曾想只是因为如此。 不过短暂的错愕后,便又是一惊,他满是惊讶,从对方的言语中,体悟到了这份能力的非比寻常,问李长笑如果能继续修行,日后打算如何走此道。 是幻梦之道,还是灵魂之道、梦杀道、梦傀道、众生道、绝情道…。 悟清觉得,这梦境之力玄乎,如果是他,他会选择走灵魂一道,专门修行涉及灵魂的术法,日后如若是开辟出,此道的特殊破境,那便是开始鼻祖般的人物。 李长笑十分认真的参考,他也将心中的一点想法说了出来,灵魂方面、幻梦方面,他是会兼修的,不过这并不在他主要的路干上。 悟清一愣,越发好奇,此人比他遇见的所有人,都还要怪,他忍不住发问,那他将来要走的主干道路是什么? 李长笑斟酌片刻,说出了两个字“真假”,也正是此时,他已经走近了悟清身前,一剑捅入了悟清的身体。 悟清没有反抗,眼中露出明悟,大声笑了起来,口中说着真真假假,真亦假,假亦真,真乃好想法也,真乃绝世好想法也。 他眼中带有一丝祈求,想让对方,让自己体验一下,这真假大道的一点点风景。 李长笑同意了,虽然这一道,乃是他踏入元婴后,才刚刚领悟的存在,属于是刚刚迈出了第一步,但延续到了今天,其实也能初现一些能耐了。 他长剑一横,随后缓缓抽出。 悟清的身影渐渐淡化,一点点消散。 剑身不染血。 悟清仿佛就从未存在一般。 真亦假,假亦真。 李长笑缓缓收回长剑,此道他也是初窥门径,梦为假,现世为真,但梦又似真似假,正如李长笑的灵气形态一般,似梦似幻,非真非假,给人的感觉十分虚浮,宛如根基不稳,水中浮萍一般,实则不然,他虽不是特殊突破,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根基极其扎实。 那大梦剑意,便是真与假参杂其中,你若说一剑挥来,将人拖进的轮回百世是假的,那倒也的确是假的,但你若说是真的,也确确实实是真的。 此道玄乎。 李长笑说不清,如若不是梦境之力,运用得越发熟练,他绝无可能窥见此道。 纵使如此,他也是一个,初踏此道的幼童,所用的招式,幼稚可笑,难登大雅之堂。 当然,这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以后漫长岁月,他会慢慢收集众生之梦,见云起云落,体悟真真假假,世间百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在之道的基石。 当然,这般说来,目光放得太过长远了些。 若是着眼未来,看得太远,便难以感受眼前的真假幻梦。 话又说回来。 他本性如此,就算不走着条道路,所行所为,依旧也会是如此,并不会因为走了真假大道,而特意去收集众生之梦,特意去体悟真假,真要如此,那“真假”还是“真假”吗? 正如他站在问心桥,得到的回应,他是他,一直是他,并非是他去走真假大道,而是他走的路,才是真假大道。 二者不可混淆。 李长笑也不会刻意去思考此中概念,也是悟清问了起来,才略微说出一二,很快便又抛出了脑后。 悟清彻底死去,李长笑捡起地上的他因之镜,镜面光滑,光晕内敛,李长笑心中感叹,这等神物,依旧是慢慢失去了功效,最后沦为一面普通的镜子。 这三百年间,纵使有人不断以自身灵气温养,这他因之镜的功效,依旧在逐渐退化,远不及全盛时期。 将他因之镜收入梦境空间当中。 李长笑穿过问心桥。 走向第十八狱。 接下来,他要准备闭关,将体内所有玄音,通通净化吸收。 实力会提升如何,他不敢想象。 如此多的玄音,汇聚于一身,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 一年之后。 李长笑睁开了双眸。 ······ ······ (佛城篇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就是万仙峰会篇,这一篇时间跨度会比较大,不过节奏还是尽量保持这样。) (今天码了五千多字,发布得有些晚了,颈椎有点不舒服,所以求点免费的小礼物(。・ω・。)ノ♡,另外,大家尽量不要养书啊!!!~~O(∩_∩)O~~) 第141章 婚礼,干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佛城七宗寺后山,那荒无人烟的藏经阁中,走出来了一个黑衣剑客。 剑客面容俊朗,衣着贵气,一身黑袍镶着金丝,但身上装扮,却又带着股江湖气,长剑酒葫芦,一应俱全。 剑客离开了藏经阁。 许久没人走过的山道,已经长满了杂草,有的杂草足足有一人高,两侧颇为锋利,割得人脸颊生痛。 约莫走了半炷香的山道,终于看到了半个人影,是巡逻的佛兵,佛兵也注意到了他,立马上前询问情况,神情充满了戒备之色。 言行举止一看便知是名新兵蛋子,若是老兵,多是直接当做没看到,毕竟这藏经阁说是佛门重地,藏有无数典籍,可一年多来,几乎无人来过,再往上一点的山道,已经布满了杂草,看守此地,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李长笑自然是解释,说自己是昨夜喝酒喝大了,莫名其妙的走到了此地,他自己也很疑惑。 佛兵闻言,又上下扫视李长笑一眼,在心底略微斟酌后,还是放他离去了,后山的藏经阁素来闹鬼,他也是知道一二的。 剑客从小道离开了寺庙,走在大街上,看着两侧的街景,感叹外界的变化之大,自己也就闭关一年而已,佛城居然立起了高楼,街道上的买卖,也多样了起来。 玉罗刹时常出来偷酒,偷来的酒越来越好,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长笑背着一个麻布袋子,那五百两银子,一直到今日,都还没用完,当然,若是要深究其中缘由,自然是要多多感谢这位,尽心尽责的冷面罗刹,如若没她,或许早便被人偷去了。 他买了一张肉饼,付钱时多给了几个铜板,顺势和肉饼摊主交谈了起来,问起了佛城的事宜,那肉饼摊主呵呵一笑,告诉李长笑,在一年前啊,有军队攻陷了佛城,直入正统寺庙。 所谓正统寺庙的佛者,一夜之间,统统杀净,随后再立一间庙宇,也是佛城唯一一间庙宇,庙宇建立初期,广招天下真正的修佛者,通过佛法三辩,便可取得僧籍,从此在庙中落户,远离凡尘,与青灯古佛相伴。 日后信佛者,只能去那间庙宇上香,修佛者若想入庙,则要看缘分。 再之后。 佛城风气越发开放,开始引商,种田,兴办土木,一年下来,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简单聊过几句后,李长笑一边啃着肉饼,一边在佛城闲逛,好奇是哪位掌权者,盯上了佛城这块肥肉。 这个疑惑,在他路过一个拐角时,便得到了解答。 他的神色怪异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间装潢大气的商铺,在门口高高悬挂的牌匾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廉民当铺。 他想,他知道佛城的一切,到底是何人所为了。 是好是坏,不予评价。 李长笑出关之后,按着记忆中的山路,找到了空我寺的旧址,已经人去镂空,布满了灰尘。 转身离去后,李长笑又去了佛城唯一的一座寺庙上香,路上买了一些贡品,几支香。 烧香拜佛之后,李长笑离开寺庙,找到一条酒巷子,将两个酒葫芦,分别装满了酒,沉甸甸,拍了拍,里面酒水翻滚的声音,让他听得舒心极了。 再之后啊…… 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 剑客离开了佛城。 ...... 秋风吹入长武城。 天气微凉。 今年的收成还不错。 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笑容,长武城的首富苏家,多年来因为人丁稀薄的原因,虽有权有势,但行事多是小心翼翼,与人为善,生怕损了阴德,苏家一脉就此断绝。 多年的慈善,为苏家在长武城,积累下了不错的名声。 最近,苏家有件大喜事,打算大摆宴席,广发请帖,长武城的官吏商户,大多给面捧场,还未开始,便已经笼罩在了喜庆的氛围中。 苏家老爷子人逢喜事精神好,满面红光,大手一挥,打算在苏家老宅外的三条街道上,再多摆上几十桌酒席。 凡路过的江湖客,农户,商人,只要说句吉利话,便能顺势吃上一席。 而这件大喜事,自然便是苏家公子,就要结婚了。 苏家老爷子如卸重担,总算盼到了今天,那小子自从从佛城回来后,就仿佛开窍了一般,开始逐步接手家族生意,后又相中了刘家的大小姐,一来二去,郎有情,妾有意,门当户对。 没再弄出个私奔的戏码,就这么顺其自然,好得简直不能再好。 苏家老爷子在其中,费了不少心思,他早就到了安享晚年的日子,只是迟迟无人接手,才一直一个人撑着。 大婚当日。 苏家鞭炮齐鸣。 苏家公子身材挺拔,身穿喜庆的大红袍,脸上笑意浓郁,意气风发,骑着高大骏马,胸前别着个大红花。 身后的迎亲队伍锣鼓喧天,舞狮舞龙,两侧百姓围观,三岁小儿拿着鞭炮撒欢狂奔。 迎亲入门,迎亲入坐,敬茶,拜堂,一拜天地……,一套流程下来,竟是让那高堂上的老爷子,老泪纵横。 宴席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将新娘送入洞房,那娇媚的美娘子,局促不安,欲说还羞,苏云安慰一番,让娘子等等,他先去敬酒去了。 宴席场中。 苏云举着酒杯,先敬父母,再敬长辈,朋友…… 一路敬酒过去,脸上已经满是红晕,酒意上头,走路都开始踉跄,流程都走了,已经可以入洞房,但苏云兴致正高,还想敬一下在苏家外三街的酒席。 于是便拿着酒杯,走出了苏府,高举酒杯,要敬所有捧场的人一杯。 “嗯?” 突然,苏云愣了一下,目光被酒席中的一道白衣身影所吸引。 月光下。 微风徐徐。 那道身影,脸带温和笑意,也看向此处,高举酒杯,轻轻一拱。 苏云顿了顿,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朝那白衣剑客拱了拱酒杯,低喃一声:“干杯。” 第142章 梦中客,远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酒尽人未散。 旁坐的大婶气吞万里如虎,大开大揽,以风卷残云之势,欲将桌上的残余饭菜,尽数收入囊中。 与她对位的女子,焉能让她如意,仗着年轻气盛,力有余足,且早有预谋,心底不知排练了几次。 只听低喝一声。 酒桌如战场。 最后二人平分秋色,匆匆离去。 李长笑换回了自己的白衣,待酒尽人也散后,拍拍身子,起身离去。 他走得很慢,绕着苏家宅邸走了一圈,发现一道侧门大开,他便径直走了进去,在苏家宅邸找着什么。 苏家宅邸很大,假山假水十分秀美,不久,李长笑找到了目标。 他远远看到,一妇女在院中开心玩耍,正蹲下身子,观察着身前的假山。 忽的,那女子感应到了什么,猛的回头,看见身穿白衣的李长笑。 她面色一喜,立刻伸手向口袋,摸索着什么。 一边朝李长笑跑来。 “糖…” 她摸出一颗方糖,跑过来给李长笑。 李长笑微笑接过,陪那女子玩耍了一阵,便从苏府离去了。 翌日。 苏云问起管家,当年假扮他的人中,是否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剑客过来竞选。 管家略微回忆,还真有,那名剑客样貌俊朗,给他印象很深,不过可惜的是,他一直没回来领取尾钱,多半是死在了半路。 苏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昨日的那白衣剑客,大概率便是佛城的他了。 他下令找寻,很想见对方一面,与他坐下饮饮酒,说说路上的往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他注定失望。 苏家在长武城的各个客栈,都没有那名剑客的消息。 倒是听闻,有人在城门附近,瞧见有白衣剑客席地而睡,还睡得很香,鼾声起伏,叫都叫不醒。 苏云闻言,便骑着府上的骏马,赶去了城门边,却依旧不见白衣剑客身影,一问旁边的小贩才知道,原来就在一炷香前,那剑客睡到了自然醒,徒步走出了城。 苏云爬上城墙,向远处眺望,果然能依稀见到见到了那名剑客。 那剑客大口饮酒,步履蹒跚,好似醉了,又好似没醉。 苏云忽而一笑。 也对。 江湖再见,对饮一杯。 足矣。 只是时境变迁。 若是一年前,他见到这般人,定会心生向往,一人一酒一剑,所在之地,便是整个江湖,逍遥天地间,御剑乘风来。 可如今。 他却从这道背影中,读出了几缕孤独。 忽的。 苏云一愣,视野当中,那名剑客头也不回,但手却举了起来,左右挥了挥。 似告别。 又似久违不见的打招呼。 苏云脸上攀上一抹笑意,也挥了挥手,他有种预感,或许日后的某一个时刻,五十岁大宴?亦或者六十、七十岁大宴,自己起身敬酒时……还能再遇到,这一道世间最特别的身影。 他容貌依旧,笑容依旧,会朝着自己敬酒。 如此…… 便是最好。 “家主,他是何人?”跟在苏云身后的管家,好奇的出声问道。 苏云转身下了城墙,笑着回道:“故人。” 斟酌片刻,又补充道:“梦中客。” “梦中客?”管家一愣,不明白这三字的意味。 苏云笑着回头,朝他解释道:“万事拂心过,梦过了无痕,人生匆匆,得此故友,自有美梦相伴,哈哈哈,老刘,我俩喝酒去!” 苏云说着,突然豪爽的大笑了起来。 莫名的十分开心。 唯有饮酒,才能抒发一二。 “家主,你…”管家一愣,脸上渐渐露出欣慰的笑容,“长大了啊,难怪老爷将苏家放心托付给了你。” 管家说道:“我这就吩咐醉春楼,准备宴席…” “不用。” 苏云笑着摆手,挤眉弄眼,“咱们去酒巷里喝,哪儿的酒……够烈!” “佛啊…全在烈酒里!” …… 扶摇天下,有八大域,分别是青红白绿,鼎符玄极。 青域、红域、白域、绿域,鼎域、符域、玄域、极域。 凌天洲处在青域,凌天皇朝是青域唯一一个,统治了一洲之地的恐怖势力。 往事随风。 随着第一届万仙峰会越来越靠近。 天下修士,无不震动。 那躲在一座座躲在深山老林的修士,纷纷外出,涌入附近的凡人城镇。 他们以凡人自居,所行所为,与凡人无任何区别。 而本就混在凡人中的修士,也准备暂时从红尘中抽身,赶往万仙峰会。 万仙峰会举行地点,在扶摇天下的鼎域,鼎域中“鼎”字的由来,取自“扛鼎之人”中的鼎字。 青域与鼎域接壤,但即使如此,从青域去往鼎域的万仙峰,即使是走最近的路程,穿大山,渡涌江……也大约要足足一年的光阴。 修士即使将体质封印为了凡体,体力耐力依旧远非凡人所能比拟,一些险峻地势,凡人大多会选择绕道,然修士却不会,他们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能做到横穿而过,从而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如若换凡人来,至少要走上六七年,六七年的行程,路途中有多少意外,多少艰难险阻…几乎便是难以想象的。 随着时间推移。 万仙峰会的日子越发临近。 已经有无数修士,开始动身前往鼎域。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五皇子李天余,选了个黄道吉日,踏上了赶赴鼎域的行程。 此行,他独去。 未乘坐车辇,也并未带军队随从。 …… 之后的数日。 有两鬓发白的山河之主从庙堂中走出,他褪去身上那象征着威严的衮服,换上一身清爽道袍,长法束起,背着早早备好的吃食银两,再度踏上慢慢求仙路。 这慢慢求仙路,不,应该说求变路,无人愿意错过,一如年少时,毅然而然踏上修行路一般。 扶摇天下的修士,大多在路上。 有隐秘龙城许久的道人,有在庙中修养的师徒,有位高权重的公主,有曾经的天骄,有已横炼闻名的瘦子…… 有圣地之主,有顶级实力的长老…… 更有偶得风声,打算去瞅瞅热闹的白衣剑客。 天下动。 所有人都清楚。 修行大世,将迎来新的时代。 求变时代。 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是蚂蚁。 (第一个时代的主题是求变,是挣扎,万仙大会才算缓缓拉开,万仙大会十年一届,我会尽量一点点去讲述其中的变化。) (最后,求点免费的小礼物呀(。・ω・。)ノ♡) 第143章 途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场秋雨过后。 有剑客误入果林,见那树上果实,长的如此诱人,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水嫩光鲜,仿佛轻轻一捏,便能捏出水来。 剑客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忍不住,摘下一颗尝尝。 正是这一举动,恰好被看守果园的老农瞧见,老农吹胡子瞪眼,心想老子这一不留神的功夫,又来一个偷果贼,当即拿着刀叉冲了过来。 不过,远远瞧见那剑客身上配着长剑,心头却又是犯起了嘀咕,打起了退堂鼓,打算呼喝几句,此事便也就作罢算了。 今年收成不错,还有大片果林没收,不和一般人见识。 倒是让他意外的是,这面容俊朗身材挺拔的酒剑客,出奇的好说话,得知这片果林是他的后,竟主动道歉,并且打算付钱。 这一下子,确实把老农搞得不好意思了,挠着头,从没见过这种阵仗。 到底是个憨厚老实人,心中的火气早已不在,又不好真收了人家的钱,剑客见他如此,微笑着岔开话题,与他闲聊了起来,缓解气氛。 老农在剑客平和的声音中,也渐渐来了兴致,不由与剑客抱怨了起来,最近果林总是有外地人经过,那些人德行低得很,总是顺手牵羊,摘几颗果实。 倒也不是吝啬那几颗果子,老农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最近他儿子大病在床,满片林子的果子,自能由自己一个人收,工作量可想而知,正是这种关头,又有人来偷果,本就烦闷的心底,再火上浇油,自然是忍不住生气。 再加上,如果人人都摘上几颗,还专挑好的摘,人数一多起来,对他这种人来说,损失也不算小了。 李长笑听到这里,心想自己无意间,可是触了人家霉头,怪不得如此生气。 他瞧了瞧天色有些暗沉了,最近总是睡在野外,虽说融入自然,感悟自然,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总不能一直如此,他毕竟是文明人,偶尔也该睡睡床。 思来想去,他提出一个条件,在老农家中暂住下一夜,第二天他帮老农收果实,事后再提一筐果实离去,好在赶路的时候吃。 老农可劲摇头,心中还是忌惮李长笑这名江湖客的。 自己平头百姓,又不会武功,万一这剑客居心叵测怎么办? 剑客无奈,只能露出后背的麻布袋,一打开,亮闪闪的银子瞬间闪得老农睁不开眼。 他种一辈子果树,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李长笑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这里前无店,后无人,自己就算会武功,可要是碰到大熊大虎,也只能落得个填腹的下场。 而且自己也不是缺钱之人,自然看不上老农家中的三瓜两枣,所以不必如此戒备自己。 果农同意了,他带着李长笑,走向林中的小屋。 屋子不大是木头做的,结构还算坚固,李长笑不由得夸赞那老农手真巧,这般居住条件,可远远高出其它人了,大部分人还是住茅草屋呢。 老农面色一黯,告诉那剑客,这房子是他与儿子一同搭建的,只是他儿子前段时间,身患重病,卧床不起。 说到这里,老农擦了擦眼泪,为李长笑端来一碗水,让他先进屋坐着。 李长笑推开木门,在炕上坐下,如今正是秋日,夜间其实很凉,不过往炕上一坐,一身寒气慢慢就褪去了,虽不及喝酒来得快,但很舒缓,很容易让人困意上头。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卧床青年上。 那青年人高马大,但嘴歪眼斜,模样十分凄惨,难怪老农说起自己儿子,会伤心得直流眼泪,这最具有活力的年纪,却落得如此凄凉下场。 说是灭顶之灾也不为过。 李长笑转头去问老农,最近可和人起过争执,他儿子这副样子,说不定是被人给打的。 老农一边烧柴煮饭,一边与李长笑说,争执自然是有的。 每年这个季节,山下的村民、路过的江湖客,偶尔都会来偷果子,而他儿子脾气直,长得也强壮,经常发生冲突。 说到这里,老农一脸无奈的告诉李长笑,真不是他们吝啬,他也明白路人口渴,忍不住摘一个两个尝尝,可若人人都摘几颗,那一年收成就低得可怜了。 不过,老农请镇上的赤脚医生来看过了,他儿子身上没有一点伤势,不是打架的,症状有点像中风,但又不是中风,总之就是拿这病没办法。 一边说着,老农将饭菜,一一端了上来。 一碗由黄粗米蒸熟的饭,是粗粮,单看卖相便知道口感不会太好,还有两碟小菜,一碟是醋炒果仁,一碟是辣椒炒蘑菇。 老农那呈来饭菜的手,布满了老茧与沟壑。 黄粗米口感很糟糕,入口越嚼越苦,醋炒果仁很酸,还有点苦,但细品能尝出一股果香,算不得好吃却别有一番味道,唯一能够称道的菜,便是辣椒炒蘑菇了,辣椒是晾干的老辣椒,辣味挺足的,蘑菇也是回来的时候现场摘的,足够新鲜,仿佛能吃到秋雨泥土的气息。 李长笑也不挑剔,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饭就着菜,吃得精光。 木屋外,很快陷入黑暗。 老农让李长笑先睡,他还要喂儿子吃饭,顺便再帮他擦个澡。 深夜。 老农将一切忙完,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剑客背后的麻布袋。 他咽了一口口水。 那白花花的银子,仿佛印在了他的脑海,刚刚活多分散了注意力,此刻将一切都忙完后,夜深人静下,心绪也就慢慢活络了起来。 若是有了这些银子,就能去更远的地方,去请更好的郎中,过来为自己儿子看病了。 或许…… 就能好了。 可……老农内心十分挣扎,面露犹豫之色,手下意识的,探向那别在裤腰带上的小刀。 只要…杀了这个剑客。 这些钱就是自己的了。 老农深吸一口气,内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在极大的压力下,大脑一度开始缺氧,产生短暂的窒息感,耳边嗡鸣声不断,他看着剑客,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他只是站着,在这秋意浓郁,天气微凉的夜晚,衣服便已经被冷汗所浸湿。 老农最终还是没能挥出那刀,在决定放弃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的颓废了,轻轻推开房门,向外走几百米远,一个人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剑客只是翻了翻身,继续熟睡,这种睡炕上的感觉真不赖,比树干、土地、河底舒服多了。 李长笑的速度,其实还算比较快的,估计还在慕琴等人的前头。 他出发得不算晚,关键是出了凌天皇朝,穿过北漠继续北行进时,看到一条大江,江水滚滚,李长笑跃入江中呼呼大睡,一连睡了三天,醒来时发现已经被冲到了很远,估摸着节约了十五天的路程,也算是机缘巧合。 若是他就在此处等待。 说不定还能,遇到好些故人。 (脖颈有点不舒服,今天休息一天吧,只有一章。) 第144章 离别,曾经秘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翌日。 李长笑按照约定,天还未亮,便跟着老农上山采摘果子。 两人分工明确,老农负责采摘较低的果子,李长笑年轻力壮,则是爬上树,尽可能采摘高处的。 老农提醒李长笑,采摘时要注意四周,他家的果子有成熟后,会释放出一股异香,有时会引来毒蛇盘踞。 李长笑听到后,点了点头,摘果的速度不减,不久后还真看到了一条,长满红色斑点的毒蛇。 毒蛇盘踞在树枝上,竖瞳匆满戒备的看着李长笑,而他也没惯着它,伸手拎起毒蛇,甩到对面树去。 他摘下一颗颗硕大的果实。 一直到正午。 太阳高照,明明到了秋季,但太阳却依旧十分毒辣,老农已经满身是汗,喊那树上的剑客下来休息休息。 两人躲在果树的树荫下,老农递过来出门前就已经备好的水袋,让李长笑补充水分。 秋风吹拂。 发梢微微飘荡。 鼻尖萦绕着果香。 落叶轻轻拍打肩膀。 李长笑平静的躺在落叶堆中,感觉这一刻,倒也能算是宁静美好。 这是…活着啊。 他拿起一颗果子,用袖子擦得发亮,随后一大口下去。 香甜汁水四溢,只觉得神清气爽,本就没多少的疲倦,也渐渐彻底消除了。 李长笑问老农,这些果子采摘下来后,他打算怎么卖出去,卖多少钱? 老农说,这果子他都是卖给附近镇上的张大户,那张大户说,他这种果子不值钱,一筐也就三十五个铜板,张大户也就是看他可怜,才勉为其难收下的。 老农感叹,那张大户真是个大善人嘞。 李长笑摇头苦笑,说老农是吃了老实人的亏啊,这种果子,一颗就不止三十五文了。老农听后,却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的钱,哪里会有这么好挣的? 李长笑笑而不语,不说明其中缘由,只是让老农如果有时间,就去和镇上的饭店、酒楼谈谈,让他不妨大胆出价,会有意外之喜的。 说到这里,他也就不再多言,如果他想,他倒是可以让老农突发横财,有用不完的银子,只是没这必要。 让一个人突然获得认知之外的大笔钱财,并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适当提点一二即可,之后各看造化。 这片果林,在灵气枯竭前,其实是一片秘境,如果李长笑没有记错的话,名为果岭秘境。 里面的果子,能够清神去疲,有的果子服下后,甚至能够获得道法传承,增加气运。 若是能在果子中,开出寄生虫子,那更是走了大运,果岭秘境中的虫子,种类繁多,功效不一,但比果实值钱多了。 有聚灵虫,小拇指大小,乳白色,十分脆弱,凡人一捏即死,但这种虫子养好,每天吞吐灵气,提纯灵气,相当于随身携带了个小型的聚灵阵,实用价值极高。 散修十分青睐这种虫子,李长笑当初从凌天洲出来后,就远远经过此地,羡慕得不得了。 如今故地重游,发现曾经秘境,变为了如今果林,此中感受,难以形容。 还有一种虫,也十分受欢迎,叫噬阵虫,若是开出此虫,拿去拍卖,最少也能够换到上百万的灵石。 此虫能够啃咬蚕食阵法,神异无比,破茧成蝶后,更是能够诞生灵智,成为一方巨擘。 可以说,这果岭秘境,几乎牢牢被大势力掌控,李长笑也是看出其中气象,才踏入此地的,如果他没有料错,日后途经此地的修士,也大多会选择往这上面走上一遭。 老农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休息个一柱香不到的时间,便又继续开始劳作。 一直到傍晚时分,果园的果子被尽数采尽,足足采了二十多筐,这是一整年的收成。 这果子的神奇,并没有因为灵气枯竭,而彻彻底底消失,正如修士一样,纵使将灵、体、神尽数封印,那长期被灵气冲刷的身体,也远远超过凡人。 这果子服下后,依旧有很好的效果,能微弱增强人的体质,补充所需的营养,延年益寿,其中玄妙,凡人难以察觉,只会觉得这果子,清甜可口,吃下肚后神清气爽。 李长笑按照约定,拿了小半筐的果子,顺道问了一下老农,这种果子除了生嚼外,还有什么吃法推荐否? 老农告诉他,这果子可以晒干,制作成水果干,能保留很久,这样吃起来会很甜,就是口会干,其次还可以放在火上烤,或者入冬的时候,丢进雪地里,等上几个时辰,完全冻僵之后,再丢进热水里,这样吃是最好吃的。 李长笑连连点头,全全记在了心里,临别之际,打算掏出一些银两给老农。 老农摇了摇头,不打算接,自然不是视金钱如粪土,这剑客随手一掏,就顶得上自己辛苦劳作一整年了,他心动得很啊。 只是心中有愧,昨夜动念险些杀了人家,而今日的相处,感受到剑客的坦诚随和,是一个很好的人,心中便越是愧疚。 这愧疚不仅是对剑客的,还有对自己儿子的,总之,这剑客的钱,他是再不敢拿了。 李长笑默默收回银两,拍了拍老农的肩膀,如实告诉老农,其实是自己赚了,这一筐果子的价值不可估量,不过既然他不收,李长笑也不能强给。 只能换一种方式付钱,毕竟他不喜欢欠人。 李长笑背着果子,转身离去,他白衣单薄,但身上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少了,一袋子银两,一筐子果子,鼓鼓当当的,左腰又挂着两个葫芦,右腰配着一把剑。 这副模样。 倒也符合出远门的形象。 老农看着白衣远去,走得潇洒,心中更是苦涩,自己儿子也这般大小,还未讨媳妇,就落得如此下场… 老农将一筐筐果子,搬入地窖当中,才两个来回,就已经喘得不行,靠着墙壁捶腰,感叹自己年龄真的是大了,年轻时十多个来回,也不觉得累,现在才搬这么一小会,就已经腰酸腿疼了。 “爹,您去一旁休息去吧,这些我来。” 忽的,他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一年轻男子扛着两筐果子,大步走向地窖。 “哦,好…” “嗯?” 老农愣了一下,瞳孔渐渐放大。 第145章 小毛驴,美娇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离开果林,继续向北行进,李长笑来到了一座小镇。 老农的儿子,其实不是中风,而是有修士在使坏,这对李长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嗯…严格来说,不算举手之劳,只能算作公平交易。 正如他所说,这些果子价格不菲,完全能够,作为治好老农儿子的价钱。 所以,李长笑也不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 至于老农明明对自己起过杀心,自己为何还要如此......李长笑只能说,君子问迹不问心,老农在那种情况下,做出的这种选择,其实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至少超过了九成的人了。 老农果林上的果子,名为“读果”,李长笑将果子都收进了梦境空间,装在了一个个酒坛子中。 在路上慢慢享用。 此刻,李长笑所踏入的小镇,名为“廊镇”,廊镇外有一条江名为“北苑江”,李长笑发现客栈已经住满,找掌柜打听才知道,最近外来客增多了几倍,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李长笑猜测,此刻这廊镇上,只怕已经有不少仙人莅临了吧? 一个个倒也还算低调。 李长笑没在此纠结,既然客栈无位,那他便只能去造访青楼了。 他大手一挥,几两银子甩下,便享受着天上人间般的待遇,青楼头牌为他弹唱,在柔和的乐曲声中入睡。 翌日,他再度踏上行程。 鼎域在青域的北侧,李长笑已经离开了凌天洲,但还在青域的区域当中。 无论在何地,凡人世界中,银子始终是硬通货,不用担心用不出去的情况发生,就是在不同地区,购买力会有所浮动,但差异不会太大。 其实从凌天洲到此处,距离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凡人根本走不完,一路上的意外、艰难险阻太多,抛开那些凡人几乎走不通的险山恶水不说,就单单说路上的毒虫与猛兽,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如果独自穿行,大概率是死在荒郊野岭的。 但纵使如此,此地的文化、语言,都能找到与凌天洲相似之处,凌天皇朝的官话,在此地也能交流,这一点如若要追溯起来,应该能算作是,灵气鼎盛时期,喜欢在天边飞来飞去的仙人的功劳了。 假设没有他们,以如今的交通运力,只怕一座大山前后村,都是截然不同的文化信仰,所以若是有足够聪明的凡人,有幸走过万里山河,再深究各地文化差异,很容易发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 在离开廊镇前,李长笑自然要补给一番,他先去酒楼,找店家小二买了一整缸的“廊酒”,听说是此地特有的酒,价格死贵,也就能坑到李长笑,换做其他修士,只怕会扇店家两个巴掌,转身便走了。 李长笑将酒水一点点收入梦境空间中。 随后,又在街边买了几片咸烙饼,刚刚出炉的烙饼很烫,拿油纸包着,再拿粗布隔开才行。 做完这些,李长笑准备真正踏上行程时,却又瞧见有马铺在卖马。 李长笑过去探瞧,却没有相中马,而是挑中了一头驴子。 这头驴体型偏瘦,与一旁的骏马比起来,又矮又瘦,卖相着实一般,所以价格比马便宜得多,李长笑只花了三十两,就将其买了下来,即使是这样,老板都笑得合不拢嘴,把李长笑送出马铺时,热情的握住他的手,一脸依依不舍,喊他以后一定要常来。 李长笑嘴角抽了抽,老板心中所想,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一想到,这万仙大会每十年一届,自己以后肯定,是少不了走这一条路的,也就点头告诉他,自己以后会常来的。 这话一出,可把老板高兴坏了,以为是其他县城来游历的公子哥,连忙问李长笑名讳,与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硬是拉着李长笑,进他的铺子里喝点茶再走。 人走茶凉,马铺老板挥泪告别,李长笑摸了摸自己心爱的小毛驴,将买来的干粮与粗食,挂在马鞍上,牵着小毛驴离开了廊镇。 出了廊镇不久,人烟渐渐稀少,那头小毛驴突然不老实了起来。 它突然加速,朝树林冲去,不过被李长笑一拉缰绳,就轻松拉了回来。 小毛驴露出人性化的表情,似乎很生气,上蹦下跳,想用蛮力挣脱,却发现这该死的人类,力气居然如此之大,任由它翻江倒海,也只能被对方只手镇压。 小毛驴大感气愤,朝李长笑吐口水,不过依旧被灵巧躲过,那剑客顺手抽剑,架在毛驴脖子上。 小毛驴瞬间老实了,讪讪蹲下身子,露出腹部,双手双脚同时做揖,表示臣服。 “哈哈。”李长笑收起长剑,觉得好笑,当时在马铺内,他一眼看出这头毛驴不简单,它眼睛灵动,还会朝自己眨眼睛,分明就是在勾引自己将它给买下,然后好找时机逃走,灵智不比一般人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或是靠近果岭秘境的原因。 又或是其他的原因。 诞生了它这般的生灵,奇哉怪哉。 “大毛啊大毛,你能陪我多久呢?”李长笑摸着小毛驴的毛发,心中却是有些许惆怅。 “哞!”小毛驴瞪了瞪眼,小蹄子在地上乱踩,表示抗议,即使他买了自己,是自己的主人,也不能擅自给自己起名。 “嗯?你是不满意这个名字?”李长笑问道。 小毛驴点头,眼睛转转悠悠,机灵中带着点猥琐,蹄子在泥地上,又是画圈,又是画叉的,不知在表达些什么。 李长笑突然噗嗤一笑,问道:“所以...你是想叫美娇娘?” “哞?”小毛驴一愣,低头看了看地面上的圈圈叉叉,这个人类这都能看得懂? “别想啦,你这鬼画符,鬼都看不懂。” 李长笑爽朗一笑,翻身骑上毛驴,“美娇娘,走啦,朝北走。” 有剑客骑着小毛驴,沿着北苑江一路北上,离廊镇越来越远,初始几天,毛驴对剑客依旧有所不服,总会趁着剑客睡着的时候,故意上下颠簸,让剑客醒来。 结果一路下来,剑客睡得和死猪一样,一点没醒,倒是把毛驴自己,给累的够呛。 李长笑问过马铺老板,毛驴今年四岁了,老板是承认这只毛驴很聪明,很有灵性的,但畜牲不需要太高的智商,所以依旧不受欢迎,李长笑是一个例外。 第146章 天不生我美娇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北苑江江水平静,两侧植被茂密,时常能看到船翁撑船而过。 白衣骑着灰驴,悠哉悠哉的沿着江道北上,听着秋风与江水,闻着落叶与残阳,自由自在,人间最逍遥。 饿了便吃果子,渴了便饮江水,午时太阳烈,但有高大树木重重阻挡,最后落在这一人一驴身上的并不多。 “美娇娘”在马厩里长大,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倒是透过围栏,窥探到人类社会的一二,它驮着李长笑,小蹄子踏呀踏,踩呀踩,吹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口哨,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这日子似乎也不错。 因为一人一驴过于显眼,有时路过之人,会多瞧上两眼,性格随和的剑客会还以微笑,而顽皮心性的小毛驴,反应则是各不相同,有时撇头不理会,有时龇牙咧嘴笑。 路途且长。 有时毛驴也会罢工,剑客会拿出一颗“读果”,用细绳穿过,另一头绑在长剑上,就这么吊在小毛驴的脸前。 小毛驴轻蔑笑之,前后摇晃身子,利用惯性使得果子前后摇晃,然后抓准时机一口咬下,然后得意的看向剑客。 剑客后来改进了方法,放长钓鱼竿,缩短鱼线,经过反复的测试后,故技重施。 小毛驴开始还假装不在意,可后来还是被眼前的读果,馋得流口水,小蹄子踩呀踩,狂奔了起来,李长笑到底还是心软,走个一里不到,就让小毛驴如愿以偿,成功吃到了果子。 因为李长笑知道,这美娇娘灵智不低,不希望小毛驴一路上,只能看到眼前的果子,而忽略两侧的风景。 前行的速度不算快,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秋意很浓了。 落叶金黄。 天地间渲染上了一层淡黄色。 有树上的果子,因为熟透了掉落在地上,内部的果肉暴露出来,小毛驴闻到后,趁李长笑不注意,偷偷去尝了尝,结果上吐下泻,吃到了毒果,剑客发现后无奈扶额,将这自诩美娇娘的毛驴子,一把丢进了北苑江中,在哀嚎声中清理干净身体。 这次过后,小毛驴依旧学不乖,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喜欢用嘴尝尝,有一次吃到毒蘑菇,居然两脚站立,跳起了舞来。 从此,毛驴就迷上了这种蘑菇,拿头拱着李长笑,让他将这些蘑菇带着,李长笑哭笑不得,想不到美娇娘还是个瘾君子,拍了拍毛驴头,当作训诫后,还是将这种蘑菇尽数摘下,带在了身上。 出了廊镇后,又陆续路过了几座城市。 各有特色,因为李长笑钱财充足,每到一座城镇,自然是少不了采购一番的。 他尤其喜欢牵着毛驴,在一些僻静的小巷子闲逛,酒巷子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除此之外,风花之地,酒楼,也偶尔光顾,银子怎么花都花不完。 此外,若是瞧见书铺,李长笑也不会错过,会进去挑选几本好书,当然,他对做人做事的大道理,实在没太多兴趣,一看就想睡觉,他多是会挑选一些,记载了各种故事,当地的奇闻,以及地理风水之类的书籍。 几座小镇下来,共买了十五本,小毛驴投来了幽怨的目光,负重又增加了。 在即将离开城镇时,李长笑给小毛驴,买了一只竹风车,风一吹就呼呼的转动,把小毛驴开心得不行,咬着风车转圈圈。 一路上的东西越来越多。 李长笑也意识到了问题,这样摆放太过杂乱,在路过一片竹林时,他抽空砍了些竹子,做成了个翠绿的竹箱,将各种书籍,粗粮,银子通通放了进去,身上只留下一柄剑,两个酒葫芦。 路上自然也少不了凶险。 比如路过一座荒郊野外的的酒楼。 那是吃人的店,杀了好多人,还将人放在壁炉上烧烤。 小毛驴当时是流了口水的,不过很快,就看到自己主人,一人一剑不见血,将酒楼里的人,给尽数杀了。 至此,它再不敢逃跑,转而求主人教它武功,它一脸得意的向主人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觉得自己武学天赋,定不比任何人差。 天不生我美娇娘,驴道万古如长夜! 小毛驴雄心勃勃,却把剑客笑得前仰后合,喝几口酒,打个酒嗝,又继续大笑,终于小毛驴生气了,它收拾自己的行李,要离家出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只是刚走两步,就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胆子小,窝里横。 剑客神秘兮兮的和它说,他的武功也就一般,改天介绍个武功更厉害的师傅给你。 于是,一天夜里。 四下无人下,脸戴罗刹面具的鬼影,第一次在美娇娘眼前出场了,胆子本就小的小毛驴,吓得瑟瑟发抖,死劲往李长笑身后躲,在李长笑与玉罗刹的合力安抚下,才敢睁开眼睛。 玉罗刹开始教导美娇娘习武,玉罗刹说的话小毛驴能听得懂,但小毛驴说的话,玉罗刹听不懂,需要李长笑在中间翻译。 夜里活动,对魂体的损耗会少很多,一来二去,一驴一魂熟悉后,却也用不着李长笑翻译了,夜里就由两人练习去。 此外,李长笑在十八狱底下,找到了一些延缓魂体损耗,强化魂体的方法,早便传授给了玉罗刹,只是鬼魂修行一道,始终难以逾越,这一点,跟在李长笑身旁多时的玉罗刹,早便有所体会,她并不意外,还十分感触,生前受尽人间屈辱算计,死后才体会几分红尘逍遥。 跟在主人身旁,便就够了,只是她亦是有烦恼,跟着越久,他越是能明白,主人与任何人,都保持着某种距离感,没人能一直陪着他。 小毛驴终究是三分钟热度,腿法没学会,就学会了一点心法,以及几套跑路的功夫,耐力强了不少,不过夜里无人,都会找罗刹玩耍。 时间流逝。 小毛驴被养得渐渐胖了,日子过得很快,它最喜欢的小风筝坏了几次,又被李长笑修好了,它玩出了感情,用头拱了拱李长笑,想要他帮着保存。 第147章 相遇,分离,大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随着路程,一人一驴渐渐离开了北苑江周边,对此小毛驴感到十分可惜,因为它刚刚从玉罗刹那里,学到了一份踩水龟息的功夫,可以在江中灵活运动,与鱼儿嬉戏。 随着小毛驴的武功加深,有时在夜间,一人,一驴,一鬼,会在一起谈论武学,三人视角不同,李长笑是从修士视角出发,毛驴是从动物视角出发,玉罗刹则是从普通的江湖客视角出发,倒还真发现了不少,以前一直忽略的盲点。 这些事情,如果细细思考,认真琢磨,其实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在穿过一片密林时,李长笑一行人,遇到了一个走镖的队伍,这年头走镖绝对是高危职业,路上猛兽、精怪很多,避讳的鬼神也是真实存在的。 两方共走了一段路程,走镖客向来戒备心重,发现李长笑一直跟在后方后,便派了个年轻的汉子,过来与他打交道,探探底。 前前后后,陆续观察了几天,依旧看不出李长笑的深浅,带头的镖师决定亲自会会李长笑,于是在一天夜里,镖队休息的时候,请他过来喝酒吃肉。 欢聚一场,镖师这才放心这名骑驴剑客,接下来的路程,双方时常交流,夜间也会对饮。 为首镖师正是壮年,气血旺盛,他们伙食很好,顿顿都有肉,因为走镖本就是危险的体力活,睡不好还吃不饱,几乎没人肯干。 为首镖师是个酒鬼,酒量很好,可惜要走镖,不能喝太多,最终双方在一条岔路口分别,为首镖师说,以后有机会,就去附近的县城找他,他请李长笑喝酒。 李长笑笑着应了一声,骑着小毛驴,走向另一条岔路。 彼此都只是彼此的过客。 时间推移。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气越发凉爽,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是有点冷了。 李长笑发现一个不错的休息地点,于是升起了火,从竹箱内取出食材,先把晚饭解决了先。 小毛驴一脸期待,口水直流,现在就算李长笑撵它,它也是绝对不可能走的。 一路上,它见过太多太多的马间悲剧了,这么厉害脾气又好的主人,还有武功高强的鬼姐姐,得去哪里找啊。 李长笑第一道菜,是野菜烤兔子,是在山上打来的野兔子,先用滚烫的开水,烫过一遍后,拔掉兔毛,取出内脏,然后将野菜塞进肚子里,放在火上烤。 第二道菜,就是寻常的烤野生蘑菇,不过李长笑加了一道工序。那就是在上面,洒上一点酒水,增加风味。 第三道菜,是烤地瓜,这道菜的工序,最为简单,直接丢进火坑中,便一了百了了。 ...... 李长笑活得很认真,做菜也很认真,烤兔还没熟,香气就已经四溢。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突然,李长笑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在了“美娇娘”身上,这小子还想故技重施,在野兔上吐口水,好光明正大的吃独食。 美娇娘讪讪的咽下口水,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等待。 少时。 它的目光,突然被一头迎面走来的母马吸引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你让我如此蠢蠢欲动。 它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母马,白鬃微微飘舞,毛发雪白银亮,高大威武,肌肉线条简直完美! 毛驴吹了个口哨,猥琐的笑了起来。 那银色的骏马看了过来,只是灵智太低,并不知道自己被一头矮小肥驴,给调戏了一番。 在白马身侧,还站着一道俏生生的身影,红衣惹眼,面容秀美,眉宇间傲气十足。 白马的主人,有些不爽的瞪了它一眼,旋即看向李长笑,“这是你的驴?” “是的。”李长笑笑着回道,伸手拍了拍毛驴,让它安分点。 毛驴立刻安静,它还以为是野马,才想调戏一下的,有主人就算了。 那红衣女子看着李长笑,眉头一皱,面露犹豫之色。 在心底斟酌片刻,她缓缓吐出两个字,“道友?” 李长笑笑着点头,让红衣女子如果不介意的话,过来坐坐也无妨。 红衣女子同意了,将白马的缰绳,捆在一棵树上,她来到火堆前,与李长笑闲聊了起来。 两人先是自曝了姓名,她叫武海棠,李长笑对她有所耳闻,是青域“大武洲”的新一辈天骄,难怪眉宇间傲气不曾掩盖。 只是对武海棠而言,“李长笑”三字,就是从未听过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底还是轻视了几分,这乃人之常情。 武海棠问起了李长笑的处境,灵气枯竭三百多年,是躲在山洞里,还是混在人间。 李长笑说混在人间,武海棠噗嗤一笑,立马回了一句,人间有什么好混的。 两人聊了很多,但是并未暴露修为,这或许是修士间的默契吧,其实即使灵气没枯竭,见面便问修为,用神识探查修为,也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只是灵气未枯竭时,修为是深是浅,厉不厉害,看周身气象,便能猜出一二了,若说扶摇天下大,的确是大,但若说小,其实也小,修行几百年下来,各地新冒头的天骄,老牌的强者,也都听闻过一二。 比如这武海棠,李长笑以前从未见过,她所在的“大武洲”也没去过,但就是知道这么一个人,也知道样貌,只要足够厉害,扬名是迟早的事情。 天骄是具有地域性的,天骄在一地成长修行,吸这方天地的灵气,入这方天地的秘境突破,获得各种秘境福泽,修为高后又反哺天地,都说修行是借势而行,天骄所生所长之地,便能看做是位无私的母亲。 所以,扬名的天骄名字后面,往往紧跟着所在地域,在自己的地盘,实力都会强大不少。 很难统一衡量强弱,若是没有契机,两片不同地域的天骄,少有交手的机会,除非天骄已经成长为了大能,舞台再进了一步。 即使是扶摇圣地发布的星位榜,也考虑各方因素,还事先声明,并不一定正确。 翌日。 武海棠早早便告别离去了。 没有过多的言语。 李长笑从她的梦境中,感受到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新生代天骄,对自己这个无名之辈,并没有太多交谈的兴趣,昨夜停留一夜,不过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将火熄灭,用土壤掩埋火堆后,剑客骑着小毛驴,也继续前进。 小毛驴颇为欢快,一路上,真的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都有自己的使命,在生命长河中短暂的相遇,又各自分离。 …… 秋过。 冬来。 天地间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第148章 来去客栈,媚三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雪满山,路难行,偶有风雪大作,凛冽冬风冻得人直皱眉。 剑客骑着小毛驴,在风雪稍停的间隙,踏雪而行,留下一行脚印。 剑客早在天气变冷之初,就在一座城镇的衣铺内,购置了一条貂毛披风,他自然不是怕冷,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正常一点罢了。 本是走在远离人烟的山野之间。 却瞧见了一座高耸阁楼。 阁楼高四层,呈塔形,外观蓬勃大气,屋檐裹上一层银妆,门槛悬挂的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字……“来去客栈”。 单是看外观,这座客栈即使是在凌天皇朝的大城中,也是数一数二之流,定是会引来不少朝中大员、富甲一方的商户光临,门庭若市,日进斗金不是问题。 只是布置在这荒郊野岭之处,实在是会让路过的人,发自内心的说上一句:暴殄天物。 骑驴而过,客栈门户大开,向里望去,能看到内部布局,里面有不少客人。 墙壁左侧燃着暖身的壁炉,丰腴艳美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内,慵懒的撑着下巴,也看到了从门口经过的李长笑。 也不拉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旱烟,不过没抽,只是拿着。 李长笑翻身下驴,拍了拍小毛驴,拉着它走向马棚,马棚里有不少马,前段时间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马,也在其中安静的吃着禾草。 马棚很高级,外面包裹着一层保暖的棉布,安置完小毛驴后,李长笑走进“来去客栈”,和老板娘办理了入住。 “小郎君可是北上?” 大冬之日,老板娘却不穿棉袄、貂衣等御寒之物,依旧是怎么好看怎么来,将那丰腴性感的身材,尽情展露。 媚而…… 也骚。 “北上。”李长笑支付了银两,笑着回复道。 “巧了。”老板娘伸出修长手指,点了点客栈内的客人,“他们呐,都要北上呢。” 老板娘朝李长笑抛了个媚眼,“小郎君,不介绍介绍自己?” “无名小辈罢了。”李长笑着,转过身去,朝着一众修士,自报了姓名。 很快,便有人礼貌回应,也自报了姓名及地域,或真或假。 这荒郊野岭之处,有一座如此客栈,自然是不简单。 实际上,按照路程而言,李长笑已经走了将近一半了,此处乃是青域与鼎域的接壤之地,虽说道路千万条,条条可走,但正常人大多都是优先选择平坦之路。 而这座来去客栈的位置,就是如此特殊,就设立在这么一个位置,正常修士前去参与万仙峰会,大多要路过此客栈。 所以。 这座客栈,是真正为修士建造的,入住此地的,自然也都是修士,当然,不排除意外闯入的凡人,这都无伤大雅。 李长笑一早便认识到了这点,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此刻他看向客栈,约莫有十几号人,当中要说能称得上大能的,一个都没有,毕竟在任何时代,灵气再如何鼎盛,大能者都是少数中的少数,不过一些名响一洲的新生代天骄、能勉强步入强者之列的修士,却是有几位在。 更多的,也是和李长笑一样,是平庸的修士。 “小郎君,想吃点什么?那最靠近壁炉的位置,是为你留的,你且去那边暖暖身子。” 老板娘巧笑嫣然,声音柔媚,那个空位,倒不真是留给李长笑的,只是恰好空了出来,她便这般说话罢了。 毕竟出门在外做生意。 李长笑拱手道谢,坐在最暖和的位置,拧开酒塞子,喝几口小酒,吃几口小菜,不亦乐乎。 耳边听闻着修士们的讨论。 自灵气枯竭后,已经很少有地方,一次性聚集这么多的修士了。 说起来,这“来去客栈”的建立,与万仙峰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本意是用来收集各路变法消息。 早在八年前便建造了,只是最近几年,访客才陆续变多,路过此地的修士,不仅仅只有青域的,还有符域、玄域、白域的。 因为整座扶摇天下,外形有点类似沙漏的形状,青符玄白在南侧,红绿鼎极在北侧,青鼎两域接壤。 故来去客栈应运而生,寓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一手建立这座客栈的老板娘,自然也不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实际上她的名声如雷贯耳,人称媚三娘,若是灵气枯竭前,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无人敢与其对视,只是如今时事变迁,在场的江湖客甚至敢和这位老板娘,开起了玩笑。 比如那白衣剑客进入客栈的时候,老板娘一口一个小郎君,很快就有人起哄,说老板娘不公平,凭什么喊他是小郎君,喊自己却是客官。 老板娘叉腰训斥,骂他们不要脸,长得这么寒碜,也想要老娘喊你小郎君,做梦去吧。 说完,还问李长笑对吧。 若是常人,定会尴尬或是惶恐,然李长笑却是回了一声“对”字,老板娘一愣,旋即噗嗤一笑,其他的修士也是大笑,不恼也不气。 倒不是说,灵气枯竭后,他们便不怕这媚三娘了,而是修士与修士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奇妙的改变,没了资源上的争夺,打杀之心自然也就少了。 再加上,大道死,灵气枯,大家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剑客喝着酒,吃着酱牛肉,前段时间遇见的红衣女子武海棠,也坐在客栈中,她朝李长笑点了点头,便去和其它修士,交流起了万仙峰会。 纵使周边都是修士,剑客那倒头就睡的习惯,依旧没改,吃得尽兴,喝得尽兴,酒意上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来去客栈。 多数客人,来此匆匆喝了一杯,便又继续匆匆赶路。 少数会办理入住,可大多也只住一晚。 和李长笑这般,喝酒喝得烂醉的客人,其实很少。 一觉醒来,坐在一楼聊天的修士已经很少。 李长笑揉了揉眼睛,出了客栈,跑去看望小毛驴,怕它在马棚无聊,去到后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小毛驴和其它马匹玩得欢快,连他这个主人来了,都抽不出空来理会。 第149章 兄弟相遇,喝酒,梅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离开马棚的李长笑,裹着貂毛披风,喝着二两烈酒,在来去客栈四周围,逛了起来。 此刻已经近黄昏。 夕阳西下。 就连雪花,都晕上了一层金黄,美丽极了。 李长笑想着,自己如若有机会,还是要去学学作画的技艺的,很多画面在记忆中是一回事,可画出来便又是一回事了。 以他的修为只要他想,自然可以一毫不差的,完全复刻眼前所见,可却少了灵魂,并不能称之为“画”。 想着。 李长笑在地面上,捡起一根树枝,描着夕阳落雪,在雪地上画了起来。 成品着实一般,画作水平依旧停留在,前世的小学时期。 唉—— 李长笑轻轻一叹,说起画画,他便又想起了烧瓷,这门技艺他也不打算丢的,只是现在时候未到,等自己什么时候,走得累了,想休息了,或许会在某处,开一家烧瓷铺子,烧一些心中怀念的,想烧的。 李长笑漫无目的的走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也只能折返回客栈,一进门便听到,媚三娘那颇有刻意挑逗嫌疑的叫喊声。 媚三娘坐在酒桌前,桌上摆着几道菜,而她翘着二郎腿,喊人来吃饭。 随着她声音落下。 不一会,一名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那位一直干着杂活的青年,也放下手头的活计,向饭桌走来,最后是一名胖子,不知从何处冒出,跑得飞快。 这偌大的来去客栈,自然不是老板娘一人操劳。 除她以外,还有一名厨师,一名店小二,至于那胖子,估计便是二当家了。 媚三娘似乎很不待见二当家,看到他后,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口下也是不留情,骂他是出恭出一天的懒货,没事和“关白”学学,人家多老实。 她口中的“关白”,是指那名店小二青年。 店小二听到后,嘿嘿直笑,二当家不要脸的反驳,说拉屎放屁,乃是人之常情,自己堂堂二当家,难道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媚三娘还就来气了,针对“出恭”这一话题,与二当家争论了起来,店小二关白尴尬不已,至于那沉默寡言的厨师,则是默默品尝着自己的菜品。 正是吵着,二当家渐渐显露了颓势,不是这伶牙利嘴骚娘们的对手,赶忙转移话题,将话头抛向了正坐在一旁,饮酒看戏的李长笑。 媚三娘看向李长笑,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上下打量,问他要过来一起吃饭不。 在李长笑拒绝后,两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媚三娘问李长笑是怎么长这么俊的,又说他似乎和其它人不太一样,虽然说都在赶路,但李长笑却走得更平和,难道对那万仙峰会不期待嘛。 李长笑还没回答,那嘴碎的二当家,便小声的骂媚三娘是个骚货,人家长得俊,与你有甚关系。 不料被媚三娘听到,狠狠瞪了一眼,二当家终于老实了,再不敢说话,媚三娘还欲调戏李长笑,话语越发粗俗,越来越荤,这习惯可不是现在才养成的,而是灵气枯竭前,她便一直是这副德行。 不过李长笑总是平和一笑,没被其乱到心性,好奇问她,这符域大名鼎鼎的媚三娘,为何会在这里,开一家来去客栈。 媚三娘没接茬,但二当家却直言不讳,说他们啊,不打算去万仙峰会,但这种大会又不能错过,不然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最后大家都找到了新路,但自己却老死了,这可怎么办? 于是啊,便开这家客栈,过往修士在此留宿,万仙峰会进展如何,便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吗? 聊着聊着,媚三娘看李长笑与其他人不同,似乎并不是很急着赶路,便问他想不想多留住几日,一周后客栈的后山,梅花盛开,还挺好看的。 到时候可以摘梅花泡酒。 二当家看向媚三娘,投去个鄙夷的眼神,每年梅花盛开是真,可摘梅花都摘到手酸也是真,这厮是想拉个免费劳动力啊。 本来只打算住两天的李长笑,一听有梅花酒,还可以欣赏梅花,当即便来了兴趣,问几人是不是后面的那片梅花林。 一听有戏。 刚刚一直沉默寡言的店小二关白,眼睛都亮了起来,连说对对对,就是那片梅花林,开花时,放眼望去梅花盛开,很美的,让李长笑一定要留下来。 关白就差与李长笑称兄道弟,央求他留下来了,没办法,每年摘梅花,大当家媚三娘,二当家死胖子,两人嘴上说着劳动面前人人平等,可几分钟出一次恭,最后整山的梅花,都得他和厨师去摘的。 所以,骗李长笑入伙,成了他的首选。 李长笑不知道,这几人具体打着什么念头,但却能隐约感觉到并没有恶意,刚刚绕着客栈闲逛时,他也看到了后山的梅花林,当时便在想,若是漫山梅花盛开,那是多美的场景啊。 斟酌片刻,李长笑打算多住几日,关白丢下碗筷,握着李长笑的手,感动得都快哭了,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 媚三娘,二当家欣慰一笑,颇有当家风范,说这孩子是孤独坏了,终于来个同龄玩伴了,媚三娘让李长笑以后常来,客房给他打九点八折。 李长笑回到房间中,意识沉入梦境空间。 如今他元婴巅峰的修为,梦境空间又大了几分,灵气也浓郁了些许。 两千多道玄音被净化后,进入了血肉当中,强化肉体,邪祟不侵,实力提升极为恐怖,期间还顿悟了一次,一千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顿悟。 此时,修为若再进一步,便到化神境了,目前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或是普通破境,或是特殊破境。 特殊破境会强一些,但需要对应的方法,李长笑手头其实有一种化神法,便是玄音化神,在十八狱找到的,这种化神法的前置条件是需要吸收三道以上的玄音,玄音越多便越强,还需要一颗地脉之果,一抹舍利佛光。 条件已经符合。 且李长笑两千多道玄音,其中还有三道玄音佛祖的本命玄音,若是以此化神法化神,实力可想而知。 只是,李长笑不打算如此,此道不适合他,他也不急,慢慢寻找更多的化神法,或者自己研究化神法。 …… 翌日。 入住来去客栈的第二天。 身穿红衣的武海棠,与一位来自青域百山洲,名叫周天的天骄,一同骑着骏马,离开了来去客栈。 二人离去前,和媚三娘等人郑重告别,对于这种修行界的前辈,她还是十分敬重的。 小毛驴在马棚内,看着心爱的小白马被人骑走,伤心了好一阵,很快又转移了目标,勾搭另一头母马去了。 临近中午。 陆续有修士醒来,离去。 店小二关白告诉李长笑,一开始这家店不叫“来去客栈”的,而是叫“三娘客栈”,是媚三娘自做主张起的名字,只是经营久了之后,发现大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少有留宿一天以上的。 后面,就改成了来去客栈。 旧客去,新客来。 像李长笑这种,一连住几天的,很少很少,八年来掰着手指头数,不超过十位。 陆续有新客来访。 傍晚时分。 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走进客栈,摘下兜帽,露出真实面孔。 是凌天皇朝五皇子,李天余。 “老弟?” 李天余看到李长笑,愣了几秒后,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咱哥俩喝一杯。” “呦呦呦,小郎君还是皇子呢。”媚三娘撑着下巴,绕有兴致的看着二人。 第150章 来去匆匆,梅花盛开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余的举动,让李长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可不信李天余不知道,他那八千金丹铁骑,是何人所杀。 却也不是担心李天余报复,而是惊讶于李天余的气量,倒也还真不小,两位同父异母,命运、品性、天赋,那那都完全不同的两兄弟,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坐在一起饮酒。 世间之事,妙不可言。 无论心中是否有芥蒂。 也无关是否有仇恨。 有的时候,酒兴来了,就坐下来,痛痛快快喝上一杯。 这复杂的人间本就如此。 热好了酒,两兄弟对坐,点上几两小菜,一边喝酒暖身,一边聊着有的没的,但听起来却是极为有意思之事。 例如李天余路过一座小国时,有几个不长眼的人惹恼了他,他奋起杀人,一巴掌将那人拍死,随后,引来江湖客、官兵同时围剿,齐齐出动那阵势尤其吓人。 他纵使力量大,速度快,可在团团包围之下,却也讨不到好处。 他又不愿为这点小事耗费灵气,只能自报身份,称自己是凌天皇朝的皇子,可对方却不信,这堂堂皇子,居然沦为了他国的阶下囚,是日后找时机才逃了出来的。 这一事虽然没有什么损失,日后想起也还算有趣,说出来时,惹得媚三娘咔咔大笑,波涛汹涌。 李天余喝得烂醉,说话也越发开放,醉到深处,指着风骚老板娘,调戏了起来,问她我两兄弟都一个爹生的,你且看看我们谁更俊些,要是选一个当相公,你选谁。 媚三娘抽着玉质的旱烟,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荡,还真就认真的分析了起来。 她斟酌着说,要论俊,当然是白衣小郎君更胜一筹,不过要是选相公,她还是是选黑袍的李天余,毕竟凌天皇朝五皇子,名声可是大得很啊,虽算不上惊天大能,却也是强者之一了。 闻言,两兄弟爽朗大笑,李长笑亦是醉了,醉习惯了,口中嚷嚷着各种诗句,大意是夸赞外面雪景美不胜收,此间妙不可言。 李天余醉倒在地,临醉前喊媚三娘帮他看着点这位兄弟,这兄弟看着随和,其实是个狠人,别一个不小心,自己被抹了脖子,死在了醉梦中,那可就亏大了。 现在可不比以前,以前肉身死了,活命的办法多得是,现在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说完就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 李天余醒来,和媚三娘打了声招呼,又匆匆赶路离去。 江湖便是如此。 这是李长笑入住来去客栈的第三天。 这一天,来了一个高壮的男人。 修为很高,是一位符域的大能,名叫孙开,此人精通术法,掌握三种百绝法术,战斗力强悍无双,他与媚三娘倒是挺熟的,来到来去客栈后,媚三娘喊来二当家,三人对坐饮酒闲聊,聊着些以前的往事。 还聊了万仙峰会,对万仙峰会的看法,以及未来的展望。 变法之路,岂是那么好求,万仙峰会每十年一届,只怕要一直持续下去啊……孙开感叹着如此说道。 李长笑则是百无聊赖,骑着小毛驴,在四周随意走动,他上了山,指着那片看起来,依旧光秃秃的梅花林,告诉小毛驴,再过几天啊,那座山就长满了梅花了,到时候带你去看看。 小毛驴一脸不信,这光秃秃的树干子,能长出花就怪了。 而且现在可是冬天,什么花能冬天开? 夜晚,回到客栈,孙开等人还在闲聊,李长笑坐在一旁偷听,知道了许些以前没接触到的秘闻。 第四天。 孙开也骑马离去。 来来去去。 正午时分,正是风雪大盛时,客栈内的几人,眼见天气如此恶劣,估摸着不会来客人了,于是打算关门谢客,在门将掩上时,一对师徒,顶着风雪推开了客栈的门。 也是李长笑的熟人。 是慕琴师徒。 师徒点了几样小菜,慕琴办理入住,与媚三娘小聊了一会,两人都是女性强者,时常放在一起比较,也偶尔打过交道,关系不算好不算坏,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慕琴与媚三娘聊了些变法的事情,二当家也来横插一嘴,三人大道感悟深,聊得玄乎,旁人大多听不懂,到了深夜,师徒匆匆吃了些吃食,便入房休息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师徒二人便离开了客栈,顶着风雪前行,路上留下的脚印,很快便被雪掩埋。 李长笑在自己房间的窗口看着。 分分别别。 才是人间。 时间一晃。 便到了梅花盛开的日子。 这短短的几日。 客人来去匆匆,有凌天皇朝之主李山河,有身份高贵的公主李天霞,有领悟了三千剑意榜上剑意的剑客,有深谙百绝法术的修士,更有远游而来的佛家弟子,修行世家的公子……很多很多人,都路过此地,借宿一晚,便是匆匆离去。 他们短暂的停留。 一壶酒,一盏茶,说些路途上,修行上的事情。 随后,又各自离去。 奔向了自己的路。 聪明的,愚笨的,善良的,形形色色的修士,从身旁一个个经过。 唯有角落里,那独自饮酒,时不时附和着笑两声的白衣剑客,一直在停留。 他听着众生故事,自己也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员,曾经仰望的繁星,从身边划过,曾经触不可及的大能,在身旁饮茶。 偶尔,也会有凡人商队进入此地,依旧匆匆。 白衣剑客在醉与醒间轮转,客栈内很暖,炉火几乎没停息过,少有人来打扰,就连那风骚的老板娘与剑客相处久了后,也改口换了称呼,不叫他小郎君了,改口骂他酒鬼。 剑客也不反驳,他就是酒鬼,烂醉如泥的酒鬼,他啊……无酒不欢。 老板娘后又补充了一句。 也对。 只有酒鬼,才会在此留宿这么久。 梅花盛开日。 后山梅花开了,满山都是,美不胜收,宛如误入了仙境,若得老板娘咂嘴,觉得嫉妒,凭什么这美景年年都有,而自己的比梅花更美上百倍的年华…… 却步步在丢? 第151章 梅花酒,终过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二当家就事论事,梅花年年有,却并非原来的那一朵,你这如花般的年华,不还剩下大半吗? 老板娘却依旧不喜,她指着老天,开口大骂,老娘这花期,本可以更长更长,一直长到捅破天的。 现在好了,戛然而止了。 与其看着自己一天天衰老,还不如这梅花,绚丽一刻,世间仅有呢。 被白衣剑客牵着的小毛驴,并不懂这些神乎的,它开心极了,绕着一棵棵梅花树乱窜。 原来,冬天真的有花会开。 它第一次见。 “小呀小毛驴,开心又自在~”李长笑边喝着酒,边胡编着歌谣,轻轻哼唱。 这条山道很长,梅花很多,很美,宛如仙境。 李长笑还惦记着来去客栈的梅花酒,自然不能充当免费的劳动力,他能帮忙,但这份劳动,少说也能换几坛,上了年份的梅花酒了吧? 老板娘骂骂咧咧,看着李长笑,说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平时看起来是个没心没肺的酒鬼,原来肚子里打着这种鬼算盘。 媚三娘同意了,帮忙采完梅花后,给他三坛。 李长笑得偿所愿,心情欢快了不少,一路上赏着梅花,骑着小毛驴走向山顶。 年华流逝,时间无情,纵使梅花再绚烂,也终会凋零,有许多修士喜欢自比梅花,喜欢梅花身上那股坚韧高雅的品质。 只是一时心境,一时风景。 此时走在路上,比起那迎着风雪缓缓盛开的寒梅,让几人更容易感受到的,是那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凋零。 一朵梅花从树枝上落下。 在风雪中飘荡。 媚三娘几人,不约而同的,看着梅花飘荡的轨迹,心中唏嘘不已。 梅花落在剑客的肩膀。 剑客拿起梅花,放在鼻尖嗅了嗅,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声,真美真香。 随后,喝一口小酒,又补充一句,“用来泡酒刚好。” 媚三娘翻了个白眼,“你这酒鬼,就知道喝酒。” “喝酒有什么不好的。” 剑客理所当然的说道:“花不过一时美,而酒可是有百世香呢。” “越久越香。” 媚三娘一愣,不知为何,听到这里,她心情好了些许。 关白,厨子,二当家,也均是如此。 或许。 凋零并不是结局。 “呦呦呦,小酒鬼还挺会说。”媚三娘咯咯笑着。 “自然。”李长笑毫不犹豫的承下了这份夸赞,他微笑的回了一句,“不过,要我说,纵使是酿了百年的好酒,也比不得老板娘的……” 媚三娘来了兴致,看向俊秀的剑客,等着后半句。 剑客半开玩笑,半吐槽的吐出一个字:“骚。” 说完,他哈哈大笑,骑着小毛驴,加快了步伐,向山顶走去。 听老板娘说,那里的风景才最美丽。 媚三娘柳眉倒竖,大骂一声,好你个小酒鬼,便追上去作势要打。 这一追。 小毛驴跑得更欢快了,还回头龇牙咧嘴。 二当家,关白,厨子面面相觑。 忽而也是一笑。 “今年,有点不一样了啊。”二当家怅然说道。 灵气枯竭,有那家不愁? 纵使是不修行、不闻经的凡人,也愁得不行,身为修士,只有愁上加愁。 就好像万贯家财,八方来财的富翁,一夜之间失去了收入来源。 只怕上吊自杀的,都不在少数,而经营来去客栈的几人,年年见花开花落,见人走人来。 可想而知。 这梅花景色就算再好,也难以让几人开心,甚至花的凋零,在几人眼中更为刺眼。 不过。 今年因为来了一个外人。 气氛活跃了不少,这是好事。 …… 要说梅景,确实美丽。 站在梅花山巅,向下俯望,梅花朵朵盛开,在雪中傲立。 这番美景,人间少有。 李长笑喜欢花,一直都喜欢。 他从不去想,凋零之后会如何如何,他只会珍惜,盛开之时最美丽最动人的姿态。 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若是无人欣赏,实在浪费极了。 不仅对花如此,对修士、凡人、他都是如此。 “你瞧。” “这山多妩媚。”李长笑摸着小毛驴的头,轻声说道。 小毛驴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眨了眨眼。 媚三娘,二当家,厨子,关白,先后跟了上来,正是花期时。 媚三娘抽着玉质的旱烟,轻轻吐出白色云雾,混在风雪中。 关白到底年轻,到底气盛,压抑如此之久,遥想万仙峰会在际,他大喊道:“去他娘的灵气枯竭!去他娘的大道!” “老子要死,也是死在变法的路上!” “算个屁!” 声音回荡。 既然自比梅花,他要做也是做那迎着风雪,高高起舞,飞过山头的那一朵。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朝天去。”李长笑笑着接声道。 “对对对!”关白连连点头,将李长笑奉为知己。 “我自朝天去!”关白胸口有股气在激荡。 热血少儿郎,不撞南墙不回头,他看向远方,万仙峰会在即… 天下,未必没有希望。 他就不信,世间之路,只有一条! 这一刻。 几人看向北方,万仙峰会啊万仙峰会。 “朝天去个屁呀!”媚三娘揉了揉耳朵,踢了一脚关白,笑骂道:“爬一座小山,还能耐起来了,这些梅花,都给老娘摘下来酿酒去。” 说到这里。 老板娘拧着腰肢,走向了建在山顶的茅厕,“老娘出恭去了。” 二当家眼睛一转,“哎呦…我肚子怎么突然痛起来了,小白,你们先摘着,我待会跟上。” 两人走远后。 关白无奈的看向李长笑,“好兄弟…幸好有你。” …… 满山梅花一一摘下。 媚三娘,二当家虽然偷懒,却也不是完全不帮,五人合力之下,从山顶一路采摘下去。 纵使修士体力充足,如此大的工作量,也是累得够呛,甚至都出汗了。 收获也不小。 傍晚十分,几人原路返回。 将梅花以秘法腌制保存在罐子中。 等来年开春,再那出来酿晒,之后再用经过数道复杂步骤,才能正式开始酿酒。 梅花酿可是媚三娘的拿手好活,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在灵气枯竭前,原材料可都是世间异宝,纵使是如今,作为原材料的梅花,也依旧不赖,虽看起来与凡世的梅花相同,可若要探究根源,能追溯到一座,从前名气极大的洞天。 好酒给爱酒之人喝。 媚三娘倒是不介意,分三坛给李长笑,酒水呈紫红色,一打开酒坛,一股芳香扑鼻而来,乃世间难得好酒。 剑客接过美酒,挂在小毛驴的马鞍上。 白衣如雪,披着貂皮披风的剑客,骑着小毛驴,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离开了来去客栈。 来去客栈。 剑客也只是停留得久一些的过客罢了。 这一天,风雪极大。 剑客的身影,刚走几步,便彻底淹没在了风雪当中。 第152章 惊现雷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风雪遮天蔽日。 剑客骑着毛驴,速度不算快,日子过得悠哉悠哉,走出了青域,来到鼎域的葫芦洲内,这葫芦洲不算大,穷山恶水倒是不少。 不过比起险路,一路上经历的奇闻异事要更多,比如路过一座荒坟,里面鬼哭狼嚎,藏有鬼怪且是只厉鬼,特殊的地势,给了它遗留人间的条件,它却四处害人。 它不开眼,想上剑客的身,不料一戴着面具的女鬼突然窜出,一手将其捏碎吸收了。 又有路途中,遇到道士四处游走,深夜潜进女子闺房,行那作奸犯科之事,不料事迹败露,被村里人关进猪笼,投进了河中。 剑客骑着灰驴。 走着走着。 风雪渐渐停了。 不知不觉,冬季已过,初春已来,又是新的一年。 剑客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作为补偿,他骑着小毛驴到附近的镇子上,大手一挥买了好些吃食,十分丰盛,山珍海味通通皆有,喊店小二打包好后带走,来到野外一人一驴,痛痛快快的享受。 作为来迟的过年饭。 来年开春,万物新生,天地间焕然生机。 每隔一段时间,总能遇到路过的修士,他们似乎被这生机勃勃的环境所感染,越发期待万仙峰会。 修士的命运,会不会也如这般,度过不见天日的寒冬,迎来了新春呢? 一定会的……路过的修士,朝李长笑挥了挥手,告别离去,他们已经越发期待,万仙峰会的到来。 一人一驴的速度不变。 就这么走着,李长笑在心头,盘算着时间,按照这个速度,刚好能够抵达目的地。 世间有百种人。 这北上一路,修士之间也并非全都是和和睦睦,见面互相攀谈一句,又各自告别的。 也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更有用心险恶,故意将人拖入囹圄。 那风雪中,不知倒下了多少道身影。 或寻仇,或报复,又或者别的原因,人是最复杂的生物。 此行于修士而言,同样有风险,并且风险不低,轻则损耗灵气,重则殒命。 只是对于修士而言。 “风险”二字,当属再平常不过,往往不可避免。 若是选择苟自然也可以,这不失为一条稳妥的道路,只是修行乃是逆天而行,若是一点风险不愿承当,又想步步高升,享尽天地造化,他人成果,又如何可能呢? …… 春意盎然。 李长笑打开一坛珍藏数月的梅花酒,坐在绿色的草地上,吹着和煦春风。 他朝南方看去。 饮下一口酒。 不愧为扶摇天下的三十一大名酒。 入口留香。 经久不散。 有些微苦,但过后又转为了甘香,那留下的余韵,越是细品,便越是让人留念。 仿佛饮下了一整个春冬。 媚三娘的“冬春梅香酒”,在扶摇天下可是闻名的,李长笑只听过,没喝过,虽说自己手中这三坛,也不算真真正正的“冬春梅香酒”,但至少酿酒的手艺,都出自同一个人,所以,勉勉强强也算喝上了一回,名震天下的名酒了。 心中难免窃喜。 他口中念念叨叨,如今已经入春,那来去客栈的老板娘,也总该开始酿酒了吧。 不知下次去,还能否再顺走几坛。 …… 来去客栈。 媚三娘坐在摇椅上,命令着店家小二、厨子,拿冬日里采摘的梅花出来酿晒,虽是坐着享受,但口中却是念叨着自己的辛苦,说偌大一个客栈,就压在自己一个妇人头上,种种琐事,都愁得头发白,长皱纹了。 店小二关白面色一苦,实在是骚不过老板娘,知道这重担,是非自己扛不可了,也罢,反正向来如此。 他不情不愿的从地窖中扛着一坛坛的梅花,平铺在院子中酿晒,这工作自然不需要大力气,但是极其耗时磨人,比起这个他甚至更愿意数数蚂蚁。 关白早已在心中,把那个死胖子与骚娘们,给骂得八百来回了。 只是骂完后,手头的活,还是得干。 忽的,媚三娘打了一个喷嚏,她大感疑惑,抽了几口旱烟,吐出的白色云雾,盘旋着向上飘,那因为天气渐暖,衣着越发暴露,能露的都露了,几乎只留着几片薄布的的客栈老板娘,眉头轻轻一皱,当即骂出了声来。 “呵,估摸着是那小酒鬼还在觊觎老娘这美酒呢。” 老板娘风情万种的一笑,又补充了一句,“咯咯咯,也可能是在觊觎老娘。” ...... 天空灰沉。 将要下雨了。 算下来,小毛驴今年五岁了,个子长了一点,可惜驴终究是驴,再怎么长也不可能和马一般神俊。 对此,毛驴曾短暂的自卑过,后来,又对着母马吹口哨去了,这是它的爱好,李长笑前段时间还问过它,它喜欢白马还是黑马,亦或者黄马灰马。 小毛驴毫不犹豫的说白马,不过,最喜欢的,还是驮着老登,行走江湖,看形形色色的人,看姹紫千红的天下。 母马调戏调戏就好,智商太低,配不上自己。 李长笑闻言,与小毛驴开玩笑说,如果你喜欢,他到还真有可能,买下一头神俊的白马给它,当然想要驴也可以,让它“安居乐业结婚生子”。 小毛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路上的蚂蚁。 它又蹦又跳,呼噜叫了几声,叫李长笑过来看,都要下雨了,可这些蚂蚁也不回窝躲雨,居然一直在地上在转圈圈。 小毛驴发出咔咔的笑声。 嘲笑它们太笨了。 朝它们吐口水。 李长笑拍了拍毛驴的头,顺势看了一眼,眉头一皱,旋即又松了开来,兴许是自己多虑了,他骑着毛驴躲雨去了。 很快。 天空下起了大雨。 一道闪电,猛然从乌云中劈伐而下。 轰隆隆—— 声势浩大。 吓得毛驴飞奔了起来。 而李长笑,却是看着那道闪雷,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自然产生的雷电。 李长笑顺着雷电的方向看去。 灵气涌上双目。 依旧看不清,但却能隐约感受到,那边正有人在斗法。 若是寻常斗法。 李长笑并不敢兴趣。 但刚刚…… 可是出现了雷法。 这扶摇天下至阳至刚的法术,杀伐力足矣排上前三,掌握雷法的修士,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他很好奇…那斗法的是谁呢? 第153章 青霄,袭击,斩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道宗其实很繁杂,里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分支,例如丹鼎门,符箓门,玄真门…等等。 这些分支,虽同属于道宗,但专研方向,修行方法,侧重点,都相差甚远,不仅如此,坐落的位置,也是完全分散开来的。 不止道宗如此。 佛家也是如此。 久香寺严格来说,也是属于佛家中的一条脉络。 真正的大宗门、大道统,都会随着发展,渐渐的开枝散叶。 这是不可避免的。 李长笑骑着小毛驴,来到了斗法的地点,瞧见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一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手持符箓,口念法诀,脚踩罡步,法术层出不穷,时而掌心甩出几道电弧。 他身旁还有同伴,是一男一女,手中也是法术倾泻,打得敌手连连后退,完全不是对手。 三人的对手,是一名壮汉。 此刻修为爆发,煞气恐怖,李长笑定眼观察,这名壮汉已是极限,半边身子焦黑,看来在那雷法中,没讨到半点好处。 不仅如此,那至阳至刚之气,侵入体内,大肆破坏,更是让他痛苦不已。 然,就在这危机时刻,他吞服进一颗赤红丹药。 紧接着,他气势大涨,犹如恶龙翻江,他右脚猛的一蹬,只见右侧的大地塌陷,恐怖的力道余波,将那一侧的树木吹得倾倒而下。 壮汉借助反推之力,猛的朝另一侧冲去,竟一下子脱离了几人的纠缠。 看起来,这名壮汉,是一位很厉害的横练体修,那一手搓雷法的年轻人,还欲轰击,却看到壮汉的前方,还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如若以雷法轰击而去,只怕会误伤。 他当即皱眉提醒:“兄台,这厮刚才伏击我等,居心叵测,多名北上的修士,死于他手,乃大恶之人!” “你若不想出手,便速速让开,免得我这雷法,误伤了你。” 那人大声说道,怕声音传得太慢,还动用了些许灵气。 他手中的雷弧,光芒四射,将他半边脸衬得冰冷,一幅蓄势待发的模样,却始终没发,因为那骑着驴的白衣剑客,依旧站在原地。 而那名横练的汉子,看着发呆中的剑客,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余光瞥了一眼后方的三人,到底是名门正派,行事规规矩矩,小心翼翼… 如若不是这小子突然出现,下一道雷法轰击而来,可就要了自己的小命了。 正是因为他在,那人不敢轻易动用雷法,所耽误的这一小会功夫,为他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然而。 下一秒。 他面色却是一变,他看见那白衣剑客,右手轻轻将手搭在了剑柄上,左手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但是没下咽,就蓄在口腔中。 壮汉见此,眼底凶光一闪,暗道一声好胆,竟还想对自己出手。 纵使如此,他依旧没有减速,反而还加快了几分步伐,所踩踏之地,留下一个个大坑。 他宁愿面对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剑客。 也不想再扛一记雷法。 这一息不到的功夫,他心中已是有了决断,待会重创此子,朝那三人丢去,自己抽身逃离,一气呵成。 想着。 他右拳蓄起了大势。 本来还余下十余米的距离。 却一个瞬息,出现在白衣剑客的眼前。 吓得那头小毛驴,双腿发抖,若是会说话,它定已是在哀嚎,吾命休矣。 “天煞拳…至胜步…” “好恐怖的拳势,难怪能杀这么多人。” 三人面露惊色,修行多分支,术法、宝器、器、剑、体… 横炼体修向来不受待见,皮糙肉厚,给人一种,傻大个的错觉。 但,并不意味,横炼修士不强,若是被其近身,那将会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所以…这瞬间拉近的步法,才会被称为“至胜步”。 手握雷电的青年,与他的两位同伴,都没有料到这一点,此刻面色均是一变,而那名壮汉的拳势已成,气机锁定…似乎惨剧就要发生。 就在这时。 那白衣剑客动了。 他那蓄在口腔中的酒水,朝迎面而来的壮汉一喷。 酒雾漫天。 随即。 清萍出鞘,一剑划过。 剑光晃过壮汉双眼。 那凌厉,残忍,势在必得的眼神,渐渐变得混沌,等它恢复清明时,眼眸深处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了惊恐之色,想转身就跑。 宁愿面对凶猛的雷法。 也绝不接第二剑。 绝不! 可…… 一切都晚了。 他看到了自己,栽倒在地上的身躯。 千百世的轮回……李长笑的剑何其之快,壮汉早在历经第一世轮回时,便已经人首分离了。 分离之后,那大梦剑意的中的千百世经历与轮回,依旧在继续,等他醒来… 已是死亡。 他最后的视野,定格在那白衣剑客身上。 那漫天酒雾当中。 剑客侧身,收剑,漫不经心。 那三人也是一惊。 在他们的视野当中,剑客这一剑虽然快,但并非不能反抗,不至于被直接斩首才对。 那青年收起了雷法,向李长笑走来,朝他作揖,表示善意。 青年解释道:“多谢兄台仗义出手,刚才我之所言,句句为实,我等三人路过此地,此人突然攻击我等。” “他出手狠辣,我不知是何而来的杀意,这样做对他,到底有何好处…” 青年说道。 他身旁的女同伴,接了一嘴,“这厮厉害得很,若不是青霄公子掌握雷法,我等三人,只怕讨不到好处。唉,可惜还是损失了好些灵气,心疼得很啊。” 李长笑作辑回礼,虽说看起来是萍水相逢,难分对错,这只是这三人的一面之词,是非黑白还不好说。 但李长笑的梦境之力,随着境界提升与那场十八狱下的顿悟,已经越发精深,在那名壮汉的执念化梦中,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所以,这三人自然是可信的。 而且。 掌握雷法之人,不说都是大善之人,但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那便是行事光明,哪怕是作恶,也是明着来,很少有搞背地小动作的。 “道友剑术高超,可…在下孤陋寡闻了,想问一下道友名讳。”名为青霄,掌控雷法的道袍青年问道。 李长笑如实说了自己的名讳,听到“李长笑”三字,三人又陷入了沉思,在脑海中搜索着相关的线索。 却一片空白。 青霄对这白衣剑客,越发好奇了,脑海中还回忆着,酒雾下一剑断首的画面,不得不说,这一击十分漂亮。 就在这时。 青霄身旁的男同伴,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男同伴指了指横练壮汉头颅掉落之地。 青霄顺势看去,顿时一愣。 这一刹那,对剑客的认知,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充满恐惧的眼睛,他从未见过何人,显露出过如此恐惧的眼神。 这份恐惧,不是死亡所能给予的。 “这……”青霄咽了一口口水,回忆起刚刚的那一幕。 心中知晓。 那短短的刹那,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察觉不到的大恐怖事情。 李长笑看出三人所想,犹豫一下,还是出声解释道,“区区小道尔,不足挂齿。” 第154章 更小的江湖,无端恶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事发突然,若不是天空那道雷霆耀目,竟改变了天地气象,惹来一阵大雨,李长笑未必会注意到。 解决了壮汉,剑客的随和谦逊,让三人不由得升起了些许好感,再看其打扮面相,英俊潇洒佩剑戴酒,有风尘仆仆之意,又有似近似远之韵。 双方攀谈了起来,青霄行事光明,自报了宗门地域,告诉这名神秘的剑客,自己来自道宗分支符箓门,他落落大方,也不管对方听到后,会不会误以为自己自买自夸,说若不出意外的话,也应该听过自己的事迹。 李长笑点头,自然是听过,道宗分支符箓门,坐落的符域,而如此年轻,便掌握了雷法,自然不可能籍籍无名。 要知会雷法的人,整座天下都屈指可数。 青霄曾有小雷王之称,极其耀眼。 他曾引动万丈天雷,灭了一地邪祟,道宗雷法浩大正统,但不同分支,使用方式都有所差异,符箓门的雷法运用,大致是以灵气凝聚雷符,以达到控制的手段。 这一分支的雷法,比较容易掌握,但相对其他雷法,威力就要弱了半筹,但也只是相对而言,那至阳至刚的天雷,落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好受。 在刚刚的对敌中,青霄其实取巧了,他并未直接动用雷法,而是以手段引出天地雷霆,再加以操控运用。 这样会更为节省灵气,李长笑曾经,也利用雷电清除异病,但二者差异甚大,青霄乃是直接引雷,而李长笑是等雷,足足等了几个月。 闲聊间,四人合力,将那名横练壮汉的尸体掩埋。 剑客牵着毛驴,走得不快,三人中的那名女子,好奇的看着小毛驴,啧啧称奇,发现这小毛驴灵智一点都不低,好奇是不是妖族。 说着,女子还上前抚摸小毛驴,小毛驴露出嫌弃的表情,别过头去,女子这才讪讪作罢,虽是吃瘪,她却不生气,反倒是好奇起了白衣剑客,与他落落大方的闲聊,口中也不吝啬夸赞之词。 身为小雷王青霄的同伴,这一男一女二人,自然也不简单,女子叫陆禅,面容白皙,鹅蛋脸单论容貌,并不算惊艳,但胜在耐看,属于是越看越有韵味的类型。 男子叫侯绍,身材瘦高,颧骨突出,一双眼睛十分夺目,给人一种精光外溢的感觉,二人都曾是天骄。 不过说来可惜,三人名气虽大,但修为却并不算高,均是元婴初期,若要究其缘由,自然是出生得太晚了。 不过好在还算年轻,以他们的天赋,自然不可能如李长笑一般,修行七百多年,才堪堪结婴,他们一二百岁,便已然结婴,说起来还比李长笑结婴得早。 是如今修行界,少有的,还能算是年轻人的人。 故正是如此,他们身上,有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对那万仙峰会的召开,兴奋万分,充满了希望。 李长笑见到,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声真好,好久没见到这般人了,忍不住与他们,多行一段路程。 四人走得不快,路上又聊起了横炼壮汉的事,李长笑对此很感兴趣…嗯,严格来说,倒也不是兴趣,只是觉得奇怪。 青霄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他们一行三人,路过此地时,那壮汉突然偷袭,壮汉乃是炼体强者,修为并不低,估摸着有个元婴中期左右。 一动手便是杀招,青霄一开始并不愿动手,接连躲过几次攻击,也才仅是解开了自身灵、体、神的封印,一直没有还击,以劝说为主。 但对方咄咄逼人,无奈之下,青霄让二人拖住横练壮汉,他引雷电轰杀此僚。 等雷法出世,那壮汉才知晓,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了,再想逃时,便是遇到了李长笑。 青霄怀疑可能是以前的仇家,特意过来寻仇的,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他早已在心中提前预设了,所以并未太过惊讶。 只是可惜了那少掉的灵气。 心疼得很。 侯绍与陆禅也是如此,三人年少成名,风头正盛,入过几次秘境,修士之间的抢夺,那可都是十分激烈的,期间结下仇怨,当属再正常不过。 然而这时,那骑驴剑客却提出了一种新的看法。 或许…… 既无仇也无怨呢? 青霄闻言一愣,笑道:“哈哈哈,长笑兄,你真会开玩笑,无仇无怨,那他攻击我等做甚?自己讨不到一点好处,还丢了性命不是?” 侯绍眉头却是一皱。 看向青霄,说道:“青霄兄……或许有这个可能。” 侯绍面色有些阴沉,“万仙峰会在即…天下未必没有希望,但变法之路不可能一蹴而就,此届只是开始,后续还有很多届…” “可有一些人,因为寿元问题,注定与变法无缘,他们看到他人努力追寻新路,觉得自己被天下所抛弃,故……托人下水。” 此言一出。 青霄与陆禅一愣,她们到底不是三岁孩童,立马很快就接受了这种假设。 一时间,感受到被一股恶意所包裹。 李长笑小饮一口酒,心中知道,侯绍所说才是事实。 横炼壮汉的执念化梦,李长笑捕捉到的,都是满满的恶意。 无端的恶意。 人与人之间恶意的滋生,并不需要任何土壤。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好人。 有美好的,就有肮脏的,有伟大的,就有龌龊的。 小毛驴一脸不解,贱兮兮的眼睛里,少有的出现沉思之色,人类真的有那么坏的存在吗? 剑客摸了摸毛驴的脑袋,笑而不语。 一行人走着,虽不再纠结于横炼壮汉的动机,却是探究起了其来历。 如果这横练壮汉是散修,亦或者毫无名气,自然是无从探究。 可天煞拳、至胜步,这两招在横炼体修界内,极其有名,且传承森严,绝不轻易外传。 天煞拳拳出惊天,煞意冲霄,非常人所能炼,再说至胜步,一步至胜,简单干脆利落,近乎无解。 最终三人顺着一点点信息,顺藤摸瓜,目光锁定在了至胜宗。大概率便是七长老一脉名下的内门弟子之一。 修行界是一座更大的江湖,也是更小的江湖。 修行几百几千年,只要是有些家世地位,道统传承在身者,难免要打各种交道,许多宗门的八卦,道上的爱恨,自然也多多少少,落进了耳朵中。 相见未必能认出,但交手后,对方什么跟脚来路,便有个大概了。 第155章 年少锐气,与天比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但话说回来,青霄三人,却是看不穿这骑驴剑客的来历跟脚,心中好奇但没问出口。 夜色很快降临。 四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索性便升起了篝火,打算在野外将就一夜,修行之人可没那么多讲究。 青霄准备了几张粗饼,一袋清水,正打算粗饼就着清水下咽时,剑客却缓缓从小毛驴驮着的竹箱中,取出了一些肉干。 如若仅是如此,那倒也还好。 可那剑客的竹箱,仿佛百宝袋一般,又先后取出了糕点,腌牛肉,处理干净的兔腿… 剑客朝几人笑了笑,熟练的开始处理食材,有肉有酒有下酒菜,香气四溢,惹得青霄陆禅候绍三人,咽了几口口水。 扫了三人一眼,李长笑微微一笑,取出了更多的食材,口中笑着说,这顿就当他请客。 青霄几人连连点头,看着剑客慢条斯理的处理食材,一点点的开始散发香味,青霄几人只觉得手中的粗饼,是再难以下咽了。 青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长笑兄真乃怪人也,大伙都在赶路,好似就长笑兄在旅行。” 陆禅认同的点了点头,她将粗饼放在一旁,看着剑客在忙碌,又觉得浑身不自在,总得帮些什么才好。 想来想去,便只能挑起话题,提供情绪价值,让剑客觉得不那么无聊。 她看向李长笑的佩剑,琢磨着自己也是一名剑客,在剑道上一定能聊得来,于是挑起了话题。 实际上她多虑了,李长笑一点都不觉得做菜无聊,只是她想聊,李长笑便陪她聊聊。 从剑术上的讨论,聊到了三千剑意榜上的剑意,说起这个,陆禅倒是颇为在行,因为她便领悟了其中一道剑意。 后不知怎的聊到了秘境,一次秘境当中,她与那蜀剑宗的老男人交手,不分胜负,聊到这里时,青霄接茬了,那蜀剑宗的剑客,最后死在他手,被他雷法击杀,那也是他成名一战。 比起陆禅与青霄,侯绍并不擅长战斗,所以很少接嘴,聊着聊着,晚饭终于是做好了。 烤蘑菇,烤野菜,兔腿牛肉… 足够四人吃得尽兴了。 青霄接过烧烤兔腿,上面还流着香喷喷的油脂,让人垂涎,他如今这凡体,顿时食欲大动,一口咬下,好吃极了。 “喝酒吗?” 李长笑摇了摇酒葫芦,笑道:“烈酒。” “酒?”侯绍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活了近五百年,居然没喝过一次酒。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与跃跃欲试… “喝!”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旋即又一愣,看向同伴,哈哈大笑了出来。 “好说。”李长笑看向小毛驴,“美娇娘,你要喝吗?” 小毛驴连连摇头,它曾偷偷尝过一口酒水,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喜欢喝这么难喝的水。 陆禅愣了愣,看向小毛驴,表情怪异,“长笑兄,它…叫美娇娘?” “这名字也太……” 说到这里,小毛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怒瞪着陆禅,这个母人也真是的。 陆禅见此连忙闭嘴,李长笑笑着调和了几句,告诉陆禅,这毛驴灵智不低,刚过五岁,小孩子心性,别和它计较,旋即叫小毛驴,对外人要尊重点,人家只是好奇问问,没有恶意的。 这短暂的小插曲后,李长笑去附近的池塘,摘下几颗荷叶,以荷叶为酒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点。 随后,夜色下。 四人以荷叶为杯,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起初,第一口酒刚刚入口,三位滴酒不沾的年轻修士,眉头都皱了起来,觉得不好喝,烈得很。 可陆续又喝了几口,那酒意开始有些上头,刚开始三人还打算立马逼退酒意,但李长笑阻止了,说喝酒喝的,就是这股醉意。 青霄打消了这股念头,越喝越醉,果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挣脱了各种枷锁。 陆禅与侯绍也是如此,三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什么内容都有。 说是酒后胡话也行。 说是真情流露亦可。 “唉,可惜啊,我这雷法终究残缺不全,若灵气不枯竭,再给我十年…不!再给我五年,我定会成为那,天下间最年轻的掌雷修士!” “你雷法确实厉害,天生亲雷更是难得,可与我这年纪轻轻,便领悟了三千剑意榜上的剑道天才而言…唉,略输一筹而已啦~” “呸,你们就这点志向?只有弱者才会缅怀过去,强者总是在仰望未来,如今大道凋零,新路未显,劫难伴随着机缘!” “我辈修士,生在如此乱世,自当与天比高!开天辟地,舍我其谁!” “对!侯兄说得对,大道横死,万法凋零,然我人族绝不会就此消沉,我扶摇天下多少风流人物,再说我道宗魁首李寻道,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我等…终将开天辟地!” 青霄满脸红晕,看向李长笑,问道:“长笑兄,你说对吧?” 李长笑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几人,这才是少年锐气啊,敢言他人所不敢之言,行他人所不敢行之事。 他高举手中的荷叶,“对!开天辟地!” 少年锐气,岂惧天地? 李长笑看着三人,面带微笑。 真是难得的年轻呢……李长笑衷心的祝愿。 …… 深夜时分。 青霄、侯绍、陆禅三人,酒力不甚,醉倒在地。 若是认为,三人在陌生人面前喝得酩酊大醉,如此行事实在太鲁莽了些,简直如同初出茅庐一般 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醉是真的醉了,睡也是真是睡了。 但若是有危险,瞬间清醒毫无问题。 篝火旁。 唯有白衣剑客,还在饮酒,久久没醉。 他看月华洒落,观溪水流淌,听树叶籁响,最后站起身来,骑着小毛驴离去。 那始终似远似近的剑客,好似一个了过无痕的梦一般,轻飘飘的便远了。 回忆起来,好似来过,又好似没来过。 剑客白衣反衬着月光,影子拖得好长,在夜里慢行,潇洒,孤独。 第156章 抵达目的地,遇到故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鼎域,太极洲,一峰城。 这座人声鼎沸的人间大城,今日来了一名风尘仆仆的剑客。 剑客牵着毛驴,走过了春夏,在秋意渐深时,终于抵达了最终目的地。 他身上带着酒气,似乎刚喝过不少酒,从凌天洲翻山越岭而来,不说历尽千险,至少也算是奔波劳苦。 此刻眺望大城,见到城中那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心中颇有些欢喜,这整整一年的路程,将要画上句号。 剑客牵着毛驴,走近了城门,守城的士兵例行检查盘问,在得知剑客此行的目的,是来参加万仙峰会时,他瞳孔一缩,连忙拉着剑客,走向了一旁的角落。 士兵接到秘闻,这万仙峰会可不得了,都是些神神秘秘的江湖高手,万万不好惹,当然,上头还下达了死命令,欲要参加万仙峰会的,进城门是一律可挑选一张面具,含义如何,他这种小看门的,自然是不得知晓,只管照做就好。 他带着剑客,来到一间木屋,墙壁上挂满了面具,各种款式皆有,让剑客任意挑选一副,戴在脸上入城即可。 剑客大抵是明白,这番举动的用意,应该是遮挡面容,尽量避免冲突,他走至近前,细心的观察面具,认真挑选,一点也不马虎。 在他挑选途中,又有守城的士兵,领着几人来此,也是要挑选面具后入城。 那几人的外貌,有老有少,甚至还有童子模样的,同是修道者,这番打扮一瞧便知是同道中人。 他们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面具,却并未如剑客那般上前挑选,而是冷笑了两声,一甩袖子,说道,“简直自欺欺人,如若参加这大会,我都还需遮遮掩掩,还不如不来!” 说罢,几人转身就走,不领面具,也能进城。 守城士兵见此,悠悠一叹,很是无奈。 剑客好奇问道:“拿面具的人多否?” 士兵道:“不多,肯拿面具的,不出十人。” 身穿白衣腰悬长剑的李长笑闻言,淡淡点了点头,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沉思了起来。 倒不是这几人个性太过张扬,而是这面具能挡住肉眼凡胎,却挡不住瞳术等等,若有人有意寻仇,这面具戴着何用?若无人寻仇,这面具戴之又何用? 且几人感到生气的原因,更多的是气恼与失望,堂堂扶摇天下的扛鼎之人,道宗魁首李寻道,居然想出这般拙劣的方法。 李长笑还是挑选了一副面具,走入一峰城中,各种叫卖的声音扑面而来。 红尘气十足。 其实,道宗魁首李寻道的根脚,并不在太极洲,之所以选择此地,当作峰会之地,是因为这有一座“万仙峰”,这是扶摇天下几乎共知的山峰,素有十大仙山之名,方便所有修士前来。 修士自踏入修行之初开始,便与“山”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一峰城”便是万仙大会的最终目的地,属于大炎皇朝中的一座大城。 大炎皇朝乃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朝堂,是在灵气枯竭之后慢慢崛起的,周边还有数个国家,实力在凡人国度中,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但也无其他特殊之处。 “一峰城”虽然归属于大炎皇朝,但和其它城镇有极大的区别,地位特殊。 ······ “啧啧啧,不愧为道宗魁首,真是惊为天人啊!” 入城不久。 李长笑耳边传来一道感叹。 循着声音望去。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道袍,衣裳整洁,光看其打扮,有点像是道宗分支的修士。 “道友可是看出了什么玄机?”李长笑问道。 那中年模样的男子闻言,看向李长笑,礼貌性的拱了拱手,说道:“自然。” “我来这一峰城前,特意去附近的几座城转了一转。” “听到许多秘闻,此刻再踏入这座一峰城,心中豁然开朗,只能感叹神人之道行,不可琢磨,窥其一二,已是大惊。” “哦?”李长笑投去好奇的目光。 那中年男子继续说道:“你且看那座万仙峰。” “灵气枯竭三百年,居然尤能保持如此气势,此中便有莫大的学问在。” “你在看这满城的百姓,那热闹的市井气。” “此中布局,妙不可言啊!” 中年男子再是说道:“方圆几里地势凝聚,此外,据我所知,此前万仙峰下是无人居住的,后来百姓迁移定居此地,才慢慢形成这样一座大城,此中之事,深思便可知,定是那道宗魁首的手笔。” “用人气与地势养峰!” 中年男子说着,表情越发兴奋,如此能力,或许真有发现新路之可能。 李长笑闻言,也是露出钦佩之色,在心中道一声厉害。 …… 小毛驴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行人,眼睛瞪得浑圆,可算是长了一次世面。 它显得颇为兴奋,一路上经历了不少古怪事,让它对这个世界越发好奇,不过,它终究天性胆小,明明自己看上了一些稀奇玩物,却软磨硬泡的,咬着剑客的衣袖,将他拉去。 剑客钱财还算充足,为毛驴买了好些物件,有一个彩色的玩偶小人,小毛驴十分喜欢,但蹄子终究笨拙,无论怎么摆弄,都不能和其它孩童一般,将玩偶小人玩得绘声绘色,很快也就冷落了。 它最喜爱的,还是那以前在小镇上购买的竹风车,叼在嘴上一跑,风车便呼呼的转动,一路上,这除了剑客,陪他最久的,便是那竹风车了。 难得来此大城,万仙峰会什么的,被剑客暂时抛在了脑后,自然是要先好好领会,此地的风土人情。 第一目标,自然先是偏僻的酒巷子,这几乎已经成了剑客的肌肉记忆了,剑客始终认为,一地的民风民俗,全都会融在了酒里,只是这次,剑客注定要失望,不是这巷子里的酒不好喝,而是这些酒,与别处喝得差别不大。 逛完酒巷子,剑客又骑着小毛驴,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两根萝卜,小毛驴还挺爱吃。 只是,在菜市场中,他居然瞧见了,以前颇为熟悉的身影。 是一个男子。 肌肉硕大。 是体修。 而那男子,也看到了李长笑。 面色顿时一喜。 “老李!” “别以为戴个面具,老子就认不出你来了!” 第157章 万仙峰会在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一峰城在万仙峰的山脚,自然也是修士的聚集之地。 此刻。 菜市场中。 一名壮汉男子,大笑着朝他走来。 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故人重逢,自然欢喜。 “老陈,好久不见。”李长笑微笑道。 他口中的老陈,全名为“陈壮”,是一名走练体路子的修士。 要说二人如何认识的,其实算不得光彩,曾经二人共事过。 在此见面,其实不算太意外,毕竟大多修士,只要还活着,便大概率会前来。 陈壮搭着李长笑的肩膀,“老李,你挺会享受啊,呦,这酒还没戒掉呢?” 李长笑道:“还没。” 陈壮心情不错,正好满肚子话无人倾诉,此刻见到关系不错的友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老李啊,你来得太晚了啊,错过了好些精彩。” “最近这一峰城,可是发生了好多惊天大瓜!” “你绝对会感兴趣的。” 阵壮上下扫视了李长笑一眼,这一身风尘仆仆,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抵达一峰城,连客栈都没找到。 他带着李长笑,找一地坐下,二人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估摸着有四百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上一次见面,也只是匆匆一瞥,连话都未曾说过一句。 这时回想起从前,感触良多,万千情绪,只在一声叹息当中。 二人先是聊了以前的往事。 二人是在一座灵石矿洞认识的,性格比较聊得来,一来二去,便也就熟了。 不过,陈壮虽然是散修,修行上的天赋一般,勉强能算中等偏上,但横炼天赋却十分不错。 李长笑有留意过他的信息,听闻自从与他从灵石矿洞分别后,这陈壮还真闯出了一些名堂,还加入了某个不得了的横炼宗门。 李长笑好奇到这点。 陈壮罢了摆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的确是被“天一宗”的长老所看重,成为了门下弟子,但还没接触到太多的道统传承,就灵气枯竭了,说起来实在可惜,但...细细琢磨,就算接触到了道统传承,灵气枯竭也用不上了,好像也没那么可惜了。 叙完了旧,陈壮左右环顾了一眼,开启了他的八卦模式。 他告诉李长笑。 他是从红域提前出发的,早在三个月前,便来到了这座一峰城。 这三个月,过得可是相当精彩。 “还记得那道宗分支剑仙门的剑仙子否?号称清心寡欲,以剑为伴的那个。” “我一个月前才知道,他和白域剑洲的那个苦剑僧有过一腿。” “还有扶摇圣子张清灵,这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虽然和咱差不多大,但人家那天赋境界,甩咱两个档次了,但是你猜怎么着...” “我听闻他与佛家的佛子素来不和,前段时间,在恩怨台上打过一架...” ...... 阵壮滔滔不绝的说着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第一次领略到,修行界那互相交织,错综复杂的关系。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就有江湖。 恩恩怨怨,情情爱爱,利益交换,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再且说了,修行乃是借势而行,人势也是一种不可忽视的“势”,所以这些趣闻的背后,也能隐约体现出,各种势力关系的明暗交织。 李长笑听着这些传闻,觉得有趣,却没有深思,也懒得深思,毕竟那些势力,都已经陨落在了历史当中。 不过......其中恩怨,或许还在。 “对了,老陈,你可知这万仙大会,如何召开,怎么召开吗?”李长笑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此前在凌天洲时,他所得的消息模棱两可。 陈壮闻言,摇了摇头,告诉李长笑,这一点他也不清楚。 不过只管等便是。 都来到这一峰城了,万仙峰会还能错过不成? 李长笑点了点头,说起来二人性格,其实颇有相像之处。 例如刚刚闲聊时,李长笑问陈壮,对这灵气枯竭有何感受,陈壮直戳了当的回答,没感受,要么老死,要么找到新路,管那么多干嘛。 最后,他还笑着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那道宗魁首更是高啊,不仅高,还站在高山上,所以轮不到这种小人物烦恼。 不过话又说回不来,若要他出一份力,他也不会犹豫,毕竟变法之路,人人亦是有责。 说着,他还让李长笑,将酒分一点给他。 二人闲聊之后。 又各自分别了,陈壮摆了摆手。 李长笑找了个不错的客栈入住,他多给了掌柜一些钱财,让小毛驴也能享受独自的马厩。 翌日。 李长笑骑着毛驴,在这座“一峰城”转了一圈。 他越发明白,刚入城门时,那名中年男子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座一峰城的房屋排列,以及城外的地势走向,都大有讲究。 绝对是有人刻意干预,才能形成如此局势。 又住了几日。 “人气养峰”的感觉,越发强烈,一峰城节日颇多,听那本地人掌柜说,再过几日,又到了什么爱侣节..... 时间流逝。 一峰城的来人越来越多,不仅有仙人,来此走商的凡人也是不少。 甚至这一峰城所归属的大炎皇朝的公主,听闻一峰城最近极为热闹,也坐着马车,来到一峰城游玩。 李长笑曾远远瞥了一眼,这大炎皇朝的公主长得很美,但却是偏向小家碧玉型的,眉宇间有股傲气。 那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二人没有任何交集,倒是陈壮又约李长笑出来了几次,多是喝酒聊天。 时间流逝。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 期间一峰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三言两语道不尽。 但当一则消息,传出后。 整个一峰城都安静了下来。 那则消息是。 一峰城城中首富李寻道,将在明夜子时三刻钟,在城中的所有酒楼,设下宴请,只要有志者皆可去。 一时间。 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意识到,万仙峰会...就要开始了! 第158章 万仙峰会开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峰城,某座庭院内。 风景秀美,假山假水,布局精妙。 月色倾洒,一棵老槐树下,摆放着一座黑色茶几,有一男一女对坐饮茶,淡淡的水汽上浮,茶香悠然,单是闻到,便是让人宁静致远。 男子自顾自沏着茶水,那黑色的茶几细看之下,能看到内有金丝缠绕,如果懂行的修士见到这种木材,定会当场惊呼出声来。 因为这木材来历惊天,乃是金丝雷击木,可惜再如何辉煌,也只是曾经了,如今这素有神木之称的宝物,被做成了茶几,若说起彻底无用,倒也未必,至少还能起到这镇宅挡灾的功效,其内散发的异香,对人体而言也能延年益寿。 女子眉心有一朵红色莲花纹路,此刻正皱眉看着男子,“你这万仙峰会,欠妥。” 眉心有红莲纹路的女子,只是平常说话,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若是寻常人,甚至连与其对视的胆子都没有,但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子,却是不以为然。 那男子小抿一口茶,笑问道:“如何欠妥?” 女子淡淡道:“广召天下修士,若是有人在此寻仇报复,引发大战,你当如何处理?” 男子轻轻一笑,“我只手镇压即可。” 男子声音平淡,没有喜怒,就这么看着对坐的女子,轻轻说道,“这个时代啊…并不是什么人都需要的。” “在别处如何争斗,我不管,管不着,可若是敢在我一峰城闹事寻仇,扰了我这经营了几百年的生意,坏了我店铺,惊了我百姓,我会以最少的损失,将其击杀。” “然后…埋进万仙峰,用灵养养峰,倒也算物尽其用。” 男子轻轻缓缓的说道。 女子冷笑一声,“你何时杀气如此重了?若换作从前,这番话该是我来说才对。” 男子笑道:“也对,你可是圣地之主,杀伐果断,浮尸千里,对你来说不过家常便饭。” “我这倒也不是杀气重,而是……”男子眼底闪过一抹精芒,“总要做出取舍,如今的人族,不需要捣乱者。” 说着,他悠悠一叹,“人族危啊…” “李寻道。”女子认真说道:“说实话,你是我为数不多,感到敬佩的人。” 男子闻言一愣,诧异的看着对坐女子,旋即笑道:“那我便承下了。哈哈哈。” 他继续说道:“不过啊,你说得其实也没错,这第一届的万仙峰会,终究还是仓促了许多,许多事情的确欠妥。” “没有神算宗那些老家伙帮忙,可是麻烦得很啊。” 李寻道感叹道。 不可否认,这第一届的万仙峰会,他做的其实不够好。 大量修士的涌入,的确影响了城中的秩序,此外还有种种突发问题,都是他一开始,所没料想到的。 李寻道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对坐女子,问道,“你圣地圣子也在一峰城,正在长方客栈居住,怎的,不打算去见见?” “有何好见的。”女子淡淡回道,抿了一口茶水,不以为然。 “倒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李寻道笑道。 ······ 子时三刻。 街道无一人,但却暗流涌动。 一峰城中的百姓,均已经入睡,虽说那子时三刻,城中首富李寻道请客的消息,他们也听说了,但傻子才会信,且夜路多危险,纵使是在城中,也时有打架劫舍发生,百姓恨不得窝在家里,哪敢轻易外出。 而修士间也保持着默契,尽量不惊扰凡人,他们走路无音,路上若是遇见道友,便拱手作揖,表示打过招呼了。 李长笑颇有些苦恼。 因为这万仙峰会,选在何时不好,偏偏要在子时三刻,寻常这个时候,他可都睡觉了。 他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物,在心底念叨着,若不是第一届万仙峰会,他实在有些好奇,不然定会一觉睡过去,管他洪水滔天。 轻声下了客栈,走在大街上,一片漆黑,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只能依靠淡淡月光,缓慢前行,如果没有修为或者武艺伴生,这种夜路真无人敢走。 而那声称请客的所有酒楼,也都是黯淡的,只有门口外,亮着一盏油灯。 灯内火光摇曳。 一峰城中酒楼,几乎都是那城中首富李寻道的产业,足足有上千家,这其中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可想而知,可纵使如此,似乎依旧容纳不下,今夜的顾客。 这属实是有点出乎那一位的预料了。 万仙峰会从不争一朝一夕,本来按那位的设想,这第一届的峰会,能来者并不算多,毕竟没了灵气加持,消息的传播效率是极低的,再加上很多修士躲在深山老林之中。 可纵使如此,来者依旧如过江之鲫,好在修士大多聪慧谨慎,知晓城中不宜出现太多修士,入城逛上一圈后,离开了这风暴的中心,在野外或者临近的几座城等待。 并时刻关注万仙峰会的信息,而得知就在今晚,城中居住下的修士,城外的观望的修士,几乎纷纷涌入城中酒楼,不到一会的时间,便已经人满为患。 从这点考虑,这万仙峰会的考虑,确有诸多不足之处,但这份为天下的心,却是无话可说,纵使再有不妥,抱怨几句便行了,若真有人敢呵斥,只怕也是会迎来诸多不满。 李长笑走在路上,碰到过不少,曾经闻名的强者,他随意推开一家酒楼的房门,里面依旧漆黑。 “道友,请和我来。”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黑暗当中,李长笑跟随着随从,来到一间单人的小隔房当中。 隔房很小,一张凳子,一张桌子,一根蜡烛。 随从点燃蜡烛,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道友只需坐在这里静等即可。” “若有不妥之地,还望包涵。” 李长笑拱了拱手,“自然。” 随从关门离去。 李长笑坐在凳子上,观察着隔间,很小,大概四平米左右,有些狭窄逼仄,左右两侧,均有一个木窗,可通风换气。 他打开窗户,任由风吹进来,烛火闪烁,他眺望一峰城,那一座座高耸的酒楼,想来也是,已经坐满了人吧? 第159章 求变一年,人族不可不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靠着窗户坐下。 吹着徐徐晚风,思绪不知何时,已经飘得很远很远。 遥想当年。 由道宗魁首这等人物所召开的会议,气象是何等蓬勃大气。 仙山林立,灵气氤氲。 有仙子吹奏袅袅仙音,亲近者坐于正堂,旁听者坐于云雾之上。 万仙来朝,何其辉煌,天上飞船,地上战车,各种宝具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而回到如今。 纵使是天大的修士。 也只能坐在这逼仄的空间内。 自己还算好的,酒不离身,袖口里还藏了些花生米,喝酒吹风赏月,倒也别致。 可其他修士此刻……会是什么心情呢? 任由清风拂过脸颊,李长笑望着圆月,心中感慨万千。 …… “咚咚。” 突然。 一道敲门声响起。 随从送来了一个锦囊。 打开锦囊,里面装有一道信封。 李长笑早便隐约猜到,这第一届的万仙峰会,会是以信封的方式往来。 他打开信封默念。 “感谢诸位道友对李某的信任。” “灵气枯竭,我人族修士到了存亡之际,我人族修士肉体天生孱弱,天寿不过区区百年,若无了灵气依仗,千百年后,会是什么光景,可想而知。” “故不可不变,不可不变,不可不变。” “这第一届的万仙大会,于今日展开,从此以后,便是开启求变时代。” “今时今日今刻起,是为求变一年。” 李长笑小饮一口酒,继续看道。 “各位不远万里来此,我李某自然,也要拿出些许诚意。” “诸位可知,灵气枯竭后,神算宗被万道天雷灭宗一事?” 读到此。 李长笑眉头一皱,内容渐渐劲爆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内容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这道宗魁首,难道还喜欢吊胃口? …… 与此同时。 某座庭院内。 眉心有红莲的女子,眉头微皱,“你确定将这些消息告诉他们?” 李寻道手持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他头也不抬,笑道:“自然。” “你就不怕,引得天下恐慌?”女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怕。”李寻道抬起头来,“但…必须要说。” 说着。 他将书写完的纸张,交给了下人。 下人接过满是墨迹的纸张,急忙跑出庭院,来到抄录房,里面有几百名的手抄工,疯狂抄录。 每抄录好一份,便又传到下一级的抄录房,继续抄录,最终装进锦囊里,由下人传递到酒楼内的各个房间。 李山河,慕琴等人,是最早拿到锦囊的一批。 他们打开锦囊,瞳孔随即一缩。 …… 当锦囊传到李长笑手上时,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 此时已是深夜。 乌云遮挡了圆月。 李长笑接过锦囊,打开一看。 “神算宗被万道天雷灭尽,想必诸位道友都有耳闻。” “李某便在此直言了,神算宗之所以引来万道天雷,是因为卜算到了不得了的大事情。” “整个大世界的面积都在缩小,六座天下也终将靠拢。” “修士啊修士,修行便是修天地,修的便是土地,天地同根,世界在变小,这其中的含义,恐怕不用李某多言,诸位也能明白。” …… 李长笑瞳孔一缩。 他看向窗外,可以想象,这条消息一出,会引发怎样的震动,只怕很多很多修士,都要睡不着觉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会强迫与催生出各种各样的争斗,强迫着世界的格局,在不断的改变。 如果没有这一点。 世界格局虽然依旧会变,但会慢上很多。 自古以来,土地领土争斗,仙凡皆不可避。 他继续看下去。 “修行大世界,共有六座天下,以人族为主的天下,仅有两座,分别是扶摇天下与昆仑天下。” “灵气枯竭,每座天下间,隔着无尽大海,故断了联系,但随着时间推移世界的缩小,总会靠近的。” “届时,争端不可避免!” 李长笑继续看下去。 这封信的内容很多,从世界在变小,说到极域的镇邪楼,玄域的镇海楼,这几座可谓是,倾尽一天下之力共同打造的镇运器,也发生了些不好的变化,说到扶摇天下南部海域,生存着天寿悠长的鲛人族,剖析了局面不容乐观。 人族不可不变! 然而这还没完。 看完信封后,又等差不多一个时辰。 又一道锦囊送了过来。 “诸位可曾记得,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异常。” “天空灰暗,好似要坍塌下来一样。” “其实,是我等在斗法。” “那是灵气枯竭后的第一战。” “那一战涉及六座天下。” “有天道残片掉落,六座天下的人共争之,我与扶摇圣地之主合力抗击,幸运的是被我争得。” “我消化残片,得知灵气复苏已然无望,故诸位不必再抱有侥幸心理了。” “变法…” “将是人族的唯一生路!” …… …… 这一夜。 天下的修士,都彻夜难眠。 第二天天灰蒙蒙亮。 一个个修士离开酒楼。 这第一届的万仙峰会,只是拉开一道帷幕。 彻底开启了求变时代。 万仙大会的定位很特别。 此后会变成各种变法交流,各种思想碰撞与传递的大会。 这是李寻道乐意看到的,他会刻意往这方向引导,渐渐营造出百家争鸣,各种变法争辉的气象。 唯有如此。 才有可能,发现真正行得通的变法。 变法并非强者专属,天下人的智慧,从来都不可小觑。 在灵气枯竭前,世界如此庞大,不同地域不同环境,衍生出了不少独特的修行体系,这些体系同样以灵气为根基,在灵气枯竭后,失去了效用,但修行这些独特体系的修士,却有独特的视角,无论修为强弱,都能够为人族修士的“变法”,提供灵感与土壤。 否则李寻道便不用,花费大量心思,搞这样一个大会了。 无论是告诉天下,世界在变小,六座天下在靠近,还是大道已死,有残片掉落,李寻道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激发出天下修士的求变欲望。 变法之心! “此年。” “为求变第一年。” “愿人族无忧。” 某座庭院中。 李寻道眼底精芒闪烁。 ······ ······ (最近有点卡文,写得不太满意,唉,尽快调整一下状态吧。) (对了,好久没求礼物了,来求一点免费的小礼物呀(。・ω・。)ノ♡,笔记本电脑键盘坏了,只能拿手机码字了~~O(∩_∩)O~~。) 第160章 求变二年,路遇风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第一年。 全天下的修士,都多了一颗变法之心。 有人信心满满,有人垂头丧气。 在与陈壮喝了最后一杯酒后,这位许久没见的故人,便率先告辞离开了一峰城。 剑客也没有久留。 一峰城虽然繁华,但水太深太深,此后更是会作为,各地变法的交流之地。 不宜久留。 不过,虽是不宜久留,但剑客对比其他修士而言,还是算久留了,他足足在一峰城停留了一周。 这一周里,大多时间也都是闲着。 临走的前几日。 剑客为小毛驴,置换了马鞍,马蹄铁…又花了好些银两,在交付银钱时,剑客摸了摸布袋,发现已经几乎空了,那五百两的银子,在日以继夜的挥霍下,终是见底了。 最后一两,用来买了一葫芦酒,一白衣一灰驴,便告别了这座大城。 出了城门,走在官道上,剑客拍了拍小毛驴的头,感叹道:“美娇娘啊美娇娘。” “从此以后,我们可就是穷人喽。” 小毛驴眨了眨眼睛,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出了一峰城,剑客在一条岔路口,犹豫不决了起来。 他是原路返回,还是借此,在鼎域四处转转呢? 于他而言,哪条路皆可,但是小毛驴却不想原路返回。 它想见见大世界,它眼睛瞪的浑圆,口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想要告诉剑客,在前段时间,它听说有一种地貌,里面全是水,无边无际,它想去看看。 剑客摸了摸它的头,淡淡一笑,那便去看海吧。 小毛驴开心得蹦蹦跳跳。 不过剑客给毛驴打了个预防针。 真正的无边无际的大海,可是很远很远的。 要走很长很长的时间。 小毛驴拱了拱屁股。 吹了个口哨。 它似乎在说:“没问题,我驮着你。” …… 求变二年,一月初八,大雪。 风如刀。 一人一驴,行至群山中的一座村庄。 毛驴总算明白,当初的那句“我们就是穷人喽”到底是何意了。 曾经那挥金如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有时吃喝都成了问题,每走一段路,剑客就不得不找城镇打工,赚上一些酒钱肉钱。 毛驴天生聪慧,路过一座城镇时,瞧见两只顽皮猴子,在那耍杂技引得路人围观,表演结束,手有余钱的路人便会纷纷投钱,不吝施舍几分,当捧个钱场,都是一些稀碎的银两,“大富大贵”过的毛驴来说,完全看不上。 但现实所迫,它打算偷学两招,不然他担心自己得跟着主人饿死,只是它天赋有限,试着学了三天后,发现猴子那套,在它身上行不通。 错失财路,伤心难过了好一阵。 剑客让他放宽心,实在不行,以他的本事,赚钱的办法多得是,再不济,当个江湖客,接接单子,不就又能潇洒几天了。 路途从不轻松,但小毛驴那“看一看海”的心念,却越发强烈,对它而言“海”是什么,它无法想象得到。 风雪渐大,大到几乎不正常了。 连剑客都咧嘴骂了一句,“怎地这般恶劣?” 群山之中,有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站在几里外的高山上眺望此地,只能看到一点黑。 行了整整一日,才抵达村庄,敲开房门,见一妇人出来迎接,妇人见到剑客,自是少不了一番打量,见剑客面容柔和俊朗,便出言提醒道:“公子,你速速离去罢,借宿之事,还是莫想了。” 剑客好奇问起了缘由。 妇人指了指上面的雪山。 今年风雪出奇的大,再这样吹一宿。 雪崩未必不可能。 如果这剑客骑着驴子,再扛着风雪,走上一天一夜,便能去到了镇上,怎地也比在这留宿来得好。 剑客一想也对,但好不容易,见着这么一小村庄,便和妇人商量着,能否进去待上了几个时辰,暖暖身子便走。 妇人同意了。 剑客入屋子暖身不久。 村里的一个个汉子,穿着自己编织的粗布麻衣,看着各种农具,找上了门来。 原来,这妇人是村长的媳妇。 村长正在召集村里的汉子,应对今日的暴雪。 这次会议十分激烈,主要有两道不同的声音,一道声音主张上山铲雪,一道声音主张暂时撤离这座村庄。 会议进展得如何,剑客并不清楚。 因为开到一半,他就骑着毛驴离去了。 倒是临走前,那妇人好心,拿了两张热腾腾的粗饼,给剑客当作干粮。 剑客愣了一愣,妇人解释说,在这风雪中,一天一夜的路程,可不算好走,前些年也来过几名江湖客,也是想要借宿,也是因为担心雪崩,所以没有让他们留宿,但等来年的开春,村里人铲雪开道才发现,好些江湖客冻死在了路上,说不愧疚是假的。 所以妇人特意热了两张粗饼,吃下肚子,走到附近城镇应该不难。 李长笑闻言,笑着谢了妇人两声,便离开了村庄。 出了村庄不久。 李长笑越想越不对劲,风雪实在有些大过头了,对于地理风水一事,他虽没有专门学习过,但多年修行,耳濡目染之下,却也会些皮毛,这村庄群山环绕之间,气候暖和,按理而言,不该有如此大雪才对。 且听那妇人所言,此地风雪成灾,已不是一两年了,而是自幼如此。 李长笑越是琢磨,越是感到有些不对劲,此地或许有别的什么东西。 在风雪稍停的间隙。 一人一驴趁热将粗饼分而食之。剑客踩在地上,回忆着从前,灵气涌上双目,目力增加,探查四周。 这一瞧,他还真发现了一些,颇有意思的线索。 首先此地群山环绕,山势嶙峋,但因为风雪遮人眼,白茫茫一片,他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在动用术法侦查之瞳后,李长笑便看到,此地山势有曾经有大能战斗过的痕迹,前方的那座高耸雪山的断壁,并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更像是大能一手为之。 此地处于鼎域的宝来洲。 相传这宝来洲。 曾有一名风雪尊者陨落,轰动极大。 此事内幕,李长笑并不清楚,但结合此地情况,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李长笑喝上一口酒,暖一暖身子,眯起双眼,寻宝去。 第161章 偶得十大神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风雪愈下愈大。 渐渐让人睁不开眼,李长笑骑着毛驴,顶着风雪前行,胯下毛驴外形虽不如马俊逸,但耐力却要胜之,走得不快,但胜在稳。 寻了数个时辰。 发现一座岩洞,十分隐蔽,又被风雪掩埋,于凡人而言,几乎不可能发现。 剑客灵气涌上双目,目力增加,竟有透视之威,目光穿过风雪,穿过山岩,直入内里。 “果真是此地。” 剑客脸上一喜,抽出长剑,一剑插进雪里,再轻轻一震。 巧妙的力道遍布山壁,将那附着的雪震掉,露出山洞的入口,但入口处却有巨石阻拦,能通行之处极为狭小,勉强够三岁孩童,剑客长剑再斩,劈砍间开辟出了入口。 进入山洞,里面竟比想象中深得多,行至半里,眼前豁然出现一条竖条通道,但都被山岩堵死。 李长笑目露思索。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这山洞其实是一座陵墓?亦或者是一处传承地? 修士取之天下,还之天下,修为至一定境界,日后若是临死,大多会留下传承,有缘者得之。 这是人族的传承精神,也算是报恩之举,毕竟借一地之势,逆天而行,如此成就或大或小,又怎少得了天地的哺育?不是欠这天地一个恩情?留传承于天地,对这方天地有利。 这座陵墓,发生了几次坍塌,导致大多的路,都已经被堵死。 李长笑长剑锋利,区区巨石,自然挡不住他,越是走着,心头疑惑越甚,因为石壁上遗留的阵法纹路,虽失去了效果,但还是能辨认得出,多是某种邪阵。 不知绕了多久。 来到一间空室,外面的石门已经倒塌,里面的环境,一眼便看得清晰。 他看到一具,盘腿坐着的身影。 身穿深蓝色道袍。 李长笑隔着距离观察,确定此人,已经彻底身死后,才慢慢靠近。 此人,估计便是风雪尊者了。 宝物散落一地。 李长笑探查此人。 发现竟是刚死不久,死在数个月前,尸首还未腐化,已经冻得坚硬。 李长笑施展抽梦术,此术乃是百幽术与梦境之力,互相结合而成,用途大多在探查故地故事,多年练习,他施展起来已经越发熟练。 且这具尸体死去不久,抽梦术成功概率本就不低。 果真,抽梦术很快便起到了效果。 一个个画面,在他脑海中出现。 此人还真是风雪尊者,死得极冤,和传闻出入很大。 简而言之,外界传闻他身死的消息,其实是假的,乃是他自己特意放出去的,他在演一出戏,为了收割那些,看上他传承的小家伙。 为了这一出戏。 他甚至还自导自演,自个花钱去请平天殿的杀手,过来将自己打伤。 受伤之后,他布置陵墓,布下阵法,放出消息,随后便是守株待兔,等待鱼儿上钩。 他设置了层层考验,唯有天资卓越之人,才有可能通过考验,等传承者历经千险,来到这间石室时,他会展开早已布置好的夺舍大阵,夺舍重生。 只是… 他怎么都没料到…… 灵气枯竭了。 李长笑差点笑出了声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有点不太尊敬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强者。 但是…… 他觉得真的好好笑啊,他指尖闪烁着蓝光,点了一下小毛驴,将自己通过抽梦术所看到的画面,传递给小毛驴。 结果几秒钟后,小毛驴也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 风雪尊者老六了一辈子,可能也没料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吧。 灵气枯竭之后,他的伤势便再难痊愈,并且每况日下,越发糟糕,严重的伤势,让他连体内的灵气都守不住,流散于外界,那本打算放弃的肉体,将他的生命,也变得脆弱。 苦苦支撑三百年。 最后一命呜呼。 换位思考,如此死去,当真憋屈,李长笑只是站在此地,便能感受到,风雪尊者身上遗留的悔恨之意。 可到头来。 怪不得他人,全是自作自受罢了。 而外面那异常的风雪,究其源头,可以追究到风雪尊者遗落满地的宝物中。 有一物名为冰晶髓。 十分珍贵,装在一个水晶小瓶中,冰晶髓化形如风雪,在小瓶中呼啸,十分神异,而这水晶小瓶的瓶身,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有丝丝蓝色的能量,从裂缝中钻出。 正是这股能量,引得此地风雪大作,不曾停息。 此物之宝贵,难以估量,灵气枯竭三百多年,竟还留存有这等功效。 “冰晶髓…” “冰晶为髓,风雪为骨,没想到竟是在此地,遇到了此物。” “这可是十大神髓之一。” “下可锻器,上可通法。” “妙用无穷极。” 饶是李长笑,也惊讶不已,“尊者”到底只是尊号,巅峰修为不过炼虚中期,对李长笑而言,自然是够不着的厉害人物。 放眼修行界,也是一等一的强者,可远远不到顶级,甚至连大能都算不上,如此人物,却能获得一瓶十大神髓之一的冰晶髓。 看来这风雪尊者身上,秘密颇多啊,可惜…都随风雪消散了。 李长笑将冰晶髓收入梦境空间。 用灵气封好水晶小瓶。 打开一个酒坛子,将其放置进去,再用蜡布封存好。 他轻轻一笑,如此收获,让他心情不错,打算日后找个时间,用这冰晶髓帮青萍剑洗洗。 “只是,这风雪尊者到底为何要,煞费苦心的夺舍重生呢?” 李长笑边思索,边寻觅,挑选风雪尊者的遗宝,若有适合的,便全然收入怀中。 宝物当真多,甚至还有李长笑感兴趣的突破法。 只是,当李长笑打算进一步查看时。 外界却是传来了巨响,洞内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剑客牵着毛驴离去,却见到万丈白雪倾泻,宛若山洪,势不可挡。 李长笑定神再看,瞧见山谷中,有几道黑点,真正狂奔躲避雪崩,灵气汇入双目,目力再增,发觉那几道“黑影”,竟还都有过一面之缘,是之前欲要上山铲雪的汉子们。 李长笑叹了叹,望着翻滚的雪之洪流,他连剑都未拔,只说了一个“散”字。 只见口中飘出一道无形玄音。 悄无声息轰在雪之洪流上。 刹那间,雪开始迅速蒸发,化做水汽蒸腾。 而那即将被雪覆盖的汉子,因此捡回了一条命。 剑客拍了拍毛驴,头也不回离去。 身后风雪渐止。 第162章 极花宗,病急乱投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风雪尊者身上的宝物甚多,家底实在丰厚,剑客也是来者不拒,除去废弃的灵石,再无功效的阵法图录,大多都收入了囊中,其中较为贵重的,更是收进了梦境空间,价值不那么贵重的,则是带在身上,方便随时拿来研究参悟。 一路走来,小到盘龙宗的藏经阁,大到久香寺的十八狱,还是再到风雪尊者的陵墓,李长笑的家底在一步步变得丰厚,若是灵气未枯竭,他已然算得上“暴发户”了,至于为何只是暴发户,而不是真正的“富家子弟”,这其中少了所谓的师承。 修行界师承才是第一资源,这也是很少有散修,能斗得过宗门弟子、家族子弟的重要因素,除非是惊才绝艳之人,可这样的人,最终也都会择木而息。 但李长笑却不急,尽管许多东西,他根本看不懂,但知识从来不是线性的,他不会纠结于一处,转而去看其他的,等何时想起来时,再回头去看曾经看不懂的内容,常常会有新的心得感悟。 严格来说,他远远算不得勤奋,白天大多时间大醉,常说天地山水比术法典籍,大道至理更加好看,无论如何,都不肯将身心,全都投入到道法的研究中。 每天两个时辰,已经足矣,再多的话,只能在梦中参悟了。 求变二年。 七月二十六。 剑客如小鸡啄米一般,终于看完了几本典籍,只是看完,并非悟透。 同时,对风雪尊者也越发了解,这位死得极冤却名头响亮的人物,如果不看其最后的凄凉结局,其实是一段,极为波澜壮阔的人生。 天生至寒体,偶尔奇遇,谋划半生,虽有困难,但以成功居多,摘一朵冰花筑基,夺一滴寒髓结冰丹,后又入极域极北洲的雪宗,成为手握要权的长老。 其筑基破境法,结丹破境法,乃至化神破境法,都保存得极为完好,上面还有诸多笔记注释,是李长笑首先参悟的目标。 极难极难,光是筑基的辅助用料,便有十八种,种种都是天材地宝,有的甚至连元婴强者都垂涎。 可以见得,风雪尊者确实厉害,炼气期便能集结破境所需要的材料,无论是手段还是运气,都异于常人。 一路缓慢的走着。 炎炎夏日。 剑客在梦境空间中,用冰晶髓浇灌青萍剑。 剑身上多了一抹寒气。 发生了不知名的提升。 余下的冰晶髓,李长笑保存着,根据风雪尊者遗留的信息中,若是能集齐十大神髓,可锻神骨,悟无上神通,妙用无穷。 故他打算存着。 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筹齐了呢。 温度逐渐升高,小毛驴驮着剑客,走在官道上,毛驴尽量吐着舌头,尽可能的散去体内的热量。 小毛驴体格子已经定型了,比最普通的马匹,都要矮小上一圈,样貌实在与“俊”字沾不得边。 倒是它的主人,虽整日以酒为友,但优越的样貌,却是掩盖不了丝毫,时常有人背后吹耳边风,说俊俏公子该配宝马才对,怎的配一头矮驴? 只是走得路多了,见得人多了,渐渐的也就不计较了,正是午时,太阳毒辣,晒得皮肤生疼。 一人一驴,在那山野之间,发现一座天然的清泉,水流潺潺,清澈见底,可见游鱼。 剑客跃进泉中,畅游天地,他仰面朝上,望着碧空蓝云,闲适的饮一口酒,爽快不已。 在这清泉之中,纵使太阳再毒辣,也奈何不了这一人一驴。 小毛驴先是站在泉边大口饮水,最后也跃入泉中,自由嬉戏,正是享受时。 天边一道红色虹光闪过。 几秒钟后。 又是一道灰色虹光闪过。 两道虹光,代表两位修士,似乎展开了追逐,李长笑灵气涌上双目,追望而去,依稀可见,是一名男子的追逐着一名女子,女子似乎已经负伤。 忽的一闪。 女子的身影蓦然消失。 只留下片片花瓣。 男子左右环顾,最后落入山林之中,也消失在了李长笑的视野。 李长笑收回目光,诸如此类事情,其实他已经见到不止一次了。 爱恨情仇,何人能躲得过,虽然大环境需要人族团结,但内斗却不会因此而消除,甚至不会减少。 倒是那两道身影。 他隐约有点印象,刚刚女子那凭空消失的身法,他以前接触过,名为“错花影”。 李长笑又泡了好一会澡,当一大团厚实的白云将太阳包裹,太阳不再如此毒辣,李长笑与小毛驴,精神抖擞,准备重新赶路。 一步一脚印,只是没走几步,便是遇到一个女子。 身穿粉衣,嘴角沾血,面色惨白。 “道友,还望助我。” “必有重谢。” 女子眉头紧皱,神色难掩焦急。 李长笑一愣,寻思自己这脸,长得就那么像老好人嘛。 心中虽是调侃,李长笑却也知道,这女子八成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来了。 李长笑看着女子的脸庞,忽而一笑,“你和周清瑜是什么关系?” 女子一愣,心中顿时燃起希望,此人果真是名修士,她犹豫半晌,回答道:“是我师伯。” 李长笑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说吧,要我怎么帮?” 女子神色一喜,本是病急乱投医,逃亡途中,见有一人一驴悠闲泡澡,也管不上其它,便闪身求助。 一开始,她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修士。 她说道:“道友只需稍稍显露气息,再容我待在身旁即可。” “那贼人见此,定会因忌惮远去。” “如此简单?”李长笑微微一笑,这于他而言,无丝毫损失。 “劳烦了,事后必有重谢。”红衣女子郑重道。 如她所言,李长笑稍稍显露气机,一路行进,那追杀她之人,还真就在没露过面。 一路行进,倒是平淡。 二人聊了起来,李长笑根据女子刚刚显露的身法,判断出了她的来历,问她是否来自坐落在白域剑洲的“极花宗”。 女子点头答应,在扶摇天下,极花宗与久香寺,属于同一档次,都是闻名天下的大势力。 只是难评个高低上下之分。 女子自报姓名,名为于兰月,道出了被追杀的内情,灵气枯竭后,宗门阵法失效,极花宗很快便也解散了。 只是宗门散,恩怨却不曾消。 极花宗与同在白域剑洲的火斥门,有数千年的恩怨,乃是死仇。 这三百年来,互有人死于对宗人之手。 第163章 长寿种,见故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些内容,李长笑自然知道,只是他没有插嘴的习惯,静静听女子述说。 于兰月告诉他,极花宗与火斥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两宗弟子相见,有三成概率大打出手,有三成概率装做没看见,又有三成概率默默记下规划,等待时机再动手,一成概率握手言和。 灵气枯竭尚且是如此,可想而知,两间仇恨到底有多深。 于兰月从白域出发,去往万仙大会,早便做好了途中遇到火斥门,遭遇袭击甚至是就此身死的准备,只是前半途十分顺利,万仙大会结束,也未见危险。 为求保险,大会结束后,她并未原路返回,而是另走他路,折腾了一多年,却不想还是引得火斥门强者追杀。 之后,便是逃窜到此地,遇到了李长笑,遂病急之下乱投医,说是运气好,实际上也和天生的直觉感应有关。 修士遇修士,凭借过往经验,是能看得个大概的,所谓的“大概”,并非是具体境界,具体修为,而是某一种潜意识:当对方显露出超凡手段,展露高超术法,自己却不会感到惊讶的潜意识。 当然,若有大胆者,还可根据经验再进一步分析,判断来人修为,大概是处于何种层次。 不过这种判断法,终究是肉眼凡胎,正确率随人而定,翻车概率不低。 于兰月面色苍白,受了伤,静静跟在白衣剑客身后,那暗中跟踪的火斥门弟子,在尾随了一段路程后,无奈放弃了。 于兰月松了一口气,郑重的感谢了一番剑客,之前所承诺的报答,自然也要应验,她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颗种子来。 她告诉剑客,这花乃是长寿花的种子,七年一开花,七年一结果,长寿花结出长寿果,这长寿果玄妙异常,纵使是在如今时世,也能增寿四到十年。 且…有三成概率,掉落一颗长寿种,可重新栽种。 她也是偶然所得,如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是万万不愿拿出来的。 剑客意味深长的看着长寿种,思索片刻,还是接过了种子。 这东西,说贵重也贵重,但说不贵重,其实也不贵重。 十四年的成长期,却只能得到四到十年的寿元,对李长笑而言,几乎无用,之所以不让于兰月换一个谢答之物,是因为他有别的考虑。 只是,在于兰月的角度,虽然心疼,但这却是一个公平的买卖。 她犹豫片刻,提出恳求,想让这名半途遇到的剑客,再与自己同行一段时日,剑客同意了。 一晃又是十数日。 临别之时。 于兰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道友,你与我师伯周清瑜认识?可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号呢?” “认识,关系算不得好。”李长笑说了一句,便牵着小毛驴,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他思绪回到从前。 当初筑基巅峰,他苦于没有资源,故迟迟没能结丹。 那时接到一则秘闻,极花宗周清瑜长老,以个人的名义在暗中招死士,他便去了。 于兰月愣了一愣,看着身影渐渐远去,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美娇娘,咱们看海去。”剑客拍了拍毛驴的头,洒脱道。 …… …… 求变三年。 二月初。 傍晚。 在渔民的指路下,一人一驴找到了最美的看海点,看水天一色,残阳如血,一点点落下。 有渔民驾船而归。 三年的路程。 小毛驴成长了许多,想象中的在海边撒欢狂奔,潜入大海与鱼儿嬉戏,并没有发生。 只是坐在海边,静静的看着。 吹着海风。 或许是觉得太过安静了。 李长笑看向小毛驴,笑着打趣说,你不是说要入海擒龙嘛?小毛驴摇了摇头,呼噜几声,说就这样坐着挺好。闻言剑客感到诧异,旋即微微一笑,是啊,现在已经不是小毛驴了,现在该是大毛驴了。 长大了啊。 “美娇娘,走吧。” 残阳渐渐隐退。 剑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石。 大毛驴用头拱了拱剑客,想让他骑上来,本想给它放半天假的剑客,无奈骑了上去。 一人一驴,原路返回。 …… 求变八年。 再回凌天洲。 剑客骑驴南下,心中感慨,去时身上百两金,回时一穷二白,好不凄惨,连买酒钱都没有了。 一日。 途经一座山,山不算高,景色不算秀美,但剑客却觉得眼熟,能唤得上名字,名为老盘山。 或是冥冥之意,又或是机缘巧合。 他记得此处,曾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与自己立下一个玩笑般的约定。凉酒入腹,剑客登上山顶,已是月色皎皎,他一边饮酒,一边赏月,打算在此等上一夜,若当初那孩童,还想见上一面,听听这些年的趣事,便自会上来,若是不想,他便也不再打扰。 …… 老盘山下,有一户人,姓张,名田。 是名瘸子。 幼年丧失双亲,在邻里的帮衬下,勉强活了下去,好不容易长大成年,娶了媳妇,安居乐业,凌天皇朝却突然分裂了。 战事频繁,钱税重,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愁得头发发白,妻子为他诞下一儿,一家辛苦劳作,起早贪黑,勉强混得个饿不死。 人至中年,却被征上了战场,而他那刚刚成年的儿子,也没能逃过,上阵父子兵,一死一伤,他瘸了一条腿。 回到家乡,妻子也已思念成疾,满头白发,见面第二天,便无声无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瘸了一条腿的张田,结束今日的劳作,邻里街坊都觉得他是个可怜人,但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张田今天睡得很早。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 是他为数不多,愿意回忆与琢磨,带着些许浪漫意味的事情。 那日大雪天,敲开房门,为自己讲一些江湖趣事的白衣剑客。 到底是不是仙人? 是也罢,不是也罢。 张田回忆往昔,多是苦难与不堪,夜里却总有美梦相伴,那段经历,仅是遇到了一个人,说了一些话,却为他的生活增色了不少。 他很快,便睡入了去。 却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从梦中惊醒,从木桌上拿起蜡烛,手忙脚乱的用打火石将其点燃,借助一点微弱的光亮,沿着老盘山的山路上去。 临近山顶,却见一白衣剑客,对月饮酒,忽而回头,微风吹拂长发飞舞,俊逸出尘,他感叹道:“都长这么大了啊。”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张田。) (求变篇的话,时间跨度会挺大的,因为这样才能体现出变化。我也会根据大家的意愿,适当调整写法的。) (求点免费的小礼物呀(。・ω・。)ノ♡) 第164章 无症无状之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看着眼前这两鬓发白,身材佝偻的男子,李长笑悠悠一叹,心底五味杂陈,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是何感受。 李长笑以老朋友相称,早已备好了两人份的酒,他挥了挥手,腾出身侧的一个空位来,而那已经能算得上年老的张田,也缓缓走了过去,接过剑客递过来的酒。 初见还是少年,再见已是年老,张田亦是复杂,想起年少为求成仙,误入供奉着邪神的山洞,脸上露出了笑容,如今回想起来,只怕那日,是有这剑客在暗中出手了吧。 对于这点,剑客没有否认,张田连连感叹,求仙啊求仙,不曾想仙人就在身侧,他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的年岁,打趣说在如今这个乱世,我这也能算是个长寿了吧。 他问了一个,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这世上真的有逍遥仙吗? 李长笑斟酌了许久,回道:“或许没有。” 两人聊了一晚上。 张田像小时候,缠着李长笑要他说说江湖趣事一般,想听些仙人的事。 李长笑也就说了,他告诉张田,世上的仙人,如今也是处境尴尬,一个个为求寿命,使劲了浑身解数,吃人之事,亦是不少。 这一说便是一个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张田已然睡着,剑客吹了一口气,将张田从山顶吹入自己的房舍,再轻轻躺在床上。 他并未久留,牵着毛驴径直离去。 待张田醒来,已是午时,他看了一眼老盘山山顶,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此事已拂心过,全当是做梦罢。 ...... ...... 求变九年。 李长笑捧着几本佛家的典籍,研究鬼魂一道。 寻求变法之事,修士皆有责任。 李长笑虽无忧寿元,却也在研究,只是悟性有限,所得之成果,不敢轻易说出,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他沉入心神,进入梦境空间。 已经是元婴巅峰的他,梦境空间内的灵气,依旧贫瘠,唯有摘得梦境之果,才能加深一二。 李长笑种下过很多梦境之果。 但如今依旧没有实力一一收取,只能等时间流逝,或是自己变得更强。 一日。 他照常翻阅典籍,研究里面的术法道理,无意中翻到风雪尊者的书册,见到里面的内容,愣了一愣。 风雪尊者生前,乃是雪宗的长老。 极域的极北洲,地势特殊,数千年来,风雪一刻不曾停过,寸草不生,纵使是灵气枯竭的如今,也依旧如此。 这洲曾经有两座大宗,一座是雪宗,一座是梅花峰,本是势均力敌的两大势力,后来却是雪宗大获全胜,将梅花峰杀尽,成为极北洲唯一的霸主。 这并非李长笑关注的。 李长笑真正在意的,是他在风雪尊者的一本典籍中,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风雪尊者之所以,会迫不及待的采用夺舍,也要置换身体,是因为患病了。 他不知患得是何病,也不知是何症状。 但就是好不了。 他查不出病因,什么都做不到,不知何时所感染。 所以,才大废干戈,布置夺舍大计,否则这风雪尊者,能修到如此修为,同样是天赋卓越之辈,何须觊觎他人之身? 风雪尊者生前的信息,大多藏在各种典籍之中,有时有感而发记录在竹简之中,有时又写在术法书册的注释旁。 这是许多修士的习惯,李长笑也是如此,例如他的术法“侦查之瞳”,“酒火术”等等,术法书页上,密密麻麻都是他的笔记,总是反复研读,思索还有改进可能否,日常的琐事,有时也会顺手记载在上面,如此做其实并没有太大讲究,只是让自己,能时常翻动,温故而知新罢了。 只是现在,李长笑身上的术法,渐渐多了起来,他在梦中演练了盘龙宗的“盘龙手”,这招也就寻常,他又修习了久香寺的“佛音破”,这招可远非“盘龙手”之流能比的,虽还不是百绝术法,却也是相当强力的存在了。 只是“佛音破”异常之难,直到今日,也才会一些皮毛,除开这些,李长笑最经常使用的,其实是“百幽术”,这涉及灵魂甚至是轮回的术法,在如今这环境,大多数威能已经无效,但李长笑却从中得到灵感,往更加适合自己的方向发展。 李长笑很珍惜这些学习的机会,所以身上的典籍,他大多都会细细看,不仅会自己看,还会给玉罗刹看。 李长笑常常会感叹,如果灵气没枯竭,玉罗刹这般天资,至少也是一位一流天骄,甚至不止了。 玉罗刹每每听到这话,也是认同的笑了笑,开玩笑般的回道:“当然。”对那剑客的赞美全盘接下。 跟在白衣身边许久,她身上戾气渐消,性格开朗了许多,她也是知晓如今修行界的情况,所以对那变法一事,也在默默研究。 只是方向与剑客相差甚大,剑客所研之路,乃是鬼神长存一路,而她…是至阳至刚,武学搏杀之路,生前的经历,对她依旧有影响,她不望长生,但求强大。 夜间时分,一人一驴一鬼,依旧常常会开讨论会,互相商讨成果。 言归正题,风雪尊者之事,引起了李长笑的注意,于是接连几日,他都在翻阅风雪尊者的典籍。 一点点了解他生前之事。 风雪尊者曾为这无症无状之病,去往青域的大武洲,寻求天下第一神医扁祸医治。 只是此病非比寻常,那名医一时半会拿不准,气得风雪尊者大骂庸医,再过不久,便是灵气枯竭了。 此病不显症,不显状,但风雪尊者却无比清楚,自己病了,病得并不轻,他罗列出自己染病的几个可能的地点。 其中,有一座倭国,在扶摇天下附近的一座海岛,不过区区弹丸之地,居住倭族人,乃是异族。 还曾入过一座秘境,一块险地。 去过梦道神尊的陵墓。 …… 第165章 再走北苑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是风雪尊者最怀疑之地。 也是李长笑花了数个月,将风雪尊者身上的大量典籍,一一查阅,才整理出来的信息。 除了与异病有关的内容,在风雪尊者的记载中。 雪宗也并非好东西,或许有勾结过外族的嫌疑,所行之事极为卑劣。 李长笑对那异病很感兴趣,无症无状不可治······他莫名的,与长生病、孽缠身联想到了一起。 都是无可医,染即死。 仅是听描述,就感到一股难言的邪性,只是信息太少,难以定性。 除此之外。 那“梦道神尊”的信息,李长笑也极为感兴趣,梦道神尊乃是尊号,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大能,临死之时,花费了近百年的时光,打造十一座陵墓。 但只有一座陵墓,有他毕生之绝学,有世间之珍奇宝物。 甚至,还有传说中的法器:此梦之线。 只是如今,恐怕也是失去了大半效用。 余下的陵墓,也有宝物,但并没有设下真正的传承。 风雪尊者正在找寻梦道神尊的陵墓,他曾花大价钱,请求神算宗的长老推算,得出了三十多处,陵墓可能坐落的地点。 后又花费数百年找寻,一一探索神算宗所推算之地,收获自然是有的,梦道神尊的十一座陵墓,他已然去过七座,均不是最重要的传承之墓。 若是再给风雪尊者一些时间,这梦道神尊的传承,极大概率会落入他之手,届时世间又多一位恐怖大能。 可惜,时势弄人。 李长笑眼睛一亮,没想到竟是在此,遇到了“梦道神尊”的有关线索。 他天生便能掌控梦境之力,随着修为加深,梦境之力的运用,也越发玄妙。梦之一路上的前辈“梦道神尊”,他一直都有耳闻,也一直在找寻。 希望能获得其中传承。 甚至还种下了一颗梦境之果,种下的是“渴望”。 只是梦道神尊档次太高,试想一下,风雪尊者已是炼虚中期中的佼佼者,再进一步便是当世大能,可连他都在追寻梦道神尊的陵墓,为此已经花费了极大的代价。 可见这梦道神尊陵墓的珍贵,在灵气鼎盛时,竞争是何等激烈。 李长笑将风雪尊者的典籍尽数收起。 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迎着风,骑着驴。 只是不急,慢慢来。 …… …… 求变九年。 初秋。 正是花果成熟时。 一座果园内。 今日,来了一名剑客,白衣剑客骑驴而过,两个酒葫芦里装满了酒,喝得大醉,他见果树飘香,果实硕大红润,好不诱人。 那胯下毛驴,也是咕噜咕噜的叫着,它认得这种果子,香甜可口,吃一颗浑身舒坦,能记上好久,上一次吃,还是十年之前。 剑客刚想伸手去摘。 却见一高大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跑了过来,他眉头一皱,当即大喝一声,偷果贼哪里跑! 喊话间,便举着榔头砸了过来,他身材高大雄壮,动如脱兔,威势惊人,只是多是吓人,并不想那榔头真落实在剑客身上。 剑客脸带微笑,见汉子扑打而来,丝毫不慌,而上上下打量了起来,问道:“你爹呢?” “咋滴?”汉子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眼神深处,却是闪过一丝黯淡。 剑客感受到了什么,悠悠一叹,问道:“你这么冲动,就不怕重蹈覆辙?” “重蹈个甚覆辙。”汉子骂道:“俺爹就留一个果园给咱,能让恁糟蹋喽?” “速速离去,莫要我榔头捶在你身上,才知晓甚么是痛。”汉子戾色道。 只是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十年前来过?还认识俺爹?”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眼睛瞪大,“难不成你就是十年前,救过俺的仙人?” 剑客微微一笑,“仙人算不上,就一酒鬼罢了。” “还真是。”汉子大惊,旋即挠头傻笑道:“你咋不早说呢,你等会…” 说着,汉子急匆匆跑回了木屋,取出一箱子“读果”来,强塞给剑客。 剑客收下,汉子欲留他过夜,剑客却是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落日余晖将他的影子拉长。 物是人非。 过夜就不必了。 …… “美娇娘,一眨眼就十五六岁了啊。” 临近廊镇。 李长笑叹道。 十年前来到这座小镇,他腰缠百两钱,十年后再来到这座小镇,百两钱已经挥霍一空,只剩下一头大毛驴。 “咕噜。”毛驴点了点头,驮着剑客,进入了镇上,那家马铺依旧在,老板也没换人,剑客路过马铺,特意停了一下,朝里头张望。 大腹便便的老板也望了过来,两人对视良久,李长笑面带微笑,而马铺老板则是皱眉思索了一会,觉得这人俊得有些眼熟。 半响,终于想起了什么,脸上一喜,指着剑客,“您…您…您是十年前那位…” 他拉着剑客进铺里饮些茶水再走,与剑客聊起了天来,这十年他马铺生意做得不错,只是心力操劳,长了不少白发。 生活还算美满,媳妇给他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就是调皮了点,不学无术,私塾不肯好好上,说到这里,马铺老板一脸无奈,说没办法,他们的爹也不爱读书,龙生龙凤生风,他生不出读书种子来,不过不学就不学,不还有个马铺经营着吗,又饿不死。 马铺老板看到小毛驴,也是笑着打了声招呼,十年未见,马铺老板倒是说了些真话,告诉剑客,十年前坑了剑客几两银子。 聊了几住香的时间。 剑客牵着大毛驴,离开了廊镇,顺着按照老路线,顺着北苑江北上。 秋风落叶。 熟透的果子,掉落地上散发出诱人芳香。 撑船老翁路过挥手打招呼。 偶尔能见到致幻的蘑菇。 落叶纷飞的路道上。 毛驴驮着剑客。 似乎一切依旧。 又似乎一切,都已经改变。 年年景,新新人。 初走北苑江道。 小毛驴第一次见到新奇世界,满是孩童心性,与野兔嬉戏,与狐狸打闹,与恶鬼学艺,嘴叼着风车,一蹦一跳,若不是剑客管它吃喝,又怎肯驮那剑客北上? 再走北苑江道。 毛驴成熟稳重,步步稳,只愿驮那白衣。 “老驴啊老驴……” 剑客没醉,心中感慨。 第166章 有根可依,再遇故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修士是具备“地域性”的,厉害的修士会占山为主,在山中设立洞府,布置草木,画下阵法,笼络八方灵气,聚天地之精华。 如此一来,便是有山可依,有势可靠,人与山合,福运鸿天,益处无穷。 故久而久之。 便有山因人成名,有人因山而得势,“山”还可作为资产,传给弟子,便单说那盘龙宗,仅凌天洲内一小宗,可曲龙江两侧青山,多是归属于他,纵使是灵气枯竭,那居住过神仙的山峰,纵然不高,也比之别处,多了一分说不明,道不清的韵味。 再有大能者,喜欢摘星辰而居,扶摇天下天上的繁星数百万,灵气鼎盛时,修士修行至炼虚后期,便已是有摘星之威。 只是星辰大多荒凉,古人云“山高水远”,这星辰挂在高空,更是比山更高,比水更远,其实非好事,居住价值要排在“山”之后。 扶摇天下设立的星位榜,是天下天骄之排名,其实也是观测到的星辰之排名,星辰价值虽不如山,但总归是个人资产,一些奇异的星辰,还能开采出玄铁,心岩等重要材料,也非常人所能有,寻常山所能比。 修士的财富,除了有多少灵石,多少厉害得法器外,还有便是有多少座山头,头顶有多少颗星辰。 莫要小看这种资产,资产越是多,相应的所能发挥的战斗力加成,也是会有所提升。 正所谓客随主便,自己盘踞之地,便是主,更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主场加成可不能小瞧。 这也是为何,修士修为高了之后,便喜欢开宗立派的缘故,山头太多自己一人打理不来,便赏赐给弟子,弟子的山头也是他的山头,宗门强大,外敌何敢来犯。 扶摇天下万仙峰,素来有十大仙山之名,巅峰时合体期修士,也不敢在此山放肆。 李长笑望名川,观江河,在思索着阴物长存一道,灵气未枯竭时,灵气为根,阴物鬼魂有修为在身,依旧可长游天地。 如今,依旧有阴物长存,李长笑走了不知几万里,见识已经算广,见过几次阴物长存之事,较多的便是受特殊地势风水的影响。 他又联想到百幽术中的“囚魂术”,这招他还未练成,却也细细研究过,此术是将他人魂魄取出,封印在自己炼制的瓷人之内,起到囚禁魂魄的作用。 从诸多术法中。 李长笑隐隐得出一点。 但凡魂魄,都必须有“根”可依,这个“根”可是实物,也可是“地势风水”等虚物。 玉罗刹能长存,便是依靠“魂珠”,只是世间魂珠何其之少。 长存一路,遥遥无期。 相比于李长笑,玉罗刹的收获,倒是颇为奇妙。 虽是身为鬼仆,但身为主人的李长笑,却从不吝啬请教玉罗刹凡间武学。 有时也会网罗人间最新的武学,给玉罗刹学习,人间武学其实不弱,修行至顶峰,甚至能够媲美筑基中期的修士。 正是凡间武者泛滥,灵气枯竭后,修士才不得不低调,若是被武艺在身的江湖客围剿,也是颇为头疼的一件事。 凌天皇朝五皇子李天余,就曾有过这份“殊荣”,就是不知今年这万仙峰会,他还来否。 据李长笑在凌天洲所知。 最近李天余与李天霞斗得十分狠,已经是势如水火的程度,恐怕无暇抽身,事情的导火索,似乎是兴民商会的人,把廉民当铺砸了。 第一届万仙峰会,属性乃是“定性”,“表意”,故收到灵鸟的强者,几乎都会前去,往后的万仙峰会,主要属性便是“交流研究”了,同样重要,但并非一次都不可缺席,因为变法需要时间。 再且说玉罗刹对凡间的武学,已经到了恐怖的造诣。 不然也不会,被凌天皇朝的武者所围剿。 比起修行上的天赋,玉罗刹在武术方面,还要更厉害几分。 一人一仆亦师亦友,玉罗刹时常会指点李长笑凡间武学,她发现佛门里的一些心法,经过改良之后,可融入武术当中,有利武术的施展。 武学的威力会提升一个幅度。 再者。 又是一日的交流中。 李长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取出一本朴黄色的书籍,手指蓝光萦绕,轻轻一点,便将书中内容、文字,化作一层层梦境,他再将此梦境,传入玉罗刹脑海之中。 “这是?”玉罗刹感受到脑海中的内容,罗刹面具下的脸,露出诧异之色。 主人怎会有这种东西? 李长笑告诉玉罗刹,这是玄武老人的东西,至于玄武老人是谁,他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简单来说,是自己曾经的一个仇人,这本朴黄色的书籍,算得上是他在灵气枯竭后,数百多年的研究罢,但研究手法颇是有些残忍,将那些江湖客的皮肤,一点点剥开,皮肉分离,似乎是想探究内力的起源。 玄武老人明显也是在探究变法新路,所以他的研究内容,也被李长笑顺手收入了囊中,直到此刻,才突然想起,这东西对于玉罗刹而言,或许有用。 玉罗刹脸上露出了异色,书中记载的研究手法虽然残忍,但远远不到,让她这位曾经的魔门之主,感到吃惊的程度,她真正感到吃惊的,是这些内容解开了她以前的一些疑惑,其中一些理论与自己不谋而合。 见到玉罗刹这副神情,李长笑便知道,这书应该是给对了。 玄武老人曾经便是喜爱练就怪丹,修行天赋或许只是寻常,但其智慧与想法,却是不能因此而全盘否定。 玉罗刹就欲要钻入魂珠中研究,李长笑却是觉得,今晚夜色不错,留她下来,一起赏月喝酒,多陪陪老驴。 ...... 脱离北苑江,继续北上,曾经走过的路,如今再走一遍。 李长笑又遇到了那走在山野之间的镖师队伍,领队的已经换人,是曾经那位跟在队伍中间,最不起眼的青年。 两方相遇,镖师领队很快便认出了剑客,这白衣灰驴,佩剑戴酒的形象,并不容易忘记,只是十年未见,剑客不曾老去,倒是胯下的灰驴,枯老了许多,眼中已经出现了暮意。 第167章 极恶之人,可怜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纵是过客,久久未见,也是颇有些话聊,领队镖师注意到剑客后,当夜便邀请剑客,过来一同吃饭。 篝火旁,剑客一脸感慨,扫视一圈,发现不少人较之十年前,已经苍老了许多,镖局队伍也换了不少新人。 领队的镖师,是十年前跟在队伍最后方的青年,如今已经越发成熟,人也已至中年,胡络腮将那曾经清秀的面容遮挡。 他与那路边偶遇到的白衣剑客,聊到了过去,那曾经领队的师傅,在一次走镖中,受了重伤,最后不治而亡,他扛起大旗,担起重任,才知道这走镖,何其之难。 安抚人心,银两花销,吃食衣物,皆需他统筹,一趟下来,可是身心都折腾了一遍。 所以啊,他也染上了那老领队师傅的毛病,每走完一镖,便喜欢喝酒,必须喝得大醉淋漓,喝得昏天黑地。 也成了个老酒鬼。 他连连感叹,可惜啊,走镖途中需要保持清醒,不然他也想,和这位曾经只有一面之缘,与老师傅对坐饮过酒的神秘剑客,喝得大醉,而不只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小酌。 剑客爽朗一笑,举着酒葫芦,祝他走镖顺利,难得遇到爱酒之人,他得意洋洋的,给对方介绍自己长期喝酒以来的心得。 他说自己发明了好几种喝法,边是说着,边示范了起来,先取来碗筷,在碗中倒酒,筷子过一下酒后,置于盐中,粘上少许盐,再溶于酒中,将酒一口饮尽,一个字...快活。 领队镖师认真记下,有些心痒痒,想快些回到县城,好大口饮酒作乐。 剑客毫无保留,颇有些倾囊相授的架势,又教领队镖师新的一招。 先取出一根辣椒,最好是西南产地的,那儿的辣椒辣味足,且带有一股特别的辣香,将辣椒放在酒碗当中,用筷子挤压,李长笑认真嘱托,说这辣椒必须搅出汁水来,里面的辣椒籽也要尽可能的压破,让里面的辣味尽可能的绽放。 在闻到辣椒香时,先是不急,先倒上一指甲盖深的陈醋,用筷子搅匀,最后的最后,才是倒入酒水,边倒边朝一边快速搅动。 领队镖师听得口水直流,眼看这剑客一口饮尽,又大喊一声痛快后,言道,辣椒的辣味能更好的发散酒味,酒意咻的一声,便是直冲脑门,浑身舒坦,冬日这般喝,两口便寒意尽除,正巧现在,也快到冬日了,有空可以试试。 镖师被剑客的喝法给惊到了,极有些跃跃欲试。 一夜畅谈。 翌日。 清早。 两方人马来到一条岔路口。 又到了分别之日,镖局领队朝那剑客挥手,竟是说出一句似曾相识的话来,他笑着和剑客说道,日后若是有机会,就去附近县城找他,他请李长笑喝酒。 剑客笑了笑,挥手告别,骑着毛驴继续北上。 ...... 人生便是无数场的相遇和分离。 离开了镖师队。 又行了一个月。 正是那秋冬交替之际,苦于钱财不足,剑客无奈在一座小城中打工了数日,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工种,干个一天,也值不得几个钱,管钱的管事还异常刻薄,以各种理由,克扣劳工的钱财,只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管事一天走夜路,不知被何处来的江湖客,暴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几天,换了个新的管事,那些克扣的工钱,才能如数到账。 干了一周左右,李长笑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这些钱虽不多,却也够潇洒一阵子了,于是找管事辞去了工作,那管事一脸可惜,却也不阻拦,临走之时,又给了他一些吉利钱。 置换好粮酒,李长笑再度骑着驴,离开了小城,大毛驴越发沉稳,眼神中渐渐出现了暮意,寻常牲畜的寿命本就短,普通毛驴天寿在二十左右,但“美娇娘”却并非普通毛驴,它天生高智,比之寻常人还要聪明。 可悲的是,有得却又有失,从看到“美娇娘”的那一刻起,李长笑便是知道,它诞有灵智,却是天生短寿,若是不加理会,十岁便已是寿死之时。 当时谁也不曾知道,剑客动了善心,他看马棚太矮,小驴寿命太短已是过半,又灵智太高,通晓喜乐愁怨,故将它买下,带它看看外面的天地,又顺带传了几手,延息养气的功夫,小毛驴所以为那,能在北苑江自由嬉戏的功夫,便是此功。 再加上剑客偶尔用灵气温养,这才撑到了如今,却也已然迈入了老年。 走在路上。 路过一片两山狭隘之处时。 突然有一个人,从旁边惊慌的窜了出来,他面色惊恐,左右环顾,见到一名骑着驴的剑客,旋即眼睛一亮,赶忙跑了过来,“侠客,侠客,请留步!!” 他惊恐说道。 李长笑让老驴停下,看向此人,漫不经心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何事?”他问道。 “侠客,你一定要帮帮我啊!”那人哭天抢地,把缘由细细说来,原来拖家带口,路过此地,结果被一群江湖客,给劫到了别处,他偶然逃出,一路狂奔,直到遇到了这名白衣剑客。 “哦?”剑客问道:“竟有这等恶事?你且带我去,我定能救回你的家人。” “不不不。”那人连连摇头,“那些祸匪在此为非作歹多年,你一人肯定是不敌的,在下恳请大侠,能载我去附近的城镇,届时我砸锅卖铁,就是典当房舍,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救回我那可怜的妻儿。” 那人说着,声泪俱下。 “何必如此麻烦,你且是带我去吧,我自有办法。”剑客淡淡说道。 那人闻言,又是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带了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渐渐到那暗草丛生,人迹罕至之地。 路上,那剑客笑着说道:“那祸匪藏得,倒也是隐秘。” “你说如果我有足够的钱财,全都给那些恶匪,让他们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他们还会不会,在此行凶作恶,对路过之人出手?” 那人说道:“大侠你错了,有一种恶匪,的确是为钱财世俗所迫,但还有一种,是因为天生便是极恶之人。” 剑客又道:“可是,我没看到所谓的极恶,我只看到几只......可怜虫。” “嗯......?”那人还欲再说些什么,却是感到一抹寒意闪过。 他摸了摸脖颈。 滴血未留,因为血已经,被冻得凝固了。 那用十大神髓冰晶髓洗过的青萍剑,在刚刚那一刹那,干脆利落的,抹过了他的脖颈。 那人这才看清,满是醉意掩盖下,冷冰冰的杀机,他想运转术法,却因为生机的流失,渐渐无力倒下。 “出来吧。”剑客淡淡道,“可怜虫们。” 第168章 极恶之人,卑劣小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音刚落,四处便是走出几道身影。 前有两道,后有三道,左右各一道,看着架势,乃是埋伏已久,这七人各是手持悍兵,环铁大刀、流星铁锤、裂地神斧...... 若是再加上刚刚死去那人,共是八人埋伏在此地。 听闻剑客一口一个“可怜虫”,那七人的神色,明显变得有些狰狞。 为首者手持宝珠,反声骂道:“很快,你也是个可怜虫了!” 话音落下,七人顿时大有动作,不动则已,一动惊雷,声势惊天,环铁大刀排山倒海,流星铁锤威猛霸道,尽显威能。 这山林之间,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在地处偏远,人迹罕见,距离这里最近的行人通道,也相隔十多里远,就连北上的修士,也几乎不可能涉足此处,除非有人,用出“雷法”等声势浩大,足以引动气象的术法。 若是剑客真的没些斤两,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今日极有可能,就要栽在了此地。 仅是交手片刻,对手几斤几两,李长笑心中已是了然,这七人中,有六人乃是元婴中期的修为,有一人刻意藏拙,拿不太准。 七人的攻守配合十分默契,力求灵气的最高利用率,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此地偏远。 正巧,也给李长笑提供了练手的场地。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未可知道,几个回合探清虚实后,只见那剑客,左手成爪,口念口诀,一头虚幻的龙头,从他的手中蔓延而出,一口咬住那手持大刀者,旋即再是施展酒火术,火焰将敌人覆盖。 那人哀嚎不已,血肉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除了火焰的焚烧外,还有万剑噬体之痛,因为李长笑所用之酒,乃是泡有“药皇生姜”,带着剑气之酒。 剑客动作迅速,眼底闪过一抹蓝光,小拇指处一条若隐若现的丝线微闪,只见他小拇指轻轻一勾,力道顺着无形丝线蔓延,传递,叠加,刹那间,左右围攻而来的两人,刹那浑身血痕。 这还远不仅如此,剑客身影飘忽,瞬息闪到上空,口一张,竟是吐出几道玄音而来,震得敌手眼鼻流血,痛苦不已。那剑客再次张口,玄音振动,搅得那人五脏出血。 仅是刹那,便有六人半死不活,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唯有那手持宝珠,七人为首之人,依旧毫发无伤,他灵气注入宝珠,荡出青绿色的涟漪,将那些玄音,均是隔绝在外。 此人乃是化神初期的强者,见识到剑客的实力,他亦是不再保留,脸上甚至出现了兴奋的光芒。 宝珠散发的青绿光芒,将他那依旧残留几缕俊逸,却已经发生明显枯老的脸庞,照得清晰。 他脚踩罡步,手捏法诀,十分忙碌,最后再是吐口一吹,大风呼啸,如刀刮过,树木倾倒。 二人展开了斗法。 元婴巅峰对战化神初期,如若灵气还未枯竭,这般斗法只怕惊天动地,周围山峰都要随手打爆几座。 如今少了天地灵气共鸣,威力削弱了不少,不过若是肯放开手脚施展,依旧能惊鬼神,动天地。 只是奈何灵气储备有限,施展术法时,威力是一点,但更多的还是精打细算,除非有把握一招制敌。 李长笑右手持剑,左手捏诀,青萍悬于身前,他屈指一弹在剑身之上,随后剑身轻缠,一股极寒之气翻涌而出。 且说此术不分胜负,二人再即动手,一刻也不曾停息,捏诀念咒,手段尽出,那手持青珠者,心中暗暗思量,这剑客果真是天骄级人物,低于自己一个境界,却能在术法上,与自己打得不分上下。 这个一战当真痛快,验证了李长笑此前,看诸多术法典籍中的收获,虽能梦中演练,但实战又是另一番感受。 “好剑客,好剑客,这般实力,当真不错,可惜啊可惜,此战过后,纵使不死,那变法也与你无缘了。”青珠男子斗法途中,开口言道。 “玄音,长剑…这般搭配,倒是奇怪,未曾闻过有此天骄,你莫不是其他天下来的?”青珠男子再次问道。 然那剑客已经厌烦,取过腰间的酒葫芦,一口酒蓄在口腔,随后一吐…却不见酒水喷出,而是一道虚幻的玄音。 这一招当即便是,险些将男子当场震伤,全然已经没了战斗力。 剑客收剑。 “哈哈哈,好一个天骄,可惜啊可惜。” 青珠男子畅快大笑。 剑客脸上少有的,浮现出嘲弄的表情,嗤笑道:“好一个极恶之人。” “在我看来,不过是虚伪阴暗,所剩寿元无多,却见不得他人好,连仰望天空都不敢的可怜虫罢了。” “你们自以为被时代抛弃,满腔怨气无处发泄,便是想着托人下水,以此来满足那病态的快感。” “自称极恶之人,不过是掩盖那卑劣的心态罢了。” “可惜啊…” 剑客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一剑划过,六颗头颅高高飞起,那头颅飞在空中,表情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一点点变得狰狞,恐惧。 只有中剑者,才知道到底多恐怖。 李长笑后半句没说,可惜他并不缺灵气,他们这愿望是要落空了。 从那人跑来求助时,李长笑便已经感受到了,他们身上那纯粹而熟悉的恶意。 与曾经袭击青霄等人的那名横练壮汉身上,一模一样的恶意。 井底之蛙尚且敢仰望天空。 而他们,却是泥泽中的毒蛇,伪装成极恶之人的卑劣小人。 可笑可笑。 李长笑留了青珠男子一命,并非是大发善意,实际上,李天余李天霞对他的评价十分正确,他是一个随和的狠人。 之所以没有直接斩下此人头颅,原因自然十分简单,他发现这所谓的极恶之人,似乎……隐隐组成了规模。 第169章 极恶门,神秘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死去六人的尸首,随风消散,似乎连存在都彻底抹去了。 李长笑拍了拍老驴,在竹箱内来回翻找,最后寻出一个小瓷人。 参悟百幽术多日,虽依旧未完全掌握囚魂术,但终究是悟出了一些东西,此刻终于有了目标,他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此术第一次使用,流程极为繁琐,掐诀念咒,踩魂步,取精血,画符咒,等天时,做祭法… 一套流程下来。 已经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不过好在运气不错,终于是成功了,那青珠男子的魂魄,被关押进了小小的一个瓷人当中,至于其肉体,则是快速的枯竭。 将青珠男子的肉身一把火烧去后,天空下起了点点雪花。 又是一年冬。 剑客骑着毛驴,继续北上,小瓷人被他放在竹箱当中,那青珠男子只觉得,置身于石块当中,动弹不得,能听能闻,却是不能言,随着竹箱的颠簸,他也跟着抖动,偶尔能听到剑客与毛驴的谈话声。 这等神异术法,他有过耳闻,对那剑客的来历有了些猜测,只是始终确认不得。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实力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一天夜里。 剑客终于再度拿起了瓷人,不知施展了甚么法术,青珠男子觉得自己恢复了言语,却依旧不能动。 剑客暴露了真实目的,问他背后可是有组织。 青珠男子嗤笑连连,纵使魂体被拘在这一寸瓷身,也是不惧多少,“你这厮自身难保,理那么多做甚?” 他如此笑着嘲讽,在他眼中,此斗法虽是输给了这剑客,但这剑客定然也耗费了极多的灵气,下场算不得好。 然而剑客也笑了,却懒得多言解释什么,他手指一弹,青珠男子立刻饱受烈火焚身之痛,万箭钻心之苦,哀嚎不已。 一秒过后,他是再不敢反驳,对那剑客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举便是能看出,剑客所言不差,青珠男子是个甚的极恶之人?说到底只是个见不得人好的卑劣小人罢了。 一番问询,剑客诧异不已,这厮名气竟还不低,是那青域大武洲,名声在外的强者青珠子。 他天资只是良好,但机缘不错,幸得特殊筑基法,从此同阶有名声,一步先便是步步先,激流勇进,后晋升化神,心气已然达到巅峰,开始谋划更大之事,前前后后花费数百年之久,因为灵气枯竭,最后不过是一场空,半点好处未得,还在里赔了不少寿元。 后又苟了三百多年,眼见身躯日渐衰老,他心态发生了转变,再到后来,得知万仙大会召开,天下修士开启变法时代。 他心底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失落,直到遇见了…“极恶门” 灵气枯竭后,无论是魔宗,道门,圣地,都一一解散,唯有这极恶门最为特殊,乃是灵气枯竭后,才建立起来的势力。 一开始只是寻常小门,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壮大。 万仙峰会召开时,已是形成一股不小的力量,里面的人,均自诩极恶。 李长笑闻言,终于知晓这“极恶门”的存在,心中唏嘘,再问那青珠子,极恶门地点在哪时,他却是也不清楚。 极恶门无门无面,游散于天地之间,隐藏在人群当中,只为作恶。 李长笑不再纠结此事,将那青珠子随手丢回竹箱中,遇到一个杀一个便是,也当是自己,为修行界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 世有千百种人,李长笑大多能理解,纵使是这极恶门的人,比如这青珠子,他也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厌恶却又是另一回事。 这青珠子其实还有用,这么一个灵魂囚禁在这瓷身之中,自然是任由他拿捏,他可捏造梦境与其交流,套取其的大道感悟,甚至是机缘所在等等。 就比如,这青珠子此前那不惜耗费数百年,所谋所划之事。 …… 风雪天。 来去客栈。 “呦。” “小郎君又来啦,来来来,快来姐姐的身子里暖暖。” 剑客骑驴而过,那坐在柜台,体态丰腴性感的老板娘,瞧见过路的剑客,顿时出言调戏道。 还伴随着阵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安置好老驴,李长笑走进客栈中,一楼的酒桌旁,坐着不少修士,他先是办理入住,老伴娘咯咯笑着,问他这次,可还要看梅花否,如果还要看的话,那可要住上个十来天喽。 李长笑想了想,心中惦记那春冬梅花酒,咬了咬牙,将那所剩不多的铜钱,放在柜台上,再度回归一穷二百的状态,老板娘倒是个财迷,将那铜板一枚枚细细数来,另一只手拨动着算盘,数完后,红唇咯咯笑着,骂道: “好你个小酒鬼,这些铜板,连一天房钱也不够。” 李长笑笑着说赊账,先赊着,以后有钱了再还。 老板娘笑骂着说,小酒鬼这是落魄了呢,上次大手一挥,给的都是碎银,这次呢,都是些零零散散的铜板。 闲聊着,老板娘在账本上,写下一行字,“求变九年,十一月二十一,李长笑欠银两若干......” 具体数目,她没想好,便不细写,日后好自己编。 “老板娘,你这也太坑了吧,连老李你也坑。”店家小二关白见此,为李长笑打抱不平道。 “去去去。”老板娘神色一变,“小屁孩一个,你懂什么,老娘这是生财有道。” 说着,朝那剑客抛了抛媚眼,妩媚动人。 停留的修士,闲聊着各路消息。 一位鹅黄色头发的女子,与身旁几人交流,说她留意了,第一届的万仙峰会,她是从青域凌天洲徒步而来,走到此处共计花费了十一个月。 然而今年,她重走老路,同样的方式,却比上一次整整快上了一个月二十余天。 这说明地域真的在缩小,道宗魁首所言无错。 此言一出,立马得到了不少修士的认同,都已是切身体会过了。 老板娘撩拨着侧耳长发,百无聊赖的听着,这些信息她早便知道,来去客栈的信息收集能力,可不是盖的。 正是说话之时。 大门被再度推开。 老板娘笑道:“呦,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求五星好评,求免费小礼物呀~~O(∩_∩)O~~) 第170章 十神髓化神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但见那来人身材高大威猛,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身着普通的粗布麻衣,面容刚毅俊朗,仅是那一站,便是迎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那人身如烘炉,纵使是自封了灵、体、神,也绝非寻常人等,仅是一眼,便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 老板娘脸带笑意,怎会不认得来人,此人在曾经,名头可谓是极为闪亮,打破了扶摇天下的诸多记录,姓王名绝,惊才绝艳。 李长笑见到此人,也是暗暗在心中惊叹,好一个绝世天骄,纵使灵气枯竭,也是难掩其威势,他对此人了解不深,只隐隐约约听过名讳。 那王绝一入客栈,便是直奔柜台,目光停留在老板娘上,多看了两眼,却不是贪恋美色。 办理完了入住,王绝找个位置独自坐下,闭目养神,十分高冷,似乎并不屑与他人交流。 那来去客栈的老板娘,不仅爱财,还爱说闲话,此刻她与站在柜台前的白衣剑客,小声交谈了起来,对象自然是这个突然闯入的王绝。 她告诉剑客,要离这人远一些,此人性格高傲,目中无人,曾经是个动辄便杀人的狠人。 剑客大感好奇,老板娘再次低声讨论,问剑客可曾听闻过“十大神髓”,剑客自然回答听闻过。 老板娘立马再言,这王绝修行的化神之法,便是与之有关,走得是同阶无敌的路子,一生未曾一败,化神之日,更是惊天动地,整个扶摇天下都震惊了,故此扬名天下,不过后来,他不知何原因,归为了沉寂,直到现在,才又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 年代过于久远,排起辈分,这王绝在李长笑之上,媚三娘之下,所以李长笑了解不深,但尽管如此,也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在。 言语之中,媚三娘对这个,仅是化神境便已名动天下的天骄,似乎并不如何喜欢,在对方办理入住时,也不曾出言调戏。 李长笑闻言后,大感好奇,此人的化神之法似乎极为厉害? 他如今也已是元婴巅峰,距离化神也相差不远,正是缺少化神之法时,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化神法,一开始,他是想着自创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化神法的,但这谈何容易,他仅是元婴期,连化神境的风景都不曾见过闻过,凭什么妄谈自创? 当然,这并非说,李长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将其往后推了推,踏踏实实走好现在这一步路,先把别人的路走好,才能慢慢找到自己的路。 他所走之路已有苗头,且走且悟即可。 “我知道。”这时,脖子上搭着白色汗巾的关白,走了过来,加入了八卦闲谈的阵容,他说道:“这王绝号称化神第一人,以神髓化神,战力无双。” “你且看他,身如烘炉,自封灵体神,且依旧不惧丝毫严寒,也只有‘神髓’才能有此威势了。” 关白如是说道。 李长笑点了点头,他体内便是有一道神髓。 “呦~小白子,见闻还挺多。”老板娘笑着补充道:“化神法千奇百怪,说是无高低之分,却有强弱之别,天道、地脉化神之法,已是当世一流,流传最广。” “而此人的化神之法,更是强猛,走的是十神髓化神的路子。” 老板娘细细说来,天道化神法自然是极难,但在灵气鼎盛之时,大道昌隆,天道之气散落,故顶尖的天骄偶尔能成。 说罕见自然罕见,万万人无一,但说不罕见,却也不罕见,顶级势力的天骄,有之不少。 但这十神髓化神法,却是从古至今,从未有一人能成,纵使是这王绝惊才绝艳,此路也才走到一半,仅是六神髓便已然化神了,但仅是如此,化神境修士,都要惧他六分而非三分。 只是现在看来。 这王绝当初的决定是错的,这绝强的化神法,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却也耗费了他大量的光阴。 以他的天赋,若不执着于此,踏入炼虚是极有可能的。 关白点头说道:“十大神髓,每一道都极为难得,要入无人险地,潜无底深海,那些禁地绝地,纵使是合体大乘的强者,也难以入得,需要耗费极大代价。所以以此化神,强些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现在嘛…或许不那么难取了,只是取来也再无用途。” 关白还欲继续吐槽,不料被那老板娘,敲了一个板栗,工作时间,还想偷懒? …… 傍晚。 那一言不发的厨子,从后厨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老板娘喊那剑客一同来吃了,不过不是免费的,酒肉饭钱都一并记在账上,说着,老板娘拿来了算盘,珠子敲得响亮,剑客一边喊黑,一边也是拿起碗筷,痛痛快快的吃了一场。 二当家这几日不在,饭桌上沉闷了不少,可把老板娘愁得,指着关白和厨子的鼻子大骂两个闷葫芦。 最后她实在顶不住了,便去地窖取出一小坛几年前酿的冬春梅花酒来,一人倒了一碗,可把剑客馋的流口水了,有酒下肚,话渐渐便多了起来,这一顿晚饭,吃得倒是畅快。 吃饱喝足,回房睡觉。 李长笑沉入梦境空间。 十神髓化神法,他自然听说过,但一直以为只是传闻,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在灵气枯竭前,神髓之价值,实在太过恐怖。 一滴便可换一座上好的山头,并附带七八颗能产出异矿的星辰。 纵使是大能中的大能,也是垂涎欲滴,拥有一种神髓,便已是莫大的幸运,更别说集齐十大神髓了,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达成如此成就。 但李长笑或许,能捡一个漏? 等此次大会结束,便准备化神。 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酒不离手的,实则对于大道的执着,他并不比任何人低。 第171章 王绝,地蛇帮,杀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日月轮替,几日过去。 一天中午。 关白与李长笑,勾肩搭背过来吃饭,李长笑是少有的长居客,身上又无半点银两,一日的三餐自然是,顺其自然托付给了店里。 虽只是多一个碗筷,但老板娘却执意要“亲兄弟明算账”,一笔笔的数字往账目上加,剑客没理会,在他看来,此处不仅能蹭饭,还能蹭酒,还是那名酒,开心极了。 第二次来此,老板娘贪财的本性,终是显露了出来,每日看着银两不断进账,心情好得哼起了小曲。 却依旧不满足,整日念叨着钱不够用了,如今这世道,蔬菜肉食都不便宜。 饭桌前,摆好了七道菜,有荤有素,二当家在昨天夜里回来了,坐在李长笑右侧,关白与厨子坐左侧,老板娘出恭去了,喊众人等等。 二当家不理会那么多,他听说李长笑很会喝酒,于是给他倒了半碗,与他边喝酒,边吹嘘了起来。 喝得尽兴,老板娘回来了,五人吃了一会,二当家突然看了老板娘一眼,又看了李长笑一眼,意味明显,询问接下来的话题,是否当着这李长笑这位外人的面说。 李长笑识趣,正打算离去,那老板娘眼睛一转溜,不知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让剑客留下。 “小酒鬼,有个赚钱的项目,想不想参与一下?”老板娘笑问道。 “赚钱?”李长笑愣了一愣。 “咳咳”二当家说道:“算是我来去客栈的业余业务,你也知道,这来去客栈开在深山老林中,十年才一次旺季,没点其他收入,还真维持不下去,昨天我接了个大单子。” 老板娘嘴角含笑,问道:“你就说接不接,还有,你剑耍的如何?在那凡间江湖中,算得上几流?” 听到此,剑客已然大抵明白,他言道:“大抵能算个一流吧。” 剑客声明了一下,“若是杀人的活计,我帮个忙无所谓,不过我需要搞清楚是何人,什么样的人。” 老板娘走过来,拍了拍剑客的肩膀,“放心,老娘生财有道,这附近有一个大窝城,城里有个地蛇帮。” “这帮派作恶多端,拐卖妇童,采生折割。” …… 夜间。 二当家,关白,厨子,李长笑,换上了一身夜行服,连夜奔向了大窝城。老板娘则是留下来看店。 今夜注定见血。 路上,二当家为李长笑,关白,厨子几人普及背景。 根据他的了解。 地蛇帮有七八个窝点,如其名,是地头蛇一般的势力,盘踞多年,就连官府都要惧其三分。 七年前,大窝城来了一个新的县令,他见这大窝城百姓苦不堪言,天空笼罩着乌云,发誓要荡清污邪,还大窝城一个朗朗青天,不负自己多年苦读的圣贤书。 然而,仅是上任后的短短两个月,他妻儿相继失踪,再出现时,均是被人砍去了手脚,挖去了双眼,打碎了牙齿,拔掉了舌头,脸上烫伤烙印,丢在菜市场大街上乞讨。 那县令得知此事后,两眼一发黑,便昏倒了过去,再之后,不到半个月,便是重病死了。 最讽刺的是,他妻儿尚且活着,当地百姓得知此事后…… 说到此,二当家顿了一顿,关白连忙追问。 二当家再是说道,当地居民得知县令妻儿,尚且活着,并被人砍断手脚在街边乞讨,每日前去戏弄,践踏,乞丐常见,但这青天大老爷的家眷,可不常见。 闻言,关白大怒,简直不当人子,竟有人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一直沉默寡言的厨子,少有的开口了,只说了一个字,“杀”! 李长笑问二当家,这一单多少钱。 二当家沉咛片刻,“大户开价是一千两,但…我觉得这些命不值钱,只收了一百两。” 关白,厨子,二当家同时看向剑客,若他嫌钱少转身离去,他们不会多说什么。 却不料那剑客饮下一口酒,洒脱说道:“还是收贵了。” 闻言。 三人愣了一愣,旋即流露出一缕笑意。 关白笑着问道:“老李,你那凡间武学,真算得上一流?要知道凡间武学的一流,却也不差哩,能够裂石断树的存在。” 剑客拍了拍长剑,笑着说,只强不弱。 …… 夜色下。 大窝城。 今日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沟通好地蛇帮据地所在,四人分散开来,先拔除小的据点,再拔除大的据点,力求一个都不留。 四人正好负责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李长笑负责东部,身如鬼魅,青萍还未出鞘,便已是散发出了森森冷意。 他潜入一座普通的民房。 里面居住着一对男女,女子酷爱昂贵的首饰,男子是个赌鬼,加入了地蛇帮,将那流散的孩童,或是落单的少女,迷晕捆缚在屋子当中。 上交给帮主,便又是好几两银子,夜已深,这对男女吹灭蜡烛,行完房事,说着夜话,盘算着昨日那少女,长得俏丽,卖出了好些银子,又可潇洒一阵了。 妇人锤了男子一拳,警告他,这些银子,她要买首饰来着,昨日那少女若是没有自己,就凭他那粗鲁汉子能骗得到?这钱理应归自己所得。 男子不肯,二人一来二去,便是争执了起来,正是吵着,那妇人突然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房间里多了一道身影。 那剑客神色平静,朝二人走来,轻轻将手搭在妇人的额头,按在床榻上,再缓缓抽出青萍长剑,将其斩首。 一气呵成。 甚至有一股别样的美感。 男子当场便是吓尿了,剑客神色如常,朝他吐了一口酒雾,刺鼻的酒气,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掩盖,剑客如法炮制,将那浑身僵硬的男子的头,按在床上,然后斩首。 事了拂衣去。 相比于李长笑的轻松惬意,关白则要简单粗暴很多,他根据信息,潜入据地,确认无误后出拳,一拳一个,解决一处据点,便前往下一处。 这一夜,生命被无情收割。 那以户为单位的小据点,被尽数拔除后,便去了中据点。 地蛇帮内,还是有些江湖高手的,可惜依旧不是李长笑的敌手,一剑一个,速度极快,很快,东部的据点,一个不留,足足死了近百号人,伤口整齐划一,均是被斩首。 青萍剑归鞘,他缓缓朝中心据点走去。 ...... 关白铲除完南部据点后,向中心据点走去,越发临近,仅仅隔着一条街道时。 一道身影,突然横在他的前方。 关白瞳孔一缩。 是王绝。 他怎会在此?关白一愣,此事如何看,都与王绝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察觉到来者不善,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王绝衣着单薄,身如火炉,并未解封灵体神,却朝关白勾了勾手,意味不言而喻。 关白瞳孔一缩,眉头紧锁,“凡间武学对决么。” 第172章 李长笑大战王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关白气力下沉,眼中无惧,三两步间瞬息逼近,而那王绝更是勇猛,摆好架势,身上传出豹鸣虎啸之音,二人拳拳到肉。 数个回合下来,均未使用灵气,使用的都是凡间武学的路数,却暗藏凛冽杀机。 只见关白又是一拳击出,骨骼弹响,一连发出九道音响,凡间武学九响拳,已然到达了一流水准,王绝神色淡然,以拳头悍之,不让丝毫,甚至凭借强大的身体素质,还要胜那关白半分。 砰。 关白后退三步,王绝仅退半步,灵气枯竭三百年之久,其实不少修士,都掌握了凡间武学,只是境界高低不同而已,关白与王绝二人,天资均是上上之选,在凡间武学方面,亦是极有天赋,境界也不算低。 二人再战,那知王绝突然使出一计七环腿的功夫,一腿接着一腿,宛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势接着一势,凡间武学的内力,竟是透体而出,猛的一脚踢在了关白的胸口。 一脚踹飞了十余米远。 若是凡人,只怕会当场被踢穿,关白急忙护住心脉,才是无事,为了不伤及性命,只能催动灵气,来温养体魄,恢复伤势。 他神色难看,这武学范畴,已经远超凡人,当然,比起自己输了,让他神色更加难看的,是他感受到了,王绝身上那绝强的天赋。 在任何事情上,都有锐不可当,势争第一的绝强天赋。 王绝一语未发,转身就要离去。 却见前方拐角处,缓缓走出一个白衣剑客。 剑客自封灵体神,青萍长剑归入剑鞘,左右环顾,最后在路边,寻到了一根长长的木棍。 这回,轮到剑客,朝那王绝勾了勾手。 王绝眉头一皱,眼神轻蔑,瞬息而至,施展凡间武学通背拳,他拳速极快,且身上散发出滚烫热气,雪花还未靠近,便已经融化。 内力外放,拳拳刚猛,拳数刁钻,拳脚并用,时而俯身下击,时而跃起制敌,关白看着眉头更是皱紧,颇有些担心那名剑客。 剑客表现却也不差,手中长棍卸力还力,且战且退,腿功亦是了得,棍与腿合,虽在后退,却并未露怯意。 又是一回合,剑客忽然收了木棍,右手化掌,一掌印在王绝胸口,而王绝也一拳锤中剑客左臂,各退十步。 两人的对决,已经远超了凡间的武学。 王绝脸上渐渐露出认真之意,这突然出现的剑客,在凡间武学与修行功法的结合上,不比自己差。 李长笑也是如此,在心中惊叹,这王绝果真厉害,自己武学能做到如此,并非全是自己的功劳,还有玉罗刹从中指导。 玉罗刹那在武学上,有着堪称恐怖的天赋,才有可能结合修行的功法、心法,让武学再度晋升,威力超脱凡尘。 而这王绝,仅凭自己,便能做到此点,可见其天赋之恐怖,样样都通。 很快,二人再度战在了一起,这一轮攻势更为恐怖,体内内力流至拳脚,拳脚相碰间,爆发剧烈的声响,凡间一流武者,也远远不敌。 不分上下。 或者说李长笑占据一点,可忽略不计的小优,在李长笑看来,是平局,但在王绝看来,却是莫大的羞辱。 他此前有强烈的自信,若是仅是武学,哪怕曾经大能,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可如今却有人,能与自己平分秋色,他隐隐有些怒意,握紧的拳头血液翻滚,青筋显露。 六神髓化神的好处,在此显露了出来,即使已自封修为,体质与力量,也远非常人能比。 他身上竟涌现了拳意,宛如一头六色猛虎,匍匐在他身后,威势实在恐怖,难以想象,在没有灵气,万法皆陨在如今,能有人不借助灵气,使用出这等气象。 拳意,剑意,刀意...此类能力,在灵气枯竭后,不动用灵气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使用。 李长笑手持长棍,正是打算动用大梦剑意,与王绝一分高下。 这时,却是感受到,魂珠内玉罗刹的震动,她透过大梦剑意,给李长笑传递意念。 这场比试... 她想接手。 李长笑以大梦剑意为掩盖,缓缓闭上眼睛,让玉罗刹透过大梦剑意,操控自己的身体。 再睁开眼睛时,李长笑的眼睛,多了几分冰冷,他嘴角冷笑,再度朝王绝勾了勾手。 王绝眉头一皱,知道此子也动用了剑意,正打算一决高下。 只见下一刹那,他如大鹏展翅,扑击而去,这一跃足有四五米之高,单纯凭借肉体力量与内力辅助,可谓是骇人听闻,随后落地,拳如猛虎,腿如青蛇。 这是他发明的四形拳,体内内力透体而出,渐渐形成四个模糊的兽形,远非凡间任何一招武学所能比,却见那剑客,应对自如,左右侧身躲闪,潇洒至极。 剑客眼如鹰,瞧见武学破绽,右手双指并拢,内力汇聚与一点,以点破面,点在王绝腹部上三寸的位置。 随后,指化掌,掌化拳,速度极快,不到一息,王绝同时承受了一指,一掌,一拳的威力,倒飞出十余米,在地上翻滚数拳,狼狈到了极点。 “不过尔尔。” 玉罗刹的声音,在李长笑耳边响起,在大梦剑意的掩盖下,回到了魂珠歇息。 王绝深深看了李长笑一眼,转身离去,不再停留。 这场比斗,才终是落下了帷幕。 这时,关白也已恢复得差不多,并非是那伤势不重,而是实在太重,仅凭借自我恢复,至少得躺在床上恢复大半个月,还不如花一缕灵气修复。 关白神色有些不好,心事重重。 不过李长笑也没问,他若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问了也是无用。 两人收拾一下,走向地蛇帮最后的据点。 青萍出鞘,闪着森森寒气。 第173章 真假,罪孽,功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地蛇帮的中心据点,乃是一尊外观大气的府邸。 朱红大门上,写着“周府”二字,如此行迹恶劣的帮派,却是立在市井街头,颇有些讽刺。 轻轻推开大门,李长笑与关白秉承着一个不留的理念,分开而行之,这周府很大,假山假山具有,事实上,大窝城中的百姓,早便知晓周府与“地蛇帮”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路行进,杀人无声,这是剑客的拿手本领,别忘了,他曾经可是逍遥楼的杀手,对杀人的招式,早便熟悉得不行,说来却也是奇妙,正是那段杀手的经历,让他对于生命,即是漠视又是重视。 拔出剑时漠视,收起剑时重视。 随着青萍出鞘,那剑光如掠影,频频闪动间,了却一个个生命。 他没有杀错。 这周府之中,无人是无辜的,一路杀至周府深处,此时关白与二当家,厨子等三人,也是杀至此处,四人汇合。 无声无息中,周府只剩下家主,还未死。 主宅之中,灯火明亮,窗户的油纸上,倒映出两道人影,一胖一瘦,胖子跪地行礼,瘦子负手而立。 屋内两人的交谈之声传出。 那胖子乃是周家家主,他称呼瘦子为仙长。 四人正是偷听,不料那瘦子察觉到了异动,大手一挥,竟是一道强力的劲风袭来,将窗户碾得粉碎。 尤是如此,还远远未止,劲风横冲直撞,飞出了屋外,还伴随着凄厉的哭泣声,李长笑在内的四人,皱眉看去,只瞧见是一团黑风。 “好胆!” “敢如此杀我周家!” 一瘦一胖从房内走出,胖子怒声骂道。 也是这时,那团碾碎窗户的黑风,才显露出了形状,竟是一头模样狰狞,似虎似人的魂兽! 不等四人反应,那胖子目力非比寻常,放眼所见,皆是尸体,知晓来人不简单,已将自己府邸屠戮殆尽,愤怒之余,却是惊得浑身冷汗。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瘦子,瞧见瘦子淡淡点了点头。 旋即,胖子冷笑一声,体表竟是发生了变化,本就肥胖的身躯,又壮大了整整一圈有余,眉心长出黑角,皮肤渐渐变为紫红色。 只见他轻轻一踏,爆发出远非常人的力量,对着最近的关白,便是轮番挥拳,那异变的体质,加上二流的武学,对付一流强者也不在话下。 关白却能应对,只是此景,实在让几人惊了一下,想不到一个地蛇帮,能看到这样一幕,难怪官府无奈何,百姓麻木,任其宰割。 那瘦子森森冷笑一声,大袖一挥,又是飞出几道黑风,在身前凝聚几只魂兽。 有似猛虎者,似豺狼者,似恶熊者,似野猴者… 这些魂兽诡异异常,极为难对付。 而那瘦子闪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整个过程,没有半分灵气波动。 看来万仙峰会之后… 世界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不…能施展此种异招,绝非短短十年,便能研究到的。 只怕此人,早早便开始研究了。 且说那异化的胖子,终是不敌关白,被两拳轰穿了肚皮。 只是那几道魂兽,着实难缠,似魂体又似兽体,寻常武学对其无用,需要动用灵气。 此举,自然是二当家代劳了。 只见他轻轻一叹,脸上露出肉疼之色。 指尖闪过一点雷光。 是雷法! 李长笑瞳孔一缩,来去客栈的二当家,居然会使用雷法?这是李长笑所没料到的,他年岁已过千,在修行界摸爬滚打多年,叫得上号的强者,大多知晓一些信息,但初见二当家,便一直拿捏不清来历,隐藏得极好。 直到此刻,才有些许猜测。 扶摇天下完全掌握雷法之人,不过一手之数。 这二当家,就在此中,难怪会接这大窝城一单,雷法浩大正统,眼里容不下奸邪,更何况这地蛇帮所行之事,已是突破底线,他得知后,又怎能视而不见呢? 只见二当家探出一道细小雷电。 瞬息穿过魂兽,彻底烟消云散。 只是可惜的是。 那瘦子已经远去,若是想要追杀,只怕困难重重,且此人能研制如此异术,修为不低,如若硬撼,结果未可知。 “好一个异术。” 二当家看着死去的胖子,说道:“这厮不曾修行,却能爆发如此异力,好生玄妙,不曾想这区区的地蛇帮,竟是隐藏有这等秘闻。” “你们且看看,此中是何等原理?”二当家问道。 关白立马俯身观看,看不清一二,厨子淡淡瞥了一眼,不言不语,只有李长笑皱眉说道,“好似…好似…鬼魂附身?” 他有些不确定,得益于研究百幽术许久,对那鬼魂一事,有些许熟悉,隐隐感觉这胖子的异变,与之有关。 二当家点头,“还真是鬼魂附体。” “走,且随我去地窟看看。”二当家想到了什么,带着几人,走向周家的地窟。 入口是在一座假山之下,乃二当家碰巧发现,推开假山,用木棍撬开封顶的木板,便能瞧见一条,通向地底的通道。 顺通道而下,哀嚎声传来,一幅人间炼狱像,展现在三人眼前。 此处有各地网罗而来的失踪少男少女,有的拔去了舌头,有的斩去了手脚,任其哀嚎,也是无用,极为骇人。 深入地窟,二当家找寻着瘦子遗留的痕迹,却见最深处,立着一尊黑色鼎炉,往里望去,是稀碎的肉沫,残骨。 地上还散落几本笔记。 二当家翻开一看。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已是大概知晓其中缘由,他说道:“这厮好是毒恶。” “地蛇帮采生折割,是有目的所在,钱财是其一,对那瘦子而言,更多的是想要积累受害者怨念。” “等怨念足够深,再投入此鼎,生生砸死,死后魂魄因为怨念极深,即使是凡人,也可久留世间。” “之后,便是大有可为,想必他已然,研悟出如何利用这些魂体的异术了。” “那魂兽与胖子异变,均是如此。” 二当家说完,神色有些难看,已经初尝变法之玄,只是有好便有坏,总有漠视生命者,无所不用其极者。 只是,此刻,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就摆在了四人眼前。 此地受害者…… 要如何处置? 关白提议,皆是救下交给官府,二当家却是提出质疑,今逢乱世,地域面积缩小,凡人国度战事频频,此地约莫百十号人,大多残疾不能自理。 官府怎可能理得过来。 话音落下。 地窖内,几人陷入了沉默。 哀嚎声不断想起。 有手脚发生大幅度弯折的男子,大喊救命,又有耳朵鼻子眼睛嘴巴惧毁的女子,发出不明呜咽。 沉默有了几分。 沉默的剑客,终是开口了,他拍了拍长剑,只说了一个字,“杀。” 话音落下。 三人同时转头,关白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二当家眼神复杂,厨子惊讶中带着一丝欣赏。 “也罢。”厨子一步跨出,“我来吧,我刀快。” 李长笑摇了摇头,饮一口酒,将酒雾喷洒在青萍剑上。 他淡淡道:“我来。” 见此,三人对视一眼,走出了地窖。 昏暗的地窖,惨绝人寰的各种身影,冰冷的长剑。 李长笑神色冰冷,走到一个小女孩身前,小女孩的浑身发软,四肢已然不见,身旁放置着一个花瓶。 整个身体,唯有一张脸完好无损,那是一张红扑扑的可爱脸庞,五官精致如瓷娃娃。 此刻带着恐惧看着剑客。 纵使卑微如此,她未必……不想活。 “不痛的。” 李长笑低喃一声,长剑轻轻划过,小女孩气息瞬绝。 他迈步走向下一个。这是一个成年的男子,四肢被扭曲,眼睛被挖去,却能说话,他听到剑客的脚步声,连忙求饶,说自己能赚钱的,可以让自己继续去乞讨,千万别杀自己啊。 然而,剑客神色冷漠,一剑划过。 那男子气息渐止,嘴角却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笑意。 一步一杀人。 李长笑如同冷漠的刽子手。 有人求饶,有人咒骂,甘愿赴死者有,欲苟活者,亦有。 然李长笑所过,皆死。 人命如草芥,此罪大过天。 却是李长笑所能给予的,最大温柔。 他在杀人。 心中却在想。 真假有的时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众人只知他一剑杀一人,却不知,这一剑便是一个美梦,精心编织,无病无痛,能以假乱真的美梦。 可终究…… 美梦为假。 杀人为真。 一柱香后。 遍地尸骨,无一人幸存。 他缓缓收了青萍长剑,眼神平静,久立不动。 他在想…… 自己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功德还是罪孽? 分不清。 就和真假一样。 唯有烈酒下肚,才能混淆一二。 …… …… (开学了流量暴跌~~O(∩_∩)O~~,有空追更的小伙伴,一定要追更呀,求求了(>﹏<),这一章近三千字,所以……弱弱的求点免费小礼物(。・ω・。)ノ♡。) 第174章 第二次万仙峰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一日,大火焚了周府。 月圆似盆,恰逢大雪,好似有人,将月华大把大把的抛洒人间。 李长笑爬上了来去客栈的屋脊,眺望那大窝城,依稀可见火光闪闪。 他一口一口烈酒。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响动。 李长笑回头,发现是那一直沉默寡言的厨子,那厨子在他身旁坐下,一言不发,递给了他一个酒坛。 李长笑愣了一愣,旋即一笑,接过酒坛,打开封坛的蜡布,一口饮下,那特有的芳香,瞬间充斥整个口腔,是那梦寐以求的春冬梅花酒。 厨子也有一坛,他一手抓着坛口,大口往里灌,二人都未说话,只是这样一边饮酒,一边望着天空那轮圆月,雪花落在肩膀。 待酒将尽。 厨子才闷沉沉的说了一句,“这酒我偷的。” 李长笑嘴角一抽,随后继续喝酒。 ...... 关白心事重重,夜半时分,敲开了媚三娘的房门。 媚三娘仅在身上披了一件薄如轻纱的睡衣,若隐若现,风骚诱人,夜半时分,一个年轻健壮英俊的汉子,敲门而入,她脸上带着几分戏谑,正想出言调戏几句。 却突然瞧见,关白神色沉重,她联想到了什么,脸上那嬉笑魅惑之色,瞬间收敛,问道:“你的出现了?是谁?” 关白神色难看,“是王绝。” 媚三娘一愣,表情也渐渐难看了起来,“这赌约...” “我会去的。”关白凝重道。 告别媚三娘,关白径直走向二当家的房间。 轻轻敲了敲房门,那大腹便便,体态臃肿的二当家,过来开门。 二当家拉着关白,进了房里,里面早就备好了酒菜,二当家嘴里念念叨叨,这些酒菜是他刚刚在大窝城,顺手偷来的,咱们爷俩认识这么久,还没怎么好好喝过一回。 二当家又说,他已经知道关白想要说什么了,不就是赌约那点事吗,那四场赌约,现在也才出现一个人,距离什么时候履行,还久得很呢,再退一步说,打不过认输得了,无论是媚三娘,还是二当家,厨子,都不会怪你的。 说着说着,二当家锤了关白一拳,“你小子,给我笑一个。” 关白心情好了些许,二当家拿出一坛酒,倒得了满杯,二人对杯喝起了酒来。 今夜无人眠。 梅花暗自开。 翌日。 包括媚三娘在内的五人,早早便又上山,去赏梅去了。 李长笑牵着老驴,先行至山巅,看满山梅花,虽是旧景,却看不厌烦。 昨日厨子偷酒一事,东窗事发,被媚三娘查获,此刻上山途中,自是少不了一番责骂,媚三娘的嘴实在凌厉,而那厨子却是闷葫芦,战况自然是毫无悬念的朝一边倾斜,只是吵架吵架,讲究的便是有来有回,斗智斗勇,那老板娘骂了许久,厨子却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这和骂一块木头,有何两样?很快老板娘便是全然没了兴趣,憋着一股气,转头去骂了关白。 只是骂着骂着,却也不怎么生气了。 看完了雪景。 收了梅花。 一切依旧。 白衣剑客牵着毛驴,身影渐渐被风雪淹没。 再无一点痕迹。 只是不知。 下一次再见,会是何时? 十年后? 或许更久。 关白,媚三娘,厨子,二当家三人,望着剑客留下的那行脚印,心中唏嘘。 “我要是似老李这般洒脱就好了。”关白突然说道。 “洒脱?”媚三娘摇了摇头,“他呀...可不是个洒脱人,我看人很准的。” “那他是什么?”二当家反问。 厨子思索片刻,鬼使神差的说道:“什么都留不住的酒鬼。” “呸呸呸。”媚三娘半开玩笑道:“说得什么屁话,人还没走远呢,就咒人家,他这俊俏小郎君,还欠老娘不少钱呢。” 说着。 媚三娘看向关白,用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一把捏住他的耳朵,那魅惑的语气,刹那变得凶狠,骂道:“你个吃里爬外的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偷了我两坛酒,偷偷放在他竹箱里。” “你看我怎么教训你!” ...... ...... 行至数里的剑客,直到毛驴叫唤了两声,他才意识到竹箱里,箱子里多了两坛美酒。 他如获至宝,感到开心,在那来去客栈时,他没好意思再开口要酒,不曾想老白偷偷拿了两坛,放在了竹箱里,对那与自己极合得来的店家小二的一番好意,他默默记在了心底。 他嘴角上扬,让毛驴在路边停下,从竹箱中取出这两坛美酒,平放在地上,一脸凝重的想着,到底要如何处置。 思来想去。 还是存着,等什么时候馋了,再拿出来小喝一口,他小心翼翼,将那两坛美酒,收入梦境空间当中,随后继续骑着驴北上。 这一行便是数月。 按照老路,离开青域,抵达鼎域的葫芦洲,十年未见,此处险山恶水依旧,还藏着许多奇异生物,若说变化,自然也有,此处比之十年前,多了一些小村落,村里以打猎为生。 这葫芦洲并不算大,只是路难走。 穿过了葫芦洲,又行了一个多月,终于抵达太极洲内的万仙城,这座大城十年未见,规模已是越发庞大,商业结构极为发达。 这万仙城中最神秘的,便是李家家主,百姓只知此人富可敌国,大半个万仙城,都是他的产业,却从未见过此人真容。 又是一届万仙峰会来临。 各地仙士伪装成商贾大户,来访万仙城。 变法需要交流,特别是初期,需要大量的借鉴与对比。 闭门造车,是绝无可能能成的,这一点任何人都清楚。 十年时间过去,这万仙峰会已经越发完善,李寻道吸取第一次的教训,对那些来访的仙士,采用了分流的手法,此外这十年间,他号召凡间民众,大兴土木,对那万仙峰也建设了一番,凿洞建台,布设山亭、庙宇,提供交流场地。 万仙峰会的主要场地,也从狭窄逼仄酒楼隔间,转移到了山上,空间大了不少,且万仙城对外来修士的容纳能力,也强了不少。 只是天下修士太多,如若一同涌入万仙城,同样是吃不消,李寻道为此,花费了不少心思,最后还是无奈决定,将万仙峰会的开启时间,扩大到七天,如此一来,既能加强修士间的深入交流,也能保证人员始终处于流通行,不会在某一夜,某一刻达到峰值。 第175章 自己的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万仙城。 某座庭院深处。 黑色茶几边上,坐着三道身影,一女子,两男子。 女子眉心有红莲形状的纹路,凤目威仪不可攀,是前扶摇圣地的圣主,坐她对面的男子,是万仙城的首富,道宗的魁首李寻道,他样貌倒是寻常,只是身上那股气质,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至于茶几旁的第三人,则是一名老和尚,眉眼低垂,一副大慈大悲众生相,三人对坐,先是讨论了变法事宜,再是聊到了如今境况。 李寻道说道:“二位,正所谓变法路漫漫,并非短时间,便能看到成效的,我近年来想了许多。” “我道宗遗留不少宝物,其中有延缓寿元,甚至是增加寿元的,我想将此类物品,拿出来当作峰会的奖励。” “以此来刺激变法之心,二位觉得如何?” 李寻道问道。 “善。”老和尚点头,眉心有红纹的女子,则是眉头一皱,感觉李寻道话里有话。 果然,下一秒。 李寻道再说道:“扶摇天下,大乘期修士,不过一手之数,每一位,可都谓是夺尽了天地的造化,受尽了天下的福泽,这万仙峰会虽是我李某举起,却是为了整个天下,所以…二人于情于理,都也应该做些什么吧?” 李寻道如是说道。 眉心长有红纹的女子,冷笑一声,道:“延寿,长寿的宝果,我的确还有一些,只是……” 她神色高傲,近乎冷漠,“我的东西,从不浪费在废物身上,若有人能扛起变法大旗,提供好的想法,为天下变法做出贡献,我自然不吝啬施舍一颗给他。” “可若仅是作为峰会奖励,未免太轻贱了些,且此物用一件少一件,往小了说,是给他们加一点寿元,往大了说,却是将我等寿元,分出一部分给他们,对这天下而言,是好是快,尚难分辨。” 她看向李寻道,想看他如何回复。 李寻道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恼,“不如这样如何。” “凡变法者,皆附带常人所不能有之力。” “我在万仙山山顶,举行变法比试,以变法之力赢得比试者,赏一颗延寿宝丹,或是增寿宝果如何?” 说着,李寻道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转头看向女子,“若苏施主没意见,老朽也没意见。” 女子眉头紧锁,“不妥,变法本质是寻求长生大道。” “武力值高,却不一定能延寿,凡间武学便是最好例子。” 闻言,李寻道了是极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变法之路。 走起来难,他这扛鼎之人,更是难上加难,风险尽加他身,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罢了。”李寻道说道:“先说说别的吧。” 他说道:“最近这扶摇天下,可是极为不太平啊,先镇海楼出现异动,那鲛人族态度不明,有一座天下快速靠近……” …… …… 万仙峰会持续七日,举行在万仙峰上,山道上都是道友,十分热闹,李长笑看到有道友,坐在青石阶梯上,畅聊变法感悟,又看到有道友,变法理念完全相背,为此争吵得面红耳赤。 如今仅是变法十年。 大多都还处在理论阶段,说得难听些,便是纸上谈兵,不过这,却正是李寻道所希望的。 这一个个理论的碰撞,将会为变法,提供所需的土壤,营养。 李长笑也在认真的听,不仅听,也会寻人交流,他所研究的变法,乃是阴物长存之路,在万仙峰的山道上,恰巧听到,有两位修士间的讨论内容与之有关,便过去看了看。 那二位修士的讨论,颇为激烈,引得不少人的围听。 “人乃阴阳之气交合而生,好似一团火气,一团水汽,彼此互相消耗,终有耗尽之日,故此为天寿也,若想长存于天地之间,需要舍其而取一也。” “哦?道友此说,角度倒是新奇,我这十年所研究之法,乃是鬼神延寿一说,鬼之,魂也,却也非魂也,人有天寿,可死后却能化鬼,如此一说,是否长生之理,便在此中?” “不不不,如今天地间,鬼魂已是难存,你等变法太过浅显,且听我一言,我自玄域而来,那里扶摇天下最南边的一域,再往下便是无尽海洋,居住着一群鲛人,它等虽是异族,但天寿悠长,我怀疑鲛人便隐藏着长生之秘。” …… …… 五花八门的理念,相互碰撞。 颇有些百家争鸣的雏形。 沿着山道向上走。 修士越来越多,也越发热闹,走了三四个时辰,抵达半山腰时,更是人满为患。 途中,李长笑还遇到了几个熟人:青霄,候绍,还有陆禅。 三人正与人交流着变法,连李长笑注视三人良久,也没有丝毫注意到。 李长笑笑了笑,没去打搅,继续向上走,他步法轻盈,所过之地,好似一阵微不可察的微风拂过,没有一丝痕迹。 他步伐不再停留,也从不交谈,一步一步,沿着青石阶梯向上,渐渐的,他见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身影,有怨的,有恩的… 有凌天皇朝的皇子,有曾经的仇人,有纠葛不清的故人,有抛弃过自己的人,有利用过自己的人,也有帮助过自己的人…… 他看到了曾经的道侣司念、关系不算好的兄弟李天盛、极花宗的长老周清瑜、曾经扶摇圣地的圣子张清灵…… 他似梦似幻般掠过,少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身旁,曾有一名白衣剑客擦肩而过。 最后忽的。 他停下了脚步。 距离山顶,还很遥远,但他……要下山了。 也是这一刻起。 他与所有人,都背道而行。 偶尔有人回头,看了剑客一眼背影,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再之后,彻底淡忘。 好似不曾来过。 这古怪的白衣剑客,下了山,径直走向马厩,骑上老迈的毛驴,喝着二两烈酒。 找寻自己的道去了。 “该化神了啊。” 第176章 忽别离,无尽森,寻神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十二年。 在那偏远的小镇里,有一个“清风客栈”,这“清风”二字,听起来文雅,传闻是一名远游到此的秀才,亲自提名而来。 天还未亮。 客栈小二便要起床,处理各种活计,喂马、烧水,擦桌,……都是些杂活,用不得半点脑袋,常年如此的店小二,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 故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已是将活计搞定了大半,桌子擦得光亮,青石板砖铺设的地面,也扫了一遍。 他走出客栈,直奔马厩。 拿着几捆禾草,推开马厩的门,招呼着马匹进食。 忽的。 有丝丝冷风,打在他的脸上。 他眉头皱了皱,朝冷风吹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瞬间便让他清醒了。 好好的马厩,凭空多了一个大洞。 这一惊,睡意瞬间全无,店小二大惊,立马清点了一下马匹的数目,马的数量未少,但少了一头驴。 他依稀记得…… 是一头老驴。 被一名白衣剑客牵着的老驴。 片刻不敢耽搁,他急忙通报掌柜,掌柜在敲开白衣剑客的房门,与那剑客说,你驴跑了,竹箱里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 让掌柜意外的是,那剑客异常淡定,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再无下文,也不找自己麻烦。 掌柜见此,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这年头牲畜可比人命贵,若是这剑客执意索赔,他大抵也要割出几两肉啊。 剑客付了饭钱,一个人走出了客栈。 掌柜与店小二,看着剑客离去的背影,店小二啧啧称奇,眼中充满了鄙夷,纵使是一条狗,一只猫,养久了也该有些情分了,更何况是一头天天驼人的驴? 这剑客的驴丢了,却一言不发,神情都未有多少变化。 不知是胆小怕事之人。 还是冷血无情之人啊。 掌柜点了点头,虽然剑客的作为,免去了他许多麻烦,但他对剑客的感观,却不太好。 …… “老驴啊老驴。”李长笑长叹一声,“也不道别一声再走。” 或许是早已习惯了分别,至始至终,李长笑神色都未有多大变化。 他继续走着。 只是更显单薄了些许。 …… 求变十四年。 李长笑乘舟来到一座小镇。 小镇坐落在一片无尽森林的附近,这里物产丰富,果实具有奇香,但是时常有猛兽骚扰。 前一阵子,东街边上的一家四口,因为门没锁好,夜间有猛兽闯入,死了三人,只留下一名汉子,根据那名汉子的描述,闯入家里的那头猛兽,简直不似凡物,是一只长有两个头颅的猛虎,且形状怪异,极其丑陋。 此事引得轰动,镇上的衙门,当即号召勇士,进林狩猎。 李长笑入住客栈,听着说书人讲述着这些事情,心中了然,那吃人的猛兽,只怕是一种,名为“极虎”的野兽。 这片无尽森林,乃是扶摇天下十八险之一,无尽森。 此森浩瀚如海,其内异兽猖獗,异病纵横,不受天下修士的待见。 关于此森,在灵气枯竭前,最多的作用,便是用来躲避追杀,据传闻,那道宗分支剑仙门的剑道神女,称千百年不曾出现的天才,就曾被人布局陷害,想抓其为禁脔,后她施展禁术,逃到此地。 借助此地规则,才险而又险逃脱。 回到剑仙门时,染上了一身异病,剑仙门请来久香寺的大佛,又请来佛家的另一分支,天地庙的罗汉,花费了数十年,才将这些病症一一拔除。 这段经历,太过精彩,故流传极广,也是那剑道神女的成名之战之一。 当然,比起成功的例子,失败者要更多。 这无尽森还有诸多传闻,数不胜数,有佛家弟子主动来此,身染异病体悟疾苦,有横练体修定制苦行路经,以此砥砺肉体与道心。 李长笑之所以会来此,与这些传闻都无关。 仅仅是因为,此地曾出现过十大神髓之一的“木原髓”。 他欲收集十大神髓,以此踏入化神,如此一来,自己这元婴一途,也算是走得圆满,没有缺漏和遗憾了。 回头望去,他修行天赋虽一般,但每一步都走得踏实,筑基,金丹,都将基础打得牢靠,如今这元婴一道,已走至末尾,他依旧如此。 能做到如此,还得归功于,他那无尽的寿元,若其他天资一般的弟子,身后没有大势力支持,如他这般不惜耗费几十年,上百年去打基础,那只怕早早便老死了。 在客栈喝完了酒,吃完了菜,李长笑在桌上放下几枚铜板,独自出了客栈,离开小镇,走向无尽森。 那无尽的绿色海洋,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将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一口吞下。 随着走出了小镇。 路越发难走,行人也越少,此时正是夏季,蛇虫鼠蚁极多,小镇有几户人家,以打猎为生,却也不敢进入无尽森,因为里面的异兽,不是凡人所能对付的,只敢在周边捕猎。 又走一里,依旧未进入无尽森,但路边已经全无行人,只有同是前往无尽森的江湖客。 在李长笑身旁几米处,便有一队人,装备精良,身穿甲胄,共是三男一女。 若是寻常江湖客,定然不值得李长笑多看。 只是他认出了,这三男一女四人当中,有一男一女,乃是修行界曾经的天骄,繁星中的一颗。 女子似乎名为萧媛,马尾束于脑后,发梢有些微微泛红,极具特色,是修行家族萧家的嫡女。 红域萧氏,这可是鼎鼎大名修行家族。 与扶摇天下其他“域”不同,“红域”内是没有“洲”划分的,同时也是扶摇天下最小的域。 另一名同是修士的男子,名为“尚信”,同是天骄,来自红域尚氏,传闻这萧氏与尚氏之间,关系不浅,甚至通过婚姻,不知这二人是否有联系。 而在李长笑看着二人时,萧媛也注意到了李长笑,眉头紧锁,直觉告诉她,此人有可能也是同道中人。 第177章 捡漏,大道孤独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二人来历不凡,但与其同行的另外两人,似乎却只是寻常的江湖客。 两伙人短暂的目光交流后,便是错开,各走一道,互不招惹,却又保持警惕。 李长笑的目标,乃是木原髓,他也不清楚,此处能不能找到。 又走了一里有余。 终于抵达无尽森的入口。 “萧姑娘,尚兄弟,且慢。” “这片森林充满了瘴气,进入之前,最好先服下一颗解毒丹。” 与萧媛、尚信同行的两位男性江湖客开口说道。 “……” 萧媛与尚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服下解毒丹。 随后一伙四人,踏入那无尽森中。 李长笑看着几人的背影,等几人走远之后,他灵气涌上双目,使用术法“侦查之瞳”,探查更为合适的前进路径。 扶摇天下的十八险,在灵气枯竭之前,气象惊人,李长笑从未主动进去过,所以了解不深。 这倒是让李长笑升起了一个想法。 自古以来,修士境界突破的场所,乃是重中之重,甚至能关乎到以后的发展,算是人生履历中十分显眼的一项。 这十八险虽处处危机,但严格来说,却是一处十分不错的突破地。 若是运气好,能获得险地福泽降临,那也算是完成一项壮举了。 心思一闪而过,李长笑也没太在意,毕竟“福泽”之说,也已成过去,这无尽森虽还是险地,但比起曾经,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威能,否则李长笑也不敢觊觎此地可能存在的十大神髓。 确定好路线后,他径直走进去。 四周丛林密布,据传闻,那“木原髓”出现之地,乃是无尽森的最深处,在一棵参天古树内。 走了十数日。 已经人迹罕至,他途中遇到了几头异兽,样貌奇异,身上携带着异病,斩杀后流出褐色的血,十分瘆人。 这种异病使他们的样貌,发生了改变,但李长笑却能感受到,若是将这些异病剥离,这些异兽也只是普通的,诸如猛虎,山熊之类的猛兽。 寻常猛兽一般二流的江湖客,手持武器的情况下,可以独自应对,但身患异病后,似乎体能、凶性方面,还加强了许多,凡人若是遇到,只有联手的情况下,才能起到驱赶的作用。 如此说来。 这异病却也并非全是坏处。 再便是一点。 无尽森内异病十分多,已知的便有七千多种,不同的异病,会呈现不同的外在表现,这让李长笑很留意,此前他经历过盘龙宗与佛城,对天下异病的存在,都感兴趣。 他看到一只兔子。 生有三只耳朵,耳朵上长有七只眼睛,通体的赤红色的,牙齿十分锋利。 根据观察,仅是这一只不起眼的兔子,便染上了至少七十多种异病,有“牙燥症”,有“赤血症”…… 李长笑手指一点,一道光线射出,顺手解决了兔子。 目前他所遇到的异病,都具备传染性,但远远不算强,需要血液交汇,才有一定概率感染。 在入无尽森的前几日,李长笑便做了个实验,他杀了一头熊,看起来相较于正常的一头灰熊,因为处在边缘地带,所以染上的异病较少,只有一两种。 随后,他取其血液,吞食下肚,静心观察,自己是否也会感染。 结果是并不会。 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或许真的有“天赋神通”这一说,他自在这个世界诞生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便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百毒不侵,百病不扰,任何伤势,只需一觉,便能恢复。 又是前行数月。 已是极深处,此地异病越发恐怖,已经到了连植被都被感染的程度,寻常修士至此,定会染上一些异病。 因为四周无人,李长笑也无需节省灵气,时刻开启着“侦查之瞳”的术法,偶然发现一处清泉。 泉中有五条金色游鱼,在泉中嬉戏,闪着金色光辉,神异非凡。 李长笑眼睛一亮,跃入河中,将鱼尽数抓住,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种鱼乃是金玄鱼,寿命悠久,每活一百年,便能吐出一颗金玄丹。 十二颗金玄丹串联起来时,可炼制成一件威力绝强的宝器。 除此之外,将鱼直接吃下,鱼入宝体,由实转虚,融入人的体内,从此血管作河流,任它畅游,窍穴作洞任它开凿,用途之广大,无敢想象,无论是搬运血气气机,还是调动灵气,都有极大的帮助。 换句话说,金玄鱼哪怕是被凡人武者吃下,也是实力暴涨,有玄鱼相助,与他人对招时,内力运转比他人快一步。 若是给修士服下,用处更是无可估量,须知修士对灵气的调动,要更加频繁,对窍穴的运用,也更加神妙。 此物乃天地至宝,极其罕见之物,不该在此处存在。 李长笑环顾四周,心中渐渐了然,此泉地处隐蔽,四周树木遮挡,还曾有布置幻阵的痕迹,只怕是曾有大能,特意养于此地的。 此地金玄鱼共有五条,有两条金玄鱼已经头生峥嵘,竟有化龙之征兆,另外三头各自微小一些。 由此,不难推断,此泉中一开始,仅有两条金玄鱼,那三头金玄鱼是后来才诞下的。 金玄鱼罕见,比蛟龙罕见数百倍。 一公一母,更是罕见,且金玄鱼繁殖条件苛刻,那位大能在其中,肯定花费了大量的心血。 可惜,此物乃灵气鼎盛时的产物。 如今灵气已然枯竭,纵使那一公一母两头金玄鱼,还活得好好的,也再难产下鱼儿。 李长笑大感可惜,将那五条金玄鱼,检查了一遍,发现因为地势封闭的原因,这五条鱼一直没和其他异兽接触,没有染上异病。 当晚,李长笑便将五条鱼,吃入了腹中,此鱼非凡物,不需要杀了烧烤烹煮,只需灵气包裹,然后张开嘴巴,他自会游入体内,身体由实转虚,从此再血管脉络中傲游,助你开辟窍穴。 此乃意外之喜,说是偶然,却也是必然,李长笑不骄不躁,只是如从前那般,一步一脚印的走着。 离开清泉,李长笑发现越来越多大能遗留的手笔。 有掩埋在山顶的异草,上面结出一颗璀璨的花心。 有盛满了异树露水的宝盆。 这些东西,绝非自然存在,定是人为造就。 此地乃是异病纵横的险地。 可也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正是此地够险,才能孕育出所谓的“富贵”,所以才有大能,纷纷留手笔在此。 当然,这些大能曾经的手笔,旁边都有大阵痕迹,如若不是灵气枯竭,莫说染指了,发现都难。 李长笑一一收取,未曾想,只是想找木原髓的他,却意外捡到了这么多漏。 高兴自然是高兴。 可心底不免有些唏嘘。 还有几分寂寞。 大道死,天下修士改道,轰轰烈烈寻求变法。 似乎自己,成了独道人了啊。 见证过大道的昌盛,再到如今的落寞,天材地宝无人问,大道孤独独人行。 第178章 拂华神果,交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无尽森地处红域,而红域内坐落着不少修行家族,或大或小,星罗棋布,家族势力依靠血缘维系,至今还存在。 李长笑发现,这无尽森中的许多手笔,都是来自附近的修行家族中的老祖宗。 或是为子孙后代,留一份福泽,又或是种下果实,谋划万世,日后自己再来收取。 这些都不重要了,最后只是便宜了李长笑这个外人。 他好不容易,寻到一块空地。 施展了拳脚,耍了几套凡间武学,又是唤出玉罗刹附体,打几套更厉害的武功。 她全力施展,用出一招名为“千千掌”的功夫,内力透掌而出,在空中连爆近千响,砰的一声,将一棵三米外的树木打断。 威力骇人。 李长笑细致了解过凡间武学的情况,绝大多数人武学招式都停留在,刀剑棍棒的比拼,唯有入了流的江湖高手,才懂得运用内力。 至于内力透体而出,那是一流武者都极难办到的事情,然而玉罗刹却能轻易做到。 玉罗刹脱离附身,回到魂珠歇息,她告诉李长笑,他体内这五条金鱼,对凡间武学而言,是颠覆性的存在。 有着五条金鱼帮助搬运气机血气内力,无论是横炼武功,还是内家养气,都能极快掌握,不仅如此,寻常人苦练数十年,才能将内力外射而出,但有着五条金鱼的帮助,只需有内力,便能轻易做到。 不仅于此,这鱼会帮助开辟窍穴,一些隐藏在人体深处,难以发掘的窍穴,如若能成功开辟,好处不用多言。 玉罗刹来了灵感,想创造一道武学,与李长笑说了一声,便恢复了沉寂。 只留下李长笑独自体悟其中玄妙。 修士战斗,侧重术法与宝器的较量,宝器绝大部分,都已经失去威能,这对修行体系而言,其实是一件较大的重创。 改变了修士的战斗方式。 而术法种类繁杂,但大部分,是需要掐诀,念咒,画符,踩步,…等等的,从来不是张嘴便来,最快意的便是刀剑之修,剑意纵横,出剑即可,可即使是剑修,也不会只修攻伐,风水测术,侦查,摆阵,也要一一学习,依旧摆托不了掐诀,念咒,踩步,画符…… 这是人族的限制,也是人族智慧的结晶,当然,也有些术法,能直接免去这种过程,例如李长笑自个发明的“酒火术”,但这招说白了,也就是火球术加上酒雾术,使用得次数太多,在加上手诀太过简单,可直接跳过。 五条金鱼的存在,能加快施法的速度,李长笑在梦中试了一下,结果很满意,是一份极大极大的机缘。 又行数日。 李长笑来到一处断崖,断崖下方,恶鱼密布,沼气丛生,李长笑御剑飞行,横跨而过,来到了另一片地。 沿此地行二里,见一山洞,洞里有一颗宝树,所谓洞中树,人间宝,果实硕大饱满,却无人问津,只因那洞外,有巨石遮挡,有草木干扰,果香清新,却不外放,颇有些山谷幽兰,孤芳自赏之感。 李长笑目力非凡,一直开着“侦查之瞳”,故看得清晰,那洞中宝树光华内敛,叶泛金纹,神奇不似凡间物,他劈开山草,挪开巨石。 洞中,此树不算高,一观察,果真又有布阵痕迹,定又是大人物手笔,遗留至今,也无人采摘,想必也是灵气枯竭后,被彻底遗弃了。 李长笑将其内果实,一一摘下,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多,也才七颗,心中浮现起,这颗树的信息。 “拂华树,却心魔。” “入魔之人的救命稻草。” 入魔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此树之价值,不可估量,此外还可练就“拂华丹”,这“拂华丹”更是厉害,红域萧氏的“大拂华术”,便是要边吃拂华丹,边在族人教导之下,才可修行而成。 要问李长笑这个外人,为何会对这“大拂华术”,与“拂华丹”如此熟悉。 自然是因为,萧氏年轻一辈的天骄“萧启龙”,曾与他交手过,虽不愿提及,但他当时险些被越境了。 只因那萧启龙法宝太多,他难以近身,只能四处逃窜,最后逃离。 将拂华果收入囊中,转身离开山洞。 却是这时,远处草木,出现簌簌响动。 不一会,走出四道人影。 三男一女,正是在入无尽森之前,偶然遇到的几人,萧媛与尚信二人同时望了过来,眉头深深皱起。 根据族人嘱托,那拂华神树就在此地,他二人奉命前来摘取,提前设计好了路线,避开了断崖沼泽,又避开了怪山异兽,在那山中不知渡过了多少岁月。 谁知。 却在此地,遇到了这名白衣剑客。 而且根据观察,此人是从那山洞中走出,身后那布袋,所装之物,极有可能,就是拂华神果! 萧媛面色渐渐难看了一起来,此物对家族至关重要,不然不会命她来这异病纵横的无尽森拿取。 若是尽被这剑客拿去,如何交差,这段时日所承受的风险与苦难,又和谁说去? 她尽量平静神色,“朋友,此乃拂华神树,是我红域萧氏之物。” 李长笑愣了一愣,不曾想,这萧媛几人,不远千里入此无尽森,冒着染上异病的风险,竟是为了此树此果。 他好奇的问道:“红域萧氏在下素来有所耳闻,只是此树已在此荒废数百年之久,你等若没舍去,为何迟迟不来摘取?” 闻言,萧媛神色一变,心中感到不妙,这白衣剑客果真是修道之人,只是不知修为如何。 她尽量保持商谈的语气,毕竟此地异病猖獗,若是在此开战,胜负未可知也就罢了,还极有可能染上异病。 尚信也是想到此处,交涉道:“此树乃萧家一位老祖栽种,此时想要取回,于情于理,道友既也是通道中人,应该知道。” “当然,古人云‘先到先得’,此物归属权问题,本就难以辨清,不如…我们交易如何?” 萧媛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观道友神智清明,不似走火入魔,要来此物也无用,若是愿意交易,在下感激不尽。” 第179章 交易达成,萧家老祖入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若从前,狭路相逢,何来这么多规矩对错,先来后到,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天地宝物,吸取天地精华,天养地养,种植在荒郊野岭之间,从不归于任何一人。 若是萧家将这拂华神树,栽种在自家院子,才能说是自家神树,出手讨伐,才是师出有名,行的正坐的直。 可种在此地。 萧家顶多是据为己有,更何况灵气枯竭以三百多年,霸占的,占据的,也早该归还天地了。 其实,萧家并非不想将这“拂华神树”栽种至族中,而是办不到。 此树唯有在险地,才能结出果实,此中之玄妙,纵使是老祖也弄不清。 这也正是世界的玄妙之处,曾有萧家老祖,以大神通术法,摘来一颗天上星辰,将无尽森里的树木,土壤,大山,水流,完完全全照搬,甚至连那患有异病的野兽,也没遗漏,只是尽管做到如此,也依旧不行。 且说双方交涉后。 李长笑同意了交易,一来,他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二来,这拂华神果对他而言,用处不大,若是能换取更有利于自己的东西,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双方找一处坐下,自然是少不了一顿讨价还价。 交易之事,颇有学问,稍有不慎,便是吃个暗亏,所以李长笑打算循序渐进,并未直入主题,他首先要知道,这二人身上,是否有自己想要之物。 他先是问二人,距离灵气枯竭,已过三百多年,为何如今才想起这拂华神果。 萧媛与尚信二人支支吾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要不要说。 李长笑强调,希望二人拿出点诚意来,若是不清事由,交易很难进行下去。 闻言,萧媛悠悠一叹,终是告诉对方,事实上萧家一直想拿回“拂华神果”。 但灵气枯竭前夕,这无尽森无论是异病还是异兽,都还极为强大。 若贸然进入此地,拿回拂华神果。 代价太大,且没有必要。 所以便一拖再拖,族人也将此果渐渐忘记。 直到…… 萧家老祖毫无征兆的入魔了。 这才想起拂华神果,对入魔修士有用,能驱除心魔。 这才有了,冒险入无尽森,只为求拂华神果一事。 纵使求得神果。 还残留几分功效,能不能治好萧家老祖,还未可知。 李长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他心底隐隐感到诧异和好奇,萧家老祖居然入魔了? 红域萧氏作为扶摇天下有名的修行氏族,老祖自然也是,名动天下的顶尖强者。 根据外界与自己对萧家老祖的印象。 那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 很正派的一个仙人,李长笑曾有幸,远远瞥过一眼,能感受到其身上那股“缥缈出尘”之意。 不太像是,可能会入魔的人。 其中缘由,李长笑不适合再细问,如果顺利取得神髓,条件允许,顺道再去瞧瞧便可。 萧媛问道:“倒是道友,你为何来此险地?” 李长笑笑而不语,交易谈判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要掌握节奏,经过刚刚那一次试探,他已然了解对方底细,掌握了主动权,他再问道:“即是老祖有难,我辈修士自然义不容辞,只是一路艰难,这拂华神果又是曾经至宝。” “白白交出,心中不舍,道友,我想问一下,你需要多少颗拂华神果?” 尚信说道:“道友这般通情达理,自然是极好,在下便是直言了,拂华神果具备抗药性,三颗药效已然足够,再多也是无用。” “所以…道友,我等至少要换取三颗拂华神果。” 尚信长相英俊,眼神急切,说道:“道友,你出个价吧,我尚家与萧家,还不少宝物,不亚于拂华神果,只要你肯换,这都不是问题。” 李长笑见此,知道节奏已在自己手上,他却也不卖关子了。 只见他取出一颗拂华神果,放在地上,“这一颗,我要换……无尽森的地图,以及所有,有关于木原髓的线索。” 萧氏与无尽森同处一域,不可能不关注木原髓的消息,而萧媛入这无尽森,不可能没有地图,所以…李长笑能肯定,自己想要的,这二人绝对有。 李长笑声音平淡,继续取出一颗拂华神果,轻轻放在地上,“这一颗…我便换你们一本术法吧,大拂华术乃你萧家根本,我一外人自然不敢染指,我换小拂华术如何?你们应该不算亏?” 随后,他取出第三颗拂华神果,思索一阵后,洒脱一笑,“罢了,这一颗权当送你们的。” 也罢。 亏便亏了。 李长笑懒得计较了。 看着地上的三颗果子,萧媛眼睛一亮,旋即有些诧异,觉得这名剑客,有些古怪,如今世道,入这无尽森竟是为了寻神髓? 寻来何用? 虽是不解,但最后交易还是达成了。 无尽森地图与木原髓的信息,她确实是有,而且还不少。 至于小拂华术,此术她是会的,但记载术法的书籍,她并未带在身上,为了表示诚意,她问李长笑要来笔墨,将术法原原本本手写出来,还附带了一些各人见解。 为确保无误,她不惜耗费灵气,按照写出的方式,施展了一遍小拂华术。 只见清风徐徐,树叶簌响,内生神异,萧媛迅速收了术法,再运转下去,耗费的灵气可便是多了。 这一次交易,十分痛快便是达成了。 李长笑收获地图与木原髓的信息,而萧媛等人也以最小损失,成功取得了拂华神果。 互道一声,随后各自离去。 李长笑步伐依旧,不徐不疾,只是在这林间行走,实在无趣,酒也早已喝完。 求变求变。 李长笑心底叹了一口气。 待自己取得十神髓,破境至化神之时,必然要沉睡很长时间。 不知到那时。 世界会变成何种模样。 忽的。 李长笑的目光,被一道景象所吸引。 或许是快要下雨了。 地上的蚂蚁失去了方寸,有两只领头蚁,撞在了一起,蚁群陷入了混乱。 他静静观察,也不去打搅,蚁群后续的变化,出乎他的意料。 他瞳孔渐渐收缩,眉头紧锁。 (求变篇设计是修行界的一个大拐点,是一个较长的篇章,正是因为重要,所以很难写,有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但总是有无从下笔的感觉。 所以,在线征求一下意见,小伙伴们是希望节奏快点,还是节奏慢点,还是保持原来不变,我个人认为,毕竟是长生文,应该是慢节奏重见证的,但小伙伴们的意见也很重要,希望能得到有用的反馈^ω^) (还有,别骂我~~O(∩_∩)O~~,我是玻璃心,差评很容易搞我心态的(>﹏<)。) 第180章 渡难关,得秘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却说那无尽森中,有一人手持地图,四处寻觅着些什么。 这里人迹罕至,行至半途,尤不见所寻之物的踪影,甚是无聊,所幸他已习惯了寂寞,早已懂得自找乐趣。 他将沿途收获的果子,花心,露水,搅混一起,同放入酒坛,试着酿造果酒,然而失败居多,但因为酿酒之物,均不是凡品,他也就将就着喝了。 这怪异的酒水下肚,感觉十分奇妙,残留的酒香,居然招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异类猛兽,它们模样丑陋,攻击性强,下场却逃不过,被飞剑洞穿的命运。 根据地图与萧媛所提供的信息。 那木原髓的存在,已经被证实,就在无尽森深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上。 这棵古树非比寻常,以其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外,是各种妖族坐落之地,虽说这些妖族,是从其他天下,偶然流落到此的,实力不算强,若是人族顶尖势力的高手出面围剿,定是可取得胜利。 可若真如此认为,那便是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已知的无尽森异病,共有七千多种,而那长居在此的妖族,身上异病至少也有上千种。 再且说,妖族长期居住于此地,在此地突破,修行,老死,占据主场优势,一般修士奈何不得,厉害的修士,又不愿染上异病。 如此一来,妖族便一直存在。 李长笑不知,如今的妖族如何了,根据地图显示,他有惊无险的,穿过了数百个曾经的妖族部落,却没有遭受攻击。 不过,仅仅如此,距离取得木原髓,依旧存在着诸多阻挠,毕竟即使是居住与此地的妖族,也不敢有染指木原髓的想法,只是借着那“近水楼台”的福分,享受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 原因有很多,根本原因却只有两个,其一,修行界多方势力,都在关注木原髓,不可能任由妖族,将木原髓独揽,若无尽森的妖族,真敢如此,皮少说要被扒开两层。 其二,参天古树外的百里,有秘境阻挡,十分凶险,能通过者少之又少。 正是因为难得,才能体现出,这十大神髓的厉害之处。 不过,纵使如此,也还是有人,能够获得木原髓,那王绝就是其一,当然,并非是靠个人之力获取,而是背靠宗门,多方协调,再付出极大代价,才求得来一滴,为他日后的神髓化神之道,打下了基石。 李长笑来到了真正的难关。 穿过妖族部落后,他踏入参天古树的方圆百里,那是秘境与现实融合之地,一脚踏入其中,地面竟是传来了极大的吸力。 “地海?” 李长笑心念闪过。 萧媛提醒他,秘境第一道难关,便是地海,地似海,与那缩地成寸恰恰相反,是寸地为海,每前进一米,都相当于要横跨数个海里,唯有最坚韧者,能横渡此海。 且即是海,自然少不了海啸,鲨鱼…然而,这已成过去,虽还有余威残余,却再无从前神异,李长笑还不打算动用灵气,便运起轻功“踏云梯”,在“海上”急走。 有五条金鱼帮助搬运气机、内力,再加上“元婴之体”身轻如燕,灵动缥缈,二者相结合,一口气便是跑了近千米,这已是夸张,就在将要落地之际,他长剑出鞘,一剑将一颗芭蕉树斩下,以树做舟,巧渡地海,好不潇洒。 与此同时。 秘境之外。 竟是探出了两只猴头,看着那道白衣远去的背影,口吐人言,“好个贼心不死的家伙,这时世,竟还来寻宝。” “唉,这有何难理解的,我们且看看,这厮能走多远,只怕待会,便灰溜溜回来了吧。” 那两只猴头再向前看。 李长笑渡过地海,又是遇到火瀑,汹汹烈火自天垂落,浩荡灼热,凡人之力根本难以渡过。 见此场景,李长笑并未怨天尤人,而是感到庆幸,不敢想象,灵气未枯竭之前,这道难关,会是多么恐怖。 他收敛心绪,左右环顾,瞧见因为火势滚滚,在火瀑之前,形成了滚滚气浪,这气浪上拂,可借此向上。 他脚踏轻功,再施展少许灵气辅助,轻轻松松便又渡过一道难关。 之后,便是来到巨石迷宫,此地地势特殊,好似一座天然的镇运器,让人迷失方向,不过毕竟削弱过,依旧难不倒李长笑。 他渡过一关又一关,有万丈沟壑,有蛇虫暗林......终于来到那棵参天古树之下,抬头望去,笔直树干直通云端,按理说,此树如此高大,已不弱于高山,但奇怪的是,远处却看不到丝毫,唯有站在树底下,才能看的清晰。 到了此处,不动用灵气已是不行,他御剑而起,直飞天际,木原髓就在眼前,可飞到一半时,却是出现了一条“拦路老虎”。 是一条褐色巨蟒,双眸神异非凡,李长笑眼眸闪过蓝光,那“梦境之力”的运用,让他知晓,此物并非真正的妖兽,而是…木原髓自身显化的生灵。 一定程度,代表了木原髓的自身意愿。 “瞧不起?” 李长笑诧异了一下,顿时有些失笑。 他从这木原髓显化生灵上,感受到了不屑之意,实际上,古之往来,木原髓与不少修士打过交道,时常也会放出几滴,或许在它看来,李长笑就是一个,抱着捡漏心态,到此的修士吧。 到底是十大神髓,灵气枯竭后,即使威能大减,也并非其他之物,所能比拟的。 李长笑不作理会,或者准备好了,应对突发情况的方案。 他身影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已是出现在了树冠之上,他看到一颗绿色的圆球,里面是绿色液体,生机勃勃。 他先下手为强,长剑刺破圆球,将其内的木原髓,尽数收入梦境空间当中,用酒坛装好,随后,他朝扑咬而来的褐色巨蟒,张开嘴巴,吐出三道玄音。 正是玄音佛祖的三道本命玄音,此刻全力催动,威势惊人,那巨蟒的冲势被缓,而李长笑再度借机,施展闪身秘术,出现在十余米外的空中,脚踩飞剑,迅速离去。 一气呵成。 那木原髓便是到了 第181章 以命换酒,去萧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口气飞跃数里,李长笑可算切身体会到,这神髓的获取难度了。 十数道关卡,即使他以凡间武学与灵气相辅,这一趟下来,那元婴巅峰期的灵气储备,也是消耗了几遍了,若非他能补充灵气,这漏怕是捡不到了。 其中几道关卡,甚至将他都险些难住了,例如参天古树附近,有一片密林,名为迷幻森,里面有无数幻觉,扰人心态,他自然是不怕幻觉,可此关深处,居然还藏有一头斑驳巨豹。 那豹子实力以达化神,身中幻觉,与李长笑厮杀起来,到底是妖族,肉身强悍,大战了数个回合,动用玄音,李长笑才取得胜利,取下豹子的首级。 当时再是深入,异病越发恐怖。 所以,这捡漏捡漏,说来轻巧,却也不是谁都能捡得到了,纵使是捡到了,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至少那极端的异病,任何修士,都不愿意染上。 逃脱了巨蟒的追杀,李长笑御剑而飞,速度极快,仅用了十余日,便抵得上行走数个月的路程,取得木原髓后,他不打算再在这林间久留,实在是馋虫犯了,已经数月没饮过好酒了,心中急切,当然,梦境空间中那春冬梅花酒,还保存得完好,只是他舍不得,唯有馋得受不了,或是心情郁闷时,才拿出来小喝两口,事后也会重新封号蜡布,放回梦境空间当中。 他本想着,若此行寻不到木原髓,就一口气将春冬梅花酒喝光,好借酒消愁,然而,这个愿望落空了,对那喝一口,少一口的世间美酒,还是没舍得下口。 飞至边缘,又行了一月,终于出了无尽森,此行还算圆满,那木原髓满满一坛,数量极多,传闻王绝十神髓化神,只用了六种神髓,且每种神髓只是一滴两滴,这已是人间奢侈,不曾想,自己也有这一天,满满一坛的木原髓,说出去只怕要吓煞旁人。 当然,那是从前了,现在比起神髓仙髓,都不如变法来得好。 好不容易,出了无尽森,李长笑第一时间,便是找了个酒楼,好好喝上一壶,只是当一只脚,踏入酒楼时,突然想起自己的钱财,好似是用完了,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常事。 虽说他穷,但极少为钱发愁,只是当下无钱,确实吃不得酒,他在酒楼门口徘徊了好一会,直到店掌柜出来赶人,不料,李长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深的怨念,他眼睛一亮,在那掌柜出手赶人之际,他自告奋勇,说自己武学不差,不知掌柜是否有仇家,自己能出手教训,以此换酒,美哉美哉。 掌柜一愣,旋即打量起了剑客,这一瞧,啧,好一个俊儿郎,不似真切,却又在眼前。他便也来了兴致,半开玩笑说,你若是能把那,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虎头帮给解决了,我这的酒菜房住,任你消遣。 剑客眼睛一亮,却是讨价还价了起来,问掌柜不知能否,先赊一坛美酒,他杀人前,杀人中,杀人后,喜欢喝酒,因为酒气大,能掩盖血腥味。 掌柜呦呵一声,心想这厮口气好大,说得和真的似的,叫人给了剑客一坛酒,将其赶紧打发走。 爱酒如命的剑客,看到酒后,先是喝了一口,尝尝味道,随后再小心翼翼的,将酒倒入酒葫芦中去,与寻常酒鬼无异。 掌柜不解,江湖客以葫芦载酒,乃是常事,可很少有人,会带两个葫芦在身上,他好奇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带两个酒葫芦,此中可是有何含义? 对方沉思了片刻,没有回答,闷了两口酒,摆了摆手离去。 “怪人。”掌柜看着离去的背影,回到酒楼,继续经营生意去了。 第二天。 刚刚开门。 昨日的剑客,再度来访,还是讨酒,途中还抱怨,那虎头帮人也太多了,掌柜也不早说,就他身上带着的那二两酒,杀完了人,也没剩下几口了。 掌柜无奈一笑,口中连说罢了罢了,就当我请你的吧,也不指望这年轻的剑客,还真能杀了虎头帮的那群恶徒,权当交个江湖朋友,亏了便亏罢,他叫小二去酒窑,取四坛烈酒来。 剑客感到诧异,原以为还要再等等,等到消息传开,才会有酒送来,不曾想这掌柜如此豪迈,他高兴的笑了笑,将酒葫芦装满,还余下半坛左右,他现场喝光喝尽,便是大笑出门去。 临走时,还说着些讨喜话,他说掌柜人还不错,萍水相逢,送几个美梦给他。 掌柜笑骂了两声,遇到了这么一个怪人,还真是有点复杂,明明是被占了便宜,却不生气。 待那剑客身影渐远。 掌柜突然发觉,人流似乎在朝一处汇聚,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心中突然有感,跟着人流,过去凑凑热闹,发现转了几个大弯,竟是离那虎头帮的府邸,越来越近。 “不会吧?”他心底闪过一个念头,最后,却还真是在虎头帮的府邸,停了下来,他挤到最前方,有捕快拦着不给进,但他却能往里瞧到一二。 里面的场景,映入他眼帘。 只见虎头帮的七十二虎头众,全部身死,干脆利落,都是一剑封喉。 七十二条人命。 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里面检查尸首的仵作,一脸不敢置信的评价道:“真乃神人也。剑剑封喉,好潇洒的剑法,你看现场痕迹,一步一人,半点不拖泥带水,且满地鲜血,却无行凶者的半个脚印。” 仵作嗅了嗅,“还有...我在七十二死者身上,闻到了一股酒气,就似乎...行凶者杀人前,特意喷了一口酒水,掩盖血腥气。” 掌柜愣在了原地,旋即笑了两声,喃喃说道:“好剑客,真是个好剑客。” 只是,当他再仔细回想那白衣剑客,却又发现,记忆中的场景,好似被淡化了一般。 也就那一道离去背影,略微清晰。 其余的好似梦中之梦。 “怪哉怪哉。”掌柜喃喃说了两声。 ...... 求变十五年,十月九。 红域萧氏。 来了个看热闹的人。 第182章 萧家老祖,入魔,冲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红域萧氏的萧媛,红域尚氏的尚信二人,一出那十八险之一的无尽森,便是拜别了同行的另外两名江湖客。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随行的两名江湖客,乃是红域有名的江湖高手,对从林生存与规避野兽,有着十足经验,此行愿入这险地,自然不是为了什么江湖义气,而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例如金银财宝,二人在此途,也确确实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所以,离别之时,尚信解开一个囊袋,里面是一个金元宝,交付给了二人,道了声谢谢后,从此分道扬镳。 二人结伴而行,骑马回到萧家,一路倒是平顺,萧家与尚家世代交好,萧媛与尚信更是从小便玩到大的,如果不是灵气枯竭,后续二人结为道侣的可能性,并不会低。 抵达萧家后,萧媛便是通报了喜讯,萧家大喜,分别查看三颗拂华神果,确定完好后,那悬着的石头,才终是放了下来。 萧家家主萧有成,拍着萧媛的肩膀,承诺会予以好处,日后变法有成,她也会得到重点栽培。 且说如今的萧家。 早已不复当年光景,曾经千门万户,凡是姓“萧”的,能扯上半点关系的,都拼命扯关系。 如今,莫说旁人了,就是家族旁支,也是早便散开,唯有留下核心族裔,血缘浓郁的人。 萧家上下,盛行变法之风,暗里比拼,有不少人前去了变法大会,近日才回归,得知老祖毫无征兆入了魔,心中多是忐忑。 老祖啊老祖,是家族的核心,纵使灵气枯竭,地位却不会随之下降,萧家之人在外表现,或许参差不齐,有好有坏,但在家族里,对那老祖,绝对是打心底的尊敬,这是一个家族最基本的东西,萧家若是连这都做不到,如何能名声在外,发展壮大? 更何况,萧家老祖萧青风,为人和蔼,仙风道骨,无论是萧媛,还是曾经与李长笑交过手的萧启龙,都被他指点过,是为父为祖的存在。 故萧家孩儿,回到家中,得知老祖入魔,一时间便陷入了极大的焦虑中,一些眼皮子浅的女子,更是抽泣了起来。 气氛低迷,直到取回了三颗拂华神果。 萧媛威信大涨,往日有摩擦的同辈,也是找到她,自罚三杯。 萧家府邸本是坐落在一片秘境,后秘境与现实融合,变为了如今的“拂华城”,凡人居多,城邑面积广,走商开店之人亦是不少,是一座极其繁华的大城,萧家也隐去了曾经,在城中经商发展,在当地百姓眼中,这是一个来历久远的世家大族,仅此而已。 且说萧家家主萧有成,取得拂华神果后,便是直奔了内府深处,那有一座山,山四处已封锁,无人出入。 行至山中,走进山洞。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正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在狭窄的山洞回荡。 是入魔征兆,不,是已经入魔了。 却保留有四成神智,拼命压制,他身上的萧家道袍,已经污浊,白色长发凌乱打结,脸上多了许多皱纹,血丝爬满了眼白,眼神狰狞,看着到来的萧有成。 “成儿,可是寻到了神果?”萧家老祖萧青风说道。 萧有成眼底湿润,见到昔日老祖,变做这般模样,心如刀绞,身为一家之主,大小决断尽在他手,心性坚硬,却在此无声哭泣了起来,眼眶红润。 “孩子,你怎得也这般软弱了?”萧家老祖萧青风说道:“拿来吧,我服下便好了。” 萧家家主萧有成将一颗拂华神果递过去。 眼神依稀。 拂华神果第一颗,药效最为明显,第二颗便是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了,入魔一事,若第一颗不解,第二颗也无用,故此,萧媛只求三颗,已是稳妥,各方取舍做得极好极好。 她不清楚白衣剑客心性,取多恐谈崩,取少又怕不够,故取三颗刚刚好。 幸运的是。 仅是一颗,便迅速看到了成效。 只见那萧家老祖萧青风,眼底血丝渐褪,那入魔之气消退,身上气质再度变得缥缈出尘,只是脸上的皱纹,是再难消去,身形也佝偻了不少。 家主萧有成大喜,冲过去便是抱着老祖,激动不已,萧家老祖也是慈祥笑着,说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般冲冲撞撞的。 萧有成哪管这些,萧家对老祖的感情,唯有萧家子弟才能明白。 萧家老祖大病初愈,魔气尽褪,大喜之喜,为了喜上加喜,又是凝聚家势,以此将那可能残留的一点点锅根,也一并冲去,萧家家主第二日,便是举行了宴席。 大摆特摆,那万两黄金,是如水般泼出去,无半点不舍。 宴席上,萧家老祖身穿白色道袍,长白发随风飘扬,随人见着,都道好个活神仙。 宴席开场,萧家小辈便是一个个上前报喜,大多眼眶发红,又哭又笑,萧家家主萧有成的儿子,是一个胖小子,更是抱着老祖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说他去一趟万仙峰,回来差点见不到老祖您了,可吓坏他了。 哭着哭着,萧有成看不下去,一脚踹了下去,说自己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怎么生了一个爱哭鬼出来。 只是说着,他自己眼眶也发红,极力压制,却也是哭了出来,又是擦鼻涕抹眼泪的,看到萧家老祖哈哈大笑,连连夸赞,都是萧家的好儿郎。 这好端端的宴席,却是哭声渐起,倒也奇妙,尚家人也在,总共宴请三日,鞭炮齐鸣,喜气冲霄。 腰悬酒葫芦的蹭饭剑客,有幸混着百姓,蹭了好几顿饭,与那市井的商贩,七岁大的孩童,……共坐一桌,吃吃喝喝,吹牛打屁。 宴席散去,剑客心情亦是不错,世间少了一个入魔的修士,这是好事,只是好不容易,来到这么一座商业繁华的大城,他舍不得立马离去,打算多留住几日,找些活干,好攒上一些钱再走。 且说散宴之后,萧家老祖萧青风,聆听最新变法近况,与家族子弟交流。 第183章 三入魔,消大道,求变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再是开设变法学堂,激励族内变法,若是需要用上修行的知识,便来找他请教。 萧家学风严明,萧家老祖萧青风,虽是慈眉善目,平日随和善谈,却在一些方面,颇为严厉,是半点不含糊。 从前是术法的修行,他允许萧家儿郎技不如人,但不允许学艺不精。 如今是变法的研习,他曾言,此事乃当世最重,他站得高,看得远,看向南方,长叹,看向北方,亦是长叹,随后言人族啊人族,唯有变法能存。 否则必会落得个兽粮之下场。 且说自从萧青风恢复之后,按萧家的规矩,每天的早晚,萧家子弟都要,去给他请安。 从前觉得是繁礼,如今却是觉得就该如此。 一日。 萧家天才萧启龙,晨起为老祖请安。 跨入门槛,却是面色剧变,只见老祖眼睛赤红,身上那股飘逸出尘之气,再无踪影。 又是入魔了! 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萧家老祖萧青风,趁着还有理智,回到了族内山洞。 萧家遭受重创,这打击比天大,萧有成面无表情,但眼神阴沉得可怕。 怎会如此? 他想不明,族内紧急召开了会议,却是探究不明。 最后,萧有成一拍桌子,神色阴沉,下定了某个决心,他要用余下的两颗拂华神果,炼制拂华袪魔丹! 此言一出。 萧家震惊,须知“拂华祛魔丹”可是顶尖丹药。 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气。 若是炼制成功,萧有成那半条命,也几乎搭进里面了。 萧有成意已决,炼丹事宜风风火火展开,他深知一刻也拖不得,立马开始炼丹。 这一日。 已是灵气枯竭的如今。 萧家城府上方,华光万丈,碧霞齐天,彩云升腾。 百姓惊。 那正帮某家府邸看门,以此赚取钱财的剑客也惊。 他有不祥的预感,萧家情况,怕是不简单。 傍晚。 彩云消。 风云定。 萧有成面色苍白,以两颗拂华神果,外加九十八种辅料,炼制出一枚拂华袪魔丹。 他脚步虚浮,多了几根白发,给老祖服下丹药,付出果真有效,老祖果真恢复,一身魔气尽褪。 这一次,萧家却不全是喜悦,这代价已然很大,萧有成作为萧家家主,这一天过去,只怕是丢了半条老命。 但却不能说不值,不能说不去作。 萧家老祖神色复杂,那一次的入魔,来得毫无征兆,但经此一事,他或许有些明白,自己为何入魔了。 萧家家主萧有成,执意要摆宴席冲喜,连老祖都拗不过他,也只好由着。 就这样,城中百姓,认为是天降福瑞,在宴席上过来道贺,艳羡极了,觉得天佑萧家,福运惊人。 然而比起上次。 这一次的宴席,气氛低迷了许多。 又有剑客又来蹭饭,吃得尽兴,待酒席散去,他也随人散去,只是酒席只是酒席,桌上大妈的战斗力,实在恐怖,吃不尽兴的他,又去找了家酒店,点上几样小菜,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这几日,他又是看门护院,又是冒充道士抓鬼,看风水,赚了好些银子,钱财于他而言,从来不难,赚钱也是一种乐趣。 下酒楼时,已经是深夜。 月光下。 本是看热闹的江湖剑客,犹豫再三,走到了萧家府邸前,从怀中取出一颗拂华神果,放在门下,随后敲了敲门,转身离去。 萧家子弟开门,左右环顾,眉头刚要皱起,便是瞧见一颗拂华神果。 顿时大喜过望。 急忙回去禀报家主、老祖。 剑客走在无人街道上。 月光伴身。 无人知是他,他也不需人知。 那颗拂华神果或许已是无用。 就全权当作是酒席的随礼罢。 然而。 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这一次老祖的发作,来得太快太快。 他…… 又入魔了。 一次比一次严重。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一幅人间魔主像。 他一吹,便是万丈术法,威力非凡,好在被人抵挡,否则半个拂华城,是彻底无了。 萧家家主萧有成,手持最后一颗拂华果,脚踩步法,送到萧青风的手中。 那残留的一缕思绪,让萧青风将其吃下,很快,魔气尽褪。 然而这一次。 谁都知道,这是暂时的。 萧青风仰天惨笑,再无半点风范。 他心中悲凉。 道出了实情。 他萧家拂华一道,讲究洗去铅华,明道知心,薄利存真,斩妄念,斩强欲。 故炼至大成者,皆会延伸出一股缥缈出尘之意。 比起其他修士,要更像仙人,他们摒弃了部分贪念,欲念,一心向道。 可也正是如此。 大道消之后。 才是将他,推入了无尽深渊。 萧青风仰天大笑,却是怒极了,道苍天不公,开始与族中子弟,一一道别。 一个个名字唤来,说了些家常。 随后,那缥缈出尘的老者。 身影悬于萧家上空。 此刻已经隐隐入魔。 他早有感知,开始散去全身功力,浓郁的灵气,自体内倾泻而出,化做灵雨滋润大地。 他望着萧家子弟。 说出了最后一句嘱托。 “凡我萧家弟子。” “从此以后。” “消大道,求变法!” 他灵气涌上喉咙,眼睛渐渐攀上血丝,却是用最后一丝灵智,开口言道: “萧家子弟,消大道,求变法!” 言罢。 他眼睛攀上血丝,终是再度入魔,萧家曾经的老祖萧青风,看向萧家家主,悬于空中,一语未发,却是一切都明白。 入魔之人,在世只会是危害。 且…… 任何人都能感受到。 萧家老祖的这个入魔,与以往的入魔,有极大的不同,并非是拂华神果药效不够,而是……此魔非彼魔。 可,萧有成下不去手,他颤抖的握着长剑,步子却是迈不动。 也就是这犹豫的功夫。 完全入魔的萧青风,丧失最后一缕神智,脸上多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转身逃离。 萧有成的二哥,一个中年模样的汉子,见此不再犹豫,几步向前,夺过萧有成手中长剑,朝那逃离的老祖,猛的投掷了过去。 这一击,动用了极强的术法。 带着无奈的杀意。 成功洞穿了萧青风的身躯,却是没能击毙。 他终究是心软了。等老祖身影彻底消失,萧有成才大手一挥,发布号令:找到入魔老祖,将其……击杀! …… 入魔老祖飞至数里。 他狞笑了几声,“好一些欺师灭祖的不肖子孙,待我恢复后,定要好好惩戒!” 他身受重创,先是散去大部分的功力,又是受到飞剑重创,已是奄奄一息。 恰是此时,他瞧见夜里,忽有一点白。 第184章 拂华化梦,杀老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或是单纯的机缘巧合。 又或是因为李长笑,在那无尽森中,摘了萧家的拂华神果,无形之中,缠上了一丝因果,当然,因因果果之说,过于玄乎,太难琢磨,李长笑向来不怎么去理会。 但现实中,真真切切所发生的事,是已经入魔的萧家老祖萧青风,逃跑途中,掠过一片山林时,远远瞥见了那一点白衣。 是一个悠哉悠哉,喝酒赶路的醉剑客。 萧青风嘴角持着一缕邪笑,不知是何原因,想将眼前这名剑客,给撕烂剁碎,彻底绞杀。 他心底生出一股厌恶之感,毫无缘由的厌恶。 下一刹那,他张口吐气,大风席卷,竟是动用了小拂花术。 萧家拂华术,玄之又玄,张口便是一口拂华风,可掠过九天,也可下至九幽,更可传千里。 此刻经由萧家老祖所施展,虽其状态不佳,在刚刚已散去大半功力,但威力却依旧恐怖。 只是萧家又怎容他如此放肆,萧家家主萧有成,一下达诛杀令后,萧家子弟凡是化神或化神以上的强者,便是立马出动了。 虽说灵气与寿命相挂钩,不到必要时刻,轻易不能动用,但此时此刻此种情况,已是必要中的必要了,若放任入魔的老祖,在外滥杀无辜,这不仅是对老祖自身的最大侮辱,也是对列祖列宗的不敬,日后死去,是无颜见萧家列祖列宗的。 只见萧家老祖吹出的狂风,还未席卷到那名偶然路过此地的白衣剑客,便是被另一个方向飞射而来的几道剑气,给斩得了粉碎。 “不孝子孙。”萧青风咧嘴冷笑,“就这么想欺师灭祖了?” 话罢,他与追来的萧家子弟,大战在了一起。 这萧家老祖确实厉害,虽说已经散去了大半功力,但依旧能与数个化神境的萧家强者,战得个有来有回,甚至还稳稳压了一头。 最后,眼见敌手越来越多,他悬与空中,冷笑着说,小崽子们,就让你们老祖宗我,来教教你们,这拂华术到底如何使用! 言毕。 只见他手捏法诀,张口吹气,脚底下形成一股旋风,竟是乘坐着拂华风,以极快的速度,朝那东方远遁而走了。 刚才围攻老祖的萧家族人,面色难看,朝那东方追杀了过去。 “唉。” 此刻。 那偶然围观的白衣剑客,悠悠一叹。 他晃了晃酒葫芦,里面酒水只剩一半了,都不够他一人喝。 李长笑拎好酒葫芦,走向野外的某一座山。 他本欲今夜离去,找一河流,往里一睡,醒来时到何处,便从何处出发,继续找寻十大神髓。 爬上山巅,拨开杂草。 见到一位老者,跪地抱头,似乎十分痛苦。 此人,自然便是萧家老祖萧青风。 拂华风能吹出幻觉,这是萧家老祖的手段,无人能识破。 李长笑也不行,只是得益于梦境之力的天赋,他能感受到,这里散发出强烈的执念,是求救也求死的执念。 骗走萧家众人后,萧家老祖的意识,又发生了动摇,与入魔后的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也正是因此,所散发出的执念化做梦境,被李长笑接收到,便寻到了此处。 他才轻轻在老者身旁坐下,取出一枚拂华神果,递给老者。 老者迅速夺过,并一口吃下,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魔气消散。 此刻,他喘了几口气,好奇的看向这名,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剑客。 自己那徒子徒孙,都没能识破那招“拂华如梦”,这白衣剑客是如何识破,并且找到自己的? 正欲开口,却见那剑客,递来一个酒葫芦,问:“喝酒不?” 萧青风愣了一愣,他接过酒葫芦,拧开酒塞子,里面的酒气溢出,让他有些不适,拂华一道讲究缥缈出尘,一般与“酒”“肉”不相沾,萧青风很少喝酒,只在年轻时喝过。 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 萧青风甚至不知道,这名剑客的名字、来历。 但却都十分默契。 没有说话,静静喝着手中之酒。 再赏赏月。 今晚月色欠佳,被乌云挡住了一角,月光也不均匀,但总会有这样的几天的,不能要求天天都是圆月。 待那酒喝干喝净后。 忽的。 “前辈” 李长笑抬头望月,说道:“再见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 身后那萧家老祖的身影,无力倒下。 …… …… (今天有点不舒服,头很烫,请假一天,只码了一小章,休息休息。) (开学流量降得好惨~~O(∩_∩)O~~,求点免费的小礼物呀(。・ω・。)ノ♡,还有求追更呀!追更对我很重要,别养书呀~~O(∩_∩)O~~) 第185章 得神髓,立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萧家拂华术有大拂华术,小拂华术之分。 小拂华术内包含有一口拂华风,拂华化梦,等主要术法分支,又涵盖拂华御剑术,拂华七符咒,以及拂清丹,拂明丹,拂灵丹三种炼丹法。 可见此术法运用之广,并非只有单单一个杀招,而是保罗万象,在许多方面都有所涉猎。若是能将此术炼至精通,那么在战斗,炼丹,画符,御剑,逃跑等方面皆是佼佼者了。 这是在无数年的验证下,家族传承渐渐成了体系,相较于小拂华术,大拂华术自然涉猎更广,更深,里面的术法更强,只是此乃萧家之机密,他了解不深也且非萧家之人,不好练就,故并未多想。 又多一本可以时常拿出来研习的术法,李长笑欣喜不已,且此术法与自己还算是契合,那“拂华化梦”的招式,乃是吹一口气,制作大范围的幻觉之术,极为玄妙,就算无法学会,但研习下来,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说那剑客,送了老祖最后一程后,又是走了数里,遇见一条河流,他醉气熏熏的一头栽倒在那河流当中,呼呼大睡了起来,身体飘浮在河流上方,顺着河水飘向远处。 翌日清晨。 又从河道上爬出来,向那南方走去,继续找寻十大神髓,也是在找寻自己的路。 …… 变法十九年。 有一白衣剑客,跃入深不见底的九幽玄洞之中,洞内尽是深蓝色的液体,具备极强的腐蚀性,下潜十余米,便见无数骸骨飘浮,又潜十米,内生出恶鱼,见人便咬,且口含剧毒,已是人间绝境。 不知多久,他下潜至底,一路所见,大受震撼,有遗留的阵纹,有诡异的植物,若非灵气枯竭,此中怪异已经尽数削弱,他绝无可能下潜至此。 底部一间深蓝宫殿显现,传闻果然为真,九幽宫遗址就在此处,传闻九幽宫内藏有九幽神髓,就藏在九幽玄洞之中。 此地留存禁制已经消去,但此地幽水诡异,需要持续用灵气抵御,每时每刻都需要,消耗极大的灵气,他索性开启了“梦游”状态,这个状态下,他灵气近乎无限,恢复力也极为骇人,在那九幽玄洞之底,探索了起来。 他入宫殿,斩杀残留巨兽,历经万难,寻得九幽宫秘闻,再一路顺着信息,顺藤摸瓜,终是取得九幽神髓。 九幽神髓传闻有三处地可以获取,他此前已经拜访过了一处,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在此处,给他寻到了。 他收入梦境空间。 …… 变法二十五年。 有人来到无人绝地,这里大山连绵起伏,山势相连,曾有巨人族居住此地,李长笑只身一人,走入大山,根据长久以来搜寻到的信息,在山中找寻十余月。 发现那地面塌陷处,有一座庞大陵寝显露出了半角,内有三头巨蟒守护,实力强劲,缠斗数月之久,才渐渐将三头巨蟒灵气耗尽,将其斩杀,入殿找寻神髓线索。 终是在一个竹简中得知,土原髓便在那大山更深处,有一道巨大沟壑,从那进去,有数个天然秘境,一一通过,可得土原髓。 此举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李长笑又耗费了七个月,也顺利取得了土原髓,过程之艰苦,不必赘述,毕竟乃是世间少有之神物,付出些许代价,也是应该。 只是越是如此,李长笑才越发明白,王绝的可怕之处,灵气未枯竭时,炼虚境的强者都难以染指神髓,他却筹齐了六种。 当然,王绝与李长笑,还是有极大差异的,王绝身后有宗门势力扶持,那六大神髓,大多是以物换物、交易等方式,换取而来的,李长笑却是不同,他有的直接前往神髓留存地,有的去往宗门遗址,难度自然极高。 若非他能够恢复灵气,便是十个他,也取不得神髓,所以,这十大神髓收集一事,严格来说,也并非捡漏,其中需要的时间,精力,灵气,也只有李长笑,能承当得起。 如今,十大神髓已经取得其四,冰晶髓、木原髓,九幽神髓,土原髓,除了冰晶髓是运气极好,偶然获取外,其它神髓的获取,都远远算不上容易。 特别是刚刚获取的土原髓,途中他受到一个沉睡巨人的袭击,抡起一座巨山,便是向他砸来,这一击,让他身受重伤,好在找个草地,喝两口酒,睡一觉后,便又恢复了。 求变二十九年。 李长笑独自走在曲折的小路上。 又是一年秋。 秋风侧耳吹,落叶站肩头。 感受着空气中的微凉。 李长笑看向那万仙峰的方向,良久,微微一笑,举着酒葫芦,朝天拱了拱,一口饮下。 要到第四届的万仙峰会了呀。 不知那轰轰烈烈的变法,如今举行得如何了。 …… 来去客栈。 客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唯有那老板娘,二当家,店小二,厨子依旧。 今年冬季、十年前的冬季,都没有看到那爱酒如命的剑客,这让晚饭后的四人,不由得猜测了起来。 都得出一致的结论,那剑客可能嗝屁了,不然解释不通。只是死法尚且存疑,各有不同的猜测。关白推测,剑客是不愿老去,故死在了最帅的时期。二当家则是觉得,剑客八成是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当中,被误伤了。厨子沉吟片刻,觉得是与昔日仇人对赌,输了半招。 老板娘抱有不同的想法,她觉得剑客是喝醉了酒,死在了温柔乡中,二当家觉得她的话,最无道理,便据理力争了起来。 下场是被老板娘爆捶了一顿。 这来去客栈内,老板娘的统治力堪称恐怖,二当家数次想要争夺话语权,最后都落得个被暴打的下场。 又是一年梅花盛开时。 收完了梅花,老板娘突然叹气连连,忧愁了好几日,最后告诉三人,要不…为那不知死在何处的剑客,在那座梅花山上,立上一块墓碑吧? 人死而无碑。 是一件很可怜很可怜的事情。 另外三人神色一暗,不知想到了何处。 第二天。 那座梅花山上,多了一块墓碑,刻碑文时,老板娘与二当家又起争执,老板娘想刻“小郎君”三个字,二当家想刻“来去客”三字,认为这样更有意境,最后结果自然是,老板娘毫无悬念获胜。 故梅花山山,多了一块“小郎君”的墓碑。 第186章 洪荒天下,如今局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却说万仙峰会上。 如今已是大变模样,多年修缮,万仙峰的山道已经越发宽敞,提供交流的场地也渐渐多了起来。 数十年的辛苦钻研。 那如同雨点般的奇思妙想,各种延寿之道,渐渐有了派系之分。 万仙峰下,有两条笔直商道,也扩展为了变法交流场所。 慕琴的徒弟司念,自第一次与师父同来外,后面几次的万仙峰会,皆是独行之。 师尊枯坐河母庙,一心专研长生法,万仙峰会的信息,多是让司念告知,司念担负重任,为了接触更全面的变法,往往会提前一年来到万仙城,峰会结束后一年才离去,将变法所知所惑,通通记载在那书册当中。 道宗魁首李寻道,统筹全局,早早便注意到了香火一道的慕琴,此刻在庭院中,却是谈论起了她来。 黑色茶几附近。 与他共坐之人,依旧是三人,眉心印有红莲纹路的绝美女子,与眼冒金光的壮硕男子。 上上次的万仙峰会的那位“老和尚”没来。 “我听闻过她,很厉害的一个后生。”眼冒金光的壮硕男子点头说道。 作为话题的提出者,李寻道手指轻轻敲打茶几,说道:“慕琴,大道双生体,乃是少有的亲道之体,拥有两条命,两副容貌。” 对于在场的三人而言,慕琴也只能算是后辈,一个很优秀的后辈。 “亲道之体…悟性非凡,难怪能在变法上,取得不错的成果。”眉有红印的女子说道,她看向李寻道,“你也是亲道之体,如此说来,你的成果,只怕更为惊人吧?” 李寻道面不改色,饮一口茶水,说道:“长寿的办法,我的确掌握了一些,只是你等绝对不会愿意用的,我自己也不愿意用。” 壮硕男子点头,“这我倒是相信。” 道宗魁首李寻道,走的是至圣道,斩七欲,只留欲根,所做的任何决断,都不会被自身欲望影响,如果灵气不枯竭,以李寻道的天资,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当然,纵使是现在,也已经是大过天了。 所以,他所言之话,是绝对可信的,这也是全天下人,都听从李寻道号召的根本原因。 扶摇圣地的圣主,眉心长有红印的女子,拉回正题,说道:“说起这慕琴,我确实有过不少耳闻。” “不过最先想起的,却是‘指天’。” “百绝术法前三甲,‘指天’的领悟者,就单凭这一成就,便是足够她名动扶摇天下了。” “不过,这已是曾经,如今她的变法,到了何种程度?” 二人同时看向李寻道,全天下的变法讯息,自然是这位道宗魁首,最为清楚,最为灵通。 李寻道淡淡一笑,为二人斟满了茶,说道:“香火一道,可延寿,可运用香火之力使用简单术法,已具备非凡之力。” 他沉咛片刻,说道:“此道效果已经初有显现,是一条不错的道路,若是我有时间,也定会研习研习,可惜啊,最近南方的镇海楼,那鲛人族,是耗费了我不少的精力。” “二位,这慕琴也是难得的人才,这样,我等一人取一颗延寿果,当作是激励如何?” 这回,那扶摇圣地的圣主,却是点头同意了。 虽然此道,她未必感兴趣,但这位慕仙师,已经展现出了其价值所在,且她就算无兴趣,日后也定会主动了解学习,所以一颗延寿果,她愿意出。 壮硕男子也没异议,只是他有些好奇,李寻道后续会如何安排,是将这香火一道公之于众,让天下修士共福之,还是如何? 李寻道早有想法,他摇了摇头,打算先不告诉天下,如今只是变法初期,若是香火一道遥遥领先,天下修士皆来研习此道。 若是能走得通,便也罢了,若是走不通,天下便完了,故此,前期他必须幕后控局,尽可能多得,形成不同变法派系。 既有交流,又不重合。 此番解释,二人均是点头,壮硕男子朝李寻道拱了拱手,称谢了起来。 随后,三人又是陆续聊了几人,皆是在变法一道上,取得了不错成绩之辈。 最后,李寻道话风一转,看向那南方海域,与二人谈论起了如今形势,与自己的最担忧操心之处。 灵气枯竭,地域缩减。 扶摇天下的南方,居住着“鲛人族”,而更南方…是一片天下,离扶摇天下最近的天下。 名为洪荒天下。 两座天下靠近,挤压中间的鲛人族。 而那洪荒天下,是妖兽的天下,是洪荒猛兽的天下,乃人族至敌,灵气枯竭前,人族以灵气蕴养己身,铸炼法器,祭炼术法,才能与那洪荒猛兽抗衡。 如今,灵气枯竭,少了灵气,人族只会势微。 须知洪荒猛兽并非家畜,也不会因为灵气枯竭,而退化为家畜,虽说灵气枯竭,对洪荒天下的影响,定然也是极大,但绝对大不过人族,因为人族肉身天生孱弱。 就好似那蛟龙,再不济也有腾云驾雾之威,纵使修为全无,也不会化做草蛇。人也不会退化为猴子。 唯有变法。 才能保得人族后代长存,再度拥有抵御猛兽的能力。 而不是沦为其口粮。 故人族不可不变。 ······ ······ 求变三十二年。 李长笑爬上十大仙山之一的“天下山”,此山高无边,越是深高处,风雪相随,曾有顶尖修士居住,如今却是一座,耸立的遥远之地,无人问津,徒余“高”字的山峰。 爬数日。 风雪猖獗,又爬数日,各种仙家洞府显现,再爬数日,天地昏暗,上看无边,下望无涯,只管前进。 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站在顶端,放眼望去,一片混沌,无景色可言,李长笑高高跃起,御剑而行,再向高处飞去。 途中,取出木原髓,冰晶髓,九幽神髓,土原髓,释放神髓气息,引动天地光华闪动,降下一颗洁白圆球。 是天原髓。 此髓乃是最好取的神髓,但前提是,身上至少要拥有两种以上的神髓,才能将其引出。 将神髓尽数收进梦境空间。 李长笑依旧走着。 求变三十七年。 他成功取得金原髓。 求变四十三年,他成功取得水原髓。 在那天下的某一角落,有独一人侧卧,大睡。 睡醒,行之。 如此反复。 第187章 雪来国,火原髓,开瓷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扶摇天下呈现沙漏形状,上下两头宽,中间狭窄,故此也有北四域,南四域之分,北四域分别为红,绿,鼎,极,南四域则是青,白,符,玄。 在那北四域之一绿域的极西之地,有这样一个国度,国号“雪来”,年年求雪,却从未见过真雪。 此地炎热异常。 国民视雪为图腾,以雪为信仰,多年来,从来不缺乏,外出寻雪的商人,求雪的道人,制雪的学士。 不知何时起,那雪来国内,开了一个瓷器铺子,店铺不大,开设在僻静的小巷子中,老板是个年轻人,手艺不算好,整日饮酒大醉。 据说那瓷铺的老板,是个外地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他跟随商队来到此地,商队离去,那老板却是留了下来,别人问他为何不走,要在此地待上多久,那老板便会笑着回答,十年,至少要待上十年,也可能不止。 每每说到这里,他又会立马在后面,再补上一句, “但总会走的。” 对于雪来国的人来说,这个外地人老板,是个完完全全的怪人,但脾气很好很随和,起初大家喊他为醉剑客,因为他整日醉醺醺的,腰间还悬着长剑。后来慢慢改口了,叫法渐渐多了起来,有西街边的瓷老板、俊后生、白瞎一副好皮囊的酒蒙子、单身汉……等等。 瓷铺开业那天,邻里街坊都前去捧场了,瓷铺老板烧的瓷器,说不上精美,手艺也就一般,但胜在价格便宜,一些瓷盘,瓷碗,也都是按照市面上的最低价格卖。 这瓷铺不大,除了卖瓷盆,瓷碗等实用的瓷器外,瓷铺老板经常会烧一些瓷人,手艺再差,十件中也总能烧出一件不错的成品。 每当那时,他便会将瓷人展览在店铺内。附近街道的孩童,尤其喜欢往他的店铺跑,听听那每个瓷人后的故事,怎么听都听不厌烦。 偶尔有几个小家伙,听得入了迷,过了时辰,忘记了回家,就会被他家老子提着棍子,拎着耳朵,连赶带撵的抓了回去。 老板一边喝酒,一边笑,觉得这一幕有意思极了。 因为那老板生得俊俏,邻里不少未出阁的女子,对他颇为青睐,时常借住买瓷之由,与老板说上几句,明里暗里偷瞄了几会,雪来国贾家的大小姐,以女儿之身,将贾家商会经营得风生水起的奇女子,也时常来此店铺,出手极为阔绰,甚至直接扬言,她瞧上那外地来的剑客了。 这在当时,可是轰动一时,不少汉子跑来围观,心中羡慕且嫉妒,只是那瓷铺老板,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心平气和的告诉贾家小姐,他总会走的。 自那以后,就少有女子,来招惹瓷铺老板了。 因为大家都明白。 这瓷铺老板,不是这的人。 如他所说,他总会走的,只是因为某个理由,不得不暂时住在这里罢了。 倒是那些八九岁大的孩童,往瓷铺走动的更多,他们料定这外地人,一定见多识广,身上有好多好多故事,想尽办法撬出几个来。 …… 每年的十一月,雪来国便会召开雪浴节。 举国欢腾。 雪来国其实是一座很小的国家,但当今国君是难得的开明之君,将雪来国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比起同时期的其他国度,要好上很多很多。 雪浴节也是雪来国最盛大的节日。 当今君王名下,有一儿一女,儿子名为殷阳,仁德宽厚,为人和善,与民为友,在民间威望很高,女儿名为殷雪,长得十分灵秀,尚且年幼,天真浪漫。 雪浴节第一日,八岁的殷雪拉着仅大她两岁的皇兄殷阳,向那西街赶去,雪来国君民一心,百姓见到二人,笑着打招呼,从不拘谨。 穿过数条巷子,来到瓷铺前,那瓷铺老板见到二人,微微一笑,殷阳抱拳行礼,小不点殷雪见状,连忙模仿,只是同样的动作,她做起来平白多了几分憨态。 要说李长笑这间不起眼的小瓷铺,为何能认识雪来国的皇子,自然是少不了,那虽年幼,却精美如瓷娃娃般的小公主殷雪,在其中牵线搭桥。 是两年前的雪浴节,小公主殷雪虽年幼,但天生聪颖,竟是甩掉了随从,在城西乱跑,活泼天性使然,让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只是待那新鲜感过后,却又因为迷路大哭了起来。 正是那哭声,引来了一席白衣的瓷铺老板,老板将她领进了店里,送了她一个小瓷人,顺便给她讲了讲瓷人的故事,可惜故事还未讲完,兵队便将这间小瓷铺,给围了起来。 殷阳心急妹妹安危,便也随兵队而来,他到底也是少年,很快被瓷人所吸引,心生欢喜,再是看那瓷铺老板,长得俊逸,不似坏人,听其谈吐,十分有趣,各种奇闻怪事,层出不穷。 自然也和妹妹一般,被这间僻静小巷里的神秘瓷铺,给深深吸引了。 确定瓷铺老板,并无歹心后,便也和其他孩童一般,与这间小瓷铺,结下了不解之缘。 随后的两年,一到雪浴节,殷阳与殷雪两兄妹,便是向这间瓷铺跑,殷雪也渐渐八岁了,粉雕玉琢,煞是可爱,殷阳特意带来了宫里的好酒,与瓷铺老板对饮,说是对饮,他其实并不如何喝酒,是专门带给瓷铺老板喝的,也好离去时,讨要个瓷人把玩,多听几个外面的故事。 不知为何,凡是经由瓷铺老板讲述的故事,都极其具有画面感,那一幅幅波澜壮阔的景象,在他脑海中构建,让他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说至紧张处,两兄妹的手会死死簒紧,偶尔李长笑也会,讲述一些吓人的鬼故事,吓得两兄妹死死抱在一起,等那粉雕玉琢,比瓷人还精致的殷雪反应过来,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大坏蛋哥哥,故意吓自己。 傍晚,兄妹二人离去,明日还有祭祀大典,作为雪来国的嫡系,必须要出席。 李长笑也关了门,走进瓷窑中,继续磨砺那烧瓷的手艺。 他来此已经三年。 他在等。 根据信息,十大神髓之一的火原髓,就在附近,但距离其出现,还需要时间慢慢等待。 在此之前。 他打算烧烧瓷,赚些酒钱,有空再读读书,参悟参悟术法,优哉游哉。 仅此而已。 第188章 寻雪,入侵,疏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哥哥,咱们为什么求雪啊?雪是什么啊?”祭祀大典上,殷雪拉着殷阳的手,好奇问道。 “要叫皇兄。”殷阳故作老气的纠正道。 旋即,他解释道:“雪者,晶莹剔透,乃祥瑞之兆。” “若是雪来国,能下一场大雪,必将举国欢腾,士气大涨,锐不可当,逢战必胜!” 说到此,他神色一黯。 就连他,也从未见过雪。 “瓷人哥哥一定见过雪吧?”殷雪大眼睛闪啊闪。 “他啊。”殷阳看向城西方,点了点头,“应该见过,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不属于这里。” “咳咳。”两人的父亲,也就是当朝国君,殷永安故意咳嗽两声,示意二人别开小差了。 大典就要开始了。 殷阳殷雪两兄妹,立马闭嘴,专心参加大典。 祭祀大典同时也是求雪大典。 先是祭拜祖宗,后是求雪,有道士顶着烈日,设坛作法,却连雨都没求来,有学士对天讲经,口干舌燥,嘴皮破裂,依旧以失败告终。 最后,以一曲雪女轻舞收尾,所谓雪女,是雪来国特殊的职位,只为求雪而生,且说那雪女一曲舞毕,竟还真有些用,原本烈日炎炎的天空,竟一点点暗沉了下来,裹上一层厚厚的乌云,空气中多了一丝凉意。 好似下一秒,就要有雪花飘落似的。 全国百姓,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 满眼期盼。 最后,却唯有失望。 还是失败了,乌云很快褪去。 这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就这么结束了,心情莫名低落。 殷阳眼眸深处隐隐闪动,一个念头,在他心头生出。 时间流逝。 很快,一年便过去了。 李长笑的瓷铺,生意还算不错,隔壁街的大娘,夸他手艺明显比上一年好了很多,还偷偷劝他,价格可以涨上一涨,不然哪来的钱娶老婆? 李长笑笑着摇头,说他烧瓷可不是为了钱财,而且就算如此,他如今还是攒下了不少钱,每天的酒肉饭钱,是不用愁的了。 这一年的雪浴节,殷阳与殷雪两兄妹,又过来了。 一年不见,似乎到了长个子的年龄,两兄妹都长高了不少,殷阳十一岁了,完美继承了父辈的英俊,甚至尤有胜之,殷雪九岁了,眼睛灵动,眨啊眨,就这么看着瓷铺老板。 这一次,殷阳与李长笑说了很多,他说他长大了,能为父亲分担了,他想去寻雪。 殷雪闻言一愣,哥哥这番话,她可从未听他说过。 李长笑拍了拍殷阳的肩膀,告诉他,路要慢慢走,他可以再等两年,如果两年过去了,他决心没有改变,那便去寻雪。 殷雪连忙点头,她可不希望,哥哥离她而去。 殷阳沉思片刻,听取了李长笑的意见。 两年后。 两兄妹又来了那间瓷铺。 这一年,殷阳十三,殷雪十一。 殷阳执意远去寻雪,殷雪反对,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寻雪,雪有什么好的? 殷阳说,雪乃祥瑞,既然雪来国下不了雪,那他便亲自去寻,他要将雪带回雪来城,到时候,让妹妹也能见到雪。 两兄妹在瓷铺里吵了一架。 或许二人都没意识到,他们潜意识中,已经将这间瓷铺,当成了最放松之地。 在这里,他们不是皇子公主,而是喜欢瓷人,喜欢浪漫故事的普通孩子。 雪来国的君王殷永安,也早便知道这间小瓷铺的存在,私下来接触过几回,李长笑打消了他的疑虑。 两兄妹的第一次吵架,闹得不欢而散,殷雪眼睛通红,屈膝抱着腿蜷缩起来抽泣,殷阳欲言又止,最后却沉默不语。 第二天。 殷阳还是离去了,寻雪去了。 一年后。 长高了许多的殷阳,抱着一个厚厚的铁皮盒子,还未进城,便高声呼喊:“我找到雪啦!” “我找到雪啦!” “我还带回来了哩!” 他兴高采烈,一路边跑边喊,惹来不知多少百姓围观。 他却是直奔皇宫,跑到妹妹的寝宫,当初临出发前,他承诺要让妹妹,也能看到雪的模样。 一年未见,十二岁的殷雪,褪去了少许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独有的青春洋溢。 得知皇兄远归而来,她自然是欣喜万分,却又为一年前的事情,感到生气,故不肯待见,只是少女心性,终究柔软,那殷阳皇子仅敲门片刻,她便忍不住开门去了。 殷阳打开铁皮盒子。 脸上的光芒,瞬息敛去。 哪里还有什么雪花,那铁皮盒子里,只余下一摊还未干涸的水迹。 “雪呢?” “我的雪呢?” 殷阳瞳孔微缩,不敢置信,他分明便将雪花,塞满了整个铁皮盒子了啊! 一路上,他马不停蹄。 飞奔而来。 就为让妹妹也看一看雪。 结果…… 他十分难受,反倒是殷雪,安慰起了皇兄。 殷阳不死心。 这成了他的一个心结。 既然外地的雪,带不进来,那他便自己造雪。 他开始尝试各种办法,整日沉溺于实验当中。 好不容易,等待哥哥归来,却又收到冷落的殷雪,别提有多难过了。 一晃,便又是一年。 这一年。 还不待殷阳发明出雪。 雪来国便陷入了战乱,原因是雪来国北方,有一个火山国,那里物资匮乏,环境恶劣,每隔十余年,便会有火山喷发。 而每到那时,火山国便会南下侵扰,掠夺物资。 估算着日子。 再过几年,又要到火山喷发之日。 火山国再度南下侵扰。 只是这一次,火山国似乎受够了那火山,也不再满足于侵扰边境,掠夺物资。 他们集结大军,势必要将雪来国,一举攻陷,据为己有。 雪来国的君王殷永安,御驾亲征,外出迎敌,十五岁的殷阳,一夜长大,不再求雪,开始学着把持国事。 殷雪常常偷看她的皇兄,心中哀伤,为什么全天下最亲的两人,越是长大,便越是渐行渐远了呢。 (求追更(。・ω・。)ノ♡,求免费小礼物(ღ♡‿♡ღ)。) 第189章 雪来国危机,雪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心情不好的殷雪,总会跑去那家神秘的小瓷铺,与瓷铺老板述说心中之事,老板也总会静静听着,从不嫌烦。 随着年龄长大,她也渐渐注重起了礼数,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对那瓷铺老板的称呼,也渐渐从“瓷人哥哥”,改口为了“先生”。 只是态度不曾变过。 这一年,殷阳把持朝政,整日操劳,再难抽出时间陪妹妹玩耍,殷雪见皇兄疲惫,便悄悄去后厨,做了些糕点送了过去。 只是第二天再去请安时,发现糕点完好无损,已经凉了,她默默收拾好碗筷,眼眶越发湿润,一语不发,跑去和“先生”倾吐了起来。 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好没用,父亲披甲上阵杀敌,皇兄把持朝政,然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瓷铺老板脸上挂着和睦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拿了一个精美的小瓷人。 一如往常。 老板为她讲述起了瓷人的故事,他的声音平缓柔和,仿佛带着某种,能让人心静的魔力。 一个故事说完,殷雪心情好了许多,她站起身来,要回宫去了,不然皇兄知道后该担心了,她不想添乱。 走了几步。 殷雪忽的回头,瞧见那瓷铺老板,依旧坐在门口,一脸和煦笑容,正注视着她,见她回头,轻轻挥了挥手。 似乎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变过。 …… 又是一年。 火山国与雪来国的战事越发频繁。 雪来国低估了火山国的决心。 一连几场战役都是失利了。 好在紧要关头,殷永安神武非凡,披着雪来国旗帜,一马当先,冲入敌军中,勇猛杀敌。 雪来国士气大涨,艰难赢下了这一场,暂时打退了火山国的军队,雪来国内响起了凯旋的号角。 殷永安愁眉不展,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虽是凯旋归来,脸上却没有喜气,相反还一脸凝重,愁眉不展。 他知道,这平和只是暂时的。 而十六岁的殷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身材高大,天生神力,自幼学武,他在父皇面前长跪不起,恳请随父皇一同征战,保家卫国。 殷永安同意了,殷阳大喜,待北边战事再起,殷阳披上宝甲,一身戎装,与妹妹告别,殷雪泣不成声,殷阳帮她擦去眼泪,欲言又止,转身离去,无声告别。 他骑着马匹,路过那间小瓷铺时,突发奇想,下了马,进瓷铺看了看。 那身穿白衣的瓷老板依旧在,两人相视一看,老板笑了笑,万分感慨地说了句,都长这么大了啊。 殷阳抱拳,拱手,走出了瓷铺。 老板拦住了他,让他挑个瓷人再走,殷阳想了想,在店中挑选了起来,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瓷人,在他眼中划过,他看到一个与妹妹很像的瓷人,伸手想要去拿,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转而去拿了旁边的一个瓷人。 他怕睹物思人。军队渐渐远去,瓷铺老板站在门口,依靠着门沿,目送他们远去。 世界熙熙攘攘。 纷争从不停止。 前线的战事偶有传来。 有捷报,有噩耗。 殷雪时常抱着书信,又哭又笑,信中殷阳夸张地描述着自己的勇猛,如何识破敌军的诡计,一人一马冲进敌军,杀得个七进七出。 他还在信中说,偶尔也有士气低迷的时候,有一次,他与父亲被困在山谷中,断粮断水,士气低迷,很多将士都打算丢兵投降了。 他不愿,他便给士兵们讲述了一个故事,是他外出寻雪遇到的事,他说他讲得不如“先生”好,但也在尽力讲了,他给众人描述雪的模样,雪的晶莹,就在东边,将来有机会,一定带大家去瞧瞧。随后士气大涨,一举突破了敌军的包围,迎来了一线生机。 殷雪又哭又笑,拿去与瓷铺老板分享,觉得自豪,却又忍不住担忧,她坐在门口,望着天空,沉思了良久,忽的说,她想做雪女。 她明白皇兄当初,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雪了。 她想接替哥哥的志向,为他们做点什么。 所以,她想求雪。 她原以为,瓷铺的先生会反对。 然而,对方却是温和的笑了笑,告诉她,想明白了便去做。 雪女并非想做便做,需要经过体态,血脉,感应……等等考核,主祭祀。 殷雪身为皇女,如今年岁十四,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经过雪女考核,以自己的方式,为雪来国求雪。 时间流逝。 殷雪再来到那间小瓷铺,已是一年之后了。 殷雪十五。 身材高挑,体态轻盈,款款信步而来,十分有皇女风范,李长笑望着朝他走来的少女,恍惚间还能看到,那年幼时因为迷路,而嚎啕大哭的孩童。 只是心中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殷雪行了一礼,告诉李长笑,这一年里,她学了很多求雪仪式,可就是求不来雪,她有些神伤,开始怀疑,是否真的能求来雪吗? 李长笑一如往常,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她身旁告诉她,雪女一舞,是能求来雪的,不用灰心。 殷雪大受鼓舞,便又回宫,练习求雪之事了。 北方的火山,隐隐有喷发的势头了。 那火山洞中,混浊的乌气上浮。 火山国的将士,很快再度发起了强攻,雪来国节节败退,人心惶惶,更糟糕的是,在一次交战中,殷永安与殷阳,同时中了埋伏,两支飞箭从暗处飞出,同时射中父子二人。 殷阳随身携带的瓷人,帮他挡住了这一剑,然而他的父亲就没那么好运了,被一箭射下了马,殷阳大怒,将贼人尽数斩杀后,下达命令,退守国都,带着父皇殷永安回国都养伤。 国都内都是些残兵败将、平头百姓,国君身受重伤,卧床不起,雪来国到了最危机的时刻。 第190章 大雪,离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殷阳整顿人马,坚守城门,誓死不投降。 殷雪拜会父亲后,看到父亲的憔悴面容,以泪洗面,她又去了瓷铺,一路上,看到的是昔日繁荣的街道,如今一团乱麻,许多店铺已经关门。 唯有僻静小巷里,那家瓷铺依旧开着。 她走了进去,发现先生在店铺的后窑里烧瓷,她也不打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塑形,控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古人云熟能生巧,此话说得确实在理,即使烧瓷天赋一般的李长笑,这些年的日夜苦练下,水平也已经渐渐拔高了。 虽然依旧烧不出好瓷,但色泽,质地,都已经十分不错了。 这一次,两人都是聊些往常的话题,很平淡。 这场攻坚战持续了很久,因为殷阳的远见,雪来国的国都内,早早便囤了不少粮食。 以城中的粮食,还能撑个一年多。 这一守,便是一年。 殷雪又来瓷铺了,这次,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李长笑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一叹。 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其实也是国运上的比拼。 大到凌天皇朝,敕天皇朝,离天皇朝这三个,盘踞了一整个大洲的恐怖皇朝,之间的战争主体,也只会是凡人。 …… 又是数月过去。 城中粮食已经见底。 继续坚守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雪来国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当然,火山国情况也算不得好,此国国力虽然胜于雪来国,却并不具备碾压之势,常年累月的消耗下去,实则也元气大伤。 若不是饱受火山之苦,未必会发动侵略。 殷阳集结城中所有有生力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待那城门一破,他便率领城中将士,冲出去战至最后一刻。 咚… 咚… 攻城车撞击着城门。 殷阳身材魁梧,手持长枪,眼睛缓缓闭上,守在城门之后。 与此同时。 殷雪褪去身上衣物,上一任雪女,取来一个黑色的木盒子,她打开盖子,盒子中静静躺着一只白色的虫子。 这是雪虫。 此虫乃求雪之秘术,却有一个限制,必须皇家女子,才有资格使用。 殷雪伸出手指,放在雪虫口器前,雪虫动作缓慢,张开嘴巴露出两颗锋利的尖牙,一口咬下,鲜血顺着伤口流出。 也就是此时。 城门轰的一声,被攻城车撞倒。 殷阳睁开双眼,大吼一声,提着长枪,第一个杀了出去。 他身后的将士紧随而上。 一时间,刀剑相碰的声音响起。 另一边。 殷雪一个人,走到宛日的举行祭祀求雪的高台上。 她记得皇兄说过。 雪乃祥瑞。 只要有雪,雪来国一定能,逢战必胜的。 且说那城外的战场中。 殷阳出师未捷,身中一箭,却死战不退。 正是战着。 雪来国国都的上空,突然阴沉了下来。 原本炎热的天气。 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凉意。 战场瞬息平戈。 “有人在求雪?” 众人惊疑,均是抬头望向天空。 殷阳满眼依稀,望眼欲穿。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下一场大雪。 下一场大雪。 下一场大雪…就能赢的。 忽的,一片雪花飘落,他伸手接住,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然而还不等他高兴。 下一秒,脸上的血色,却像是瞬息被抽干了一般。 那本欲下雪的天空。 开始渐渐褪去。 另一边。 殷雪吐出一口鲜血。 失败了。 望着那褪去的云层,她神色满是慌乱,立马爬起来,再次轻舞求雪。 随着她的起舞,天空再度变得暗沉,空气中充满了凉意。 殷阳握紧拳头,瞳孔欲裂。 不止是他,雪来国随战的将士,也均是如此。 而那火山国的士兵,也是垂下了手中战斗,关注着天空。 然而… 又失败了。 凉意如潮水般褪去。 殷雪吐出一大口鲜血。 想不明白。 为什么一场雪,就那么难求,她明明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连续的两次失败,让她五脏六腑开始衰竭。 渐渐的,连呼吸都困难了。 眼睛也开始出现重影。 “还是没能…帮到哥哥。” 她喃喃说道。 却在将要昏迷之时,模糊的视野当中,看到一道白衣身影,缓缓朝他走来。 那人蹲下,将一件貂毛披风,罩在她的身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最后,仰天叹道:“罢了罢了。” “多跑一趟吧。” 说着。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长颈的透明瓶子。 里面装着呼啸的风雪。 他打开瓶盖。 那风雪涌出。 霎时间。 寒风阵阵。 一朵雪花,毫无征兆的飘落。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直到漫天雪花飞舞。 风雪呼啸。 这一年。 雪来国迎来了第一场雪。 是大雪。 殷阳浑身颤抖,沐浴在风雪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雪!” “这便是雪!” 他高呼道。 感受着雪花飘落肩膀的凉意。 他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担忧,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信心。 此战。 必胜! 随着一声“杀”怒吼而出。 殷阳化身杀神,将那火山国将领,挑下了马,长枪横竖开合之间,勇猛无双。 反观火山国。 已经无了战意,逃的逃,跑的跑。 雪来国全胜。 而那卧病的殷永安,也命人将他扶下了床,站在风雪中。 雪来国浴雪重生。 只是无人知道。 那僻静的小巷子中。 那孩童最爱光顾的瓷铺子,轻轻合上了房门。 瓷铺老板右腰上悬着长剑,左腰上别着两个装满了酒水的酒葫芦。 在这大雪之日,只身离开了城镇。 刚走几步。 又折返回来。 他在袖子中来回翻找,最后掏出两个瓷娃娃,一大一小,动作神态似在吵架,憨态可掬。 李长笑将瓷娃娃摆好在门口。 “走了。”喃喃说了一句后。 只留下一行脚印。 …… 殷阳得胜归来,在那祭祀高台上,发现了昏迷中的妹妹。 不知谁人,为她盖上一层貂毛披风。 唤醒殷雪后,两兄妹交流了大致情况,殷雪得知雪来国大胜,喜上眉梢,殷阳也跟着笑了,两兄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忽的,殷雪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殷阳,就是向西街边的小巷跑去。 只是等抵达时,却发现那瓷铺的木门,已经被轻轻合上。 门口前的空地上,还留有两个披着雪衣的小瓷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殷雪不知为何,突然没那么欢喜了。 “妹妹,他总要走的。”殷阳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安慰道。 殷雪眼眶红润,“他还会回来吗?” “或许不会。”殷阳如实说道。 不知从何时起,殷阳便清楚的意识到,那瓷铺老板只是过客,他若即若离,似近似远,你若想靠近他,他便在这里等着,欢迎却不热情,你若想远离,他也不会多言。 他是冷眼旁观的外来者。 也是独身一人的长生客。 殷雪小手捏紧披风,却是知道,他心软了。 大雪还在下。 那雪地上,仅剩的一行脚印,也渐渐淡去。 第191章 集齐十大神髓,回凌天洲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火山群落之间,绝无人际之地,今日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正是那欲要收集十大神髓的李长笑。 自离开雪来国,他便直奔此地,为了这火原髓,他可谓是花费了极大的功夫,在他的认知中,火原髓曾在七处地方出现过,他便花费了大量时间与精力,一一前去探查,均是一无所获,只获得了有关于火原髓,一些细枝末节的信息。 他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再是顺藤摸瓜,先后又足足探访了数个大宗门遗迹,将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都去了一遍,最后才寻到此地。 他取出现有的神髓,以灵气激活,发现神髓皆是闪着微光,这预示着火原髓就在此地。 十大神髓本是同源,当集结到七种神髓时,李长笑便发现,能通过这七大神髓,验证一地是否有神髓。 这一地方,李长笑十多年前便已经来过,早早便确定,火原髓确在此地,只是时机未到,难以获取。故在那雪来国开设烧瓷店铺,一等便是十多年,至于为何是守在此地,而不是去寻找其他神髓,其中自然有李长笑自己的考虑在。 火原髓不同其他神髓,乃是埋藏在地底,唯有火山喷发时,才显现一二,若想取得,时机的把控必须精准,否则又要再等十多年,故保险起见,李长笑在雪来国等了十年,而那火山国的入侵,也并非巧合,正是受到那火原髓的影响,每隔十多年,火山喷发环境恶劣,才做出如此决策。 当然,雪来国始终求不得雪,也与火原髓有关,李长笑看过了,雪来国的祭祀,并非故弄玄虚,而是切切实实有效果的。 话归正题。 那岩浆汹涌的火山口上,李长笑一跃而下,下潜入岩浆之中,他斩岩兽,入岩心,火山之下居然还残留洞天残片,每一片便是一个小世界,极为危险,若是触碰到,会瞬息被割裂的空间,斩去半边身子,李长笑下潜途中,吃了一亏,好在他处于“梦游”状态,很快便又恢复至巅峰。 单单是这洞天残片,哪怕在灵气枯竭前,也能算是一个难度不小的险关。 他如愿取得火原髓。 七大神髓,尽收他手,若冰晶髓未用去,他便是拥有八大神髓,也算是古之往来第一人也。 且他身上的神髓,并非一滴两滴,而是整整一坛一坛。 比酒还多。 ...... 求变六十四年。 李长笑再度取得冰晶髓,集结八大神髓,八神髓的气息纠缠,竟是显露出一道微光,循着微光找去,李长笑出乎意料的顺利,寻到了第九道神髓“雷玄神髓”。 他惊讶了。 王绝之所以仅仅六神髓便化神,是因为那四道神髓,获取难度极高。 如果李长笑所料不差,那王绝所获取的神髓,应该是木原髓,土原髓,金原髓,天原髓,水原髓,冰晶髓三种。 这些神髓,只要势力够大,且愿意付出代价,是有希望获取的。 而另外四种神髓:火原髓,九幽神髓,太苍神髓,雷玄神髓,便是要看机缘,运气了。 特别是最后两道神髓:“雷玄神髓”与“太苍神髓”,更是只知名字,其余的一概不知,就连有没有出现过,是不是真实存在,都还是一个未定之数。 “火原髓”与“九幽神髓”获取难度,比上述两种神髓,要稍微好一点,但在灵气枯竭之前,想要成功获取,也只能说难如登天。 九大神髓在身,气息纠缠,再度射出一道微光,指向那最后的神髓:太苍神髓。 太苍神髓所在之秘境,竟维持到如今,都未曾与现实融合。 若不是具备九道神髓的气息,单凭李长笑一人,便是寻到天荒地老,只怕也难以得到半点信息。 李长笑顺利踏入秘境。 空间十分辽阔。 是一处从未被人踏足过,也未被发现过的秘境。 李长笑能感觉到,这里很干净,没有任何的执念残留。 他具有操控梦境的能力,当有人活动过的地方,他都能捕捉到,残留的执念。 但此地没有。 正是观察着。 突然,一颗透明的椭圆圆球,收到神髓气息的感召,向他飞来。 他伸手接过。 最后一道神髓:太苍神髓,到手。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润触感。 李长笑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年一年盘算下来,今年...应该是变法七十年了啊。 万仙峰会都举行到第八次了。 这数十年来,为了获取神髓,他行走于最恶劣之地,人迹罕见,少有交流。 当今天下如何,当今变法如何,局势如何,一概不知。 心中感慨良多。 已是破境之时。 然,李长笑却是将太苍神髓,收进了梦境空间当中。 转身离开了这片秘境。 并未立马破境。 他...... 还有点事。 要回凌天皇朝一趟。 …… 求变七十二年。 李长笑与一个名叫“帕伯拉”的商队同行,这商队里都是异域之人,经常去凌天洲做贸易活计,它们带来了奇花异草,香粉、镜子,还有兽皮做成的靴子……一路从西航向东,在凌天洲的入口港停靠。 之后,再向内陆行进,一路交易,或以物换物,或用银子购买。 商队的领队,是一位长得十分强壮的汉子,脸上的胡子很茂密,眼窝深陷,透着几分走商人都有的狡猾。他名字就叫帕伯拉,他慧眼识珠,一眼看出李长笑是一个富裕之人,在行船途中,向他讨价经商经验。 当然,他也是一个爱抱怨之人,航行途中,李长笑经常听到他在抱怨任何事物,他最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是:“那该死的战争,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凌天洲的战乱,持续到今日,也依旧遥遥无绝期。 从帕伯拉的口中,李长笑得知,凌天洲的人口,已经少了将近三成了。 去年帕伯拉的好兄弟,便是在凌天洲内,被逃兵杀死的。 航行时间很长,途中经常会遇到大风大浪,一次,海上的飓风,刮来了几百条青鱼,自那以后,便是顿顿有鱼,吃鱼吃到吐了。 李长笑交流兴致很高,毕竟此前,他为了寻十大神髓,有的时候进入那深山老林、恶劣之地,经常数个月乃至数年,连人影都见不到,别说交谈了,大多数时候,连酒都没法喝。 只是求道之路,哪有一帆风顺的,他从未抱怨。这一趟海上航行时间虽长,也常常风雨交加,但对那白衣酒鬼而言,又何尝不是享受呢。 第192章 世界之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帕伯拉向李长笑介绍他家乡的美酒,他不愧是天生的商人,推销起来一套接着一套,最后还以自己的信誉保证,这酒绝对美味。 李长笑从不抵触美酒,只要不是贵得太离谱,他通常会出钱购买,正巧在上船前,他为某家大户充当了几个月的护卫,收敛了不少钱财,临走时还领了一份散伙钱,用来买酒还有余足。 他的大方让帕伯拉感动不已,连连声称,能与李长笑做生意,实在太愉悦了。 李长笑品尝过后,也是点了点头,这酒有一种醋栗混杂着青草的香味,十分特别,入口微酸随后渐渐回甘,只是不容易醉,如果能搭配上风干的老腊肉,或是包裹面粉后油炸的花生米下酒,一定别有一番味道。 航行十余日,海上突然刮起大风,并非常见的大风,带着阵阵的毒瘴之气,若是细看,能看到此处海里,有无数的拇指头大小的鱼儿,在啃食船的木板。 这是一片特殊的海域。 帕伯拉骂说倒霉,口中抱怨不断,动作却不曾停下,他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有晶莹的粉末,一下子摔在甲板当中。 那晶莹的粉末,形成一道光圈。 将所有毒瘴,与啃食船板的小鱼,全都隔绝在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了。 帕伯拉向李长笑解释,这是毒瘴之海,按理来说,他这条航线应该不会进入此海才对,他打包票,他的船绝对没有偏航。 但无法解释的是,他们的确进入了那片海域,所以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片海域可不是开玩笑的,很危险。 帕伯拉是一个,越危险便越喜欢说话之人,他或许并不是真心的为那整日醉醺醺的剑客讲解,只是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 他走到甲板,向下一指,说道:“那是指鱼,天下间最恶心的鱼类。” 言语中透着厌恶。 他左右环顾,又指向远处,“瞧,那是毒鲨,额……” “好像奔我们来了。”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却完全不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瓶子,投入海中。 下一刹那,海面便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火中有鱼类最害怕的气味,按理来说,毒鲨应该掉头离去才对。 但今天却没有,毒鲨张开大嘴,在李长笑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之时。 却见一人,猛的一踏,高高跃起。 那人手持长枪,身材高挑,连李长笑都愣了一愣,有些奇怪。 下一瞬,那人枪出如龙,竟有龙鸣之声传出,威猛霸道,长枪一扫,竟能掀起足足四五米的巨浪。 这还未止。 那人凌空一踏,身影竟再拔高数米,凝炼枪意霎时间击打而出,只见那毒鲨所在的水面,凹陷了一块下去。 下一刻,凹下去的海面被填平,砰的一声,惊现浪花。 浪花足足有几米高。 而那悍然出手的枪士,再度凌空一踏,只道是个好轻功,轻飘飘的又落在了甲板上。 也是此时。 船只缓缓离开了那片海域。 船内响起了掌声。 李长笑也不例外,他连连鼓掌,觉得厉害极了,是出自真心的。 若是修士做到这点,他自然不觉得如何。 但… 此人并非修士。 刚刚那一系列动作,仅是依靠自身之力。 这是远超凡间武学的范畴,且说那凌空飞渡,数次踏空,便已经离谱,再加上枪意透射,隔空击杀毒鲨。 李长笑只能说,厉害! 给他他一种,前世电视剧中的江湖大侠的感觉,甚至尤有胜之。 帕伯拉表情却是平平,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还向李长笑解释,此人是他雇佣的护卫,绰号为浪里小白枪,武艺只是一般,但胜在叫价不高。 李长笑闻言一愣,这功夫还是一般? 就凭借刚刚那番表现,在不动用灵气的前提下,此人哪怕是对上修士王绝,只怕也是能够占据上风,甚至是取胜的。 旋即,李长笑苦笑了一下,发现了要点。 自己这是与世界脱离太久了啊。 离开了毒瘴海域后,商队继续向凌天洲开去。 一路上远不算顺利,总有各种各样的危险,有怪异的海兽袭击,有大鸟骚扰,最为常见的,便是各种恶劣的天气,以及剪海的大王。 所谓“剪海的大王”,便是海上强盗的自称。 他们划海为王,来往商队要想过他的海域,需要交出身上的财宝。 一路上,足足遇到了五次强盗,前四次不足一提,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小喽啰,都无需浪里小白枪出手,普通的护卫,便能够击败。 倒是那第五次所遇到的强盗,手持绑链大刀,凶悍异常,他手持大刀一甩,便是飞出十几米,隔着很远,便把帕泊拉的船杆,给斩成了两半。 随后,他更是勇猛,施展出凌空踩踏的功夫,越到帕泊拉的船上,与浪里小白枪交战了起来,二人的战斗声势并不小,几个套招下来,浪里小白枪吃了几个暗亏,好在李长笑也出手了。 他手持长剑,三两步贴身,与强盗头子大战数个回合,也是想试探一下,如今的武者深浅。 几招下来,他心中便已有底,果然并非传统的凡人武学。 这强盗头子的一招一式中,他隐隐发现,有修仙功法与术法的痕迹,想来是那万仙峰会的修士变法,已经渐渐开始,影响到并非修士的存在了。 那强盗头子见踢到了铁板,再是凌空几个大跳逃走,浪里小白枪刚刚受挫,又怎能咽下这一口气,瞬息追了上去。 李长笑气定神闲的将剑收回剑鞘,望向那强盗头子逃离之地。 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蓝光。 那武学再厉害。 若是他想杀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下一刹那。 深海中冲出一头巨兽,将那逃跑中的强盗头子,给一口吞入了腹中。 李长笑杀人无痕。 他所编织的梦,无人能防。 危机解除后,船队继续行驶,帕泊拉的抱怨,几乎贯穿了整个旅程,他总是会问,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也不怪他,因为海上航行,危险实在太多太多,而且一年比一年多,帕泊拉想不明白,但李长笑却一清二楚。 是因为灵气枯竭的原因。 过往的隐秘,一点点的浮出水面,就拿那毒瘴海域来说,那片海域,曾经有一个洞天所在,名为毒海洞天,那洞天随着时间,一点点的与世界相融合,这也就导致了,帕泊拉口中的毒瘴海域在不断扩大。 即使他们按照原定的路线航行,也依旧会进入那片海域。 说起海域,李长笑想起了,帕泊拉在那时丢出的两个瓶子,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似乎也有超脱凡俗的力量。 帕泊拉微微一笑,告诉李长笑,其实除了商人外,他还有一个身份。 他是个炼魔师。 第193章 入河母庙,挑衅的少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帕伯拉很失望。 他原以为告诉这位一半是酒鬼一半是剑客的俊秀小伙,自己的真实职业,一定会得到惊讶与崇拜的目光的。 然而却没有。 他看到对方脸上,仅有一种名为“好奇”的情绪,仅此而已。 所以他很失望,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压下,他如往常一样,为那名剑客,讲述着炼魔师的神奇。 帕伯拉说。 最近这十几年的神奇事情,和雨后的春笋一般,争相涌出。 炼魔师是一个刚刚兴起的职业。 能淬炼万物中的魔力,装在一个玻璃瓶中,以达到使用超越凡俗力量的效果。 他此前丢出的两个瓶子,便是蕴含着非凡力量的东西。 李长笑很好奇,想继续追问,帕伯拉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声称再往下,可就是秘密了。 夜晚。 海上的风从来不温柔。 李长笑躺在甲板上,望着那轮圆月,喝着带有醋栗香气的美酒。 感叹这世界的变化真大。 他倒觉得,这样挺好的。 证明变法有成效了。 不过若是往更深处去思考,便又觉得头疼,应该会很乱。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有自己能听到。 这一趟。 完成以前的一个事情,他就要准备突破了,十神髓化神…… 想到此,李长笑高举酒葫芦,大饮几口。 若是从前,能达到这种成就,他定然很开心。 只是现在…… 依旧开心,只是还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寂寞。 明明是向前走。 却感觉是和世界走远了。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正午。 帕伯拉号商船终于靠岸了,停在了“迎风港”,这个港口很大,是一甲子前建造的,船一靠岸,那蹲在一旁休息的劳吏,便立马围了上来,帮忙卸下货物。 待帕伯拉将一切忙完,回头四望,才发现那剑客,早就已经不告而别了。 不。 也不能说不告而别。 印象当中,似乎已经打过招呼了,只是很模糊。 …… 凌天洲很大,有一面环海,这里的“海”并非是隔绝“天下”的无尽海,而是扶摇天下里的内海,虽说是内海,却也很大很大了,这些年来,凌天皇朝与敕天皇朝,因为地靠内海,在沿海的城镇,兴建港口。 这是一个需要交流的时代。 对于凌天皇朝而言,这份重担,自然是落在了,某一位皇子身上,只是后来,各种明争暗斗,那督造港口的职责一转再转,最后便又落到了,李天余与李天霞二人的身上了,二人都想揽下这份肥差,兴民港口、廉民港口应运而生。 起初是为了方便修士交流,后来却慢慢发现,这光是每月的税钱,便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长此以往。 局势便又发生了变化。 雄踞凌天洲的三大皇朝中,唯有离天皇朝,是完全内陆的皇朝,连年收成不佳,百姓食不果腹,渐渐的便向着凌天皇朝、敕天皇朝迁移了,这一开始与凌天皇朝斗得最狠的皇朝,已经渐渐式微,国运流失。 如果依旧如此,最后要么被合并,要么依附他国。 李长笑所登录的“迎风港”,是归属于敕天皇朝的,此地民风民俗与凌天皇朝十分像,以至于他没能第一时间分出,是走了好几里路,都已经出城了,连一家廉民当铺也不曾见到,才心生怀疑,拦下一个路人问询,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敕天皇朝的。 在一条水运通达的大城中,李长笑在人流拥挤之地,看到了一间熟悉的庙宇,是河母庙。 盘算下来,河母庙的历史,已经能算得上悠久,早已根植在百姓心中,香火之鼎盛,不敢想象,无论是城中大户,还是官吏,农户,都来此庙求拜,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河母不只是拜平安,还延伸出了诸多意义。 例如水即是财,由此延伸出“求财”“求运”等,李长笑也随着百姓,进入了河母庙当中,与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同,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 某座庙宇。 一枯坐其中的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看向前方,愣愣出神,少时,才悠悠一叹,再度闭上了双眼。 在她那身道袍之下,纤细的腰肢上,隐隐有一条黑色的丝线,在缓慢的向后腰蔓延。 ...... 河母庙很大,往里走去,中间有一块是露天的,旁边有一个泥土垒起来,中心是空着的化宝炉,再向里走,便是烧香、烧蜡烛之地了,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只是当李长笑注意到,两尊金身的排布时,愣了一愣。 他记得从前,两尊金身是几乎并排摆列的,然而现在,司念的那尊金身,悄悄后退了半步,十分不显眼。 香火一途,李长笑并不太懂,也没多想,又是观摩了一会,便转身离去了。 正是在那荒野山道走着。 霎时有两道身影,从他身旁掠过。 竟是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戏码,跑在前方者,步法轻盈无比,宛如鸟雀,仅靠双腿腾挪,便是轻轻松松,踩上了一棵十余米高的大树。 随后,更是不曾停留,脚踩树叶,借助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力道,在树林间飞行。 追赶的那名男子,同样也不简单,左手持有铁链,在地上奔跑,速度同样不慢,还时不时的挥舞铁链,发出雷霆般的炸响,若是拍在普通人身上,定是会骨骼瞬间粉碎。 最后,是给那人逃去了。 李长笑看着这一幕,想起帕伯拉对那浪里小白枪的评价,感叹世间武学,竟能到了如今地步。 已经越发神异了。 又走了数里。 先前那拼命逃窜的男子,正坐在河边饮水,口中还念念有词,“小样,还想抓小爷我。” 李长笑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果那人浑身一个激灵,汗毛都竖立起来了,连滚带爬走出了好几米。 李长笑一脸尴尬,知晓自己是冒犯了,问对方要不要喝酒,缓解尴尬。 此时一看。 那人衣着朴素,身上就披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麻衣。 再看其面容,此人出奇的年轻,约莫只有十四五岁,是副少年模样。 “好家伙。”少年一脸凝重,刚刚那一拍,可谓是把他三魂七魄都给吓散了,他可从未这样,被人无声无息的靠近。 此人不简单! 来意不明。 一念至此,那少年便已心生退意,再次施展了逃跑的功夫,一步跨出三米之远,身体轻盈如翻飞的羽毛。 只是,他走便走了。 见那剑客并未追来。 那嘴皮子贱的性格,又显露了出来,他身影已经没入了林中,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哈哈哈,小样,有种来追老子呀。” 第194章 路遇野店,妖物作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听到这话,李长笑面色奇怪,旋即脸上多了一抹笑容,好一个嚣张的少年。 陪他玩玩也好。 他朝少年逃跑的方向追去。 却说那少年,一口气跑出了三里地,回头望去,见那白衣剑客不曾追来,露出一脸得意的神情,撅了撅屁股,大摇大摆离去。 嘴边哼着歌。 却是没走两步,肩膀又被人轻轻一拍。 他僵硬回头。 见到那张挂着微笑的脸庞。 他表情瞬间失去了控制,以为是活见鬼了,又连滚带爬,跑出几步,指着那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有些玩味的剑客,语无伦次,“你…你你你…” “喝酒不?”李长笑笑着问道。 “喝…喝个屁!” 少年反嘴了一句,再度狂奔,且说他那身走林的功夫,确实了得,身体天赋也是极好,全力逃跑之下,甚至可脚不沾地,只是踩着地上的杂草,树枝,灌木丛,便能飞奔而走。 这一次,少年一口气,跑出了五里,那灌木丛林视野遮蔽,他是再不信那剑客,能寻过来了。 他这地上飞的功夫,比上“天上飞”的神仙,也是不让多少,再说他瞧见那人身上佩剑,应该是个剑客,剑客就该有剑客的样子,专心练剑就行,这逃跑的功夫,稍稍涉猎一下便可,哪能和自己这种行家比呀。 刚刚之所以被追上,定是因为自己轻敌了。 想到此,少年轻蔑一笑,只是等他刚刚缓几口气,肩膀再度被拍了一下。 回头望去。 笑脸依旧。 帅得他有些嫉妒。 “你…你牛!还能追上,我认你做爹!” 少年骂骂咧咧,拖着疲惫的身子,再度运起功夫狂奔。 李长笑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想平白多一个儿子。 逗逗那少年,让他的心情,也活络了不少,他心情不错,对于此前少年的挑衅,并未放在心上,相反对那生性跳脱的少年,颇有些好感,觉得少年就该如此。 只是待他打算转身离去时。 那少年的话语,再度从远处传来,“哈哈哈,反过来,如果你追不到我,你就当我的儿子。” 少年身影远去。 或许…… 他就喜欢被人追逐的感觉。 李长笑停下脚步,表情怪异,觉得好笑,还是朝那少年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夜色下。 一道身影飞快掠过。 最终停在了一棵大树下,依靠着树干,大口喘气。 这一次,他足足跑了一天。 可不相信,有人能追得上。 他手上有一颗红色的果子,是在逃跑途中,见到一颗果树,长势不错,果实又大又红,他一时嘴馋,便顺手摘下。 正好用来补充体力,他朝果子吐了几口口水,用袖子来回擦拭,一口咬下,果肉香气遍布口腔。 又渴又饿的他,得到了满足,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走在路上,前方不远处,能见到有一家饭铺门口,燃着烛火,饭菜香气飘出,他用力闻了闻,只觉得手上的红果,也不怎么香了。 他身上倒是有不少钱,只是另有他用,他只得是将手中红果,想象成香气喷喷的鸡鸭,一口又一口,连附着在果核上的点点果肉,也不放过。 只是。 当肩膀再度被一只手拍了拍时。 他惊吓过度,口中的果核,一下子卡在了气管,回头望去,发现果真又是那剑客。 那果核卡在气管,阻止了他提气,又是因为惊吓,失去了方寸,忘记运气将果核顶出,好在那剑客出手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胸腔振动,那果核被顶了出来。 少年大口喘气,贪恋的呼吸空气。 “哥…我真的服了。”少年终是服了,自己累死累活,跑了半天,累了个半死,结果这剑客,总是能轻飘飘的追上,一点也没有赶路的风尘仆仆。 他再傻也清楚,自己与这剑客,相差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你该叫我什么?”剑客笑着问道。 少年认赌服输,“行,我以后把你当…” “打住。”剑客打断,“开个玩笑罢了。” 他左右环顾,指着那家亮着烛火的饭店,笑道:“走吧,我请你。” 少年略做犹豫,很快又却是点了点头。 以对方的手段,要是真想对自己不利,他也根本跑不掉,索性不如放弃抵抗。 李长笑一口气点了四道菜,三荤一素,有麻辣鱼头,辣椒炒牛肉,油焖鸡,以及一盘胡萝卜丝炒肉沫。 本来李长笑是打算,再点一份汤的,三荤一素一汤,再来两壶小酒,简直不要太爽,可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拒绝了,他从一入饭店开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很快,菜就上齐了。 上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弯腰驼背,身形佝偻,左腿好似受过伤,已经瘸了。 三荤一素,整整齐齐摆放在桌面上。 少年盯着中年男子的身影良久,突然感觉莫名瘆人。 忍不住看向对坐的剑客,带着一些哭腔,“大哥,要不咱们走吧。” 他是真的怕了。 他现在回过味来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家饭店灯光通明,奇怪得很。 且他天生直觉准确,从踏入饭店开始,就感到诸多不适,他敢肯定,这家饭店绝对有问题。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水也塞牙,奇怪的饭店,奇怪的剑客,还有越来越奇怪的世道。 剑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夹起一颗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一开始几口,感觉极香,说是人间美味也不为过,只是多嚼几口,便会多出一丝腐臭。 再多嚼几口。 肉直接软烂如水,腥臭难忍。 李长笑放下筷子。 自言自语道:“出门在外做生意。” “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啊。” 话音落下。 对坐的那位少年,眼底闪过一阵蓝光,困意袭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做起了香甜美梦。 李长笑蓄一口烈酒,再朝四周一喷,酒雾弥散。 下一刻。 这间荒野外的饭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第195章 洪荒异种,异族变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扶摇天下自第一次万仙峰会开始,便是来到了变法时代。 初始还未显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的坏的,都渐渐出现了些许端倪。 树挪死,人挪活,变法本质,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人类想要变法。 妖兽同样也是如此。 此刻,这间渐渐腐朽的饭店,那瘸了一条腿的汉子,从后厨走了出来,双眼悠悠,手拿菜刀。 那人也并不是个多话的人,见那剑客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尽管觉得棘手,却不得不有所动作,今日是难以善终了。 菜刀瞬息而至,李长笑侧身闪避,菜刀猛的劈开在了地上,发出轰隆隆一声巨响,地面多出一道刀痕。 这一道刀痕足足深有三寸,并非是浪里小白枪之类,以枪意透射而出,所形成的痕迹。 而是单纯的蛮力。 此外… 还叠加了一缕…李长笑看不太懂的非凡力量。 在那人抽刀的间隙,李长笑一掌拍在对坐的少年身上,将他推出饭店之外。 再是顺势抽剑,速度之快,可称“惊鸿”,李长笑绝大多数时候,展现出的天赋,都只是平庸,但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他在“抽剑”这一动作上,有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天赋。 曾经隶属逍遥楼,楼主传授其剑术时,便笑着说过,剑术平平,但抽剑却可堪一绝,剑出惊鸿。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的抽剑,依旧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风采。 那剑光划过,几乎瞬息,那手持菜刀的汉子的脸上,便是见了彩头,一连后退数步。 紧接着。 那男子身上,竟是发生了变化,只听他骨骼咔咔响动,个头突然高了一大截。 再是咔咔响动。 个头又高一截。 个头虽高了,但身体却不均匀,下半身依旧如故并未变长,脖颈、头颅、胸口等地,也还是原样,唯有那腰部,拉得老长老长。 这还未完。 又是几声骨骼的响动,那男子的腰继续变长,顶破了腐朽的饭店顶板,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也。 果真。 下一瞬,那人的手,抓着身上的皮肤,向两侧剥离,一片片皮肤残片,随手丢弃在地面上,李长笑顺势看了一眼,那皮肤之上,附着着一个个怨念,乃是真人真皮。 “好个孽畜。” 李长笑冷冷说道。 路过此店。 自然不是偶然。 实则是李长笑,走在几里外的山道时,便已经感受到,有一个方向怨念化梦,浓郁异常,他顺着感受,来到此地,见到了这间饭店。 若是吃人的野店,其实也不足为奇,如今乃是乱世,那种饭店就如同山道上的劫匪般常见。 可大概率不是,吃人野店虽也会郁结浓郁的怨念,却不会到如此恐怖的程度,因为凡人杀人、修士杀人、妖兽杀人,三者是有些区别的,具体李长笑也不好分,但以此地怨念而言,凡人是很难做到这点的。 恐藏有作恶的修士,或是吃人的妖兽。 于是,李长笑便通过梦境暗示,让那少年兜兜转转,最后在这附近歇息。 随后,他过去与少年打个招呼,与他一同进此,探探虚实。 此举自然是精心考虑过的。 若自己一人前来,容易引得饭店老板警惕,毕竟若这老板曾是修士或妖物,是有概率看出李长笑也是修士的,若是察觉不对,快快遁走,事情可就要麻烦许多了。 但与一个凡人进来,这个概率会减小。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若真给这少年跑了,他可就切切实实,当了一回“儿子”了。虽说他并不怎么生气,甚至觉得好笑,却不能白白给别人占便宜吧? 话归正题。 那饭店老板,将身上人皮尽数撕去后,竟显露出黑褐色的身躯,一节一节,足足有六米高。 完全显现。 借住月光定晴一望。 这竟是九节蜈蚣,长有十四足。 “洪荒异种——九腿儿。” 李长笑认出了此兽来历。 可追溯到洪荒天下。 扶摇天下乃是人族的天下。 不过却同样有异族生存,有妖族,有巨人族,倭族……等等,此外,还有从洪荒天下而来,因为各种原因,流散在扶摇天下的洪荒猛兽。 眼前这头六米长的黑色蜈蚣,并不算纯正的洪荒猛兽,血脉稀薄。 李长笑再是观察,见此兽其实算是年幼,修为更是不高,只是想到别处,心头微微发沉了起来。 与洪荒猛兽比起来。 人类终究还是太脆弱了。 且此兽的表现,一定程度上,也能体现出,洪荒天下那群猛兽的情况。 灵气枯竭的的确确,也断了他们的长生路。 但…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洪荒天下的猛兽,比人类强太多太多了。 李长笑心念极转,但手中之剑,却未有丝毫停顿。 他一剑插入九节蜈蚣的身躯中,九节蜈蚣身上有鳞甲,坚固异常,但甲隙之间,却是十分脆弱,乃是此兽最大的弱点,李长笑轻易便做到了这一点,显然这只九腿儿,战斗经验不足。 他竖直一划。 便将此蜈蚣,分成了两半。 紫色血液喷溅。 李长笑用灵气阻隔。 这条九节蜈蚣的修为相当于人族的筑基,但寿命要比人族长许多。 李寻道的忧虑没有错。 甚至…… 人族所面临的情况。 要比设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李长笑在青萍剑上,洒上烈酒,再用一块粗布,轻轻擦拭。 待剑身上的血迹洗尽。 他这才将长剑归鞘,跨过九节蜈蚣的尸首,走向饭店的后院。 只见一个房间内。 自上垂下几百具,已经风干的人皮。 有男有女,有大有小,这些人皮的头顶囟门处,皆有两个孔洞。 似乎是九节蜈蚣的鳌针,从囟门扎入,将人吸食干净。 李长笑想起了,九节蜈蚣还是人身时,手持菜刀向他挥砍而来的奇异力量。 是否是由此而来的? 这…… 难道就是。 异族的变法成果? 李长笑双眸闪着蓝光。 或许很快,便能有答案。 他准备施展抽梦术。 第196章 除魔令,能人异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洪荒异种--“九腿儿”的尸首还在,紫色的血液,沾满了地面,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腥臭。 尝试数次,抽梦术失败了,这也属正常,李长笑的抽梦术就算到今日,也并非百分百成功,且会随着施展对象的变化,成功与失败概率上下起伏。 他多试了几次,总有成功的,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出现,却并非重要的信息,关于妖兽相关变法之事,并未获取多少,不过对这个“九腿儿”的来历,却是越发了解了。 简而言之,它是洪荒猛兽与扶摇天下本地妖族,共同诞下的一头异种,备散播致幻毒气的能力,这种能力不需要灵气,就好似毒蛇喷射毒液,飞禽遨游天空一般,乃是生物与身俱来的本能。 从抽梦术脱离,李长笑悠悠一叹,单论肉体强度而言,老天爷实在是偏心了,当然,他也只是随心感叹一句,人族同样有独属于人族自己的优势,只是个体而言,很难与他族相比。 来到那间挂满人皮的房间,李长笑再度施展抽梦术。 脑海中再度浮现各种画面,他看到那六米长的黑色蜈蚣,盘踞在屋顶下,用锋利的鳌针,刺破人类的囟门,贪婪的吸吮,人类痛苦的哀嚎,却无法阻止,最后渐渐干瘪,只留下一副皮囊。 期间。 李长笑注意到,“九腿儿”在吸吮时,身上隐隐溢出一点奇异的能量,这一缕能量,与当时提着菜刀向自己劈砍而来,所附着的奇异力量十分相像。 ...... 翌日。 清晨。 微风吹拂,时节正好。 一棵大树下,有少年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精神饱满,已经很久没有,睡过那么舒服的觉了。 还做了个无比甜美的美梦,梦中他左拥右抱,潇洒人间,劫富济贫,快乐极了,按理来说,做个这么好的美梦,醒来也该感到怅然若失才对,然而却并没有。 只是睁开眼,瞧见有一白衣剑客,正含笑的看着自己。 他很快便清醒了,心中暗暗后怕,再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时,心头冒出诸多疑惑,旋即立马想到了什么,伸手去衣服里的暗缝中摸找,发现那沉甸甸的银子,还在身上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少年是个自来熟,一来二去,便也和那剑客熟了,在他看来,那剑客虽然神秘,但为人随和,不会害自己的,要想害的话,自己也无法抵抗。 他问起昨夜之事,李长笑只说了“有妖”两个字,其余并未多言,不过根据少年的猜测,那妖怪只怕,已经死在了对方的剑下,少年心思活络,眼珠子转溜,不知想到了何处。 两人又是闲聊一阵,李长笑已是打算离去,临走之时,笑着劝告那少年,出门在外,还是要低调为上,江湖上总有些戾气重的人,可受不得半点委屈,喜好杀人,惹到他们可就麻烦了。 李长笑转身离去,只留下背影,却是不曾想,走出数里之远后,那少年竟主动追了上来。 少年这一次,态度完全不同,他先是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礼,随后称谓也改了,变成了“大侠”。 待他细细说来。 李长笑这才知道,这少年乃是敕天皇朝里,还算有些名气的神偷“燕十六”。 专门偷富家人的金银珠宝,那逃跑的功夫极为了得,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这点他早已见识过了。 之所以偷如此多的财宝,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在积攒钱财,想发布除魔令,号召天下能人异士,举行一场灭魔大会。 欲要铲除家乡的诡异。 而他见这名剑客,来历神秘,轻功不输于自己,人品似乎也不错,功夫应该了得,便想着邀请他,也加入灭妖大会。 燕十六拍着胸脯保证,报酬绝对不会少的。 ———— ———— 却说那燕十六多年偷盗,已积累下不少的银子,他隐藏身份,来到一座大城中,走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 巷子不长,道路狭窄,两侧屋舍俨然,他向深处走十五步,迅速转入右侧的房屋,屋内正坐着个一名瘦子,双眼含有精光。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敕天皇朝内,最厉害的情报组织:“风讯阁”,最下级的据点,通常藏这种隐秘小巷中。 唯有懂行的江湖客,才知晓。 燕十六掏出一颗银子,告诉那坐在正中的瘦子,他要发布除魔令! 风讯阁内部运作,消息一传十,再传百。 圈子不算大,燕十六所发布的除魔令,很快便有不少奇人接下。 除魔地点:燕家村。 燕家村乃是偏远之地。 人迹罕至,需要渡恶水,过偏山,在那群山包围之间,若无认路之人带领,外人是很难寻到的。 故除魔地点虽在燕家村,但接下除魔令的各路江湖客,却是要先在一座偏远小城的客栈碰头,待人齐后,才由除魔令的发起者燕十六带路,前去除魔。 那燕十六风风火火筹备除魔令,一做便是半个多月,将第一个招到的帮手李长笑,倒是留在客栈,不做理会了。 李长笑时间充裕,自然不会说什么,而且他对那江湖除魔令,其实很感兴趣。 因为近数十年,怪异之事层出不穷,江湖就好似清汤中倒入彩色墨水,瞬间被染得五彩斑斓。 精彩自然是精彩。 可乱也是乱上加乱,而类似“除魔令”这种,号召天下奇人帮忙解决困难,拿钱消灾的号令,也就应运而生了。 李长笑很好奇。 这扶摇天下的凡间。 到底被修士变法,影响到了何种程度。 或许……不是修士变法,应该叫人族变法才对。 故此。 他对这除魔令,是极为期待的,关键还是来钱快,燕十六和他打包票,此事如果解决,哪怕用不到他出力,也至少能领到十两银子。 时间流逝。 这家客栈地处偏僻,但来往的江湖客,其实不算少。 李长笑总是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点一盘茴香豆,一坛米酒,静静观察着到来的江湖客。 除魔令虽已经发布,但没点本领,没点背景的游散江湖客,是没资格接取的,毕竟发布除魔令的代价并不小,若是招来些臭鱼烂虾,意义并不大。 故那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中,多是恰巧经过此地。 相比较于其他江湖客,李长笑喝酒方式,实在算不上豪迈,而是十分细腻,小心翼翼的倒酒的厚底的杯子上,生怕酒水溅出。 一口酒,就着两颗茴香豆。最近他小钱库有些见底了,所以没点上肉。 随着时间流逝,接下除魔令的能人异士,也渐渐在此会面了。 李长笑不由得感叹。 这世界变化真大啊。 他看到了道士、炼魔师、拍刀客、蛊师…… 第197章 凡间剑仙,缘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十六请来的帮手,算上李长笑,正好是六人,此刻已经来了五人,燕十六便招呼着大家,先在客栈住上几天,交流交流,等最后那人到齐,再一同出发。 除魔除魔,除了燕家村有诡异外,去往燕家村的路上,同样存在不少难关,燕十六提前打好了预防,对于那轻功比肩自己的剑客,他自然不用担心,他是怕其他几个高手,半途放弃。 这一等,便是数天。 道士是精瘦的老人,身穿黄色的道袍,身后背着不少东西。居住几日,戒荤食素,也很少与人交谈。 拍刀客是个黑皮汉子,身上的服饰有些西域的风格,头发被白布包裹,最惹眼的地方,是腰的左腰与右腰,各绑着一柄断刀。 这刀绑得死死的,好似不是用来对敌的,李长笑初见时,便觉得奇怪,不过这乃是人家的看家本领,他也不好多问。 至于炼魔师,李长笑此前接触过,所以并未过多关注,只是大致扫了一眼,认得对方的脸,便是足够,相比之下,他对那蛊师倒是十分好奇,多看了几眼,那蛊师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单看外表,十分甜美。 只是内里……李长笑就不过多评价了。 这几日,五人有所交流,李长笑发现,几人都是互相认识,都是来自敕天皇朝内的名门大派。 大约又过了一日。 那最后一人,终于抵达,众人在此停留数日,本就有些怨气,本想等那人来了,出言讥讽几句,可当那人出现时,到嘴的讥讽之言,却是咽下了肚子。 只见来人,乃是一名女子,身穿白色衣裙,容貌清美,神色傲然,腰上也是配着剑。 此女名为“蔡薇”,是敕天皇朝有名的“剑仙”,五岁持剑,杀江湖一流高手,七岁入剑门,习剑修心,十岁再出江湖,惩恶杨善,如今刚入二十,未曾一败。 此女虽本性善良,但性格傲居不讨喜,并非好惹的存在,故此众人不敢多言,当然,此女武力惊人,可要轮对付奇奇怪怪的诡异之事,或许就远不如道士,拍刀客等人了,只是有此人同行,一路上安全许多。 人已经齐全,燕十六虽还年轻,却也懂得江湖行事,讲究情情面面,众人虽是为财而来,却不能以财驱之,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师出有名,或许年轻人会觉得此举繁琐、虚伪,可这恰恰也是人性所在,此中有莫大学问。 故燕十六在镇上,花费数两银子,包了一间楼房,摆设宴席,带着六人前去吃饭,那老道士不吃荤,蛊女只吃肉,拍刀客喜好食内脏,炼魔师只吃流食,剑仙蔡薇只吃名菜,他都一一记在了心中,吩咐酒楼摆设好,至于那神秘的白衣剑客,生性最为随和,啥都能吃,若是有些许酒水,他就能更加开心了。 正是吃着,燕十六开始哭诉,先是讲述燕家遭受诡异骚扰,民不聊生,诸位肯接下这除魔令,乃是行天下之正事...... 如此一来,众人便不是为利而来,而是以身作则,除魔为道,所谓钱财,不过是附带的罢,一番交心谈话后,那拍刀客直言,此事大可放心,他为人正直,断然不会留那奸邪,危害世间。 在他们交谈间隙,李长笑却是吃酒喝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 ...... 却说那宴席过后,包括燕十六在内,众人又陆续休整几日,重拾精神,该准备的准备,该休息的休息,待一切就绪,便是踏上了行程。 燕家村地处偏远,需要行进很久,若仅燕十六一人,他轻功了得,一周可到,可带上其他人,可就需要两周,甚至三周的时间了。 敕天皇朝的女剑仙,与那队伍中,仅有的女子蛊女,走得较近,或许是看在同是女子的份上,她对那蛊女倒是颇为照顾。 一路行进,六人经常有所摩擦,蛊女是个外表甜美,却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一开始还看不太出,可走在那深山老林中,她一面与道士谈天论地,又背地与拍刀客挑拨二人关系,说拍刀客的师伯,不是就死在一个道士手中吗,两人怎么不较量较量。 两人长此以往,再加上越是走着,越是远离人际,经常发生摩擦,而到了那时,蛊女便会投去好奇的目光,偏偏太外表甜美,手段高明,虽是霍乱根源,可看不穿皮肉的人,是不会知道,她才是始作俑者的。 再说那炼魔师,也没躲过她的骚扰,蛊女对那位炼魔师,天生便感到厌恶,于是偷偷给对方下了蛊,让那炼魔师上吐下泄,弄不清楚,抱怨连连,还是在与白衣剑客的交谈中,才知晓自己被无缘无故下蛊虫了。 虽不是什么致命蛊虫,却也让他难受了好一阵,自然怒不可遏,他也是具备真东西的,只见他取出一瓶药水,饮下之后,将那蛊虫成功排出了体内,他拿着蛊虫,怒气冲冲的找蛊女对峙。 谁知那蔡薇却是出手了,她剑术果然厉害,几乎瞬息,那把来历不凡的名剑,却是搭在了炼魔师的脖颈上,再进半寸,便是血洒此地,炼魔师大怒,问蔡薇为何袒护蛊女,蔡薇神色冰冷,只回一句,袒护又是如何。 炼魔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燕十六无奈极了,他轻功好,逃跑不成问题,可处理这种事,那是真的有心无力,几乎没人听他的。 江湖中人,各有各的个性,这很正常,燕十六早就知道,并非什么人,都与那白衣剑客那般好相处的,只要感到心累,他便是找到白衣剑客,与他坐在用轻功,攀上一棵大树,对坐饮酒。 燕十六常常问李长笑,他性格平和,但似乎有些不合群?很少与那几人交流,按理来说,同是用剑之人,与那蔡薇搞好关系,或是显露两手,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若是能获得她的推荐,成功入了敕天皇朝的剑门,那可是件大好事。 李长笑则是懒散的趴在树枝上,喝着酒,双眼悠悠,告诉燕十六,他倒也不是不合群,只是他这人交朋友随缘,有的人擦肩而过,未必有缘分,有的人相隔万里,缘分却不浅。 第198章 天下江河青睐我,露一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家村地处偏远,行进大约一周左右,来到一条恶水险江,此江水流奔涌,乃是泥沙混合的浑浊黄水,声势惊天,莫说船只了,便是水中的鱼,也难过此江。 众人犯了难,要如何过得此江呢? 燕十六自己倒是应对得来,他轻功了得,只需后退数步,找一颗石头,系在绳索的末头,再投去对岸,缠在树干上,他借助绳索的微末支撑力,便可横渡此江,不说轻轻松松,却也是有把握。 可其他人等呢? 正是那大展身手之时,自然不会藏拙,李长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此江之奔涌,于凡人而言,与绝路无异,若想渡过,至少也要展露出超凡实力一二,也好让他瞧瞧都有些什么由头。 只见那拍刀客的双手,放在腰间的两把刀上,随后轻轻拍动,拍刀拍刀,刀鞘在拍动间,竟是散落出一点点白色的光晕。 他在是运气轻功,踩着那些白色光晕,一点点横渡江水,此举却也有些惊险,但见那江水奔涌,偶尔激起的浪光,险些打乱了拍刀客的节奏,好在有惊无险,终是渡过了。 李长笑看出些许端倪。 这拍刀客大抵可追溯到“藏器流派”。 所谓“藏器流派”,是第二届万仙峰会时,有一位天骄提出的理念设想。 当初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天下之大,奇石异矿无数,有些随着灵气枯竭,渐失效用,但曾经一些不起眼甚至是无用的矿石,却依旧留有功效,虽称不上神异,可若往里深究,可堪能用。 李长笑暗暗点头,这拍刀客一流派,估计是将“超凡”藏于器内,通过拍打具备超凡力量的矿物,能使人短暂驾驭超脱凡俗的力量。 在他思索之间,却见另一人,也已出动,正是那与蛊女有过节的炼魔师。 这是近十几年来,新兴的流派,还有诸多不成熟,只见那人朝地面丢出一个水晶瓶子,下一秒,瓶子裂开,席卷出一股庞大的气流。 他乘着气流,运转轻功,瞬息来到江河半空,有惊无险,也到达了对岸。 之后再到蛊女,她趁着那江水稍缓之际,蜻蜓点水,踩着水蛊顺利抵达对岸。 精瘦的老道人,表现得最为平淡,却也最为轻松,他先是在江岸附近观察,前观山,后观水,再观树,望天,仔仔细细斟酌数分钟,随后来到某一处,施展轻功飞跃,他轻功不如燕十三,自然不足以横渡此江,可巧合的是,他渡江之时,正是那江水最为平静之时,没有了奔流的江水干扰,他落入江水之中,气定神闲,立马再度运起轻功,连续如此三次,成功抵达对岸。 “老哥,我先过去了。” 见此,燕十六也不再停留,在场众人中,就属他轻功最好,很平常便过了此江。 此刻,为过江河之人,仅剩那剑仙蔡薇,以及李长笑了。 蔡薇瞥了李长笑一眼,便自顾自渡江去了,只见她一拍腰间的青色长剑,那长剑居然御空而起,直射天空。 这一幕,着实惊到了在场的众人,那精瘦的老道士,更是连连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有此女在,敕天皇朝的男剑客,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那当然。”蛊女唯恐天下不乱,“你瞧,那不就是有个男剑客吗,不知他此时作何感想。” 正是说话间。 只见那蔡薇踩剑飞行一段路程,再高高跃起,稳稳靠岸,而那脚下之剑,也恰好飞入剑鞘中去。 此举实在惊人,倒真有剑仙风采一二。 就连李长笑都点了点头,纵使是如今,受到修士的影响,凡间武学发生了质变,上限高了很多,但能如这蔡薇一样,做到如此程度的,恐怕也没几个。 单凭剑术而言,她恐怕领先了凡间剑客一个境界。 众人的目光,投注在那白衣剑客身上。 李长笑也不刻意表现,就如同平常过河一般,他运转轻功,踏水而行,轻松写意,与老道士有些相像,渡江时江河都不算奔涌,只是他轻功比老道士好,一口气便横渡了此江。 一行人继续前进,唯有那懂行的精瘦老道人,多看了李长笑两眼,他自己之所以能渡江,乃是借地势而行之,所以江河不以激流冲击他,而那白衣剑客,并未借助任何地势,就是寻常的渡江,可为何...江河还是为其平缓了呢? 正是疑惑之时。 那剑客笑意盈盈的看向他,解释道:“兴许是江河青睐我吧。” 老道人一愣,旋即摇头失笑,江河不通人性,又怎会青睐人呢?何人有此脸面。 “兴许是李老哥出门前,去拜了拜河母庙。”燕十六补充说道,“咱这整个凌天洲的河,可都归她老人家管,李老哥长这么俊,她老人家施施恩,倒也是正常的嘛。” 李长笑含笑看着燕十六,也不说话。 听闻“河母庙”三个字,无论是老道人,还是拍刀客,蛊女,都瞳孔缩了一缩。 越是懂行之人,越是知道,那河母庙极其不简单,路过也常常会虔诚的拜点,老道人想了想,觉得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之后自然险阻也不少。 有拦路山大王,有猛虎,甚至途中,还遇到了几只妖兽,只是这些,都被一一克服,临近那燕家村,还剩四里路左右时,一行人又遇到了了一头异兽,体似猴,青面,极为狰狞,按照一人出一次手的原则,这一次,轮到了蔡薇出手,她轻易便斩杀了此猴。 她的每次出手,都给几人一种“似仙”的震撼,惊叹于她的剑术境界,有一天夜里,燕十六曾和李长笑,聊到这名剑仙子,她的事迹极为辉煌,燕十六自然感到敬佩,可话里话外,却又带有另种情绪。 只因这蔡薇十四岁之时,便手持一柄桃木剑,与敕天皇朝当世第一剑道高手一绝高下,被她轻松斩与马下,从此以后,剑道境界一骑绝尘,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她不满剑之一道上,多是男性剑客,于是一人一剑,游历江湖,将所有男性剑客,一一打败,此后,剑之一道排名上,她不当第一,不当第二,只当第一百名,为的便是羞辱男性剑客,连一个入流的都没有。 燕十六是男人,所以他气啊,偌大敕天皇朝,居然被一个女人如此称霸,有多少老剑客,因此气死在病榻之上,可差距越拉越远,蔡薇的剑道水平,越来越高深,她自称第一百名,厉害的男剑客,连第一百五十名都不敢自称,实在是窝囊而又无奈,心中郁结,剑之一道自然更不可能有所突破。 倒不是看不得女子厉害,只是觉得做事不必如此,这般行事无异于打断了男剑客的脊梁骨,断了前途。 除此之外,这蔡薇除了性格高傲之外,其他方面倒也还好,是个正道人物,燕十六是觉得,若是能出个男剑客,能与此人抗衡便好了,这蔡薇风头太盛,以至于许多女子,以此为例,也跟着看不起天下男剑客了。 听到这里,李长笑才恍然大悟,为何在路上,那蛊女总以男剑客称呼自己时,燕十六屡屡看向自己,原来是害怕自己因此而生气。 当时,李长笑豪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虽然有些欺负人,但这个情况的话,有机会,我露一手给她瞧瞧。 第199章 仙道武学,修行体系的延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家村偏远,藏在那山林深处,但每日晨曦,太阳刚醒,山涧漫起薄雾,清凉气爽,风景倒是极美。 一行七人,总算抵达目的地,燕家村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并非想象中的贫穷山村,实则房舍错落有致,碎石子铺设的道路笔直宽敞,放眼望去,至少有几百近千户人家,已经比一些县城都大了。 老道人双眼微眯,就单这房舍布局,便是极不简单,不像是穷山沟里,能布置得出来的。 燕十六告诉几人,燕家村若真要追溯起来,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甚至是更久,当然,他也不知真假,兴许是族中老人吹牛的。 他也无论真假,顺口将自己知道的,和几人说了。 他说。 燕家曾经可不得了,不仅出过仙人,还是一个皇朝的皇族。 之后国家被灭,燕家死的死,逃得逃,其中有一脉,躲进这深山老林中,休养生息,繁衍后代。 族中的大部分老人,都没出过深山,已经不知今是何世。 燕十六喃喃说着。 众人走着,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老道士表示此中,可能真有几分真实存在,在场中人,他年岁最大,活得最久,如今已经六十个年头了,但看起来依旧健壮,可见养气的功夫,确实厉害。 在如今时世,他这岁数,可称长寿。 关键是,他这一生,正好是见证了事物的变迁,他自己也跟随着时代的步伐,掌握了一些从前不敢想象的力量。 仙人…或许真的存在。 是他们,在主导着世界的变化。 但似乎…他们感到很焦虑?……精瘦老道士没由来的如此想道,他也不知,自己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说者无心,听者确实有意。 李长笑双眸微眯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平淡。 一行七人在燕家村住下,因为燕家村几乎不与外界交流,自然不会设有客栈,酒楼等地,燕十六此前早便安排好,七人可去他家将就一下。 众人来到燕十六的家,是一座竹楼,地处有些偏僻,空间还算宽敞,足以容纳下七人,走进竹楼,里面的桌子、凳子、都已经积上了一层灰,许久没人回来居住了。 各自出力收拾好后,腾出了两个房间,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分配好,疲劳的几人,躺下便是睡下去。 途中蛊女抱怨了几句,心情不佳,有些嫌弃此地,并不是说她娇生惯养,而是单纯的让其它人不自在。 随着夜色降临,竹楼内很快便鼾声渐起,一路奔波,睡眠浅,出力大,此刻有此休息之所,困意很快袭来。 燕十六也入睡,除魔一事,他等明日再说。 只有李长笑,并未如何困,他独自坐在竹楼的门口,望月发呆,也不是有什么心事,就是偶尔放空片刻。 突然瞧见前方小院内,有一道身影翩翩起舞,剑光在月色下频闪,时而锋锐,时而轻缓,舞到末尾时,更是有剑气透出,长剑飞出三米之外盘旋数秒,又自主归鞘。 李长笑看着这一幕,暗暗点头,如果说此前的凡俗世界,乃是低武的话,那么如今这“低武”世界,已经慢慢向中武转变了。 此前的凡俗武者,体内虽也有内力,厉害的强者,也能做到内力透体而出, 打到几米外的巨石,近身的情况下,甚至能够媲美练气乃至筑基。 但做到那种程度的,已经是武道之巅,而且手段太过单一,不似如今,五花八门,轻功可似飞,武者能数次踏空,剑客能短暂御剑,这其中便是变化。 也能算作...... 修仙体系的延伸? 李长笑如此想道。 目前他所接触到的凡间武者......不,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凡间武者了,修士在这一条全新路线上,起点并不会太高,最大的优势,恐怕便是寿命悠久了。 目前他所接触的武者,所施展的武术,是均是有很浓、很重的仙道术法、功法、痕迹的,例如眼前这名凡间剑仙,施展时有些神似,以前凌天洲一个势力:游剑门。 只是李长笑又也发现,目前的世界,变法虽取得了成效,但处处都体现着一个字:乱! 无论是各种流派,还是仙道武术,都很乱,完全是一团大杂烩,虽说变法改变了世界,可...能否延寿呢? 正在思索着。 那月下剑仙子,已然收剑,两人对视一眼,那蔡薇神色冷淡的擦身而过,李长笑也不怎么理会,他身体后仰,悠闲的躺在门口,眼睛一闭,便是入睡了去。 因为是在那山林之间,夜间的风十分清爽,还附带着泥土、竹子的芳香。 催人入眠。 翌日。 七人纷纷醒来,除魔一事,很快被提上了日程,燕十六带着几人,先是去拜会了村长。 燕家村的村长是一个老人,但保养的不错,一听闻这几人,乃是燕十六专门去外面,请回来铲除奸邪鬼魅的,他初始还不信,待那拍刀客漏一手后,那村长神色一惊,直呼仙人,就要下跪,还好燕十六拦住了。 解释清楚后,村长这才缓了一口气,抱怨燕十六,也不提前和他们说一声,诸位莅临村庄,怎么着也得摆设宴席,接待接待,燕十六挠头傻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况且自己村的宴席,几人未必看得上,若是因此耽误了除魔,人家反倒更加不痛快。 燕家村村落虽大,但与世隔绝,内有良田,果树,鸡鸭牛畜,自给自足,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燕家村地势偏远,几人身负绝学,也是历经数周,才勉强踏足此地,更不用说凡人了。 与村长提前通报后,那除魔的事宜,终于开始展开了,几人临走之时,村长特意追了出来,手中拎着两只鸡,一篮筐梨子,表达感激之情,随后,热情的夸奖燕十六,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燕十六推辞几下,便也都接下了,正好今晚回去,给几人烧只鸡吃。 第200章 除三害,战假蛟,收九龙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一直好奇,精瘦老道士身后背着的布袋里有什么,不过一想到那是人家看家的东西,也就没有问。 从村长家里出来后,李长笑顺手拿了一颗梨子吃,一口咬下,汁水饱满,十分香甜,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里面有一只黄色细长小虫,李长笑轻轻拍去,继续吃梨。 先是回到家中,将两只鸡丢进小院的鸡圈里,随后几人并未耽搁,开始准备除魔。 燕十六向众人解释,因为近年来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燕家村的“魔”并不止一件,有些魔乃是他亲眼所见,有些“魔”是他听说的,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吓人,而特意编造的。 他们所要除去的第一个“魔”,乃是三头异兽,村里人称之为三害。 说到这里,众人来了兴致,燕十六说道:“燕家村北面,虽依旧群山环绕,但却并非绝路,哪怕是不会武功的人,沿着此路北去,走个一个月有余,也能走到外界。” “但此路最大的危险,乃是存在三头异兽,好吃人,怪力无穷,占路为王,灵智不低,或昼伏夜出,或潜渊埋伏。” ....... 若是能除去此魔,燕家村便能打破与世隔绝的局面,届时定会有商队来此行商,对燕家村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燕十六倒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一行人风风火火,便开始着手除去那燕家村的第一魔了。 可不曾想,刚刚开始,便是遇到的意外。 一行七人沿着燕家村北面的道路行进,找寻三头异兽的线索,可线索未曾找到,却见燕家村有一户人家,走水失火了,于是不得不耽搁折返,回去救火。 忙活一天,已是夜晚,保险起见,只能原路返回,夜色降临,也该准备些吃食了,燕十六将鸡宰杀,取出内脏,本欲直接丢进火堆中烤,却被李长笑阻止了。 李长笑说燕十六不会做饭,糟蹋了食材,让他一边玩去,这鸡就交给自己了。 只见他将取出一些香料,均匀涂抹在鸡的表皮,再将那梨子、苹果切成一块一块,塞进鸡肚子里,用荷叶包裹整鸡,再裹上湿泥土,放进火堆中。 半个时辰左右,将已经干裂的泥土扒开,再掰开荷叶,露出那汁水四溢的鸡肉,香气十足,连那戒荤的老道士,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蛊女扯下一只鸡腿,少有的冒出两声夸赞。 李长笑置若罔闻,扯下另一只鸡腿,递给燕十六,后者那一口咬下,眼睛骤亮,味道十分有层次感,果肉的香甜、鸡肉的油脂、增香的调料,一层层迸发。 吃饱喝足。 第二天,几人继续找寻三头异兽的线索,在山中找寻了一整天,毫无收获,蛊女满嘴怨言,蔡薇等人也是眉头微皱,好在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在第三天的中午,拍刀客发现了一只巨大的脚印,绝对是来自异兽的。 于是,沿着线索,果真发现了一口山洞,那炼魔师取出两个瓶子,丢入山洞之中。 下一刻,山洞内燃起熊熊烈火,紧接着传出声声哀嚎,一头体格硕大的灰熊,浑身火焰,从山洞深处冲了出来。 拍刀客走上前来,双手拍打腰间的刀身,奇怪的声音传出,那浑身缠满火焰的灰熊,抱头哀鸣,随着拍刀客有节奏的拍打刀身,刀身上散发出点点微光,飘向山洞之中,那灰熊身上的火焰,仿佛遇到了助燃物,火势暴涨。 灰熊哀嚎,最终沉沉倒下。 这第一头异兽,便是如此被解决了。 事情还算顺利。 随后,便是第二只异兽,这异兽藏得更深,乃是一头巨蟒,藏身在北边路径上,一条不得不通过的河道上。 这条河道水流并不算急,擅水性者甚至可以游过去,当然...前提是没有那头巨蟒。 擒杀巨蟒,可能涉及水战,燕十六回村,向那村里有名的木匠,购置了一个木舟,是李长笑陪同他去的,木匠让他三天后来取,燕十六连连点头,急匆匆的离去。 李长笑看出来,燕十六似乎很害怕这木匠。 三日后,木舟成功做好,木匠在木舟的前后左右,各自安装了四个木轮,方便他们推到河边。 木舟成功下河,李长笑、炼魔师、蛊女三人踏上了小舟,这河中巨蟒由三人出力斩杀。 小舟行至一半,水面突然汹涌,本来清澈的河水,突然变得混浊,那水面底下,一头庞然大物,正在盯着小舟上的三人。 炼魔师眉头一皱,先是取出一瓶魔药一口饮下,他体表泛起一阵微光,无论是力量,还是体力,都翻了数倍不止。 因为是水战,还是面对一尊异兽,他不敢耽搁,立马又取出一瓶魔药,抹在双眼,眼底隐隐有乳白色光晕闪动。 这让他的目力大涨,目光能穿透水面,看到更深处。下一刻,他面色大变,来不及提醒,便跃入了水中。 也就是这一刹那。 轰———— 水底下那头巨蟒,一尾巴拍击在了木舟上,顷刻间将那刚打造出的木舟,给拍成了齑粉,力道之恐怖,让人心惊肉跳,水花更是直射四丈之高。 岸上观战的几人,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不知小舟上的两人如何了,燕十六咽了一口口水,就这一击,这头异兽展现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几秒钟后,炼魔师与蛊女陆续浮出水面,蛊女在最后一秒,也跳进了水中,躲过了这一击,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就在这时,巨蟒绕着两人缓缓游动,伺机而动。 两人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炼魔师捏碎魔药,手中竟是具备了控制水流的能力,只见他一摆手,水流涌动,形成一波冲击力不小的江浪,冲击在巨蟒身上。 蛊女也不再保留,脚踩水蛊,憋气下潜入水中,勾引那巨蟒攻击,果然下一刻,一张血盆大口,向她扑咬而来,她取出小刀,在水中灵活闪避的同时,尝试用小刀扎进巨蟒血肉。 可惜失败了,巨蟒身上的鳞片,好似铁甲,这让她心头一沉,已是心生退意,然而在那江水之中,乃是巨蟒的天下,它再次朝她扑咬而来,这一次,蛊女瞳孔骤缩,瞧见那巨蟒的头顶,竟隐隐有些隆起,这是化蛟之兆! 她再次躲过,脚踩水蛊,已经无心再战,她与那炼魔师说了一声,告诉他此兽不可敌,至少在水中不可敌。 可惜此时再想离去,已是来不及,他们所不知的是,那水中巨蟒,身上具备一缕洪荒猛兽的血脉,也有着特殊的能力,见二人想逃,那蛇瞳冰冷,它张开大嘴,竟是引得江水倒灌,河水倒卷,此景煞是惊人。 此刻,二人狼狈逃窜,却被那倒灌的海水,不断推向巨蟒口中,他们这时才知晓,自己是多么自大,竟敢在水中与这异兽拼杀,简直愚蠢。 在二人体力将要耗尽,吃了几大口水,如若继续如此,恐怕未死于蛇嘴,便要先淹死在这河中了,一念至此,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做最后拼杀,均是回头。 正是这时。 巨蟒突然开始剧烈的扭动了起来。 随后。 轰的一声,巨蟒冲出水面,发出痛苦的嘶鸣,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那巨蟒头顶,有一点白。 正是李长笑。 斩蛟一事,他可是在行。 真蛟、假蛟、都杀过。 只见他抽出青萍剑,一剑径直刺入巨蟒脑袋,巨蟒哀鸣挣扎数分钟,最后也是气断命殒。 他淡然收剑,自小舟被击毁后,他便下潜到了河底,他早便看出,这是一头将要化蛟的巨蟒,正是因此,他才感到奇怪,因为此蛟身上虽有洪荒猛兽的一点稀薄血脉,却不具备任何修为,以凡蟒化蛟,也有,但很罕见。 所以,他下潜至河底,果真发现了不同寻常,那底部有一尊宝鼎,鼎身雕刻有九龙,正是受了此鼎的影响,这头异蟒才能头生峥嵘,显露出化蛟征兆,实力非比寻常的。 他将此鼎,收进了梦境空间,随后便是赶来帮忙。 此刻,他轻描淡写,斩下一头恶蟒的身影,印在几人脑海当中。 没有任何的花哨。 却印象深刻。 就连那有剑仙之称的蔡薇,都瞳孔缩了缩,凝重的看向白衣剑客。 (不知不觉两百章了,唉,最近流量一直低迷,十分难受,所以小伙伴们别养书啊,真的容易养没的~~O(∩_∩)O~~) (现在每天追书的有五六千人,我也不求别的,只要能保持下去,我就能慢慢把故事讲完(。・ω・。)ノ♡,虽然钱不多,但至少不辜负喜欢这本书的宝子。) (最后,照常求点免费的小礼物(。・ω・。)ノ♡) 第201章 燕家村第二魔,招子楼,鬼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众人合力将巨蟒拖上河岸,再由蔡薇斩下其头颅,那精瘦的老道惊叹连连,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一头如此异蟒。 头生两角。 小腹前后,隐隐已经长出两对一寸长的爪子。 再过些时日,待那风云汇聚,雷电交加之日,褪蛇成蛟,并非不可能啊。 精瘦老道士取下蛇胆,用一片白色的布包裹好,放进身后的布袋当中。 炼魔师则是取巨蟒尾部三寸的一块鳞片,砍下腹部刚长的小爪,这些东西对他有大用。 一行人扛着蛇头,回到村中。 当村口嬉戏的孩童,瞧见那硕大的蛇头时,顿时吓得原地大哭了起来。 村中得知,北路那条祸民巨蟒被斩,顿时举族欢腾。 当天夜里,不少村民送来了野菜水果鸡蛋。 这一夜。 李长笑一如往常,趴在竹楼门口睡觉。 夜间的风十分清凉,还常常伴随着竹叶的簌响,睡意渐起。 有名的剑仙子,又在月下舞剑,她剑法精妙,凡间境界难以形容。 这一次舞剑结束后。 她却是将目光,汇聚在了那剑客身上。 斩巨蟒那一幕,让她意识到,这整日烂醉的剑客,是真有点东西的。 她心中暗自比较了起来。 对于她的这种想法,自然逃不过李长笑的眼睛,只是懒得理会,自顾自的呼呼大睡。 翌日。 午时不到,一村民急匆匆跑来燕十六的竹屋,声称有人在北路,看见了“第三害”。 几人火急火燎赶去,沿着村民的描述之路行进,果真见到一头巨蛛。 巨蛛体型庞大,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此刻七人闯了进来,无异于是送肉上门。 那无形的蛛丝,附带着麻痹神经的毒素。 炼魔师双眼一翻,昏厥了过去,蛊女神色难看,燕十六想运起轻功逃跑,却是有气无力,已经中毒不深。 就在这时,蔡薇站了出来,她长剑刹那出鞘,其实她也已经中毒,但强大的内力,将毒素暂时压了下去。 她要在毒素彻底发作之前,解决此害。 她一步踏空,飞剑刹那出鞘,随后,她剑不在手,却是一步一杀招,待走到第七步时,巨蛛已经化做满地碎肉,死得不能再死。 “七步飞剑?!” “好恐怖的剑招,难怪能压天下剑客一头!” 燕十六惊叹道。 蛊女也是神色动容,此前她只听过剑仙之名,以及其杀招“七步飞剑”步步杀机,出手即是要见血,传闻便是天上神仙来了,也能杀得。 今日所见,确实恐怖。 竟以一人之力,在身中麻毒的情况下,强杀一头异兽,那异兽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成了满地碎尸。 当真恐怖。 蔡薇神色发白,那一招对她消耗极大,一般用完便再无力气,她神色傲然的看向李长笑,只是见到后者脸上,除了欣赏之色外,再无“惊叹”“震惊”等情绪时,心底那股劲,便被提了上来。 自见到剑客轻松惬意斩蛟之后,她便与他暗暗比较了起来。 当然。 这是单方面的。 …… 且说除魔之事,算是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李长笑自然也要,整一些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他向来喜欢去菜市场闲逛。 看那市井之气。 觅那人间烟火。 其次,他喜欢往僻静小巷里钻。 斩杀灰熊,巨蟒,毒蜘蛛三害后,燕十六每人给了五十两银子,他偷盗多年,这点钱财还是拿得出的。 江湖熙熙攘攘,皆是利益往来,五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不过对比起来,精瘦老道人的那枚蛇丹,以及炼魔师的一鳞一爪,才是他二人此行最大收获。 最重要的是,除魔令会提高江湖声望、地位,此燕家村之魔被除,乃是名利双收之举。 几人均是休整几日,依旧未离去,因为燕十六曾言,燕家村之“魔”,并不只有三害,那除魔令还未完成。 却说修整的那几日。 六人各自拿着五十两银子,潇洒去了,这村子大多自给自足,却也总归有些玩乐的场所,毕竟有近千户的人家。 李长笑先是去菜场闲逛,又转入小巷深处,见一书铺,购置两本古朴黄书,想找个酒铺买酒,却找不到一点,无奈继续闲逛,途中遇到炼魔师与拍刀客,两人勾肩搭背走向那烟花之地。 这烟花之地乃是一座阁楼,高四层,牌匾上刻着“招子楼”三字,这风月场所,为何要以这三字命名,确实是奇怪。 李长笑也是第一次见,他觉得若是能将“子”改为“春”,倒是合理起来了,兴许是那老鸨学识不够,就识得这几字,于是想着要不要去给那老鸨提提意见。 可刚冒出这个念头。 不曾想,里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老鸨体态臃肿,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白不白,花不花,身上香水气,隔着三米远便能闻到,她大手一挥,将那刚刚想来此寻欢的拍刀客与炼魔师,一同轰了出来。 “滚滚滚。” “咱们这不招待外地人。” “可别带进来什么毛病!” 老鸨言语尖酸刻薄。 炼魔师闻言,顿时不爽了起来,立马反唇相讥,于是这“招子楼”门庭之下,渐渐热闹了起来,许多村民过来围观。 李长笑见此,立马闪身走人,以免被误伤。 …… 三日休整结束。 当天夜里。 燕十六讲述起了燕家村的第二魔,他盘算着日子,再有两日,便是到月圆之日了。 燕家村每到月圆,便会有“鬼怪”横行,十分骇人。 精瘦老道人在除三害一事上,一筹莫展,听闻第二魔有关“鬼物”,自然是提起了精神,准备大展身手。 月圆显鬼。 几人来了些兴致,这小小一个燕家村,倒是越来越有意思起来了,汇聚此地的奇事,已经比一县一城都多了,此中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其他缘由,便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距离月圆,还有几日,即是鬼怪,便需要提前准备一些克制之物了。 精瘦老道行于市井,购置一些民间杂物。 待两天后的夜晚。 燕家村的碎石子路上。 精瘦老道士身穿道袍,手持铜币剑,傲然立与道路中央,其余几人,则是随在他身后,老道士粗浅教了几人几招对付鬼怪的功夫。 时间流逝。 一炷香燃尽。 子时来临。 燕十六所言果然无错,天地间刮起阵阵阴风,让人心底发寒。 李长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对燕家村的兴致,达到了极点,若是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在此,回收到一颗梦境果实。 第202章 正阳罡步,食父诅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世间之事,妙不可言。 初时种因,今时的果。 初时种豆,今时摘果。 或许,就算自己不特意去寻找梦境果实,那梦境果实也会自己寻来。 李长笑不修佛,不理因因果果,有时却又不得不感叹,世间之事,宛如有一条无形丝线,将一切联系。 可若说这条无形丝线,便是:因果,他会笑笑,觉得不一定。 世间之大、之奇妙,因果也道不尽然,就单说这灵气枯竭,便是给世间所有修行体系、所有学说,都打了一个耳光。 无人能料到,也无迹可寻。 说是巧合也罢,说是必然也罢,李长笑弄不懂,便不再理会。 这时。 精瘦老道士已经看出些许端倪。 他沉声说道:“天下当真奇妙。” “这燕家村坐落群山之中,四周的山脉,形成围困之势,地势相连,无出无入。” “此地死魂一类,或消散天地间,或受困于群山中,不得出,常年累积。故到了月圆之夜,月光照射进来,将那弥留此地的鬼魂,给一一显现了出来。” “且看我超度亡魂!!” 言罢。 一只魂魄朝他飞来。 精瘦老道士脚踩正阳罡步,步步生风,手中作法,再是用那铜剑向前一刺。 魂魄尽散。 这些天地游魂,被困于此地,实际上并无太大危害,最多便是附进人体,让人发烧头疼,几日便能好转。 只是此物积累得多了,使得阴气积郁,长此以往,却也不太好。 且说一连斩去几道游魂。 竟是发现一头凶悍厉鬼。 青面獠牙,半身白骨显露。 老道士与此厉鬼大战数个回合,手段尽施,早后取出一八卦宝盘,印在厉鬼身上,才将此消灭殆尽。 众人一路灭鬼。 却是发现,那鬼怪好似,皆从一处飞来,于是前去源头肃清。 最后,来到一户人家的水井前。 艺高人胆大,精瘦老道在水井前,开坛作法,竟是主动引鬼上身,那井中鬼怪,纷纷涌入他的体内,最后,他服下一颗黑色药丸。 那入体的鬼物,纷纷被消化,化做缕缕清气,从他毛孔外溢。 李长笑双眼微眯。 这老道士在凡间的道行不浅啊。 若他没看错,凡间灭鬼路数,大多开坛设法,请开光法器,多年来一直未变,因为这灭鬼路数,不需依靠灵气,自古便一直存在,故老道也会一二,但并不精通,也并非他的看家本领。 他真正的看家本领,是那正阳罡步,这步法恐来自“变法”,脚踩此步可吸魂入体,以体内阳气灭之,再以阴补阳,阴阳共济。 这套步子涉及魂魄,阴阳,甚至还有祭法等多方面学识流派的杂糅,这还只是李长笑看得出来的,看不出的方面,肯定还有更多。 且…… 目前而言,李长笑的所闻所见中,恐怕这精瘦老道士的身上,才是最能体现变法效用的。 此法真能延寿,老道士年已六十余,却宛若壮年,气血还算充裕,若无意外发生,不遇大病,至少能活到八九十。 便是太平盛世,能活八九十的人也不多。 与这正阳罡步,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来这老道士曾经,也是有过一番奇遇,习得此步。 将鬼魂尽数灭尽后,众人的目光汇聚在了水井之中,老道士一跃而下,落地之后,惊呼了出声来。 却见那水井底下,满是骸骨,可作尸山。 众人纷纷跃下,所见之处,遍地骸骨,老道士所言果然为真,那先前一直一语不发的燕十六,终于开口说道:“此乃燕家村井墓。” 众人闻言,见是燕家村习俗,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感到奇怪,这水葬、土葬、火葬都听过,可这井葬倒是第一次见。 燕十六也搞不懂,毕竟他也不过十五六十的年龄,阅历不算丰富。 精瘦老道士眉头微皱,左右环顾。 李长笑问道:“可是看出毛病来?” 精瘦老道士欲言又止,随后沉默不答。 …… 又是除去一魔,燕十六各自给了一百两的银子。 除魔令到此,已经完成大半,对于那最后一“魔”,燕十六面色有些怪异。 燕家村一直流传有:“三害二鬼一诅咒”的说法。 如今三害二鬼均已经被除,凶险自然凶险,却都是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可最后的这个“诅咒”,才是真正可以称之为“诡异”的存在。 说起这点,燕十六鸡皮疙瘩,便是不由自主的泛了起来。 原来,在燕家村,一直有一个禁忌诅咒流传:“食亲”也称为“食父”。 这乃是燕家村的禁忌话题,是禁止讨论的存在,燕十六年幼时,曾偶然听过两嘴,但当时尚且年幼,很快便忘在了脑后,直到后来,他因为奇遇,习得这“地上飞”的轻功,喜好飞檐走壁,偷看西街边的寡妇洗澡,窥探夫妻房事,听私房夜话,才渐渐对那诅咒,有了些了解。 燕十六神色凝重,“所谓食父诅咒,字面意思,便是活活吞食自己的父亲。” 闻言,李长笑刹那微眯,旋即缓缓松开,心中了然,直到此刻,才算是接触到,燕家村真正的秘密了。 “简直荒唐。”蔡薇出声道。 燕十六说道:“别急,听我细细道来。这食父诅咒,是只在燕家村血脉流传的诅咒,诅咒高发期,是二十五至三十年岁左右。” “诸位若是能帮我,破解这诅咒,在下定然感激不尽。” 燕十六郑重拱手。 “小兄弟,诅咒之事,玄乎,若是这诅咒,不过是市井流传的妄语,我等白白废了力气,届时该当如何?”拍刀客说道。 燕十六一愣,这时老道士说道:“无妨,便是妄语,我也留下帮你查查,除魔除魔,自然该一除到底,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李长笑笑着说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诸位皆是是掌握超脱凡俗力量之人,应该清楚,燕兄弟口中的诅咒,其实是有可能存在的,不过这诅咒若是真存在,肯定有不少凶险,诸位还是要慎重考虑去留。” 闻言。 众人这才定下心神,至于李长笑的后半句话,众人自动忽略了。 只是听闻这诅咒存在后,对这燕家村的认知,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 燕十六大喜,他嘱托几人,若是探查诅咒之事,一定要隐秘,不然可能会引起,村中人的不喜。 夜里。 大伙各自睡去。 李长笑睡在门口,因为那里清凉、宽敞。 梦境空间中,一株梦树闪着荧光,佛家、盘龙宗、风雪尊者等术法典籍,有序的摆放在左侧,有几本书被经常翻阅,已经出现了褶皱,右侧的方位,则是放置着十个酒坛,每个酒坛都装着一种神髓。 这不大的空间中,还有他因之镜、九龙宝鼎,除开这些与修行有关的事物外,角落处,还有堆放着竹箱,风车等凡俗之物。 虽然多,但摆放得井然有序。 李长笑来到九龙宝鼎身前。 若他没记错的话,鼎乃重器。 而具有九龙刻纹的宝鼎鼎,定然是镇国之重器,非皇族不可有。 第203章 燕赐生,诅咒应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家村东口处,一条平常的小巷子里,有一家三口人。 二老年岁已大,身形早已佝偻,膝下有二女一儿,老大老二都是女儿,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嫁做人妇,老三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名叫“燕赐生”,名气起的颇为文艺。按年头算下来,老三也已经不小,二十五六有余了。 要说这一家人,对那小儿子,可谓是宠爱至极。 燕赐生出生当天,燕赐生的父亲“燕来福”,便奔走相告,他终于生了个儿子,是个大胖小子。 并给他取名“赐生”,寓意上天赐下来的生命,可见其疼爱到了何处。 赐生出月那天,燕来福张灯结彩,摆设宴席。 这燕家村与世隔绝,自然请不来县里的大厨,但遇到喜事,总要有所表示,故每到这时,村里人就各自派出一位帮手,过去帮忙筹备宴席一事。 村里村外,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虽少不了三瓜两枣的利益相争,但到需要帮忙时,总会互相帮衬的。 宴席轰轰烈烈,举办了好几天,能请的都请了,家里养的鸡鸭羊,几乎都杀了,甚至为了宴席,燕来福还带上十几个小伙子,去山上抓了几头野猪、大蟒。 野猪用来堆烤,大蟒扒去皮,切成一块块,加上葱姜蒜,用来煲老汤。 算是酒桌上的两道硬菜,除此之外,山野的蘑菇,野菜,鸡鸭,鱼,水果,都有之。 总之燕家村的酒席,与外界不同,食材来自大自然,吃得也几乎都是野味,但那份心却有些相似。 此外,这场宴席,也有保佑孩子,平平安安长大的寓意在。 摆完宴席,燕赐生出月,随着时间慢慢长大,渐渐长成了清秀的小伙子,燕家村附近,有不小的田舍,每年春季夏季,都有不少的农活要干,一般像他这么大的小伙子,也要下地帮忙干活了。 然而燕来福不肯,这心心念念才盼来的宝贝儿子,要是干活干出了个好歹,那可得找谁说理去。 就连燕来福的媳妇,都骂他不像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一个儿奴,她倒是希望,儿子能下地锻炼锻炼,毕竟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自己两口子也渐渐老了,总不能陪着儿子一辈子。 只是燕赐生越是长大,便越是调皮,在父亲的溺爱下,渐渐生出了骄横之气,有一次,他在路边捡到一根木棍,让与他嬉闹的伙伴,喊他老大。 小伙伴自然不肯,同龄人中有一个蔫坏的胖小子,说:“你要是能把家里麦子都砍倒,我就算你厉害,叫你老大。” 闻言。 燕赐生一人一剑,冲进了麦田中,胡乱挥舞手中木棍,一杆杆麦子倒下,许是累了,打算停下欣赏战果以及同伴们崇拜的眼神,却见那小胖子,将自家老子喊了过来。 燕来福是一个老好人,平时很少生气,但见到儿子如此糟蹋粮食,却是怒了,拎着他的耳朵,走回了家中,便是棍棒伺候。 只是燕赐生明显感受到,老爹还是心软的,纵使是生气,手中的力道,也不是很大,终究没忍住下真手。 当天夜里,燕母看着他,摇头叹息,说:“你爹不肯让你下田干活,你也不能总是闲着,改天娘抓两只鸡,一筐鸡蛋,带你去西口的先生那。” “你去上私塾。” 燕赐生也知道自己错了,不敢反驳,不过心中却是百般不愿意,在他看来,上学完全便是虚度光阴,没有任何一点用。 燕母却觉得,上学能明事理,晓是非,虽燕家村不同外界,与功名无缘,但学识在心,总会派上用场的。 于是,燕赐生便开始读书生涯,这段时光,对他来说是昏暗的,先生的戒尺,同窗的不待见,让他很快便生出了逃课的念头。 那一筐的鸡蛋和几只能下蛋的老母鸡,换来的课程,就这样被他荒废,燕母得知此事后,气得肺都炸了,罚他跪在门口,不许进门。 本是气话,这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那肯让他真跪多久啊,可燕赐生自个也怄气了,就在门口跪下,一言不发。 当晚下了大雨,燕父先心软,让赐生进屋,赐生不肯,依旧长跪,燕母也说了软话,让他以后不想去私塾便不去,现在先快快进屋。 燕赐生依旧不肯,雨越下越大,燕父无奈,顶着暴雨,将他强拉进了屋中,烧了热水暖身,燕母也是泪眼婆娑,给燕赐生道歉。 “娘这次也是气昏了头。” …… 后半夜。 许是在外淋了大雨,燕赐生突发高烧,燕父没有丝毫犹豫,穿上蓑衣冲去了雨里,请来了村里的郎中,郎中把脉后,眉头紧锁,告诉燕来福,这病倒是小病,关键是…有一味治病的主药,在今日刚刚用完。 燕父闻言,问询了是何药后,便一个人冲进了雨里,半个时辰后,满身泥泞的推开房门,去到山里采回了此药。 服下药汤后,燕赐生很快好转,经过此事,赐生也是有些开窍,性子收敛了许多。 此后。 一路风雨无阻。 虽没什么大成就。 却平平庸庸长大了,燕父燕母越发佝偻,算下来年岁其实已经不小,燕赐天明白了父母的苦心,一家三口安安稳稳的过着。 他早便到了讨媳妇的年纪,只是年轻时,看上了招子楼的一个秀美姑娘,但人家看不上他,便也一直这么耗着,可把燕母愁死了。 不过,最近一年,燕赐生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大小伙子了,也该到结婚生子的年龄了,便是收了心思,开始打听村里,还有哪家姑娘长得不错,未婚未嫁。 正是风风火火筹备,物色各家姑娘之际。 燕父感到欣慰,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终于又有能力,成为这一家之主了,整日笑得合不拢嘴。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常常有人和他说,他的儿子不成器。 燕来福总是回骂,“再不成器,也总是自己孩子,关你屁事,干好自己的活便好。” 本来。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姑娘也物色到了。 是西口的一名黄花大闺女,出落得水灵,就是不爱说话。 可…… 却一天夜里。 一切都变了。 那天夜里。 月光白的有些发惨。 他走进了父亲的房间。 他…… 生食了自己的父亲。 …… …… 第204章 燕家惨剧,诅咒还是人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翌日。 清晨。 燕赐生跪坐在满地的血污中。 身前是他老父亲的骸骨,上面还残留着明显的牙印。 内脏,血肉…都被他啃食殆尽。 难以想象。 仅仅一夜的时间,他将一个同等体型的人,给生食进了肚。 更难以想象,那天夜里,这间屋子中,究竟发生了何等,骇人惨景。 他神情呆滞。 随后,双眼一白,昏厥了过去。 …… 却说那燕家村东口处。 有清早去耕田的老农路过此地时,发现隐隐有血腥气味刺鼻,走近几步往里观望,见到一浑身血污的男子,跪坐在房子中,顿时吓走了三魂七魄,屎尿齐流,随后便是跑去了北口的一处人家,朝里大喊。 “燕子来,你家出事啦!” 随着如此大喊几声,一位三十有几,膀大腰圆,面容一般,但一瞧便是好生养的女子,推开木门,开口便是骂道:“你这厮为老不尊,俺家在这里好好的,怎的就出事了?大清早来咒俺?俺可没得罪你吧?” 一连三问,把那老农的话给摁了下去,因为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脑袋不似年轻时灵活了,愣是在门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由来。 那名叫燕子来的女子,转身进家拿起扫帚,便是要把这扫把星给扫走,口中还喃喃骂着“晦气”二字。 燕子来乃是燕赐生的大姐,名字中的“子”字,是盼着儿子的意思,虽取了个贱名,但说来她的老父亲,对她其实并不差,虽然偶尔会有打骂,却有饭也不会饿着她。 当然,肯定不能和赐生相比。 眼看那旱妇已是取来扫帚,就要将那晦气,扫地出门。 只是临近时,闻到一股屎尿骚味,低头一看,只见那老汉裤间,尽是污秽之物,刚想出言嘲讽对方,莫不是真老到不能自理了,可突是想到了什么。 也是这时,那老汉才急匆匆,调整好了思绪,说道:“呸,俺说错了,不是你家,是你娘家,你快去瞧瞧吧!” 那旱妇闻言,便立马转身回去,摇醒了熟睡中的丈夫,他丈夫不敢怠慢,急忙穿好衣物,与媳妇赶去丈人家中,果真还未靠近,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随后,便是人越聚越多。 燕赐天的二姐“燕弟来”,也收到了风讯,与丈夫赶来,那二姐妹不久,便是跪在家门口,疼哭了起来。 本来好好一家子。 一夜之间,发生这种惨剧,谁人不说上一句:可悲。 村长带着几个大壮小伙,维持现场秩序。 而那燕十六等人,正是要调查“食父”诅咒,此刻诅咒应验,又怎可能错过。故收到风声后,也纷纷赶到了此地,朝里张望。 炼魔师有一瓶魔药,名叫“水眼药”,取自深海独目鱼、刺眼草、狗血、春撬虫等材料,炼制而成的魔药,具备神奇魔力,此前他用过一次,是在水中与巨蟒搏斗时,他将魔药抹在眼中,拥有水视的能力。 此刻,他取出魔药,一人分上几滴,告诉几人,抹在眼睛上,能增加目力、洞察力,能观察到屋子里的情况,也可帮助捕捉细节,总之能派上用场。 李长笑早便想体会魔药威力了,他接过魔药,按炼魔师所说,将药抹在眼睛上,紧接着感受到一股刺痛,并非是那种让人睁不开眼的刺痛,而是那种带有微微凉意,又有点发麻的刺痛。 随后,他目力果然有所增加,这魔药效用不低,只是具有时效性,不过若是和自己的术法:侦查之瞳相比,还是远远不如的。 且说使用水眼魔药后的众人,那房中景象顿时看的清晰,入眼所见,满地血污已经干涩,散落的骸骨,以及没消耗完全的粗粮、野菜,带有头发的头皮。 燕十六眉头紧锁。 再是偷听旁人所言,知晓这幅惨剧,有可能便是食父诅咒应验。 他仅是稍微想象昨夜场景,便已经觉得胃部翻滚,有种强烈的呕吐感,心神连连震动,难以言语,此前只是听说,如今乃是他第一次,亲生经历这种惨剧。说实话,在今天之前,他也并不确定,那村中一直流传的“诅咒”,究竟是真是假,或者说有几成真几成假。 ...... 村长探查完村子情况,走至村民面前,神色悲痛,“老福他......唉。” 村民顿时神色煞白。 这时,燕十六走了上来,“村长,咱村毕竟是死人了。” “福伯小时候,还喂过我糖吃,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我轻功了得,想去镇上的镇子上,喊来江湖有名的神捕探查。” 燕十六认真说道,那精瘦的老道人闻言,只是暗道一声“好机敏的小子”,他人老成精,一眼看出这番话,即有真心实意,也有投石探底之心。 仅是如今,屋内虽骇人,可若真要深究起来,究竟是有人蓄意谋害,还是诅咒降临,此中还未是定数。 毕竟若有论人心之险恶,并不比那所谓的诅咒…… 村长闻言,眉头顿时一皱,“小十六啊,我知道你很孝顺,你为大伙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可...听村长一言,这事情就这么过了吧,咱们不要深究了,待会赐生醒来后,就更不要提这些事情了。” 村长见那燕十六还欲言又止,紧接着,又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小十六啊,你还年轻,这种情况,咱们村以前发生过几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唉,命有天定,我们都只是沧海一粟啊。” “何况退一步说,就算你外出想去请神捕,可人家还未必来咱们这穷乡僻壤之地呢,现在外面乱得很,官府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咱们这里啊。” “你若觉得实在糟心,便带着他们,去外面转转玩玩吧。” 言尽于此,村长已是觉得困乏,摆了摆手,让众人散去。 村民很快各忙各的,不再多言,此事太过禁忌,连茶余饭后的闲暇时间,都不会拿出来谈论,也只有两口子行完房事,共枕而眠之时,才会悄悄说上一二。 回去路上。 蛊女拍了拍燕十六的肩膀,笑嘻嘻道:“小子,想不到你们村,真得是怪诡异的勒。” 燕十六连忙嘘声,左右环顾,说道:“回去再聊。” 第205章 村长嫌疑很大?燕赐生醒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家村的房舍大多是黄泥石砖堆垒而成,都有些年头了,家里的汉子若是足够勤奋,一般会想着为媳妇儿女改善居住环境,上山砍伐一些不错的木材,用来搭建木房,这木房的搭建,也大有讲究,需要先把所有木材,全部过一遍火,将那虫卵烧去,才可用来建房。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肯出力,是能够获得不错的居住条件的。 虽说燕家村乃是地势相连,险山恶水围困之地,但建造房屋的手艺,其实并不太差,为何会如此,无从考究。 李长笑从村头走到村尾,从西口走到东口,再从东口走到北口,能见到不少不错的建筑。 比如那招子楼,以及村里几家有钱人的府邸,虽比不上外面,但确确实实有模有样。 燕十六的竹楼,乃是自己所建,孤零零的散落在最外围,一旦入夜,就几乎没有村人踏足,燕十六曾砍了几十根竹子,劈成一节一节,在屋外围了一块地,做了篱笆,鸡圈...等等。 此刻,七人坐在火堆前。 商量着那有关于“食父”诅咒的疑点。 为了不影响食欲,几人是吃完了晚膳,才开始讨论此事的,今夜十分静谧,往日的这个时间向村口眺望,是能看到微微烛火的,但今天不行,大伙睡得都很早。 许是因为那诅咒之事。 燕十六说道:“诸位可看出毛病否?” 精瘦老道人沉思良久,说道:“诅咒一事,在世间是真实存在的,我比较了解的有两种诅咒,一种是来自鬼怪、野兽、精怪、的诅咒,一种是来自山间野岭,不知跟脚来源的野神之庙,如若胡乱参拜,也有可能染上不详之事,我也称其为诅咒。” 众人点头。 那坐在角落里,漫不经心饮酒,身上已经出现几缕醉意的白衣剑客,此时开口补充道:“你倒是忽略了一种,还有一种诅咒,来自于人。” “有临死之时的歹毒之语,也有怀恨在心的伺机报复,这些都能算是诅咒。” 闻言。 众人一顿。 蔡薇问道:“你是说,这诅咒有可能是人为?” 李长笑摇了摇头,“我只是多加一种可能罢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 虽说他能感应众生之梦。 却并非全知全能,并不能一眼直接看穿他人的心灵,大多时候,他也不会主动窥探他人梦境。 不过,在那案发现场,他依旧捕捉到了几缕残留的执念,但是很淡很淡,风一吹便散去,挖掘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或许此事,除了诡异外,还参杂着“人”这一因素。 若是他能够去那案发地点,使用抽梦术的话,或许能有更多的发现。 但是燕家村水很深,此举会暴露自己,若是因此引发不利的情况,这场“食人诅咒”的真相,恐怕便要永远的封存了。 保险起见,随同精瘦老道士几人,用寻常手法,一边观望一边破案,才是正确选择。 此言,倒是引起了大家的深思。 拍刀客沉默良久,说道:“我曾在一个偏远国度,听闻过一种病,可随血缘流传。” “你说这种诅咒,会不会本质上,便是一种随血缘流传的病症,病发期在二十五岁有余?” 蔡薇点头,“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可能。” 精瘦老道士说道:“但通常而言,拥有如此恶劣的血缘疾病的家族,是很难传承很久的。” 炼魔师点头,“比起诅咒,有时人心才是最恐怖的,刚刚长笑兄弟的话,给了我启发,或许…这燕家的诅咒,人为因素一直不少。” 他眼睛微闪。 众人继续探讨着,提出了多种假设,或是伪装成诅咒的仇杀,或是鬼魂附体,或是下毒… 总之,所有假设,最终似乎都会指向燕赐生。 作为这场诅咒的当事人。 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 …… 那燕赐生一连昏迷数日,被村长喊几个年轻小伙,搬上木架子,抬去了大姐燕子来的家中,这几日由她们照看。 村长千叮嘱,万嘱咐,要是燕赐生醒来,一定不能提那件事情。 燕子来对这弟弟的感情十分复杂,若说心疼,确实是有,可若说怨恨,也并非没有。 燕母那晚其实并不在家,不过后来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便昏厥了过去,现在在二姐家中,由二姐燕第来照料。 但这事对那老母亲的打击太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年岁本就大了,眼看也没多少活头了。 燕赐生的老宅已经荒废,村里人嫌其晦气,故很少靠近,燕十六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进入现场调查,却见有两个年轻小伙看守。 他无奈转身离去,村长明令禁止过,任何人不得探查此事,此事都已经过去了。 燕十六不敢暴露,回到竹楼述说此事,精瘦老道察觉出了猫腻,觉得此事或许与那村长有不少关系。 随后,几人分头探查,到底都是些老江湖,获取消息的手段一套一套的,倒是那有剑仙之称的蔡薇,因为不善言辞,在这一环节一筹莫展,最后只能在竹楼干坐着,就连那整日醉醺醺的剑客,也有一套打探消息的手段:便是拿着酒葫芦,去田地里找汉子饮酒,喝得个几口,酒意上来了,话也就密了,在一来二去攀敲侧击,能得到不少有用的线索。 不仅如此,还与那干农活的几个汉子,关系还搞得极为不错,以兄弟相称。 几日下来,几人将各自所得的线索汇总,案件也就渐渐明朗了起来,村长与燕来福的关系果然不简单。 燕来福岁数要大一些,为人老实肯干,在村里有些影响力,听妇女传言,村长年轻时,竞选村长一职时,燕来福投了反对一票。 而再有一年不到,便又到了村长一职竞选。燕来福年纪很大,辈分很高,儿子也正是最强壮的年龄,他的话份量很重。 蛊女一拍手掌,说道:“我就知道那老家伙不对劲,调查一事他百般阻拦,肯定有猫腻。” 拍刀客点头,眼睛一亮,“诸位可还记得,我等刚来燕家村时,去村长家拜会,在他家得东北角,供奉着一尊牌匾?” “兴许是村长养鬼附身,借刀杀人…” 说到此。 蔡薇都点了点头,这燕家村无入无出,不正是养鬼极佳之地吗? 精瘦老道士眉头一皱,他叫燕十六明儿去村长家拜会一下,找机会取其一缕头发过来,他要开坛作法,验证这种猜想。 第二天。 正午时分。 燕十六取来毛发。 老道身穿道袍,脚踩法步,口中念叨法诀,是些凡俗之法,不过对那鬼啊、魂啊一类,确有效果。他将村长的一缕白发,缠绕在小拇指上,再用小拇指插入雄鸡血中,向向左侧搅动三下,右侧搅动七下,随后又单手拿香,扎入雄鸡血中……,这场法事持续良久,最后摇头。 这村长并没有养过鬼的痕迹,因为养鬼驱鬼,是需要自身精血为引的,但凡养过,痕迹很难抹除。 案件顿时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 燕赐生醒了过来。 第206章 食父者,人皆畏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赐生身体其实并无大恙,只是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此刻恢复了过来,很快便能下地干活。 经过此事,他性格孤僻了许多,从前虽算不上开朗,但见到邻里街坊,也会打声招呼。 如今面色阴沉,整日埋头干活。 村长得知燕赐生恢复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筐鸡蛋,告诉他这事过了,别往心里去。 燕赐生没有说话。 村里人连议论都不敢,原先都快要定下的婚事,也无期限推迟了。 他的状态很奇怪。 不过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倒也正常,没当场发疯都是好的了。 一天夜里。 燕十六找到了他,自然不是空手而来,他特意抓了一只鸡过来看望,燕赐生看着他良久,最后放他入屋了。 两人相差十岁,燕十六在很小的时候,和燕赐生玩过几回,后山有一谭清泉,水很凉,到了夏季,村里的小孩,经常去那里玩。 燕十六扯起了以前的话题,燕赐生脸上也多了一缕笑容,轻松了不少,有时还会主动说上几句。 聊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 燕赐生突然看向燕十六,认真问道:“小六子,你不怕我?” 燕十六一愣,旋即笑道:“不怕。” 燕赐生眼中浮现出了感动,那封闭的心扉,总算是打开了一丝裂缝。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燕十六,“你是不是想问诅咒的事情,想问就问吧。” 燕十六心中一喜,却又觉得愧疚,毕竟现在来问这些事情,实在太过残忍了些。 燕赐生不仅弑父,还生食了父亲血肉。 纵使并非本意,可此番事迹,也足够骇人。 燕十六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赐天哥,难道你真的……” “我…” 燕赐生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我只知道…那天我失去了意识…醒来后……隐隐有一些记忆碎片在脑海中。” “我…看到父亲在哀嚎…他问我…问我:孩子,你怎么了…” 燕赐生抱着头,只觉得头都快要炸开了。 见此,燕十六不敢多问,安抚好燕赐生的情绪后,匆匆离去。 回到竹楼内,燕十六将信息告诉众人,如此一来,有了这番说辞,这件事情的范围,便又缩小了。 此前几人不是没怀疑过,燕赐生其实只是一枚棋子。 他压根没吃了燕来福,只是昏迷不醒,被人陷害罢了,此事背后实则另有他人。 如今看来,这一假设,也不能成立了,燕赐生有吃了生父的记忆,“食父”一事,是切切实实发生的了。 “不可能啊。”炼魔师觉得离奇,“一个正常人,哪怕是炼横炼武学的壮汉,一个晚上也吃不了一个人啊!” “而且还是生吃。” 他所说的,也是众人所疑惑的。 李长笑捏着下巴,身上没有一点酒意。 这燕家村让他感到意外,他的视野与其他几名江湖客不同,他所看见的,是一团浑水。 刚入村那会,燕十六说得没错,这燕家村的来历十分久远。 是真的可以追溯到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前。 他前段时间,在那河中捡到九龙宝鼎时,便发现在那鼎耳的位置,有几道不易察觉的痕迹。 起初他以为是阵法的纹路。 便也没怎么在意。 但后来休整的那几日,他在闲暇之时,翻阅在燕家村购置来的黄书,了解村里的文化、习俗、传承等事情时。 发现了一点点端倪。 燕家村每年是有祭祀活动的,也叫祭祖活动,一般举行在冬季,距离现在还很遥远。 不过在那记载了燕家村祭祀活动的古朴黄书上,李长笑看到了熟悉的字符,与九龙宝鼎鼎耳位置的纹路,有七成相像。 当时他便感到好奇,于是走去村中的书铺问询,此书乃何人所做,得知乃是住在西口的教书老先生,于是特意过去请教。 这说书先生不是本地人,乃是在林间迷路,被带到此地的秀才,因为地势险恶,对凡人而言几乎是绝路,他也就只好在此村住下,开起私塾,与燕家村渐渐相融,将所见所闻记载了下来。 与那私塾老先生交流一番后。 他终于弄清楚了,那鼎耳位置的纹路,并非是遗留的阵纹,而是一个字…… 燕! 也是知道这点。 对李长笑而言。 他好似掀开了燕家村最表层的面纱。 在他面前展开的。 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若是有了解过李长笑的人在场,便能发现他在燕家村中,很少独行,也收敛了许多,至少不会出现,在大街小巷中呼呼大睡等情况。 这些,都是击杀巨蟒后发生的细碎琐事。 也是为何,李长笑会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会在此,收回一颗梦境果实。 因为他曾与大燕皇朝有过过节,并且种下过一颗梦境果实,而这燕家村…不用想,定然是燕家后代了。 只是,如今这情况到底如何,李长笑也看不透。 …… 且说一夜过后。 鸡刚打鸣,燕家村的汉子照常劳作,这年头可没有“假期”可言,就算发生天大的事,都得老老实实干活,不然秋收之时收成不行,可是要饿死人的。 李长笑早已与务农的那些个汉子混得熟得不行,常常以兄弟相称,他今日来到农田,找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下面坐着乘凉。 路过的汉子,笑着和他打招呼。 李长笑大约坐了有半个时辰左右。 终于等到了那位苦主:燕赐生。 二十五六的年龄,经过这几日的摧残与折磨,亲口吃下父亲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他看起来老了许多,精气神像是个半只脚踏入三十岁男人。 李长笑能感受到,他身上那极力压制的悲意。 食父者。 人皆畏之。 第207章 别的线索,案情明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时正是春夏时节,酷暑难耐,毒辣阳光灼人皮肤,仅是站在烈日下数分钟,汗水便是不断冒出。 燕赐生挥舞着锄头,耕耘着大地,李长笑坐在树荫底下,安静的看着,时间流逝,到了正午,阳光实在毒辣,燕家村的汉子们,不得不在树荫底下歇息几刻钟的时间,等天稍晴一些,再是继续干活。 每到这时,家里的媳妇就是带上一些吃食过来,通常情况下,是几个馒头,还有一些就着下肚的野菜,有时伙食好,能有几口肉。 很快,李长笑的周围便是坐满了汉子,有人脸上浮现嬉笑之色,朝那白衣剑客,讨要两口酒喝,解解渴。 “哪有喝酒解渴的。” 周围人笑着打趣道。 那人脸面有些挂不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去去去,你懂个屁。” 他接过李长笑递过来的酒葫芦,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仿佛身上的疲劳,都无形中消散了许多。 而有了他的开头,很快四周的汉子,也都想讨口酒喝,喝完酒后,便是闲聊歇息了起来,话题都是邻里街坊的一些琐事,比如谁谁家的媳妇吵架了,谁欠了谁家一只鸡,现在都还未还等等。 正是聊着,他们的媳妇,陆续过来送饭,那些汉子总会开一开荤口玩笑,把那些送饭的女子说得满脸通红,骂骂咧咧离去。 有些许几个胆子稍大,作风彪悍的,会回骂过去,丝毫不虚多少。 只是当有一个女子过来送饭时。 现场顿时静了下来。 膀大腰圆,面容一般。 是燕赐生的长姐,她将饭菜放置在一棵大树上,也不打招呼,就这么转身离去。 李长笑大感好奇,将话题引向她,众汉子本不想闲聊,此事太过禁忌,不过因为喝了人家的一点小酒,又瞧见此事正主,还在农田里干活,应该听不见,便小声的说了起来。 有一人说,这燕赐生真乃可怜人也,自从这弑父一事发生在他身上后,彻底成孤家寡人了,原本半只脚踏进门的媳妇,黄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啧啧叹道:“何止啊,你们刚刚没看见吗,给这燕赐生送饭的长姐,把饭放那,一声不吭的就走了,那事情发生后,纵使是家里人,也不知该怎么看他了。” 又一人接着道:“我听说前两天,燕赐生打算去二姐家,接回家中老母,尽尽孝道,可你猜怎么着,他老母不肯,甚至不愿意见他。” 众人正是压低声音说着。 燕赐生朝这边走来,众人见此,立刻闭嘴低头吃着口中的食物,燕赐生瞥了一眼,一言不发,自顾自拿起自己的吃食,坐在角落吃着。 李长笑突然转头,看到远处一棵大树底下,有一个人,正探出半个头来,朝这边看来。 他眉头一皱。 在想这件事情,会不会针对的并不是燕来福,而是燕赐生。 ...... 燕十六请来的帮手,兵分两路,精瘦老道士、拍刀客、蛊女三人,去探查这场食父诅咒中,是否存在“灵异”力量。 毕竟不能排除,此事完全只是诅咒应验。 李长笑,燕十六,蔡薇,炼魔师四人,则是以“人为”这一假设为基础,找寻各种线索。 燕十六负责与燕赐生搞好关系,李长笑收集情报,蔡薇与炼魔师负责提供辅助。 老道士那边,虽有进展,却是不大。 一天夜晚,燕十六突然带回来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原来,自那事发生后,正是那燕赐生心理最脆弱的时候,无人倾诉,甚至无人靠近。燕十六在这段时间,屡屡拜访开导,很快便与燕赐生搞好关系之后。 燕十六也坦言,告诉燕赐生此事除却诅咒这一可能性外,还有可能是人为陷害,当时燕赐生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毕竟若是能证实是人为陷害,他心中总归能好受一些,对那不肯回家的老母亲,也能有些交代。 燕赐生自那以后,便很配合,和燕十六袒露,在出事那天他曾去过招子楼,找那荷花姑娘亲热了一番,也是从那里回来后,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 燕赐生年少时,曾对那荷花姑娘,展开过猛烈的追求,然而却失败了,也正是因此,他到现在都还是孤身一人。 当时想着就要结婚,以后再不好去那烟花之地,于是便偷偷筹够了不少银两,与那荷花姑娘亲热数回,也好了却年少遗憾。 有此线索,自然不能错过。 很快,几人便寻到了荷花姑娘,要说这荷花姑娘,想要见上一面,那可是真的难。 那招子楼不欢迎外人做客,老鸨尖酸刻薄,不好说话,也是那炼魔师苦苦哀求,说自己欲罢不能,实在是憋得慌,又是交付了一两银子,那老鸨才勉勉强强,大发慈悲,放他进去的。 也不知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 炼魔师足足在上面待了半个时辰,才走下了招子楼,他神色揶揄的告诉李长笑,这招子楼里的姑娘,长得确实水灵,难怪这么多人喜欢。 虽借机玩乐了一番,但该做的正事,倒是没有忘记,该问的也都问了。 原来出事那天,燕赐生的确来过招子楼,点了荷花姑娘作陪。 只是当天,一切都十分平常,没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炼魔师让她细细回想,可以把时间扩大一些,只是他来得突然,荷花姑娘一时半会,想不太起来了,无奈只好作罢。 留下一句,我会再来的,便转身离去。 如此一来。 那炼魔师渐渐成了招子楼的常客,与那荷花姑娘,日渐亲密,深入交流中,说了好些情话,将那荷花姑娘轰炸得找不着西北。 而李长笑则是四处乱逛,借着了解风土人情为由,一边在燕家村吃喝玩乐,一边暗地观察燕家村的一切。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 炼魔师那边大有收获。 这一日,他在招子楼,遇到了一个男人,名叫“燕南折”,此人长相一般,身材矮小,皮肤黄黑,脾气很大。 燕南折一进招子楼,便点了荷花姑娘,听到荷花姑娘已经在陪了别的客人,只见他眼睛一瞪,怒气冲冲的上了楼,一脚踹开了木门。 第208章 生食魔药、独杀九腿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赐生你个吃人的王八蛋!都这样了还来糟蹋我媳妇是不!” 燕南折怒气冲冲的吼道。 不过马上,他便哑火了。 那在床上厮混的男人,并不是燕赐生,而是一个外地人。 老鸨急忙过来调解,生怕事情闹大,炼魔师也不想与本地人交恶,所以事情很快便被压了下去。 这一个闹剧。 让炼魔师把目光,转向这个突然冒出的燕南折,多年混江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燕南折与燕赐生恩怨不浅,甚至…与那诅咒有关。 回去后,他将此事告诉给了众人。 第二天,他又去那招子楼,寻那荷花姑娘去了,只是这一次,那老鸨是说什么,也不给他进去了,给多少两银子都不成。 在二楼阁房内装扮的荷花姑娘,听到楼下动静,心中半喜半忧,下来观望,见果真是那人来了,便提着裙摆,匆匆下了楼,为那人说些好话。 炼魔师连着几天的甜言蜜语轰炸,早已将荷花姑娘芳心俘获,而且看起来,炼魔师似乎也有将荷花姑娘带走之意。 最终这场鱼水之欢,还是没成,老鸨将炼魔师推出了招子楼。 夜间。 荷花姑娘一人在阁楼抽泣。 忽的。 她的窗户被敲了敲,她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将紧闭的窗户打开,往外一瞧,果真见到心上人,爬上来寻自己了。 “你怎来了?”她又喜又惊又忧。 “来见你。” 炼魔师回道。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炼魔师开始问询那燕南折的消息。 荷花姑娘也是知无不言。 原来那燕南折,乃是燕家村里,一户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性格火爆,嚣张跋扈。 炼魔师问起燕南折与燕赐生的关系时。 荷花姑娘靠着炼魔师的胸膛,说道:“这燕南折与燕赐生两人,打小就认识,都在西口的私塾上过学。” “两人打小就不对付,时常打架,有一次他和燕赐生打架,打急了眼,抄起石头就是砸过去。” “那次事情,村里闹得挺大的,燕赐生头破了点皮,其实没多大事,但燕赐生的老爹燕来福,是出了名的疼爱儿子,可咽不下这口气,直接走到私塾,找到燕南折,踹了两脚。” “自那以后,两家就各种不对付。” …… 这一说,便是半个多时辰。 这二人的纠葛,可一点不轻,从琐碎的小事,到人尽皆知的大事,后来又同时喜欢上了荷花姑娘,争风吃醋了好久。 “对了。”荷花姑娘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是说,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嘛。我想起来了。” “在诅咒发生的前几天,那燕南折突然给了我一盒檀香,他说是外地送回来的,让我拿去香炉点着。” 闻言,炼魔师瞳孔一缩,“那檀香可还有?” “没了。”荷花姑娘摇头道,“不知被谁偷走了。” …… 炼魔师回到竹楼,将此事一说,那燕南折立刻便成了重大嫌疑人。 “定然是他跑不掉了!”拍刀客斩钉截铁道:“对燕赐生父子怀恨在心,动机有了。” 李长笑也微微点了点头,“这燕南折与此事,多多少少肯定有些关联,我曾发现他家的下人,跟踪过燕赐生。” 那日,躲在树后,偷偷观望燕赐生的人影,乃是燕南折家里的下人。 “不仅如此,诅咒发生后,那燕南折便被长辈关了禁闭,最近才放出来。”蔡薇说道。 炼魔师皱眉沉思,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 “有一种药物,能起到“生食”效果。” “敕天皇朝南部密林深处,有一个部族,名为“食人族”,体似人,两足着地,却非人族,且以人族为食,力大无穷,体内的胃水,能瞬间将人肉消化。” “有炼魔师以此族的胃水、大王花花叶、赤鱼血液、……等等材料,调制出一种魔药。” “服之可暴食,暴戾,若是控制量,能加强食欲,短暂增强力量,可若是过量…生食一人,未必不可能!” 蔡薇问道:“你是说…燕南折身上,有这种魔药?” 炼魔师摇了摇头,“是可能有类似功能的药剂。” 精瘦老道士推理道:“若是如此,一切倒也能说得通,燕南折事先得知燕赐生将要结婚,有概率去找荷花姑娘最后欢愉,于是提前布好局。” “在荷花姑娘的房间,布置那乱魂的异香,然后,有趁着燕赐生从招子楼回家,半路下毒。” “随后,在乱魂异香与吃人魔药的共同影响下,生生食下了自己的父亲!” 闻言,众人连连点头,分析到此,人为因素,要远大于诅咒。 的确能说得通。 若是能寻到“乱魂异香”,那么几乎就已经证实了。 而且燕南折家中的反应,也十分反常。 无缘无故,为何要将燕南折禁足? 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李长笑眉头微皱,也觉得如此,可能性并不算小。 他在燕家村闲逛时,偶遇过两回燕南折此人。 此人身上的恶念很重,并不是好人,也似乎的确与那食父诅咒,有一些关系。 …… 燕南折府邸,坐落在燕家村的南口,朱红大门前,立着两座威严的石狮子。 与四周的黄泥石砖屋,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似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一边做工精细,一边堪堪能够遮挡风雨。 燕家村与世隔绝,李长笑几乎走遍了燕家村的每一条小巷,却是发现,有许多地方,其实并不落后外界多少。 若是深究,能发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燕十六能出去,就说明还有其他人,也能出去。 此刻。 正是深夜。 燕十六、蛊女、炼魔师、李长笑四人,打算潜入这座府邸,一探究竟。 潜入前。 炼魔师阻止了几人。 他取出一瓶装着绿色液体的瓶子。 压低声音说道:“我这有一瓶迷魂毒药,效果神异,取自一种名叫‘九腿儿’的异种,那异兽身长九节,六米多高,煞是恐怖,我与其大战六百回合,将其搏杀,取其毒囊,再加以数十中辅料练就,此刻真巧派上用场。” 蛊女一惊对那炼魔师,发生了极大的改观,“你真独自杀了异种‘九腿儿’?那种恐怖巨兽,鳞如玄铁,便是蔡薇也是能跑便跑,绝不敢招惹,你……” 炼魔师抬头挺胸,傲然道:“自然,此毒药为证。” 闻言。 李长笑一愣,似笑非笑的看向炼魔师。 第209章 真相大白,食人?下蛊?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炼魔师将那毒药,抛至燕南折的庭院当中后,四人找一阴暗角落,蹲下稍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待那毒药挥发,府邸内的人身陷幻境,才是翻过刷着朱漆的高墙,潜入燕南折的府邸。 府邸并不算多大,拢共就几间房,外加上前院后院,四人分开搜寻,没一会便是找全了,燕十六果真在燕南折的房间中,找到一个散发着异香的盒子,藏得很深,压在衣物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昂贵的檀香,那檀香有使用过的痕迹。 若是细闻,还能闻到一些胭脂水粉的气味。 他取出小刀,小心翼翼的割下一角,当做证物,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那燕南折睡得正香,又吸入了致幻毒雾,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房屋进贼了。 物证已有,燕十六心中大定,他跑去通知几人一声,随后便快快回屋去了。 第二天,燕十六通知燕赐生,告知他经过,燕赐生闻言大怒,将那家中的瓷碗,猛的砸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说道:“好你个燕南折,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只听这一怒吼,他摔门而出,直奔燕南折的府邸,他此刻已经气昏了头,煞气十足,走在路上,邻里街坊一瞧,便是猜到要出事了,赶忙跑去通知村长。 那燕南折那知发生了这等事情,正是悠哉悠哉的,走向那招子楼,打算与那荷花姑娘,来一场鱼水之欢呢。 二人不巧,迎面碰上。 燕赐生不由分说,猛的便是一脚踹了过去,那燕南折哎呦一声,摔倒在地,还未搞清楚状况,那燕赐生便是左右环顾,瞧见一颗石头,将其拿起,煞气十足的冲向燕南折,整个过程,没有多说一句话,杀意满满。 燕十六一瞧这怎么行,于是急忙过去拦截,可他这瘦小的身子,比力量又怎么会是经常干农活的燕赐生的对手,被两下甩飞了出去。 见此,拍刀客也去帮忙,本以为自己习武多年,轻轻松松便能拦下,不料两人刚一接触,对方身上传来的力道,瞬间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好在这时。 村长总算是来了,也正是见到了村长,燕赐生才恢复了半点神智,他看着村长,指着满身泥污的燕南折,说道:“他害我!” 燕南折一听,顿时吓丢了三魂七魄,双腿直打哆嗦,脸色瞬间便白了,“没...没...” 村长一见他这个反应,眉头一皱,心想此中可能有猫腻,于是担任起了理事官一职,开始审理此案,此事正是合了燕十六的心意。 只见二人开始对峙。 燕南折模样好似心虚,浑身吓的哆嗦,一点不像是清白模样,惹得旁人只诧异,心想这燕南折,莫不真是罪魁祸首? 随后,只听燕赐生娓娓道来,最后,又是拖燕十六,去请来荷花姑娘,充当证人,又取出昨日,燕十六给他的一角檀香,充当证物。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可不料。 那燕南折听完之后,却也慢慢镇定了下来,他回骂道:“狗屁!狗屁!” 他说道:“那檀香确实只是单纯的香料,你燕赐生食父,与我没半毛钱关系,就是你自作孽,不信你点来让大伙闻闻!” 此话一出。 大伙立马远遁,不敢靠近,若这异香真有乱魂功效,吸入半点,那可不是啥好事。 见大伙不肯,燕南折又进一步,点燃檀香,放在自己的鼻尖闻嗅,以自身验证。 炼魔师眉头一皱,这檀香他看过,里面有好几种药材,是专门用来炼制“魔药”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檀香。 可...如今燕南折的有恃无恐,让他心中疑云丛生。 “我不信!” 燕赐生一把夺过檀香,亲自试验,此举将那燕南折吓了一大跳,表情刹那失控,旋即很快强行压下。 见那异香确无其事。 此前的推论,自然也就作罢了。 村长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双方都没有过多追究,让大家回去,该干活的干活,该吃放的吃饭。 此事闹得很大。 若仅是食父,众人不敢如何讨论,可今日之事,是再不能堵住众人之嘴了,传来传去,最终传到了燕赐生的二姐燕弟来的家中。 暂住在二姐家中的老母,听闻此事,顿时又气晕了过去。 燕赐生大怒不已,白天之事,虽没能将燕南折揭穿,但根据对方的表现,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食父”一事,定然与他有关联! 众人散去后。 那蛊女捏着下巴,在思索着什么。 “刚刚那股香味...我好想在哪里闻到过。”她突然停下脚步。 众人回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而那蛊女的眼睛,越来越亮,随后,她一拍手掌,说道:“我想起来了!” “那是醒蛊香!!” 此话一出。 燕十六等人,脑海中,顿时一道电光划过! 精瘦老道士更是一拍手掌。 “原来如此。” “我们大反向没错,但小方向走歪了!” “这食父诅咒,的确是人为,但用的不是魔药,而是蛊虫!” 众人看向蛊女。 蛊女点头,“确实有这种蛊虫,例如恶食蛊、啃蛊、都是有一定的可能性,造成这种情况的。” 众人此前,之所以没有往“蛊虫”方面想,有一个原因,是恶食蛊、啃蛊等比较常见蛊术,想要达成“食人”这一条件,需要一定的巧合因素。 例如恶食蛊,模样青黑色的条虫,半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一但苏醒,便会开始进食,蚕食肉体,这时中蛊者唯一的活路,是通过不断进食,以此来喂饱那恶食蛊,直到将恶食蛊撑死。 又列如啃蛊,中蛊者会有强烈的啃食欲望。 只是...当得知这檀香,乃是醒蛊香之后,便只有下蛊这一种可能了。 或许是因缘巧合,又或许是那“食父”诅咒,真的存在,在冥冥中自有影响。 总之。 事已至此。 已经能算是明朗。 便是如此了罢。 李长笑默默看着,他对蛊术、炼魔、拍刀、都不算了解,经此一事,倒也不得不说,如今的凡间,已经不能小瞧。 能人颇多。 第210章 罪有应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当天夜里。 燕十六等人再次潜入燕南折的府邸当中,找寻蛊虫痕迹,他们暗暗下定决心,此次一定要,彻底揭穿燕南折。 如此一来,也能算是,破除了“食父诅咒”。 或许比起诅咒,更恶毒的便是人心。 只是当几人再次踏入燕南折的府邸,打算上下搜寻时。 却见那燕南折的床榻之上,空空如也。 燕十六心想,这厮莫不是出恭去了,旋即又马上自我否决,若是出恭那床上至少也会残留些许躺下过的痕迹,会留下余温。 可... 他伸手摸了摸燕南折的床榻。 冰冰凉凉。 压根便没人趟过。 他心中一动,想到了某处,立刻夺门而出,在燕南折的府邸搜寻。 果真。 丝毫没见到燕南折的踪影。 答案呼之欲出。 他跑了! 众人对视一眼,这样一来,哪里还用得着,去找寻蛊虫线索啊。 那燕南折做贼心虚,畏罪潜逃,罪名已经坐实。 燕十六脚踩轻功,飞檐走壁,立刻去通知了村长,当然,他没有说自己是潜入燕南折家中,才发现他跑路的,而是编了个谎言,说傍晚时分,看到他鬼鬼祟祟,出了村子。 村长一听,吹胡子瞪眼,便是怒骂道:“好一个燕南折,俺们燕家村,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孽障!!!” “给我抓回来!!” “我要将他浸猪笼!” 很快。 燕家村家家户户,亮起了烛火,几百名汉子,穿着朴素的麻布衣,在村长门口集合。 他们从村长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那燕南折竟真是“食父”诅咒的元凶,而且就在今天,已经畏罪潜逃时。 大伙同样感到愤怒。 “食父”是燕家村所不能触碰的禁忌。而如今,竟然有人利用禁忌来杀人,这是彻彻底底,触碰到了燕家村的底线了! 况且,那燕来福生前在燕家村名声不错,除了对儿子有些溺爱外,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此前大伙以为他是死于诅咒,便也没啥好说,或者说有啥想说的,也都憋在了心里。 可如今。 那燕来福并非死于诅咒,燕来福生前那几个关系处得不错的汉子,顿时怒气冲冠,势必要将燕南折那个小畜生,给抓回来活活打死! 很快。 燕家村的汉子们,便是出动了。 而留下来的女人,又如何能睡得着,只能在被窝中,骂那燕南折真是人面兽心,做出如此恶事。 且说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动,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燕家村北面路口的三害,早被除尽,若是那燕南折脚程快些,再会一些轻功,说不定还真能逃离。 眼见事情,终于算是小告了一段落。 李长笑也就抽空,在那竹楼楼顶,喝两口小酒,歇息歇息。 晚风吹过发梢。 这里与外界的纷纷扰扰不同。 静谧,祥和。 “喂,你不去帮忙?”蛊女脚踩轻功,也上了竹楼楼顶,坐在李长笑身旁。 “不去。”李长笑摇头,“这里用不着我。” “你是哪里人啊?”蛊女好奇的问道:“我怎么总感觉你,不像是敕天皇朝的人啊?” “哦?”李长笑问道:“怎么说?” 蛊女说道:“虽然你的语言,样貌,都挺像的,但是...嗯...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和我们不是一地的。” 她说不上这种感觉。 明明一切都相近,却偏偏觉得,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一开始,这种感受还不算强烈,可随着在燕家村,待上了不短的时间,大伙几人,彼此也互相熟悉了,关系好的好,关系差的差,但总归能算是“半熟”了,就只有这个人,似乎对谁的关系都没任何变化,若是平时孤僻,不参与集体活动,那便也就罢了,可此人偏偏打交道不算少。 “你猜对了。”李长笑说道:“我是凌天皇朝的人。” 李长笑想到了什么,看向蛊女,问道:“对了,我对你那蛊术,其实挺感兴趣的,要不你教我两手可以外传的?” “可外传的?”蛊女想了想,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道:“倒也不是不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我只教三遍,学不来可别怨我哦,我也不会再教了。” ...... 翌日。 清晨。 只见村口处,有三五个大汉,合力扛着一个木制的猪笼,从远处山道向村子走来,四周围着不少的人,一路上,口中的谩骂,就没怎么停过。 猪笼里,关着一个人,鼻青脸肿,满嘴的血污,口中不断嚷嚷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依稀能听出,是在求饶。 咚-- 那扛着猪笼的三五名汉子,随手将猪笼丢在地上,震得那猪笼里的燕南折,疼得嗷嗷大哭,这时村长从远处走了过来,燕南折见到村长,顿时哭声更大。 村长面色铁青,“赐生的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此时此刻。 燕南折哪里还敢狡辩,他痛哭流涕,以头抢地,哭悔道:“是我...村长,我错了...我认罚。” 燕南折的父亲,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晚来得子,本就疼爱异常,其实他早便怀疑儿子所为,于是关他禁闭,待那风声渐渐平息,才敢将其放出。 此刻,听到儿子的亲口承认,他浑身剧烈颤抖,看向村长,等待最后的发落。 “好好好!”村长气得大骂,“好你个畜生!你怎能想出如此歹毒的招式!” “给我把他丢到河中,自生自灭!!” 话音落下。 燕南折瞳孔骤缩,似乎没意料到,燕南折之父求情道:“小余啊,算伯伯求你了,你就饶他一命吧,你伯伯就这一个儿子,他死了...我...我也不活了!” 燕南折还想说什么。 然而这一次,村长态度格外的强硬,“啊伯啊,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就这样吧!” 说完,他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那燕南折之父,腿一软跪倒在地,指着村长的背影,哭骂道“燕来余,你好狠的心,你这是让我绝后啊!!” 燕来余是村长的全名。 而那燕南折,则是被三五大汉,扛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河边,随后丢下河中。 燕南折发出绝望的叫声,村民纷纷围观,直到他彻底沉入河中死去,才骂骂咧咧的散去。 一名大汉,穿过无人小巷,走进村长家中。 村长淡淡问道:“死绝了?” “死绝了。”大汉点头。 (燕家村的铺垫,略微冗长,本意是想通过各种事情,体现“新路”的现阶段情况、能力的,目前该铺垫的,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这段剧情也到收尾的阶段了。) 第211章 离途,事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真相大白之后,燕赐生从燕十六口中得知,他得以恢复清白,全仰仗那几名外地能人异士,是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诅咒真相。 燕赐生闻言,甚是感动,本想抓几只鸡鸭聊表谢意,却又突然想起家中的老母,还住在二姐家中,如今真相大白,他理应第一时间,去将老母接回来,将那未尽的孝道,给好好尽了。 所以登门感谢一事,只能往后稍了稍,他与几人一一见过,行了一个江湖礼,便匆匆离去了。 燕十六一行人望着他的背影,蛊女感叹道:“倒是个孝顺子。” “可惜啊,这等惨事发生在他身上,我听村里人说,他的父亲燕来福,以前对他可是极尽宠爱,难以想象当他得知是自己生食了父亲后,会是如何崩溃。” 炼魔师摇头叹息道。 拍刀客点头,“所以,那燕南折才该死啊。” 蛊女闻言,突然想到一幕,说道:“若他中的是恶食蛊,需要不得进食才能活命,你们说他的父亲燕来福,会不会是自愿给他吃的?” 蛊女一言。 几人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那日场景。 燕赐生饥饿难耐,在厨房翻找着所有吃食,老父亲为救儿子,自愿为食。 若真是如此。 才是人间大悲。 诅咒一事,到此已经告一段落。 燕家村的三个“魔”,也算是尽除了,食父诅咒乃是人为。燕十六支付了最后的报酬,众人又是歇息几日,也该要离去了。 北路三害尽斩,沿北路行进,以几人的脚程,只需半个月左右,便能与外界接轨。 若是向南方行进,路要难行许多,而且要走近一个月,对普通人而言乃是绝路,不过好处是,穿过那片险山恶水后,直接抵达一座大城。 几人商量着路径,究竟是南下还是北上,各有好处。最终还是选在了走北面的路径,想着那燕家村实在可怜,被困于这种山岭之中,反正都是出去,不如顺道帮他们,试走一遍此路。 临出发的前一天。 李长笑在村中闲逛。 瞧见远处有人身穿白衣,敲锣打鼓。 燕赐生边哭边走。 李长笑一问旁人才知,原来是他家中老母年岁已大,又接连受到数次刺激,感了风寒死去了。 如今正是举行殡丧仪式。 且说那白事队伍,在村中缓缓游行,不少人对那燕赐生,投去怜悯的目光。 “老人都说,人一生下来,能享多少福气是恒定的,这燕赐生年轻时,受尽宠爱,是提前把福气给享完了。” “可不是嘛,换作是我,我都不敢想我会有多崩溃,丧父丧母……唉。” 邻里街坊小声的嘀咕。 …… 这一日。 几人打算离去。 那燕赐生不知那里得来的风声,身上还穿着守孝的衣服,便匆匆跑来,和几人道谢。 他拱手道:“诸位,对不住了,家母…唉,未能摆宴谢之,是我燕赐生礼数不周,心中有愧,但…” “无妨。”精瘦老道士淡然说道:“有心便好,我等去也。” 说着。 几人拱手,沿着北路离去。 身后的燕家村,渐渐被浓雾覆盖。 这群山之间。 每日清晨,都会漫起薄雾,十分清凉,空气清新,用力一吸,仿佛能把浓郁的生机,一并吸入体内。 北路的平坦,是相对而言的,其实走起来依旧十分费力,不过总归算是能通行的。 燕十六要为几人带路,所以也跟过来了。 这一路相比于来时,要无聊了些许,没有湍急的江水,险峻的大山,剪径的大王,怪异的猛兽。 路途很长,多是密林覆盖。好不容易,遇到一条清澈的河流,几人顿时喜笑颜开,他们到底只是身负异术的江湖客,并非那真正逍遥天地的仙人,纵使能力远超寻常凡人,却依旧存在诸多不便。 例如洗漱,出恭等事物,是不可避免的。 在那燕家村时还好,燕十六门前向左行进三里左右,有一个小水潭,潭里都是活水,温度适中,用来洗漱最是方便。 可回城之路,便没那么轻松了,每人身上都带着两个水囊,渴得不行才肯喝一口,不敢滥用。 吃食倒是好一些,这山林间野兽多,野兔子,山蛇,鹿……偶尔能见到一两只,若是嘴馋了,又不嫌麻烦的话,就杀一只烤来吃。 只是洗漱一事,实在是不便,山林间水汽重,身上黏黏腻腻的,十分难受,几名男性江湖客倒还能忍受,蛊女与蔡薇,则是因此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了。 故每次见到小河,众人便会停下一晚。 只见二女跳进河中洗漱,好不畅快。二女虽均不是好惹的存在,但容貌身材方面,倒是真没得说,蛊女娇小可爱,蔡薇孤傲清冷。 倒是,在这险山中行进数日,再是如何孤傲清冷,其实也冷不起来了,蔡薇短白靴上沾满了泥污,丝质衣裙也不负来时的整洁。 记得出发前,她准备了四套换洗的衣物,皆是价值不菲的衣裙,肚兜…后来有两套破损,遗弃在了半途。 二女洗漱完毕,清水出芙蓉,换上新的衣物,感觉一身轻了许多,此前虽也接过不少除魔令,去过偏远之地,但如燕家村这般偏远的,还从未有过,故准备不算充分。 炼魔师、拍刀客二人,也想洗漱一番,精瘦老道士与李长笑,则是坐在一旁闲聊着。 李长笑得知,精瘦老道乃是一座道观的老道士,这身本领不是道观传的,而是一个年少时,和某个神秘客学的。 夜间。 几人将换洗的衣物,放在火架上烘烤,方便明日前行,让场中唯二的女性有些羞恼的是,肚兜,鞋袜等贴身衣物,若想尽快在这山林之间干燥,就必须置于火上烘烤。 如此便等于是公之于众了,两人脸色有些微红,却也并未多说什么,毕竟行于江湖,不是未出阁的大小姐。 炼魔师借机反击道:“蛊女,你莫不是有脚气吧,这鞋袜真臭,呦呦呦,都发黄了。” 若是平时,蛊女定然反击,只是此事她反驳不了。 炼魔师见此招有效,便继续调侃,从肚兜样式,再到其他…蔡薇别过头去,她剑术高绝,几人不敢调侃她,可她听着却也不免羞涩,若是可以,她定是不会,将如此私密衣服,展示在此的。 晚饭是简单的一张粗饼,以及一片肉干。 吃饱喝足,几人又闲聊了起来。 不知是谁,把话题又引向了燕家村。 炼魔师说道:“那燕南折真是个废物,又蠢又坏。” 拍刀客点头,突然说道:“你说…燕南折有没有可能,其实只是替罪羔羊。” 精瘦老道摇了摇头,“此话怎讲?” 拍刀客说道:“首先第一点:还是燕南折逃跑一事,怎么都不符合逻辑。” “你不觉得,未免有些太急了吗?好似有什么,在催赶着让他逃离。让他必须今晚离去。” “我觉得,可能有人的幕后怂恿。” 炼魔师拍了拍拍刀客的肩膀,“兄弟,别瞎想了,燕南折下蛊一事,绝对是燕南折所为,你瞧他那反应,几乎都把“亏心”二字写在脸上了。” 闻言。 众人点了点头,炼魔师所言不差。 第212章 迷路,返途,未解决的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离开燕家村第四日。 路稍稍平坦了些许。 这条路果然算得上太平,除了些许难走外,并未遇到大的危险。若是燕家村想要与外界接轨,只需将沿途的杂草,树木除去,铺设上碎石熟土,开辟出一条直通外界的驿路即可。 正午时分。 一行人在一天然瀑布下停下。 蛊女、蔡薇、炼魔师、拍刀客四人,脱去身上的衣物,在瀑布底下的水潭中游泳。 十分畅快。 虽说男女有别。 若是一开始,二女定然不肯,可如今…只能说习惯了,一行七人在那林中前行,总要出恭、洗漱,该泄的春光,也早就泄了,虽依旧在意,可若时刻提防,未免太累了,索性也就放开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长笑兄弟,不下来玩玩?” 拍刀客看向坐在岸边的李长笑,招呼道。 李长笑笑着摇了摇头。 烈日当空。 老道士取出随身携带的黄纸,墨棒加水研墨,毛笔沾上墨水,在纸上写着什么。 李长笑知道,老道士是将燕家村的所见所闻,通通写下来,做成书录,老道士说人总会死的,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想留下些什么。 李长笑平躺在地面上,享受片刻平静之后,走过去拍了拍老道士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背影。 老道士后知后觉,回头望去,那一点白衣,已经被树叶杂草遮蔽。 这时。 蔡薇游上了岸,傲人身材丝毫不加以掩盖,炼魔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便潜入水底偷瞄。 拍刀客也是如此。 蛊女冷笑嘲讽,也游上了岸,当着几人的面,将衣袜穿好。 蔡薇环视一圈,愣了一愣,问道:“他呢?” “走了。”老道士回道。 蔡薇神色变幻,心中没有多少意外,但又有些遗憾。 她性格冷傲,但一路上,最留意李长笑的便是她了,是从那次斩蛟开始的。 她意识到这剑客神秘、强大…起初是在心中暗暗较量,想通过观察对方的蛛丝马迹,来揣测对方的剑道水平。 但越是观察越看不透,越看不透便越是观察,所以…当那剑客一声不吭的离去,才会在心头,生起一种难言的情绪。 不过很快便被压下。 休整结束后。 他们继续北上,争取尽早离开此处地界。 而李长笑却是独自一人,朝南原路返回。 …… 燕家村。 村长燕来余,亲自为那燕赐生,操办了丧事,他曾在夜里,暗中集结村民,挨个告诉他们,此事并非赐生之过,大家不可因此而疏远赐生。 大伙都夸村长明事理,晓是非,这村长当得好。 村长闻言,哈哈大笑,感觉十分受用。 他让村中的几个大小伙子,帮忙准备吃席的事情。 燕家村实行的是井葬,将尸首丢入井中,那口井寒气幽幽,每年的秋冬之际,便是涌来地水,将人带去极乐往生。 燕赐生将老母下葬后,披麻戴孝,一个人守在井边,久久不愿离去,让路过的百姓,都暗暗点头。 就这样。 除了多了一个哭井的男子。 燕家村一切如往常。 只是… 一天夜里。 夜深人静,伸手不见五指,家家户户都已经睡下。 有几家的汉子,推开了房门,步伐轻盈,走路无音,在那燕家村穿梭。 最后,他们从村长房屋的窗户爬进去。 村长正坐在木床上,双脚叉开,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来。 他没开灯。 只有几缕稀薄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了房间,依稀能见到他那平淡中,带着些许威严的脸庞。 他身前共有七名男子,有老有小,年轻的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年老的看起来,已有四五十岁。 均是单膝下跪,月光照不到他们的表情,笼罩在阴影当中。 “村长,他们到联阖山了。”一看起来年轻的男子说道。 另一人说道:“村长,再不动手,他们就要走远了,到时候…” 村长燕来余摆了摆手,冷声道:“无妨,他们走不掉的,他们当真以为,困住燕家村的,是区区三头异兽?” “山势相连,无入无出,围困之势,可不是说说而已,他们再走几日,估计便能发现,自己迷路了罢,那北面的路口,看似平坦,实则哪里才最容易迷路。” “你们不必沿北路搜寻,往东、西、南等方向,都有可能遇到,届时杀了便可。” 有一看起来约有五十岁高龄的男子想了想,说道:“那十六要不要…” “一并杀了。”村长冷漠道。 那人瞳孔微缩,重重回道:“是!” 村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他们一行人中,可有修士否?” 一人摇头,“不似有,但属下不敢保证。” 村长闻言,点了点头。 一看起来约有三十来岁的男子,问道:“村长,他们并没有接触到真正的秘密,为何…还是要…” 村长燕来余闻言,冷笑道:“是没触碰到,但是想触碰了,从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村长下了床,绕着七人缓步走了一圈。 他想了想,说道:“这事好好干,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要是做得漂亮的话……” 村长的声音,宛如恶魔低语,“你们…可以去招子楼,领一个姑娘回家。” 话音一落。 七人瞳孔一缩。 压低声音,齐齐回了一个字:“是!” …… 与此同时。 在那群山之中。 精瘦老道士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他从身后的布袋中,取出罗盘,上面指针乱转。 他心中大骇,立马脚踩罡步,上观天,下观地,横看山,竖望峰。 “我们…” “迷路了!” 他紧锁着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白衣剑客离去后,他们又前进了整整一天。 走到一片山势相间之地。 前一步还是好好的。 下一步…便迷路了。 诡异,骇人…若非精瘦老道士,学过不少勘探地势风水的本领,甚至连察觉都察觉不到。 “老道,你说啥啊,咱们不是走得好好的吗?你瞧,前面的路还挺平坦的嘞,怎么就迷路了?”蛊女反驳道。 众人也是齐齐看来。 脸上均是有些狐疑之色。 老道士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迷不迷路,走着便知,此地山势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若是我等运气不好…” “恐怕要困死此地啊…如若真到了这一步…” 老道士不再多言,若真走不出去,搞不好下半辈子,就是当个山林野人了,甚至还有更坏的情况。 蔡薇眉头微蹙,察觉到老道士并非戏言,心头微微一沉。 她想了想,问道:“如若你所说为真,那昨日离去的剑客会如何?” 老道士思索片刻,回道:“若他往前走,处境与我等应该相差无几,可若是往回走…并不会迷路。” “我等刚刚那一步,就好似踏入了迷宫,再想走出迷宫…后退已经无用,唯有…找到迷宫的另一个出口!” 燕十六闻言,却是有些怀疑,“老道,那我之前是如何外出的?我怎就不见迷路?” 老道士看向燕十六,说道:“可曾听过漏网之鱼,起初我还疑惑,现在有一点想通了。” “可还记得我们来时的那条湍急大江?” “记得。”燕十六点头。 炼魔师,拍刀客也看了过来。 老道士说道:“那日过江时,我便在观江,望山,当初我便感到诧异,江、山有些许不协调。” “刚刚才想明白,原来此地山河地势,是为一体,乃是无入无出之局。” “而偏偏…天下河流,归那河母所管,若是偏远的小河也就罢了,可那条激流的长江,贯穿三座县市,养育数百万百姓。” “因河归河母,导致此地无入无出的山势,出现了一点纰漏,故…十六你才能外出的。” 闻言。 燕十六大受震撼,心中感到不详,蔡薇,蛊女,炼魔师,拍刀客四人,也均是如此,听这老道说得有理有据,条条是道,好像真是如此。 此地山川大势之澎湃,对任何人而言,都好似蝼蚁观天,在外看不出一二三来,唯有亲身入局,才能明之一二。 这一切,也都是老道士,在踏出刚刚那一步,才瞬间想明白的。 此前他们,也是漏网之鱼,没被山势笼罩,但现在不是了。 …… 而与此同时。 燕十六等人所发生的一切。 李长笑并不知情,他之所以陪同他们,沿北路连走数日,是想将他们送出是非之地,远离燕家村。 随后,他再独自走回来。 讲一些该解决的。 一并解决了。 入夜时分。 远有猿鸣,近有蝉音,交织奏响。 正是炎热之际。 李长笑小酌一口。 睡去。 鼾声渐起。 为那嘈杂夜曲,加了一点别韵。 他已经知晓燕家村的一切真相。 只差那最后一点证据。 (这一章近3000字,明天应该就是燕家村的真相了。求点小礼物呀,爱你(。・ω・。)ノ♡。) 第213章 密林搏杀,七步飞剑杀修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夏日五毒居出,燕十六一行六人,斩得了巨蟒,毒蛛,大熊,可面对那山间的毒蛇、蜈蚣、等或小或善于伪装的爬虫,那可就有的是头疼的了。 一伙人又行了两日,以六人的脚程,本该已经走至大半,不说能眺望到大城,也该是能寻到一些人迹了罢? 可却没有。 正是头疼之际,忽见一座大山,山下有一间破庙,一行人高兴不已,入庙歇息,燃起篝火,要是起初众人还各有不和摩擦,如今已是无力内斗了。 众人商量,明日花些时间,攀上此峰,若未迷路,向北眺望,定然能望到人际,若望不着,恐真是迷路了。 众人心头沉重,老道士曾言,若是迷路,被困于这山林之中,就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许是女子天生多忧愁,想得更远,蔡薇很少说话,只是目光在炼魔师、拍刀客、燕十六三人一一扫过。 若真到那一步,自己未来丈夫,恐怕便在这三人其中之一,嗯…倒也不一定,兴许兜兜转转,还能遇到… 她摇了摇头,捣散那发散的思绪。 夜深。 精瘦老道士突然摇醒几人。 老道士神色惊恐,指了指野庙上的狰狞雕像,好似活了过来一般。 此庙有古怪,不可久留,于是一行人,急匆匆离去,连夜便是爬上了高山山顶,等待日出。 天空破晓,六人张望过去。 不曾见到丝毫人烟。 只有一片无际的绿海,让人心生绝望,至此众人才万分确信,自己的确是迷路了。 蔡薇腰间悬着一把紫色的长剑,名为“紫玲剑”,乃是江湖至宝。 她紧咬嘴唇,脸上出现怒容,心中不甘,“难道我蔡薇,最后只能落得如此下场吗?” 精瘦老道双眼微眯,精芒闪烁,“走吧,未必没有希望。” 老道士站在高峰上,将所见一切,画在纸上,分析地势,找寻破解路径。 就这样,一行人不再按原来路线前进,路上偶尔能遇到山精野怪,也是这几人身负能力,不同寻常人,不然早便死在了群山之中。 这一日。 众人突然在地上,发现一点人类的痕迹。 是一个脚印。 六人互视一眼,皆是大喜,许是误打误撞走出了地势围困之局,与外界交汇得见人迹了。又许是遇到了同样迷了路的白衣剑客。 总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蛊女偷瞄了蔡薇一眼,见后者神色有些异动,心中各有小九九,这深山老林里,岂是那么容易走出去的,若是往长远些想,还需做好未来被困一生的打算。 而若是那白衣剑客,重新加入队伍,论样貌,论气度,都是不得常见,好似若与他做个山野夫妻,倒也不算是多亏。 正是想着,而那拍刀客亦是有所思,这段时日,其实他一直关注着二女,出言调侃、试探、了解,而二女也不如之前那般抗拒,很显然也做了最坏打算,某种程度三人想到一块去了,故此拍刀客频频展露肌肉,想博得好感。 若是白衣剑客重归队伍,好处自然是有的,但其终究不像老道,精通风水勘探,对这迷宫无用,更重要的是,如今狼多肉少… 各有心思,正是想着。 一行人顺着痕迹,找寻了过去。 远远瞥见一道身影。 并非那白衣剑客。 蔡薇眼神微黯,旋即皱眉望去,转头看向旁边,“是燕家村的汉子!” 炼魔师点头道:“说不得他能带我们回燕家村,就算走不出这大山,也比在山林间,当个野人来得好。” 众人心中暗暗点头。 蛊女问道:“我等先回到燕家村,再直奔来时的那条湍急江河,有可能走得出去吗?” 拍刀客哑然失笑,解释道:“妹子,你是没搞懂此中原理。若是当初,我们直接从那条路走,倒是有一定可能,但现在……” 蛊女不理会,直看着精瘦老道士。 老道士摇头说道:“可能性不大,困住我们的,并非方向感,而是‘山势’,虽说此地这山势因为那条江流,出现了一道缺口,可如今我们被山势笼罩,身在势中,如何抽身?” 老道士想了想,觉得有义务解释清楚,便道:“好似民间的鬼打墙,同样的一段路,没中鬼打墙的人,轻易便走了出去,而中了鬼打墙的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 “在彻底迷路之前,我们将是没中鬼打墙的人,迷路后…身陷势中,就好似进入了鬼打墙,已经不是往哪里走的问题了。” 言毕。 众人心中了然,心有不甘,这时,远处那燕家村的汉子,似也注意到了这边,朝此挥手,道:“嘿!” “村长担心你们在山林里迷路,特意叫我过来瞧瞧。” 那人高喊几声。 众人心底一松,朝他走去,只能先回燕家村,再想出去的办法了。 “十六,你小子也真是的,让你带个路,怎么还带迷路了呢?”那燕家村的汉子打趣道。 燕十六挠头,“这不是没料到嘛…” 就在这时… 蔡薇突然止住了脚步,伸手拦住众人。 她柳眉渐渐皱起,凝重道:“有杀气。” 话音刚落。 刚刚还在和蔼可亲,打着招呼的汉子,嘴角微微上扬,下一刹那,迅速拉近距离,瞬息闪到蔡薇身前。 所有人都惊了。 燕十六瞳孔骤缩,“大表哥你…” 蔡薇抽出紫玲剑,横在身前抵挡,被一拳轰退数步,面色有些骇然。 “十六啊。”那人淡淡道:“亲属一场,大表哥最后再杀你。” 蔡薇面色凝重,此人武道极强,比之外面的一流剑客,并不差多少。 蔡薇冷笑道:“就凭你?你确定杀得了我们么?” 言毕,她闪身杀去,只道是那林间,发生一起刀光剑影的搏杀,惊险万分,那剑仙子蔡薇,果真名不虚传,刀刀快准狠辣,而那燕家村夫力大无穷,亦是不弱。 只是双方战着,均是感受到对方诡异,燕家村汉子竟是发现,此女难缠至极,并没想象中那么容易取胜。 而蔡薇握剑之手,已经被镇得发麻,心中尽是骇然,想不到一个小小燕家村汉子,有如此实力,她自傲无敌,蔑视天下男子,但面对此人,却是开始感受到了…些许无力。 好在,那男子终究是自大了。 两人正是战得难解难分之际。 拍刀客手拍刀鞘,炼魔师丢出魔药,蛊女启动蛊术。 一连环攻势下,那人又惊又忙,显然没有料到,而那蔡薇剑术如何刁钻,瞧准时机,一步一飞剑,用出她那凡间无敌技“七步飞剑”,直第五步、第五剑才险之又险的斩去那人的头颅。 血如泉涌,喷洒到那树叶之上。 蔡薇以剑撑地,大口喘息,使出浑身之解数,才勉强击杀… 若是单打独斗,蔡薇没把握赢,而且此人死前,满眼悔恨,似乎还有后手,不曾使用。 蔡薇心中苦涩,先是困于山林,后是遇到此人,信心受挫,心中生出一股惧意,那握剑的手,还在颤抖。 “走!”精瘦老道士急忙呵道。 精瘦老道人老成精,“燕家村有大问题,我等恐怕并未接触到,燕家村的秘密,但仅是如此,便惹来了杀祸!” “前来杀我们的,定不止一人,情况比我们想得要糟糕许多。” 他们不知。 村长派出七人。 而那七人又各带了三人,均是修士。 修为高的,能有金丹甚至元婴。 修为低的,也至少有筑基,刚刚死于他们之手的,便是筑基期修士。 第214章 求寿,真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满打满算灵气枯竭已然四百年。 寻常筑基寿元不过二百,天生寿长者能活到三百多岁,期间若是再有各种增寿延寿之法,再活得长些,不是问题。 只是… 无论如何,筑基修士到了如今时事,都该显露老态。 为何那人不显老态,还与燕十六以表兄弟相称呢? 燕十六一行人,自然难以察觉此中之玄机。 他们慌忙逃窜。 先前仅是迷路。 如今可是追杀。 不过,倒也不是无人勘破燕家村玄机。 至少。 那正走于山林之间,刚刚返回到燕家村北口的白衣剑客。 便是识破了一二。 且说燕家村北口,此时正值夏季,炎热湿闷,北口有一条大河,河水澹澹,有一石桥,河边两侧便是农田,方便引河水灌溉。 三两孩童在河中嬉戏玩耍,不亦乐乎,若是运气不错,能捕得几两青鱼,晚上还能添上一个菜。 见村道外有一白衣剑客缓缓走来,孩童大声嚷嚷告知父母,不少村民远远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他们见过这白衣剑客。 没啥好奇怪的。 有几人多看了白衣剑客两眼,继续低头干农活。 李长笑走到河边,笑着与那三两孩童,打趣了几句,随后起身离去,走进村子里。 他穿过菜市场,又走到书铺里,书铺老板感到诧异,还以为他们已经离开村子了呢。 闲聊几句后,李长笑出了书铺,绕着远路,来到西口的老秀才那,老秀才已经老态龙钟,此时正给几个孩童上着课,只是年少不知知识贵,课堂下嬉戏打闹的有,说话聊天的亦有,老秀才似早已习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讲述着书中知识。 几两风吹来。 李长笑没有打搅,就伏在窗口,静静看着。 待那老秀才觉得累了,打算在外面走走,活动活动时,李长笑又刚好离去。 李长笑走着,来到招子楼。 老鸨坐在摇摇椅上,也不如何揽客,她面色红粉花飞,活得十分滋润,身材日渐圆润。 不知走了多久。 李长笑来到了村长的家中。 他轻轻敲了敲房门。 村长过来开门,瞧见是李长笑,表情一愣,旋即又恢复了笑容,“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长笑笑道:“没啥,就过来看看你。” 村长想着什么,正要开口,突然那剑客又走远了。 一个转角后,彻底没了身影。 莫名其妙。 李长笑来到燕家村的东口处。 燕赐生正扛着锄头回家,瞧见李长笑,面色一喜,拉着他进门喝茶。 燕家村外一里远,恰巧有一片茶树林,谁想喝茶就自己去摘茶叶,拿回家炒晒即可。 燕赐生家茶叶有不少,都是他父亲燕来福炒晒的,若是其他客人来访,他不见得肯拿此茶叶招待,因为他父亲是村里,炒茶最香的,且如今,也不仅是香而已,对燕赐生来说,也多了一份特殊意义。 只是来者与他人不同,对他有恩,他吝啬不得。 “现在忙不忙?”李长笑问道。 “也就那样。”燕赐生:“也就是接过了父亲的活,他都没说苦,我就更不能说苦了。” “也是。”李长笑点了点头,小喝一口茶水,再问道:“以后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啊。”燕赐生苦笑摇头,“就安安稳稳生活,如果可以…我想娶妻生子。” 说到这里,他神色一黯,却闪着微光,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目标了。 他说道:“前二十多年,我整日活在浑浑噩噩中,但现在不会了。” “父亲生前一直想让我快些成家生子。” “我想…如果我能生一个大胖小子的话,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李长笑点头,微笑道:“或许会吧。” 李长笑又问道:“对了,你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啊?” “当然是儿子啦!” 燕赐生不假思索,似乎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不过旋即,便又补充道:“女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了,未必有姑娘愿意嫁给我这个…” 说到此。 气氛沉默了下来。 “对了。”李长笑喝一口茶水,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笑着问道:“你有想过去外面看看吗?燕家村外面的世界。” 燕赐生一愣,“外面的世界?这倒是没有,至少之前没想过。” “你不好奇嘛?”李长笑说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光是天下就有六座。” 燕赐生瞳孔一缩,“真有这么大?” 李长笑点头,继续说道:“不止大,还很精彩,有各种能人异士,有各种各样的教义,有各种各样的异兽,洪荒异种,人类在他们面前,十分渺小。” 燕赐生一脸好奇,连茶水都忘记喝了。 李长笑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人族有最大的两个优势。” “第一个优势:天生近道,修仙速度快,炼丹,控器,风水,剑道,术法惊天。” 燕赐生表情多了些玩味,“这些东西,你从何处听来的,怪玄乎的嘞。”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人族的第二个优势呢?” 李长笑缓缓说道:“传承。薪火相传,人族之火才可永不熄灭。” 燕赐生正想说什么。 李长笑突然看向他,说道:“这传承若是往狭义上看,还可以粗浅的理解为……” 李长笑缓缓吐出两个字:“繁衍。” 燕赐生眉头一皱,渐渐不明白,这剑客到底想说些什么。 李长笑继续说道:“繁衍,是人族…不,是所有生物的天性,是上天赋予生物的至高能力,古之往来,求道长生者无数,真正永生的,一个都没有,万世万物,总有凋零的时候,便是山川河流,也有平的一天。” “可…繁衍不会,我们之所以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据。” “自古人族诞生到如今,有一些大族,从未断过,一直繁衍至今,有句古话是说,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从这个角度来看,一直流传下来的家族,是不是他们…才是真正的得永生者呢?” 燕赐生面露沉思之色。 李长笑站起身来,右手五根手指,在空气中虚点,透着某种韵律。 不一会。 主卧房门下的缝隙里,有一只红色的小虫子,一点点爬了出来,爬向李长笑。 燕赐生惊疑:“这是!?” 李长笑说道:“一种十分粗浅的蛊术,用来引出蛊虫的,刚刚学的。” “这小家伙,真的在这里啊。” 燕赐生眉头一皱,“我这怎会有蛊虫?这是什么蛊?” “暴食蛊。”李长笑俯身,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只红色的蛊虫,“这蛊虫入体则眠,在体内苏醒后,会让中蛊者陷入狂暴,意识不清,啃食一切能看到之物。” 燕赐生说道:“我当初便是中了这个蛊虫,才生食了我父亲的吗?!” 李长笑说道:“暴食蛊入体后,会进入睡眠,即使苏醒,也不会立马发作,需要顺着人体经络,爬到脑海中,才能让中蛊者失去意识,这个过程最短,也需要两周的时间。” “且,中蛊者,大多数会撑死,所以你生食父亲一事,其实与蛊虫没任何关系。” 李长笑缓缓说道:“但那燕南折连蛊虫特性都不够了解,便给匆匆下了蛊。” “你可知,那日燕南折为何匆匆逃跑?因为他怕,他怕事情败露,他怕村里人知道,他才是这起食父惨案的凶手。” “他料定,你白天闻到了醒蛊香,晚上那暴食蛊会再度发作,所以,他一刻也不敢停留。” “但是…” “他并不知道的是,你并没有发作,因为蛊虫压根就没在你身上。” 李长笑意味深长的看向燕赐生,感叹道:“赐生啊赐生,多么美好的一个名字啊,上天赐下的生命。” “我说得对吧,燕来福。” “生命的延续,繁衍…食子长生道,当真玄妙,发明此道的人真是个天才,而……肯走此道延命的你们,更是……人才。” …… …… 子子孙孙无穷无尽,我亦是生生世世寿元不减。 燕家村的食父诅咒,其实一直都是食子求寿。 并不是燕赐生食父后,备受打击,一下子老了几岁。 而是食子后的燕来福,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父子二人,体型相似,声音相似… 是子食父。 还是父食子。 外人如何辨认?如何能想到? 可偏偏冒出了一个燕南折,此人心怀鬼胎,恰好想用这“食父”诅咒,将燕赐生与燕来福父子,一并杀了。 他用对燕赐生下了蛊,可燕赐生之死,与蛊术没任何关系。 那一天。 夜色浓郁。 是燕来福把燕赐生叫到了房间。 那因为年老而开始渐渐佝偻的身子,颤颤巍巍的下床,燕赐生急忙去扶。 月光很淡。 燕赐生却能看到父亲的脸庞,那是一张充满皱纹的脸,可月光照不到的,他所看不透的,是人心。 他从未了解过,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什么人。 那晚。 燕来福给他讲述起了,年幼时的许多往事,燕赐生听得很感动。 只是临了。 燕来福表情有些怪异,说,“赐生啊,也该你尽孝道了。”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生命。” “感谢你的出现。” (又是三千字的大章,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猜到,前面有留下了不少痕迹。) 第215章 曾经恩怨,拔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 燕赐生所中的蛊虫,也是在那时掉落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 被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双指捏在手中。 往事历历在目。 那日的一切,宛如走马灯一般,在燕来福的眼前闪过。 第一口时。 燕赐生脸上的痛苦,迷茫,诧异,愤怒…是如此清晰,血肉入口,铁锈味填满口腔,涌向鼻腔,他流鼻血了,却不是自己的血,他渐渐能感受到儿子身上的情绪。 好奇妙的体验。 第二口时。 迷茫,诧异渐渐转变为了恐惧,以及陌生。 当时的燕赐生一定在想。 这一定不是我的父亲。 然而可惜的是。 那才是如假包换的燕来福。 亲手养大,再生而食之…只为求寿的燕来福。 他那虽年老,却无比有力的臂膀,牢牢抓住自己的儿子,不让其挣扎。 燕赐生因为恐惧,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因为疼痛而丧失了抵抗。 燕来福贪婪的啃食着。 血肉被吃得干净。 骨头上还残留有咬痕。 他能感觉到,自己渐渐变得年轻,变得强壮… 他一直羡慕燕赐生。 那年轻的气息,让他如此迷恋。 他从不期盼儿子成才,他最大的愿望,只是…健康长大,健健康康的长大,仅此而已。 剑客先前的话语始终平淡。 但对那燕来福而言,却宛如响雷,他忽的冷笑一声,“朋友,你一定是睡糊涂了,请离开我的家。” 话音未落。 那一刹那。 剑客却是抽出了剑来,行云流水,有一股难言的韵味。 长剑锋锐,架在燕来福的脖颈上。 燕来福脸上尽是怒火。 他双眸微眯,“好小子,当真不知死活。” “我之子,我杀之食之又如何?你一个外人,有何道理干预!我见你不简单,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你莫不是真认为,我奈何不可你?” 燕来福如此怒喝道。 李长笑情绪却并未有丝毫变化。 他表情淡漠。 说道:“可惜…我想杀你,可并非是因为这件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本名应该是…燕擎天吧?” 话音一落。 燕来福眼神刹那收缩。 眼前这个剑客,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多。 本以为仅是名简单江湖客,不曾想识破了燕家秘密,不仅如此…好似还与燕家,有不小的过节。 燕来福忽的觉得此人,有那么些许眼熟,但回忆不起来了,问道:“你是何人?” 李长笑说道:“凌天皇朝,一被贬的皇子,可曾想起?” 比起李长笑,这燕来福的模样,倒是几乎变了个样,似乎是不断食子,容貌渐渐改变。 燕来福的思绪被拉回一千多年前。 那年大雪。 大燕皇朝本是一较强盛的皇朝,只是终究不敌凌天皇朝的铁骑,被踏破金阙,屠戮殆尽,唯有一脉,逃窜了出来。 那一脉的主要人物有三个。 燕家十四祖:燕愚。 以及当时燕家的天骄:燕擎天,燕成奉。 其余的都是一些零散族人,相传他们逃进了大山之中,休养生息。 当然,这只是相传,当年到底如何,只有燕族遗留的三人才知。 偶然得知凌天皇朝有一皇子,被流放三万里后,几人动了心思,欲要将此子抓住,炼化为猪狗,潜行于市井之间,以此羞辱凌天皇朝。 燕家十四祖燕愚,修为刚刚踏入炼虚,逃窜出来后身负重伤,自然不可能外出,故派出了当时的两位天骄燕擎天与燕成奉,前去流放路上,将那名凌天皇子活抓回来。 当时的燕擎天与燕成奉,乃是大燕皇朝的天骄,但只是天骄,并非强者,修为也不过是刚刚结丹而已。 只是如此阵容,去抓拿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然而却失败了,李长笑天生谨慎,凌天皇朝不顾他死活,那一统凌天洲的李山河,眼中无他,押解他的官兵,也仅是筑基期的小修。 李山河一统凌天洲,虽是壮举,却江山未稳,仇敌众多,这时候被流放,其实与死无异,甚至比死更惨,毕竟李长笑若是落入仇敌手中,死是最轻松的刑罚。 故他依靠梦境,潜意识影响押解他的士兵,操控流放路线,走得尽量隐蔽,不按原定路线行进。 如此一来,有效避开了许多袭杀,当然,仅是如此,还不够,燕擎天与燕成奉心思歹毒,定然会继续搜寻。 李长笑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独自逃离。筑基期的修士,对他的梦境根本无从抵御,只是当时他竟是凡人,做不到完美操控梦境,但在日以继夜的不断尝试下,总会有成功的时候,如此一来,总算是成功解开了枷锁。 只是好景不长,第二天那燕擎天与燕成奉碰巧遇到了他,并且将他抓走。二人斩去了他的双腿,丢在洞中,施以酷刑折磨,不过李长笑操控梦境,无形之中,改变了他的的决策,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李长笑利用睡眠,修复双腿的伤势,找机会出逃,燕擎天与燕成奉反应过来时,他跃下了悬崖,再加以梦境暗中影响两人心态,以必死之局逃脱那场危机。 如此深仇大恨。 李长笑怎会忘记。 从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虽是皇子,却命如草芥,他当时很痛苦,是真的生死间求得一线生机,甚至是十死无生。 落入悬崖,他奄奄一息,且没有立即死去,他昏睡过去,身体渐渐恢复,捡回了一条小命。 这是他第一次遇险,却远远不是最后一次。 他只是普通人。 他曾怨恨老天给他的太少,抱怨过世事不公,从降生开始便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恶意,也曾感到无力。 平庸就像一只布满老茧有力而粗粝的手,扼住他的脚脖子,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他哀嚎,恐惧,不甘。 如今。 他不再抗拒自己的平庸。 酒在口,剑在手,管他东西南北,自己慢慢走便是。 往事一闪而过。 燕来福也是曾经的燕擎天,此刻再看那剑客的脸庞,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 “你!” 他喉咙颤动。 却见对面那人儿,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是一大口,蓄得两颊鼓涨。 随后,剑客一喷。 酒水化作酒雾。 这是...... 杀人的前奏。 也是起剑者的号角。 第216章 取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燕来福来不及思考,这被贬皇子为何还没死,在他长久的生命长河中的前一秒,都还以为那千多年前立于悬崖之上,毅然跃下的身影,是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早便抛之脑后了。 然而下一秒。 冰冷的杀机,却是将他浑身笼罩,他眼神变幻,那走投无路,从悬崖下跃下的身影,与他眼前这名白衣剑客,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是他无疑。 眼神变了……苦苦求寿,不肯老去的燕来福,千年前的燕族天骄燕擎天,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脑海中关注的,却是对方的眼眸。 千年前那包含不甘、怨恨、愤怒的眼睛,如今变得平和,淡漠,还透着一丝凌厉。 一剑恩仇散。 自燕来福脖颈上喷出的血雾,与李长笑喷出的酒雾,混杂在了一起。 两人靠得太近,他来不及反应。 李长笑推门而出。 燕来福捂颈倒地。 “杀人啦!!” “杀人啦!!!!” ...... 有路过的老汉,瞧见屋子里的场景,顿时吓得大声喊叫。 燕家村震动。 光天化日行凶。 这可是从未发生的事。 只是,任由李长笑走着,无一人敢来阻拦。 长剑滴血,他来到村长的房舍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燕成奉,我来取命了。” ...... 且说那一行六人,将那燕家村汉子联手击杀后,便匆忙逃离,只是终究是乱了方寸,再加上山势遮人眼,一时间连方向都迷失了。 好在没再遇袭,在黄昏时分,燕十六发现了一处洞穴,洞口幽幽,表面有杂草树枝覆盖,还算隐蔽,此地湿热阴暗,有毒的蛇虫定也极多,其实并不适合夜间留宿,只是考虑到如今处境,不得不进去歇息一宿。 气氛沉闷。 覆盖洞口的树枝上,果然挂着几条毒蛇,色彩斑斓,身上长有黄褐色的斑点,三角头,竖立的瞳孔阴森,毒性不小,炼魔师差点被此蛇咬到,还好精瘦老道士眼疾手快,一手捏住了蛇的三寸,斩下蛇头,挖个小土坑,埋进土地里。 精瘦老道士警醒道:“这是黄点蝮蛇,剧毒,咬之三个时辰内,血肉糜烂,四个个时辰内,意识不清,五个时辰内必死无疑,小心点。” 听闻此言,炼魔师一阵后怕,众人也是心惊不已,要不说林间凶险万分,大兽难敌,小兽难防。 好在一行人还是有惊无险的进入了洞口,期间又遇到了数条毒蛇,都被干脆利落斩杀。只是入了洞口,依旧不得安生,几人发现,这是一个蛇洞,里面挂着各种毒蛇,还有一股腐臭的气息。 精瘦老道士无奈,从后背的黄色布袋中取出巨蟒蛇胆,那条巨蟒有化龙征兆,它的蛇胆对于寻常蛇类而言,有着极大的震慑作用。 果然蛇胆一出,那虎视眈眈的蛇类,立马退散,不敢靠近,众人这才有喘口气的机会,围坐下来,大口呼吸。 脾气不好的蛊女,率先发难,指着燕十六发骂,觉得如今这副光景,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可若真要深究起来,却也怪不得燕十六,毕竟接下除魔令的是自己。 争吵几句后,众人情绪趋向平稳,都知道争吵无利。 这一夜很狼狈,几人都很迷茫,粗略吃了一些干粮后,众人面色凝重的聊起了白天那个燕家村汉子。 蔡薇蹙额,告诉几人,那人很强,但她不知道,在追杀自己的人中,他算是什么水平?如果是佼佼者,那还好说…如果是偏弱的甚至是最弱...... 正是说着。 突然,有人感到脚腕处传来丝丝凉意。 好似有人在吹气,可低头一看,又无他物,精瘦老道士眉头一皱,掐指一算,道:“此洞另有玄机!” 言罢,他取出蛇胆,向洞内深处探去,越是深处,便越多毒蛇,鳞片斑斓,有种难言的美感,却也是致命的毒物,有不少毒蛇甚至连老道都未曾见过,只是一看便知不好招惹。 穿过足足一里长的毒蛇通道,来到一间密室,推开石门,内里竟有一条双头巨蟒看守,好似正在熟睡,密室正中的位置,有一条藤蔓,藤蔓上有十三颗蛇胆形状的果子。 “蛇腹果!”精瘦老道见多识广,而那炼魔师也是与他,异口同声的惊呼了出来。 此果他也认得,服之一颗,能增加五年的内力,在场中人,或多或少都学过武学,自然知晓内力的重要性。 就“内力”一学说,每年都有新说法,有人觉得人之内力,乃是先天恒定的,就好似人的身材、样貌,是与生俱来的,后天虽也有影响,却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故学武只是挖掘体内隐藏的内力,并加以操控。 也有人认为,内力乃是“食谷之气”所化,流于人体各处,缝窍而停。 还有人认为,内力是血气内敛...... 众多学说、流派,数不胜数,最重要的是,还都取得了些许成效。 不过这“蛇腹果”,确确实实能有增长内力之效,乃是江湖中难求的宝果,甚至不少神秘人物,也在找寻。 许是上天怜惜,又或是运气真的不错,几人一下子便发现了十三颗蛇腹果,放在江湖上,是一个惊天的奇遇。 只是,此果有双头巨蟒看守,要想取得,少说得有一场苦战,几人摆开架势,与双头巨蟒交战在了一起。 巨蟒虽生有两头,却只是寻常,除了力道大写,甩尾可裂石,毒牙可穿膛,便再无其他异处,蛊女以蛊术扰之,炼魔师以毒火焚之,拍刀客以音韵控之,最终,蔡薇以剑术斩之… 几人成功取得蛇腹果,平分战果,场中有六人,一人两颗,多出来一颗,自然是归蔡薇,她乃是最强战力,若是再遇敌杀,她越强众人越安全。 且说几人纷纷服下蛇腹果,只觉小腹热流流转,体内深处,好似有股力量滋生,在体内各个窍穴游走。 妙不可言。 练武讲究持之以恒,一步一脚印,见效慢,而服用此果,能短时间内,让众人内力暴涨,所带来的感受,十分奇妙,好似一个孩童,眼睁睁看着自己快速拔高成熟一般。 一夜过去。 众人纷纷加了五年之内力,实力提升了不少,只是如今的敕天皇朝,并未诞生武学境界,只粗略的以一流高手,二流高手划分。 具体多强,得与人厮杀才知。 蛇腹果的消化,需要数日,如果连续服用,会有五窍流血,甚至是爆体而亡的风险。 蔡薇收好两颗蛇腹果,其余人各收好一颗,实力大涨,几人心底底气多了几分,蔡薇心中暗暗衡量,若是再遇到那燕家村汉子,定会比上次从容许多。 她试练剑招,内力透体而出,剑气飞舞,煞是恐怖,看得众人暗暗心悸,心想此女武学造诣,已经前所未见,这剑招实在太过恐怖,恐怕天上仙人下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蔡薇收剑,神色颇有些傲然,有此收获,内力增长五年,让她实力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看到了新的风景,敢言无敌! “此女若能出此山,便是潜龙出渊。” “天下男剑客,不…天下剑客,至少在百年内,抬不起头来,甚至百年之后,提起此女,也是压所有男子一头。” 精瘦老道士叹道,半喜半忧。 …… 且说那另一边。 有剑客敲门索命,只是那门还未开,便有一汉子,手持榔头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榔头挥舞时,带起股股劲风,李长笑侧身闪避,那榔头砸在地面上,顿时轰的一声,砸出了一个大坑。 李长笑神色平淡,抓住抽剑,抓头,一划。 血染三米,轻松惬意。 围观的百姓见此,急忙四处奔逃。 这燕家村都是燕家后代,却并非人人都是修士,大部分都是寻常的普通人,也不知燕家村隐秘。 他们见到这场战斗,不似凡人所为,自然不会傻傻扑上来,逃跑才是正确选择。 李长笑滴血不沾,骨节分明的手指再度敲门,他淡淡道:“燕成奉,我来取命了。” 第217章 斗法,最大的梦境果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听那燕家村中心,爆发一声巨响,那索命的剑客与燕家村村长,一言不合便战了起来。 二人交手,声势之浩大,远非蛊术、仙道武学…所能比拟,只见青色剑光一闪,排排房舍横腰而断,又见那村长手掌轻轻一推,风卷残云,天昏地黯,尘土飞扬。 如此一来。 燕家村众人自然更加不敢靠近,有年轻小伙组织村民,离开了村庄,一路沿着黄泥山路,走上了村口五里开外的一处高坡上。 此处可眺望战况。 他们心神震动,一个个失去了言语。 且看那场中。 二人招式频出,术法交错,那村长面色之阴沉,已经遮掩不住,“区区元婴,怎敢来寻我麻烦!” 此刻已经交战数个回合有余,对方多少几斤几两,心中自然也有个暗底了。 村长原名燕成奉,化神中期修士,这燕家曾经的两位天骄,时运确实不济,在前几次万仙峰会路上,遭到极恶门的人伏击。灵气用去了大半,导致次寿锐减,好在踏上那“食子求寿”一道后,寿元流逝的速度,被延缓了不少。 此刻虽高李长笑一个大境界,灵气总量却相差无几,心中对李长笑的怨恨,已经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交战途中,二人自然少不了一番交流,村长在得知燕擎天,已经无声无息,被此子袭杀之后,心中是又惊又怕,燕擎天修为与他相当,只是体内的灵气储备,比他少些。 其实在面对面的情况下,无论燕擎天还是燕成奉,都难以抵挡李长笑的抽剑。李长笑曾是杀手,他们没有神识相辅,法宝庇护,再加上李长笑的大梦剑意,仅是化神境的燕成奉与燕擎天,凭借如今的反应能力,在三步以内难逃一死。 李长笑回到燕家村时,便考虑先杀谁好,先杀一个,再与另一给痛快打一场,也好磨砺磨砺自己的术法。 话归正题。 生死搏杀,术法较量,并非儿戏。 却见村长手捏法诀,毫不留情,燕家绝学随风起,大手一挥,倒拔几棵老树砸去,再看那剑客同样不弱,长剑挥砍,将树斩断,再手掐法诀,吐口一出,一股疾风自西而来,拂华而去,透着难言的玄妙力量。 此风吹在村长身上,吹出他体内的丝丝黑气,让他神情顿挫,回过神来时,面色惊骇,“小拂华术?” 那一口拂华风,吹得他心底发凉,红域萧家可是扶摇天下里有名的大家族,家族传承自然厉害,远非大燕皇朝能比。李长笑自习得起,便从未用过,此次是第一次实战。 这拂华风吹身亦吹心,善用可吹走人心中的污秽,吹去疾病,恶用可刮得人血肉分离,形神俱灭,妙用可一术化生万法。 可送风,送雨,用处之多,之玄妙,还得看个人发展,一种术在百种人手中,便是百种术,人族的术法,讲究的是传承,并不是恒定的一招一式。 李长笑再吹,拂华风化作二十九丈的巨人,怒目圆睁,威严不可侵犯,若是灵气未枯竭,这巨人还可更高更大,百丈也是轻轻松松。 只见那巨人手持钢叉,蓦然间朝村长插去,村长心中惊悚,此子当真不简单。他不敢大意急忙躲闪,再脚踩罡步,面色刷的一声,惨白了下来,也在身前凝聚一尊巨人,高三十三丈,左手持锤,右手持盾,身冒金光,身缠四爪龙蟒。 一高一矮两尊巨人,交战在了一起。 最终,两尊巨人齐齐破碎,李长笑再吹一口拂华风,化作万千飞剑刺去,村长大喊麻烦,要是从前,他早便祭出法宝对敌了。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有几百年的空档期,斗法经验早已倒退,再加上灵气损耗,年岁确实也大了,让他各项能力,大不如前。 此消彼长,对他极为不利。 只是,毕竟曾经天骄,又怎会轻易落败。 他袖子一挥,竟好似内有乾坤,将无数飞剑尽数囊下,再一甩,万千飞剑倒飞了回去。 “竖子,拿命来!” 耗费如此多灵气,不将此人击杀,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然而,待他打算乘胜追击时,那剑客一手成爪,猛的一甩,竟是甩出一条龙身,巨龙蜿蜒盘踞,将万千飞剑剿得粉碎。 再次朝村长扑咬而去。 村长心中暗道,此子术法会得还真不少。 修行界术法虽五花八门,除却寻常术法外,厉害的术法,是极难获取的,需要加入对应的势力,作出贡献,才有可能换取一二。 且说双方继续斗着。 术法上的较量,其实是村长占据上风,他术法感悟比李长笑深,也比李长笑多,但心态不稳,越战越烦躁,迟迟拿不下此子,让他越发无力。 快要成了个“空壳”老人,若真到那时,他就真的只是寻常老人了。 “不要命的小子。” 村长心生退意,突然朝一侧跑去,李长笑穷追不舍。 只是村长年老体衰,灵气无多,又如何跑得过李长笑,却见李长笑身影一闪,瞬息逼近,手中长剑毫不留情的,插入村长体内,穿透胸膛。 村长瞳孔一缩,眼中尽是不甘,不解,渐渐没了声息。 “老祖…”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朝另着一个方向喃着。 李长笑抽出长剑,拧开酒葫芦的盖子,将里面的酒水,倾倒在剑身之上,冲去上面的血迹。 大仇得报。 此时此刻。 他体内的梦境空间中,最中心的梦树上,结出了一颗硕大的果实。 红色。 李长笑意识轻轻触碰。 能感受到一个又一个执念。 这颗果实,是目前最大的一颗。 始于仇恨。 却不仅仅只是仇恨。 正如他曾经,斩下一头江蟒,服下梦境果实,看到江蟒之梦,获得江蟒剑意一般。 这颗果实…自己以仇恨种下,却包含燕擎天,燕成奉…乃至是燕族的梦。 他只是种下种子,梦境果实的成长、浇灌、培育…则是由“被种者”来完成。 他长剑并未归鞘,继续朝村长逃跑的方向走去。 他穿过小巷。 来到西口。 村里的老秀才,坐在学堂前,闭目养神。 第218章 山中有一愚者,想同境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燕皇朝皇族仅存的一名老祖,姓燕名愚,他天资一般,悟性平平,不喜修行之事。不过也在大燕皇朝资源的倾斜下,勉勉强强迈入了炼虚境。 再之后,修为便一直停滞不前。 此刻。 那名老祖,已经老态龙钟,身上穿着还算干净的青衫,站在私塾的学堂之上,堂下的座椅空落落,今日有人当街行凶,村里人都逃难去了,孩童自然也跟随在其中。 是的。 燕家村西口的老秀才,便是燕家的老祖,燕愚。 他身形佝偻,从里到外,都已经腐朽不堪。 他看着提剑而来的李长笑,深邃的眼窝中,尽是平淡,似乎早有预料。 李长笑曾在燕家村北面的河中,捡到一尊九龙宝鼎。 鼎耳的位置,有一道奇怪痕迹,后来与这位老秀才交谈,才确定那个字是“燕”字。 此后,他常常走到这间学堂,听其讲课,起初觉得这是一个学识渊博的大家,堂下的孩童,不知学识金贵,荒废了光阴,实在可惜。 后来又觉得如此才合理。 反倒是这老秀才,才是村中最愚笨的人。 无功名利禄相诱,妄图在这三寸黄泥之地教书,传授一个个大道理,这不是“愚”是什么? 相比之下。 招子楼的姑娘们,倒是识时务得多。 再后来… 李长笑从这份“愚”上,体会到一股绝望的无奈。 老秀才突然开口: “大燕皇朝屹立一万五千余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跨得过的跨不过的坎,也都过去了,其中有一件事,让我始终记忆犹新。 “遥记得曾有一地,因某种原因,使得一地土地贫瘠,寸草不生,百姓一连三年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我年少不喜修行,爱看江山,爱看浮世万千。” “我云游到此地,得见此景,大受震撼,人们易子而食,只为充饥求生。” “和如今多像啊。”老秀才感慨道,“如今不正是饥荒吗?” 李长笑点头,此时站在他身前的老者,正是“食子求生”道的创始人。 只是对方身上,并无战意,李长笑能感受到,他已寿尽,或许也正是因此,他有很多话想说。 李长笑十分镇定,如今他是元婴巅峰,身上有两千七百多道的佛音,若是尽数用出,在这个灵气枯竭,无天地灵气共鸣,境界差距缩小的情况下,便是炼虚也会被阻挠一二。 然后再跑路便是。 故此,他安然的聆听,不做打搅。 老秀才继续说道:“后来,大燕皇朝被灭,大燕皇朝一族之皇气,被吞并的吞并,吞并不了的,则是被封在了此地,此地地势特殊无入无出。 我之遗存的一脉,在此地生活了许久,听到外界传来消息,凌天皇朝一统整洲,大赦天下,又听到一则消息,有皇子被贬三万里,于是,我拼着不可治愈的重伤,将燕擎天与燕成奉,送出此地。 目的一:折辱被贬皇子,报复凌天皇朝,尽管我知道,此举根本伤不到李山河分毫,那皇子只是无关痛痒的小角色,但满心的愤怒,让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的机会。 目的二:将燕擎天与燕成奉二人,送出此地,期盼他们能潜龙出渊。” “然而他们让我失望了,他们是天骄,但只是天骄,有一天…他们回到了此山,却带回了一个消息,外有某个势力许诺,若我之一脉,能铲去围困此地的大山,连通外界,便出手帮助我们复国。” 李长笑闻言,心中了然,此中曲折,是他所接触不到的。 老秀才继续道:“所以,我之一脉,开始了漫长的‘挖山’之旅,当时灵气还未枯竭,挖山需要铲山根,除山兽,再加上此地山势特殊,山势联阖,若想强行催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然我也不会被困在此地。” “若想铲山开路,唯有一铲一铲,以人力撼之,我养育子孙后代,日以继日的铲山。” “北口的路之所以较为平坦,是因为我曾经带领着子孙后代,一路铲去,铲到联阖山时…灵气枯竭了。” “曾经许诺的大势力自身难保,我等复国无望,我彻底消沉了,可铲山一事已经成了我的心结,即使那时因为灵气枯竭,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能够离开此地的特殊路径了,纵使被山势笼罩,也能轻松离去,而且不止一条。但我做梦都在想铲去北面的一座座山,开辟出一条路来。” “我消沉一段时间后,发疯了一般,我手持九龙宝鼎,打爆了近百座山,直到灵气大量流失,我旧伤复发…” “我想看到铲通北路的那一天,所以我不能死,我开始蛰伏,我教导族中的后辈,让他们孜孜不倦的去铲山,告诉他们外界很精彩。” “可这群不孝子孙,忘记了初心,安于享乐,荒废了铲山,与废物无异…诞下如此废物,不如用来延我之寿。” “于是…我通过密路,离开此地,多次参加万仙峰会,年少时游历的场景,在我脑海中出现,我发明此法…‘食子长生’。” “初步尝试…我成功了,我的躯体变得年轻,我哈哈大笑,以为我永生了,手持锄头,前去铲山。”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我亦…永生也。” “他们懒惰,懈怠…而我不同,那山再多再高又如何?纵使只有我一人又如何?总有一日,我会铲平!” “然而,我又错了。” “我并不能永生…我发现我生不下了,女人我换了又换,可…再也诞不下我的子嗣,食子长生…唯有亲生子嗣,才能有用,而我…再次陷入了绝望。” “我看着自己一日日老去,渐渐拿不起锄头,我…彻底绝望了,我知道我死期将至,可心愿未了。” “我开始教书育人,重走老路,我期盼我的子孙后代,能重新拿起锄头,将那拦跟前的大山,连根拔起…” “那是困住我燕族的耻辱,是烙印进血脉的仇恨。” “何其可悲,任凭我如何教导,他们就和榆木疙瘩一般,懒惰,散漫…换了一代又一代,他们还是如此……” “废物!” 说到此。 燕愚的面色,开始扭曲了起来。 他厌恶自己的族裔,那一切又回到原点。 也厌恶年轻的自己,同样散漫、懒惰,炼虚强者,手可摘星,翻掌便可覆海,可他却……连条山路都打不穿,纵使与那久伤有不可分割的原因,可终究是自己太弱了,是丹药、资源强灌上来的。 燕愚看向李长笑,突然笑道:“接下来…换你来尝尝我的滋味吧。” 言罢。 他灵气逸散,竟是将自己的形魂,给剿灭了。 燕愚开始消散,临死之时,他爆发修为,却不是攻击李长笑,而是引动山势笼罩而来,将李长笑这条,走小路进来的“漏网之鱼”,也暴露在此地诡异的山势之下。 此举过后,燕愚彻底消散,而与其一同消散的,还有离开此地的密路! 燕愚欲要把李长笑,拖到与他同样的境地。 第219章 入山势,追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并不精通风水勘探,却也能敏锐察觉到,此地山势已将自身笼罩。 用民间能理解的话讲,就是相当于落入了“鬼打墙”的境地。 只是“鬼打墙”是鬼遮眼,而此地山势乃是势扰人,两者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不过结果差不多,都是使人困于一地。 李长笑丝毫不慌,神色也并未太多变化,可怜那燕家村的愚夫,费尽心思想将他人,拉到与他相同的境地。 却不知李长笑,压根无惧此事。 那光天化日,一连造下三起杀孽,惹得燕家村恐慌的白衣剑客,悠哉悠哉,将尸体丢入井中。 燕愚形神惧毁,自然没尸体遗留,倒是那先后被其斩杀的燕擎天与燕成奉,死状惨烈,血流不止,一个死在房间,一个横倒在路边。 这一般收拾,可是要花费好多时间,清理血迹,再双双投入井中。 期间,他考虑到二人的魂魄,或许还有所停留,于是使用了数次抽梦术,或许能从二人残留的梦境中,获得离开此地密路的线索。 然而许是二人心存怨恨,又许是李长笑太过倒霉,抽出的梦境,都是一些平日里的琐事。 并无大用。 帮二人完成井葬之后,李长笑并未离去,而是提着两个酒葫芦,满心欢喜的,在四周街道游走了起来。 不多时,在一条僻静小巷,瞧见一条风干腊肉,他轻轻取下,并在桌上放了一两银子。 继续走着,筹备了不少物资,唯一可惜的是,这燕家村没有酒肆,李长笑梦境空间中,倒是还剩下两坛,是他自己酿造的。 材料大多取自燕家村四周,效果还行,俗话说久病成良医,身为一个资深酒鬼,也总要会两手,酿酒的技艺才行吧。 筹备完毕。 那报完仇的白衣剑客。 从哪里来,便从哪里去了。 一路沿着北路。 身影渐渐被树枝掩盖。 …… 与此同时。 那隔着一个山头观望的村民,突然觉得困倦,随后纷纷睡去,做了个梦。 好梦坏梦都有。 有几人在睡梦中,不小心跌下了山崖,连惨叫都没发出,便一命呜呼了罢。 远入山林,深入山势的剑客,双眸闪着蓝光。 他利用梦境,将燕家村遗留的修士,一并铲除了。 食子长生道终究是一条歪门邪道,既不会让施术者得以永生,也会乱了人伦、传承… …… 且说那山林深处,一行六人,连走数日,穿峻山,过叠岭,饿了便摘果而食,再辅以清水,夜间倚树而居。 如此连走数日,倒是有些适应那山中生活了。 精瘦老道士每过一地,便画下山山水水,服下一颗蛇腹果内力增加之后,他腿脚明显灵活了许多,山水画于纸,山势记于心,每每摇头,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可走出此山。 且说收得蛇腹果后,一行人虽困于山林间,心情却也不再如之前糟糕,毕竟悟出个道理,福祸相依,万事由天定。 燕十六脚踩轻功,身体轻盈,这山林之地于他而言,不过是稍难走的平地,只是他不敢离众人太远,怕失了联络,他轻功再好,武力却平平常常,独自在山林待久了,也是没有活路的。 拍刀客意在二女,时常献殷勤,蛊女蔡薇二人,自然看得出此人心思,却也不避讳,在心中暗暗考校,炼魔师最近则是在研制魔药,研究得正起劲。 说起二女,不愧是江湖中的奇女子,初时的狼狈,如今大抵已经适应,容貌十分扛打,算是林间一朵鲜花,不然不至于让那拍刀客大献殷勤,炼魔师与拍刀客,时常在二女洗漱时,讨论二人身材,炼魔师说,二人虽各有优劣,但显然蔡薇优得更优一些,双腿笔直修长,不是姑娘家家的纤细,而是没有一丝赘肉,带有些许力量感的勾魂腿。 再说那蛊女,个子一般,但胸脯还行,不过蔡薇也不小… 二人有时讨论得忘乎所以,被二女狠狠剐了一眼,才讪笑收声。 蛊女却也伺机报复,偷偷与那蔡薇讲,凭什么只能男子讨论女子,却不见女子讨论男子。 蔡薇闻言,觉得极为合理,故也时常讨论几人身材,拍刀客身材黝黑,有些异域风,炼魔师长得其实颇帅。 一行人已经在林间迷路数日。 提前带的干粮,早便吃完了。 颇为倒霉的是。 这天傍晚时分,天空暗沉,下起了大雨,衣服顷刻间便被淋湿了大半,四处找寻,最终躲在一棵芭蕉树下。 身前有一片池塘,雨打荷花,倒是一番美景,炼魔师在眼睛中涂抹水眼魔药,望得池塘内,有一只五足金蟾,觉得怪异,感叹自然之玄妙,便是用尽一生也探索不尽。 却不敢招惹。 大雨过后,急需生火取暖,然几人衣服均已被打湿,那取火用的火折子,自然也难逃厄运,再加上林间树木,水渍还未干,正发愁之际。 一伙又各显手段了起来,蛊女取出一只蛊虫,丢进采集来的木料中。 蛊虫将木料中的水分,迅速吸吮干净,这一幕看得众人变色,若是作用人体…只怕几秒便能多出一具干尸了。 拍刀客拍打刀身,音韵震动,将木料震成细小的绒面状,蔡薇双眼微眯,迅速出剑。 剑之快,竟在空中摩擦出火痕,顿时木料顿时燃起大火,几人围坐火堆旁,将就着歇息了一晚,煮了份野菜汤,烤了几只青蛙。 一夜无话。 翌日。 便又继续匆匆赶路。 只是几人刚刚离去不久。 昨夜停留之地。 便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是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 此人面相憨厚,但眼眸深处,却透着一股凌厉杀意。 他跟随现场痕迹,追随而去。 第220章 剑仙惨败!猎人与猎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行六人继续走着,蔡薇突然面色一变,停下脚步,转身抽剑,随后只见一道火光溅闪,传来铁石相碰的声音。 铛! 一颗石子,掉落在地上,上面残留的力道,使得其快速转着圈圈。 蔡薇感应到了熟悉的杀意,没敢大意,定晴一看来人,果然穿着燕家村的服饰,手中拿着几颗石子。 燕十六认识来人,是他的六叔伯,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那昔日亲人,对他下了杀手,来人面无表情的朝燕十六投掷来一颗石子,力道之大,便是一颗树木,也能击出一个大洞,若是打到人身,不堪设想。 燕十六脚踩轻功,匆忙闪避,蔡薇挺进一步,紫铃剑瞬间出鞘,将那颗飞来的石子,一刀斩成了两半。 蔡薇内力增长五年,实力上了一层楼,这些时日在这山林中求生,虽劳累不堪,却也正是身陷险境,激起她的潜力,剑道水平每日都在见涨着,如今的她与前几日的她,虽只隔了几日,但水平却是天差地别。 故此,见到来人,她非但不惧怕,还颇有交手欲望。 而那燕家村的汉子,神色略微诧异,没料到自己的石子,居然能被这女剑客给拦下。 他瞬息掷出三颗,蔡薇眼神一凝,一连斩出三剑,火光溅射,将石子尽数弹开。 下一瞬,那林间再次展开了一场恶斗。 今时不同往日的剑客,剑招凌厉,速度快到了极致,出剑留有残影,而那燕家村汉子,实力也不差,手如玄铁,拳意如洪水,大开大合,啪啪作响。 女子剑客你一剑来,汉子也还一拳去,连战数个回合,蔡薇面色渐白,瞧见对方面色戏谑,好似戏耍孩童一般。 虽同是燕家村汉子,但此人的实力,远非上一个人,所能比拟的。 蔡薇迅速祭出七步飞剑,却在第三剑时,被对方一脚踢飞,这位向来高傲,素有剑仙之称的女子,脸上再无半点淡然,惊骇之色,从瞳孔深处透出。 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原以为,自己实力大涨,看到了更高的光景。 论武学,已是人间无敌。 可… 却被这乡野村夫,如此戏弄,她怎能不惊,怎能不惧,此时此刻,乃是她一生之中,最毫无悬念的惨败,以至于让她心神一时难凝。 “小娃娃…” 对方蔡薇失神片刻,右手握拳,准备轰杀而去,好在燕十六轻功高绝,三两步间,将她拉了回来。 她回过神来。 面色难看,大口喘息,众人见此,心头大沉,纵使是上次的袭杀,蔡薇也没有如此狼狈。 却见几人头生冷汗,意识到了如今处境。 可让几人意外的是。 那燕家村的汉子燕十六的六叔伯,却是捡起了掉落的紫玲剑,丢在了蔡薇身前。 “你们几个娃娃,可是有点不简单啊。” “杀你们前,再陪你们玩玩。” 六叔伯声音平淡的说道。 他几乎没出过燕家村,却也知道,这剑客所展现的实力,已经不弱,绝非纯粹的凡人之力。 蔡薇手剧烈颤抖,拿起长剑,心中怒气横生,再度用出七步飞剑,一步一飞剑,剑剑杀机。 只是七剑式打完,也没能伤到对方分毫,这几乎让她绝望,身上的傲气几乎被打碎,特别是威力最大的一剑,被对方仅用双指,便轻巧截了下来。 她面如死灰,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六叔伯的指尖,已经动用了几缕灵气! 燕十六的六叔伯,修为结丹初期,虽只动用了几缕灵气,却也足以证明,蔡薇的不简单。 六叔伯心中暗道:“若是筑基期的修士,与此女大战,若不动用灵气,恐怕有阴沟里翻船的风险。” “也不知有没有小辈,大意之下死在此女手中。” 他心中思量。 身影一闪,瞬息出现在蛊女身前,一脚踹去。 随后,拍刀客、炼魔师、老道士、燕十六都没能逃脱魔爪,一人一脚,踹出重伤。 随后,又将长剑,丢给蔡薇,六叔伯此举,是为了告诉几人,是不可能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的,让他们困兽犹斗,好给他观察外面的凡人,到何种地步了。 当然。 六叔伯并不会凡间武学,能做到这点,是动用了灵气的,他此寿已经所剩无几,几缕灵气,还是舍得动用的。 “再来。” 他将长剑丢给蔡薇。 蔡薇却是不敢再去拿剑,剑心破碎,并不是她太脆弱,而是今日之事,太过惊悚,差距大到让她绝望。 “也罢。” 六叔伯轻轻一叹,从腰间取出小刀,准备将几人的首级,一一取下,拿回去交工。 就在这时。 炼魔师眼见时机成熟,取出一瓶绿色魔药,朝六叔伯掷去,魔药破碎,逸散出绿色的烟雾。 “跑!” 炼魔师大吼一声,跑在前头。 其余人纷纷跟在身后,慌忙逃窜,狼狈不堪。 燕十六对刚刚那瓶魔药,并不陌生,听说是从一种名为“九腿儿”的洪荒异种上,取下毒囊炼制出的魔药,具备极强的致幻作用。 “应该能拖住他一柱香的时间。” 炼魔师说道。 一行人慌忙逃窜,拖着重伤之躯,一连跑了四五里路,实在坚持不住,才瘫坐下来,休息片刻。 好在此地山势玄妙。 弯弯绕绕走拉开数里的距离,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是不会那么容易被追上来的。 待气息稍缓片刻。 又继续奔逃,如此反复几日,一行六人面色惨白,气血难续,面色枯槁,寻得一洞府,才总算是歇息稍许。 众人神色未定,蔡薇打击最大,连那贴身的紫玲剑,都是丢了,剑客丢了长剑,便是丢了半条命。 天色暗沉。 外面下起了小雨。 洞中,气氛沉闷,若不是炼魔师的致幻魔药,众人是绝无可能,逃过那一劫的。 那在外界压天下剑客一头的蔡薇,在燕十六的六叔伯前,就和幼儿般笨拙。 此举放在修士身上,便是被打得道心破碎。 雨越下越大。 众人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忽的一道惊雷,响彻云霄,在耳边炸响,六人旋即睁眼,忽的瞧见,那一闪而过的雷光中,隐隐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洞口掠过。 蓦然间。 六人汗毛立起,恰是此时,又一道雷光划过,只见那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缓缓朝洞内走了进来。 不是燕十六的六叔伯,而是一个看起来,相对年轻的燕家村汉子。 …… 要说雨夜。 确实适合杀人。 在那山林中的某片悬崖边上。 雷光闪过的间隙。 有一白衣,手持青萍长剑,轻轻抹去了另一人的脖颈。 动作干脆利落。 猎人与猎物,总是无个定数,燕族遗留者,在狩猎别人的同时,却也在被别人狩猎。 作为食子长生道的修士…嗯…倒算不上修士,姑且称作“求寿者”吧,李长笑杀之,并不会手软,这是一条绝路,没任何希望的绝路,走到最后无子可生,无后也无寿… 若是外传,可以料想,再过几百年,人族数量一定会锐减的,是对人族根本的一次冲击。 不说站在大义的角度,替天行道,就单单是“食子”二字,李长笑杀起人来,而毫无负担。 “迷路了啊。” 李长笑望着无尽的山林。 山势联阖。 无入无出。 似欲将一切困死此地。 他又是想到。 燕族遗修,之所以出现在这山林之中,八成是为了追杀燕十六、蔡薇…等人。 同行一场,他自然不介意帮忙,正好他也在猎杀那些遗修。 只是…山林之大。 他自身也在山势当中。 能不能寻到,可就要看运气了。 第221章 临阵突破,凡仙斗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刚休息不到一个时辰的几人,面色顿时更加惨白,惊恐中参杂着几分绝望、愤怒,而那迎面走来的燕家村年轻人,咧嘴笑了起来,好似猎人终于寻到了猎物。 二话不说对方袭杀而来,众人匆忙应敌,丢了剑的蔡薇,交战几个回合,便是败走了下来,面色灰暗,再不复从前的傲然与意气。 那关键时刻,竟是蛊女显威,一套强横的武学在搭配蛊术,出其不意之下,将来人击退了三米。对方面色一惊,若非他生性谨慎,不吝啬灵气,刚刚或许会受伤。 忽的,他神色一凝,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口,似有细小的爬虫在皮里蠕动,还想往更深处钻,若是钻入血肉深处,可也够他好受的了。 好在他内有灵气,灵气内可搬运血气,开凿窍穴,外可畅游天地,远非凡俗的内力可比,更是如今天地之绝物,只见他灵气一转,轻易将蛊虫,逼出了肉体。 六人再度落荒而逃,炼魔师魔药尽出,确有作用,但是那人面色一冷,体内竟是透出一股玄妙力量,速度、力量暴涨,压根不给几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原因无他。 他修为低微,次寿早已用完,天寿不需要灵气维持,乃是天生之寿,故就算将体内残留的灵气用尽,也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寿元,完成任务后,回村诞下子嗣,于他而言,比灵气更加重要。 至于为何执着于招子楼的姑娘,原因其实很简单,招子楼的姑娘都是外来的,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燕家血脉。 与她们诞下的子嗣,最顺应自然,赠寿最多,也因为是自己纯粹的血脉,能避免“偷食”等现象。 炼魔师满脸心疼,又取出为数不多的致幻魔药,迷住其眼,一行六人向洞内深处逃去,祈求能寻得一丝生机。 可似天有绝人之意,行数里,里面无路,而那致幻魔药的药效,也差不多过去了。 精瘦老道士用最快的速度卜卦,卦象显示,众人还有一线生机,而那缕生机与水有关。 顿时,六人四处找寻“水”,却无所发现,忽的,听觉敏锐的拍刀客,听到拦住去路的巨石后,隐隐有水流的声音。 巨石背后极有可能有一条地底暗河,若是能击毁巨石,或许能够入暗河求生,搏得一线生机。可击穿巨石何其之难,众人看向了蔡薇,在场众人,唯有她的七步飞剑第七剑,才有可能将此巨石击毁。 可蔡薇剑已丢,剑心已失,炼魔师将腰间那装饰成分居多的长剑,递给蔡薇,死马当活马医治。 蔡薇也不拖沓,强行催动七步飞剑,剑心已失的她,用此剑招威力大减,还有反噬的风险,可生死危机下,却顾不得其他。 一连七剑轰击,巨石出现裂痕,却并未被击毁,蔡薇口吐鲜血,万蚁噬心,险些昏厥过去,她强行站起,再用七步飞剑,如此强行催动三次,共计二十一步,二十一剑,终于将巨石击毁一个小角。 此时,她面色已经极为惨白,正常情况下,七步飞剑乃是她的杀招,用出一次便会全身乏力,此时她强行连续使用三次,也是突破了自身极限,但对身体的负担极重。 此时,燕家村的那名汉子,已经追来,燕十六架着几乎瘫软在地的蔡薇,迅速钻入巨石背后的暗河,扑通一声,失去了踪迹。 暗河水流十分湍急,且不知通向何处,要说那燕家村的汉子,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竟随六人一同,跃入了暗河之中,水流湍急,他不敢用灵气抵御,若是灵气耗尽,他也就与常人无异,最多算是强壮一些的普通人了。 几经波折,险象环生,这逃生之旅,可谓是几人最惊险的一次,稍有不慎,便会身死,好在一行人,再一次有惊无险的逃脱,被暗流冲到了一个清水潭中。 潭水青幽色,六人陆续苏醒,继续逃离,众人离去不久,那燕家村的年轻男子,再度出现,顺着足迹追去。 炼魔师苦衷作乐,半调侃半自嘲道:“咱们这几个,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的高手,居然被一个乡野村夫,追得如此狼狈,若是真如此死去,倒是丢脸至极啊。” 精瘦老道眉头紧锁,忽的说道:“若是蔡剑客剑道再进一步...或许我等,就有一线生机了!” 闻言,众人脚下步伐不定,连连点头,身后那不停追逐的汉子,给了他们极大的压迫感。 蔡薇苦笑,“我剑心已碎,连剑都丢了,如何再进一步?” 老道闻言,道: “化龙巨蟒的蛇胆,但是世间至阳之物,内藏天地精华,若是生服...或有突破机会。” 老道也是病急乱投医,连那化蛟的蛇胆,都拿了出来。 “再结合蛇腹果,增长内力...剑心重塑,破后而立,此局可解!” 闻言。 众人望向蔡薇,见蔡薇眼神变幻,似有意动,与其等死,不如拼死一搏,此刻那被打碎的剑心,竟有重塑的势头。 稍时,她神色一定,接过巨蟒蛇胆,一口吞入腹中,再取出两颗蛇腹果,蛇腹果需要相隔数日才可吞服,否则有爆体风险,不过她已经顾不得其他,那日的战斗,给她心中留下了阴影,若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再对上那人是绝无胜算的,既然如此,不如以命搏上一回,要么生,要么死! 一颗蛇胆,两颗蛇腹果下肚,她面色顿时发红发紫,体温骤然升高,就地盘坐下来。 逃跑中的几人停下,为其护法,迎战敌人。 不一会,一直紧追不舍的燕家村汉子,便追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动手。 五人为蔡薇争取时间,拍刀客拍打刀身,竟是发出一道灼热光球,威力不小。 对方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拍刀客以凡人之躯,居然掌握这等神秘力量,顿时更加谨慎,体内灵气遍布全身,拳拳式式中都藏有几缕灵气。 筑基期大战五名凡人。 精瘦老道脚踩正阳罡步,容貌焕发,也加入战场,数个回合下来,却依旧不敌燕家村的那名汉子,炼魔师等人惊骇,对方掌握的神秘力量,实在太过恐怖,好似天地之正统,哪怕只是十分稀薄,也可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只见那燕家村汉子,双手一腿,动用了一套术法,大风席卷,吹得几人睁不开眼睛。 随后,再左手凝聚火焰,朝几人一丢,火借风势,呼啸而来,如此力量,让他们看的心生惊艳,这信手拈来的驱风吐火之术,仿佛凌驾于天地之上,与之一比,自己好似卑微可怜的凡人,费尽心机,也难以窥得此种神秘力量之一二。 第222章 凡剑斩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五人节节败退,炼魔师还有最后底牌,只见他取出巨蟒化蛟所长出的小爪,这些时日,他将此爪浸泡在配置的魔药当中,魔药渐渐浸入此龙爪,具备非凡魔力。 他取出龙爪,向前一挥。 竟是剐出几道风刃,凌厉无比,猝不及防之下,燕家村的汉子匆忙抬臂防御,小臂处多了一道极深的血痕。 无人知晓。 在那无人的山林深处,发生了第一次,修士与凡人斗法。 燕家村汉子瞳孔一缩,见此情形,不敢有丝毫保留,脚踩罡步,手捏法诀,大地震动,形成一排地刺,袭刺向几人。几人匆忙躲避,生死危机下,管他是仙人还是狗熊,见招拆招才是正事,压根没时间思考多余的事情。 炼魔师的龙爪确实厉害,只是接连剐了几次,威力明显大幅度下降了,而那燕家村汉子,也渐渐节省灵气,不去动用强大的术法。 如此你一招,我一式。 蛊女、拍刀客等人很快力竭,而那炼魔师身上储备的魔药也几乎用尽,已是技穷之时。 反观对手,仍有余力。 就在这时。 生死压迫下,那为求突破的女子,蓦然睁开双眸,气势与前一刹那截然不同,只见她一伸手,拿起地上的长剑,一步踏在地上,飘然跃起。 同时,手中之剑飞闪而出,速度之快,还有残影留在空中。 那剑仙女子踏空而行,动手即杀招,七步飞剑,一步一飞剑,一步一杀机,一剑毕,第二剑生,澎湃的内力加持,独特的剑道理解。 不到一息,便是来到了第四剑,燕家村的汉子感受到这一剑式的霸道杀伤力,远超凡间武学,不敢大意,使出防御术法,灵气汇成光圈,将自身牢牢包裹。 剑仙女子面色不变,脸上重新恢复自信之色,第五剑瞬息祭出,这一剑,将筑基期修士的防护,打出了一丝裂纹,让他面色一变。 这还未完,第六剑威力更甚,此剑出,传来急促的剑鸣之声,让人耳膜生疼,光圈裂纹更大。第七剑出世,这也预示着此剑乃是剑仙女子此生为止,最强大也是最快的一剑。 剑身覆盖上一层剑光,因为速度太快,裹上一层火焰,砰的一声,刺在光圈之上,裂纹迅速在光圈上蔓延,可惜距离彻底破裂,似乎还差了一点。 就在众人失望之际。 蔡薇双眼一眯,只见那剑式并未停止,而是迎来了第八剑! 此剑已难以形容,相隔百米,取人首级,怕也是轻轻松松。 “剑意!!” 光圈中的汉子,脸色一变,居然在此女身上,看到了剑意。 马上,他的表情,便凝固了。 长剑穿透光圈,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斩仙。 凡剑斩仙! 蔡薇破后而立,已经有剑仙之姿,围观几人瞠目结舌,在心中暗道,果然世间之事,福祸相依,说不清是好是坏。 他们难以想象,总共服下三颗蛇腹果,又吞下一颗蛟龙胆的蔡薇,出到外界后,会造成多么大的震动。 再以后者的性格。 只怕往后年月,再难看到其它剑客出头。 有蔡薇在,众人心中稍定,可也正如他们所说,福祸总是相依,或许是这边的动静太大,将附近的几名燕家村汉子,给吸引了过来。 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朝几人走来,是燕十六的六叔伯。 一波刚平,一波又至。 若仅是他一人,倒也还好,可...远远不止,在那更远处,还有几名燕家村的汉子朝此处走来,将所有退路,都给堵死了! “有趣...短短几日不见,实力倒是提升了不少。” 六叔伯神色戏谑的说道。 蔡薇眉头一皱,手中长剑锋锐,直视对方,二话不说,便是出剑。 七步飞剑,毫无保留,一息不到,便是来到第八剑,依旧难以撼动对方,蔡薇面色平静,祭出第九剑,第十剑... “好厉害的娃娃。”六叔伯赞叹道,后退了几步。 蔡薇眉头一皱,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蔑视之意,她心中动怒,将那刚刚领悟的神秘剑道招式,尽数用出。 剑意呼啸,第十一剑斩出,竟神似盘旋的巨蟒,乍一看又好似走水的蛟龙。 再是第十二剑,巨蟒彻底化蛟,张开血盆大口,欲要吞噬一切。 龙鸣参杂着剑鸣。 此剑一出。 可惊艳凡世! 这时她与生死之际,领悟的剑道绝学:十二登龙台。 乃是七步飞剑的更进一步。 七步飞剑已经霸绝敕天皇朝。 这十二登龙台...更是甩开凡俗武者一个大境界。 可惜...她遇到的,乃是结丹期的修士! “铛!” 第十二剑被弹飞。 蔡薇神色剧变,还不等她反应,对方一掌拍来,将她拍飞了出去。 众人神色一暗。 蔡薇苦笑摇头,已是彻底绝望,自己已经做到如此,数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但在此人面前,却仍旧如此脆弱,她已然明白,这其中的差距,是极大的,大到自己看不见。 她环视一圈。 见四周依然有不少燕家村的汉子围来。 心中知晓,定是要交代在此地了,若说遗憾,自然是有的,遇到如此强敌,临死之前,连差距到底有多大,都还不清楚,死得实在憋屈,实在苦闷。 六叔伯拍去身上的尘土,漫不经心的说道:“有趣但也无趣。” 此话传到蔡薇耳中,心中特别不是滋味,并非是那种因为“辱骂”,而感到的羞愧气恼,而是为自己处于绝对弱小一方,而感到的可悲,无力。 “快快杀了吧,莫要废那么多功夫。” 有人催促道,几人就好似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那股无力更是在心中蔓延。 “唉...”燕十六一行人不约而同的轻叹。 弱肉强食,就是这般。 蔡薇强时,欺压天下剑客一头,如今在这山野之中,有比她更强者,将她们的命放在砧板,随意拿捏,虽心中觉得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正在几人安静等待死亡之时。 却不知还有一人,也被这方的动静所吸引。 第223章 燕族遗修尽灭,御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场中,燕十六的六叔伯所展现出的半分威能,便已然让几人绝望。 “凡人之力,差点能威胁到我,你们足以自傲。” 六叔伯淡淡走来。 听着对方轻蔑的话语,蔡薇心中苦涩,这位自幼享誉盛名,在剑道上一骑绝尘的女子,临死之时,竟只落得如此评价。 何其可悲。 何其绝望。 虽已死到临头,仍旧不免心头唏嘘。 正是说着。 六叔伯打算将几人送去见阎王,也好结束这场追杀。 只见他掏出匕首,步步靠近,然而却听远处,有剑鸣声传来,很细微,好似蚊子煽动翅膀一般。 无论是燕家村的汉子,还是蔡薇、蛊女、燕十六等人,都听到那道细微剑鸣,不约而同的抬头,果真瞧见远处的一座高山上,有一个小黑点,朝此飞来。 根据目测。 那山距离此地,足足有数十里之远,若非那山足够高,早已被树木遮蔽,而那小黑点,依旧快速靠近着。 数秒后。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蔡薇瞳孔骤然一缩。 飞至一半,以她的目力,已然能大致看出,这乃是一柄…剑! 飞剑? 怎么可能? 她愣住了,脑海中突然冒出两个字:御剑。 可想了想,又不免觉得太过荒唐,便是如今的自己,控剑百米,已经是惊人。 而且只是控剑,并非御剑。 二者本质区别,甚至“御剑”二字,乃是她毕生之梦,苦苦求而不可得之式。 凡间武学,剑出如龙,讲究快、准、狠,她的七步飞剑之所以无人能敌,是因为寻常剑客,控剑飞击乃是绝杀,一击过后,剑就已经不在身上,而她的七步飞剑,可以连续控剑飞杀,且能连续回到手中七次,故此乃是降维打击,江湖中所有剑客,都不是她的敌手。 正是如此… 在看到那黑点似剑形…好似剑飞来,她才会如此惊骇,仅是这一幕,便远远超过了,六叔伯所带来的感观。 她眼睛攀上血丝,全然不去理会周围的一切,死死盯着那黑点。 其余人也均是如此。 一息。 二息。 三息。 近了。 已经无比近了。 当真是剑! 一柄朴实无华,普普通通的长剑! 那剑自几十里外的高山飞来。 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弧度,曾刺进云层,也曾从雁群划过,最后… 斜插在地上。 竟是一刹那。 现场一片死寂,那脸上带着戏谑之色,好似一切都尽在把握的六叔伯,脸上不再淡定,望着那柄插入地面的长剑,一连后退数步。 “御剑…” 蔡薇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表情,与她相比,稍弱她几筹的炼魔师,拍刀客,虽然也感到惊讶,却要好很多。 当然,这是他们不修剑的原因。 他们并不知道,这几十里飞剑,到底是何种概念。 正是蔡薇摸到了些许门槛,所以惊悚,敬畏,自幼梦寐以求之事,出现在眼前,好似死也无畏了。 只是再观那长剑。 觉得有些眼熟。 剑先至。 人后到。 那数十里外的高山上,有一小白点,向此地快速逼近。 尽是两息。 人影瞬闪而至,众人只觉得一个恍神,场中便多了一抹白色。 那突然出现在场中的剑客,轻轻拔起自己的佩剑。 收剑入鞘,小酌一口,悠哉悠哉。 “倒是没想到,你们居然被追杀了。”李长笑的身影,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当日,李长笑本以为将他们一行人,护送出了远处,他们再走几日,便会离开此地。不曾想…此地山势诡异,几人先是迷路受困,后又有燕家追杀。 这是他所没料到的。 “是你!” 蛊女看清来人。 这不正是那日,不告而别的白衣剑客吗?! 燕十六咽了一口口水,心神震动得无以复加,他可算是知道,自己为何没能甩掉这剑客了。 如此速度,怎么甩? 蔡薇也是瞳孔骤然一缩,御剑,白衣…第一瞬间,觉得荒唐,随后脑子便是有些可壳,一时说不上是何种情绪。 却不等几人叙旧。 李长笑径直走向六叔伯。 干脆利落,抽剑,斩杀。 那先前对他们而言,简直无敌的存在,面对这剑客时,却如同鸡鸭一般,轻易拿捏。 干脆利落。 那抽剑的别韵,萦绕在众心心头,纷纷在心中赞叹:好剑客。 没有声势浩大的斗法。 但这轻描淡写的杀人,才最是让人心生震动。 “好强!”蔡薇心头只余下这二字,是一刻不敢分神,真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剑客出手杀人,斩巨蟒的那一次,其实算不得搏杀。 剑客杀人,是干脆利落。 不潇洒,不从容,剑剑封喉,但每每见其出剑,却又忍不住牢牢记在心中,这才是强者。 燕家村的众人,无一生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没了性命,他们惶恐,他们逃散,却更体现了白衣剑客的恐怖。 蓦然间,蔡薇苦笑一声,觉得此前自己,当真好傻,不知天高地厚,竟想着与他一较高下。 “他……真的好强。” 蔡薇由衷说道。 “不止。”炼魔师接话道:“还很帅,你不是号称压天下剑客一头吗?比之他如何?” 炼魔师话语中有些报复意味。 蔡薇脸色突然一红,真切感受到有些羞恼,想想却又不丢人,认真的承认道,“比不过。” 正是几人说话间隙。 李长笑身不染血,遍地尸骸,朝一处喊道:“别躲了,燕家村的修士,仅剩你一人了。” 话音落下不久。 一位老者从阴影中走出。 此人修为乃是元婴初期,是燕家村追杀队伍中,修为最高者。 现在,也是燕家最后一个修士。 听到李长笑的话,老者面色剧变,一个转身,灵气爆发,冲天而起,根本没有一点战意,体内留存的灵气,尽数用来逃跑。 几乎拔地而起,径直飞空,并非是武者的踏空,而是飞! 几个呼吸,便飞出了数百米,速度之快,令几人结舌。 他们心头更震,如此强者,可御空而飞,但面对这名剑客,居然连战意都没有,直接选择逃跑?! 然而,还有更惊讶的。 李长笑拍了拍青萍长剑。 长剑划破天际,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并瞬间穿他而过,随后,再自主回到剑鞘中去。 至此。 燕家所有遗修,全部身死。 那“食子长生”道,也陨灭在此中。 “御剑。”再见御剑之术,蔡薇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色,有对强者的崇拜、仰慕,也有得救的喜悦…… “……” 炼魔师、拍刀客、燕十六等人瞠目结舌,对那杀敌的招式,羡慕极了。 (第三更,求点小礼物呀(。・ω・。)ノ♡) 第224章 破庙,开路,离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但见那青天白日,郎朗乾坤,燕家村二十余具尸首,均是一剑毙命,死得干脆,曾经那在凌天洲这片土地上,建立出一个不朽皇朝的族群,就这般彻底消散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当然,严格来说,也不算消散,毕竟燕家村内的凡人,也能算是大燕皇朝的族裔,只是随着那些修士的死去,标志着他们曾经修仙时代的辉煌,彻底被这群山所掩埋。 一行七人竟以如此方式汇合,倒也算得上有缘,接下来的路程,自然也就结伴而行了。 李长笑揶揄的看向燕十六,开玩笑问他,自己露的这一手如何?燕十六回忆起之前的聊天,顿时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此地山峦叠嶂,实在不好走,几人对于李长笑都十分好奇,但又不怎么敢问,不过又行几天后,众人见那剑客一如从前,没有丝毫改变,便也渐渐热络起来了。 拍刀客有些嫉妒,却不敢言语,他自然看得出,若是大家同困在此地,二女永远只会选择这白衣剑客。 一夜。 篝火旁,蛊女笑着看向李长笑,半开玩笑半试探的问他,他是否也走不出这鬼地方。 李长笑点头,毫不避讳,他告诉几人,这山势乃是困绝之势。 在灵气还未枯竭时,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十天十地地势,也叫“方天地圆”。 身在此势,天是方的,地是圆的,好似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一切都围困于此地。 这种地势极为特殊,这一点,从灵气枯竭四百年,却依旧能困住修士,便能够看得出来。 便是飞也飞不出。 只是这种地势,还有更特别的一点。 相传若是有谁,能够突破这种地势,便能够获得某种极大的好处。 修士修行,讲究突破重重关隘,逆天而上,许多修士喜欢把一些险地、绝地,视为自己的某一道关隘,若是能横穿或是征服,则一发不可收拾,意气冲霄,有助于破境。 这也是为何,许多修士临近突破,总是会去险地,或是游历去寻找突破契机的原因。 所视关隘越困难,获得的好处便越多,大抵可能是:赐福、气运、气势、名声……等等,莫要小看这些收获,好似很虚,不比灵石、术法来得实在,实则这些东西的好处,是能时时刻刻显现的,好比俗世的外貌,优越的外貌,并不会直接给你带来财富,却比普通人,更容易收获眼缘,青睐……等等,好处多多,无形之中会多了许多便利。 赐福、气运、气势、名声……等等,也有类似效果,修士虽然也看外貌,但更多的是看“气象”,外貌也算作“气象”中的一部分,一个人鸿运齐天、名声在外,所呈现的气象也将会是绚丽多彩的,行走修行界,能获得不少便利。 凌天洲有一处险地,李长笑曾经就去过,名为“横断渊”,他在那里获得了百幽术,以及收服了鬼仆玉罗刹。 那横断渊曾经,便被不少体修视作关隘之地,极受体修欢迎,与此同理。 相传如若有人突破这“方天地圆”,便能获得一道赐福,赐福伴人一生,极为玄妙,可增寿、运,也可直接增加实力。 当然,这些有关于修行的东西,李长笑并没有和几人讲,讲了他们也听不懂,只是告诉几人,单靠走的话,是很难走出这片天地的。 几人闻言,面色均是一黯,精瘦老道不吝请教,问询李长笑可有办法出去,他称呼李长笑为前辈,实际上,以他的年龄,喊李长笑前辈没有一点问题,只是李长笑有些不喜这种称呼,便让几人,以名字称呼即可。 李长笑告诉老道士,目前他也没有办法,也在思索中,不然他早便离去了。 当天夜里,众人简单吃了一顿,第二日中午才踏上行程,走到一片平坦草地上,蔡薇过来找他请教剑术,面带羞意,李长笑拒绝了,凡间武学,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教对方的。 至于修行之事,那就更加教不了了,被拒绝的蔡薇面色涨红,跑出数里远,途中被炼魔师瞧见,开口调笑了几句,顿时脸色更红。 几人又不傻,一看那白衣剑客,就不是凡人,找他请教剑术,术业不专攻,完全不对口啊。 蔡薇又怎会不知,只是心生仰慕,找个借口接近罢了,炼魔师发现,自从李长笑重新回归对付,那唯二的女性,行事越发矜持了起来。 他虽时常调笑,却也明白,人之常情罢了,只是有时会恍惚,外界的人只怕想破头也想不到,那大名鼎鼎压天下男剑客一头的剑仙,在这里竟是这番姿态。 又走几日。 出口难寻,精瘦老道士彻底放弃了。 李长笑悠悠一叹。 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实在找不到出口,那他只能用笨办法了。 当天夜里。 一行七人在一间破庙借宿。破庙坐落在两山之间,阴暗潮湿,两侧的高山与树木,将月光层层筛去,只有可怜的几缕,落到庙中。 灰墙上满是青苔,到底历经多少岁月,已经无从考究,庙里神像坍塌,遍地杂草,角落处还有一窝子狐狸。 众人进入庙中,拔去杂草,腾出一片空地,这将是今晚休息的场所。 李长笑让精瘦老道士算上一卦,往那个方向走吉利一些。 精瘦老道卜卦,朝西北方向走最吉利。 闻言,李长笑打了个盹,沉沉睡了过去。 几人眼皮也发沉,赶了整整一天的路,已经很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天,也渐渐睡了过去。 睡得很沉。 说实话,自从那白衣剑客重新加入队伍后,几人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眉宇都渐渐舒张开了来。 其实几人只是心照不宣,都已经做好了在这深山老林中,当一个“野人”的准备。 这样看来。 外界的名声,过往的成就,好似都化做了浮云。 燕十六睡梦中,做了一个梦。 梦中好似有人和他说,再给他露最后一手。 …… 睡了不知过了多久。 一缕阳光,照入破庙。 燕十六懒散的伸了一个懒腰。 眉头微皱。 觉得阳光刺眼了,用手抵住双眼,微微眯开一条缝隙。 “今天天气真不错。” 他下意识的喃喃道,心情也随之开朗。 这深山老林,树木高大,平时是很难见到阳光的。 而且这间破庙,坐落在两山之间。 阴冷潮湿。 可见这一缕阳光,能射入此地,是有多么宝贵。 他起身后,拍去身上的尘土,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开始陆陆续续醒来。 “好久没见到这么大的阳光了。”炼魔师惊讶道。 精瘦老道士点了点头,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取出身后布袋中的罗盘。 面色猛的一喜,旋即以为是自己老花了眼,上下揉了揉,再定神望去。 匪夷所思。 这时。 蔡薇看向李长笑睡去的位置。 空空如也。 地上还有一行脚印,通向庙外。 她顺着脚印,走出破庙。 顿时,一阵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来。 待她看清面前的景象。 一时间合不拢嘴。 第225章 再回凌天皇朝,五金鱼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见那西北方向,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笔直而平坦的大道。 那原本耸立的群山万壑,像是被人……拿剑削平了一半。 不仅如此。 在那更远处。 有数座山,被人从中间竖直斩开,让人惊叹这是何等伟力! 很快。 其余人也从破庙中走了出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一手…” “也太大了吧?” 燕十六喃喃说道,想起那梦中响起的话语。 “此才为剑仙!”蔡薇眼中异彩连连,握紧了拳头,一种说不上的感觉,涌上心间。 …… 与此同时。 有白衣花了十几个碎铜板,顺路乘了一辆牛车北上,一连“耕耘”三日的剑客,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躺在牛车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鼾声如雷。 那驾驶牛车的汉子,自言自语道:“看这厮穿的斯斯文文的,曾瞧睡没个睡象,那鼾声比俺家牛还大,不翘得的,还以为是耕地去了呢。” 汉子翻开衣带,脸上浮现笑意,该说不说,这正在打鼾的剑客,出手倒是极为阔绰,白赚十几个碎铜板。 …… 且说蔡薇一行人,沿此道走了足足十余里,遇到一条河流,蜿蜒曲折,顺着河道望去,能看到袅袅炊烟升起,有一户村庄沿河而居,那是久违的人气。 一时六人泪上心头,重见天日,恰好有撑船汉子路过,见几人衣着破烂,实在可怜,便好心载了几人一程。 在农村歇息一晚,吃了些野菜汤后,翌日大早,一行六人出村寻城,成功进入一座大城,走进行人稀少的小巷,交付了任务。 终是完成了那除魔令。 历经波折,险象环生,一行六人寻一酒楼,包一厢房,胡吃海喝了起来。 吃饱喝足。 各自离去。 一个月后。 有传闻称有人神功大成,欲要挑战当世剑仙蔡薇,决战地点就在登仙楼。 决战前夕,多少江湖客奔赴战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明月高挂之时,决战的二人各站一头,剑仙蔡薇见出如龙,一步一飞剑,仅第二剑便将挑战者击败。 实力深不可测,就在江湖哗然,剑客觉得将永无天日之时,不曾料想,那大名鼎鼎的剑仙,竟自弃名号,将“仙”改为“女”字,自命江湖第一。 此举江湖中人大为不解,这蔡薇实力分明更强了,怎的行事却低调了许多? 有神偷哈哈大笑,自卖自夸说道:“还不是因为老子。” 别人追问。 那神偷便说,自己请了一个男剑客,给她露了一手,这不,现在老实了。 江湖中事。 熙熙攘攘,分不清真假。 除魔令赚来的银子,够李长笑用上好一阵子了,手握重财,李长笑又过上了挥金如土的奢靡生活。 玉罗刹对如今的武道十分感兴趣,李长笑将蔡薇的剑式,编织成梦境,种入了她的魂体中。 让她身临其境,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七步飞剑确实是如今凡间剑道,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 十二登龙台更是玄妙。 李长笑曾为了亲身感受“十二登龙台”,在那“天方地圆”的山势中,与那蔡薇试着交手过。 他让蔡薇使出全力,最好毫无保留,蔡薇照做了,十二登龙台本质上,是十二道脱手的飞剑式,江湖比拼,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飞剑式是公认的霸道,因为威力大,范围远。 十二道剑尽出,李长笑切身体会后,也是不得不夸赞蔡薇是剑道仙姿。 玉罗刹感悟那梦境后,给出了极大的赞许,她并不擅长剑道,但对方内力运转的方式,却让她极为感兴趣。 见此。 李长笑一路上,时常去酒楼坐着,听那说书人讲述江湖中事,得知哪里哪里有厉害的高手后,便顺道前去挑战。 观百家的武道绝学,再编织成梦境,给玉罗刹参悟。 此前,玉罗刹已经花费数十年的功夫,针对李长笑的情况,发明了一套武学,名为:“五金鱼法”,此法可开掘人体窍穴,颇有修仙法与武道法结合之玄妙。 但只适用于李长笑。 “五金鱼法”是围绕李长笑体内那五条金鱼而创造的。 要知道五金鱼这等神物,可是比真龙还要稀少的存在。有五金鱼帮助搬运气血、内力,可以使得凡间武学的威力,再大上一筹! 那蔡薇的十二登龙台,在五金鱼法的辅助下,竟也被李长笑施展了出来。 还是在不动用灵气的情况下。 不仅如此。 他还十分轻易的,将飞剑式的数量,提高到了三十六剑。 连李长笑自己都惊讶了,玉罗刹却表现得十分淡然。 她说道:“主人,论仙道见识我不如你,可论凡间武学,你不如我。你并不知道,你经络血管中的五条金鱼,对武学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她告诉李长笑,有那五条金鱼的存在,凡间武学、甚至是仙道武学,都可化繁为简,故一些很难的招式,他能够更简单,威力更大的施展出来。 正是体会到这份玄妙,玉罗刹怕李长笑忽略,才不惜躲在魂珠中几十年,只为将毕生之所学,作出五金鱼法,供李长笑学习。 她一直想帮李长笑,哪怕只是一点。 李长笑苦笑,那五金鱼何止是对凡间武学有奇效啊,便是对仙家术法,也有极大的裨益。 这种金鱼可是比真龙还稀少的宝物! 之前肯定是顶尖强者的手笔。 天下之大。 总有比金鱼更稀少的宝物。 但就如今这时世而言。 金鱼仙凡通吃。 …… 前段时日。 他以修为强硬破开天方地圆之势时,果真获得了某种赐福。 可惜的是。 他并未将当时的困境,视为修行路上的关隘,否则在破势之时,定会意气冲霄,对不久后的破境,有极大的碑易之处。 甚至可当场准备破境。 不过…他这元婴巅峰的修为,又不缺少灵气,斩平一条路,本就不算多难,会视为关隘才怪。 要说如今的能人还真切不少,李长笑在路过敕天皇朝与凌天皇朝边界时,见到有两军交战。 双方各派有术士,居然以某种手段,引来狂风,大雨,毒气… 此外。 两军交战,还多了许多攻杀利器,例如投石器、大弩、铁石战车… 人族智慧果然无穷。 可惜,好像大部分,都用在了内斗上。 李长笑绕过战场,再行三里。 终于抵达凌天皇朝。 第226章 河母养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七十二年,十二月初七。 细雨朦胧,路湿滑,天寒地冻,行路难。 凌天皇朝很大,县、村、排列颇有门道,那条条官路好似人体的血管,将各地串联起来。 李长路过许多地方,见到许多江湖的能人,有的把酒言欢,对饮一回,有的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黄昏之时。 他借宿在一条村落外的客栈,这间客栈的装修别有一番风味,外有一圈木头围起的栅栏,形成一个小院,主楼是栋木质阁楼,约有两层高。 他敲了敲门,店家小二出来开门,脸上带着嬉笑之色,歉然道:“莫怪,莫怪,如今天冷,故关门。” 一楼摆放了四张木桌,恰好有一桌是空的,此时正是十二月,天气渐冻,在角落处燃着一炭火取暖。 李长笑在空桌子坐下,几个呼吸间,身子骨便回暖了起来,问询那店小二店里有何种美食后,随意点了几样。 李长笑很快留意到,柜台后面,供奉着一尊模样奇特的神像。 虎头,蛇身,面目狰狞,他叫住送菜来的店小二,问他这是何神。 店小二闻言,顿时眉飞色舞的说道:“这是招财神!” 李长笑愣了,何时招财神长这般模样了? 他小声道:“这一路远游,见到七十七尊招财神,各不相同,倒是有趣。” 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将饭菜吃得干净,便找掌柜要了个房,上楼睡去了。 二楼大约有八间厢房,不大不小,正好对付一晚,这毕竟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只是村头的一间客栈。 他睡至半夜,以他那性子,若是想睡,一般动静是叫不醒他的,当天夜里下了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房顶之上,吵得很。 不少同他一样,借宿此地的江湖客,被吵得无法入眠,骂骂咧咧,第二天清晨,李长笑醒来准备离去,那掌柜却突然出言挽留。 掌柜神色奇怪,大致意思是,最好在这里停留几日,最近这附近的山路可不好走。 李长笑追问。 掌柜也不知要怎么说,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若这剑客执意离去,他也懒得阻拦。 李长笑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掌柜脸上立马露出讪笑,果然钱财可通鬼神,掌柜便指了指后方的村子。 他压低声音说道:“那村子共计三百二十九户人家。” 闻言,在桌上服用早膳的一行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朝这一边看来。 是一男一女,凌天皇朝上比较有名的江湖客,看二人模样,年龄应该不大,算得上郎才女貌。 李长笑对二人有点印象,昨夜就睡自己隔壁,二人房事的声音,他可听得清晰,只是早就见怪不怪。 那女子问道:“掌柜,那村子多少户人家,与你何干?与我等外出又何干?” 掌柜说道:“莫急,听我细细道来。” “那村子三百二十九户人家,算是一条大村,因为伴一条河流而居,故建造了一座河母庙,庙内河母,用得是铜身。” “哦?”李长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掌柜继续说道:“这尊神庙香火不断,可养着养着,你猜怎么着,养出了个怪物!” 闻言。 还好此时是青天白日,不然以掌柜这虚张声势的说法,定会吓人一跳。 “是何怪物?”女子好奇问道。 掌柜再言:“就在三十年前,那河母铜身,突然出现裂痕,随后碰的一声,里面爬出来一个人形之物…一闪而逝,我是看不太清,自那以后,便鬼事不断,附近这片山路,也就不如之前好走了。” “后来,村子里请了一批能人异士,开坛作法设庙,这才勉强解决此事,而每年的十二月初,便是那鬼物肆虐之时。” 掌柜说到此,说道:“所以诸位啊,还是安生继续在此,多住几日吧。” 掌柜又自顾自的喃言一句,“河母养怪物,这可不是第一起了。” 李长笑眉头一皱,连忙交付了好些钱,打算在此地多住上几日,老板满脸笑容,十分开心,而那对江湖男女,则是抱有不同的看法,觉得这不过是掌柜为了留客,所编造的拙劣伎俩。 二人骂了一嘴,便出门而去。 中午时分。 李长笑也出了客栈,在附近转转,客栈就坐落在村头的位置,出客栈后向右走不到百米,便进了村,村中房屋低矮,多是茅草铺设屋顶。 刚走几步,却见一栋建筑,与周围的房屋,截然不同,朱墙漆瓦,十分气派,上写着“城隍庙”二字。 里面香火萦绕。 走进里面。 是一尊金身,手持宝剑,目视远方,一副怒容,但眉眼低垂,又有几分慈祥像。 “城隍用金身塑?”李长笑略感诧异,从那氤氲的香火不难看出,当地百姓,还是十分信赖这城隍大老爷的。 他双眼微眯,这村落虽不小,可建筑一尊这样的庙宇,可不是容易的事,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李长笑走出城隍庙,在村中四处游走,不料又走几步,又是一尊庙宇,立于眼前:“山神庙” 走进庙宇,有几名猎户,正虔诚跪拜上香。 原来这尊山神庙里,供奉的乃是此村西侧三里外的一座名为“长空山”的山神。 好好的一尊山神庙,怎么设在村子里呢? 李长笑又走,再行几步,果不其然,又有一座庙宇,赤墙红瓦,烟气氤氲,设立在巷子中:“定安庙。” 这一次,李长笑没有进庙,他只是继续走着,三百多户人家的村子,算不得多大,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差不多走完了。 让他眉头紧锁的是。 仅三百余户的村子,居然设立有二十余座庙宇! 城隍庙,山神庙,定安庙,自武庙…… 其中山神庙便有七座,各不相同。 每一尊庙宇,都供奉一尊金身,都铸朱墙而居之,享香火而受之… 再观百姓,身负重税,这些金身、朱墙的钱财,最后还不是从百姓身上榨取。 可怜可悲。 李长笑不曾想,刚入凌天皇朝,便见到了这般光景。 走到村尾。 李长笑来到了最后一间庙宇。 这间庙宇已经荒废,无人供奉。 第227章 河魔子,显灵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庙正是河母庙。 就这条村子而言,河母庙乃是第一座庙宇,河母庙从百年前便已经盛行,主水运安全,后来衍生出招财,保平安,送子等诸多意义。 凌天洲遍地河母庙宇,有的供奉金身,有的供奉铜身,有的供奉泥身,河母庙并未有太多讲究,心诚则灵。 当然,这个“灵”,是真真切切的指“灵验”,至今都还有流传,有人遇到河母本尊,为其排忧解难……等等。 河母传说自百年前,便口口相传,一些显灵事件,会被记载入当地的县志当中,是真切有据可考的,如今凌天洲偌大之地,官员都换了几轮,但当升官发财、添丁走运等好事落到头上,大多数人,第一时间,都会去给那河母还愿,拜几柱香。 已经成为一种文化。 有趣的是,凌天皇朝分裂出敕天皇朝,离天皇朝的初期,敕天与离天两大皇朝,曾威胁过河母本尊,欲让其担任自家皇朝的正统神明,助他们稳固皇朝。当时的慕琴拒绝了,理由是不参与这种无谓争端,两大皇朝极为不爽,在庙堂之上,一度不承认“河母”的正统性,后来,也就是如今,两大皇朝又纷纷,将“河母庙”列为了正统,对那曾经的纠葛,闭口不谈。 这条村子的河流不算大,时常干涸,这为村子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村子世代农耕,十分依赖水源。 不知是谁说,河水之所以时常干涸,是因为没有孝敬河母的原因,于是他们举村之力,将一年的余粮,全部汇聚起来,建了这么一尊河母庙。 工序繁杂,需要请专业的团队,还得去附近的镇上批报,塑身、请神、摆宴、动工…… 忙活了近一年,才将此庙建好,村民又一连供奉了三年,大节小日、无一怠慢,还衍生出一种习俗:春节前夕的河母点子。 所谓河母点子,便是将河母神像,请出庙宇,去到各家各户,为家里送来童子,也保佑家里孩子健康长大。 只是… 一连三年。 河流依旧时常干涸,这费劲心思请来的河母,没有一点效用,再之后…… 李长笑走进荒废的河母庙中。 这条村子有二十余座庙宇,只有此座庙是荒废的,一踏入其中,灰尘漫天,已经许久无人来此,他轻轻吹了一口拂华风,将那灰尘压下。 他目光落在那尊河母铜像上,走近观望,见这尊河母铜像的腹部,有一个大洞。 似有什么东西,从腹部这个位置透体而出。 李长笑伸手进破洞当中,并没有找到什么,倒是手指末端,染上了一点红色,带着一点腐臭。 他收回目光,看向铜像的后侧,旋即露出了然之色。 这河母庙中,只有一尊河母神像。 只有慕琴那尊,没有司念那尊,且慕琴的神像,更只是眉眼有几分相象,李长笑之所以,没在一开始便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一路走来,入过许多河母庙宇,虽都是河母庙,供奉的也都是同一人,但各地的风俗不同,庙中的神像,也大同小异,从服饰、面容、表情、发饰、都有差异。 再结合这条村落的所发生的事情,不难猜出,这间河母庙,其实是假的。 李长笑正是想着。 突然村外传来一阵动静。 只见村口处,一人浑身是血的朝村子里跑,口中还大喊,“河子…我们被河子袭击啦!” 他高声喊道。 瞬间,村民蜂拥涌出,叽叽喳喳商讨着什么。 很快,一大群村民,有的手拿铁锹,有的手持木棍,一同出了村,直奔那山中去。 果真在山道中,找到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村民,他痛苦哀嚎,神志不清,恐怖的是,他的腹部是空的,肠子不翼而飞了。 李长笑远远瞥见,此人已经无力回天,他听到村民骂道:“定是那河子无疑了,那河子以人肠为食,真不知那河母到底是何邪祟,享我等香火,却孕育出这等邪祟!祸害我等,实在可恶!” “狗屁的河母,我看是河魔才差不多!” “对!” 村民们愤怒的声讨着。 这时,村长站了出来,他神色发冷,言道:“这河子作恶多端,到今年已经杀了我们近十条人命!” “我不信,我们就治不了他!” 这一次,村长也是真的动怒了,躺在地上的这位与他关系不浅,是他的二表哥,昨天刚刚送自己一只鸡,三颗鸡蛋。 村长吩咐道:“张大力,你去请城隍宝剑,张寸,你去请武安神君的打邪鞭,张余,你去请七路山神!” “今夜子时,我等出村,找那河子报仇!有众仙庇护,我等定能成功!” …… 子时到。 村中众人集结,一通法事下来,将一尊尊高坐庙堂的神像,纷纷请了出来,各由四名汉子扛着,走向山里。 夜色笼罩。 颇有些百鬼夜行…不,百神夜行的气派。 一尊尊金身在月光的照耀下,频频闪着金光,极有神韵,为首的城隍目视前方,威武不凡,村民在其庇护之下,底气十足。 村中最强悍的汉子,手持城隍宝剑,其次的汉子,手持打邪鞭…等等法器。 临出发前。 村长灵机一动,命人去那河母庙,将那尊河母铜像,给取了出来,以城隍之宝剑,斩去河母神像的头颅,当时铜像的颈部,流出了鲜血,将村里的众人,给吓了一跳,顿时更加笃定,这河母就是河魔无疑! 村长命人将此头颅,带进山中,以此引出河子。 一行人进入山中。 根据传闻,河子多是夜间活动。 不知是不是,请出了山神的原因,山路好走了许多,按理来说,夜间山林中是会生有毒瘴之气的,但有山神庇护,那毒瘴之气,方圆数里内不得靠近。 村长年轻时,在外面学过几手术法,这所谓的“术法”,并非仙家法术,而是民俗之术,不过倒也能发挥出几缕神秘力量,若深究根源,也与“变法”有关。 村长掌握的,是具有让人能够爆发出两倍力量的符水之术。 他给那几个手持“仙家法器”的几个年轻人,施展术法,让其力量大涨。 走着。 半夜时分。 那河子果真现出身来,是一个半身高,全身无毛,脸上无腮的人形生物,诡异难言。 童子杀来,那手持城隍宝剑的汉子,大喝一声,压下心中恐惧,一刀劈去,后又有一人,手持打邪鞭,朝此劈来。 二人连续攻势,竟真与那“河子”斗得不分上下,可惜待那“符水之术”的药效一过。 河子立马占据上风,手抓刮破一人的腹部,再深半寸,肠子可便要流出来了。 正是这危难之时。 城隍金身竟是显灵了,只见其双眸出现神韵,好似活了过来,那河子像是见到何种可怕之事,急忙逃离而去。 “城隍老爷显灵,城隍老爷显灵!” 村民伏地跪拜。 心中庆幸。 显灵之像,还不止于此。 众人只听见一道玄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却在众人耳边想起,“尔等太过冒失,速速回村。” “那鬼物乃是河魔子,力量非凡,以人肠为食,便是我亲自出手,也才能将其击退。” “尔等速速回村,只要你等香火不断,我可保你平安,切末再想寻那河魔子!” 山中响起城隍老爷子的劝诫之声。 村长惶恐,面色惨白,“城隍老爷,这乃我之失职,回去后,户户香火,定不敢少。” “也罢。”城隍老爷发音,“速速回去罢,不然河魔子寻来,我未必能护得所有人周……” 话音还未落。 远处。 却见一个白衣剑客走来。 面带讥讽之色。 他左手中提着一个妖物,众人凝神看去,这不正是城隍老爷子口中的“河魔子”吗! 此刻,那河魔子已经没了气息,颈部有一道细长的血痕。 这在城隍老爷子口中,也是无比厉害的凶物,此刻居然被那剑客,轻松斩杀并且如同鸡鸭一般提在手中。 这…… 众人心神震动。 此人莫不是比城隍老爷子,还要厉害上百倍的神仙? 李长笑将河魔子,丢到城隍金身下。 “这区区尸生子,怎就变成河魔子了?”李长笑淡笑问道。 第228章 神明如乡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 饶是以村长的阅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他是有些懵的,有点想不通,这河魔子如此厉害,怎么会被这剑客击杀?这剑客看起来也不似神仙,就是俊一些的江湖客,真有如此大的能耐? 而且,城隍老爷刚刚可是说了,连他都奈何不得这河魔子的。 那可是神仙都奈何不了的妖物啊?难不成这人也是神仙显灵? 不止是村长,其他随行的村民,也是如此。 而那躲在暗处的城隍老爷,面色顿时阴沉而难看了起来。 他一眼看出,此人为打脸而来。 随后,只见那城隍老爷的声音,再度传来:“此子乃河魔子显化,尔等速速离去。” 闻言,村民恍然大悟,面露惊悚之色,不敢去看剑客,匆匆忙忙抬着神像回村而去。 李长笑不想为难村民,说到底他们才是可怜之人,被当成了工具。 他闭上眼睛,梦术一闪,忽的,所有村民浑身一个颤栗,停在了原地,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再之后,村民将身上的神像,尽数丢在地上,浑浑噩噩的走向村庄里去。 这些村民均被李长笑拖进了梦境当中,再以梦游操控他们,自己朝村走去。 而那二十余座神像,自然便丢在了此地。 待那些村民走远。 暗处走出了二十余人,若细看长相,竟与那村民供奉二十余尊神像,至少有七分相像,只是不如神像中的仙气袅袅,而是与凡人无二。 “道友,如此行径,有些过分了吧?”那长相神似城隍神像的人,冷声说道。 “过分?”李长笑冷笑言道:“以万民为猪狗,如此驱之、用之,你们就不过分吗?” “那河母铜身中,其实是一具女尸吧?那女子只因眉眼与那河母有几分相像,又恰好怀有身孕,你们便想出了这副毒计。” “以此瓜分此地香火。” 李长笑淡淡言毕。 此事并不复杂,他已经了解大概,这条村子中的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推导的。 所谓的“河魔子”,其实是一种“尸生子”秘法,那被塑封在河母铜身里的女子,被施展此秘法,让腹中的孩童,依靠香火生存,待长大到一定程度时,便会破肚而出。 而这种秘法养出的“尸生子”,会专门袭击曾经供奉它香火的人。 它之所以喜好吃肠,是因为在腹中时,无物可吃,便开始啃食肠子,养出了吃性,故专门开肚吃肠。 李长笑看着几人。 这几人修为不高,也才元婴初期,勉强过了玩香火一道的底线,这种养“尸生子”的秘术,隐隐有尸魁宗的影子,李长笑问道:“我与尸魁宗有些缘分,诸位若有谁来自尸魁宗,便快快报上名来,省的待会误死在我手。” 说着,他淡淡抽剑。 对面二十余人,面色微变,“为了这等小事,你竟想与我等动手?你莫不是活够了?” 他们满脸诧异,除了不想耗费灵气外,还有便是瞧见此人气象似有些不凡,好似不怎么好惹。 只是李长笑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提剑便是杀来,速度之快,威力之大,几个呼吸,便击伤了数人,展现出无可匹敌的实力。 有一寸头男子,张口吐字,竟弹出一字玄音,一下将李长笑击退数米之远,长剑插入地上,拖行出一道长长的剑痕。 李长笑略微诧异,这音韵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正是万极秘境的玄音么? 此人乃是久香寺的天骄。 那寸头男子面色难看,“道友,我等不过是为求一条活路,你如此行事,实在太过了。” 李长笑闻言,拍去身上尘土,“只是为求一条活路吗?” “世间延寿法子千万条,获取香火的法子,亦是千万种,你等全都挤在一条村子里,将百姓驱之入猪狗,真的只是为了活命?” 李长笑反问道。 这背后另有原因。 若只是为延寿,骗一些香火,李长笑懒得理会,毕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无需为寿元发愁,自然体会不到修士的苦愁。 一路走来,他见遍地庙宇,各种香火,从不插手。 但此地不同。 此地不仅是骗香火,还涉及到了修士争端,若李长笑所料不错,八成是针对那河母的。 而且…此地骗香火的方法,也极为恶劣,好似一贫瘠的乡村,一日猛的涌入二十余户乡绅,以武力手段:尸生子,逼着百姓不断进贡。 实在霸道了些,也太恶了些。 “道友,不如这样如何,我等在村子里,再加上一尊你的神像。”样貌神似城隍的男子说道。 李长笑淡淡摇头,双方再度交手,那寸头男子还欲动用玄音,怎料李长笑率先开口,三道玄音从口中飞出,将他震飞十余米远,轰的一声砸在树干上。 众人瞳孔一缩,此人掌握三道玄音,来历定然极深,再观此人修为,自己等人便是联手,也难以撼动。 顿时。 一面色枯瘦的年轻人,大声喊道:“道友,莫打了,我是尸愧宗的,我便是尸愧宗的,我错了,放我离去,我再不敢如此了。” 李长笑望来,他与尸愧宗哪里有什么缘分啊,只是胡言一句,看能否诈出来罢了。 他面带笑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瓷人,言道:“看过来。” 那人不敢反抗,匆匆望来,随后只觉得神魂被拉扯,瞬间吸入瓷人当中。 而肉体无力倒地。 众人见此,只觉得十分骇人,心如死灰。 这一夜。 二十余座金身炸毁。 金身化做金块。 …… 李长笑付了房钱,临走之时,又点了几手小菜填填肚子。 昨天掌柜在附近县里,买了两头野猪,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野味,于是今天客栈里,便多了一道菜,恰巧被李长笑看到,便点了几两的野猪肉。 野猪肉有股土腥味,需要下大料爆炒才好吃,最好加上一些野菜蘑菇,一碟野猪肉下肚,李长笑又坐在椅子上歇息了一会,一点点将残余的饭菜,送入肚中,直到将碟子吃得干干净净,不浪费一点粮食,才丢下几颗碎银,出了客栈。 他回头望了一眼村庄。 沿着附近的河道,走向上流,见那源头处,被人摆弄了风水,操控了地势,控制了水流。 正是如此,才导致村庄时常干涸,不得不求神相助。 他本想顺手帮之。 后来想想,这事情,还是交给正主来吧。 于是,他来到县里的河母庙,自顾自的说了说附近村里的情况。 随后,转身离去。 第229章 百年庆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七十二年,十二月十九。 李长笑在夜市上,买了一个大号的囊袋,听店家说,这囊袋最近十分流行,可以装好多东西,挂在腰间既美观也方便。 李长笑感叹店家真是个推销鬼才,他很喜欢一个青色囊袋,上面绣有云水花纹,十分精美,很符合他的审美,就是有点小贵,他在犹豫要不要买。 店家一瞧有戏,便巧舌莲花,半骗半哄的情况下,终于是成功售出了那囊袋。 李长笑将青色囊袋,挂在身上,见到附近还有不少人,也和他一样在购置囊袋,有的人身份十分显赫,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面色傲然。 从旁人的细碎言语中,李长笑得知这些人,乃是尊贵的符师,可通过神秘的纹理,发挥出超常的力量,故此十分受人尊敬。 购置囊袋,也是为了更好的放置,画着神秘纹理的符纸。 虽说符师一职中,有一个“符”字,却与曾经修士所使用的“符”,并无太大关系,在外行人来看,好似并无差别,都是在符纸上绘画,实则截然不同,修士所画的符,大多是某种敕令,本质上算是“术法”的某一种形式,如今“符师”的“符”,画的是天地纹理,就如“拍刀客”的“刀”一样,持续有规律的拍打,能透出神秘力量,而这“符师”的“符”,也是当画出某种纹理,也能发挥出某种力量。 都是人们不断发现,不断的钻研,一点点所发现的。 李长笑好奇的看了很久,然后便出城,继续赶路去了。 他从梦境空间的竹箱中,取出两个不算精美的小瓷人。 眼有神韵。 好似是在惊恐。 第一尊瓷人,来自极恶门的门人。 第二尊瓷人,是前些时日所得,来自尸愧宗。 两尊瓷人肉体已经死去,若是这瓷身破碎,灵魂也会极快消散,若是从前,灵魂尚在,便不算死,他们是有夺舍重生的机会的。如今,却只是处于已死却滞留人间的状态。 连鬼都不算。 两尊瓷人放在一起,或许不会如何无聊,李长笑还有事情要问尸愧宗的男子,他觉得村落的事情,有蹊跷。 而那尸愧宗的男子,没敢如何隐瞒,也隐瞒不了,乖乖说出了背后的隐情。 原来凌天皇朝神庙盛行。 背后是有原因的。 首先,在万仙峰会的背景下,凌天皇朝的地理位置,有极大的优越性,相比于扶摇天下的其他域洲,此地距离万仙峰已然算近,来往十分方便。 其次,凌天皇朝在整个扶摇天下,是数一数二的大皇朝。 慕仙长的香火一道,被证实可以延寿,可动用“香火术法”,成效明显,故引来许多修士效仿。 而香火香火…往往需要与皇朝挂钩,在那无皇朝之地,香火盛行不起,故此,许多修士在幕后,引导世界变动,在许多地域,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国家。 有一部分修士,则是觊觎凌天皇朝这片土地,想直接享受此地香火,故此…凌天皇朝的遍地神庙。 当然。 这只是背景。 最重要的是,凌天皇朝的太平公主李天霞,创办兴民商会已经近百年的时光,积累下了雄浑财力,她大量囤积金玉。 此外,加重神庙手续,这手续自然是针对百姓的,因为修士若是开庙受香火,定然不会自己去搭建,而是循循诱导百姓。百姓若想开神庙,便需要大笔钱财。 且开庙的金身,可都是实打实的金子,这些金子村民自然凑不够,只能去借。 找何人借呢? 自然是大量囤积金子的兴民商会。 就拿那条村庄而言,他们一条村,欠下了兴民商会,一共三十余年的“神债”。 这三十年,他们的赋税会提高两倍,以此抵还神债,毕竟“金身”所用的金子,可不是白来的。 如此一来。 李长笑大抵明白,这背后恐怕,是李天霞在搞一些手脚。 如今的凌天皇朝,遍地“仙佛”,一路走来,遇见的财神庙,便有数百种之多。 …… 前些日子金身俱毁,二十余座神庙,全部荒废的村子,日日传来哀嚎之声,还不等村民接受现实,那河流又迎来了干涸。 简直不让人活。 正是绝望之时,村口突然来了一名女子,双脚着地,手持浮尘,眉心有金纹,身穿道袍。 女子的容貌更不必多言。 她步履从容,缓步走进村子当中,很快便被村中人注意到,一拥走了出来,一时没认出此女,暗中交谈数声后,有一人突然言道:“你们看,她与那河母神像,是不是有几分相像?” 此言一出。 顿时惹来热议,村人定神望去,眉宇间果真有几分相像,可比神像好看多了。 忽的。 一个孩子从人群中冲出,捡起地上的石头,朝那突然出现的女子砸去。 “河魔!”孩子怒吼道,河魔子杀死了他的父亲。 那女子抬眼望来,村民们顿时瑟瑟发抖,却听那女子开口说道:“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 她声音仿佛有种别样的魔力。 她缓缓走着,朝水源处走去,村民不自觉跟在身后,眼中的畏惧渐渐消失。 只见她走到河流源头,手指捏诀,轻轻一点。 却见源头之水,好似返老还童,从暮年回到了青年,水流瞬间大了起来,原本干涸的河床,也恢复了生机。 女子脚踩河流离去,没有过多言语,众人面朝她离去的方向,虔诚跪拜,泪水横流,大喊河母显灵。 ...... 李长笑乘舟北上,对腰间的青色囊袋十分满意,先是将两个小瓷人丢了进去,时常拿出来把玩,又后购买一些玉石,首饰,等各种各样的稀奇物品,统统丢进囊袋当中。 听闻这条江河,是十几年前为了方便出行,特意开凿出了凌天江支流,可直通凌天皇朝的国都凌天城,李长笑花费了好些银子,才买通船上的管事,让他再塞一个人进来,一路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抵达凌天城时,正好是百年之庆典,两侧江岸上,升起一个个天灯。 同船的人显得十分兴奋,有少年指着天灯,询问父亲今天是什么时日,竟这般热闹。 突然一窜烟花,自皇庭深处直飞天际,随后炸开绚烂烟火。 将整个凌天城,映得如白昼般光亮。 火光倒映在李长笑的脸上。 他依靠在船沿,神情恍惚,半醉半醒,烟火映衬着寒江,点点雪花飘落,耳边好似隐隐传来曲水兰亭的笛音。 他喃喃叹道:“都一百年了啊。” 又一年游江。 才想起故人已逝百年。 第230章 百年庆典,家宴,索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风风火火,又是一朝百年庆典,这屹立不知多久的古老皇朝,举国欢腾。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百年之庆典一生仅有一次,故此在庆典来临前夕,便卯足了期待。 街道上载歌载舞,酒楼上有诗人吟诗作对,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凌天江两侧,有节目表演,有各地商贩兜售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更在某处,设有比武台,民间高手互相较量,讨了好彩头。 甚至还能看到不少修士,坐在高大楼阁中,讨论这般盛世。 李长笑坐着舟,从江中划过,望着这副盛大景象,老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凌天皇朝即便遭受连番的重创,也依旧是个强盛的皇朝。前些年时,灵气浓郁所带来的遗泽渐渐消退,土地肥力下降,粮食产量严重不足,让凌天皇朝乃至下面的百姓,都十分艰难。 后来,有农人开发种植技巧,开垦土地,布施肥料,每年的产值又渐渐恢复了正常,再加上万仙峰会所带来的影响,凌天皇朝广开港口,外贸频繁,这片土地时常能看到外商来访,经济比百年前还好得多,只是战事依旧不曾停息。 要问为什么,那便是…土地在缩小,三大皇朝的国运在被迫碰撞。 下了船,李长笑看到有人在街头卖艺,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手拿一个火棍,用力一喷,竟喷出一条席卷的火龙。 顿时周围掌声一片。 十分热闹。 李长笑拍了拍手中长剑,想着,这大好的节日,应该也不是谁都会那么开心的吧?至少有一个人是不会开心的。 他独自走着,渐渐脱离人群,走向了喧嚣扰不到之处,烛光照不到之地。如此行事,其实不合他的习惯,往常的他,每到一地,第一时间便是补充“酒水”,然后逛逛风月场所,听听小曲… 他不爱热闹,却也不排斥热闹。 今天。 纵使路过酒楼,他也只是瞥了一眼,便径直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他走着,心如止水,天微霜,行人都穿上一层棉衣,与之相比,白衣实在单薄,也实在惹眼,很快有人注意到,刚刚似乎有个白衣剑客,与自己擦肩而过,可回头望去,却有寻不到其身影。 …… 皇宫内也在举行庆典,上一次的百年庆典,凌天皇朝之主李山河受埋伏,这一次的庆典便在宫内举行,虽不再“与民同乐”,却也依旧热闹,皇子皇孙们,一个个去向李山河请安。 李山河两鬓斑白,腰杆挺直,想想这一百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有好的有坏的,在那皇子皇孙的心目中,他依旧是那个一统大洲的帝王,威严的天子,然而他自己的心态,却是在悄悄转变。 他开始老了。 威严之余,多了些许慈祥,看着皇子皇孙一个个向自己请安,他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他膝下共有四百三十七子,这些年来,有的死去,有的活着,有的老去,也有的与其他洲域而来的修士,结为道侣,诞下子嗣,为李家添丁加彩,热热闹闹。 皇子皇孙虽多,但他都能叫得上名来。有皇子察觉到父亲的变化,请安后便眼眶湿润,小声抽泣了起来。 李山河轻轻一叹,人总不能霸道一辈子,年轻时总想着征战四方,创立无上功绩,到了他如今年岁,却也觉得如此挺好。 只是他不知。 他越是如此,便越显得那千多年前,灰溜溜逐走得皇子可怜。 从前从后。 他都只是错生在皇室的野草。 月光皎皎,李长笑白衣如纱,走在那宫廷深处,他远眺,能看到大殿中,李山河子嗣环绕,好像终是褪去那“皇朝之主”的衣袍,享受真正的家宴。 大殿外,有白衣剑客孤零零的走着,他无喜无悲,虽千年未曾在此地行走,却依旧熟悉,他穿过一片梅花林,在一棵低矮的小树下,寻到一块木牌。 是他自己立的小墓,立在这种隐蔽之处,是怕被人发现,扰得母亲死后也不得安宁,李长笑磕了几个头,心头百般滋味,却不知说何言语。 他一直都是个念旧的人,他总会不自觉的故地重游,或是留些旧物,不愿丢去。 木牌已经长满青苔、杂草,有的人死后依旧万人敬仰,有的人纵使活着也无人问津,李长笑母子便是这般人,他口中说着自嘲之语,挖开这座小坟,里面仅有一枚发簪,满是铁锈。 李长笑收入梦境空间中,悠悠一叹,眼神渐变,起身离去。 他穿过花园,好似鬼魅,行于黑夜。 在一座宫殿门前。 他轻轻敲了敲门。 来完成百年前的一个诺言。 他能感受到,自己种下的噩梦种子,就在这间屋子里。 周贵妃虽然修为被废,但毕竟是学过养气的功夫,不至于连百年都撑不过去,她还活着,但定然已经极老。 见里面没有反应。 他推门而入,绕过屏风,果真见到,一个面如枯槁的老衲,躺在床上,魂不附体,满眼血丝,两颊凹陷,模样十分可恐。 很难想象,这个女人,曾经是凌天洲数一数二的美人。 “真可怜啊。” 李长笑轻轻叹道。 那老衲本是睡眼朦胧,做着不间断的噩梦,突然被一道声音吵醒。 她缓缓转头,见到那床头,多了一个白衣男子,神色戏谑的看着自己。 一刹那,她双眸中爆发出浓烈的仇恨,可惜牙齿早已掉光,喉咙也已沙哑。 李长笑缓缓抽出长剑,百年已过,他会亲自取其性命,他并未体会到多少报复的快感,但是杀心坚如磐石。 他神色木然,剑尖就这么,垂在老衲的脖颈上,一点一点缓慢的刺下去。 “不…” 她沙哑道,这百年她受尽折磨,却不愿如此死去,她过往的辉煌,不允许她最后,是如此下场。 “贼子,休伤我娘!” 就在这时。 一个胖子,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是发动攻击。 第231章 追杀,反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贵妃这百年间,宛如疯癫,口中经常重复着“他会回来的”,其他人或许会不在意,但身为她儿子的李天景,怎能不留心。 他趁着母亲清醒,出言问询,得知那人在百年后,竟还想回来取自己母亲性命,李天景如何能忍,故一直留心此地情况。 去给父亲请完安,便立马找借口赶来,他惊出一身冷汗,好险早来半步,不然母亲一定已经人首分离。 李天景心中大怒,此子就是害得母亲如此的罪魁祸首,如此大逆不道之人,他心中早有手刃仇人的打算,出手即是凶悍杀招。 灵气枯竭前,他便已经是化神巅峰,这足足四百年间,灵气不可避免的,总会有些损耗,可论境界而言,依旧高了李长笑一个大境界。 若不是因为无天地灵气共鸣,他只手便能将李长笑镇压,可惜李长笑做事谨慎,又怎会没有预防?只见这危机时刻,他闪身后退,长剑顺手一划,那老衲脖颈处,多出一道细微的伤口。 伤口十分细微,中剑者不会立马死去,他杀常月时,用的就是这招,但心态却截然不同。 老衲脸上露出强烈的绝望。 而李天景也注意到此,瞳孔欲裂,“李长笑,我杀了你!” 他修为倾泻,身上隐隐形成龙气,威势十分恐怖,然而李长笑目的已经达成,他看向李天景,一言不发,也没什么好说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李长笑这种瞬间闪身的能力,并不是瞬间转移。在有天地灵气共鸣的前提,元婴修士都具备瞬间转移的能力,但如今这环境,纵使是化神修士都难以做到瞬间转移。 李长笑的这个能力,名为“真假切换”,他结婴那一刻起,便半只脚走出了自己的路,至少方向是对的,而这一招也是在迈入元婴的那一瞬间,所领悟出来的。 也是为何,他元婴后,便逃命能力大涨的原因。 所谓“真假切换”现阶段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以及一点初步的应用,如今李长笑能做到的不多,这瞬间转移闪身的能力,本质是是依靠梦境与“真假”的切换,他为自己编织一个梦境: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只是自身所处的位置不同,然后再利用“真假切换”,将自身化假,梦化真,便能达到瞬间消失转移的作用。 此法之玄妙,几乎仅他能用,与他那以假乱真编织梦境的能力,密不可分,缺一不可、相互依存。他踏入元婴便自然而然,学会了这一招。 灵气未枯竭的元婴修士,也能做到瞬间转移,但厉害的修士,是能察觉出瞬间转移的落脚点的。双方交战,在同是元婴或元婴以上的情况下,“瞬间转移”这一招式,其实并不占据优势,但李长笑的这种位移,敌人是察觉不出落脚点的,也正是因此,为何与神算子的那场大战中,众人见他这闪身的招式,会如此惊讶的原因。 随着他的“真假大道”,走得越远,定会逐渐掌握更多的力量,不仅仅是拿来位移,只是如今,说这些都还太远,他不过刚刚迈入此道,好高骛远乃是修行大忌。 只见李长笑一个闪身,出现在了远处的屋顶,随后快速离去。 李天景瞳孔骤缩,怎么肯罢休,杀母之仇,不可不报,瞬间追杀了出去。 百年庆。 总见血。 而周贵妃寝宫这边的动静,很快惹来了注意。 李山河听闻周贵妃命在旦夕,便匆匆赶去了周贵妃的寝宫,见到周贵妃将死而未死,回天乏术,绝望无助。他心中大怒大悲,后宫女子,都服用过驻颜丹,便是衰老也容貌依旧,然这周贵妃形如枯槁,面色惨白,并非是衰老的原因,而是被每日噩梦,反复折磨,几近奔溃所形成的。 “孽子!” “孽子!” 李山河大怒,周贵妃再如何不堪,曾经也是他宠爱的妃子,凌天洲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将死之际,凄凄惨惨戚戚,过往记忆涌上心头,怎能不怒,他也知晓此等行径,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外。 李长笑此举,是彻底触碰到了李山河的逆鳞,他贵为山河之主,在宫外也就算了,在宫内竟也被击杀,让他颜面何存,他曾有气吞山河的气量,可如今日渐衰老,倒是更看重身边之人了。 这些年来,因为冷落周贵妃,他本心有愧疚,本想百年庆后,寻她叙一些旧,回忆从前风光,不曾想竟是如此。 “父皇。”这时,一皇子站了出来,“孩儿愿意击杀此子。” 话音一落。 又有数位皇子应和,眼中均是浓浓的杀意。 李山河神色冰冷,帝王威严几乎化龙,眼中却有一丝迟疑。 曾经随司念南下,抵达龙城帮忙河母庙设立的皇子李天盛,看出了李山河的迟疑所在,禀道:“父皇,那贼子修为不过元婴,我等多带几个兄弟,一同出手,耗费不了多少灵气,还请父皇不必为我等担心。” 李山河闻言,冷然道:“那好,盛儿,你带周儿、兰儿、.......追杀此子。” 十余位皇子,一步跨出,:“是!” ...... 李天余、李天霞二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咱这野弟弟,还真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啊。”李天霞笑道。 ...... 李天景状若疯狂,一路追杀出了城外,最终却还是,丢失了踪影,他不愿放弃,心中的仇恨,让他一时无了理智,待深入到无人处,一口狂风,自西方吹来,好似裹挟着一个个梦境,让他神情恍惚。 他眉头一皱,意识到杀了自己母亲的李长笑,就在这附近,他保持警惕,左右环顾,却见周围的树木,正飞速的转着圈圈。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头脑昏沉,他运转九龙凌天诀,这乃是天下至阳至刚的法诀,唯有身带龙气之人,才可修行,也是世间最顶级的功法,九条四爪龙蟒,直冲云霄,声势浩大。 那竹林瞬间寸寸崩裂,整片树林尽数毁灭。 李长笑身影显露,只见他脚踩飞剑,站在月光下,眼中尽是冰冷杀机。 他缓缓张开嘴,两千七百多道玄音,在刹那间凝聚。 第232章 凡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佛音破” 久香寺独门术法之一。 再搭配两千七百道玄音,以及玄音佛祖的三道本命玄音。 这威力,便是越一个大境界,也已是绰绰有余。 要知道,玄音何其珍贵,久香寺厉害的天骄,在万极秘境待了几千几百年,也才堪堪获得一两道玄音的青睐,如此便已经让他们喜不自胜。 此刻,足足两千七百道玄音汇聚,纵使李长笑不修佛法,不能完全发挥每道玄音的威力,可量变引起质变,威力依旧骇人。 在李长笑张口的刹那间。 李天景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瞬间抬手防御,那无形音韵,蓦然间逼近。 李天景脸色骤变,不容他思考,大量的玄音涌入他体内,震荡他的五脏六腑,他拼命用灵气防御,若是同境界的情况下,刚刚那一秒,他必然已经死了,可他终究高出李长笑一个大境界,与玄音抗衡了许久。 九龙灵气肆虐,灵气颜色乃是金红之色,十分凝实,笼罩全身,护住五脏六腑,每一缕灵气都在沸腾。 砰… 他眼球破裂。 耳鼻大量冒血,本来俊秀的面孔,被血染红,看不清五官,并非他弱,而是这玄音数量太多,超出了常规认知,没有法器助阵,以他的修为很难接下。 “李长笑!” 李天景怒吼着,愤怒到了极点,而也是此时,李长笑眼中杀机大涨,体内五条金鱼搬运血气、灵气,汇聚于腿上,一脚踢在剑柄上,飞剑瞬息刺去。 这一招并非法术,灵感来自蔡薇的七步飞剑,但从他手中用出,自身血气与灵气相结合,威力可穿山! 这一飞剑式,狠狠穿透李天景的胸膛,轰隆隆一声,连带着他脚踩的大地,也层层凹陷出一个数十丈的深坑。 李天景瞳孔一缩,随后一点点放大,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意识渐渐涣散,但那股恨意却经久不散, 李长笑神色冷然,兄弟相残?于他而言,并无太大差别。 他取回长剑,转头看向凌天城,叹道:“看来这次,是下定决心要杀我了啊。” 李长笑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数息之后。 李天盛带着十余位皇子皇女,赶至此地,见四周有战斗痕迹,眉头一皱,很快众皇子发现,地上有一个深坑。 走近一瞧,却见自己的皇兄李天景,含恨死在了坑中,眼睛怒瞪,死不瞑目。 “好一个野种!” 李天盛怒喝道:“早知在龙城那时,我就该杀了你!” 其余皇子亦是纷纷怒喝。 他们是时常内斗、争权没错,可终究是兄弟,曾经同在国学府上过学、修过行,血脉在,纵使交集浅薄,也不代表全无感情。 “天周,你带天景的尸首回去,我们继续追!那厮刚刚经历战斗,一定跑不远!” 李天盛面色阴晴的说道。 李天周点头,背着李天景的尸首,向城内赶去。 …… 李长笑片刻不耽搁,青萍长剑归鞘,身影频频闪动。 拉开较远距离后,见后方无人追来,已经被甩开,他速度放缓了几分,找一地坐下,从梦境空间中,取出那满是铁锈的发簪,静静看了数秒,叹了又叹。 凌天皇朝虽是仙朝,但毕竟是“朝”,与凡人俗世百姓密不可分,故此无论是小到宫女,还是大到宠妃,都会有几人,是从凡间挑选而来。 此举形式多于实际意义,为了告诉天下百姓,皇朝之主的心中,有俗世百姓一席之地。 国运碰撞,靠的是凡人,这一点,无论灵气枯竭与否,都不曾改变丝毫。 李山河这种山河之主,为何会与一宫女有子嗣,自然是大有缘由,当年之事,李长笑并不清楚,但大致能猜出一些。 许是为了“稳固”。 仙与凡从来都是割裂的,气运之说悬之又悬,一个仙朝,究竟如何立足?如何驱使凡人去掠夺他国气运?若无了凡人,所谓的仙朝与寻常修仙势力,又有何区别? 仙凡二者割裂,涉及到气运之说,李山河为一统凌天洲,驱使凡人为其争战,自然迎来了百姓怨声哀道,甚至动摇了皇朝气运,隐隐有分裂之势,这个所谓的“分裂”,并非是指凌天皇朝分裂成数个皇朝,而是指皇朝中“仙”与“凡”的部分,在一点点分裂剥离。 当时李山河一统凌天的伟业还未完成。 故此,为了维系仙凡的气运稳定,让皇朝稳固,便有了“凡子”的诞生。以凡子的诞生,维系“仙”“凡”平衡。 李山河需要服食仙药,盖住仙骨、连续数年不动用修为,食五谷粗粮,开七窍,暮眠晨起,如此反复数年,再日日以秘法掩盖仙气,如此这般,才能与凡人诞下一子。 可笑的是,李山河尝试了许多人,都失败了,最后却在一个宫女身上成功了。 而更加可笑的是…… 凡子还未出世,他便寻到了稳固“仙凡”的另一种办法。 所谓“凡子”,沦为了笑话,李山河很快抛之脑后,偶尔想起,也是不耐烦至极,懒得理会,他的其他子嗣,出生即仙姿,有皇族血脉,可这“凡子”,乃是他以秘法遮掩修为血脉…,与凡人诞下的普通人,并不会继承自己的仙道资质…… 如此一来,凡子不入祖籍,全当不存在。 凌天皇朝的修行功法,术法…也无他份。 过往之事,一点点掠过心头,李长笑摸着发簪,最后叹那一口气,才将其收入梦境空间。 许是命运弄人。 最后偏偏那凡子,成了最后的仙。 他背影单薄,肩头有雪花飘落,拍一拍白衣,在泥地上留下一行脚印,不深不浅。 什么仙仙凡凡真真假假凄凄惨惨戚戚。 却不过我独笑罢了。 我长笑罢了。 他跨出一步。 旧愿半了,心境大变。 接下来,他要准备突破到化神境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十神髓化神! (今天的第三更,求礼物(ღ♡‿♡ღ),求追更呀(。・ω・。)ノ♡) (终于五十万字了,还有……中秋节快乐!! ) 第233章 神识、逃跑、斗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盛与十余名兄弟姐妹,根据现场遗留痕迹向西侧追去,刚行数里,一位模样秀美的异瞳女子,伸手拦住了几人,她眉头微皱,察觉出此地痕迹,乃是有人故意遗留,若往此处追去,定然苦寻无果。 此言一出,同行的兄弟姐妹,顿时怒骂那贼子好生狡猾,如此行径,关乎凌天皇朝脸面,便是耗费些灵气,也要将其擒获击杀。 提醒众人的那名女子名叫李天兰,在一众皇子中,年岁算是偏大,不擅长战斗,但年少时曾去神算宗,以及道宗分支符箓门学习过,对风水之学,十分在行,她布设风水地势,进行简单的测算,得出那贼子朝东南去的概率极大。 于是一行人朝东南追去,苦寻一个时辰,无果,他们这才明白,天大地大,时世已经不同,一个修士若想逃跑,是很难寻到的。 众人心中憋着一口火气,李天盛更是愤怒,若是灵气未枯竭,他何须兄弟姐妹相助,仅他一人便可擒拿。 若是能动用神识......不少人心中暗暗想到,以他们的境界,神识一扫,便是方圆百里,何其轻松。 可惜如今,仅是神识离体都难。 正是想着,那李天兰眉头一皱,看向某座高山,随后眼睛一亮,她言道:“或许能动用神识,只是需要一些其他的手段辅助。” 她指向那座高山,言道:“如今世道,神识难以离体,可若是借助地势,再加上‘代价法’,我等或许能够争取到半息不到的神识离体时间。” “只是代价不小,休养生息数月,未必能养得回来。” 她提醒道。 一皇子不曾犹豫,“请兰姐速助!” 李天兰点头,开始布置山水,她身为凌天皇族,在凌天皇朝境内,是最尊贵的存在之一,操纵山水地势,天生比旁人容易。 随后,她再与众兄弟,一同登上那座,地势特殊的高峰,十余人在山顶就地盘坐,掌心相印,围成一个圆圈,李天盛坐于圆圈中心,眉心隐隐有白光闪动。 所谓代价法,也是变法之后的产物,只针对修士,是将损耗平摊的一种秘法。 此法不算秘密,许多修士都会。 随着秘法运转,李天盛的神识,终于能动用片刻,他瞬息一扫,立马收回体中,仅是这一瞬,便让众人面色刷的一声,惨白了下来。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被他们找到了。 李天盛目光凌厉,“随我来!” ...... 李长笑正悠悠缓缓走在路上,忽的面色一变,眉头一皱,察觉到刚刚那一瞬,似乎有神识在自己身上扫过。 神识......这可是很久远的东西了。 还不容他离去,远处,十余道虹光,便向他这边疾驰而来。 刹那逼近,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李长笑牢牢包围,李长笑淡笑,依旧平静,见这十余人杀意深重,知道没任何话语可讲,张嘴便是吐了一口拂华风。 “李长笑,今日你必死!”李天盛怒吼道。 且说一场战斗,一触即发,李长笑只道是好大的阵仗,一下子出动十余位化神期的修士,看来对自己的杀意,已经达到了巅峰,是一刻也不想自己活了。 他沉默不语,用拂华风吹起酒火术,冲天而起,威势惊天,拦住几人一时攻势,再朝东西南北四处,各自吹数口拂华风,那拂华风化作一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各自逃去。 李长笑混在这些幻影中,也是逃离,他毕竟只是元婴,一下子面对十余名化神期的天骄,难以抵挡,逃跑才是正途。 追杀而来的众皇子,目露惊讶,那四散奔逃的身影,好生逼真,简直分不出真假,这让他们一时间犯了难,到底追杀那个? “拂华风?”李天盛诧异不已,这李长笑不过一个被驱逐出皇室的野种,何时学来红域萧家的家传术法小拂华术的? 他也是无奈,就在这时,李天兰灵气涌上双眸,瞬间识破此中玄妙,指向其中一道身影,道:“追!” 众人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李天兰天生异瞳,可破虚妄,这种幻术骗不得她! 众皇子皇女也这才明白,为何父皇点名,要李天兰出来追击了。 众人再度追杀而去,速度之快,穿过数座大山,眼见他们识破了自己的拂华术,李长笑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天骄,他没有迟疑,故技重施,想看看这一次,他们还能识破与否。 只见他再吹一口气,数十道身影,向各个方位逃离,这一次,他并非是用幻术,而是拂华化梦,以拂华风吹自己编织的梦境。 李天兰冷笑一声,那异瞳再动,闪有幽紫光芒,一眼扫去,瞬间识破几道,可旋即,眉头深皱了起来。 数十道身影中,有七八道身影,她竟看不破真假,她呼吸一滞,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心中暗道,“好贼子,倒是小瞧你了。” 若分不出真假,今天恐怕只教那贼子逃去了,即是看不穿,索性不看,只见李天兰,脚踩大地,手捻法诀,很快便有懂行的皇子,瞧出其中门道。 “测算术?”李天盛言道。 所谓测算术,也是变法后的产物,也叫“窥天机术”,无需灵气、无需内力、仅凭心中那一缕灵感。 因为旧时的卜算之术,大多作废,不适应与如今时世,便开发出了新的扑算之术,这测算术便是其中之一,十分玄妙。 很快,李天兰得出结果,那贼子从东、南、西、三处逃离的概率很大,于是十余人分而行之,绝不放过此子。 李天盛带领两人,向西侧追去,李天兰带领四人,向东侧追去,余下的皇子,则是朝南侧追去。 且说追不太久。 李天盛便见到那剑客的身影,心中边是感叹兰姐果真厉害,手中便是轰出一记杀招。 一条金红巨龙呼啸,山河地摇,李长笑回头,甩了一计盘龙手,二者皆是龙手,两条灵气长龙撕咬在了一起。 却如同小巫见大巫,李长笑那计盘龙手,声势其实也不小,可与李天盛对比起来,好似山寨货色。 那金红巨龙,宛如山岳,几爪子便将李长笑的盘龙手拍散,随后朝李长笑杀去,巨龙张牙舞爪,这还未止,跟在李长笑身后的几名皇子,也各用术法。 “与我等斗法?不自量力!”李天盛冷笑嘲讽道,眼底轻蔑之意尽显。 轰的一声。 数道术法,正正的击中那白衣剑客。 第234章 反击,相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看着天空中的滚滚白烟。 那白衣贼子硬接这一招,定然全无战斗之力,更甚者或许会当场丧命于此。 忽的。 李天盛以及身后那两名皇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眼眸中的那抹微弱蓝光,渐渐消退。 上一秒还心有喜悦,认为任务完成的他们,突的察觉到不对,他灵气涌向双眸,向四处观望,这附近哪里有李长笑的半点身影? “怎么可能?” 他面色大骇,难道自己刚刚是在与空气交手不成? 心头升起此念,他立马试着截取空气中残留的灵气,可无论如何截取,都只有自己以及身后两名兄弟的金红灵气。 三人面色难看。 “幻术?可不应该啊,若是幻术,也该有灵气残留啊。”一皇子疑惑道。 另一皇子捏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况且,我等何时中的幻术?” 李天盛忽的想到了什么,“该不会是…在那时便中了幻术吧?” 他想起之前斗法中。 李长笑又吹了一口拂华风,化做数十道身影,朝各个地方离去。 或许…正是那口拂华风,将幻术吹进了几人眼中? 李天盛越想,便越觉得有可能,心感不妙,仔细回想当时对方的眼眸,平淡中带着薄薄的杀意,让他感到极为不舒服。 “快去汇合。”李天盛道。 三人原地返回,来到当时分开行动的地点,听到别处有声音传来,于是纷纷侧头望去,见到南方有几人,正朝此处赶来,面色同样阴沉。 是朝南方追去的众皇子。 李天盛问道:“你们什么情况?可见到那贼人?” 南侧的三人回道:“该死,我等中了幻术,平白浪费了好些灵气!你们呢?你们如何了?” 李天盛言道:“我们与你们一样,如此说来,我便确定了,我等所中的幻术,均是在此地着道的。这厮好厉害的幻术,我前所未闻。” 众皇子同样惊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今晚已经耗费了许多灵气,不曾想这样,还拿不下那贼子,纷纷有些打起了退堂鼓,有些骑虎难下。 忽的,不知是谁,问道:“嗯?天兰姐还未回,难道她们遇到那贼子了?” 众人闻言,觉得大有可能,怎的也得过去瞧瞧,李天盛眉头微皱,有些不祥的预感,催促道:“速去。” 众皇子朝那东侧追去,除却必要时刻,他们几乎不用灵气赶路,那样能心疼死,而是学了几门轻功,再辅以灵气,速度同样极快,还能节省灵气,且说那一行人,如此赶了一柱香左右的路,依旧未见李天兰等人的身影,已经察觉不妙。 又是走着。 蓦然,发现地上躺着一道血影。 众人心头一跳,过去探脉,发觉已经全无生机,死得不能再死,但血还是温热的,死去并没有多久。 众皇子捏紧拳头,心中悲哀,李天盛身旁的一名男子,名唤李天周,也是个厉害人物,在其它人悲伤之余,他扒开死去弟兄的衣服,见到满身的割痕,十分骇人。 致命伤乃是贯穿心口的剑痕。 “拂华御剑术,小拂华术中的分支。”李天周沉声道:“是被他击杀的。” 李天盛道:“越级击杀…他何时这般厉害了?” 李天周摇头,淡淡道:“并非是他厉害,他所使用的术法,除了那幻术我看不透外,无论是小拂华术,还是其他,都属于正常范畴。” “他只是……” 李天周稍顿,眼眸微闪,重重说道:“比我们任何人,都适应如今的规则。” “规则?”有皇子愣了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李天周说道:“修士战斗,术法、剑招、法宝、阵法,声势之浩大,劈山,断海,摘星。而凡人战斗……割喉,斩首,击打要害。” “你看这位皇兄,明显还有所保留,有灵气护体,对凡人而言,足以要了命的招式,他依旧能修复,但…显然,那贼子并没给他这个机会。” “化神巅峰对于元婴修士,虽然依旧是碾压的存在,可如今世道变了,就好似那土地一般,年年在缩减,那境界间的鸿鹄,虽然依旧一很大很大,但...并非不可逾越了。当然,若是化神期的强者,不为节约那点灵气的话,元婴修士也只有逃跑的份,祈祷吧...其他兄弟,别再为了节约灵气,而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闻言。 众人心头一沉,忽的觉得遍体寒意。 灵气的存在确实强大。 但如若遇到这种对手,灵气有时…也会成为制约自己的限制,他见过太多修士,死不瞑目,一身修为还未来得及爆发,就死在了敌人手中。 并非是他们轻敌,而是他们还在延续旧时的作战习惯。 众皇子继续朝东方追去,气氛越发沉默,每个人心头都憋着一股劲。 刚刚李天周的话语,在众人心头久久没有散去。 越琢磨,越觉得就是如此。 在灵气枯竭之前,一个化神巅峰的强者,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死在元婴期强者面前的。 而今天。 却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而且,无论是拂华御剑术、还是拂华风等等,都并非什么大术法,耗费的灵气有限,也就是说,那贼子定然还保留着一定的战斗力。 若是做个算数,刚刚死去的那名皇子,死得太亏了。 突然。 前方又见到一道血影。 众人心头像是猛地被巨物撞击一下,咯噔一声,还未走近,只是观其衣物以及满地血迹,便哀叹又一个兄弟逝去,李天周眉头紧锁,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前去探查。 李天盛问询道:“可看出端倪否?如何死的?” 李天周指了指死者的脖颈,说道:“被某种丝线划破脖颈,一击毙命!” 旋即,又自顾自的喃喃道:“奇怪,他身上并没有残留术法痕迹,莫不是是死于暗器?” 李天周迟疑,却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做判断,只能继续朝前追去,这些尸首只能先放进此地。 又行数里。 前方有两道身影并排矗立,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是发现尸首,可当走到近前时,众人的脸上,终于再难以保持淡定。 也死了。 两人同一时间毙命的。 颈部有一条细长的划痕,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他们脸上的惊恐,尤为惹眼,便是死后,众人也能感受到,那股临死之前的绝望。 “剑意?”李天盛汗毛都立了起来,这李长笑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好,天兰姐有危险!”一皇子喊道。 第235章 追杀,过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众人闻此言,好似被一只大手,死死握住了心脏,再缓缓用力捏紧。 李天兰算是李山河比较喜爱的子嗣。 别看凌天皇朝有四百多皇子,觉得李山河定然没时间一一理会,一两个子嗣可有可无。 实则不然。 李山河外可平天下,内亦是对子嗣关爱有加,每个子嗣都在他心中一席之地,李山河有个习惯,每个子嗣出生时,往后三年,他会时常过去照看,带他玩耍,之后也并不会一下子冷落。 毕竟子嗣虽多,但活得也久,四百多子嗣,在灵气还未枯竭前,四散各地,有的在学宫,有的与外界势力结交,而留在宫中的,李山河偶尔也会去关照。遇到狩猎、征战,国礼、等重大事情时,也常常带上适合的子嗣,若外出的子嗣回归,父子也会相见。 这些东西,看似可能会浪费时间,其实不然,毕竟修士眼睛一闭一睁,便是数年,生命何其悠久,纵使只是几年、十年才见上一面,也不会感到生疏。 只是子嗣一多,就总会有几个特别喜欢,或是偏爱的。这是没办法的事,而这李天兰,便是李山河比较偏爱的一位子嗣。 若这李天兰出事,众人不敢相信,父皇会如何震怒。 李天盛安慰道:“应该不会。” “兰姐是聪明人,在那几位兄弟死去后,定然不敢有所保留,而以兰姐的修为,化神巅峰的修士,就算不擅长战斗,也不可能输给那贼子!” 他如此说道。 像是在告诉众人,也像是告诉自己,心头却裹上一层阴霾,但愿如此。 李天周望着那两名死者脖颈上的剑痕。 上面残留有一点剑意,他与三千剑意榜上的剑客曾有交过手,对榜单上的剑意,均有所了解,却看不清这种剑意的来历。 再看两位死去兄弟的表情,惊恐万分,让他感到极为不妙。 当即,众人片刻不耽搁,继续奔去。 又走了数里。 “战斗痕迹!” 有皇子指着某处,大声言道,他发现战斗痕迹。 李天周截取残留灵气,有两种颜色,一种是金青之色,一种是淡蓝之色。 金青之色,乃是李天兰的灵气,九龙凌天诀须有皇室血脉才可修行,修出的灵气,乃是金红之色,乃是至尊之像,质量非比寻常,而李天兰体质特殊,故灵气颜色与其他皇子不同,极容易辨认。 至于另外一股灵气,不用想也知道究竟是何人的了,看来那贼子就在附近。 众皇子打起警惕,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若是遇到对方,他们定然是不敢保留的,只怕会瞬间,将“灵、体、神”的封印,全部打开。 循着战斗痕迹追去。 残留痕迹加重。 “看来兰姐动真格了。” 根据痕迹,李天周言道。众皇子闻此言,心中稍定,只要她不轻敌,不被击杀就好。 只见他们来到一座山谷之中,四周地势形成封堵之势。 根据现场情况,众皇子看得出来。 李天兰在此处下了“敕令”,强行改动此地风水,一步步将那贼人往此地逼,稳扎稳打,不给那贼人丝毫生路,也绝无逃跑可能。 用俗语而言,便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兰姐动了杀意,恐怕要耗费不少灵气。” “不愧是兰姐,处世谨慎老道,看来我等的担心多余了。” 众人暗暗点头,循着痕迹速速追去,想去助她一筹。 走着,他们心头稍喜,根据痕迹,两人在此处短暂的交手了,四周的树木被震断,地面有一条长长的拖痕,还有数道剑痕。 此外,还有火焰焚烧过的痕迹,二人在此对过“火”,一边的火焰乃是酒火之术,筑基期才使用的低劣术法,还残留着酒气。另一边的火焰,乃是金青之炎,来历颇大,乃是李天兰入神算宗,在数名长老帮助窃天机所得之炎。 毫无疑问。 那酒火之术,瞬息破功,被金青之炎吞噬殆尽。 自是李天兰占据了绝对上风。 “那厮真难缠,这般竟也没能拿下他。” 有皇子冷然道。 他们走到一角落,两人斗法的痕迹,在此处中断,不难推测,那贼人在此,不敌李天兰,便又转身跑路去了。 “不过困兽犹斗罢了,天兰姐入过神算宗,天生对山水地势一道颇有研究,而且是我凌天皇族,可敕令山水为其改势。” “认真起来的天兰姐,他是绝无活路的!” 李天盛冷冷说道。 李天周点头,随后又接着道:“不过当真奇怪,对寻常修士而言,刚刚应该已经被逼近绝路,那厮到底是如何,发现一线生机,又重新逃离的?便是瞬间转移,也没如此快吧?” “再说,如今便是我,也难以做到瞬间转移。” 李天盛闻言,说道:“想那么多做甚,速去看看不就知晓了,若不能帮上几手,我等只怕免不了父皇的一顿责罚。” 众人点头,不敢耽搁,又是追去,再行数里,已至偏远之地,毫无人烟。 果真,又有战斗痕迹,这次已然见血,点点血迹洒落在竹叶之上,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剑意…” 李天周在现场,发现了好几招的痕迹。 有红域萧家的小拂华术、拂华御剑术、以及某个劣质的龙手术法、残留某种剑意。 还有凌天皇朝的九龙手、凌天盾、九龙睁眸,金青之炎,此外还有…… “是窥天眸!” 李天盛大惊,李天兰天生异眸,天生可破迷幻之术,若是催动异眸,还可使用更强大的术法,是她的压箱底牌之一! 居然在此处动用。 看来她也是感受到了威胁! 众皇子是再也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松下的一口气,又瞬间提了起来。 “快。” 李天盛喊了一声,径直朝前追去,没走几步路,见到泥地上,残留有一道脚印,根据脚印大小以及纹路,依稀可辨认是来自李天兰的。 与其他脚印不同,这一道脚印明显更深,李天兰曾在此,站了好一会,可为何会如此呢? 难道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追击吗? 众人心头闪过这个念头,来到一条河流,河岸有术法轰击过的痕迹。 “再往前走,那贼子就无处可逃了。” 李天周沉声道。 李天兰敕令山水为其改势,形成围困之势,好似在这片天地中,画了一个方,方里的人出不去,只能绕着方逃跑。 李天兰有目的的,将杀兄的李长笑,往“方”里的死角逼去,而被逼到此,已经快要来到死角! 究竟如何,再走几步,便一切都能知晓! 第236章 小恩大仇,杀兄结死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一行人,心情莫名忐忑了起来,因为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只有自己一行人的脚步声。 各自脚踩轻功,跨过河流,朝那“死角”追去,少时,果真见到了,最后的战斗痕迹。 他们穿过了足足数里的曲折林道。 掰开遮挡视野的杂草。 只见眼前,是一个深坑。 约莫有数十丈深。 里面似乎有一道血影。 李天盛等人一惊,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因为第一个追杀出来的李天景,也是如此死去的! “不会吧?” 有皇子脸色发白,此刻不祥的预感,已然达到了顶峰,他们见到大坑中的那道血影,一动不动,好似死了。 众人顾不得其他。 立即飞了下去。 越是靠近,心便越是拔凉,那道血影,果真是一路追杀而来的李天兰。 李天周立马伸指去探息,面色陡然发白,气息已经全无! 再看李天兰的尸首。 更是凄惨。 耳鼻大量溢血,那天生的异色瞳孔,也齐齐爆裂,眼眶一片腥红,脖颈处有一条细长的血痕,八成是剑所伤,但这一剑并非致命伤,甚至连受伤都不算。 再探其五脏六腑。 均已经被绞得粉碎。 死得极惨! 李天盛双眸一眯,怒气冲霄,有些难以接受李天兰的死去。 何止是他。 一同追击来的众皇子,短暂的慌张后,便是满腔的怒火。 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给活活剐了! 而也正是此时。 远处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白衣身影。 与李天兰截然不同的是,那道白衣身影,白衣如雪,完好无损,或者说,受过伤,但也好了。 “李长笑。”李天盛察觉到李长笑还在,转头看去,眼眸中尽是冰冷的杀机,他森森说道:“你可真是个野种。” “若我没记错的话,天兰姐曾经看你可怜,曾顺手帮衬过你几次吧。” 李天盛冷冷言道。 凌天皇族的皇子皇女,在一定的岁数前,需要去国学府学习,但李长笑不在此列,他曾偷偷过去偷学,却被发现,本来必是少不了一顿责罚的,可当时恰巧被路过的李天兰所发现,便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之后也有一两次,李天兰顺手帮衬过李长笑的经历。 有皇子针对李长笑时,她也会出言,当然,她本意是想教导自家族弟,倒是没怎么注意李长笑的存在,只是总归是帮了。 李长笑面色平静,无喜无悲,“我给过她生路了。” “而且不止一条。” 他所言不假。 万极秘境两千七百多道玄音,外加玄音佛祖三道本命玄音,这些玄音数量太过庞大,是他越阶杀敌的底牌招式。 李天兰追他而来的,共有五人,他出其不意,突然出手,以拂华御剑术杀一人,随后,以抽梦丝杀第二人,再以大梦剑意杀第三第四人。 如今灵气枯竭,生与死的边界,被压缩得仅剩一条细线,换而言之,人变得更加容易死了。 他以大梦剑意,斩向李天兰,却只割一点皮毛,想以此警醒她,切莫再追了。 然而李天兰不肯,扬言定要击杀李长笑,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记得追击途中,李长笑曾问李天兰,可曾还记得自己。 李天兰想也不想言之:杂种罢了。 既然如此。 李长笑便也不再留手,所谓恩情?何其微末,与李长笑而言,根本就可有可无,连雪中送炭都不算,责罚与针对于他而言,早便是家常便饭,多一次少一次又如何?李长笑以先前那一剑诋还之,又数次开口劝之,便算是还得清清楚楚了。 况且便是这恩情再重几分,但与如今的凛冽杀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李长笑不过是报个仇。 便引来如此追杀。 看来这凌天皇朝,也不算是薄情寡义,倒是有些亲情在。 只是李长笑从诞生之初,便与一切都格格不入。 千年前,无人顾其死活,任由他流放,面对凌天皇朝散落各地的仇敌。 而如今,千年之后。 兄弟姐妹使用代价法,便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将他击杀,李长笑给过他们不止一次的机会,从编制梦境开始,可惜啊… 李长笑一直都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的强烈杀意。 即是死仇… 那便杀! “生路?”李天盛闻言,冷笑道:“我不知你用了何种邪法,但…今日我必将…” 一边说着。 他眼眸中的杀意,已经欲要刺破苍穹。 一步跨出。 灵、体、神…三者尽数解封。 李长笑将要面对的,将会是全盛状态下,满是必杀之意的凌天皇朝天骄。 天上的真正繁星。 李天盛长发飞舞,好似神魔莅临世界,这才是真正的天骄姿态,耀眼得让人难以直视。 他睁开双眸,顿时庞大威压汹涌压向李长笑,仅是一眼,李长笑身后的大山,便被碾成了齑粉。 天地山势,尽围着他转。 这便是皇族。 在国土境内,无人敢惹的存在。 这便是真正的天上繁星。 这还未完。 李天兰的惨死,彻底激怒了众皇子,李天周亦是一步跨出,好似火龙睁眸,天地燥热,一股赤炎自体透出。 他亦是解开了“灵、体、神”。 李天周森然道:“你不过是一个趁着灵气枯竭,才敢出现在我等面前的爬虫罢了。” “若是曾经,你连看我一眼的资格……” “都不配。” 李天周杀意凛冽。 身后众皇子,纷纷解开体内封印,以全盛之姿态出现,而所有的杀意,都锁定在那名白衣剑客身上。 李长笑低头,眼眸闪过一抹蓝光,十分浓郁。 他周身亦是有股淡蓝色的能量涌动。 他并未自封灵、体、神,自然也没有解封之说,不过平时他大多是隐藏起来的,此刻却不打算隐藏了。 他一手按在剑柄之上。 他气象平平,比起最弱的皇子,都还是远远不如。 好似田地里的萤火虫,居然妄想与井中月影争辉。 实在可笑而滑稽。 但他的眼眸,却让人生寒。 “李天周,你即是巨龙,又何必与我这种蝼蚁计较呢?”李长笑缓缓说道:“我这蝼蚁,活着不容易,想报仇更不容易,当然要抓住一点点机会,拼了命的去报仇。” 说着,他抬眸看向李天周,“若你是我,你会如何做呢?” “我若是你,定会自裁于此!” 李天周骂道,语言中尽是厌恶,可动作却不减,他猛的一踏,身后的大地塌陷,好似豆腐般脆弱,他到李长笑跟前,一个赤红色的拳头,瞬息轰杀而来。 李长笑一剑挥砍而去,大梦剑意发动,李天周眼眸瞬间迷茫,连闪避的动作,都做不出丝毫来。 此刻的李天周,虽然比在平天罗盘里的老剑翁强大,可论心性,比老剑翁差太多了,老剑翁能顶着李长笑的大梦剑意,对剑数个回合,而李天周…不知敌我的情况下,居然敢贸然进攻。 眼看就要中招。 好在李天盛察觉不对,迅速闪身飞脚袭来,李上笑迫不得已,才收剑闪身数里开外。 “你怎么了?”李天盛看向李天周,眉头紧锁,不知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几息,李天周猛然醒来,瞳孔深处透出无比恐惧之色,鼻头微张,嘴巴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摸向脖颈。 重重松了一口气。 双腿开始打颤,他下意识的找寻李长笑的身影。 只见那白衣剑客,正站在一座山头上,身后是半轮残月,惨白月光将他笼罩。 白衣飘飘。 长发飞舞,低头向下俯视着。 眼神淡漠而平静,从始至终,他的情绪都十分稳定,简直毫无起伏。 他的身影一点点消散。 李天盛欲要去追,不料被李天周一把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用力摇了摇头。 第237章 亲自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周,你刚刚是怎么了?”李天盛不解的问道。 他还欲去追,不愿任由李长笑就此离去,可李天周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并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李天周极力压抑着,却依旧有些许惊恐之色溢出,沉默半晌,他道:“这厮有古怪!” “古怪?”李天盛一愣。 李天周眉头紧锁,“总之,先将这些尸首带回去,莫要去追了!” 李天盛追问道:“到底是何古怪?” 李天周迟疑半晌,说道:“你知道,刚刚那一剑,我经历了什么吗?” 说到此处,李天周眉头紧锁,面色凝重而阴沉,接着又道,“我经历了千百世的轮回,千百种人生,我是卑微的凡人,也是高高在上的天尊,亦是不可一世的帝王…” “然而最后的最后,却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我只是一个,长剑挥来,即将被斩首的将死之人,这种感觉,你体会不到,相信我,你也不想体会。” 李天周说着,现在都是冷汗直流,不敢回忆。那千百世的轮回,并非只是在脑海中塞入大量信息那么简单,而是真切的亲身经历了种种一切,一世世的生活与经历,情感的碰撞,他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性格,意识中诞生许多个不同的本我,而这些千百世轮回中诞生的本我,会挤压着现实中的那份“本我”的空间,再中几剑,他便是不死也疯癫了。 他不想多说,李天盛并未经历,难以体会这种感受。这在李天周看来,是一种幸运。 他们用金色锦布,将李天兰等几名皇兄皇女的尸首包裹,再喊人备好车马,将尸首放置在车马上,运回皇宫。 李山河看到这些尸首时,面色瞬间便冷了下来,铁青无比,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到底有多生气。 君王怒,浮尸百万。 而李山河一怒,又何止浮尸百万?他曾经可是征服了一个大洲的超级人物!最顶尖皇朝的真正掌权者!! 权力之巅! 他膝下的数百皇子,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生气,是打心底的感到害怕和畏惧,这是刻在骨子里,融在血脉里的。数百皇子扑通一声,齐齐下跪,身体几乎趴在了地上,不敢去看此刻盛怒中的李山河。 纵使是众皇子中,权势最大的李天霞以及李天余,也依旧是如此。他们额头尽是冷汗,几乎吓破了胆,哆哆嗦嗦,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并非他们胆小,而是他们很清楚,自己的父皇,究竟是何等人物。 “李长笑啊李长笑,我说你小子是个狠人,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你了,你他娘的简直是狼灭啊!!!”李天余心中叫苦不迭,虽与他无关,但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一直以来运筹帷幄做事颇有远见的李天霞,亦是浑身颤抖,心中想道:“我自出生以来,从未见父皇如此生气,这一次,只怕李长笑要死得不能再死了,到底是何后果,我简直不敢想象。” 整个大殿,死一样的寂静。李山河面无表情,掀开李天景身上的白布,“景儿,是为父对不住你。” 他轻轻一叹,听到这话下面的众皇子,一个个更加哆哆嗦嗦,冷汗直冒。 李山河走过李天景的尸身,来到下一个皇子尸首前,掀开白布,见到一张面色惨白,但依旧留有几分俊逸的脸庞。 李山河继续掀开白布,叹了又叹,直到走到最后一具尸首前,他停了下来。 他双手颤抖着,眼睛攀上血丝,他缓缓掀开最后一张白布。 是一个女子,此次唯一死去的女子:李天兰。 她的死像极惨,原本秀美的脸庞,糊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污,与李天景一样,眼球破裂...那曾经的引以为傲,便是连神算宗宗主,都连连称赞的异瞳,最后只化为了一堆碎肉。 李山河很喜欢这个孩子,却不曾想转眼便天人永隔,他悲愤,他抚摸着李天兰的脸,他也愧疚,但更多的,是怨恨。 他缓缓再盖上白布。 缓和了许久。 淡淡道:“说说吧,发生了何事。” 一同出行追杀李长笑的那批皇子,吓得脸都白了,纵使是那自诩天骄,傲气凌人的李天盛,此刻也是战战兢兢,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清。 李山河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前,听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说完,也不催促。 听完叙述。 李山河抬头,望着辉煌的大殿,口中喃喃重复着三个字:“李长笑...李长笑...” 他声音很轻很淡,但一直在重复,而每重复一次,就好像一道响雷,劈在众皇子的心头。 几乎趴在地上的众皇子,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出他的情绪。 无人敢言。 李天余突然壮起胆子,言道:“父皇,那李长笑为人狡诈,手段诡异,孩儿愿为父皇分忧,不击杀此子,永不回朝!” 他身为众皇子中佼佼者,便是顶着天大的压力,便是再怕,也得发声了。 李天霞紧随其后,“父皇,孩儿愿取其性命,祭奠兰妹的亡魂!” 随后,众皇子齐齐出声。 然而,李山河却置若罔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底下的众皇子,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到底是统御一洲的无上帝王,生气时仅是逸散出半缕气息,便是莫大的威压。 许久。 李山河淡淡道:“不必了。” “我亲自去。”李山河目光森然,双眸微眯,甩袖大步而去。 而大殿中齐齐跪拜的皇子皇女们,便是有些懵逼了。 他们原地又跪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 直到确定父皇已经走远,才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第238章 父子相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己去?父皇打算亲自去?我未听错吧?” “应该没有,因为我也听到了。” “天啊!” …… 众皇子小声议论,眼中尽是惊色。 便是李天余与李天霞,也是满脸骇容,谁也没有料到这一点,他二人都已经做好,揽下重任的打算了。 李天余悠悠一叹,道:“看来父皇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李天霞点头,“我记得曾经有两个妹妹,死在了青域百山洲,听说是遭受暗算,死在了某个中势力的手中,第二天,父皇便将那中势力灭了。” 李天余闻言,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件事,不过我与那两个妹妹不熟,知道这事时已经是十年后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倒还真像是,父皇能做得出的事情。” 在李天余的印象中。 李山河是顶天立地的仙朝君王,是霸道无敌的存在,覆灭在他手中的势力,不计其数。 李天霞说道:“此事是真的,我了解比你早,是事情发生了两年后听说的,我还记得,被灭的势力,名叫:‘阙宗’。” 李天余又道:“仅是死了两个,父皇就如此震怒,那李长笑一连杀了五人,外加一位周贵妃,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 偏远小城的某座酒馆。 今日来了一个客人。 身穿白衣,右腰悬一柄长剑,左腰挂着两个酒葫芦,还有一个绿色的囊袋。 好似是一名江湖剑客。 这位客人一进门,便四处打量了酒馆的环境,还算清幽,酒馆地处偏远,隔壁是一片竹林,那竹子细而直,绿如翡翠,一看便知并非野生竹子,而是人为栽种的。 世人喜爱用竹子形容君子,故李长笑猜测,这家酒馆的主人,应该是一名极有学问之人。 再看酒馆环境,与那竹林相比只能说是一般般,通体原木打造,虽能看得出,打造之初花费了不少心思,但随时间流逝,雨水冲刷,太阳照晒,虫子啃咬,已经渐渐发生了腐败。 估计再过几年,便要塌了。 李长笑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透窗看去,恰好能看到那片竹林。 此刻正是冬季,因为这酒馆不挡冷,故很少人来,不然以此座之风景,恐怕是轮不到李长笑了。 小二送来了酒水,李长笑顺势提醒他这酒馆快要塌了,最好近期就修缮修缮,或是干脆重建,可别等真塌了,伤到人可就不好了。 小二连连点头,告诉李长笑,掌柜有事情,今天不在店里,等掌柜回来,自己再和他说一下。待小二离去后,李长笑自顾自的热起了酒来。 除了酒水外,这家酒馆还会提供一个,放碳的小炉子,以及一些花生米、橘子、甜糖……售价也不高,才半两银子……好吧,其实算贵了,只是李长笑这人,天生就是个钱漏子,花钱大大咧咧,导致钱财的流失速度,总是比别人快得多。 李长笑先是点燃了黑炭,再将那一壶子冷酒,放在炉子上,慢慢温烤。 这个过程,也顺带暖了暖手,他将花生米、橘子、甜糖也放在炉子上温烤。 这时。 天上下起了大雪。 天气又冷了几分。 店小二从后房走来,见这天气怪冷的,问李长笑要加碳否,李长笑摇了摇头,谢过了店小二的好意,一个人静静坐在大堂,呆呆看着炉子里的火星。 很快。 酒壶里的酒有些热了,他已经能隐隐闻到酒香了。 但还不够,还得再热一些。 李长笑掰开花生米,边吃边等,这家酒馆的花生米其实不好吃,个头干瘪瘦小,嚼在口中竟有些“柔韧”,口感简直糟糕透了。 那一小撮的热花生米很快便被吃完,李长笑将残留的花生壳,轻轻扫到手中,放进炉子里,算是添上一把火,炉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烧得更旺了,酒气实已经够热了,酒气升腾,酒香四溢。 李长笑有些期待,这酒闻着倒是挺香的。但他没喝,而是掰开了橘子,将那热橘子也一瓣一瓣送进口中。 他拆开包裹着甜糖的油纸,本来突发奇想,想投进酒中一同去煮,但想了想,又放弃了。 今天不适合。 改天再试试这样吃会如何。 他将甜糖喊在口中,也就是这时,酒馆的大门,又被另一人推开了。 是一个两鬓发白的中年男人。 腰杆直挺,贵气逼人,一进门便左右环顾,随后视线锁定在了靠窗位置的李长笑身上。 那店家小二感到诧异,这大冬之日,来一位客人已是稀奇,店小二甚至觉得,那客人脑子有毛病,可怎的又来了一位? 而且这位客人,看起来可不太得了啊! 店家小二不敢怠慢,刚想上前招待,却又不自觉的觉得腿软,心底直打颤,哆哆嗦嗦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而那华贵的中年男子,连看都未曾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李长笑。 就在店家小二茫然失措之际,那坐在角落的白衣剑客,却是突然出声了,他喊道:“小二,你帮我去西街边的肉铺子,打二两牛肉来。” 店家老二如释重负,他不知为何,自己松了一大口气,他接过剑客丢来的一袋银子,打开一看,道:“客官,这这…银子也太多了吧?” “多的全当酒钱。”李长笑洒脱一笑。 那店家小二闻言,不敢多问匆匆离去,一出了酒馆,合上房门,便立刻向远处跑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心惊肉跳之感。 而此刻。 靠窗的位置上。 李长笑拿起那早已热好的浊酒,倒在两个杯子上。 那朝他走来的中年华贵男子,眉头一皱,并未有丝毫入座,“你知道我会来?” “当然。”李长笑小酌半口,“你的那股杀意,可是让我做了好几天恶梦。” 李长笑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啊。” “我挺意外的,想不到你竟然会亲自出手,恩……” 李长笑看向华贵男子,捏着下巴,由衷说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父亲。” 那华贵的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凌天皇朝的君王:李山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李山河一国之君,巅峰时的合体期修士,只要他愿意,肯付出一定代价,寻一个人,不难。 李山河面无表情,喜怒看不出丝毫,尽管李长笑已经能感受到,这位自己的生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李山河声音平淡道:“你自裁吧,你毕竟有我一点血脉,若是我出手,你会很惨。” 他已经在压制着杀意了,一身威压,如山岳般压在李长笑身上。 那是凌天皇朝四百余位皇子皇女,都畏之如虎的威压。 而此刻,李长笑独自承受,面色不变。 不仅如此,眼中还出现几缕嘲弄之色。 【感谢挑灯僧送的大神认证和大保健(ღ♡‿♡ღ),受宠若惊。】 第239章 追杀,躲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个仙朝的经营,其实比仙家势力门派要复杂许多,为帝者,需要统筹仙凡,需要人心所向......往往受到诸多限制,而且修行速度,比起那些不理世事,一心求道的山上仙人,要慢得许多。 但好处也是有的。 享受万民的拥戴,坐拥海量的资源,以及国境之内,巨额的战力加成。一个庞大的王朝,一旦建立完成,在这天下站稳了脚跟,那便能屹立很久很久,许多仙家的势力换了又换,新老交替,而皇朝却很少如此。 那些仙家势力,也不敢轻易针对仙朝之主,会有诸多制约,国运反噬便是其中一个因素。 李山河巅峰时期,修为是合体初期,他身为一朝之主,享受国运加持,战力增幅,但凡是国土境内,同是合体境的其他修士,无人敢来犯。 而合体之上的大乘期,一共也就那么几人。 只是百年前的埋伏,终究是让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已经不复从前,境界早便跌落了。 此刻。 那间偏僻的小酒馆内。 气氛沉默。 李山河以威压压之,那双天下间最威严的双眸,就如此静静的看着李长笑,让其自裁在此,是他念及那一点血脉。这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而李长笑却在悠闲的喝着温酒,觉得有些好笑,正如他从不把李山河当做自己的父亲一般,李山河也从不承认这层关系。 “你贵为天子,万万人之上,拥有无上仙资,而我出生既凡人,何来你的血脉?”李长笑淡淡道。 “即如此,后果你自承当。”李山河道。 言语间,整个酒馆,被碾压成了齑粉,而李长笑也在这一刹那,口鼻流血,毛孔溢血,刹那沦为了血人,龙威几乎化作了实质。 “恩?” 李山河轻哼了一声,本以为仅是这一招,就能够将这贼人压为肉泥才对,却不料对方还未死去,觉得奇怪。 而他又怎知,若不是李长笑进入梦游状态,身体的恢复力拉到了极致,刚刚那一刹那,的确已经化为了肉泥,他的身体,便是在不断的摧毁、重铸,每一刻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只道是不愧是顶级强者。 然而这时,李长笑却是长剑出鞘,朝那李山河斩去,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也是这一剑,将那本就可有可无的一缕血脉联系,彻底斩断。 这一剑,李长笑已经用出了全力,大梦剑意用到了极致,然而还是被李山河两指轻易捏住,这是绝对的差距,难以弥补的差距。 “区区元婴期,也敢向我挥剑。”李山河右指捏着剑尖,左掌轻轻向前一推,顿时无形气浪席卷而去。 李长笑的皮肉,在这股气浪下,被寸寸剥离,持剑的右臂,更是只余下森森白骨,十分骇人,最后咔嚓一声,那只余下白骨的手臂彻底断裂,而他残留的身躯,被气浪裹着这,倒飞了出去。 寻常修士硬接这一掌,已然十死无生,李山河十分冷漠,脑海中回忆起李天兰、李天景的死像,故此他特意用了“刮骨掌”,正如他所说,刚刚让李长笑主动自尽,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他绝对不会允许,今日过后,这人还活在人世! 李长笑最后砸在一棵树上,白衣破碎,狼狈不堪,他用仅存的左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身体上的剧痛,并未让他神色如何变化,事实上这些年来,他早已经习惯这种痛苦,每一次的逃生,几乎都会如此。 这“梦游”状态,可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生死关头,忍着剧痛强迫自己入睡,一点一点练就出来的本领! 如此行为,怎能不算是一个狠人呢? 李长笑冷道:“我即便只是凡人,亦敢向你挥剑。” 李山河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便收回你这条狗命。” 从始至终,他眼中的杀意,都不曾丝毫减弱,从他踏出宫殿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宣告李长笑的死刑了。 话音刚落,李山河右手一握,君王气概尽显,天地山河好似他的掌中之物,任由他差遣,天地倒转,山河倒悬,而李长笑置身其中,分不清天与地。 当真恐怖如斯。 这等伟力,骇人听闻。 李长笑身影一闪,忽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嗯?” 李山河愣了一愣,竟察觉不出丝毫这逆子贼人到底是如何消失的!好似是瞬间转移,却也不是。 他眉头微微一皱,看来自己的那几个可怜的孩儿,死在这贼子的手上,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双眸微眯,眼眸光芒汇聚,凌天皇朝境内,山做其眼,河做其眉,一切尽收眼底。果真见到,数里外的一处暗地,忽的闪过一道痕迹。 李山河眼中杀意不减,瞬息闪身而至,亦是用出瞬间转移的术法,几乎刹那便出现在李长笑的上空,一拳轰来。 只闻天地一阵轰鸣。 山塌地陷,仅是逸散的冲击波,便已让李长笑极为不好受,吐了几大口鲜血,五脏六腑俱损,李长笑双眸微眯身影再度消失。 李山河眉头紧锁,此子这招甚是诡异,若换做他人,或许还真就给他跑了。 可惜,这次欲要杀他的,是这无尽山河的至尊,一声令下,可让山河改道,为其所用的无上君王。 便是李长笑那闪身的异法,再如何神异,也始终在他的视野当中,只当其一出现,他便会瞬间杀到。 可见其杀意之坚决。 忽的。 李长笑消失过后,又在一座山峰出现,李山河双眸微眯,朝此处一甩袖子,顿时九条堪比山岳的五爪金龙,翻飞而来,只见那山地,被如此摧残,灰尘漫天,李长笑浑身血迹,继续逃跑,他忽的朝西南方向飞去,李山河见此,立马操控一条金龙阻拦。 见有金龙拦住去路,李长笑却是不慌,张口使用佛音破,这是他现阶段最强的招式,可音波在触碰到巨龙的瞬间,便被拍的烟消云散,不过依旧消减了几分巨龙的威力。 李长笑再以玄音护体,吹一口拂华风,在体表形成一防护,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他因之镜,抵在身前,再取出九龙宝鼎,将自己牢牢罩住,悍然朝那巨龙撞去。 重重防护下,竟还真穿过那金红巨龙,抵达了一片山脉。九龙巨鼎裹挟着他,直直撞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高山应声而断。 他浑身是血,从九龙宝鼎中爬出,尽管有诸多防护,身上还是受到了,极其恐怖的伤势,好在在“梦游”状态下,他的伤势,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一点点恢复着。 李长笑之所以费尽心思躲进这片山脉,是因为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地乃是一个秘境与现实融合之地。 虽地处凌天皇朝境内。 但此地之山水,却不属于凌天皇朝,至少现在还不属于。李山河纵使有天大的龙威,也号令不到此地的山水。 李山河来到山脉前,眉头一皱,没想到此子,居然躲进了“恶水秘境”。 第240章 博弈,铲平秘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能做到这点,已经让李山河感到惊讶,若不是他亲自前来,换作其他人,倒还真不一定,能将此子击杀。 李山河站在“恶水秘境”之入口,冷笑一声,那贼子莫不是认为,躲进恶水秘境,便万事大吉了? 他一步跨入秘境,双眸微眯,步步紧逼,不肯松懈丝毫。 而另一边。 李长笑从宝鼎中爬出后,将他因之镜与九龙宝鼎,尽数收回了梦境空间,这两件宝物都已经几乎破损,宝鼎上密布裂痕,似乎一动就会化做粉末,他因之镜倒是还好一些,镜面上只是多了两道裂痕。 李长笑暗暗可惜,这可是两件难得的至宝。他的梦境空间中虽然有灵气,但对宝物却并无温养之效,存放在梦境空间中,只能延缓宝物的磨损速度,并不能让其恢复原有的神韵。 这一点李长笑觉得十分可惜。 他身影一闪,躲在一个山沟中,大口呼出一口浊气,喝两口小酒压压疼。 他的猜测没有错,秘境与现实融合之地,这里的山山水水,并不听李山河的号令。 这才给了他喘口气的机会。 李长笑利用睡眠,缓慢恢复自身伤势,只是睡眠亦分层次,恢复力也分层次,如今身处危机,李长笑能进入浅度睡眠,万毒不侵,五脏恢复,但肢体重生,要慢上许多。 他右臂断裂,这点倒是没什么,但青萍长剑的丢失,让他颇为愧疚,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山河太过强大。 “日后有机会,再去取回来吧。”他喃喃道,目光悠悠。 当务之急,还是逃命要紧,在这山脉之中,李长笑能隐隐感受到李山河身上的剧烈杀意,而对方无了山河做眼,又不能动用神识,是不知道自己在何处的。 这是李长笑的一个优势,能大致知道李山河的方位。 他行到一条河流边上,这里的水是黑色的,所谓“恶水秘境”,这里的河流中流淌的黑水均为“恶水”,而恶水往往容易滋生恶山,故恶水秘境相隔三十里外的一大片辽阔山脉,便是“恶山秘境”与现实融合之地。 “恶山秘境”比恶水秘境大上十倍不止。 李长笑倒是想利用,这两处秘境的特点助自己脱困,但实在困难,这秘境与现实融合之地,除了不受李山河号令外,大多已经沦为了平凡。 李长笑单手捧起黑水,只觉有上百斤之重,传闻曾经一滴“恶水”,可压得山河低垂,如今看来,虽有些夸张,但确有几分神异之处。 可惜,除此之外。 再无他用。 好在今日那李山河,并未寻到自己,李长笑略微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李山河亲自追杀自己,这一点是出乎他的意料的。他对李山河的认知,其实并非很准确,在他的印象当中,这李山河十分符合他对帝王的刻板印象,薄情寡义,自私自利。 然而他失算了,李山河还是比较在乎自己的子嗣的,李长笑猜测或许是他老了。 李长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年轻时都心比天高,但年老时的愿望,都不过是子嗣环绕。 李山河大抵也是如此? 具体到底如何,与李长笑关系不大。他自嘲的笑了笑,很快便收敛了情绪,他并非什么大智者,自然做不到算无遗策,只能尽量的谨慎。 起初,他猜测前来追杀自己的,会是李天余李天霞这些皇子皇女,并为此设定了逃跑计划,可惜来的是李山河,让他之前准备的计划,都没有派上用场,无奈重新规划。 李长笑是在感受到山河间传来的杀意时,才隐隐猜到是李山河来的。 并且知道,李山河先是打算让自己自尽,那时他便一直朝最近的“恶水秘境”赶去,但不敢太快或太慢。 原因很简单,李山河对自己的杀意,虽然强烈,但也绝对不可能,白白浪费大量的灵气,李长笑若是走得太快,李山河定然也会提高速度,而若是走得太慢,很快便会被追上。 只有保持正常的速度,才能尽可能的靠近秘境。 可惜,李山河还是察觉出了他的目的,在离“恶水秘境”还有一定距离时,便到了李长笑跟前,让其自尽。之后几经周折,李长笑还是成功进入了秘境,暂时躲过了李山河的视野。 此中博弈,其实早便开始了。 李长笑始终保持着冷静,但还是在心中感叹,在皇朝境内,对君主的加成,实在太大了。 只要愿意,山做眼,河做眉,虽不如神识一扫,却也妙用无穷了,不过想来,李山河也定是付出了一些代价。 翌日。 李长笑早早离去,一夜的缓慢修复,让他的五脏六腑,已经恢复得大差不差,只是断去的右臂还需要些时间,除非他能抽出时间,进入中度睡眠。 他白衣被染得血红,丢剑断臂,实在狼狈,而在他离去不久后,刚刚所停留之地,一道两鬓斑白的中年身影出现。 他双眸微眯,顺着痕迹追去。 李山河喃喃道:“你想玩,我便陪你玩玩。” 李山河如此自信,自然是有原因的,这“恶水秘境”拢共也就十城之大,而一出秘境,除却三十里外的恶山秘境,周围都是凌天皇朝国土。 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李长笑身影一闪,瞬息出现在一棵大树下,他捏着下巴,思索着破局之法。 目前来说,躲在恶水秘境最为安全。 他那瞬间闪身的能力,可以让李山河寻不到自己。 除非那李山河,能将整个秘境铲除,他当然有这种能力,只是如此,也会耗费他大量的灵气。 不过,李长笑不会一直待在此地,这看似稳妥,其实是一步死棋。 必须找寻破局之法。 忽的。 他看向相隔数十里的另一片秘境与土地融合之地。 有用左手捧起千斤之重的黑水。 左手捏着下巴,目露沉思之色。 要说那李山河,在山脉中寻了几日,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隐隐有些恼火。 以他这般修为,纵使不用神识,不以山河做眼,其实要寻一个人,也是十分简单的。 可这场林间的追逐,总是差上那么一点。 因为每到关键时刻,李长笑便会凭空闪身,若使用的是元婴修士皆掌握的瞬间转移,李山河能准确察觉落脚点,可惜并不是,李山河正是因此,迟迟数日,也未能寻到李长笑。 他眉头一皱,耐心已经被磨完。 只见他离开恶水秘境,走向那附近的大城。 天子莅临,城中官员瑟瑟发抖,惶恐不已,以凌天皇朝的体量,寻常官员一辈子,连皇子公主都难以见到,更别说亲自面对当今天子了。 不日。 数十万兵士,手持铁铲,雄赳赳气昂昂,当今天子有令,十天内,将此山脉挖平! 第241章 逃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却说不到四日,那恶水秘境与现实融合之地,已经被铲去了近半。 远有诗人闻讯来此,第一次见到此等规模土木之工,惊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酝酿许久,回去便作了一首诗。 铲山之大事,并非一帆风顺,许是大动土木,扰了天上的神仙,导致他们生气了,一连数日,不曾降雪,气温异常。明明是大冬之日,士兵们挥舞着锄头,汗流浃背,煞是辛苦。 当然,仙神之说,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各有各的说法。 若仅是肉体上的辛苦,那便也就罢了,关键是在铲山中,往往会伴随着怪事发生。 且说开始铲山的第二日,有士兵挖到一条黑色的鳞甲巨蟒,正盘在地底冬眠,被众人动静惊醒后,愤怒之下一连吞了十余名士兵。 随后,黑色鳞甲巨蟒扭动蛇躯,在众目睽睽之下,游进了黑水河中。 这一片山脉内的河流,大多流着黑水,如今铲山已有四日,士兵们做的,多是铲山伐木拔草之事,至于这“填河”,倒是一直耽搁着。 不是不想,而是填不了,这山脉里的黑河,水极重,主事的官员,曾许诺千金,让士兵下潜入黑河。 结果十分骇人,那士兵在那河中,被碾成了肉泥。 士兵口中的黑水河,水如千斤重,凡人喝之一口,胃严重下垂,之后便是食欲不振,胃部穿孔,身染重病,最后死去。 总之,一连铲了四日山,地上那些黑水河,士兵是不敢轻易靠近的,主事的官员,也去请示圣上了,这黑水河倒也不是非填不可,只需将这片山脉铲平即可。 且说如今,四天以过,李长笑意识到,李山河动用凡俗权势,号令数十万士兵,欲要铲平此处山脉,此等行径,倒也真切体现了,霸道二字。 李长笑曾去偷望,眉头紧锁,按如此进程,不出十日,便可将此山脉填平,若这十日他想不出办法,便要再度暴露在了李山河的视野之下。 李长笑并不慌乱,心中有计,只见其吹一口拂华风,再与自己那编织梦境的能力结合,捏出一头猛虎,盘卧在山林某处,发出震天狂啸。 听此动静,士兵停下手头活计,哆哆嗦嗦。 见效果不错,李长笑身影一闪,又出现在另一方位,故技重施,巨蟒、灰熊、猛虎一头头猛禽,在一夜之间,驻守在了山林各处。 如此剧变,让那铲山之大事,几乎停摆,李山河得知此事,仅是冷笑两声,心中觉得幼稚而可笑。 他大手一挥,命两位官员,去解决此事,那所谓猛兽,不过是一口风,一个梦所画,纵使可以假乱真,却也总归会消散。 只见那身负皇名的两位官员,招来能人异士,轰轰烈烈举行了一场除魔大会,江湖客,符师…皆有人来,只是屡次吃瘪,没讨到好处。 念此,二官员有些气急败坏,头顶那位还在看着呢,这若都做不好,这官干脆辞了算了。 好在事情很快有了转机,竟有修士,愿意出手擒拿此虎,一问才知,原来他们次寿已尽,这身上的灵气,与其留着,不如换上一些好处,有依附皇朝之心。 如此自然甚好,二官匆匆答应,只见几名修士的加入,斩蛇,杀虎,一气呵成,如此一来,那铲山之事,便又能顺利进行了。 那零散修士,有求于皇朝之事,其实并不在少数。 无论是变法精髓、各类例如“代价法”的新法、荣华富贵、香火神庙…都绕不开朝廷,或者说,有朝廷相助,阻力会少许多。 李长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见一法被破,他又用另一法。 只见夜上枝头,他闪身至山巅,趁无人注意,吹一口拂华风,将自己编织的梦境,送进每一个士兵中。 随后迅速闪身离去。 果真,第二日,不少士兵吵着要回去,说继续挖下去,山神老爷可就要生气了。 士兵们这些天积累的各种情绪,在此刻爆发,他们当兵,本是为了能吃饱饭,免去劳役的,如今叫他们来挖山,他们本就不愿意。 上阵杀敌虽危险,可也容易立功,在这挖山,时不时巨石掉落,被砸成肉泥,时不时挖出个怪异东西,丢了性命,比杀敌危险,还无功可立。 如何肯同意? 眼见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竟有几名士兵,带头欲要哗变,铲山一事在此耽搁,李长笑暗中观察,心中点头,看来此招有效。 可怎料不出半日,事情便迎来了反转,只见一名官员,骑马而来,一番动人心魄的演讲,抚平了士兵的情绪,更是扬言,凌天皇朝国威浩荡,天子就在看着,奸邪不敢侵,诸位只管放心挖,事后皆有奖赏。 李山河甚至也露了一次脸,士兵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用力挥舞铁铲,为君王开道平山,立无上伟业。 又是几日。 这“恶水秘境”已经不足三分之一,李山河神色冷然,再次踏入此秘境找寻,就如今这点地方,他不信那贼子还能躲多久。 此外,铲山还在继续。 李长笑已经走到了绝路。 至少,李山河是如此认为的。 可惜…… 从一开始,就无人注意到,此地气候的异常。 且说李长笑眼见时机已然成熟。 运足了灵气,朝东吹了一口拂华风,拂华风掺杂着丝丝冷意。 李山河感受到灵气波动,顺势看去,终于发现了那躲了十余日的身影。只见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血迹已然干涩,狼狈不堪。 “自寻死路。”李山河低咕一声,在此时此刻暴露自己的踪迹,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正当他欲要击杀此子时。 忽的。 对方的身影消失了。 他眉头一皱,如今这“恶水秘境”只剩那么丁点大小,他仅用瞳术,便可大致看个大半。 只是视野扫去,却未见李长笑的身影。 莫不是闪出了秘境?……李山河以山河做眼,找寻李长笑痕迹,可下一秒,他面色竟变了起来。 也与此同时。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下来。 一滴黑色的雨水,滴在了他的脸上。 他伸手接过一滴雨水,放在身前观察,面色顿时无比难看了起来,连连冷笑道:“当真是好算计,竟连我都骗过了。” “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他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的山河之眼,失去了效用。 原因,自然便是这场大雨。 这场雨并非寻常的雨水,而是“恶水雨”,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修行界从未下过“恶水雨”。 李长笑是如何让弄出这场恶水雨的,李山河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场“恶水雨”已然成型,恶水将会充斥着四周这片天地。 黑色而极重的恶水,并不属于凌天皇朝,它淋在山上,山塌地陷,汇入河中,河水污浊。 如此一来…便短暂破解了,李山河那身为无上君主,以山河为眼的能力。 这! 便是生机所在! 再结合李长笑的“真假切换”的闪身能力。 混在恶水雨中,定能抵达“恶山秘境”! 正是念至此。 李山河才会面色阴沉,少有的被摆了一道,之前那几日,李长笑所搞出的动静,不过是欲盖弥彰,给他一种垂死挣扎的假象罢了。 实际上…这,才是他一开始的目的! 李山河冷眸望着铺天盖地的黑雨,知晓李长笑,定然混在其中。 纵使满腔的杀意,他也不得不佩服,此子却有他处过人。 看如此雨势,以及这含水量,只怕足足储备了十余日。 不知要下多久。 这场恶水雨,的确是李长笑搞出来的。 恶水重若千斤,寻常火焰,根本不可能将其蒸发,除非使用大规模的顶级火焰术法,例如金青之炎。 只是,李长笑并不具备金青之炎,而且即便有金青之炎,灼烧恶水也需要大量时间,且声势浩大很容易被察觉。 好在,李长笑有更好的替代物:火原髓! 十大神髓之一的火原髓,可以说是世间最霸道的宝物,区区恶水,在它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他早早便取出数滴火原髓,滴入黑水河中。 导致气温升高,而黑水化做蒸汽,上浮空中,不断积聚。 整个集聚的过程,李长笑不断骚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直到最后时刻,再以拂华风,朝那“恶山秘境”,吹上一口冷气。 如此一来。 这恶水雨,便在顷刻间形成了! 李长笑便可借此雨逃脱生天。 【感谢铠煞凯的大神认证!!!实在是受宠若惊。】 【第三章,求礼物(。・ω・。)ノ♡,求免费的爱发电或者小花花,求追更!求别养书~~O(∩_∩)O~~】 第242章 棋高一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这一场“恶水雨”,下得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每一滴都宛若千斤铁水,自数千米高空滴落,砸在山岳之上,仿佛连山根都要压垮,那花草树木,自然更是不必多言,顷刻间便摧残殆尽。 一幅人间灾难。 如此哗哗下了数分钟。 那漆黑如铁的黑云,隐隐有扩散之势,负责铲山事宜的几位官员察觉此雨不简单,是半点不敢耽搁,立刻命令士兵撤退。 若是被此雨淋到。 这数十万的士兵,恐怕得当场殒命在此,这对凌天皇朝,亦是不小的损失,数十万凡人的命,同样很重。 有士兵撤退不及,被几点雨滴溅射到,当场便被砸得晕倒了过去,好在那黑铁般的乌云,主要是朝三十里外的山脉飘去。 若是向城中飘,不敢想象,这到底会是何等天灾。 “山神怒了!” “山神怒了!” 有士兵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 而此刻。 李山河站在一座高山之上,眉头紧锁,双眸微眯。 因为恶水本便是黑色,所形成的厚重云层,更是漆黑如玄铁,将阳光彻底遮挡,天地无光。而那倾盆的恶水雨,所溅射的漫天水雾,让这片地界,好似染上浓墨一般,伸手见不到五指,漆黑一片。 恶水雨足足积蓄十余日,波及范围极广,早已与三十里外的那片“恶山山脉”相连通,形成了一条漆黑的“通道”。 说实话。 李山河确实没想到这一点,这无异于是另辟蹊径,硬生生弄出一条生路。 他心中暗暗惊叹这操作确实有些惊艳,但心中杀意却不曾丝毫衰退。 他双眸微眯,若那贼子觉得,如此便能逃走,那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我李山河要杀之人,还从未有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李山河言道。 只见这位两鬓发白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立于山巅,手捻法诀,透着决然杀意。 只见右手一捻,唤来猛烈西风,西风裹挟着雪花,呼呼吹向那黑如玄铁的云层。 很快,那云层便被吹散。 天地间,渐渐恢复光亮。 待那黑水溅射的水雾彻底散去。 一道身影,暴露在了李山河的视野当中。 正是浑身是血,右臂残断的李长笑! 突然暴露行踪的李长笑,显然没料到此点。阳光穿透而来,照在他的脸上,他面色肉眼可见的发生变化。 而李山河哪里会给他反应的机会,瞬间转移,刹那之间,便出现在了李长笑头顶,李山河杀意已经到了巅峰。 他朝李长笑的头颅一掌拍下,那蕴含着无上伟力的手掌,染上金红之光,就连掌纹都清晰可见,在李长笑眼中不断放大。 这一掌下去,毫无疑问,足以将一座山岳,顷刻间拍成齑粉,风一吹便散。 说实话。 李山河这一掌,其实已经尤有过之了,以他的实力,要杀李长笑,根本用不着使出如此掌力,甚至只保留这掌力的十分之一,便可将李长笑拍得粉身碎骨了。 如此行径,不符合他的性格,此世灵气如此宝贵,他这一掌,可算不上节约二字。 李山河从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情绪,但仅从这一掌,便不难看出,他心中其实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感到了愤怒。 这才不惜浪费灵气,也要将李长笑拍死。 这一掌极快。 瞬息便印在了李长笑身上。 掌力透体而发。 正当李山河认为,自己终于将此子击杀,为自己那可怜的孩儿报仇之时,忽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竟是一道虚影,如风消散了! 或者说,是一口风,一个梦…正常而言,这道虚影虽然逼真,却未必能骗得过李山河,然而李山河终究是急了。 这也预示着…… 这一阶段的博弈。 是李长笑略胜一筹! 只见李长笑的虚影,在触碰到李山河掌印的刹那,便被拍得散去后,李山河瞳孔猛的一缩。 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失了静气,又被摆了一道,这还未完,那虚影被自己拍散后,却还有一物,留在空中。 是一颗金色的圆珠。 此珠光芒内敛。 这圆珠从一开始,便被包裹在虚影当中,李山河的那一掌,印在了那圆珠之上。 恐怖的掌力,汇入金色圆珠当中。 “这是何物?”李山河心头,竟升起一抹危机感,“好似是……” 他瞳孔骤缩,“舍利!” “是何人舍利?” 他心中意识到了不妙。 也就是这时,远处飘来玄音。 玄音震荡,再加上李山河的无上掌力,二者相结合,汇入那颗金色舍利当中。 咔嚓———— 只听一道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金色圆珠上,多了一道裂痕,这道裂痕一出现,便迅速蔓延。 咔嚓———— 舍利上,再多出数道裂痕。 那裂痕当中,隐隐有恐怖的能量,逸散而出,还伴随着一股股炽热的白光。 “!!” 李山河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然而不等他反应。 那金色舍利,彻底碎裂,迸发出一股白色能量,蓦然间将其包裹… 那金色舍利……炸开了! 不仅如此。 内还有两千余道玄音震荡! 白芒所过之处,山川平,江河干,恐怖至极。 而始作俑者李长笑,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由得惊叹,万极佛的舍利,果然恐怖。 就是不知,这李山河吃不吃得消。 李长笑不敢耽搁,匆匆离去。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去哪“恶山秘境”,就连那恶水雨,也不过是一计虚棋罢了,把那万极佛舍利炸了,才是他最后的杀棋。 他从一开始,便故意让李山河认为,自己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去恶山秘境,如此一来,当恶雨褪去,李山河发现自己的虚影时,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李长笑离去,没有一丝留念。 第243章 以血还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待那白芒尽散,四周已然变做荒芜之地,一道血影立于虚空之中,站立稍许,猛的半跪在地,捂住胸口,咳嗽数次,血迹斑斑。 他半边身子被火焰灼烧损耗,身上的伤势更是重。 不仅如此。 能从这一次爆炸中挺过来,已然耗费了他极多的灵气储备。 甚至仅次于百年前的那次袭杀。 李山河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去。 他瞳孔骤缩,喃喃说道:“万极佛…” 万极佛舍利的爆炸威力,可是极其恐怖的,若不是有山河国运护体,他的情况,只怕还要再凶险几分。 经此一炸,已然让其元气大伤,他知道李长笑此刻,定然已经离去,可纵使有心去追,也无力可用啊! 若强行去追,他情况会更加糟糕,他自然感到愤怒,可不计代价去追杀,可若真要涉及自己的性命时,自然是万万舍不得的。 他看向某个方位,拳头紧握,自称帝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感受了。 “陛下!” 众官员姗姗来迟。 …… 李山河乘坐车辇回了城中,一连修养足足数日,这才渐渐恢复,只是身躯每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等他稍稍好些,可下地走动时,身形佝偻了一倍不止。 肉眼可见的衰老了。 若说以前的李山河,看起来是一名手掌大权的中年人,那如今的李山河,已经一步步,向老年体衰迈去了。 万极佛舍利爆炸,有几道玄音侵体,如今还在体内乱震,扰得他每日的子时,五脏剧疼不止,十分难受。 他五脏萎靡,需要调养,不宜下地走动。 那追杀李长笑一事,自然便被耽搁了,有宫中皇子收到风训,匆匆赶来,见到父皇如此模样,顿时哀声一片。 李山河因为不宜走动,故坐着木质轮椅,见着那子子孙孙,发出无声叹息。 回忆往昔,他平生几乎无败,却不曾想,最后竟输在了那个贼子手中,他心有大恨,恨不得将此子抽筋扒皮,可若想活命,活得更久,却只能安养。 傍晚。 夕阳西下。 李山河坐着木制轮椅,身上披着貂毛披风,触景生情,只叹是英雄迟暮,那衣着下的拳头,却握紧了又松。 且说另一边,众闻讯而来的皇子,脸色均是吓得雪白。 他们从未见到,父皇沦落到这般境地过。也从未料想,亲自追杀的父皇,会受到这般伤势。 特别是那李天余,他觉得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李长笑,已经不能用狠人来形容了,这他娘的简直就是诡异。 他实在想不到,那小子是如何做到的。 在此地休养几日,李山河连同诸位皇子,便是乘坐车辇回朝。 一回朝,李山河便发布了凌天必杀令。 李长笑的画像,传遍了大江南北,若有人能击杀此子,便是凌天皇朝的座上宾。 李天霞从这番动作中,看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喃喃道:“倒是真老了。” 却说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着。 一日。 有一皇子性命不保,将要老死,将死之际,求见李山河。 这名皇子名为李天伤,单论岁数是较小的皇子,本来还有些年岁可活,可惜的是,十年前半路遇到了以前的仇敌,一番交战下来,他把剩余的灵气打光了,还被对方伤了身子。这十年间凌天皇朝为他找了不少灵丹妙药,却依旧治不太好,一天天耗着,到了今日,算算时间,也的确是大限将到了。 李天伤一见到李山河,便弯腰就要跪拜,李山河怜惜,为他免去了这些礼节,李天伤述明来意,他是过来为陛下分忧的。 李山河闻言,便摆手让他下去,他自己都快入土了,还如何分忧,然而李天伤非但不走,还说道:“父皇可曾听过‘以血还血’?” 闻言,李山河眉头舒展,“你是说‘以血还血’,曾经平天殿的邪道异法?” “是的。”李天伤点头,“请父皇以我之血,标记那大逆不道之贼子,好教他明白,惹我凌天皇朝,定会迎来无穷无尽的追杀!” 所谓‘以血还血’之术,效用是标记血脉,锁定行踪,追杀仇敌之大术。自诩正道的势力,明面上是不会轻易动用此术的。 李山河眉头一皱,露出犹豫之色,“‘以血还血’是平天殿的邪术,并不是你愿意便能够动用的,还需大量人命做填,如何能轻易动用?” 李天伤历声道:“父皇,你何时这般优柔寡断了,那贼子先杀周母,后杀诸兄,再伤父皇,此乃大逆不道,有伤天和之举,往大了说,他是想要打断我凌天皇朝的龙气啊,若不将其击杀,我凌天皇朝颜面何存?” “孩儿已经心有死志,只等父皇一声令下,我便以我之血,标那贼子之血,如此一来,诸位皇兄追杀此子,便要方便得多,便是他再能跑,今后也是永无宁日,直到耗尽而亡!!” 李天伤朗声言道,话语铿锵有力,而李山河也渐渐犹豫了起来,双眸微眯,如此说来,确也有一番道理。 李天伤再言道:“父皇,孩儿听闻,有一城有叛乱之嫌疑,不如以此城血祭,再加上孩儿之命,完成以血还血之术,之后再谣传是离天皇朝屠城!如此将士士气大涨,那离天皇朝本就日渐羸弱,收服指日可待!实乃一举三得之举!” 闻言,李山河把玩着手中的碧玉茶杯。 烛火明灭不定,忽明忽暗。 ...... 大殿外。 李天余觉得父皇遭此打击,定然郁郁寡欢,他此刻过去说些好话,揽一些责任,定然能博得父皇欢心。 只是隔着老远,便看到佝偻着身子,已经垂垂老矣的李天伤,走进了殿中。 他眉头稍皱,若他没有记错,这李天伤是他一位族弟,已经寿尽将死。 这将死之人,去父皇寝宫何事?他自己都快要死了,还要去替父皇分忧?虽说李天余自问自己也是个大孝子,但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李天余敏锐察觉到,此中可能有猫腻,在心中暗暗记下,原路返回。 …… 数日过去。 李山河一直在考虑此事,那平天殿在覆灭前,便是扶摇天下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杀人技巧无与伦比,以血还血的血脉追踪,也无人能破。 在灵气枯竭前,尚且可以以灵气催动此中秘法,如今却只能以血催之,如今凌天皇朝与敕天皇朝、离天皇朝战事不断,血气倒是多,若是慢慢收集,也能催动。 但…李天伤寿已经不长。这秘法最关键的,是需要献祭一条具备血缘关系的鲜活生命。 李山河犹豫数日,终于下了决断,李天伤所言有理,二人择日便坐轮船南下。 据李天伤所言,南方有座龙城,山高水远,有依附敕天皇朝之嫌疑。 以此城作为邪术之代价,最为合适不过。 此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只有李山河与李天伤知晓,自然也是秘密举行。 不过,还有一位皇子知晓此事,那便是李天余,他如今手中掌握的权势,已然极大,宫中发生的大小事物,他都有所察觉。 李天余知道父皇欲以一城之命,施展‘以血还血’时,起初还不敢相信,觉得父皇定然是老昏头了,若换做以前的父皇,那个统御一洲的父皇,绝无可能同意的。 可后来心念极闪,勘破此中猫腻,知晓背后有居心不良之人引导,当天便敲开了李天霞的房门。 他开门见山,怒极反笑,“妹妹,你可真是打了个好算盘啊。” 李天余自从在父皇的寝宫外撞见李天伤后,便派人调查李天伤,得知此人与李天霞走得较近。而李天霞此女向来无利不起早,李天伤说是废人也不为过,在他身上能谋求到的价值,也就那一两件,故并不难猜出。 李天霞一愣,双眸茫然无辜。 李天余有些愤怒,知晓此女是何种人,指着她怒道:“你这厮当真歹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你不过是利用父皇气愤攻心,想要针对慕仙长罢了!你当真歹毒,你将那一城人的性命置于何处?可曾考虑过,父皇英明一世,此事过后,定是一个大污点!” 那龙城是河母发源壮大地之一,若是被血祭,对那河母的影响,可想而知,说是动摇了根基也不为过。 李天霞闻言,干脆便不再装无辜了。她轻蔑的笑了笑,若无她背后推导,那李天伤又怎会,有那平天殿的秘术呢。 她笑李天余,亦是笑自己的父皇李山河。 “父皇当真老了啊,无论是心胸还是气概,都已经大不如前了。”李天霞没接话茬,喃喃说道。 李天余闻言大怒,最后却并未多言,冷眸瞪了她一眼,便派人筹备皇轮,以最快速度南下。 一是觉得此举不妥。 此事若成,便是千秋万代的污点,他不愿看到父皇如此。 二是龙城百姓确实无辜。 三是慕仙长与其关系不错,日后他若称帝,江山易稳! (近三千字的大章,按进度的话,应该是明天化神。) 第244章 身老,心亦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山河乘舟南下,乃是秘密出行,李天伤在舟上休养,除他以外,船上还有两个贴身侍卫,几个侍女,用来处理些杂务之事。 其实凌天皇朝能人不少,忠心耿耿的大臣,亦或者是投靠的修士,比比有之,只是李山河向来多疑,再加上习惯了亲力亲为,故这种私密、甚至是涉及自己名声之大事,不敢让太多人参与。 再且说,如今这世道,是人是鬼难分啊。 自凌天城出来后,因为江河结冰,船无奈停靠数日,耽误了行程,导致被李天余追上。 李天余上了船,想要极力劝说李山河。 听着他的言语,李山河脸上浮现出动容之色。他到底是君王,几日过去,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却并未原路返回,而是继续向龙城驶去,可以看出,他心中还在犹豫不决,始终难以下定论。 李天余感叹,父皇果真是老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立志统御一洲的君王了,现在的他,就好像一个寻仇的老人,或者说,更像是一个丢了面子,疯狂想办法讨回的老者。 他知道,要想父皇停止这个行为,只能给他下一剂猛药! 当天夜里,李天余下了船,骑马南下,一连数日之奔波,抵达了龙城,他走进一座香火氤氲的庙宇。 朝中央的河母神像,拜了一拜。 然后左右环顾,看到一个木凳,走过去坐下,静静等待。 不多时。 庙内深处,走出来一个女子,若有人在此,定能认出,此女之样貌,与那金身神像,几乎一模一样。 凌天洲河母庙虽多,但若想找到与金身神像与幕琴长相几乎相同的神庙,其实也就一开始,由凌天皇朝负责打造的那几座金身神庙。 而那几座神庙,也是对于慕琴而言,最重要的神庙。 是她的根脚所在。 后续的庙宇的神像,无论是金身,铜身,泥身,最多也只能保持七分相像,有的更加偏远之地,甚至只有五分甚至是三分像。 这也是没办法之事。 “寻我何事?”慕琴手持拂尘,眉心印有金纹,轻声问道。 她看了李天余一眼。 上次与这位皇子有所交集,还是在佛城之事中。一晃便是数十年之久,这时间说快倒是真快。 李天余说道:“仙长,此事说来话长。” 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告诉了慕琴。 慕琴闻言,瞳孔一缩,未曾想闭关几日,竟发生如此多的事情,当她听闻李山河欲要用龙城血祭时,更是愣了一愣,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她见识过李山河的无上仙资,是那璀璨时代中,最为耀眼的几人之一,他的成就,足以让整座天下将他记住。 不认为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李天余所言,又句句属实,不像是撒谎,这让慕琴眉头微皱,“我去见见他吧。” 李天余躬身行礼,如今也就慕琴能说服李山河了。 他出了河母庙,表情有些复杂。 印象中,父皇伟岸的身姿,似乎越来越黯淡了。 那强拆镇运器,以破釜沉舟之势,一统天下的君王,如今竟也会为了私仇,欲要血祭一城。 说到底,真的是为了报仇吗? 李天余分不清,他倒觉得,父皇更是为了“面子”。 李天余悠悠一叹,不知道那个才是真实的父皇。 ...... 话说天下河流,尽归河母管辖,那李山河与李天伤二人,选择走水路,自然逃不过慕琴的双眼。 一日。 正是收帆停船歇息时。 一女子,拜访了这艘皇轮。 她步伐轻盈,衣着道裙,手持拂尘,就这般缓缓走进了皇轮,这艘皇轮共有二层,内部装修极尽奢侈,但外形却只是寻常,想来是外出游行,不宜太过惹眼,特意如此设计的缘故。 那女子行于其中,与身侧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格格不入。 不多时,终是见到了李山河。 一见面。 那女子缓缓伸出左手食指,没有过多的话语,一股恐怖的气息酝酿。 李山河察觉此间波动,神色骤变,一下子从龙椅上爬了起来,又跌跌撞撞的后退数步,表情都失去了管理。 他有些惊恐的道:“你疯了!用‘指天’作甚!” 话音落下,那女子身上的气息,渐渐平复,她深深看了李山河一眼,叹道:“你果然老了。” “若是以前,你可不会这般狼狈去躲。”慕琴补充道,眼中有些许失望。 “下次这种玩笑别开。”李山河皱眉,有些愤怒,坐回了刚才的座位。 慕琴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数秒,转身便走,“血祭一事,还是别想了。” 慕琴走到门口,忽的顿住了脚步,回头又道:“还有,这是你的私仇,我无权过问,可你若是敢有荼害无辜百姓之举,即便不是龙城,我亦会出手。” 她眼眸中,闪过一抹金光,“好自为之。” 李山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刚刚那股‘指天’的气息,到现在都还让他,有一些心惊肉跳。 ‘指天’可是百绝术法中,前三甲的存在。 纵观古今。 能领悟之人,绝不超过五人! ...... 慕琴从皇轮离去后,独行至一条幽静小河的岸边,她望着河中倒映的残月,思绪繁杂。 半响,她从怀中,取出一颗白色果实,丢入河中,转身离去。 那颗白色果实,沉入河中,不知朝何处飘去。 ...... 又过几日。 李山河驾船悄然回到了凌天皇城。 他的孩儿李天伤,在返程途中,染上了风寒,即便吃了不少吊命的宝药,也没能撑过去,死在了路途中。 李山河看着,始终沉默不语。 他回到自己的寝宫,站在一面铜镜前,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那站在铜镜前的老者,竟是自己。 忆当年,他身披宝甲,亦是站在这面铜镜前,何其意气风发,何其威武…… 他低头看着手掌,想起被警告,狼狈回来的模样,最后悠悠一叹。 自己真的老了。 也是这一叹。 瞬间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好似垂死之人,泄掉了那最后一口气,他瞬间看起来,老了十倍不止。 身老、心亦老。 第245章 开始突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一番设计,成功让万极佛舍利炸伤了李山河后,连逃数日,也未见后有人追来,便知晓自己暂时安全了。 那万极佛舍利乃是久香寺的秘宝,所蕴含之威力,自然十分恐怖,李山河无奈强吃下这一计,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尽管如此,李长笑依旧不敢耽搁,他奔波数日,直到离开了凌天皇朝境内,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凌天皇朝境内,李山河能以山河做眼,有国运加持,掌握莫大神通,但出了凌天皇朝,他便没那么容易找到自己了。 不过保险起见,李长笑连离天皇朝、敕天皇朝,都未曾停留太久,他雇了一辆马车,开了十余日,又坐上大船,在海上航行数日,彻底离开了凌天洲。 他的右臂早便已经长了回来,白衣换作棕衫,右腰的长剑丢失,左腰的两个酒葫芦倒是还在。 亲手击杀周贵妃后,李长笑心境已然无暇,不留遗憾。 他是个有仇必报之人,百年之前,废除周贵妃修为时,他便承诺百年之后,定会回来取其性命,如今已经做到,仇已消,心已满,正是破境的好时机。 可他并未急着破境。 而是寻一偏僻小县市,观望几日,留意凌天皇朝的动作,他需提前做好应对,他可不想,破境中途被人所打搅。 好在,凌天皇朝的动作,皆在他意料之中,无论是凌天必杀令,还是其他,对李长笑而言,都无太大影响。 天大地大,适合突破之地,但却不多。 他此次突破,所需的时间,必然许久,甚至地貌变迁亦是有可能。若如同前几次那般,随意挖一土坑,将自己掩埋,是极欠考虑的。 李长笑前思后想。 觉得那无尽森,是十分理想的突破之地,那里异病横生,修士很少踏足,可如此一来,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 无尽森地处红域,而红域是无洲之地,不像青域,下面有凌天洲、百山洲、大武洲等等… 红域地处北四域,扶摇天下形状极似沙漏,若想前去北四域,需要北上,这样又不可避免的,需要穿过凌天洲。 此举风险极高,麻烦不少,如此一来,李长笑不得不从长计议,再做其他打算。 突破大有讲究,特别是大境界的突破。 险地、异地、秘境、都是首选。 其次,便是各种宗门遗址。 一日。 李长笑留意到,在那凌天洲与大武洲接壤之地,十分混乱,各种三教九流之人皆有,牛鬼蛇神俱在。 此地慢慢滋生出一种特殊的势力:“黑市” 道上传闻,黑市阴气重,折人寿,十分危险,可在哪里,能买到普通人买不到的东西。 李长笑四处打探突破之地,好奇之下,入了那黑市,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恶臭袭来,那黑市坐落在两山包夹之间,穿过狭长的山道后,终于得见黑市真容。 果真什么人都有,他们一个个衣着黑袍,常年不见天日,样貌丑陋,寻常人误入黑市,回去少说要大病一场,命浅的甚至直接死去,这黑市传得玄乎,但任就有不少人,愿意来此购买东西。 这里,只认一种名为“黑币”的东西,别国银子,一律不收,当然,还能够以物换物。 黑市里的商人,大多是摆地摊,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够在黑市中盖起商铺,李长笑大致逛了一逛,倒是还真有收获,相中一面面具。 那面具青黑色,只遮住左眼那片区域,如今凌天皇朝对他,下达了必杀令,而他在找到合适的突破之地前,又少不了在外界活动,若不想平添麻烦,戴一面面具,倒是有必要的。 当然。 真正让李长笑停留的,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名商铺老板,是一名“拍刀客”,李长笑接触过拍刀客,就是一种挖掘自然矿物,发挥出超凡力量的人群。 如此一来,这面面具,或许也像那“拍刀客”的“刀”一般,是某种特殊矿物的产物。 “这面具星陨矿一成、洲山矿二成、青铜七成,功效‘鬼遮眼’,小哥你要不?”商铺抬手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李长笑自然看出,这商铺老板撒谎了,不过懒得纠缠,二话不说将面具买了下来。 他身上没有黑币,但却有不少宝物,他游走各地,还是有些积蓄在身上的,这面面具也没有想象中的昂贵,换下来并不难。 他把玩着青铜面具,啧啧称奇,这面具里面无任何阵法,却也能发挥超凡之功效,倒是奇妙。 正当李长笑准备离去,继续在南四域中,挑选适合的突破之地时。 忽的,听到一则消息。 是两个黑袍人在交流。 大致内容是,他们一切都准备好了,准备开一条黑船,穿过一片海域,直接从大武洲抵达红域。 李长笑闻言,哑然失笑,没做理会。 且不说两域相隔辽阔,航行数年未必能见海岸线,就单单说那海中的各种秘境、海兽、以及天气… 凡人绝无可能突破。 便是修行者,也难以横穿此海。李长笑无需顾忌灵气,倒是有机会,但风险依旧极大,而且太过惹眼,以如今的他而言,容易惹来追杀。 出了黑市,李长笑无奈,只能继续向南而行,他深入大武洲,想寻一处类似“无尽森”的地形。 可惜大武洲地势平坦,曾是宗门林立割据之地,那扶摇天下第一神医扁祸,曾经便在大武洲。 不知多久,李长笑出了大武洲,又几经辗转,来到了百山洲,百山洲因洲内有百山而得名,座座高耸入云,气象不凡。 每座山代表一个势力,此洲天骄颇多,李长笑临近突破,没能一座座去拜访,却也不觉得可惜,日后有机会,重游便是。 求变七十四年。 李长笑终是寻到了适合突破之地。 他出了青域,来到白域的剑洲,此洲有几处险地,极为出名,一是万剑谷,传闻内藏有无数宝剑,但那些宝剑滋生的剑意,是所有修士的噩梦。 二是荒芜火地,三是花粉迷林,这二处险地与此白域剑洲的两大宗门:斥火宗、极花宗有关。 这二地虽凶险,却也不算适合。 李长笑真正的突破之地,是深入花粉迷林后,发现寻到了一处不露山,不露水的奇异之地:天残角。 此地辽阔异常,李长笑竟未听说过,他深入天残角,探寻数月,才有些许了解。原来这天残角,乃是一处险地之中的秘境。 而更特别的是,天残角并未完全与现实融合,只融合了一小角,此处也是各种异病横生。 李长笑心中一喜,此处简直是突破最佳宝地,首先天残角结合了险地与秘境的气象,在此突破,极有可能获得福泽,其二,天残角足够隐蔽,若是突破时弄出什么动静,也无人知晓。 李长笑当即决定,就在此处突破。 十神髓化神之法,并不算难寻,李长笑连十神髓都集齐了,那化神法自然也早便收入囊中了。 此外。 李长笑梦境空间中,还有一颗硕大的红色果实,还未摘取。 李长笑寻一地,将自己掩埋至深,随后与那魂珠中的鬼仆玉罗刹交代一声,开始突破。 岁月流逝。 时间匆匆。 …… 第246章 仙凡同错、大衍花宗、怪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花粉迷林是极花宗附近的一座险地,内长有各种奇异花朵,每过一段时间,便有花粉飘散在空中,若有人不慎吸入,容易迷路,甚至是神志错乱。 那极花宗在灵气枯竭之前,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扶摇天下虽大,共有八域,每一域之下,又有数洲,土地之辽阔,难以丈量,但这种传承数千甚至数万年的门派,名头都是极其响亮的。 虽未必会有交集,但总归都是听说过一二。 这花粉迷林并非归属于极花宗,但不可否认的是,极花宗与这花粉迷林,有着极深的渊源。 且说自灵气枯竭后,随着护宗大阵的消散,各大宗门迅速瓦解,仇恨却在心中留。 极花宗与火斥门之门徒,依旧不死不休,又见那日月交替,岁月流转,时代悄然再变。 如今。 求变四百五十七年。 满打满算,灵气枯竭已然近乎八百余年,即便是对于修士而言,也已经十分久远,远得让人记不清了。 世道再度大变,此时正是变法兴隆之际,天地再度焕然生机,也再度趋向平稳。 变法前期的混乱,虽说是必然的阶段,是变法滋生之土壤,却并非人心所向。 好在如今,正是各种各样的秩序建立之际。 所谓变法,本质便是延寿。 虽纵观世间所存在的百种延寿法门传承,却依旧远远比不过,曾经那一条断绝的古路。只是人总要向前看,沉溺过去,只会自怨自艾,如今之世,已经少有人再提起那些,都深深埋进了心底,人族兴亡,匹夫有责。 且说如今,世道渐安稳后。 有些曾经修士,不忍曾经传承彻底落败,于是自己开宗立派,创立了与旧宗相似的宗门。 只是已经并非修仙门派,而是武学门派。 若说这些门派是正统?那倒也未必,最多只能说有些渊源。 只是……仙与凡,何须分清。 如今。 不正是仙凡同错吗。 四月二十四。 白域,剑洲。 再过几日,本应是剑洲内的一件盛事,各地游士过来观礼,好不热闹。 这剑洲乃是尚武之地。 却突有噩耗传来。 原来,那剑洲中一座数一数二的大城:离纠城,最近有数户人家,染上了莫名的疾病。 其中一户人家,姓“王”,是有名的大户,传承已有两百年,当今家主一百七十三岁,德高望重,名下有十七个子嗣,又可谓是家大业大。 而那一百七十三岁的老者,还是个武功高手,内气雄浑,面色红润,名下那十七个子嗣,也是富有才德之辈,各门各派都有身影。 可就在前段时日。 那位王老爷子,突然病倒了,是前所未有的怪病,他口舌生疮流脓,谷道长出刺疣,身上时常掉落皮屑。 患病不久,那已经奄奄一息,这病症之恐怖,让人惊叹。 若仅是如此,倒也还好,可更令众人惊恐的是,不止是王家老爷子身有此病。 离纠城已经不下十余户人,染上这种怪病,不由得不去重视。 且此病还在日益扩散。 王家广发请帖,请来游医,追溯病源,发现最初的病症,是在一名仆人身上,那名仆人还未死,但神志已然不清,游医帮仆人恢复神志,问他从何处染上此病。 仆人言:“自花粉迷林归来,便染上此病。” 离纠城是一座大城,与那花粉迷林十分靠近,若有人追溯根源,能发现这座离纠城,曾是极花宗的旧址之一,而城中如今设有门派:大衍花宗。 取之“衍”字,用意颇深,此宗可谓是名头响亮,传闻其宗主,已活三百余年,却依旧美丽动人,让人向往。 此事很快引起大衍花宗长老的注意,派人调查此事,下来调查的,也是一名女子,原名叫“张翠”,后入大衍花宗,得宗主赐名:张茉。 此女名头同样极响,一身武学飘然若仙,在离纠城中名气极大,不少游士过来只为一睹她的芳容。 然而此女前段时间,却在一处,与人发生了矛盾。 有一轻佻男子,听说了她的传闻,便戏说道:“张茉?这名字还不如之前的呢,张翠,嗯嗯嗯,听起来多实在。” 张茉大发雷霆,手持宝剑,便要去给那人一个教训,不料被对方跑了,她看其背影,只见那人身穿一袭黑袍。 张茉出了大衍花宗后,便径直去了王家,她身后还带了两名弟子,天资不错,带下来历练历练,话说那张茉却也是个高傲之人,她步入王家府邸,抬头挺胸,罗裙翩翩,走起路来步步香风,自带一股飘香,惹得王家杂役目眩。 王家管事急忙出来迎接,张茉微微点头,取出大衍花宗之令,便甩下王家管事,径直走入了内院。 宗门坐落之地,是有责任护一方安全的,特别是大衍花宗这种大宗。 “张姨,您怎么来了?”一王家的男子,远远见到张茉的身影,便急匆匆的跑来行礼,恭恭敬敬的问道。 话说这王家的男子,样貌已经不算年轻,约莫也三四十岁了,看他那恭恭敬敬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可笑,因为他所行礼的对象,朱红玉润,皮肤白皙,身上虽有几分成熟的韵味,看着却也还年轻。 张茉凝视着那王家男子,半晌后才终于想起名字,“你是...王宝?” “张姨,您还记得我?”王宝大喜,旋即悠悠一叹,“唉,一晃七八年过去了,我已经迈入中年,身子骨越来越差,而张姨依旧风采动人,实在让我等羡慕啊。” 张茉点了点头,“习武长寿,你不是不知,只是此中之苦,亦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你根骨还行,年轻时实在不该贪图享乐,据我所知,你的几位哥哥,比你年龄大,但看起来情况比你好多了。” “张姨教训得是。”王宝点头如同捣蒜。 张茉边走边教育道:“世间延寿的法子有不少,习武也只是其中一条,也是吃苦便能获得回报的一条,我曾行走天下,去过其他洲域,见过各地风土人情,只道这世间之事,神乎其神的太多,什么尸生、合花、久呼...唉,与你说了,也说不明白。” 说到此,张茉连连摇头,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王宝连连点头,眼中生出懊悔之意,他年少确实贪玩,不知光阴贵重,导致如今这般光景。 他深深一叹,说道:“如今的我,能做的,也就守着这家道,略尽一些绵力了。” 张茉看了过来,那美眸让那王宝有刹那旖旎思绪,脸色渐红,不敢对视,实际上,他对此女心生爱慕依然许久,自幼儿时见过一面开始,对方那风韵尤有日盛,只是差距越拉越远,不敢奢求。 “倒也还可。” 张茉不知王宝心中之事,淡淡点评道。 其实就算看破王宝的心思,她也不会作何感想,她名声在外,追求者不知多少,又怎会为一个半身入土的王宝所动容呢? 不一会,她抵达王家的主卧,王家家主卧在床上,被那病痛折磨得极为凄惨。 第247章 怪病出处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家家主身旁,侧坐着一名游医,曾走南闯北的阅历,让张茉立即意识到,此人不简单。 她知晓世人皆追求长生大道,如今延寿长生之道,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各显神通。 甚至不少的延寿长生之道,乃是从某一路所衍化而来,这名游医身上,有三个显著的特征,其一,头发中夹杂着一缕异发,这缕异色长发,乃是寿香草编织而成,其二,其头戴之发冠,乃是紫黑色,其三,面色惨白,四肢纤细。 结合三点,此人八成是一个“病医”。 所谓病医,是某一类人的统称,简而言之,他们治病,并非为了钱财,只为了染病。每一场大病过后,便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年轻,也就是长寿了。 此中自然有极其复杂的原理,寻常人若效仿,只会死无葬身之地,此“病医”涉及学问之驳杂,能看到各种影子,列如:武学、香火、佛学... 张茉心念闪动,旋即便是冷笑道:“此病来历不清,你便敢染指,怕不是不要命了?还是说……这病是你故意散布的?” 她声音清脆如黄莺,十分悦耳,却带着淡淡的盘问意味,那正帮着王家家主把脉的病医,抬头看了过来,“这位是...” “大衍花宗,张茉。”张茉拱手。 病医笑道:“张女侠是误会了,我此次只是治病,并非来染病,我等病医可惜命得很啊,可不敢如此莽撞染病,至于散布病,那便更加不可能了,我可是好人来着。” 张茉淡淡回道:“惜命?也不知谁的口号是:舍身而得生。” 二人并未在此话题聊太多,正所谓久病成名医,此话用在病医的身上,倒是至理名言,根据病医的诊断,此病之根源,恐怕在花粉迷林。 张茉闻言,冷笑不已,这突然出现之病,此前便有诸多猜测,有传闻称是花粉迷林传出,不过这在张茉看来,还有待商榷。 她大步向前,为王家家主把脉,只觉脉象轻浮,气若游丝,她眉头一皱,让游医将王家家主扶起,她运起内气,左手拇指顶着王家家主囟门,随后右手拍在家主后背。 旋即。 只见那王家家主吐出一口黑血,将被褥染黑。 黑血中,有白色蠕虫蠕动,十分恶心。 病医连连赞扬道:“张女侠好武功!果真厉害!” 张茉淡淡瞥了病医一眼,不接话茬,而是道:“情况不容乐观,这王老爷子内脏生虫,病入膏肓,你可有办法医治好?” 病医摇头,张茉眉头微皱,她下山之任务,乃是下山探查病源,平复此事引起的纷乱,目前为止,倒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她命随同她下山的两位弟子,在王府中探查情况,逐一摸扒,那二位弟子一男一女,武学水平不差,在江湖中也能算作高手。 她自己则是留下来,与病医交谈,了解此病详细,也探探此病医之底,这“病医”倒是未在此隐瞒,一一告知,此病染上便是极为疼苦,初始症状为口舌生疮,溃烂。 随后,便是谷道长疣,溢血… 闻言。 张茉眉头一皱,她不通医理,却也能隐隐感受到此病恐怖。口舌为入,谷道为出,二口皆染,无入无出,可想有多折磨。 她甚至能推测出,再之后,便是由外向内扩散,事实证明,她料想不差,病医道:“随后是气难出,胃滴血,病毒向五脏侵蚀,后背长出一个个血泡。” 病医神色揶揄,道:“对了,悄悄告诉张女侠一点,此病……会传染。” 张茉冷眸望来,“你不必吓我,此事我早便知晓。” 她内有气护体,邪魅岂是那么容易侵扰。 此时的武学,已经远非之前的武学,若有人敢小瞧,绝对会吃上大亏。 病医咧嘴笑了,上下打量着张茉。 铮—— 只听一道剑鸣。 张茉那把长剑,架在了病医的脖颈之上,她神色冷然,显然对这病医,印象并不算好。 这并不能怪她。 病医之流,确实算不得好人,他们会以人试病,若是心思歹毒之辈,甚至不惜散布瘟疫。 只是病医是一类人,有坏便有好,有人坏事做尽,也有人走万里路,行万里医,只是张茉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游医,会是一个好人。 病医讪讪收回目光,一脸讨好之色,张茉觉得没劲,上下扫视其一眼,便在王府附近转悠了起来。 不出一炷香,那二位随身弟子,便朝其走了过来,汇报探查到的信息。 张茉捏着下巴,眉头紧锁,目前来看,这诡异的病症,倒还真有可能,是从那花粉迷林传出来的。 那里是一片禁地,很少有人涉足,与那荒芜火地相当。 荒芜火地确实有怪病流传,好似是一种名为“炎毒”之病,但花粉迷林并不存在怪病,因为她曾入过几次,一直未曾听闻,有人出来后身患怪病的。 难道是…… 突然冒出来的? 张茉眉头紧锁,思绪繁杂,边思考边走出了王家府邸,她想起一个传闻,一个流传范围很小的传闻: 一个离纠城的公子哥,与青楼女子夜半找刺激,去了那野外丛林嬉戏,本该是春光无限之夜,随之他二人走错了地方,进了那花粉迷林。 且说在里面迷了路,走了数日,走进一片诡异空间,那感觉十分奇怪,明明前一秒还地遍地鲜花的丛林,后一秒却进入了另一地,那里雷霆肆虐,宛若灭世。 …… 那公子哥最后,又莫名奇妙的走出了花粉迷林,只是那青楼女子,便没那么好命运了,被野兽袭击,死在了林中。 这则传闻流传并不广,知晓之人不多,张茉曾怀疑,这一切都是那个公子哥,为了摆脱杀人嫌疑而故意编造的。 又或是中了花粉意识错乱。 但如今看来。 那花粉迷林,或许的确有古怪? 雷霆肆虐,宛若灭世?到底是错觉,还是确有此事?此突然冒出的怪病,是否又与其有关? 张茉心头冒出诸多疑问。 眼神明灭不定。 第248章 花粉迷林中埋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又摇了摇头,花粉迷林危险万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踏足。 从王家府邸出来后,张茉并未回宗,而是一一去探查了其他身染怪病之人,终是发现一处共同点,染病之人,在离纠城中均有一些名望。 不是出自世家大族,便是与王家一般,经营上百年的富商。 张茉沉思着,这些年来,她处理过许多怪案,这个案子目前而言,除了线索少外,其实并不算太怪,只是涉及的人,有些棘手。 她自出生起,这世间便是有千门百道,各种奇异之事层出不穷,故此她心中觉得,这世间本就是如此。 行至一栋酒楼。 她唤二位徒儿去点些酒水、吃食,自己则是思考案情,不一会,酒水、吃食皆上满,张茉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小酌一口,气息悠然。 这家酒楼名为“花语酒楼”,其以花酿造之酒,对女子好处极多,离纠城无论是妇女,还是未出阁的小姐,时常托人来这酒楼,带些花酒回去饮用。 张茉也爱喝,特别是刚习武那段时间,破玄窍之疼,时常以喝酒缓解。 二位徒儿一男一女,面对张茉时极为拘谨,倒不是因为张茉凶,而是天然的对长辈感到畏惧,还是一个名气极大,极其厉害的长辈。 正是吃着,张茉许是有了些许灵感,眉头略微舒张。 谁知就在这时,竟有不要命的贼子,见张茉样貌绝佳,风韵十足,竟过来搭讪。 灵感被打断,张茉眉头一皱,一拍长剑,二话不说便是出鞘,那错花剑影一气呵成,只见那搭讪的男子,衣服寸寸崩裂,却未伤其分毫。 众人只道是好剑法。 那搭讪男子连连跪地求饶,再无脸面待着,二位年轻弟子窃窃私语,这张茉长老的功力,可真是越发雄浑了,半个月后的划地之战,定然能惊艳全场。 “走。” 吃完吃食。 张茉再无兴致,大步离开了酒楼。 之后数日,张茉继续调查此事,总共去了王家府邸四次,将王老爷子患病前后的细节,一一记录在册,夜间挑灯分析,但所得线索却少之又少,且都指向花粉迷林。 她犹豫许久,最终无奈之下,还是决定去花粉迷林查查。 说实话,张茉是不愿进花粉迷林的。 但这病症有扩散之趋势,一拖再拖,会影响城中安定,二来,染病之人,身份地位均是不凡,城内风声很大,若是任由其发酵,影响极为不好。 诸多因素驱使着张茉,进入那座人人惧怕的花粉迷林。 这一日。 她身穿灰色罗裙,腰间悬挂一把锋锐长剑,只身踏入了花粉迷林。至于那二位弟子,自然是没有跟来,因为此行她亦毫无把握,那二位弟子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拖她的后腿。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花粉迷林后不久,立马便有一队伍人,紧随其后,偷偷摸摸也跟着进去了。 迷林深处。 张茉突然停住脚步,察觉到不对之处,她悄然将手按在剑柄之上,随后步子猛然加快,在林中穿梭。 霎时间,那林间四处也传来哗哗声响,那隐藏在暗处的人,也加快了步伐。 张茉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意识到一种可能,所谓的城中怪病,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引自己入这花粉迷林! 意识到这种可能后,一道电弧在张茉脑海中闪过,好似一切都在瞬间想通了。为何总有线索指向花粉迷林?分明是有人故意如此设置。他们以城中大员为染病对象,也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压力,迫使自己为求破案,冒险入迷林。 几乎刹那,事情的脉络在张茉心中渐渐明了,对方大费周章,做此设计,自然是为了半个月后的‘划地大比’。 然而还不等她说话,只见上空扑下一张大网,她瞳孔一缩,长剑出鞘,凌空旋转,剑气纵横,将那扑来之大网,给斩得四分五裂。 张茉心中冷笑,即是针对自己,那也要问问自己手中之剑同不同意!只见她眼神一凝,轻轻点地,身影翩若惊鸿,竟是高高飞起。 一飞便是十余米!! 看起来颇为轻松。 张茉剑出惊鸿,一道弧形剑气肆虐,只听一声巨大轰鸣,刹那之间,周身十余米的草木,均是被齐齐拦腰斩断! 恐怖如斯。 果然有几个隐藏在暗暗处之人,被剑气波及,瞬间毙命! 如此实力,恐怖如斯。 张茉剑气森森,双眸冰冷,安稳落地,灰色罗裙随风飘舞,好似神女。 “好厉害的剑法!” 一棵大树后,一黑衣男子走了出来,轻轻鼓掌。 张茉紧了紧手中之剑,冷笑道:“还有更厉害的呢。” 言毕,她一步跨出,正欲施展招式,将此人擒拿质问。却突然一顿,腿骨一软,险些跌落在地。 见此,那黑衣人得意洋洋的言道:“怎么,张女侠是不是气海翻滚却如死水,气力不足,血气停滞,窍穴闭塞了啊?” “你对我做了什么?”张茉以剑抵地,眉头紧锁。 “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张女侠不妨抬眼看看,这四周是何地?”黑衣人戏谑道。 张茉闻言,扫视四周,脸色顿时一灰,只见这四周,长满了一种名为‘抑血花’的赤红色花朵。 此花之花粉,吸入口鼻后,会抑制气血,若是花粉入体,依旧催动武学动用内力,那花粉还会进入气海,扰乱气海,堵塞人体之玄窍。 更甚者,甚至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张茉心头大感不妙,看来这伙人为了针对自己,已经谋划了许久,制定了完善的计划。她紧咬嘴唇,便是从前游走天下,也没陷入过这般处境过。 她冷冷扫了对方一眼,一掌印在自己的胸口,强行暂时压下体内花粉毒素,狼狈逃离。 黑衣人冷笑,身影没入阴影。 ...... 且说前一秒,才大展神威的张女侠,下一秒便沦为了,狼狈逃窜的败家之犬。 黑衣人那伙,眼见计划已完成大半,也不急着追上,而是陪那张茉,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张茉名声在外,武功高强,与此刻狼狈之姿,形成鲜明对比,倒是让那伙黑衣人,在其中寻到了难言的乐趣。 张茉自然也知道这点,心中屈辱不已,想逼出毒素,好教那些人尝尝自己手中之剑。 第249章 被擒,逃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然而事与愿违。张茉慌不择路,一路逃窜,同时分出心神,逼出体内毒素。 跑出数里,便发觉自己迷路,心头再是一沉,好在那伙人同样也受到花粉影响,一样会迷路。 她寻一僻静之地,运转功法,逼出体内毒素,那翻滚的气海渐渐平复,窍穴闭塞渐渐松动。 只是天不遂人愿,正是运功逼毒至一半,一黑衣人寻来,抬掌便是袭来,张茉慌忙与其对掌,掌心相印,内气将对方轰出十余米远,狠狠砸在一棵树上。 而她亦是不好受,毒又入三分,她发现更加糟糕的是,自己因为气海沸腾的缘故,逃窜途中被数种花粉趁虚而入,又中了数种毒素。 好在这些毒素并不致命,但却也让其,头昏脑胀,幻觉不断,有时甚至分不清上下左右。 她又是强撑着逃了数日。 终于,还是落入了黑衣人的手中。 只见那黑衣人,取出一条黑色绳索,将那名声在外的大衍花宗长老张茉,给死死地捆了起来,那伙黑衣人对待张茉此女,是半点不敢含糊,毕竟此女之威名,已经流传十多年之久了。 那黑色绳索原材取自龙筋树、赤粉矿、南海柔胶……等十余种材料制作而成,如今的习武之人,力大无穷,功法一运,寻常绳索顷刻寸寸崩裂,故此各门各派,总会研究一些限制人的手段。 张茉认出此绳之来历,正是出自火乾宫! 她破口大骂:“卑鄙小人!” 不曾想自己落入了死对头手中,心中愤怒与屈辱到了极致,若是被光明正大击败,那也就罢了,可这几人武功平平,那阴险手段却层出不穷,让她输得恼火。 然那些黑衣男子不做理会,淡淡道:“张女侠武功高强,区区黑火绳,未必能困得住你,故此我等出门前,还特意将此绳浸泡在松骨散中十余日。” 黑衣男子得意洋洋,他们分工明确,两人抓住张茉手臂,向身后扭去,一人取之黑火绳,快速捆在张茉手腕处。 闻言的张茉,暗吃一计扭臂之疼,脸色却是更白,“松骨散”是江湖流传之毒药,能使人松骨不得反抗。 江湖中人,特别是张茉这种江湖高手,寻常毒药对她,已然无效,但这松骨散…可是制药师之产物,具备超凡之力。 至于这黑火绳…如果要往前追溯,能追溯到拍刀客,有些类似拍刀客的刀,但那时仅是变法伊始,而如今正是变法兴隆鼎盛之时,二者虽有关联,但不可放于一处比较。 随着手腕被黑火绳捆紧,张茉心中绝望。黑衣人一伙人,倒是乐于见这高高在上的大衍花宗长老,此刻那绝望的神情。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让同伴捆得紧些,莫要让其跑了,其余几人嘿嘿笑了一声,回了句自然。 一炷香后。 那张茉长老,便是被五花大绑,捆得动弹不得了起来。手腕、脚腕、膝盖、手肘处,均没放过,黑色绳索扎入了肉里,分不开丝毫。而那黑火绳上松骨散之药力,也渐渐挥发,张茉尝试挣扎过后,一脸绝望,心如死灰。并非她心神脆弱,而是这身束缚,已绝非人所能破。 只能任由宰割,再无办法。 她心中只道这些贼子,何至捆至如此? 她这般神情,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那群黑衣人乃是火乾宫之人,火乾宫与曾经的火斥门有渊源,对同样与极花宗有渊源的大衍花宗,自然也有敌意。 张茉一脸屈辱,被众人扛着走动,她可以料想,若被几人计划成功,大衍花宗会收到何等打击,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何等场面。 被如此活抓,她羞愤欲死。 松骨散药力逐渐挥发,再加上身中数道花粉,她气海一蹶不振,无从抵抗,绳扎入肉,又是极疼。 黑衣人中自然也有好色之徒,他们眼见如此美人,落入自己之手,被捆成这副模样,别样诱人,何不先在此享受一番? 只是花粉迷林,岂是儿戏,纵欲过后,只怕死都不知如何死,故此张茉倒是免了一劫,那黑衣人心思都在找路上了。 出去了,便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苦急于这一时? 这一表现,落在张茉眼中,心中却又燃起了希望,她看出了,这一行人入花粉迷林,同样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而且此刻已经迷路。 她眼睛转动,不断看向四周,观察那些奇异花朵与所散发的花粉。 她唯一的生路,便是依靠这些花粉了。 若是能借助花粉,解开自己这“松骨散”之毒……想到此,张茉却又绝望一分,便是解开了毒,这火乾宫专门擒拿江湖高手,所炼制出的黑火绳,也不是她能解开的。 夜幕降临。 一伙黑衣人确定是迷路无疑,只能半途歇息,燃起篝火。 至于张茉,则是被三根绳子,上中下,系紧在了树干上,强迫直挺挺站立着。 黑衣人一伙中,毕竟有几名同伴被此女一剑击杀,故对此女从始至终,都不敢如何大意。 “张女侠,您今晚,就这么睡去吧,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见到张茉如此囧态,哈哈大笑道。 其余人等均是附和大笑。 有的还言语攻击,对其身材评头论足了起来,张茉眼不见为静,闭着眼睛别过脸,只是从那起起伏伏的胸膛中不难看出,她内心正憋着一股火气,无处释放。 入夜,花粉迷林十分安静,黑衣人约莫有八个人,轮流值守,张茉心中觉得讽刺,那火乾宫之人,为了对付自己,倒是派出了好大的阵仗。 这八人在自己看来,虽是武功平平,但放在外界,却也是大高手的存在,此外除开这八人,还有七人,被自己一剑扫杀而死,为了对付自己,竟足足出动了十五位高手。 可惜自己终究还是失策了。 想到此,她心头又不免苦涩,不止是怨恨这手段阴险的黑衣人,也恼火仗着武学而大意的自己。 一夜无话。 清晨。 张茉的脸被人拍了拍,这才悠悠转醒,她已经忘记自己昨夜是如何睡着的了,只是气海被封,她昨夜又被迫站立了一宿,腿早已麻痹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嘴唇干裂,极度缺水,黑衣人递过来一个水袋,在水中参杂了一些松骨散,让其喝下去,不喝就继续渴着,喝了那松骨之毒便又深几分,浸入血液之中,难以拔除。张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屈辱的将水饮尽,被黑衣人大声嘲笑。 虎落平阳被犬欺。 此中落差,只有张茉一人知道。 黑衣人一伙显然也小瞧了花粉迷林。 又走一日,他们也迷路了,夜间渐渐来临,他们和昨日一样,将张茉捆在树上,准备歇息。 他们燃起火。 本想吃些干粮,再安排人员值守。 却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 张茉瞳孔一缩,也觉得困意袭来,她咬破舌尖,强行打起精神,意识到此地的花粉,可能含有催眠之用。 她意识到,若想逃跑,绝对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此刻入睡。 她嘴角溢血,发现将自己捆在树干上的那人,或许是因为困倦,捆得并不算很紧,她挣扎几下,便有了些许松动。 张茉有了成果,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抵抗困意,身子来回扭动,很快,有一道将自己固定在树干上的绳索,松动掉落在了地上。 直到三道绳索皆掉落在地。 张茉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腿发麻,她蠕动着,朝火堆跳去,身上的黑火绳依旧牢固。 她将脚腕处的绳子,置于篝火上燃烧,忍着燃烧的剧痛,也想将那绳索烧断。 然而让其绝望的是,这绳子并非凡物,制作之初,参杂了各种矿石,坚韧如玄铁,不怕水火,更不惧刀剑。 她意识到这点后,便不再尝试直接烧断,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黑衣人的剑上,她挪动身子,想利用长剑割断绳索,却突然觉得一阵目眩,那股昏睡之感越发明显。 “不行…不能再在此处待着了,我若也昏倒,便绝无希望了!” 张茉知道,自己抵抗不了这花粉多久了,当即接着一棵树,依着树干缓缓起身。 一跳一跳的离开了此地。 …… 而与此同时。 某一角落中。 那肆虐的雷霆,历经不知多久,这才有了渐止的趋势。 第250章 误入天残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阳光缝隙中射来。 那黑衣人一伙,悠悠转醒之后,竟觉得精神好了不少,浑身舒坦。 他们打了个哈欠,收拾东西,本欲继续赶路,却有一人猛然发现,那本捆着张茉的树干上,早已空无一物,唯有地面上,还残留着几条绳索。 几位黑衣人瞳孔均是一缩,心头一紧,这张茉之武力,那可是不低,若是让其脱困,绝对少不了一场恶战! “她身受黑火绳束缚,又中了松骨散,绝对跑不了多远的,搜!”为首的黑衣人喝道。 话音刚落,一黑衣人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未必。” 闻其言,其它人抬眸看来,那黑衣人从地上,摘起一朵花,道:“三日安眠花,中此花粉,不睡则已,一睡必是三日,所以……” “便是三十日,也得去追!”为首的黑衣人冷言道:“她跑不远的,除非她能解开身上的黑火绳,而她如果能解开身上的黑火绳,我等早便已经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冷静的分析道:“既然没解开黑火绳,那绳上的松骨散药效,定然也时刻作用着,她能跑出几里?” 听他所言,一众黑衣人面色稍有缓和,顿时四散搜寻了起来。 果真,不出一刻钟,便有一人,在某处发现了痕迹。 是一道泥印子。 这道痕迹,应该是那张茉不慎摔倒后留下的。 “呵呵,张茉啊张茉,若被我抓回来,便是在这花粉迷林中,我也教你知道,我和我几个兄弟的厉害!”黑衣人冷笑一声,朝痕迹追寻而去。 且说另一边。 三天前。 张茉逃离后,碍于身上绳索,只能以跳代走,身上又有松骨散之药效,难以运转轻功等武学,更难以做到之前那般,脚尖轻轻一点,便能飞十余米高,为此憋恼不已。 甚至别说飞了,便是一连跳个数次,就气喘吁吁了。 再加上双手被缚于身后,难以保持平衡,摔了几跤,挣扎着爬起,都要数分钟。 她逃了一夜,终是顶不住,找一隐蔽之地,休息了一下,不曾想一个打盹,睡到了中午,可奇怪的是,却无人追来,她当即便猜到,那一伙人还未醒来。 她心念转动,左右环顾,跳到一棵大树下,借大树的枝干,摩擦手腕的绳索,只是她还是低估了黑火绳的坚韧,摩了足足半个时辰,竟依旧没有丝毫松动。 她当场几乎绝望,眼眶渐渐湿润,如此绝望之境,从未遇到过,她想不出破局的可能。花粉迷林本就凶险,自己又身受束缚,根本不可能能逃走,迎接自己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死在林中,要么被黑衣人抓回去。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愿放弃,整理好情绪,又向某一侧逃去。 如此又一连逃了两日。 张茉头发凌乱,灰色罗裙已经满是泥污,她看到一颗巨石,跳过去歇息一会,她呼出几口浊气,又看到一颗半人高的树上,结出一颗红润的果实。 她也顾不得有没有毒,在那果子上咬了一口,出乎意料的,竟感觉一股清流,涌向了四肢。 她一瞬间,觉得身体的疲倦减轻了大半。 很舒坦。 “这是什么果?好神奇啊。”张茉迫不及待的,咬第二口,第三口。 那股神秘力量,涌向她身体各处。 体力也在快速恢复,松骨散的功效,竟被压制了下去,她虽依旧解不开黑火绳,却能运用内力了,这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 以她的实力,即便双手双脚被捆,也比寻常人要强很多。 可惜好景不长。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 她瞬间提起了神来,朝动静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真见到一道黑影。 “该死!” “果然追来了!” 张茉骂了一嘴,她宁愿死在这花粉中,也不愿被黑衣人抓回去。 当即,她不顾一切,朝一侧跳去。 她运起内力,一点地便是飞越三米之远。 这还是软骨散毒素未尽的情况,若是正常状态下,她只需十余秒,便可攀上百米高峰。 “在这里!!” 黑衣人也发现了张茉的身影,哈哈笑道:“大哥,你猜得没错,这娘们果然没能解开!” “张茉啊张茉,你这个臭娘们,我看你往哪里跑!” 黑衣人大声喊道。 拨开双腿,疯狂追逐了起来。 其余黑衣人听到响动,也朝此处追杀而来。 “这该死的绳子!” 张茉低骂一声,咬紧牙关,将功法运转到了极致,颇为狼狈的逃窜。 “哈哈哈,张茉,你花了三天时间,都没能奈何这黑火绳,你应该知道,你跑不掉的!乖乖与我回去,还能少受点苦!” 此时,又有数个黑衣人追来。 这场追逐,自然是毫无悬念,张茉纵使拼尽全力,也难以甩开他们,而且随着运动,那松骨散之功效,又渐渐的复苏。 她速度渐渐变慢。 “该死!” 张茉心中焦急,时不时回头望去,见距离快速拉近,纵使心头已是火烧火燎,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黑衣人离她,不过三步之遥时。 突然之间… 张茉消失了。 黑衣人诧异不已,反复摸了摸身前的空间,空无一物…… “奇怪,难道我们是中幻觉了?”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否则实在解释不通,如此诡异之事。 另一边。 张茉同样感到诧异。 她只觉得四周一顿。 再抬眼望去,自己来到了另一处地。 乍一看去,四周一片荒芜,她低头,看到那大地,好似饱受某种东西的摧残过一般,东一个坑,西一个坑。 张茉没时间关注这些,她回头望去,见没人追来,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这是……哪里?”张茉满心疑惑。 不过总归是,没被抓回去,她原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觉得此地的空气,极为清新,呼吸起来十分舒服。 “谁!” 突然。 她猛然翻身,朝一处看去。 她听到了脚步声,这几日的经历,让她宛如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惊慌。 果真,下一秒。 那一处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长发。 衣服凌乱破损,脸好似有些焦黑,好像是刚刚被雷劈一般,看不清样貌。 但体态修长,气质很不错。 张茉眉头一皱,“幻觉?” 她可不信,在这种鬼地方,还能遇到活人。 不一会。 那男子开口了,语气中透着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天残角虽逐步与现实融合。 但毕竟这一部分,还是属于异空间,这异空间可没那么容易进来。 要么是单纯的运气。 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张茉置若罔闻,抬眼瞥了一眼,心道,这幻觉还挺真,也罢,自己早就习惯了。 一路逃亡。 花粉入体,不知产生过多少幻觉。 甚至…这片空间,就有可能也是幻觉。 张茉累了,她原地躺下,呼呼大睡了起来。 李长笑一脸诧异。 寻思自己突破这些年,外界的行事作风,终于发生了诡异的方向演变了吗? 这倒地就睡的风格…… 倒有点像自己。 李长笑捏着下巴,莫名的对此人,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印象。 第251章 实力大涨、收获、天残角与极花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接受一连串的打击,已经几乎绝望,数日的逃亡,腰骨酸疼,很快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李长笑也看出,此女确实是累了,便也没去打搅,他低头内视自身。 这化神对自己的增幅,可谓是极大。 十神髓化神。 史无前例的存在。 五行、冰、雷、九幽、太苍、天,十种神髓合一,冲刷肉体,蕴养元婴,融入己身,让其一步踏天而去。 仅是六种神髓化神的王绝,即便自封灵、体、神,也依旧身如烘炉,不惧严寒,力如猛虎,好似人形猛兽了。 而十神髓化神的李长笑,自然只强不弱,即便他也自封灵、体、神,单单使用肉体,仅是凭借受十神髓的洗刷,便也已然足以轻松将百年老树连根拔起,乱拳之下,可砸碎数十座石狮子。 且,李长笑不封灵、体、神,单论力量已经无可估量。 当然。 这仅是最微不足道的收获。 对李长笑而言,此近四百年的闭关年间,最大的收获是,迈入了化神一境,他宛如登临了一个新的台阶,看待事物的角度,发生了微妙变化。 这一步跨出,他对自己所走之道,感悟颇深,“真假切换”又有了新的心得体悟,更加玄妙的运用。 此收获,是李长笑最高兴的。 其次,是梦境空间的变化。 化神之后,梦境空间中央的那棵梦树,足足长了十余米,枝干都粗壮了许多,梦境空间的面积,也一下子增大了两倍。 空间内的灵气,获得了大幅度的增加,灵气浓郁了许多,几乎是化神前的三倍,虽然依旧不能与灵气枯竭之前的天地比,但也已经极为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 他发现,化神之后的梦境空间,多出了一个能力。 那便是,具备蕴养法器的作用了。 此前他的梦境空间,空有灵气,但放置法器入内,却难以蕴养,好比梦境空间是李长笑自己的家,而进入梦境空间的法器,就是被请入家中的陌生人,格格不入。 而如今,梦境空间渐渐具备蕴养法器之功效,九龙宝鼎、他因之境上的裂痕,开始逐渐修复,表面也渐生光华,相信再过不久,就能恢复些许神异。 这自然是极大的好消息。 自古修士战斗,法器间的对拼,一直占据大头,无了法器,修士战斗力至少折损三成。若能够温养法器,便说明李长笑能够多次动用法器,各方面都有不小提升。 此外。 传闻中,十神髓合一,能得惊天术法一事,竟是真的。 十神髓合一,李长笑获得了一套,名为“十仙印”的术法。 这套术法之玄妙,李长笑还需慢慢领悟,不过可以知道的是,这“十仙印”与“小拂华术”一样,都是妙法。 何谓妙法?便是无定形,可有各种妙用,具体看使用者的开发,如拂华风,可吹幻觉,可刮骨,也可疗伤,强体、防御…只看李长笑如何用这一口风,而这十仙印亦是如此。 实际上,厉害的术法,均是妙法,当然也有例外,例如百绝术法前几的存在,那列入前三甲的“指天”,它便并非妙法,而且极为单一,但一旦面世… 传闻翻天覆地。 是真的翻天、覆地。 这些是大收获,还有诸多小收获,列入服用燕家村的梦境果实后,养出了“开山念”……等等。 李长笑刚刚渡过雷劫,其实此刻还有一点虚弱,这化神雷劫简直不是人能渡的,他是依靠梦游状态,一点点硬扛过去的,可这也够他好受的了。 他能感受到,这雷劫之难,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十神髓化神,确实厉害,可更大的原因,还是如今之世,修行阻力实在太大。 他若不是依靠那梦游的恢复力,只怕也死在雷劫之下了,便是十条命,百条命也不够劈的,须知没有天地灵气共鸣的前提下,修士是做不到断头重接等事情的,那每一道雷电,劈在身上,从内到外都是极大的伤害,大量累积之下,炼虚修士都足以劈死。 直到此刻,那雷劫之力还残留在他的体内,不断肆虐,他依旧维持着梦游状态,不断破坏又重建。 六神髓化神的王绝,气势外放,身如烘炉,让人感到压迫,而十神髓化神的李长笑,却返璞归真,看起来好似凡人。 虽说有诸多收获,但李长笑其实,并未有多少得意,十神髓化神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在李长笑看来,仅是阶段性适合的突破罢了,他真正所求的,所想走的,还是独属于自己之路。 “唉。” 李长笑悠悠一叹。 身上这身衣物,均已经破损,再加上渡劫时,被雷电轰炸遍及全身,疼得很啊,要是有两口小酒,压压疼就好了。 李长笑犹豫了许久。 思前想后。 最后还是决定,取出梦境空间中,那一直不舍得喝的春冬梅花酒,小酌上一口。 细细感悟舌尖的飘香。 李长笑思绪飘忽,世事弄人,谁也不知道,那在来去客栈的一别,居然如此之久。 也不知如今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是更好还是更坏? 李长笑想道。 最后却是洒脱一笑。 管他什么世道,去外面游历一圈,不就知晓了吗? 不过。 这天残角,还是有一处,让李长笑极为在意的。 他在此处突破后,果真如他预想的那般,同时获得了花粉迷林以及天残角的福泽。 这份福泽,除了给他增加几分气运、几分灵气储备、此地的战力增幅之外。 还让他对此地,多了一分感应。 这天残角中……可能藏有某种宝物? 而且天残角到如今,都没和现实完全融合,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以李长笑如今的见识,只能想出三种可能,其一:这秘境很大,是顶级秘境。 其二:秘境距离现实太远,故融合会慢上许多。 其三:秘境自身特性特殊,或是留有某种宝物。 而这天残角处在花粉迷林中,花粉迷林与极花宗颇有渊源,换而言之,天残角与极花宗颇有渊源? 那…… 李长笑看向那倒地便睡的张茉。 第252章 大衍花宗、天残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残角内无日夜,李长笑为求突破,睡了三百余年,如今好不容易醒来,短期内是不打算睡觉的了。 再睡可就要发霉了。 他在四周寻来一些柴火,将其点燃,天残角内十分寒冷,阴气极重,说起来,张茉此刻还能活着,是需要感谢李长笑的。 天残角与无尽森一样,存在许多异病,但与无尽森有所不同的是,无尽森的异病大多存在于猛兽、植被之中,而天残角的异病,飘散在空气当中。 当然。 如今这片空间的异病、魂体,已经被李长笑荡清了,严格来说,不算李长笑荡清的,是他渡劫时引来的天地玄雷肃清的。 不然,这女子此刻,只怕已经身染异病,离死不远了,哪里还会睡得那么香甜。 李长笑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只是寻常凡人。除了穿着破烂一些外,并无特别之处。他燃着篝火,火光照到了张茉的面孔,看到那张茉眉头紧皱,估计是做起了噩梦。 李长笑并没有偷窥别人梦境的癖好。 只是当他人梦境强烈时,有一些会透体而出,李长笑会被动的捕抓到,只是这张茉,刚做噩梦,下一秒便惊醒了。 她浑身一个颤栗,猛然睁开双眸,只觉得头疼欲裂,下意识抬手去揉太阳穴,又被紧紧拘于后背,这让她有些气急败坏。 “醒了?” 李长笑轻声笑道,声音平平淡淡,却又好似带有一些关心。 张茉循声望去,却见是一男子,与昏睡前所见之人,装扮大致相同。她眉头紧锁,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不是幻觉?” 以她此刻这状态,倒是希望是幻觉,任何人对她而言,都是潜在威胁。 李长笑呵呵笑道:“幻觉可不会生火。” 李长笑好奇投来目光,指了指她身上的绳索,“对了,你这是……” 张茉神色有些戒备。 李长笑耸了耸肩,张茉戒备也是正常,他也不强求,转而自顾自的拾取一些干柴,往火堆里添加。 他摩擦着手掌,望着那摇曳的火苗,想着,自己破境成功,也该出去走走了。 寿命悠久的他,纵使有许多想做的事情,却也常常不会特意去做。 若是不出意外,他回归外界,会先找一座城镇,住上几天,再慢慢做打算。 听说极花宗旧址就在附近,有机会的话,他倒是也想查查,这天残角是否与极花宗有关。 这些零散的思绪,一闪而过,李长笑烤着火,发起了呆来。 这时,那张茉却是开口了,她短暂的警惕后,发觉此人不似黑衣人团伙,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李长笑看了过来,捏着下巴,随便编了一个假话,“迷路。” 他总不能说是来渡劫的。 闻言,张茉上下扫视了李长笑一眼。 但见此人衣着破烂,满脸漆黑,倒真像是迷路的样子。 她稍稍放松了几分警惕。 李长笑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呢?” “我…”张茉苦笑摇了摇头,摆弄了一下手臂,又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绳索,道:“你看我这打扮,自然是逃命逃到此处的。” 温暖的篝火,让张茉心情平复了不少,她问道:“对了,此处是何地?” 李长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此女,就此女气象而言,不像是修士,但也不似平常凡人。 对平常凡人而言,此女年岁已经不算小,可此女容貌看起来,却如同二十余岁一般。 李长笑见此,不由得猜到,外界之变法,恐怕又取得了新的进展。 突然,李长笑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身上这绳索,需不需要我帮你解开?” 说着,他起身朝张茉走去,顺手做个好事。 张茉苦笑摇头,挪动身子后退了半步,说道:“多谢好意,但不用了。” 她并未过多解释。 原因有二。 其一,张茉并不信任此人,纵使对方所说为真,是因为迷路才出现在此地,可人品依旧得不到保障。 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的容貌与身材,确实极佳,此刻身陷囹圄,容易惹来祸事。 其二,这黑火绳是具备超凡之力的物品,无绳结所在,普通人如何能解得开?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多此一举。 她体内还存有一缕内力,正提防着李长笑呢。 这此中之心思,李长笑自然难以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也大致能看出此女顾忌所在,人之常情罢了。 换个角度想想,此女倒是挺坚强的,李长笑顺其自然,旁观便是。 他觉得有趣,谁曾想,闭关数百年,一出关便遇到这种趣事。 天残角无日月,一片荒芜,张茉时刻留意着李长笑,却还要抽出心神,运功逼毒。 黑火绳浸泡在松骨散中十余日,毒力几乎都入了张茉体内,好在在进入天残角前,她误打误撞吞服了一颗灵果,让她得以调用体内内力,这才给了她一线生机。 若运用好这些内力,逼出体内毒素,以她的武功,即便不解开手脚,活着出去的概率,也约莫有三成左右。 当然,前提是不遇到黑衣人团伙。 李长笑看着她运功时,所散发出来的波动,瞳孔一缩,面上有些动容。 这气息可不弱。 甚至可媲美结丹初期的修士。 而且…… 李长笑在对方的气息中,明显捕捉到了一点,有关于极花宗的气息。 此女,与极花宗有联系。 李长笑曾被极花宗的长老周清瑜,招入宗内当过卖命的死士。 故对极花宗有一些了解。 李长笑捏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或许此女,能进入这天残角,并非纯属运气,而是…因为极花宗? 这天残角真与极花宗有关联,甚至就藏着极花宗的宝贝? 若李长笑的梦境空间,没有获得蕴养宝物的能力,他不会留意此事,但如今宝物对他而言有用,与其烂于泥土中,何不收入梦境空间呢? 心念匆匆闪动,李长笑摇了摇头,将那些杂乱思绪通通甩出,想那么多做甚,慢慢走着便是。 “大衍花宗。”李长笑目光落在张茉腰间的一枚令牌上,心头默念。 【感谢挑灯僧送的大保健!】 第253章 顺势而为,提前划清界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残角自成一片空间。 运功数个时辰,张茉面色一喜,身上的毒素被逼出了几分,已经能够动用些许内力真气。 “奇怪,此地荒芜一片,几乎没有植被,呼吸此地空气,为何却会给我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张茉喃喃说道。 她一脸疑惑,也不知是不是此地空气的作用,她身体恢复得极快。 李长笑看在眼中,嘴角带有一丝笑意,这是自然。 因为此地,留有灵气。 他突破化神之时,引来恐怖雷劫,而那些雷劫散去之后,此地开始有点点灵气逸散而出。 刚发现这点时,李长笑自己也十分惊讶,而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些灵气自天地而来,是任何人都可以吸收炼化的精纯灵气。 是李长笑破境后,所带来的反哺。 修行之事,一饮一啄,修士借势而行,逆天而上,承各处福泽,修为有成,自然也要反哺天地。 有来有往。 李长笑在此地破境,登临化神之境,天地受他反哺,故有点点灵气逸散,可惜的是,灵气上涨之势,仅是半天不断便停止了。 此地之灵气,便是那时残留于此的。张茉吃的那颗灵果,便也是因为李长笑的反哺,才生长出来的。 灵气回归这种好事,李长笑自然是先想着自己人,他刚破境成功,便让玉罗刹游魂此地,吸纳灵气,迈入鬼修之境。 只是即便如此,她如今的魂体,比起当初,依旧透明了许多,即使再如何规避磨损,总有一些地方,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玉罗刹自己倒是十分满足,初入那鬼修一路,于她而言,是另一片天地,视野开阔了不少。 且说张茉恢复些许内力之后,便闭上双眼,运转功法,将体内的血气,搬运至全身。 这些时日,她血气不通,特别是四肢的血气,被黑火绳隔断,也就是她武艺非凡,体质已经有别于凡人,不然这双手双脚,早便是作废了。 李长笑看她这副模样,也不打搅,就这么静静等着,他是看出来了,这姑娘确实没有,求助自己的打算。 何况,他也担心,自己扯断这绳子,反倒会吓着这姑娘。 也罢,他就安心看戏吧。 李长笑坐不住,出去寻些吃食去了,天残角活物几乎没有,找了半天,只挖出了几条植物的根茎,不过吃起来,倒是香甜可口。 他多挖了几条,拿回去当零食吃,这片异空间其实很大,而且已经成为了碎片,有的碎片融入了现实,有的残留在空中。 普通人是很难走出去的,前些日子,有个外人就误打误撞,闯入了这片空间,那时的自己正在渡劫,于是吹了一口气,把他送了出去。 整整三个时辰,李长笑挖了一百多颗根茎,被他装在一个小粗布袋中,这小粗布袋已经发霉腐朽,将就着用吧。 回到篝火旁,张茉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李长笑问道:“你们习武之人,不用吃饭的吗?” 张茉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多日未曾进食,只吃过一颗果子,她轻咳两声,“习武之人,便是半个月未进食,也是无碍。” 她此刻状态好转,面上却有露出了几分羞态,毕竟这般窘迫状态,被人看到总归不好。 此时,她虽未完全信任李长笑,但戒备之心,已经消退了大半,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能感受到,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少,故并未彻底放松戒备。 李长笑分给了她几条根茎,吃完之后,两人一合计,打算再休息一会,便外出找寻出口。 张茉想起曾经听闻到的那则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而自己也踏入了那片空间。 休养完毕,二人打算出发时,李长笑见她跳得辛苦,便再次问她,需要自己帮她不。 她依旧拒绝,此时虽已经不再那么担心李长笑,却并不觉得,他能解开。这黑火绳要么以宝剑斩之,需要用剑高手将剑意透入绳中,从内向外割断。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便是她以内力遍及全身,想硬生生崩断,反复尝试数十次,都难以挣脱。 这也是张茉苦恼所在,没想到此处,都憋屈愤怒不已,李长笑见此,不再多言,还是按照她的办法来吧。 自己一插手,说不定还会影响她的成就感。 绝境逃生,够吹一辈子了。 李长笑瞎想到。 在李长笑的引导下,二人很快离开了天残角,李长笑回头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还会回来。 天残角中,估计藏着不得了的宝贝。 “大衍花宗……极花宗……”李长笑在心头默念。 却说那二人出了天残角,外界已是黑夜,张茉郑重的告诉李长笑,跟在自己旁边,会有危险,若是不想被牵连,就独自离去。 随后,张茉又请求他,若是真走出了迷林,希望他可以告诉大衍花宗,自己如今的情况。 李长笑没走,反倒顺势问起了她,是怎么搞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张茉面色犹豫,最后轻轻一叹,将这段时间的经过,一一告知给了李长笑。 李长笑闻言,没想到故事还挺曲折,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确定,那大衍花宗与火乾门,分别是极花宗与火斥门的延生。 得知此消息,李长笑自然更不可能走了,当然,他从不介意,顺手帮人一把,他只需一口拂华风,便能将她吹到大衍花宗,随后扬长而去。 可此事涉及到极花宗,甚至那大衍花宗内,便可能有修士存在,李长笑若想混入其中,探查极花宗与天残角内宝物之秘。 如此倒是不好。 不如借张茉混入大衍花宗,嗯…倒也不算利用,更远远算不上算计,毕竟没有李长笑,张茉即便恢复内力,也走不出这片迷林。 这最多只能算是,顺势而为。 一念至此,李长笑自然是回绝张茉了,自己一走,这姑娘几乎就无了,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李长笑一脸郑重的,与张茉提前声明。 大体意思便是,自己是与大衍花宗有些渊源,故此不走。 也有一点提前划清界限的意思。 第254章 通窍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再回花粉迷林后,虽已经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却并未在原地过多停留,这是张茉的主意,她说,李长笑既然不打算离去,那如此一来,二人自然也算是患难朋友,一荣俱荣,易损俱损,理该互相协作才是。 她双眸开过玄窍,目力远非寻常人,故纵使是深夜,也可继续行进,而李长笑双手双脚皆是自由,处理起一些杂琐之事,更为方便。 二人走着,好不容易,寻到一适合歇息之地,这才停下歇息。 四周隐隐有簌簌响动,好似微风吹拂,不过这点动静,倒是把堂堂的江湖高手,大衍花宗长老张茉,给吓了一跳。 等那动静褪去,知晓仅是一阵风后,张茉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看了李长笑一眼,心想自己的脸,可算是在此人面前彻底丢尽了。 她心底暗恼,十分爱惜名声,可却也无奈。 李长笑笑而不语,有几分看戏心态,因为夜色已经很深,李长笑原地燃起了篝火。 他环顾四周。 闭关前,他为了不让人打搅,深入花粉迷林,误打误撞发现天残角。 故此,从天残角出来,此地正是花粉迷林的最深处。 张茉在他身前坐下,为缓解尴尬,便想了一些话题,与李长笑闲聊了起来。 大多是问问李长笑,家住何处,因何缘故到此。 李长笑思索许久,告诉张茉,自己姓名,然后随意编造了一个背景,假话中添加几分真意,让人不会轻易去怀疑。 见李长笑说得头头是道,张茉心中对李长笑的戒备,又减轻了几分。 一夜无话。 两人继续赶路,张茉倒是有些适应了如今这副状态,一连赶路数个时辰,都未遇到黑衣人,让她有些怀疑,那黑衣人是否已经离去。或者压根便不在这一片。 实则是,她已经深入花粉迷林深处,黑衣人难以靠近,这里的花粉,是会死人的,若不是李长笑在她身旁,她早便死去了。 只是李长笑没说,他倒是乐意张茉认为自己,仅是一个寻常人。 午间,休息时分,李长笑看到张茉手上的老茧,知道她也是修剑之人,再观其打扮,估计剑也是丢了。 张茉在运转功法,长发无风自动,至于一些吃食,则是李长笑随手采摘的一些果子。 虽说肉体已经逐渐适应,但精神总是会饱受折磨,若仅是一人,那倒也就罢了,偏偏身旁还有一人,还是一个男人,张茉两颊红晕,依旧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不过这些时日,倒是真切多亏了对方,否则自己束手束脚,会有诸多不便之处,张茉诚若道:“长笑兄弟,若是我能出去,大衍花宗必有重谢。” 一日。 行至一条河流旁,河水清澈透亮,张茉瞬间便动了心思,只是此地深处迷林,具备一定的迷惑性,她需要探探虚实。 只见她左右环顾,见到一半人宽的大石块,让李长笑走远些,随后自己跳到石块跟前,运足了内力,双腿一瞪那石块。 只听轰的一声。 那巨大石块,一下子飞出十余米,轰隆隆一声,砸进了河流中。 河水瞬间变得浑浊。 待那河水再度变得清澈,这才确定,这河水并未问题,可用来洗漱。 李长笑暗暗点头,对此女实力,又有了一些了解,当真是不弱。难怪那伙黑衣人,针对此女设了这么大一个套。 正是想着,张茉突然有些欲言又止了起来,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脱去脚上的靴子,好叫她下河痛痛快快游上一回。 她能踢得动巨石,可对脚上靴子,却是无奈,需借他人之手,这点小事自然只能指望她那“患难之交”的同伴了,李长笑自然无所谓,至于此女那点旖旎的心思,李长笑也是见怪不怪,帮其脱下靴子后,张茉已经红到了耳根,除却不好意思外,还有便是确实有些味道,在这林中不知过了几日,从未换洗过,自然不会好到那去。 她偷瞄了李长笑几眼,见对方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感激,若是李长笑此刻掩住鼻子,或者说声好臭,那可真是叫她不知如何做人,想寻个地洞钻进去了,好在这些都未发生。 心中对此人,顿时生出几分好感。 她跃入河中洗漱,李长笑去河中,洗了洗手,大方观察着张茉。 他发现,张茉体内,是藏有一些奇异的能量的。 生命力、力量、恢复力、等等,都远远非寻常人能比。 不仅仅是修行武学所带来的。 李长笑与如今世道脱轨,所知甚少,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十年变化便已经足以让人耳目一新,更别说百年了,而这张茉因为行动不便的原因,处处都需要动用武学等手段,倒是恰好适合李长笑观察。 李长笑发现,此女身体里,似乎有几处窍穴极其玄异。 是牵扯更深的窍穴。似乎生命力、体力……都是从窍穴中,源源不断涌现出来的。 “通窍道?”他想起自己,陷入沉睡之前,刚刚兴起的一条延寿之路。 燕家村的燕十六,似乎与此道有些关联,当然,当时通窍道仅仅是概念,燕十六那时才十五六岁,自然难以接触到,只是燕十六那轻功,之所以异于常人,是因为他先天便开了“足风窍”,跑起步来,脚下似有风助。 不知张茉体内的窍穴,与燕十六的足风窍一类,是否有关联。 李长笑对外界的变法,越发感兴趣了。 不过,纵使此女以凡人之驱,搏得不短的寿元,可终究是存在一些,凡人的桎梏,简而言之,便是吃喝拉撒等等不可避免,不过换个角度而言,这些倒未必是限制,这才是人。 这河中确实没有危险,李长笑便在附近走动了走动,他沿途采摘了一些花朵,准备到时候拿来酿酒。 值得一提的是。 他体内的十大神髓,还留存有大半。纵使是十神髓化神,也要不到那么多的神髓,如何应用余下神髓,李长笑倒真有些犯难。 在外游走一圈。 李长笑又回到河流旁,这时张茉已经上岸,坐在河边烤火,她入花粉迷林时,身上穿着灰色的罗裙,此刻被水打湿,在水的张力作用下,紧贴肌肤,甚至还有几分透明。 见到李长笑回来,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装得落落大方,不在意的模样,极重名誉的她,一天天在别人面前,尽出丑态,让她无地自容。 “长笑兄弟,我早便想要问你了,你脸上这焦黑之物,到底是什么?”忽的,张茉寻找话题,缓解尴尬之色。 这是雷劫过后,蜕下的死皮,李长笑说道:“可能是污浊之物吧。” 张茉疑惑,“既是污泥之物,为何不洗去呢?那不正是有河流吗?” 李长笑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洗去倒也无妨,此女将自己视为患难之交,自己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倒是有些太过不尊重对方了。 他走到河边,将脸上的焦黑死皮洗去,露出里面那新生之肌肤。 再回到篝火旁时。 火光渐渐打在李长笑走来的脸上,张茉呼吸一滞,一时有些呆愣,原本只觉得此人,气质怡人,处世自然不拘小节,便是自己身陷囹圄,也不会感到丝毫不适,如今见其真容,竟让她身处一种不真切之感,俊秀得好似梦中人一般。 旋即有些扭捏的说道:“长笑兄原来生得这般俊俏。” 说着,她俏脸有些发红,走南闯北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样貌的男子。 第255章 初临大衍花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历时数日之久,待那初升之日光,穿透层层树叶,照射入林间。 望着前方。 张茉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真的死里逃生,从那花粉迷林中逃了出来。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给她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与迷林中的温热潮湿截然不同,是一种劫后余生,前所未有的舒坦感觉。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恳求李长笑,去离纠城中,帮她买一件黑色披风。她如今这副模样,总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下,不然以她的名声,第二天恐怕便传遍大江南北了。 李长笑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也不知如今时世,用的是何货币,好在张茉身上,还留有一些碎银,刚好足够,李长笑也没推辞,很快购置回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回来时,发觉张茉正躲在暗处。 将黑色披风披上,二人便向着离纠城中赶去,张茉一蹦一跳的,虽然迎来了不少人侧目,却并未有人过多关注,如今千门万道共存于世,路人怀疑李长笑其实是一名傀儡师。 离纠城极大,走了数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大衍花宗,李长笑敲了敲门,有弟子出来探查,先是扫视了李长笑一眼,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袍人,因为这黑袍有个帽兜,遮挡住了张茉的面容,导致那名弟子,并未认出张茉来。 弟子问道:“何事?” 张茉抬起头来,露出真容,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乃宗门长老张茉。” 那名弟子不敢耽搁,很快便引二人进入内堂,路上听闻张茉长老,似有难处,需其他长老协助,便匆匆跑去传唤其他长老。 宗门内堂中。 有些弟子与长老,率先收到风声,闻讯赶来,能入内堂的,都是大衍花宗有精英之辈。 察觉到人渐多,张茉面羞而暗恼,可也是无奈,只能内力运转,将披在身上的黑色披风,给炸开了来。 露出她本来的身段。 且说那凹凸有致的曲线,在内堂众人面前呈现,与张茉同等级的长老,很快便看到张茉身上的绳索。 一老衲站了出来,瞳孔震动,十分惊讶,“可是黑火绳?” 张茉面色极不自然,轻轻点了点头。 那老衲走近半步,连连感叹,“怪不得,我等去花粉迷林寻你,却没发现踪迹,原来你是被火乾门抓去了。” “不幸中的万幸。” 老衲见多识广,走到张茉身前,身后,对这一身束缚,感到惊讶,露出了惊容,当真好严厉的拘束,脚腕,膝盖,大腿,手腕手肘均被死死限制,这般绝境,张茉竟能逃出生天。 “长老,这火乾门之人,实在可恶至极,张长老不过女子,何至于他们下如此重手?” “天啊,手脚被这般限制,那花粉迷林又极为凶险,还有追兵,张长老到底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啊?” 一时间,内堂内各种声音响起。 张茉脸上有些挂不住,无奈和众人说了这些天的遭遇,那可是险象环生,且运气极好。 实际上,并非是运气好,而是李长笑暗中出手了,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李长笑微微一笑,能感受到此刻,张茉身上散发出因为社死所带来的羞耻,他没在意,而是转而观察起了内堂的装饰。 根据宗内的装饰,他大抵可以确认,这大衍花宗的创立者,绝对是来自极花宗的。 而且在极花宗的地位并不低。 他曾身为死士,在极花宗内待过一段时日,还入过长老居住之地。 此大衍花宗的一些装饰,一些物件的摆设,与以前一些长老的寝宫极像。 他正是观察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后,只闻一阵香风袭来。 一身穿粉裙的女子,大步走来,“张茉长老寻到了?身在何处?” 来人乃是大衍花宗一长老,名为刘瑶,虽同是长老,但与张茉负责之事,却截然不同,她负责教导弟子武学,破窍,而张茉主维持治安,杀敌,查案。 大衍花宗女子居多,却并非没有男人,刘瑶前脚刚到,后脚一个中年男子,便赶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面容整洁,气质温醇。 随着张茉回归,内堂内越发热闹了起来。 各路长老纷纷过来。 一炷香不到,便汇聚了十余位长老,有男有女。 张茉眼看来人越来越多,无奈悠悠一叹,总该有此劫,丢些脸面就丢吧,至少不是落入火乾门的手中。 “诸位,别来无恙。”张茉故作镇定的与众人打招呼。 “张茉长老,你这是…”众长老见其这副打扮,均是一愣,一些男弟子更是当场脸红,不敢多看。 张茉无奈,只能厚着脸皮,又与众人解释了一遍。 “哼!我便知道,划地大比在即,火乾门的人,根本就不会老实!” …… 在众多声讨声中。 长老刘瑶眼中浮现敬佩之色,拱了拱手。 有人看出张茉异样,出言解围,命人取来宝剑,准备为其砍开绳索。 一剑劈来,剑意透入绳索。 只是在黑火绳上,留下一道剑痕,可见此绳之柔韧,远非常物。 那十余名长老,一个接着一个,持剑砍这黑火绳。 整整一个下午,大伙满头大汗,竟奈何不了多少。 李长笑在一旁观望,这黑火绳确实坚韧,他吹一口风便可破解,可张茉一众长老,却费尽力气也难以撼动丝毫。 并非是他们弱。 实际上,他们砍绳途中,展现出来的威力,已经十分厉害,足以媲美灵气枯竭后的结丹期的修士。 如今这时世。 当然,能与之媲美,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修士无法动用法宝,且灵气用一次少一次。 而且二者赛道不同,结丹修士若灵气充足,能做到的事情很多,各种层出不穷的术法,可飞天,可养器,可制符,炼丹,最关键的是,寿元悠长。 而大衍花宗的长老们,显然并不具备此中神异,不过爆发的战斗力,具备的杀力,已经确实不低了。 只是这黑火绳,是专门针对他们而炼制的,具备吸收内力之功效,故此他们一时半会,奈何不得丝毫。 只是可怜了张茉。 “这并非寻常黑火绳,乃是黑玄黑火绳,…我等也无能为力,只怕…唯有请出宗主来了。” “可宗主闭关,还需几日才出关。” 天色渐暗。 众长老的剑都顿了。 张茉言道:“无妨,我再等几日便是。” 旋即,她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在那花粉迷林中,我结识到一患难之交,他暂无去处,便…让其住在赤花苑如何?” 刘瑶长老互相对视一眼,说道:“赤花苑本就是你的林园,何须问我等,你若同意,这是自然。” 刘瑶左右环顾,“你那朋友人呢?” 张茉这才想起,自己回到大衍花宗后,被众人围绕,忽视了李长笑,心中有歉意,匆匆找寻其身影,发觉对方正站在一棵桃树下赏花,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那呢。”她眼神示意后,又郑重道:“此人于我有恩,若非有他相助,我未必能活着出来。” 众长老闻此言,听出了张茉的意思,当即收起怠慢之色。 刘瑶更是深深看了张茉一眼。 同为女子,设想一下张茉当时的境地,确实能理解张茉的反应。 身受束缚,又在花粉迷林迷路,身旁若无同伴同行,不敢想象会如何绝望疯狂。 也是这时。 李长笑意识到几人在讨论自己,便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拱了拱手。 一众女长老瞳孔一缩,一时竟有些失神,谁能想到这衣着破烂的男子,竟有这般姿色。 她们稍愣了片刻,急忙回礼。 身穿粉裙的刘瑶,更是有些抽不回视线。 张茉嘴角微微一笑,那迷林之中,却也不全是烦心之事。 有胆子稍大的女长老,揶揄侃道:“张茉长老,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张茉羞恼的瞪了对方一眼,却又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李长笑坦然笑了笑,因容貌所带来的赞美和青睐,没必要不好意思,也不必为此而自喜。 第256章 周清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赤花苑清新淡雅,“赤花”二字,取自小院中那一棵赤花树,夏开冬落,花开时赤红如火,整棵树好似燃烧的火焰,十分美丽。 大衍花宗以“花”为名,宗内的花自然不少。 能混到长老之位,其实也都是天才,虽说此世存在无数变法,延寿法子很多,但大衍花宗也算是一方霸主,护一方安定,算是一个方向上的前端行者,对长老的要求还是极高的。 这些长老,若是放在灵气鼎盛时,只怕也是顶级的天骄,身负各种体质。 大衍花宗的长老,一般都拥有三座别苑,每一苑都有别致景色,十分悠闲享受,毕竟比之普通人,她们的寿命也算悠久,学武、杂务之余,也总该抽些时间享受。 赤花苑归属于张茉,张茉有三处别苑,另一座就在附近,名为“流花苑”,在赤花苑西侧。 若朝西侧看去,李长笑能依稀看到,张茉在弟子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流花苑”。 赤花树下,有一片小池塘,里面养有金鱼,李长笑心有所感,走到池塘边上,轻轻一吹。 口中竟是游出了五条金色的鱼儿。 若是细看,这些鱼儿并非实体,但五头鱼儿头顶,均是长出犄角,鱼身拉长,有隐隐化龙之征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长笑晋升化神,天残角溢出灵气,花粉迷林长出灵果。 这体内的五条金鱼,自然也有不少好处。 甚至不止于此。 盘龙宗、等一些与他有关联,曾借“势”于他之地,也会有些许变化,就是不知是不是也会,溢出灵气。 如果是的话,那便好玩了。 …… “破窍?” 李长笑喃喃自语。 听这些大衍花宗的人交谈,似乎她们都追求破窍? 李长笑嘴角微微上扬,吹一口风,化做白云摇椅,他躺在上面,看着赤花树,悠哉悠哉。 一件事情。 慢慢去了解,才有乐趣。 复仇只是顺带的。 生活才是全部。 李长笑的小拂华术,已经越发玄妙,一法通,万法通,此术倒是深得他意。 大衍花宗内存有修士,这已是必然,就是看不出到底是何人。 李长笑之所以动用灵气,是因为他如今,有把握完全消除使用灵气的痕迹,且就如今他所窥探到的世界一角而言,现在的人们,视线都放在千门万道之上,便是有人发觉灵气痕迹,最多也只是留一个心眼罢了。 赤花苑冬暖夏凉,住起来倒是舒适,李长笑睡了一宿,也是颇有称赞,床榻上带有清香,倒是他清晨去浴间洗漱时,洗漱途中倒是正常,可等他洗漱完毕后,准备换身衣物时,谁知一拉开木质衣柜,里面竟整整齐齐,摆放着张茉的衣物。 肚兜、衣袜、一览无余,样式齐全,李长笑合上衣柜,报之一笑,穿着旧衣打算出去活动活动。 也是这时,有名女弟子送来大衍花宗为李长笑准备的衣物,是一件灰白宽松长袍,袖子宽大,李长笑试穿在身,倒是出奇的合身,他站于铜镜前,镜中那人儿单论卖相,确实不错。 倒是送衣服的那女弟子,看红了脸,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衣着破烂的李长笑,已然能让阅历丰富的众长老顿神,此刻换上崭新的衣物后,自然不必多言。 对那尚且稚嫩的弟子而言,还是有一定的视觉冲击力的。 李长笑淡淡一笑,道谢一声,便大摇大摆出门而去,那背影好不潇洒放纵。 他走在大街上,久违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人间啊。 他摸了摸有些沉淀的口袋。 里面被事先装好了几两银子。 李长笑不由得感叹,这大衍花宗的待客之道,倒是真不错,事先连银子都准备好了。 既如此。 那他便狐假虎威,也享受一番那荣华富贵吧。 说是享受荣华富贵。 实际上。 他还是一头扎进了酒窖里。 入了那酒窖,大手一挥,袖子翻飞,有何好酒尽数上来。 …… 也不知是谁人走漏了风声,离纠城内传起了一道传闻,大衍花宗来了个俊男子。 最近城中多有议论此事。 有人瞧见,那男子出手大方,曾去酒楼包场请客。 又有人瞧见,那男子独乘小舟,醉卧湖中心。 传闻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此人貌似谪仙,又有人说此人身高九尺…… 不过,大衍花宗内的传闻,倒是要确切许多。 在众长老也拿黑火绳无奈,只能等待掌门出关的这段时间,张茉的衣食起居,自然都交给了门中的女弟子。 又是一日清晨。 门中弟子来到流花苑打扫,张茉在卧房躺着,运转功力。 却是听到,那几名弟子的小声讨论,与前几日一样,都是讨论一些风流往事。 不知怎的,话题引到了李长笑身上。 张茉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一话题,好奇心一时拉到了极致,只是自己这状态,去见对方无异于是出丑。 她满心抱怨,此等惨事,怎就落在了自己头上呢?掌门何时出关呢? 或是满心期盼,必有回响。 数日后。 各门各派划地大比逐渐逼近,那离纠城中隐隐有风云汇聚之势头。 大衍花宗的掌门,终是出关了。 掌门是一位女子,脸上戴着一副青铜面具,赤红长发飞舞。 掌门一出关,便了解了事情原委,眉头一挑,对那持续数千年乃至于更久恩怨的火乾门,仅是不屑冷笑一声,“跳梁小丑罢了。” 大衍花宗上下,听闻掌门出关,顷刻间沸腾了起来。 掌门十分神秘,传闻已经活了三百余岁,容貌依旧,因为太过美艳,而不得不将脸遮掩起来。 第二日。 掌门亲自去往张茉的流花苑,为其破解绳索,李长笑就住在赤花苑,有心观察,倒是看得真切。 他看着大衍花宗宗主走路的背影。 眉头稍稍一皱。 此女虽脸上戴着面具,但他依旧能一眼认出来了。 倒还真是,与他有交集不浅的极花宗长老周清瑜。 看来这周清瑜,也修行了此种延寿之法,就是不知,她达到了何种程度? 李长笑定晴看去。 第257章 过往纠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掌门行事,向来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得知宗下长老张茉,被贼人设计陷害,身受束缚已经足足近十日,眉头一挑,便是亲自过来查看。 一众长老跟随在她身后,此外一些门内的精英弟子,亦是可前来观礼,这是长见识的好机会。 那掌门身披大红花袍,绕着张茉走了四圈,上下左右观察一遍后,将她带出了苑房,来到外面的一片空间。 她开始了第一次尝试,运足内力于中指,只见其指甲盖的最尖端,有一抹异光酝酿。 “掌门的弹花指,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有门人赞叹道。 众长老瞪大了眼睛,不愿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 李长笑在赤花苑观望,从这弹花指上,看出了“禅花指”的痕迹。 “禅花指”是极花宗最强大的术法之一,扶摇天下百绝术法中的七十七位。 也是曾经李长笑可望而不可触及的存在,禅花指并不以威力大而著称,所谓“百绝”的评定标准,并非是“威力越大越厉害”,而是其有独到的不可替代之处。 只见那掌门周清瑜,手指轻轻一弹,指尖那一点光芒,刹那射出,射中在黑火绳之上,那黑火绳果真受此冲击,几乎断裂。 周清瑜眉头一挑,她再次动用弹花指。 只不过这一次,她在那指法中,加入了一点灵气。 再一弹。 那困扰张茉许久的黑火绳,才终于掉落在地。 露出张茉手臂以及腿上的皮肤,那一道道深刻的绳痕,让人触目惊心,而张茉身子一软,卧倒在了地上。 手脚终于重获自由。 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谢掌门。”张茉郑重言谢。 “不必了,你乃大衍花宗长老,身陷囹圄之中,我出手是应该的,张茉长老,说起来我倒是还要罚你,你这般情况,何不早告诉我,早解困?”周清瑜淡淡道。 张茉一时无言。 同是长老的刘瑶,出言道:“掌门,张茉长老是担心扰了掌门清修,这才……” 周清瑜语气中,带有淡淡的训诫意味,“那我闭关百年,你便苦等百年吗?” “若如此,便等。”张茉低头言道,“反正那黑火绳,只能捆得住我,却奈何不得我。” 周清瑜一时感到无奈,“罢了,与你说理说不通,这样吧,七日后的划地大比,你只许胜,不许败。” 张茉郑重点头。 周清瑜留意到地上的黑火绳,眉头微皱,“此物不凡,我带回去研究研究。” 说着,她正要转身离去。 却突然留意到,不远处的赤花苑里,正有一男子,正朝此处看来。 她眉头一皱,问道:“他是何人?为何住在长老别苑中?” 张茉将经过告诉周清瑜。 周清瑜目露精芒,却并未多言,转身便离去了。 …… 深夜。 李长笑刚刚喝完白天从集市上,购买回来的小酒,醉意醺醺,正打算入睡。 谁知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推开门。 是一尊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此人身穿红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 自然便是如今的大衍花宗掌门,曾经的极花宗长老周清瑜了。 这周清瑜长得极高,气息压迫感亦是极强,一直戴着面具,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李长笑?” 近在咫尺。 周清瑜总算是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这副面容,除了李长笑外,还能有谁? “别来无恙啊,周长老。”李长笑笑道。 “你没死?”周清瑜皱眉问道,眼中隐隐有光芒酝酿。 曾经她以个人名义,招收死士,秘密培养,这李长笑便是其中一员。 招收死士,自然要对其生世,来历……一切的一切,都有所了解,李长笑之所以,能让她记着,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因为他的身世。 “凌天皇朝的皇子” 记得查到这份履历时,周清瑜险些笑出了声来,凌天皇朝一个统治了一整个大洲的仙朝,享受无数资源的势力。 名下皇子,竟跑来当自己的死士?这传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话与讽刺吗? 虽说极花宗亦是极强,但周清瑜是以个人名义,招收的死士,而且是秘密进行。 这些养死士的费用,也是自己出的,用来替自己,执行风险最高,死亡率最大的任务。 过往记忆浮上心头。 周清瑜莫名有些烦躁。 “你怎会出现在天残角?”周清瑜出声问道。 李长笑道:“我不是说了吗,迷路。” “哼!”周清瑜冷然道:“你最好老实点,若是被我发觉,你居心不良,我饶不了你!” 说吧,一股无形气势,笼罩李长笑全身。 李长笑站于威压之中,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倦了。 ...... 待周清瑜走后,李长笑目光悠悠,根据周清瑜的反应来看,那天残角曾经,确实与极化宗有关联。 在得知大衍花宗宗主便是周清瑜后,他便故意暴露了身份,如此一来,虽让计划多了几分变故,却也能以此观察周清瑜的反应。 至于李长笑与周清瑜的关系,确实不算好,但也算不上结怨。 周清瑜当初招收死士时,其实还并非极花宗的长老,仅是当时的耀眼天骄,但背后有家族财力支持,且她自己一人,便拥有足足三座玄铁山。 玄铁山出产的铁矿,可用于出售,换取灵石等各种物资。 故此,她资源充沛,仅修行而言,还稍有余足。 于是便养起了死士。 修为从高到低皆有之,只是后来,为了竞选长老之位,极花宗乃是名门正派,养死士之事,虽有不少,但若搬到台面上来,会被众人嗤笑。 算是污点。 曾经为她创造诸多便利的死士,也变为了掣肘她的因素,于是,她选拔人才,将死士中有天赋、足够忠心的一批,给留了下来,通过各种手段运作,让其成为了极花宗的正式弟子。 继续为自己效力。 而被刷掉的一批,自然便是只有死了,她逐渐发布危险难度高的任务,让那些死士一个个死去。 而一切,也都如周清瑜的愿,圆满达成,李长笑仅是被放弃的其中一名死士,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 若二人纠葛,仅限于此。 其实依旧不至于,让周清瑜对李长笑,印象深至于此,白天时仅是远远瞥一眼,夜间便寻了过来。 当死士的那段岁月,其实并不算短。 李长笑当时是筑基巅峰,他资质一般,实力也一般,无处可获得资源,无奈成为死士。 自古死士,是最危险,最肮脏的职业,待遇却极为优越,甚至比一些结丹修士都高。此外术法、剑术、还有专门的师傅教导。 当然,并非是极花宗的术法,那些术法岂会轻易外传,而是周清瑜从各处,网罗来的杂术。 在当时,一个月便可领取五百颗灵石,以及十五颗灵果,三颗激灵丹。 若没有这些资源,李长笑难以打磨好筑基境。 当时的周清瑜,似乎是化神境,别看她修为高,但死士从筑基巅峰到结丹巅峰,皆是有之。 养死士其实也是颇有讲究的,死士修为越高,需要的资源越多,就越难养,而修为低的死士,好养,容易掌控,且已经具备处理一些事情的能力。 暗杀、传讯、监视... 第258章 必死任务,开窍一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当了数十年的死士,那时的周清瑜,贵为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女,自然与他并未太多交集。 只是每隔几个月,便能见上一会,但周清瑜几乎不露面。 担任死士期间,李长笑有杀过人,最后却被挖掘出在收集情报方面,有着极为不错的天赋,常常会被委派至各宗各派,或是提前踩点,收集各种情报。 危险系数其实也不小。 但不得不说,当初确实帮了周清瑜很大的忙。 真正有所交集的地方。 是在一次大会,当时那个大会极其隆重,火斥门、极花宗、百剑谷、老剑翁、虎啸山…… 白域的许多宗门,都参加了其中。 曾经被李长笑,在沙漠中斩杀的老剑翁,以及虎书生,也在此次的大会中。 大会前夕,李长笑被委派提前赶到场地,观察各方动向,收集各种情报等等。 那场大会牵涉很深,似乎是为了拔除某个邪宗而布设的,周清瑜作为极花宗预备长老,极受重视,寻常长老地位未必比她高。 正是急需创立功绩之时,自然也要参加此会。 大会举行前,李长笑留意到,大会场地似乎有蹊跷,他察觉不出到底有何蹊跷,但能感受到隐晦的恶意。 他便如实上报了,并且劝告了一番周清瑜,当时周清瑜冷笑,压根不信,此等聚会,天骄牛人何其之多,何人敢来犯? 然而事实却是,李长笑猜对了,大会具体发生了什么,李长笑并不知道,只知道十分惨烈。 因为李长笑知道有危险,早就事先开溜了,隐隐看到,那日作乱的是身穿红袍的一伙人。 周清瑜也逃出来了,但被两名红袍人追杀,最后两败俱伤,她身受重伤,修为难以动用丝毫。 当然… 这里,并未发生老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因为李长笑早溜了,不知周清瑜死活,回极花宗也无他容身之地,所以他四处游荡,一日,入了一个拍卖会,在一个铁笼子中,发现了一个女子。 原来是周清瑜修为受损,昏迷期间,被人抓起当了奴隶,醒来便在了拍卖场,当时李长笑也不知周清瑜是自己顶头上司,因为她一直戴着面具,从不以面目示人。 李长笑看出她身上,残留的一角衣服,乃是极花宗的,他与极花宗有那么一点渊源,便顺手买了下来,送她回宗。 不贵。 也才三百颗灵石。 从此地走回极花宗,当时的天下很大,李长笑也才筑基巅峰,故走得慢,满打满算走了近乎一年的时间。 当然,关键是,顶头上司生死不明,他也不急着回去,一路上游山玩水,顺带修行。而这位不知姓名,不知来历,受伤极重的女子,自然只能跟在她身后了。 这一路,倒是极为凶险。 途中竟还遇到一些仇家追杀。 凶险万分,不过也并非没有轻松的时光,只是那些事情,都已经成了过去。 后来到宗门,李长笑才知道,天下间如此巧合,自己护送的女子,就刚好的周清瑜,再之后,二人交集甚少。 最后,周清瑜委派了个死亡率极高的任务给了李长笑,李长笑假死脱身,游走天地。 此事了结… 一直到如今。 时间横跨如此之久。 二人才再次相见,周清瑜的表现,其实不算平淡,看来那段岁月,在她心中未必没有触动。 周清瑜委派必死任务给他,意欲将其覆灭,李长笑确实心寒过,不过“死士”之所以是死士,便是由此而来,当时大家都心知肚明,享受超高待遇的同时,就必须承当这种风险,即是任务,哪怕必死,也要去做,无关周清瑜当时是何心态,是何目的。 李长笑拿了那么多的资源,便尽了职责。 世间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长笑自然也去了,那是一个刺杀任务,刺杀的是一名,早有准备的结丹期修士,还是一名天骄。 李长笑那批死士,几乎全死,然而让人困惑的是,那名事先早有准备的结丹期天骄。 最后被人发现,也死在了那场刺杀中。 何人所杀。 无从得知。 一场大火烧去了一切,从此往后,周清瑜再无死士,一部分归为她的门下,作为了她的弟子,另一部分无声死去。 李长笑曾来极花宗远眺过,然后便又默默离去。 修行界就是这样的。 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 李长笑心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如今已经不是死士了,不再受制于人。 极花宗也已经解散了。 正是清风吹拂的好时节。 李长笑睡卧床榻,怡然自得。 …… 另一边。 过往记忆,亦是在周清瑜心中浮现,那段一直被视为屈辱的行程,其实早便在回忆中,变了味道。 不可否认,李长笑是极少见过她真容,并且让她感到悸动的人。 但他太平庸了,身份太卑微了,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对他产生任何情感。 她曾迫切的抹去这一切。 可今日相遇,白天那惊鸿一瞥,便恍如昨日。 他似乎没变,但又似乎变了。 周清瑜眉头一皱,将思绪清空,开始思索,这李长笑出现在天残角,究竟是何原因? …… 之后数日。 许是划地大比越来越近,离纠城中各种人流汇聚,好不热闹。 李长笑在游走在大衍花宗内,结识了刘瑶,别的不说,大衍花宗女子居多,是因为其功法适合女子修行,便是曾经的“极花宗”的“禅花指”,也是非女子不可修行。 刘瑶带他参观宗门,李长笑趁机,问了她几个问题。 原来李长笑所料不错。 当今天下的武术一道,走的是开窍之道。 他们将人之寿元,视若天下之桎梏,会不断流逝,而每开通一处隐藏在身体深处的玄窍,不但能增强体质,还可增加寿元,短则数月寿元,长则数年寿元。 此法倒是可行。 此外,开窍与武学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今时世,厉害的武者,手持宝刀的情况下,贯彻全身刀意,内力,可劈开一座直径三十米宽的小山。 正是说着。 谁知远处,突然爆起一道轰鸣之声。 只见一座山的山尖尖,似乎被人一刀斩断了。 第259章 异病未止,再入王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离纠城外,有二人爆发了冲突,动静极大,从山脚打至山顶,再一刀斩去山尖尖。 大衍花宗身为天下名门,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只见那动静传出不到半秒。 本该休养生息,不易动作的张茉,自脱困后手脚恢复自由,早便想大展身手,痛痛快快较量一番了。 只见她手持宝剑,身穿黑白衣裙,长发束成马尾,干练又不失美艳,她大步流星,衣裙飘动,与前几日的窘迫状态,判若两人。 她脚尖点地,飞出十余米高,随后落在一座高塔之上,再猛然一踏,内力涌动,化做一道光弧而去,速度极快。 只见没一会,她便出了城。 李长笑牵了一匹马,也追去观望观望。 待到城外,果真见到一番好较量。 只见那束着马尾的女子,手持宝剑,独战二位外来客,那二位外来客,亦不是善茬,一人手持直刀,一人手持大盾,两人配合默契,攻守交合。 可终究是那女子的本领,略胜一筹,只见其长剑幻化,速度骤涨,身影消失不见,再数个闪现。 便将那来犯的二人,打得丢了武器,乖乖投降,张茉英姿飒爽,将二人放倒,踩在二人身上。 只道是才貌双全。 每年划地大比临近,总会有人出来闹事,张茉已然习惯,吩咐弟子处理完那二人后,张茉留意到,李长笑也在观望,便寻了过去,请他吃饭。 李长笑从来不是一个文绉绉的书生,相反他一直表现得十分放荡,没有那股酸腐味,才来离纠城三日,便传出他去哪招香酒楼,与数位姑娘拱杯交错。 整日以酒为友。 他自然没有拒绝,酒楼饭菜一般,二人边聊边吃,李长笑得知张茉,身上还有业务在身,需要调查离纠城中的异病。 李长笑来了兴趣。 原来,张茉被困花粉迷林的那几日。 异病并没有被制止,虽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但却奈何不得对方。而另一面,总不能放任异病继续感染,故此,在划地大比来临之前,她依旧负责此事。 大衍花宗的长老,其实不多,说实话,如今的张茉,实力可以媲美灵气枯竭后的结丹,习武到她这种地步,所需要的天赋与努力,绝对是寻常结丹修士的数倍! 故各个长老,负责之事皆有不同,张茉负责各种要案,凶杀案、延寿案……等等,因为她武力值高,威望高。 听她所言,李长笑十分感兴趣,便表示自己曾是游医,会些医术,也曾做过仵作的活计,若是可以的话,他想跟去看看。 张茉听到后,面色一喜,自然是欢迎至极,心情十分不错,倒不是指望李长笑真的带来帮助,而是单纯的感到开心。 …… 二人再入王家。 李长笑左右环顾,这王家府邸,倒是真切不错。 假山假水,排列有致,窗景灵动自然,仆人分工有序。 “看来这王老爷子,管理能力颇为不错啊,偌大的院子,治理得如此井然有序,即是病倒也没有出现半点纰漏。”李长笑感叹道。 王宝出来迎接,看向张茉的眼睛火辣,李长笑看在眼中,便半打趣半开玩笑的小声朝张茉,说道:“此人喜欢你。” “嗯?” 张茉一愣,听闻此言,这才注意到王宝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此前倒是一直忽视了,因为初见王宝时,他还是一个活泼少年,这些年下来,对他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当初。 她倒不是觉得如何,喜欢一个人很正常,被别人喜欢亦是正常。 “张姨,您来啦?”王宝笑道:“我领你进屋。” 张茉淡淡点头,看了李长笑一眼,见他四处观察四周发呆,便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进入卧房。 王老爷子依旧躺在病榻之上。 上次张茉前来所见到的“病医”,已经离去。 “张姨,那病医让我告诉您,他对我父亲,实在是无能为力,无脸再在王家待着,只能先走了。” “只是,张姨这些天,怎么一直未来,可是身体抱恙?”王宝说道。 张茉没由来的面色一红,想起那些天的遭遇。 莫名感到有些旖旎,不动声色的看了李长笑一眼。 若是他在那时,对自己做些什么…… “咳咳!” 张茉重重咳了两下。 而李长笑,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宝一眼。 王宝有些心虚。 他强装镇定,说道:“那个,张姨,那病医走之前,给你留了几封信,说记载着此病来源,此信涉及太大,一定要慎重,您看看是否让他…出去一趟。” 张茉刚好思绪飘忽,再看那身侧的俊秀男子,感到心头悸动,自个觉得尴尬,便同意了王宝的建议,柔声道:“长笑兄弟,实在抱歉,待会张茉再向你赔罪。” 李长笑点头离去,王宝跟过去,顺手关上房门。 待确定李长笑走远后。 王宝翻箱倒柜,果真找寻到了一封信,讨好的拿了过来,“张姨,就是这一封信。” 张茉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各种思绪,拆开信封,怎料那信封一打开,信中散发出一道白烟。 她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一大口,刹那之间,头晕目眩,瞳孔一缩,“王宝,你!” 她运转气海,却觉一阵乏力,身子骨一下子软了下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搀扶着桌子,斥问道。 “张姨,别怪我。” 王宝声音有些颤抖,“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着,王宝一步一步朝张茉走来,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欲望,“我老了,再过几年就提不动把了。” “可你却风采依旧。” “我不赌一把,那我这一辈子,可就太过窝囊了!” 王宝嘿嘿笑了笑,“嘿嘿,张姨,没事的,很舒服的。” 张茉眼神一凝,“你找死…” 本是怒喝,从口中说出,却莫名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旁的香炉。 难怪自己一进来,就感到处处不对劲,原来那香炉之中,早便已经下了欲毒! 她受毒粉制约,又吸毒香入体,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大喊救命了。 可谁知。 下一秒。 那王宝因为太过激动,竟一步滑倒,摔晕厥了过去。 那到嘴的救命,一时间也喊不出口了,怕外面的长笑兄弟,进来见到自己这般丑态。 …… 李长笑游走在湖心亭中。 想着,还是等几分钟再回去吧,给张茉一些独处的空间。 话说这张茉命格,倒是极其有意思。 世间一直有命格一说,只是多数人命格不显,其实如今的李长笑,也难以一眼看出他人命格。 只是他与这张茉,相处还算久,慢慢一点点观察出来的。 张茉命格中带有多灾多难,易引来邪祟,灾难,困境… 不过总能有人相助,化解。 说倒霉,确实也倒霉,但也恰恰是这命格,天生天赋异禀,武道精进。 简而言之。 是很厉害的一个倒霉蛋。 当然,这只是李长笑的猜测,不过目前来看,张茉的的确确,算得上倒霉二字。 若是待在她身旁,倒是很容易,接触到各种案件,延寿之路! 同样,也容易被卷入各种风云之中。 比如现在,此刻的这座王家府邸。 第260章 窃命道,无可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百无聊赖的在王家园林闲逛着。 王府占地极大,绕上一整圈,需要花上半刻钟,圆林内种植各种花草树木,有的来历颇大,听仆人说,是从大衍花宗引进的,闻此花香,有疏通气血之功效,王老爷子患病之前,一直十分注重养生,对这些花草的照看,十分严格,仆人若是出现半点纰漏,都会挨上一顿教训。 虽说这园林的风景很美,但其实并不合李长笑的口味。 一花一草,似乎都被规矩套得死死的。 有点压抑。 转悠一圈,回到主卧,那大门依旧紧闭着,李长笑敲了敲门,不一会,听到敲门声的张茉打开大门。 此时屋内的毒香,已经散去。 张茉也缓和了过来,她面色平淡,不露声色,好似一切都并未发生一般。 “他怎么了?” 李长笑故作惊讶的看着晕倒的王宝。 张茉道:“此人居心不良,刚刚欲加害于我,被我打晕了。” 张茉常常不屑于撒谎,但撒起谎来,倒是一点也不生疏,而李长笑也没必要揭穿让她感到尴尬,故这件事情,就很顺其自然的,就此歇过了。 李长笑开始观察四周。 这主卧的地面,乃是昂贵的木材所打造,王老爷子睡卧的床榻,雕刻有龙凤呈祥的纹路,是张木床。而床榻内部,放置有一块温玉,具备冬暖夏凉的功效。 “这是长生玉。” 时刻留意着李长笑的张茉,目光也投在这块温玉之上,她解释道:“此玉曾在离纠城盛行过一段时间。此玉有异样?” 李长笑摸着长生玉,透着丝丝凉意,极为不凡,但…功效,却未必能够帮助其长生。 “这长生玉,未必是帮助人长生的。”李长笑摇了摇头。 “嗯?”张茉闻言,也上手去抚摸此玉,却道不清此中功效。 “张长老,不妨用剑,将这块宝玉划出一个洞来。”李长笑喃喃道。 “好!” 张茉没有犹豫,长剑出鞘,这长生玉极为坚韧,但抵不过张茉手中的宝剑,在张茉内力加持下,这块价值昂贵的温玉,就如同脆弱的豆腐块一般,十分轻易的,被划出了一个洞口。 只见她收回长剑。 剑身上有些湿润,沾染上了什么腥臭的液体,此外还有一股酸味。 她瞳孔一缩,这块宝玉果真有问题,定晴朝那洞望去,只见里面有液体滴流,宝玉的正中央,还侍奉着一个雕像,雕像模样十分奇特,蛤蟆身,人头。 见此,李长笑暗暗点头,自己的猜测果真没错,这世界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他说道:“你看此玉作床,而王老爷子日日躺在其上睡觉,精气神被此玉吸纳,再一点点渗入玉中,化做水滴,滴在这具雕像之上。” “是窃命道……黑市商人!”张茉口中,蹦出了两个字。 李长笑愣了一愣,投来好奇的目光,张茉见识确实广,跟在她身旁,的确很容易了解千门万道。 张茉解释道:“所谓黑市商人,是对一类人的统一称呼,也可以看做是一类职业,他们会出售各种商品,而代价往往是人之寿命。” “他们所走之道,被称之为‘窃命道’,便是无形中窃取他人寿命。” 李长笑问道:“张长老,你走的是何道?” 张茉说道:“通窍道…武者,此道普遍,但却需要天赋,有一些玄窍之穴,并非人人皆具备,甚至具备的人极少。对了,长笑兄弟,你见识亦是不浅,竟能识破此中玄妙,想必也是入了道之人吧?” “额…”李长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仙道…化神境修士? 李长笑动用梦术,将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 这温玉虽然有问题,但并不能解释,王老爷子染病之事,根据李长笑猜测,这温玉最多只会窃取寿命,与怪病似乎没有必然联系。 张茉怀疑,是这王宝私通火乾门,故意让王老爷子染病,好引出自己,欲对自己不轨。 她这番怀疑,算得上有理有据,毕竟王宝那番作为,确实容易引入怀疑。 李长笑告诉她,他倒是觉得,这王宝只是单纯的色欲蒙心。 王宝藏不住事情。 李长笑第一眼见到他,便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透出来的几乎无法克制的色欲。 想到此,李长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茉,凭借此女样貌,有这样的追求者,倒也正常。 将那无关的杂念摒弃,他左右环顾,寻找有用线索,看到地上还散落着信封。 他拿起查看。 张茉探头过来观察,的确是那病医所留,她告诉李长笑,病医便是一群走“舍身道”的疯子。 “舍身道”“窃命道”“通窍道”区区一个怪病案,就涉及到了三条长寿之道。 李长笑浏览过后,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其中有一段信息,让他有些留意。 张茉走后的第二天,病医为王老爷子把脉,取其中指之血,滴入温清开水中,再以祛毒软玉浸泡两炷香的时间,病医将血水服下,对王老爷子医理,有大致了解。 他对症下药,先取成年野猪的肚内蛔虫,共计十七条,置于盆中喂养三日,再命人去药铺,取来数十种药材,又去大衍花宗求来一朵祛毒花,研磨成花粉,以药材熬出来之水与花粉混合,喂养蛔虫。 反复数次,待那药力被蛔虫吸收完毕后,再将蛔虫至于王老爷子的谷道之外,爬入内里。 此举确实有效,王老爷子日日好转。 ...... 李长笑感到惊讶,这走舍身道的病医,的确有点东西,这种治病方法,他倒是第一次见。 他接着往下读去。 王老爷子好转第二日。 情况却发生了转机。 本来消去的脓疮,又莫名奇妙的重新长了出来,不仅如此,王老爷子还长出了背瘤,头发大把大把脱落,几乎不成人样。 更加糟糕的是,因为病情恶化,那爬入体内的野猪蛔虫,无法排泄而出,让病情再度恶化。 所以…… 病医跑路了。 留下一封信,也是好让那张茉,不要误以为自己是凶手,他可不想被追杀。 张茉皱眉,城中此病,仍旧有蔓延之势,若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找火乾门了。 然而李长笑,却是看到了别处。 “此病……” 他眉头渐渐凝重。 让他想起了孽缠身,长生病。 李长笑眼底精芒酝酿,他看着躺在船上,半死不活的王老爷子。 “无可医?” 第261章 涨百年寿元的花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心态发生了转变,他坐在王老爷子身侧,为其把脉,那脉象十分虚弱,完全是凭借一点药力,在硬生生钓着不死。 “你能医治?”张茉问道。 李长笑皱了皱眉,修士一道,涉猎很广,风水勘探,治病炼丹,机关阵法,都要会上一些才行。 特别是李长笑这种散修。 但若这病症,真是那“无可医”之病,便是他也是无奈。 李长笑暗暗吹了一口拂华风,让张茉与王老爷子同时陷入幻觉,随后,他以小刀一点点刮去王老爷子身上的背疮。 那一个个血脓破裂,十分渗人。 但是,立马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恢复如初。 李长笑眉头一皱。 看来这病症,确实不简单。 ....... 夜间。 二人结束一天探查,共同回到了大衍花宗,在赤花苑前道别后,各自回房间去了。 张茉回到流花苑,面色有些发红,那毒香的药力残留在她体内,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此中感受,难以言明。 只是,案情发生了改变。 她原本以为,此病乃是针对自己,而布设下的棋局。 只是为了将自己,引向花粉迷林,随后将自己活抓回去。 会这样想,并不能怪她,因为火乾门的准备,太齐全了,先是故意将她往抑血花的位置逼,随后又是黑玄黑火绳… 可今日再探王家府邸。 所看到的东西,却已然不同,张茉一边回忆白天的细节,一边脱去鞋袜,衣裙。 白日奔波,又是大战,又是查案,出了不少汗,衣裙附着着不少沙尘。 她回忆着细节。 突然眼睛一亮。 患病之人,皆是城中有名望,有财力,有家室之人。 这种病症也只是在他们之间传染,扩散。 可为什么,偏偏王家府邸有一个仆人,却也患上了这一例病症呢? 张茉眉头紧锁,或许…突破口就在那个仆人身上? 不管了,先去洗漱,今夜还有游灯节……张茉俏脸微红。 …… 李长笑回到卧房,思考着案情。 若说一开始,他仅是好奇瞧瞧,现在,他倒是真想看看,这怪病到底是什么了。 “无可医”这个特点,让他心中感觉,隐隐与长生病有关联。 可同时,也有太多对不上之地了。 其一:长生病具备极强的传染性。 如果是它,整座城,估计都快要沦陷了。而且,长生病的传染性,似乎只针对修士,但那那王家老爷子,绝非修士。 其二:从张茉口中得知,这个病症,是有一个演化的过程的,一开始症状还算轻微,仅是口舌生疮,认为是上火,后来舌疮越来越多,直到长满整个口腔,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也罢,慢慢查罢。” 李长笑不再忧烦,如今是求变四百五十七年,距离下一届的万仙峰会,还差三年多,三年很长,亦是很短。 短期而言,李长笑并没有非做不可之事,故这三年,他或许打算留在离纠城,好好了解了解如今的世界。 顺带探探极花宗的底,以及那天残角中的宝贝。 正是想着。 李长笑将烧好的热水,倒入浴桶之中,浴间顿时雾气缭绕,李长笑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热巾折叠成了豆腐块,放在额头上。 随后,慢慢睡去。 只是刚睡,便有人敲门,随后直接推门而入,来人竟是周清瑜。 “周长老,我可在洗漱呢,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啊?” 浴间中,李长笑慵懒的声音传来。 还带着几分无奈。 周清瑜眉头紧锁,“你到底为何而来?” 她有些质问的意味在。 这几日都在观察李长笑,想看出他的动机。 然而,她琢磨不透。 时隔那漫长的时光,再遇到李长笑,她发现已经看不透这个人了。 明明以前一眼望到头的平庸,此刻再去看,却越发模糊,拿捏不准。 “罢了。” 浴间中,传来水流声。 李长笑披上浴袍,走出了浴间,声音平淡的说道:“周长老,你不必对我有所顾忌,之前之事,对错难分,我可懒得为那种理不清的小事情,搞得要死要活的。” “你说对吧?” 听到此话。 周清瑜面色缓解了许多。 李长笑的这句话,正是她想要听到的。 周清瑜深深看了李长笑一眼,眼神闪动。 最后,取出一小瓶子花粉,丢给李长笑,说道:“你能有这么想,我很开心,可说回来,过去之事,我毕竟有愧,这盒花粉,你便拿着。” 周清瑜转身离去,“可涨百年寿元…” “便算是两清了。” 周清瑜声音缓缓传来。 “百年寿元?”李长笑有些惊讶,什么花粉,能涨百年寿元? 只怕这盒花粉,价格不可估量,而且时间越往后推移,价格越高。 若只是让死士送死,恐怕不至于会让周清瑜如此愧疚。 死士为主而死,不说天经地义,也能算是合情合理。获其利,分其忧,周清瑜当时的做法,只能算是不厚道,但若非要分出个是否对错… 那便太幼稚了。 毕竟当时的李长笑,也依靠死士这身份,获取了大量资源。 李长笑一直以来,也只是说与周清瑜关系不算好罢了,并未说有与她结怨,那因心中一点点不痛快,就非要打生打死的,可活不到现在。 看来。 那送她回极花宗的路程,对她亦是有些触动。 不然,她完全不必要,特意送来如此贵重之物。 “两清罢,两清罢。” 李长笑喃喃说道,这盒花粉对他无用,却可用来当个借口。 不过… 话说回来。 这极花宗似乎有不少,可以延寿的东西。 他曾在火斥门手中,救下过一名极花宗的天骄:于兰月。 当时,于兰月给了他一朵长寿花,长寿花所结出的长寿果,可以长四到十年寿元。 极其珍贵。 那棵长寿花,一直在李长笑梦境空间中种着。 一百多年前,彻底枯萎,长不出长寿果了。 如今又多一盒花粉。 还真是,不需要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李长笑如今的寿元,已经多到数不清了,还每日剧增。 第262章 游灯节,干尸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衍花宗坐落在离纠城的中心,背靠数座后山,后山乃是宗门重地,除却掌门长老外,无人能够轻易踏足。 此刻。 外界灯光璀璨。 偶尔能听到烟花爆竹声,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 李长笑进入梦境空间,找一处地方,将那盒代表着百年寿元的花粉盒子,装得好好的。 随着杂物越来越多,李长笑早便重新规划了梦境空间。 各地收集来的功法典籍、法器法宝、神髓…… 各自分开来放置。 方便以后找寻。 此外,李长笑还预留了不小的酿酒之地,摆放着十余个坛子,只是里面空空如也。 敲门声再度响起。 李长笑意识从梦境空间中退出。 起身开门。 却见张茉换了一身衣裳,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张茉是习武之人,身材很好,并非寻常女子那种纤细柔弱,而是矫捷结实,富有训练痕迹。 张茉找来,自然是邀请李长笑,参与离纠城的游灯节。 从大衍花宗出去,迎面便是一条街道,有几名汉子共同扛着一个硕大的花灯游行,孩童跟在花灯后,游走许愿。 李长笑微微一笑,看到一个个小小心愿,有的是想拜入大衍花宗,有的想游历江湖,成为一代大侠。 游灯节十分热闹。 其实出门前,张茉特意打扮了一番,脸上略施了粉黛。 平添几分艳丽之色,惹人回首。 李长笑看到一家酒铺子,为那游灯节召开活动,若是有人能连喝二十七碗自家酿造的酒,就…能娶走他们家的姑娘。 那姑娘身穿红色衣裳,眉眼如画,霎是好看,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惹得不少汉子,豪气干云,拿起酒便是大灌几口。 可惜的是,大多倒在了半途,就地而睡,周围鼾声一片。 在一众的喝彩声中。 李长笑忍受不了店家的挑衅,撸起袖子,就要去挑战。 “哎。”张茉欲言又止。 而在那店家眼中。 这突然冒出的俊逸男子,倒真是个喝酒的能手。 一眨眼,便干了十几碗酒,脸不红,心不跳。 再一口气。 喝到了二十六碗,李长笑嘴角含笑,说这个小娘子,他今天就不带回家了,但这酒倒真是个好酒。 随后,咕噜咕噜一声。 二十六碗酒水下肚,还余下一碗。 李长笑满脸酒红,啪嗒一声,与其它人一样,醉眠在店铺前。 呼呼大睡。 那娇艳欲滴,害羞待放的女子,面露遗憾之色。酒铺老板狠狠剐了她一眼,她这才收敛了神情。 张茉一时间感到有些无语,这街道还没逛多久呢,得了,直接就醉倒了。 “哎。” 她轻轻一叹,又想哭又想笑,不知是继续逛,还是回去。 她扛起李长笑,离开了酒铺,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却背着一个大男人,实在有些异类,不少人投来目光。 却很快认出了张茉身份。 倒是无人敢挑衅。 也没发生什么打脸的事情,大衍花宗在离纠城中,存在不少产业,张茉走进一家医铺,让医铺主人取来醒神花,再搭配几份良药,熬制一份醒酒汤,好喂李长笑喝下。 醒酒汤不需要太久,很快就熬好,一碗汤下肚,李长笑身上的酒意,如潮水般褪去。 “你倒也真是的。” 张茉稍稍有些埋怨的说了一句。 李长笑哈哈一笑,浑不在意,酒醒那边继续逛便是。 远处传来嘈杂声。 原来,是有一名看起来,干干瘦瘦的男子,如有天助,大展雄风,一口气饮下二十七碗酒,抱得美人归。 四周的男子,捶胸顿足,哀嚎不已,羡慕嫉妒恨。 张茉用手肘肘了李长笑一下,揶揄说道:“你酒量好似没人家好。” “哈哈。”李长笑笑道:“关键是,我总不能真把人家姑娘带走吧?” “带走便带走呗,这有什么。”张茉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看那姑娘,还挺钟意你的,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李长笑闻言,洒脱说道:“天下间娇美的花儿,我都喜欢,我欲揽尽山花遍野,走遍天下山河、市井街道。凡心依旧。” “看来酒还没醒全。”张茉扶额,男人喝点逼酒,就爱说大话的毛病,看来李长笑也没能避免。 然而,看着对方的侧脸,她心头却也有刹那停滞。 这个男人虽爱酒如命。 有时行为做事古怪。 但不得不说……是真俊。 除却俊外,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洒脱?不太像。潇洒?亦是不太像。 张茉道不清,一时有些失神,又莫名回忆起,白天中了毒香时的场景。 她轻咳了两声,拉着李长笑,去了别街闲逛。 远处。 那干瘦男子抱得美人归,嘴角露出的笑容。 …… 这游灯节当真是热闹极了。 有擂台比武,规则却奇奇怪怪,比武之人蒙住双眼,双手束缚身后,只用腿功,不用内力。 台下喝彩连连。 李长笑打趣道:“这好似是你的强项。” 张茉俏脸一红,知道李长笑在打趣什么,不就是说自己,被黑火绳掣肘着,从花粉迷林逃跑的那几日嘛。 她轻哼一声,却也脚尖轻轻一点,飞上擂台,双手背后,让人捆住双手,然后蒙上双眼。 她的对手,是一名两米高的大汉,专门练就腿功。 两人打了数回合。 大汉败下阵来。 随后,台下看客有几人表示不服,接连上阵,却无人能扛得过三回合,张茉已然能称无敌。 主办的老板,无奈好说歹说,把张茉请了下去。 李长笑竖起了大拇指。 …… 游灯节热闹非凡。 登花塔、放花灯、尝花酒、比武… 李长笑站在塔顶,望着下方的芸芸众生,他亦是其中一员,孜孜不倦的体悟其中真意。 直到深夜。 才尽兴而归。 …… 却说那第二日。 阳光破晓时分。 一声鸡鸣,打破了平静。 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面色惊恐的向着大衍花宗赶去。 他急促的敲门。 晨起打扫的弟子,一脸不耐烦的开门,口中喃喃道:“来了来了,大清早的,敲门也不知道小声一点。” 他推开门。 那粗衣汉子立马趴在他身上,惊恐道:“死…死人了!” “干…” “干尸!” 离纠城怪病案还未结。 又来一起干尸案。 第263章 窃命道——阴阳夫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却说昨夜玩得尽兴,回到流花苑便呼呼大睡的张茉,突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她起身穿好鞋袜,又取下床头挂着的衣裙,束好腰间系带,一丝不苟的整理着衣服褶皱。 虽说她平日经常动武,却并不怎么穿武人的衣物,丑是一点,另一个原因是,她如今的武功,即便穿着裙子,也能应用自如。今日她便是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裙,腰间悬挂一柄长剑,长发束成马尾,大步走出门外。 听到弟子叙述,在一酒铺发现一具干尸。 她眉头一挑。 大步赶去了现场。 现场已经围满了人,百姓见到张茉前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来。 张茉看着熟悉的场景,眉头一皱。 这不正是昨夜,喝酒招夫的那个酒铺子吗?连喝二十七碗自制的烈酒,就可以取走那娇滴滴的美人。 昨日还热热闹闹的,今日怎就发生了命案? 她进入酒铺,果真见到一具尸体,乃是干尸。 表皮紧紧裹着骨头,似乎血肉都被人吸干了,几乎是一具骷髅,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容。 “这手法…” 张茉眉头一皱,心中多了几分猜测,她命名下弟子,开始勘察四周环境,找寻线索。 …… 另一边。 李长笑也被大衍花宗的动静吵醒。 他一起床,便看到张茉匆匆从门口经过。 应该是出了什么大案子。 他打了个哈欠,逗逗赤花树下的金鱼,观赏观赏风景,发了好一会呆,才掏出两颗银子,去附近的酒楼对付一下早饭。 大衍花宗是武学宗门,每日会为弟子熬制强体汤药,但吃食需要自己准备。 故就算李长笑想蹭吃蹭喝,也没地方蹭。 走出大衍花宗,李长笑拿着银子,思考着菜色,揽风巷里好似有一家馒头铺子,挺出出名的,他正欲走去买几个包子,随之路过一个酒铺子时,外面却围满了人。 透过人群。 他一眼便看到了在里面办案的张茉,她此刻正在捏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李长笑过去凑个热闹,想着若是仇杀什么的,就顺便破了,毕竟花了人家那么多银子,也得出点力不是。 然而走近一看,里面的场景,却让他感到有些好奇。 那具干尸,身无寸缕,趴在地上。 极为可恐。 并不是凡人所杀。 四周传来阵阵的嘈杂之声。 张茉也注意到了李长笑,便让他进来,她听闻李长笑做过仵作,想让他顺带看看,这人是如何死的,居然一夜之间,化为了干尸。 李长笑俯身观察,其实张茉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再参考参考他人的意见罢了。 李长笑确定此人之死,恐怕与延寿有关,这干瘦男子症状,与王家老爷子有一点点相像,都有精气亏损之征兆。 而且,李长笑确定,此人就是昨夜那个,连喝二十七碗烈酒,抱得美人归的汉子。 他将这个结论,告诉张茉,张茉眼睛瞪大,露出惊讶之色,倒是并未往这方面想。 这具干尸已成皮包骨,几乎就是一副骷髅,故张茉没在第一时间认出。 不过,经过李长笑这么一说,她倒是依稀能看出,这具干尸的体型,与昨夜的那个抱得美人归的男子,确有几分相似。 如此一来。 张茉心中有了方向。 “酒铺老板呢?”张茉朝一位弟子问道。 “不知道,一早就没看到他们的人影。”弟子说道。 “果然。”张茉眉头一皱,朝李长笑说道:“我怀疑,昨夜的那对男女,也是走窃命道的人。” 张茉摸了摸尸体的体温,还尚有一点余温,这说明那对男女,并未走太远,她大手一挥,下令搜查。 果然,不到一刻钟,有人发现了一对男女,鬼鬼祟祟的出城去了。 张茉立马追了上去,果真见到昨夜那对男女,只见她出手迅疾,顷刻之间,便制服了二人,那一男一女跪地求饶,声称自己是无辜的。 张茉又怎会相信这种一面之言,若是无辜的,又跑做甚? ...... 不到半日,案情大清。 张茉见李长笑不在赤花苑,便去酒楼找寻。 上了三楼,放眼一扫,果真发现了要寻之人,那男子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半躺着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呢,倒是没人比他还会享受。 张茉坐在李长笑对面,与李长笑说起了案情。 原来那对男女,实际上是一对夫妇,而且也修行了延寿之道。 乃是窃命道——阴阳夫妇。 “阴阳夫妇?”李长笑投来好奇的目光。 张茉到底是经验老道,对那千门万道,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而且这“阴阳夫妇”,并不算冷门。 所谓“阴阳夫妇”,便是二人阴阳共济,以此来延寿。这一职业之所以,被划分为窃命道,是因为仅仅凭借两人的阴阳延寿,总会有损耗,或是出现阴阳失衡的情况。 这个时候,就需要第三者加入,而那加入的第三者,会折寿寿命,不是损阴便是折阳。 故阴阳夫妇双方,经常会在各地骗婚。 窃命道的阴阳夫妇,需要先天相合,八字相印,属相相亲……等等诸多条件。并非随便找一个男女,就可以走此道的,那对夫妇今年已经七十余岁,但看起来依旧是年轻人。 足以说明此道,确实有其效果所在。 昨夜那二十七碗烈酒,乃是烈阳之酒,激发喝酒之人体内的阳气,方便阴阳夫妇中的那名女子窃取采补。 不过正常而言,阴阳夫妇即便是窃命,也不会做到如此程度,生生把一个人吸干,他们往常都是游走各地,每次只窃取一小点,怕引来关注。 昨日之事,当真反常。 其中缘由,还得对那对夫妇细细审查才可知。 李长笑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为了更快了解如今的千门万道,李长笑也加入了查案,对此,张茉自然不会拒绝,其实清早出门时,她便在犹豫要不要叫李长笑,最后因为怕打搅到对方,就没有叫。 阴阳夫妇之事,告了一段落,那各处酒楼之中,又传起了赞颂张茉的故事,话说如今的说书人,倒是真卷,上午发生的事,下午便传出了话本,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别人听来,倒是没何感想,倒是张茉自己躁得慌。 李长笑在那大衍花宗的地牢,见了那二位夫妇,正抱着互相抽泣。 二人连连求饶,阴阳夫妇一职,其实并不光彩,甚至是人人喊打,骗感情又骗命,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站在道德角度批判,实在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毕竟如今这个世界,并非前世那种安定和谐之世。 李长笑问张茉,这二人打算如何处置。 张茉告诉他,等他们交代完了案情,根据案情再行定夺,若是故计杀人的话,便以命偿命。 李长笑吹了一口风。 那二人只觉眼前一清,不由自主的,将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第264章 通窍道——寄虫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原来昨夜,等那游灯节渐渐散去后,夜半时分,夫妻二人将那连饮二十七碗烈阳酒的男子,扶进了酒铺子里,再关上门准备采补。 本意是打算采补些许元阳后,便将此人丢在街道上的。 能喝下二十七碗烈阳酒的人,被采一点元阳,算不上什么。 然而谁知,采补途中,那干瘦男子竟然醒了! 他竟然也是踏上延寿一道的人。 踏上此道。 对寿元的流失,会极为敏感。 他当即大怒,骂道:“好你个窃命道的贼人,不老老实实做生意,偷命偷到我头上来了!” “我杀了你!” 说着,那干瘦男子一把掐住女子,女子几乎窒息,小命就要不保。 这个时候。 阴阳夫妇中的男子出手了,他不知从何处捡来了一条木棍,一下子敲在了男子头上。 男子昏厥了过去。 事后,担心被报复的夫妇,连酒铺子都不要了,连夜提桶跑路,但因为天色渐亮,他们不敢走得明目张胆,所以走得并不快。 …… 这二位夫妇不敢有丝毫隐瞒,甚至连一些无关痛痒的细节也都说了,细致到了采补的细节、交合的过程,张茉听得脸色微红,刚想打断,李长笑却是示意让她继续说。 半个时辰过去。 昨夜发生的一切,凡是能记得起来的,都说了。 张茉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你是说,当时他还活着?” “没错没错。”女子说道:“我二人这几年,为了那点寿元,东奔西走,哪有胆子杀人啊!” “而且,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把一个人都给吸干啊?我是阴阳夫妇,又不是吸髓恶魔。” 女子一脸无辜之色。 闻言。 张茉看了李长笑一眼,李长笑微微点头,表示此话可信。 出了地牢。 二人又去看了干瘦男子的尸首。 身上确实有被采补的痕迹,但并不算多,身上的血肉,也的确不像是因为,被采补而消失的。 李长笑取来小刀,划开干瘦男子身上的那一层皮肤。 直接便见到他的白骨。 有细细小小啃咬的痕迹。 “看来那对夫妇所说为真。”张茉点头说道。 若是采补而死,骨头上是不会留有这种细小的啃咬痕迹的。 这些痕迹,倒像是虫子。 李长笑自然比谁都清楚,那对夫妇不可能撒谎,因为他吹的那口拂华风,吹进了二人的心神,让他们说了真话。 他看向张茉,让她根据现场的痕迹,看看这干瘦男子走的是什么延寿之道。 张茉细细观察,最终说道:“通窍道,寄虫师。” 李长笑看向张茉,他记得张茉等人,走的也是通窍道。 张茉解释道:“一条道,会衍生出无数种延寿之法,自然也会有无数种职业。” 张茉告诉李长笑,这所谓的寄虫师,便是将一种名为元虫的细小虫子,储藏在已经打通的窍穴当中,以血肉供养。 元虫可搬运血气,可释放一种奇异能量,延缓寿元流逝… 确定这干瘦男子,走的是何道,之后的事情,就容易许多了。 李长笑取来小刀,将干瘦男子外表裹着那层皮,轻轻剥去,露出里面的骨肉。 根据虫咬的痕迹,便可辨认出此人,到底开了几处玄窍,还可根据骨痕,判断出此人年岁多大了。 张茉先看脚底,大脚趾下方三寸的位置,有一处玄窍,这干瘦男子已然打通,将元虫存储在此处玄窍之中。 导致那附近虫咬的痕迹很重,很密…以此方法,可以看出干瘦男子,究竟开了几处玄窍。 观察下来。 那干瘦男子,年龄大约在一百二十七左右。 走的通窍道,职业是寄虫师。 后来,二人去此人死去的酒铺,找寻虫子的痕迹。 果真发现,在一些桌桌角角的阴暗处,有细小如灰尘的虫子分布。 李长笑捏起一只,细细观察,随后又交给张茉。 张茉将数只虫子,封锁在一个水晶瓶中,带回大衍花宗,交给一名长老调查,那名长老喜爱养虫,经常初入虫兽市场,对虫子十分熟悉。 那名长老告诉二人。 他们带回来的虫子,并不是元虫,而是一种与元虫外观十分相似的虫子,名叫“阴虫”。 此虫功效也与元虫相似,但要狂躁很多,而且时常噬咬肉体。 一般很少有虫寄师,会选择这种虫子。 而且,这种虫子,一旦遇到阳气肆虐,便会难以控制。 到此。 事件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原来是那干瘦男子,以窍穴饲养阴虫,一连喝下二十七碗烈阳酒后,将阳气封存丹田,不让其外溢,而好巧不巧,他又被那夫妻二人打晕,阳气外泄,让那阴虫狂躁,开始啃咬肉体,男子昏厥之中,又无暇控制阴虫。 最后,被阴虫啃食殆尽。 身死。 破了案子,李长笑好奇问道:“你说,同是通窍道,他为何不成为武者呢?” 张茉解释道:“武者可没那么容易,我看了,他一开始的确是一名武者,但玄窍不全,武者路断,无奈以玄窍寄养阴虫,以此延寿。” “可惜,此法延寿终究有限,还是以牺牲血肉为代价,我看他也是寿元将尽,即使没发生这种事,也离死不远了。” 李长笑沉默不语,如今世界变化太大,他也才看到了一星半角。 离纠城是一座大城。 这种大城,风云汇聚,异事不断,倒是观察如今世界的首选,极花宗虽然已经解散,但不得不说,即使是凭借那一点遗泽,都足以让此地人杰地灵层出不穷。 此案告破。 那对夫妇倒也算不上罪大恶极,但具体如何处置,还得看大衍花宗内,一众长老的意思。 李长笑突然说道:“即是寿元将近,他为何喝那酒,难道是贪图美色?” 闻言,张茉也觉得有点说不通。 李长笑笑着提醒道:“会不会是为了延寿呢?” 此话如一道电光,在张茉脑海中闪过。 干瘦男子不可能是贪图美色。 他寿元已经将近,延寿的可能性,倒是要更大得多。 她回忆起,干瘦男子在临死之前,说的那番话: “好你个窃命道的贼人,不老老实实做生意,偷命偷到老子头上了。” 这句话初听十分正常。 可如今再回顾。 做生意? 真的指的是买酒吗? 还是买其他东西?可以延寿的东西? 一念至此。 张茉立即转身,再度走向地牢之中。 李长笑脸上带着笑意,这离纠城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精彩几分。 第265章 案情渐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衍花宗天牢很大,里面关押着的 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中人,要说火乾门有黑火绳捆禁天下高手,那大衍花宗,自然也有专门用来,克制天下高手的器具。 是极花锁链。 此锁链九幽玄铁所打造而成,末端有个坚固无比的铐子,天下江湖高手,但凡被拷中脖颈,空有一身武力,但绝对用不出半点。 只有特殊方法,才能解开。 只是区区阴阳夫妇,还用不着出动如此囚具,不过一路从天牢走来,不少人被此器具拷住四肢在墙壁之上,动弹不得。 “呸!” “张茉,你这个臭娘们,什么时候,找了个这么俊的小白脸了啊?” “哈哈哈,臭娘们,有本事把我放出去,我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 …… 四周谩骂之声渐起。 都是一些挑衅的话语。 这里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被张茉抓来,自然对这个女人,是恨之入骨。 张茉神色不变,轻轻一踢脚边的石子。 只见那石子,精准的砸到了刚刚说着谩骂之人的嘴巴。 霎时间,鲜血横流,有一名大汉,甚至被砸碎了几颗牙齿,鲜血横流,再说不出话来。 他们四肢自由,便已经不是张茉对手,此刻被极花锁链拷着,那就更别提了。 张茉头也不回,径直离去,途中有一座牢房,引起了李长笑的注意,那座牢房以寒金堆砌而成,但此刻却破开了一个大洞。 “这是?”李长笑指了指残破的牢房。 “哦。” 张茉说道:“这个牢房,之前关押的是百面魔女:刁媚,此人武功高强,言语具有魅惑人心的效果,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故被抓后,被我们以寒铁头套,套住她的头,又用极花锁链,将四肢固定在墙壁上,断绝她所有希望。” “可惜,行刑之前,被劫狱了,那女人恢复自由,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动乱,唉...”张茉重重一叹。 穿过一个拐角。 二人来到那对夫妇所在的牢房。 而听到脚步声逼近,那对夫妇有些惊恐的看来。 “女侠,我…我们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夫妇中的男子哀求道。 张茉眉头一皱,刚刚在心底升起的猜测,又隐隐消退,这二人看起来,并不像是掌控一门延寿生意的样子。 否则不用搞这种小偷小摸,偷寿之事,还差点惹来了杀身之祸。 李长笑问道:“你可知这离纠城中,有谁与你一般,也是修行窃命道之人?” 那夫妇对视一眼,说道:“有…有的。” “窃命道,窃他人之命,我之前接触过一个人,他是窃命道中的黑市商人!” …… 翌日。 那王府哭声一片,王家老爷子终究是扛不住病痛折磨,驾鹤西去了。 享年一百七十余岁。 王家世代经商,家底丰厚,王老爷子名下有十七个儿子,各行各业都有涉及,听闻家中有噩耗,都急忙赶了回来。 十七个儿子中,有人习武,有人读书,有人经商。听闻消息的李长笑,去府中观看,却被家丁拦了下来,正打算吹口拂华风,摘天上的彩云作眼,却正好碰到了张茉。 有张茉担保,他进入了府中,二人一入王府大门,便听到里面便传来戚戚哭声。 那十七个儿子,倒是老中少皆有。 李长笑目光停留在一个童子身上,这童子身高不过半人之高,小脸红粉圆润,倒是称得上是粉雕玉琢,只是其双手负后,老气横秋。 李长笑问道:“他走何长生大道?” 张茉饶有兴致的看了李长笑一眼,“你怎么就知道,他也是走长生大道之人?就不能是普普通通的小孩?” “猜的。”李长笑笑道。 张茉说道:“此人是王家老二,今年已经一百五十三岁,童子之身……应该走的是舍身道——童子。” 所谓童子,便是年幼时便踏上此道,舍弃肉身的成长,以此换取延寿之契机。 二人正是说着。 王老爷子丧葬之事,已经开始。 伴随着唢呐声,哭声一片一片。 与李长笑一样在围观的,还有几名外地而来的亲戚,他们身穿白色丧衣,站在李长笑身旁,也在抹着眼泪,不过却是假装的。 不是真在悲伤。 那几位亲戚,在一旁小声议论道。 “唉,活了一百七十多年,也该够本了,还有啥不知足的啊。” “对啊,我家那老爷子,也才活了九十多岁,走的时候,还放喜炮呢,那场面别提多喜庆了。” “呸!那能一样吗?王老爷子是病死的,要是没那怪病,说不定能活两百岁呢!” “你说,那怪病会不会传染啊,咱们会不会也患上啊?” “想多了,你看王家的几人,天天和王老爷子待在一起,不也没得病吗?” …… 他们的议论声,传入李长笑耳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对了,那王老爷子活得那么久,走的是何大道?” 闻言。 张茉却是微微皱眉,先前倒是一直忽略这个问题了。 王老爷子今年一百七十多岁,足足大了张茉一百三十多岁,她不去注意这个事情,倒也正常。 她将这个疑惑,埋藏在心底。 等那丧葬仪式中场休息时,张茉找来一名王家子嗣,是王家的老三,张茉开门见山,直接问对方,王老爷子走的是何大道。 那王家老三见问话之人,是威名赫赫的大衍花宗张茉,不敢隐瞒,如实告知,王老爷走并未踏上长生之路。 因为王老爷子,早年贪图玩乐,而长生大道大多需要吃大苦,要么就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与决心,故一直没踏上延寿之路。 等人到中年,看着日渐衰老的身子,才幡然悔悟,开始找寻延寿的法子,他给大衍花宗捐赠了几栋楼,只为让宗内长老,帮他开通玄窍,但是他身体衰老,玄窍闭塞,此道走不通。 之后,王老爷子又尝试了各种办法,购置延寿的花朵,养生的药水...可以说,完全是用金钱砸出的寿元。 听到这话,李长笑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寻常人不清楚,但他却知道,身为普通人,延寿近乎百年,是极其困难的。 他告诉张茉,去查查患上此病的,是不是也有类似的经历。 张茉点头,大步走出了王家府邸。 傍晚。 张茉又在酒楼,寻到了李长笑,将一天的调查,告诉他。 他猜测果然没错,凡是染上怪病的,都有类似的经历,周府患病的那个老爷子,年轻时学武开过窍,但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小腹深三寸之处,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玄窍,未能继续走武者一路,之后又数次尝试其他长生大道,但无奈被奸人蒙逼,走错了路,导致终身残疾。 后来,他以金钱购置延寿之物。 一直活到了现在,直到如今染病,受尽折磨离死不远。 张茉拿过桌上的酒杯,也不和李长笑客气,一饮而尽,“起初,我以为染病之人,皆是权贵之人,现在我看,染病之人,都是年老之人。是我思维进入了误区。” “对了,那王家的仆从,或许有关键线索。”张茉突然想到什么,说道。 患病之人中,只有那仆从身份低微。 发生在其身上的异样之处,定然就是关键。 张茉眉头皱了皱,“可是我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与火乾门有没有关联呢?” 她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李长笑:“起初,我认为这是针对我的局,所谓的怪病,都是为了引我调查,好进入花粉迷林针对我,也是针对几日后的花地大比,可如今看来,又好像不是。” 李长笑说道:“这有何可纠结的,凡事有个先后顺序,或许是先有病,他们再从中作梗,想办法将你引入花粉迷林的呢?” “你是说,这怪病与火乾门无关?她们只是借此来针对我?”张茉捏着下巴,觉得极有道理。 李长笑却摇了摇头,“未必,不过,张茉,我还是想提醒你,遇事小心为上,可不要太冲动。” “这是自然。”张茉笑着说道:“我可不是莽撞的人。” “那迷林之事...”李长笑喝一口小酒,揶揄说道。 一说起那事,张茉便俏脸一红,“哈哈,意外,那次是意外而已。” 李长笑说道:“其实你应该也感受到了,那怪病虽然一直在扩散,但并不算失控,染病之人本就年老体衰。” “而如今划地大比临近,我建议你停几日,好好养气。” 说着,李长笑眸光一闪,后面他打算独自行动,倒不是嫌弃张茉弱,而是二人也算朋友,李长笑不希望将她,置于危险境地。 若他没猜错的话。 这怪病背后,绝对有修士参与。 甚至还有可能涉及争斗旋涡。 当然,李长笑也绝不会,扯进争斗漩涡之中。他天大地大,若这离纠城水太深,离去便可。 第266章 埋伏,擒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从酒楼出来后,夜色当空,张茉倒是听进了李长笑的话语。 可心中实在有些,放不下那个患病的王家仆从。 于是想着。 就趁着今夜过去查查。 接下来的事,等划地大比结束之后再说。 于是她一个拐弯,去了王府,找到王家管事,一番问询后,得知那染病的仆从,早在几天前,已经先一步身死了。 那奴仆生前一直服侍王老爷子,王老爷子还在时,狐假虎威在王府中少有人敢招惹。 但王老爷子一出事,奴仆就只是奴仆,一下子又打回了原型,无人照看,无人医治,只撑了几天就死了。 根据王家管家所言。 奴仆的尸首已经被他的家人,领回去按习俗安葬了。张茉从管家那,弄清楚那名仆从的地址后,便骑着烈马,赶了过去。 仆人的家住在离纠城下属村落,极为偏远,来回需要一个晚上,因为划地大比临近,她想要快速解决此事,以免迟则生变。 怎料在赶路途中,遭到不明匪徒的埋伏,大战数个回合,均被打跑,张茉认出这些人的功夫根脚,都有一点火乾门的迹象。 她暗道一声,这些人当真贼心不死,一直跟着自己伺机而动,她就不相信,自己这次心有提防,还能被捆住不成。 长途奔袭。 她终于赶到了目的地,是一条几十户人口的村子,此时正是深夜,家家户户都闭了灯,一片死寂,想来应该都在熟睡当中。 她翻身下马,眉头顷刻一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她踏入村中。 只见遍地尸首,竟是发生了屠村惨剧。 “好胆!!” 张茉气极反笑,大衍花宗坐落离纠城,辐射范围到下属的几百村落,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极花宗的弟子协同其他数个门派的弟子,下来巡察。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因为最近离纠城风云汇聚,巡查频率变多了,从几天一查变为了一天几查,而且是长老亲自巡察。 这条村子无声无息被灭。 大衍花宗内,有长老存在极大的失职。 特别是巡察堂长老:刘百旺,他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哼!”张茉冷然道:“明日我定要问你之罪!” 言毕,她双眸微眯,手按在剑柄上,深入这条村落,真当是个人间惨剧。 连孩子都没放过。 “咻…” 突然,一道飞爪袭来。 张茉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怎料这一刹那,另一方位阴暗处,又飞出三支飞针,张茉以剑格挡,身体倒飞出去的同时,毫无保留长剑横扫。 恐怖的力量,将大地斩出一条条裂痕。 这时,暗中有人投毒而来,张茉冷笑一声,早有提防,中毒这种蠢事,绝不会过三,她双指点在胸口,进入“止息”状态,这个状态下,她无需呼吸,不会中毒。 且说那暗处中人,见偷袭不成,索性露面,只道是个样皆有,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张茉丝毫不惧,提剑与对方厮杀,顷刻间,便有几人败下阵来。 唯有一名女子,能够与她不相上下,张茉认出此女,正是前些时日越狱的刁媚。张茉眼眸发冷,既然在此处遇到这贼女,便不能再叫她跑了。 三十六路错花剑,四周传来轰鸣之声,房屋破损,河流断裂,当真是好力量。 又是一回合,张茉突是收了剑,手指拈花,再一弹。 “拈花指!何时会了拈花指?”一身穿黑袍的男子,瞳孔骤缩,旋即露出浓浓的嫉妒之色。 拈花指是大衍花宗绝学弹花指的简略版,但能参悟之人极少。 正当张茉胜利在即时,意外却发生了,只见不知何处,飞来一个铁拷,一下子拷在了张茉右脚脚腕之上。 并非是张茉大意,而是她与那刁媚缠斗到了危机关头,分不出精神。 她低头看那铁拷,心头猛的一沉,“极花锁链?” “哈哈哈。”大衍花宗巡察堂长老刘百旺,从暗处走出,脱下黑衣帽兜,一脸得意的笑道:“张长老,别来无恙啊。” “刘百旺!”张茉怒喝道:“你与火乾门勾结,残害百姓,此罪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弥补!” “张长老,我想你还没搞清楚情况。”刘百旺环顾一圈,“你中了极花锁链,身边又有那么多高手包围,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 “哼!”张茉突然冷笑了起来,若是从前,这一极花锁链,足以制约她,但现在未必了,她自花粉迷林回来后,武学再度精进。 只见那张茉内力顷刻间爆发,让那刘百旺面色一惊。 “你何时开了大玄窍?!” 刘百旺一脸惊骇之色。 …… 翌日。 清晨。 李长笑从赤花苑中走出。 他每日能以张茉的名义,在大衍花宗的理事堂,额外领取三两银子。 生活十分富足。 他是一个攒不了银子的人,一有银子,就大手大脚花出去,这个习惯,倒是让他在这离纠城中,多了个撒钱公子的名号。一些各地而来的杂人,便总想着从他身上薅些羊毛,故久而久之,李长笑已经“一呼百应”。 实则,大家都在笑他傻,一些富家女子也暗暗摇头,觉得这人样貌无可挑剔,但绝非良人,否则家产都会给他败完了。 李长笑查案之余,也不少游玩,昨夜从酒楼出来后,便又接受了张府长女的邀请,去了府上听戏曲。 …… 怪病之事,在李长笑眼中,其实已经渐渐清晰,李长笑拿着银两,去马铺租借了一匹宝马,俊公子骑马游街,又是一番好风景,不知多少人围观。 游至一家衣铺,李长笑下了马,在里面换上原来的白衣,倒不是对白衣有何情怀,非穿不可,理由很简单… 那就是他穿白衣会很好看。 十分搭配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就如此简单,大俗即大雅。 就这样,李长笑又恢复了原来的装扮,白衣飘飘,左腰的葫芦,又重新挂了回去。 他骑马到了王府。 问了怪病死去的仆人去向,骑马而去。 其实,王府仆人在李长笑看来,也算是一条线索,可以确认一点东西。 但仅此而已。 …… 而在李长笑离去不久后。 有大衍花宗张茉长老,押着前段时间,刚越狱的魔女刁媚,回了离纠城。 那趾高气昂的魔女,此时一阵颓势。 引以为傲的魅惑面容,此刻再度被寒铁头套死死套住,整个人被极花锁链,禁锢住四肢,封锁在一辆移动囚车之中。 张茉骑着烈马,胜利归来,一举将那越狱的魔女,给擒拿了回来。 第267章 长寿丹,黑市商人交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抵达目的地,是一几十户人家的村庄,依旧归属离纠城管辖。 离纠城内除了大衍花宗外,其实还有不少门派。也都是走的通窍道的武者,只是都归大衍花宗统辖。 李长笑远远望去,满地疮痍,昨夜似乎发生了一场大战。 此处发生这种惨剧,他没有料到。 他下了马,走在残破的村落中,四处皆是尸首,男女老少皆有,李长笑眉头微皱,还从此地看出,存有大衍花宗武功的气息。 昨夜有大衍花宗的长老,来过此地,与一伙人展开了大战。 不过,根据现场痕迹来看。 那名长老是具备压倒性优势的。 李长笑推测,那名长老八成就是张茉,以她那雷厉风行的性格,恐怕还是放心不下这个案子,连夜过来调查。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便正常了。 正所谓祸福相依,张茉曾在在花粉迷林深处,吃了一颗灵果,又在天残角中,吸了至纯的天地灵气,这些作用于体内,好处不小,再加上她本身天赋就不错,足以帮助她武学更上一步。 与张茉对战的那伙人,极有可能便是屠村之人了。 只是为何要屠村?……李长笑默默想到,他探查这村庄遗迹,最后在一黄泥屋前驻足。 这一户人家,有近期举办过丧葬的痕迹。 应该便是患病王家仆人的老家了,可李长笑找寻了一圈,却并未找到仆人的尸首。 难道那伙人,便是为了尸首而来? 虽然尸体未找到,但并不是说,一无所获,相反,这恰恰印证了李长笑的猜想。 根据王府的管家所言。 那仆人年岁已经很高,是自小陪着老爷长大的,照顾老爷的衣食起居大半辈子。 换而言之,他也活了很久。 李长笑回到离纠城,潜入王府,四下无人掀开棺材板,果真如他所想,王老爷子的尸首,也不翼而飞了。 李长笑未做停留。 有张茉在,的确可以帮助他省去一些麻烦,但这怪病案查到此,她再加入进来,只会为其带来风险。 所以李长笑没有叫她,而是独自行动。 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线索,早已经被他串联了起来。 他悄无声息的出了王府,去到那喝酒招亲的酒铺子。 酒铺干尸案与怪病案,看似没有关联。 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都有窃命道的参与。 那走通窍道的寄虫师之死,可以看做是一场意外。 那对夫妇也确实是无辜的。 关键之处,就在于“生意”二字,寄虫师大限将至,最强烈的欲望,自然是延寿,而那位寄虫师,显然不是本地人,对离纠城不熟。 可以设想,寄虫师是听闻了某个传闻,特意来离纠城,找某一类人做延寿生意的,也可以说是…过来求药的,延寿的药。 但是他找错了。 他想要找的,是窃命道的黑市商人,但他找到了窃命道的阴阳夫妇,二者皆是窃命道,故干瘦男子搞混了。 王老爷子床榻下的温玉,也与窃命道的黑市商人有关。 结合两个案子。 不难看出,那窃命道的黑市商人,才是真正掌控着,延寿生意之人。 是他让王老爷子活到了一百七十多岁。 而那仆人自小跟随王老爷子,也活到了一百多岁,他能活那么久,肯定与王老爷子有关,与延寿生意有关。 也就是说,王家仆人的患病,说明这怪病与延寿生意,紧密相连,存在必然联系。 李长笑推测,可能是黑市商人,出售一种具有延寿之功效的药丸,服之可以长寿,但也会患病。 只要找到黑市商人。 一切就能大明。 黑市商人藏得深,恐怕唯有久居在离纠城的人,才听闻过一二。 李长笑目露思索之色,黑市商人的据点,应该就在发生干尸案酒铺子附近,不然那寄虫师不至于寻错。 李长笑来到那条街道,放眼一扫,果真发现一处店铺,有些许异样。 是一家玉石铺子。 里面摆放着各种玉石,除玉石之外,还有各种稀奇之物。 其中一个玉石,让李长笑有点眼熟,蛤蟆身人头,从张茉口中,他知道窃命一道,是有不同的组织派系,这这蛤蟆吞寿像,乃是白域这一片地带,窃命道的派系标识。 “这是招寿蛤蟆,别看样子丑,可是吉祥得很嘞。”店长笑着介绍道。 李长笑一眼看出,此人并非延寿者,真实年龄在三十岁上下,于是朝他吹了一口气。 清风送梦来。 浅梦又操控着店长的行为。 只见其木讷的转身,再朝某处走去。 李长笑跟在其身后。 这家店铺内另有一幅天地,店长摆弄一个玉石机关,打开暗格,露出一条漆黑通道来。 深入通道。 两侧燃着烛火,隐隐有一股异香飘出,但无毒,甚至还有静心之功效。 脚踩的地面,用一种软皮包裹,走起来极其舒服,别看这通道黑暗,实际上看起来一点也不阴森,倒更像是为了有钱人,打造的秘密玩乐之地。 经过一个拐角。 耳边隐隐有叫价之音。 李长笑吹一口风,又将这口风截下,左捏捏,右捏捏,在将十仙印中的天印,揉进了风中,以此作眼,再松开手,让那股风顺着通道吹去。 此法,便等若开了神识一般。 这密室内的大小之事,都尽收眼底。 这竟是一个小型的拍卖场,有一名妖艳女子,站在台上,拍卖着一枚淡白色的丹药。 而台下的拍客,叫价越发恐怖,争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谁也不相让。 甚至两个老头,撸起袖子,差点为那丹药打了起来。 那个妖艳女子,估计便是走窃命道的黑市商人了。 而那枚丹药,恐怕便是怪病之来源了,但确实能够增寿。 如果李长笑猜得没错的话。 那怪病并不具备大传染性。 之所以一直在扩散,便是不断有人,在吞服那颗白色的丹药,或者说,曾经吞服此药的人,会在近期陆续染病。 只见李长笑轻轻吐出一口拂华风。 激烈叫价的众人,瞬间陷入沉睡,本来热闹的秘场,瞬间冷清了下来。 那走窃命道的黑市商人,眉头一皱,看到李长笑从暗处走来。 两人一番交涉,李长笑问黑市商人,这丹药何处所来,黑市商人不说,随后自然是爆发一场比拼。 妖艳女子修为不过元婴之境,哪里是李长笑的对手,李长笑仅是一口拂华风,便将她吹得找不到西北。 妖艳女子抹去嘴角的血迹,瞳孔震动,脱口而出:“红域萧家遗种?” 妖艳女子的话语,让李长笑眉头一皱,红域萧家遗种?红域萧家便红域萧家,何须再加上遗种二字? 李长笑手捏仙印,轻轻印在妖艳女子肚子上。 一股神秘力量,涌入妖艳女子体内。 妖艳女子面色大骇,“神髓的气息?”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到一息,她便已然失去了战斗力,李长笑告诉她,若是想要活命,就关了这行当,然后半夜三更,去招香酒楼寻他。 说着。 李长笑转身便离去了。 妖艳女子面色难看,这突然闯入的神秘男子,究竟是何身份?又是为了什么? 她无奈照做,待那些欲要买长寿丸的客人醒来后,便通通赶了出去,她坐立不安,等到深夜,又披上一件黑袍,去了招香楼的三楼。 招香楼依水而建,风景怡人。 那男子坐于窗边,就这么等着自己,白天的较量,让妖艳女子明白,自己绝非此人对手,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对方掌握着“神髓”的力量。 那力量让她畏惧。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很好。”李长笑看到他来了,露出满意之色。 他开门见山,问了她一些问题,相较于白天,她显然识相了许多,只是依旧不老实。 撒了不少谎。 若是其他人,还真不好分辨。 然而她所面对的,是踏上“真假”一路的李长笑。 在他有意盘问下,能骗过他的人不多,这妖艳女子显然不在此列。 李长笑懒得句句甄别,他双指捻起一颗花生米,轻轻一弹,射在了妖艳女子的眉心。 这一刹那。 妖艳女子神情混沌。 几息之后,眼神渐渐恢复神韵,却依旧茫然,又过了几息,才开始一点点恢复了清明。 待其大致清醒时,猛的一个颤栗。 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额头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 浑身好像是从水底里捞出来的一样。 恐惧在心中蔓延。 而对面那男子,仅是慢悠悠的说道一句,“别撒谎。” 第268章 红域萧氏覆灭,长寿丹原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仅是小施惩戒,让这妖艳女子体会了一遍十世轮回之真假,便已然让她惊恐万分。 李长笑看在眼底,心中有些感叹,对方道心蒙退,若真要这妖艳女子体会完整的大梦意,只怕会当场毙命。 妖艳女子嘴巴在不断打颤,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原来,这妖艳女子本名林施,灵气枯竭之前,乃是一名散修,也是一路摸爬滚打,修行到了元婴之境。 这一点,倒是与李长笑十分相似。 求变三百五十三年。 机缘巧合之下,她接触了窃命道,成为了这条延寿大道上的黑市商人,以此道窃取命运,但窃命道并非夺命道,且窃命道的黑市商人,不像“通窍道”的武者那般,具备恐怖的杀力,故一直以低调为主。 主要是出售各种东西。 她们出售的东西,往往会十分便宜。 一部分以金钱支付。另一部分以寿元支付,当然,买主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玄妙的。 而黑市商人出售之物,不能是随处都可以买到之物,丝绸,大米…这种日常用具,即便便宜出售,甚至送出也窃不了寿元。 只有稀奇罕见之物,以低价出售,才能“窃命”生效。 这是黑市商人秘则之一。 故黑市商人,也不是那么好混的,人脉必须足够广,还需要各处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要有人来买。 “都是为了活命。”林施无奈说道,好在此道也算有用,她并未显露老态,便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 黑市商人常常会面临无物可卖,无人来买的境地。 一来,是搞不到稀奇古怪的东西,二来,是客源不稳定。 而林施所售卖的那枚乳白色丹药,全名叫“长寿丹”,一百年前推出的新品,传闻食用可以延年益寿,效果十分不错,这些年也一直在改进着,这一点,从丹的色泽可以看出一二。 但具体是何人所炼,她并不清楚。 当时,有神秘商放出消息,找人销售此丹。有许多人争夺销售权,最后却被那黑市商人林施,献出了美色拿下。 获得长寿丹后,林施来到在离纠城,低价出售,可惜凭借长寿丹,却没有“窃命”成功。她也不清楚为何不成,按理来说,这长寿丹算得上稀罕之物。 后来,林施转变了策略,以长寿丹诱之,让那些富商购买自己从各处网罗来的稀奇之物,这样一来,她那些稀奇之物,就不愁买家了,也算有了稳定的客源。 顺带将那长寿丹,以拍卖的方式,高价卖出了去,还能赚上不少钱。 李长笑问道:“这丹药可延年益寿,那你自己可曾服用过?” 林施摇了摇头,鬼市商人密则之一,既然是商品,那鬼市商人就不能自己使用,否则窃来的寿元混乱,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李长笑又问道:“那依你之看,这长寿丹有用否?” “自然是有的。”林施不敢隐瞒,“可让凡人长寿,否则那几户老人,早便老死化土了。” “那你可知,最近城中的怪病,便是这长寿丹引起的。”李长笑淡笑着问道,似有似无的看着林施。 林施不敢隐瞒,虽然目前为止,这个男人的表现都极其的稳定,甚至是平淡。但那股无形的威慑力,却一直如同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握住自己的心脏。 “猜…猜到了一点。”林施回答道,“但他们不走延寿之路,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仅凭吃几颗丹药,就可以活得比其他人久,就算是最后染病而死,也不算亏。” 林施说完,便有些忐忑,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对面那男子居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怪病来源,算是弄清楚了。 其实到这里。 离纠城的怪病案,已经告了一段落。 但是之后的事情,才是李长笑真正想了解的。 他问道:“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红域萧氏…遗种…等字眼,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你不知道?”林施显然一愣,“你不是红域萧氏的?” “当然不是。”李长笑摇头。 林施喃喃道,“奇了怪了,即使你不是红域萧氏的,也该知道才对啊,那件事情闹得挺大的。” 李长笑笑而不语,他当然不知道,他从求变七十多年,一直沉睡到如今的求变四百五十七年。 近四百年的光阴跨度。 让他错过了很多消息。 林施也不敢深究,便也就说道:“红域萧氏,如今已经覆灭,其族人四散各地。” “覆灭了?”李长笑一愣,瞳孔一缩。 “没错。” 林施说道,“那是灵气枯竭之后,红域萧氏族人毫无缘由的走火入魔,而且不止一人,而是很多人,说起来也真是讽刺,这在扶摇天下,享有‘风竹松峰’其中‘风’雅喻的家族,居然会集体入魔。作为入魔家族,危害之大,自然不用多言,若放任不管,会危及无数百姓。” “上万修士,组队讨伐,以雷霆之势剿灭红域萧家,付出了不少代价,也有修士因此陨落。” “萧家子孙散落各地,有的怨恨天下修士,伺机报复,有的则是藏了起来。” 林施看到李长笑施展拂华术,这才误以为是萧家子弟,找天下修士寻仇的。 李长笑眉头紧锁,之后,他又问了几个问题,得知明天正午,那生产“长寿丹”的神秘商,又有新货交给林施贩卖。 李长笑心念一动,便打算跟着林施,去会会那神秘商。 …… 翌日。 正午。 林施与神秘商碰面,是在离纠城的一个角落,对方穿着一身黑衣,看不清真容,与林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长笑跟在神秘商之后,走了差不多十余里路。 来到一片山谷。 这片山谷树木茂盛,遮蔽视野,而且地势极不简单,乃是遮天蔽日之势,又掺杂着几分藏污纳垢之韵。 总之。 盘踞此地,多是居心不良。 山谷深处,竟有一栋建筑,是一座火红的竹楼,那竹子来历颇深,乃是另一处险地:荒芜火地中长出的耐火竹,而根据李长笑了解,此竹子也是,制作黑火绳的原料之一。 李长笑蓝光一闪,似真似假的灵气,将全身遮蔽,他的痕迹好似被彻底抹去了一般。 这是“真假转换”的另一个妙用。 化神境的突破,对他的提升十分之大,在李长笑看来,十神髓化神并非最大的收获。 他又吹了一口风,左手捏“天印”,“天印”属于十仙印中的一式,十仙印可合起来用,也可分开用,且均是妙法,妙用无穷。 拂华风化作天印风,所吹一处,任何细节尽收李长笑眼底。 他将这口风,送到四周。 只见那赤红竹楼内,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尊巨大鼎炉,赤红色,足足有三人高,底下炉火烧得正旺盛。 其次,是几名汉子,在炉底添加柴火,而在鼎炉的旁边,则是堆砌着一些尸体。 “这风还怪舒服的勒。”竹楼内的高温,让那几名汉子头冒热汗,此刻外面一阵风吹来,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些清凉之感。 李长笑能依稀看到,王老爷子的尸首也在那群尸体当中,被压在最底层。 他猜得没错。 这长寿丹的原材料,果真是…“人” 确切的说,是活了百年以上的人。 百年是一道天堑。 唯有活过百年的人,才可用来入药。 而王老爷子与他的仆从,尸首之所以不见,便是因为他们,也是“长寿丹”的原材料。 而这长寿丹之所以,会引起怪病。 恐怕与原材料有关。 可能有身患长生病的人,被他们拿来入药了。 第269章 背后之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鼎炉烧得正旺盛,里面的液体渐渐沸腾,冒出黄色的热气。 只听一人高喊。 “下药!” 旋即,一名汉子走向那堆砌起来的尸堆。 那汉子臂膀很粗,力气很大,一手便可抓起一具尸首,随后轻轻一丢,那具尸首飞入鼎炉之中。 汉子动作不断,一口气在鼎炉中,投了十余具尸首。 这才盖上炉盖。 李长笑看在眼中,这些尸首,无一例外,年岁都已经很大,而且染病的并不在少数。 由耐火竹所摆列成的竹楼,其中讲究,让李长笑越看越惊。 此处地势,遮天蔽日,藏污纳垢。 此地竹楼,居然......隐隐形成某种祭坛。 并非是单纯的炼丹之法,还有祭祀之势……两两结合改进。 那些百岁老尸,既是原料,也是祭品。 难怪能够炼制出,延年益寿之丹药。 此中之玄妙,让他大为震撼,绝非寻常人所能设计。 就在这时。 远处走来一名男子,身穿赤色火袍,头戴发冠,看起来霸气非凡。 “门主。”那几位汉子,恭恭敬敬喊道。 被称为门主之人,淡淡点了点头,“不错,今日开炉,能成几丹?” “禀门主,至少能成十丹。”那名丢尸入鼎的男子言道。 门主双眼微眯,“那大衍花宗,背后有李寻道支持,获得了仙凡皆可用的长生花粉,日渐壮大,不将我火乾门放在眼里。” “何其可笑!他能种出那长生花粉,我就能研制出长寿丹!我火乾门,谁都能输,就是不能输给大衍花宗!” “况且,他有李寻道支持,我火乾门亦是有...” 说到这里。 那火乾门门主,眉头突然一皱。 他猛的伸出手指,接取一缕空气。 神色骤然大变。 “谁?”那门主大声喝道,“阁下敢偷听,却不敢现身吗?” “偷听?”竹楼内的其他汉子,顿时面色一变,偷听?何人在偷听了? 火乾门门主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李长笑身影闪现,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到底是火斥门曾经的长老,炼虚境的强者,还是没那么好糊弄的。 李长笑认识此人。 此人名叫乾炎,火斥门曾经的大长老,如今的火乾门门主。 话说李长笑认识乾炎,而乾炎却不认识他,李长笑一出现,乾炎便瞥了两眼四周的汉子,不管李长笑是何人,接触了这个秘密,那便只能留在这里了。 刹那之间。 形成围困之势,除开乾炎外,还有七名汉子,均是化神期的高手,同时,也是通窍道的厉害武者。 且说那战斗,一触即发,通窍道的武学,竟还能与灵气搭配,以最小的灵气,发挥强大的力量,只见刹那之间,一座大山塌陷,李长笑下意识摸剑,却发现自己的青萍剑,早已遗失。 无奈,李长笑手捏仙诀,右手捏印,再轻轻一翻,刹那间大地也随之翻转,轰隆隆一声,声势极其恐怖,灰尘漫天。 那竹楼倒悬,巨大鼎炉里的液体,倾洒一地。 而包括乾炎在内的八人,也被山压在了地底。 “这是...”乾炎瞳孔一缩,从未见过这种术法,他朝身旁几人说道:“别保留,直接动用灵气!” 另外七人点了点头,只见灵气轰鸣,山河塌陷,他们化作数道虹光,袭杀向李长笑,而乾炎自然也不闲着,眼中杀意已然达到了顶峰,此子知晓太多,决计不能活着。 只见其修为逸散,恐怖气息酝酿,他手捏仙印,打算封锁四周空间,怎料这时,李长笑朝此吹一口拂华之风,那风化作三把利刃,瞬息射向了乾炎。 乾炎瞳孔一缩,无奈终止仙印,一巴掌拍散利刃。 旋即,竟是发出了大笑。 “小拂华术?” “哈哈哈哈!” “他是萧家的,哈哈哈,天助我也,给我抓住他!” 乾炎大声说道。 听闻此话。 那七名汉子的眼中,也爆发出剧烈的光芒。 李长笑眉头一皱,他们似乎很觊觎萧家族人? 战斗瞬息万变,由不得他多想,那七人便袭了过来,有人手持开山斧,浑身火焰缠绕,一批下去,整座山都燃起了熊熊烈火,七人攻击不断,确实厉害,但李长笑亦是应对轻松,盘龙手显化龙身,拍向七人,又有佛音破震人心魄,仅凭这两招,便已经让他们拿他无奈,更别说李长笑还有那一手妙用无穷的拂华风,有时化作长鞭拍击,有时有吹出百丈巨人,即便不慎受伤,吹那一口气,便能快速复原。 且说正是战着。 突然一道尖啸音响起。 那炼虚境的乾炎,瞅准时机,一击必杀,拔地而起瞬息穿透了李长笑的身子。 “乾一火杀!” “门主,为了杀此子,你竟用出这等术法,是不是有些浪费灵气了?” 有人问道。 乾一火杀,火斥门最厉害的术法之一,对标极花宗的蝉花指。 也属于百绝术法。 乾炎眉头一皱,呵斥道:“你懂什么?没看出这小子诡异吗?再拖下去,可能真给他跑了!” 说着,他片刻不停,飞过去查看。 “奇怪,尸首呢?”他扫了一遍,却看不到李长笑的身影。 他无比确定,刚刚那一击“乾一火杀”,是真的击中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 李长笑已经出现在了,十余里外的路道上。 他身上哪里有半点受伤的迹象啊。 甚至连灵气都并未消耗多少。 刚刚那计乾一火杀,的确击中了他,但是身上的伤势被他“化假”了,所以他没有受伤。 “嗯...这乾炎少说也是炼虚中期,正面对敌,我不是他的对手。”李长笑捏着下巴,朝离纠城慢慢悠悠走去。 他已经弄清楚,那长寿丹的来源了。 他从中,得出了几个重要线索。 其一:大衍花宗竟与李寻道有所联系。并且有仙凡均可用的百寿花粉。 其二:火乾门背后,同样有人相助,但以他们的实力,并未研制出,仙凡皆可用的东西,现阶段的长寿丹,也就对凡人有用,而且末了还可能长出怪病。 想不到这离纠城,居然涉及到了如此之大的利益纠葛。 李长笑眉头一皱。 查案他无所谓,但却不愿牵扯进任何一方的利益争斗。长寿丹一案原委弄清楚,事情到此,也该告一段落了,李长笑也不会继续追查。 第270章 行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李长笑,慢慢悠悠朝城中走去,丝毫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样子。 而那另一边。 乾炎等人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甚至是头冒冷汗,反复与其他几人,确定刚刚那不是错觉。 乾炎一咬牙,下命令道: “搜!” “决不能那么轻易让他跑了!” ...... 却说另一边。 那张茉外出擒贼归来,将那百面魔女刁媚,再度送回了天牢之中。 这一次,只叫那魔女,是跑不得了。 寒铁头套将整个脑袋,套在了其中,将那较好的面容,尽数遮掩,四肢被极花锁链牢牢拷住,呈大字型,被固定在了牢房的空中。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偏偏此女,极不安分,日日叫唤好戏有万般冤屈一般,让那看守牢房的弟子,听得好生烦厌。 “别吵了,划地大比结束,就是你的死期。” 那弟子说到此处,言语中又带有几分可惜,“可惜,听说你生得一副好皮囊,不知有多少人爱慕,谁叫你偏偏要作恶呢,你那副皮囊,恐怕也要一直封存在这寒铁头套中了。” 弟子看了一眼此女身材,便转身离去。 心中还不忘暗道一声,真是个勾人的妖精。 他这一番言语,自然是让那魔女,叫唤得更大声,还掺杂着几分绝望。 立了大功的张茉,回来便闭关备战划地大比。 时间一晃,到了大比开始之日。 因为扶摇天下年年缩减。 土地纷争一直剧烈。 这划地大比,便由此而来,参加的都是大衍花宗这种,一等一的超级大宗。 共有十余个。 那划地大比,举行得那叫一个如火如荼。 一连七日过去。 不知多少武者交战,都是一些名声在外之辈。 而李长笑,本也观望此大比,为张茉加油一番,可不料从那归来途中,遭到了火乾门几人的追杀。 那场追杀,与李山河比起来,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感觉。 他们没有李山河的山河做眼,李长笑一个闪身,便让他们无可琢磨,途中还被李长笑反杀了三人。 无奈之下,乾炎这才放弃了追杀。 李长笑轻松惬意,但也因此,耽误了好些时日,等回到离纠城时,听闻划地大比已经结束了。 长生花粉、长寿丹...背后似乎牵扯到,扶摇天下最厉害的那批人。 正是想着。 突然,人流朝那集市汇聚。 “走快点,晚了可就没好戏看了!” “就是那个魔女,大比前张茉长老为了抓她受了伤,不然以她的实力,怎么会输?” “咦,我听说那魔女生得美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其真容。” “别想了,铁头套套着呢。” ...... 李长笑闻言,朝那集市走去。 果真见到,那集市中央,被架好了刑台,大衍花宗的刑罚堂长老,坐于正一凉棚之下,闭目养神。 在其身旁,还有数人。 是离纠城内,各宗各派的长老,毕竟维持离纠城安定,大衍花宗虽是大头,但其他宗门,一样功不可没,这种处刑重大犯人之事,他们是有权利监督参与的。 行刑还未开始。 刑台附近,就已经围满了百姓,都是一些吃瓜群众。 随着大衍花宗的刑罚堂长老,突然睁开双眼,那双虎目炯炯,一副怒目威严像,无形气势铺卷开来。 也就是此刻。 远处,一辆囚车开来。 上面押着一个女子,衣着破烂,但身材极好,头被完全套在铁套之中。 押送囚车的,是衣着淡绿长裙的张茉,她腰间佩刀,英姿飒爽,回头道:“哼,你这妖女,作恶多端,事到如今,可曾后悔?” 囚车中,那女子的四肢,均被极花锁链拷紧,听到张茉此话,那魔女剧烈挣扎了起来,传出阵阵锁链碰撞之音,张茉头也不回,嘴角微微上扬。 随着囚车行进。 与那刑台越发临近,百姓也让出一条道来。 寒铁头套只在眼睛的位置,露出两个小口,犯人透过小孔可以依稀看到外面的景象。 魔女看着一点点逼近的刑台,已经绝望。 很快,她被从囚车上解了下来,押上了断头台。 途中,那魔女瞥见某道人影,眼前闪过刹那的希望,随后又立马黯淡。 张茉站于一旁观礼。 就在这时。 李长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一时间,有些头疼不已。 自己不就出去查个案吗? 怎么一回来,就搞成了这样。 也就是这时。 那魔女见抓住押送之人的破绽,突然用身子一顶,力道之大,足以撼动几个成年男子。 魔女抓住间隙,朝行刑台下跑去。 人群一片惊慌。 张茉与那刑罚堂堂主,对视了一眼,嘴角均有一缕笑容,如同看戏一般,看着这一幕。 越是如此。 待会头颅落地,就越有趣。 下一秒。 张茉脸上的戏谑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她呵道:“好你个魔女,死到临头还不悔改!” “你以为你今天,能跑得掉吗?” 言罢。 她抽剑袭来,打算先斩去此女一腿。 那魔女通过头套孔洞中透来的一缕光线,看到张茉朝自己杀来,一时之间,无比绝望。 正是那千钧一发之际。 却有一人,挡在那魔女身前,接下了这一剑。 张茉瞳孔一缩。 那刑罚堂长老,拍案而起,“好胆!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劫狱,将此人也给我拿下!!” 话音一落。 大衍花宗,极其其他数宗的弟子,个个手持兵器,将二人团团围住。 此时。 不仅如此。 因为有了上次刁媚逾越的经历,大衍花宗暗中,还埋伏了数位长老,形成围困之势。 仅是这一刹那。 数十名弟子。 大衍花宗七位长老,离纠城其他宗十三位长老。 便各个提气凝神。 如此阵仗,当真恐怖。 第271章 离去前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回到屠村那夜。 那张茉武功更上一层楼,出乎意料之下,暴起将数个敌人击杀于长剑之下,即使是中了极花锁链,也无人可抵挡。 威风至极。 可怎料。 她与那百变魔女,正面交战着,本来对方已经节节败退,远非她的对手。 可在那最后关头。 却不知怎的。 对方突然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 十分强大。 一下子将她内力打得紊乱。 瞬间没了反抗能力。 本以为对方,会就此杀了她,却不料那百变魔女,突然邪邪一笑,朝她说道:“这里杀了你,还是太便宜你了。我突然有个想法,让你尝尝...全天下,最屈辱的死法。” 刁媚取出寒铁头套,将张茉的脸,完全罩了起来。 而她自己的面容,则是变化成了张茉的模样,自那之后,张茉被关押进天牢,四肢封锁,不见天日,每每听着外面的消息,以及行刑日期越来越近,一天比一天绝望,一边期盼有人能发现自己身份已经被换,另一边又知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此中憋屈,比花粉迷林那次,还要甚之。 若真教对方成功,待到自己断颈而死,宗门上下卸下寒铁头套,发现看到的竟是自己的头颅…那番场景,便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此种煎熬甚至比死更加难受。 她可以接受战死,但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死法。 ...... 回到此刻。 看到那二十余位长老,数十名弟子,气势汹汹围来。 张茉便知自己死劫难逃。 她看到李长笑在为自己辩解,心中顿时更加难受,料定对方不会信的。 刑罚堂的长老,也是火乾门安插进来的奸细。即便解开寒铁头套,自己顶着百变魔女的名号,也依旧是解释不清。 甚至不止是他。 此刻在场的长老中,还有两名大衍花宗长老,也是奸细。 局势牢牢掌控在他们手中。 这是他们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死法。 果真如她所料。 任由那白衣男子如何辩解,告诉众人,此刻这被头套套着的,才是真正的张茉。 却依旧无人相信。 终于。 众人的耐心被耗完了。 那刑罚堂长老,嘴角一弯,言道:“魔女,你若自己老老实实躺在断头台上,我还可考虑,放了你这小情郎一命。” 他便是想看,这曾经神气无比的张茉长老,万分憋屈的死去。 他这番话,倒是果真奏效了,那张茉眼神犹豫,最后轻轻一叹,一点点走向了刑台。 然而。 李长笑却一把拉住了她,给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给我拿下!”刑罚堂长老怒喝道。 顷刻间。 数十名弟子,围攻而来。 李长笑仅仅是捡起地上的树枝,轻轻一甩。 一圈涟漪荡出,那数十名弟子,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统统掀飞了出去,砸在了街道的车铺子上。 一时间,乱作一片。 “恶贼!拿命来!” 一名大衍花宗的长老,率先而至,对方是一名女子,但用的却是拳脚功夫。 只见她内力雄浑,一拳一式裹挟着海拍岩岸的澎湃气势,拳拳相印,大有越战越勇之势。 然而...李长笑一挥衣袖。 便将她拍飞了出去。 这一幕。 全场俱惊。 这......这就拍飞了? 张茉瞪大了眼睛。 刚刚那位长老,武功可是只比她稍差一筹啊! 张茉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原来...他居然这么厉害。 而那顶着张茉面容的百变魔女刁媚,眉头深深一皱,来人不简单。 “一起上!”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十余位长老,刹那而至。 以他们的实力,若是全力出手,这四周恐怕都会被夷为平地啊! 李长笑不慌不忙,右手虚张。 大衍花宗一名弟子身上佩戴的长剑,突然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手持长剑,轻轻一挥,如山风吹拂而过。 那十余位长老,如土鸡瓦狗,顷刻落败。 轻松惬意。 实力压根不是在一个档次。 甚至...李长笑压根就没有动用灵气。 通窍道于他而言,难度不算高。 有体内那五条将要化龙的金鱼,助他搬运血气,开凿窍穴,又有十神髓化神所带来的肉体强化。即便不用灵气,也少有凡人,能够撼动他丝毫。 张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根本想象不到,那个一直在大衍花宗,蹭吃蹭喝的俊公子,居然隐藏着这么恐怖的力量。 一袖子拍飞一个长老。 一剑扫飞十余名长老。 “天啊!”张茉此刻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甚至,不止是她,那些被击飞的长老,也是如此,面露惊骇,从未感受过,这种让人无法抵抗的力量。 “走!”刁媚看了一眼刑罚堂长老。 二人见势头不对,若还不走继续拖下去,定会惹来大衍花宗掌门注意,届时真假便再瞒不住,迅速撤离。 见事情尘埃落定,李长笑看向张茉,心中感叹,这女人是真倒霉,他敲了敲寒铁头套,笑道:“还挺硬。” “呜...”张茉想说些什么。 但头套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嘴,让她说不上来话。 李长笑轻轻一弹,那头套上,蔓延出细密的裂纹,随后啪的一声,化作细密的粉末碎去。 张茉那略带惨白的面容,终于再次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这才看到,原来张茉口中,被人塞了几个核桃,取又取不出,吞又吞不进,难受极了,见她这般,李长笑便帮她一把,右手揉了揉她的下巴,一股温热的力量,从他的手指,涌向她的两颊。 神奇的是,那些核桃开始一个个掉落。 “咳咳。” 张茉剧烈咳嗽,恢复了说话的权力。 ...... 之后的善后事宜,李长笑可就不管了,如今张茉恢复了自由,她有能力解决。 值得一提的是,此事最后,也惊动了周清瑜。 从张茉的透漏出的信息中,李长笑知道,那刁媚潜入大衍花宗,是为了某个东西,好像是花粉的药方。 大衍花宗被火乾门屡次如此挑衅,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虽说外表看来,火乾门与大衍花宗,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宗,但懂行的才知道,如今的火乾门,根本就无法与大衍花宗,进行真正的较量。 最终,在两大势力的比拼中,火乾门以赔付土地、金钱……收尾。 一夜。 李长笑再入天残角,根据所知线索,在天残角内找寻,竟发现有几头异兽盘踞,乃是洪荒异种,但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所料没错,这天残角是极花宗的试炼之地,这些沉睡中的洪荒异种,便是试炼兽,他继续深入,在东南方栽种一朵异色花朵,这是最终试炼的启动仪式,那异色花朵名为“玄花”,并不难得,花粉迷林随处可见,就是生长周期为七日。 估计曾经这片土地,试炼的内容是,天骄在此地,种下“玄花”之后,还要足足驻守七日,期间面临无数的天骄挑战,抗过这七日,才有资格进入最后试炼。 随后空间一片震动,地面塌陷出一个巨坑来。 那曾经极花宗的最大传承,就在眼前。 李长笑飞入其中,在那坑底之位,又有诸多设置,但大多已经荒废无用,李长笑穿梭其中,并未有任何难度。 让李长笑感到意外的是,他在里面,发现了一本百绝术法残本:禅花指,他收入囊中,继续找寻,最后在那最深处,发现一片池塘。 池塘中,飘着一朵彩色莲花。 此物,八成便是极花宗最大秘密了,李长笑看不出是何物,但拿走总没啥错。 此刻还闪着光芒。 是一件法器,但已经损耗了近乎八成,李长笑收入梦境空间孕养,果真那彩色莲花,止住了损耗趋势,还在一点点恢复。 九龙宝鼎、他因之镜、彩色莲花...三件厉害的法器,被李长笑收入囊中,还是颇有收集的乐趣所在的。 虽然未必能用到。 这三件法器,最弱的恐怕便是大燕皇朝的九龙宝鼎了。 上面的裂纹,已经修复了大半,鼎身上,渐渐恢复一股厚重感,此外,还有丝丝龙气溢出。 三件宝物交相辉映。 花、鼎、镜 ...... 不知不觉中,李长笑已经在离纠城生活了几个月了。 张茉其实有一段时间,看到李长笑总是会莫名的来气,因为想起了花粉迷林时的事情。 以他展示出来的力量而言,那黑玄黑火绳,确实只是轻轻一捏,便能捏断,然而自己当时只当他是普通人,就没有让他帮忙。然后这厮真就看着自己跳了好几天。 尽管李长笑后面解释了,怕影响自己的成就感。可这种解释还不如没有。虽然…刚刚逃出来的那一刻,她的确是蛮有成就感的,觉得自己真乃奇女子也,可…这一解释顿时更加来气了。 不过终究只是玩闹性质的小气,之后,张茉又遇到了数个大案,都是请了李长笑帮忙,李长笑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 话说回来,李长笑能取得彩色莲花,张茉帮了极大的忙,很多大衍花宗的典籍,都是通过张茉拿到手的。张茉还带他,入了几次大衍花宗书库,也是因此,李长笑从中抽丝剥茧,才能收集到,天残角的信息的。 ...... 生活总有起起伏伏。 日子以平淡为主。 时间便这般缓缓流逝着。 许是入秋了。 什么杀人案,延寿案,少了许多,渐渐安定了下来。 离纠城的离纠二字,取自远离纠纷,和平安定,虽是有怪案,但这座城总体而言,还算安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张茉突然意识到,李长笑是不属于离纠城的,他总有一天要离去的,而这一天似乎在一点点靠近。 察觉到这一点。 张茉一时五味杂陈,也曾借机去问这个问题。这个掌握自己大量黑历史的男人,也从不避讳这个问题。他直言不讳,他会选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平淡离去。 当时张茉记在心里。 时间一晃,便又是一年。 求变四百五十八年。 什么暗流涌动,斗争漩涡,李长笑没去理会,只是破破案,体悟平平淡淡的生活。 前几日,他去一家酒铺子,用三两银子买了上好的美酒,将酒葫芦装的满满当当的。 喝得大醉,就睡在了赤花苑里,半边身子还泡在池塘中。 路过的张茉,瞧见后笑骂了一句,这臭德行就是改不掉。也不理会,转身离去。 若是从前,她倒是真会,把李长笑扛进屋里,现在,她只能说,看得多了,习惯了。 …… 第272章 河底白玉果,再入凌天洲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背着小行囊,粉红色的,上面绣着各种花纹,里面装着一些点心粗粮,几十两银子,满满当当的。 回首已经看不到离纠城的轮廓。 所谓道别。 不过是清晨时分,各点一碗素面,吃完之后,便各行各路罢了。 仅此而已。 江湖中的分别,总是平平淡淡的。 张茉是李长笑化神后的第一个朋友。 他走时送了她两口福气,将那天残角与花粉迷林的福泽,分了一些给她。 至少以后,不会在花粉迷林迷路了。 此去一别。 李长笑并非不会再回来。只是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 离纠城外的三里地,李长笑还遇到了周清瑜,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打扮,李长笑戏说,她又不是什么丑鬼,何必遮遮掩掩,周清瑜不作回答。 原来她也是来送行的。 这一点,倒是让李长笑颇为意外,只是也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 …… 求变四百五十八年,十月。 李长笑行至一条村庄。 正是秋收时节,有一戏班子,来到了这条村庄,号召村民搭建戏台,准备留在这村庄,唱上足足十天的大戏。 李长笑刚好路过,莫名其妙,被拉来帮忙搭建戏台,又混着村民和戏班的人,一同吃了一顿流水席。 夜间戏班开始唱戏,底下妇人抱着孩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李长笑也驻足观看,看到深夜,伸手不见五指,村民纷纷散去,李长笑才发现,此地就剩自己一人了。 然而那戏班还在继续唱戏,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听说,这后半场,是唱给鬼神听的。 人听了不吉利。 可李长笑不管这些,他一直听到后半夜,待戏班休息,才随便找一棵大树,爬上树枝呼呼大睡。 …… 求变四百五十九年,一月二十七。 李长笑再临凌天洲,从白域的剑洲,一路徒步走到青域的凌天洲,路途可谓是极远,路上自然不会有多太平。 妖魔鬼怪几乎都遇到了个遍,单说洪荒猛兽,李长笑就足足遇到了两只,一阴一阳,蛇身人脸,腹部长有七足,模样极其恐怖,这两只异兽,血脉出奇的精纯,以吞食人类来补充血气为生,寻常化神修士,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李长笑与他们打了三次,第二次击杀阴兽,第三次击杀阳兽,过程倒是算不上多曲折,他将蛇身解剖,取其肉去黑市贩卖,会有不少人哄抢。 这种洪荒猛兽的肉,可以入药、可以制剂,用处极多,而且黑市商人最稀罕这些玩意,各个不要命的加价,恨不得把全身身家,都一股脑给了李长笑。 高价收入,再低价卖出。 寿元这不就来了吗? 话说挖掘出黑市商人这条路的人,真是个奇才。 李长笑只拿了二十两,因为他一开始,就只开价二十两。 洪荒猛兽开始出现在扶摇天下,这说明两座天下真的越来越近了,这不是好消息,洪荒猛兽寻常人难以抵挡。 除却野兽外,李长笑发现,地形变化也同样极大,山还是那般险峻,甚至更加险峻了,‘恶山’越来越多了。 此外,李长笑共计,遇到了十七波的极恶帮帮众,他们也踏上了延寿之道,有通窍道的武者,有舍身道的病医... 目的依旧是袭杀他人,至于此人是不是修士,他们不好分辨,但出手就对了。 李长笑杀得手都麻了,那些帮众其实不乏修为高至化神者,他们完全没有节省灵气的意思,实力也都很强,但如今的李长笑,实力要更强,十仙印每一印,威力都十分恐怖,而却玄妙无比,一掌雷印,更是直接具备操控雷霆之威,一旦用出,便是毁天灭地,天地玄雷为他所控,若是全力催动,便是山峰也可顷刻间轰为齑粉。 不少人因此,还以为他是道宗分支的,甚至猜测他便是曾经的丹鼎门失踪的那名神秘天骄。 所谓丹鼎门,与符箓门一样,同属于道宗分支,符箓门的雷法,以绘制符箓的方式,操控天地至阳至刚的雷霆,在道宗的雷法中,属于比较简单的,而丹鼎门的雷法,是威力极大也极难修成的,‘金丹’境若结不出雷丹,此生与雷法无缘。 所遇的匪人,李长笑自然是一个不留,杀得轻松写意,他有时摘云根,揉成一团白球,用‘天印’把白球凝实,然后躺在上面,在空中飘荡,随风吹动,十分舒爽。 也不担心被人发现,到时候就跑便是,不过这样有一个坏处,就是有时风向不对,容易把他吹到偏僻之处。 总之。 这一路就这般走走停停。 这一日,他踏足了凌天洲,万仙峰会他未必想去,但是想再走走那条路,看看变化,看看老朋友。 不过在踏足凌天洲后,李长笑却在一座偏远的小城市,停住了步伐。 他看到了自己的通缉单。 还是金榜通缉单,挂了几百年了,上面的画像,依旧清晰,而且也没有丝毫掉色的迹象。 “倒是挺记仇。”李长笑喃喃道。 “咦,小哥,你和他长得好像啊?”一戴着斗笠的佩刀江湖客,端详着李长笑的脸,好奇问道。 “咳咳。”李长笑笑道:“我就是他。” 话音落下,那佩刀江湖客,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一手握住刀柄,就要拔刀。 却被李长笑,一手按住了拔刀的那只手,将刀按了回了刀鞘,随后拍了拍佩刀江湖客的肩膀,绕过他离去。 “好快的速度!”那佩刀江湖客刹那之间,狂冒冷汗,根本没看清对方的动作。 等他再去找寻那人的背影时,对方已经消失不见。 李长笑有些头疼,好在没有持续太久,他真假之意,已经有所成,自己虽被通缉,但解决起来并不难,只需对自己的身份样貌使用“化假”之意就好。 利用此法。 他光明正大的,入了凌天洲,来到了敕天皇朝。 一入皇朝。 李长笑便解开了身上的化假之意。 顿时。 一条江河的河水,突然湍急了起来。 紧接着。 河底冲上来了一颗果子。 乳白色。 精美如玉石,让人不忍下口。 第273章 剑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美若白玉的果实,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光晕,一看便知绝非凡物,而且是奔着李长笑来的。 似乎是有人刻意留给他的。 李长笑伸手打捞,将那颗白色果实,捧在手心之中,细细打量,感受到其内传来的寿元之韵,便大致明白,此物是何功效。 不出意外的话,此物乃是延寿之果,效果恐怕比那花粉,还要厉害几分,估计能涨两百年的寿元,来历颇大。 此物若是放在从前,至少也涨寿三千,而且比起涨寿,还附带一些其他功效,比如淬炼肉体,提纯灵气,明悟道心...等等,毕竟在灵气枯竭前,寿元是十分容易获取的,以这颗灵果如今残留之蕴,品级极高,绝对是天地稀有之物,绝不可能只是涨寿。 李长笑收入梦境空间,与那花粉、长寿花所结之果,放在了一起。 延寿的宝物,他倒是积累下了不少。 入了凌天洲,果真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敕天皇朝变化也不小,繁华了许多,即使一些偏远的小镇,也开始能够看到宝塔与阁楼。 敕天皇朝乃是兴武之国,武德充沛,帮派林立,李长笑去到一座不算大的小城,遇到了好几个帮派割据,那帮派之主仗着自己年少时去学武,开过几处玄窍,力大于旁人,便作威作福。 而且路边的武馆也不少,那些武馆里的武师,大多也都开了几处玄窍,实力比普通人强,但寿元长不到哪去,因为开的玄窍太少,若真想活得更久,只能去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宗门。 如今大环境比几百年前好多了。 不过也总有黑暗的地方,有一次李长笑倒地睡觉,就睡在了街边,那时恰好玉罗刹在消化世间武学,就没注意外界。 等他醒来时,竟然被一个名叫恶虎帮的帮派,捡回了昏暗地下室,就关在一个铁笼子里,身旁还有好些少男少女,哭哭凄凄,惨惨戚戚。 李长笑悠悠转醒,便安慰他们,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 那些少年少女,压根不理会他,一个劲的大哭,惹得恶虎帮的帮众觉得厌烦,过来敲了敲铁笼,凶神恶煞的吼了几句,才渐渐停息。李长笑自打没趣,发现酒葫芦里,还剩下一点小酒,就一口饮尽,继续睡了过去。 后来才知道,那恶虎帮见他见他长得秀气,打算把他买到一黑风塞女当家那,用来换两门功夫,或是一些门路消息。 然而他们没能成功,在运送少年少女们去黑风塞的路上,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失足摔死了,而李长笑睡饱了觉,揉揉眼睛,自己打开铁笼走了出去。 倒是误打误撞,走入了那黑风塞,见到了那女当家,是一个体格壮硕的黑皮女子,黑风塞为祸十里八乡,臭名昭著,恶虎派鱼肉百姓,一丘之貉。 李长笑看到女当家后,气得啊,又出去踹了几脚恶虎帮那刚刚不小心失足摔死的大当家。 这厮太恶毒了。 随后,又上了黑风寨,和土匪讲道理,告诉他们这样是不道德的,来世投胎,记得做一个好人。 黑风寨的女当家,大手一挥,竟把左手拆卸了下来,露出一把锋锐刚刀,眉头再一皱,那刚刀弹了出去,径直射中李长笑的脖颈,巨大的力道,将他全身带飞了出去,定死在一颗巨石上。 原来,黑风寨走得是舍身道——左刀手,改造肉体获得强大实力,她这一飞刀弹射的功夫,触不及防之下,曾经杀过江湖超级有名的一名女侠客,那女人也是和李长笑一样,上山想和她讲道理,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结果了。 这是黑风寨最引以为傲的一个战绩,那名动江湖的女侠客的头骨,至今被她所珍藏,日日盘玩,已经饱满圆润。 “把这厮头骨卸下。” 女当家说道。 只是李长笑脖颈被洞穿,却一事情没有,还喝着小酒,讲道理讲不通,那便顺手杀了呗,反正他也不是什么老好人。 一炷香不到。 那山道上,只有一人悠哉悠哉的走着。 …… 来到一座大城,最近城中正举行着某种祭祀仪式,好似是要求雨,这座大城连年干旱,百姓颗粒无收,仓储已经吃完,再不降雨农作,可就要干旱了。 祭祀仪式由一个童子举行,他一番仪式之后,天空竟然还真下起了蓬勃大雨,天降甘露,百姓高呼。 李长笑又接触了一条延寿大道…祭祀道。 了解过后,那名负责祭祀仪式的童子,乃是天选的“雨师”,专门负责求雨,顺应天合,获民敬仰,可活到两百多岁。 当雨师是很难的,他们首先要命格有雨师之像,还有获得方圆百里,大小神庙神灵的承认,如此举行的祭祀才能有用,每一次祭祀之前,雨师需要去拜会大小神庙,统筹作用,降下大雨之后,那些神庙也能沐浴甘霖,获得不小的好处。 李长笑对此很好奇,就买了一壶酒,跑去请那名祭祀童子喝酒,与那童子聊天,童子瞥了他一眼,说自己不喝酒,但聊天可以,于是二人聊聊聊如今的时世。 李长笑对雨师了解加深,原来雨师还有辖区之分,在一定的范围内,只能存在一个雨师,此外还不能频繁举行祭祀,三年最多举行一次,再多就不好了,雨师受人敬仰,地位高超,百姓争相送来鸡鸭牛羊,但偏偏雨师需要清心寡欲,戒荤戒燥。 萍水相逢,聊了一顿酒的时间后,便又分道扬镳。 凌天洲确实小了许多。 李长笑只花了两个多月,便徒步走了近半个敕天皇朝,顺途,还去了敕天皇朝的有名大宗门:剑宗。 剑宗与大衍花宗一样,也属于庇护一地的大门派,与那些恶虎派、黑风塞的小卡拉米不同,剑宗是真的极为出名。 传闻这大宗,乃是一名女子所创立,当时此女剑压敕天江湖客,不知创下多少神话,创立剑宗之后,又放下宗主之位,又徒步游历凌天洲,可谓是女中豪杰。 此宗发展到如今,门下弟子甚至可以,做到短途的控剑飞行。 剑宗有一试炼地:平天路。 是在一片偏远的山沟沟中。 说来也是真巧。 今天正是那剑宗的试炼之日,那一个个身穿白衣,腰悬长剑的剑宗弟子,浩浩荡荡的朝那试炼之地走去。 李长笑多了一抹怅然,也不知不觉,跟在了那些剑宗弟子身后。 第274章 燕山镇,再入凌天皇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平天路,这是一条笔直大道,自一片山脉为始,连通至一条小镇,第一次看到这条路,无人不感到惊叹:简直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凿出来的笔直大道。 顺着此道望去,能看到一座插着不少剑的高山。 数百名的剑宗弟子,在那小镇之中入住,吵吵嚷嚷,述说着远大理想。传闻百年前,敕天皇朝曾下过一场十天十夜的大雨,将这条平天路给淹了,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湖泊。 剑宗弟子,一人一把剑,全宗出动,以剑气排水,仅仅历时整整十五日,才将水尽数排干,也在此路中,留下了各种的剑气痕迹。 相传… 飞跃过此路,登临高山,再插下自己的佩剑,立下宏愿,可梦境化形…可称一代人杰。 那是多少剑宗弟子期盼。 第二日。 所谓的试炼开始了。 李长笑看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仰天大笑出门去,剑配妥,登高山,先是口中高呼圣贤之理,又是讲述剑宗名言。 随后,自那高山一跃而下。 脚踩飞剑,朝那平天路的尽头飞去。 欲要飞渡此路,与地作斗,与天争辉的模样,让人热血沸腾。 李长笑卧坐一处山巅,嘴角亦是有一抹微笑。 这便是传承的意义。 正是变法大兴之际啊! 纵使失败亦是无怨。 “哈哈哈,倒我周雄也!” 又见一白衣男子,跃下山巅,脚踩飞剑,以内力御剑滑行…欲要过了那平天路,到那座高峰,插上自己的剑,留下自己的梦。 起初三百米,他剑划过一道平稳的弧线有望登山,四百米后,有剑气干扰,五百米后,剑身不稳,开始铮铮作响。 这平天路需要用飞的。 因为下方剑气太重,是几百年的剑宗高手,日日积累下来的剑气。 平天路试炼,便是让弟子,自己寻一座高峰,爬上山顶再御剑起飞,飞至末头的那座高峰。 “周雄!快择山而落!强飞不可取!” 有剑宗弟子见势头不对,焦急的高声喊道。 “可恶…还差一点…” 被称作周雄的剑宗弟子,依旧不愿放弃,最后竟是因为剑身摇晃,从上面跌落,就要被剑气搅碎。 突然。 那一抹清风袭来,将他吹到一座山腰之上。 躲过了这必死一劫。 试炼还在继续。 继周雄之后,那剑宗弟子依旧面无惧怕之色,他们爬上山顶,一个个御剑乘风而起,身上那年少锐气,欲要刺破苍穹。 一个名叫“刘三”的剑客成功了,他过了那平天路,落在那最高峰上,登顶,插上自己的佩剑。 立下的宏愿显化,七彩耀目,只道是人间最得意,最风光。 天色渐暗。 剑宗弟子又纷纷散了去。 李长笑飞上那最高峰,看着那山臂上,插着的一把把长剑。 那一个个激情澎湃的梦境,随着他们的佩剑,刻在了这座山峰之上。 李长笑寻一平地,坐下。 看着落日残阳。 本是一副哀怨又肠曲的孤单场景,却因那一个个年轻梦境,多了几道无法言喻的生机。 “是啊。” “人间正兴时。” 李长笑感叹道。 曾经觉得年少时的意气幼稚。 如今回首再看。 世间若少了这份年少意气,可就太死气沉沉了。 他与残阳对饮,睡得数日千秋大梦。呼呼山风作伴,蛇虫走兽为伍。 待那梦醒时分。 又悄无声息离去。 …… 因为此地无入无出之地势,已经被破坏,故燕家村也打通了外界,如今成为了敕天皇朝中的一座小镇,名叫“燕山镇”。 世代更迭。 李长笑既然来到了平天路,自然也顺道过来看看,如今的小镇极为繁荣,过往之事,在岁月冲刷下,已经几乎没了什么痕迹。 小镇近千户人家,镇外多了一条宽大的河道,是剑宗弟子帮忙开凿的,正是这条河道,正式让燕家村与外界接轨并成为了燕山镇,也勉强能算是个富饶之地,物资丰富,时常有商人乘坐小舟而来,与本地居民做些大大小小的生意。 几乎看不到,从前的半点身影了。 他去了集市,闲逛上一圈,无人认识他,亦是无人与他招呼。 他就这般,自己静静的走着。 又静静的离去,走向那僻静处,希望在那故地,寻到曾经居住过的一栋竹楼。 忽的。 他面色一喜,竟还真有,那竹楼虽然已经大变模样,但依稀还有以前的一点韵味,应该是修修补补很多次了,一代代传下来的。 他过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子,“你是?”女子看着李长笑,露出疑惑之色。 “我…”李长笑一时别有滋味。 “哦,是来寻我丈夫的吧?你先进来坐坐,我给你倒杯茶水。”女子领李长笑进屋入座。 女子去热茶,李长笑坐在竹椅上,观察四周,心中难免感叹,故地重游,人非物亦非。 “大嫂,我看这个竹屋,有些年份了,应该是祖传的吧?”李长笑笑着问道。 “不是。”那女人说道:“荒废不知多久了,这里偏僻,没人愿意住,也就我家那个看上这栋竹楼,就去和小镇的大人,花几两银子买了下来。” 李长笑点头,“那你可知,这竹楼的前主人是谁不?” 女子笑道:“都多少年了,我咱还知道这些。” “呢,你的茶,你就边喝茶边等吧,他估计很快就……”女子泡好了茶,一个回头。 却再不见人影。 “多谢款待,大嫂,我就先走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话语。 “怪哉…”女子挠头,有点记不清,刚刚是不是真的有人来过了。 李长笑拧开酒葫芦,一口烈到发苦的酒水下肚,离开了燕家村,不…… 现在就是燕山镇。 他有好多朋友。 但也几乎没有朋友。 …… 一个月后。 李长笑踏足凌天皇朝。 第275章 再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再入凌天皇朝,李长笑的心中,其实并无太大波澜。 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使李山河在此追杀,他亦是可以轻松逃脱。 话说那丢了剑的剑客,依旧是那副模样,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时而向东,时而向西。 入眼所见,皆为真实。 玉罗刹也醒了,她如今乃是魂身,走不得通窍道,但武学造诣却日渐丰富,这是她的兴趣,李长笑亦是支持。 见这鬼仆身体日渐黯淡,李长笑出言训斥,让她以后不用帮自己守银子了,他不差那点钱。 然而玉罗刹却不听,该守的银子,依旧会守,这可把李长笑气得啊,当天就把所有银子用完了。 很快,李长笑便发现自己多虑了,他的银子,几乎很少有留过第二天的,甚至经常好几天,两手空空,还要去帮人打工。 不过他总归是,开始留意有利于灵魂之物。 玉罗刹看着,轻轻一叹,她其实并不想看到主人想去挽留什么。 洒脱是洒脱,但是不够洒脱。 放眼望去,大好山河。 又到了北迁的日子了。 每十年一次,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商人会在这个时节,开始筹备北上做生意,或是南物北卖,又北上找寻商机。 路过一座大城,有商队招收武林高手,入他的北上商队保护商队安全。 李长笑过去应选,大体分为两步,第一步,武选,第二步,面选。 李长笑深谙打工之道,花言巧语之下,将负责应选之人,给哄得找不到西北,成功召他入队,并且给了不错的薪酬,还担任了一个小队长的职责。 还别说,挺滋润的。 可惜,这日子没过几天,就结束了。 原来是商队的一把手,见他整日偷偷睡懒觉,还爱喝酒,觉得这人又懒又散漫,若放任他在队伍,极有可能带坏队伍的风气! 于是给他一点工钱,半路打发走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商队。 李长笑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气得跳脚,指着商队大骂了几句。 骂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随后,脸上又浮现微笑,掂了掂有点发沉的铜板,说了声:“潇洒去喽!” 便去了附近的城镇,大手大脚的挥霍。 这一晚的夜色很美。 李长笑看着漫天星河,心中宁静却又忐忑。 这番好景色,李长笑自然不会独享受,他把那两个,封锁着灵魂的小瓷人拿了出来。 里面的魂体,已经十分稀薄。 几乎只留下一点韵味。 毕竟瓷器远比不上魂珠,日日的损耗累积起来,磨灭一个灵魂不难。 第二天。 李长笑继续赶路,倒也算不上赶路,而是走路。 一晃便是四个月过去。 说来也巧,李长笑遇到了以前的一个老朋友,是灵气枯竭前的朋友,仅是点头之交,但时间久了,也就算是“老朋友”了。 那朋友从年轻模样,到如今已是老年,他见到曾经天赋比自己还差的李长笑,居然还如此年轻,一时之间懊悔不已。 原来,他自灵气枯竭后,选择沉睡来延缓寿元流逝。 自以为很聪明。 谁知因此错过变法兴起,等他苏醒,便已经垂垂老矣,再想去接触,为时已晚也。 白白浪费了数百年的光阴。 于兰月曾经给李长笑一颗长寿花,花可结出长寿果,李长笑种了很久,长寿果有不少,想了想,还是给一颗给这老朋友。 老朋友激动万分,怎么样都想把自己孙女嫁给李长笑,想让李长笑带着她,去求如今的延寿大道。 李长笑看了一眼他的孙女,长得确实美丽,正是青春绽放之际,她孙女看着李长笑,也是满脸羞意,娇嗔着推着爷爷,女儿家的窃喜与矜持,不敢与李长笑对视。 李长笑自然拒绝了,不过,他也为他孙女谋了一个好去处,带着她去了附近大宗,给她吹了两口保命的拂华风,又用金鱼把她身上的窍穴凿松。 随后,摆了摆手,潇洒离去了。 …… 求变四百五十九年。 李长笑来到凌天皇城,今日乃是国君大寿之日。 山河尽数俯首。 山水神灵皆是来此。 国运又有复苏之气象。 李长笑再入皇城,身影有些虚幻,他就站在街道中,似有似无,无人注意。 即是大寿。 李长笑自然也要去庆祝一番。 且说那皇宫深处,文武百官、山水正神,皆来贺寿。 一南浔山山神,一步向前,口中说着贺寿之言,送出了山间奇珍一份。 又一泼水岭土地,送出土精人参一份。 经过几百年的演变。 香火一道,自然也是大不相同。 香火离不开朝堂,离不开百姓。 经过初始那遍地神庙的混乱时代后,一切开始向着有序而进,朝廷颁布“神册”,开始册封山水神灵庙宇,那些“野神”渐渐有了编制,获得朝堂正统认证。 而山水神灵又与皇朝合作,维持江山稳定,二者皆有好处,故“神册”法案,很快便通过,李天余与李天霞二女,拼命安插自己的仙人朋友,来担任山水神灵一职,享受香火,延缓寿元。 至于那些杂神,则是通通拔除。 凌天皇朝内的一山一水,也尽归国君统御,皇权已然达到了巅峰。 只是… 有一位山水神灵不来。 那便是初神河母,若说凌天皇朝可调令山水神灵,但对那河母,却是无半点奈何。 因为河母并非归属凌天皇朝,而是整个凌天洲,甚至发展至今,已经流传出了凌天洲。 最早一批找寻变法,踏上此路之人,不是轻易能撼动的。 故凌天皇朝,山神居多,水神极少。 且说这场大寿,举行的如火如荼,好不热闹。 而那李山河,却是大不如前,此刻的他身老心老,白发渐生,身形也日渐消瘦、弯驼。 那双眼中的暮意,已经十分浓郁。 从头到脚,都已经成为了老人。 寿宴结束。 宴席散去,李山河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了宫殿,向着寝宫走去。 怎料。 一个拐角。 见到那一抹白色,他瞳孔骤缩,却没有动作,而对面那白衣男子也是如此,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又取回了那把佩剑,就悬挂在右腰上。 好似几百年前见到他时,也是这副模样,一点未曾变过。 反观自己,已经老眼昏花。 李长笑的身影,一点点淡去。 李山河却再难以提起力气去追杀,他重重一叹,身影越发佝偻,侍女的搀扶越发用力。 第276章 兜兜转转,来来去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李长笑能寻回青萍长剑,其中的曲折,其实也不少。 他这一路走得虽是漫无目的,可却不代表不干实事。他有在一点点打探青萍长剑的消息,但因为年代久远,当初他又逃得匆忙,自然难以确定青萍剑的下落所在。 他去了遗失之地,施展抽梦术,可抽梦术所获得的影像,多是随机。 故并未获得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又故技重施,捏一口清风,再摘两朵白云,手捏天印,注入其中。再一吹。 白云被风吹去各地,李长笑的感知,随着清风与白云,在这山水之间蔓延而出。 好似神识扫过。 真乃寻物之利器。 可惜,却也无青萍剑的踪迹,李长笑眉头一皱,手捏土印,按在地面上。 也未掩埋在土里。 他推断,那日的李山河,应该没兴趣拿自己的剑,那青萍长剑已然不在这山水之间,那就定然是被路过之人捡去了。 于是,他来到附近的大城,几番问询,又查看了名剑榜,却依旧没有找到丝毫踪迹。 青萍剑确实算不上名剑,也不是很锋利,但足够坚韧。 为了寻那长剑,李长笑晃荡了许久,每日收集众生梦境,找寻线索。 还偷偷潜去了官府,调查当时的案件卷宗,想着或许能寻到线索。 果真被他寻到了有用的线索。 当时发生一起案件,是两兄弟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原来是捡到一件宝物,拿去拍卖之后,所得的钱财分赃不均所引起的。 这个案子当时闹得挺大,最后还发生了杀人惨案,因为性质恶劣,还是一桩奇案,故卷宗刚好还在。 沿着这条线索,李长笑开始调查存在拍卖会,又一路找寻… 最后得到消息。 那把长剑,被凌天城中,一个富贵人家收藏了起来。 讨回了长剑的李长笑,不日便离开了皇城,向北边走去。 除了李山河,无人知晓他来过。 李山河也没再委派杀令。 或许是他真的老了。 …… 北上一途,路途遥远,李长笑更是又绕得更远,去了一趟长武城。 长武城热热闹闹,传闻那苏家儿郎,生得年轻俊俏,明日便要与一江湖女侠,喜结连理。 婚礼当天。 大摆宴席,有一个剑客,蹭了一顿饭。 …… 求变四百五十九年。 天气渐冷,正是花果成熟之日,那花果园林中,来了一名剑客。 他摘一颗果子,用衣服来回擦拭,咬一口,汁水四溢,果实还是如此美味。 有一孩童牵着大黄狗,骂骂咧咧的追了出来。 李长笑一瞧,撒丫子狂奔,偷完果子便跑,把那个孩童气得啊,追又追不上,跑又跑不过。 不过,他回去途中,不小心踩到了一串铜钱。 想来,定是刚刚那剑客所掉的。 “哼,我叫你偷果子,掉钱了吧!” 孩童心情瞬间好转,捡起那串铜板,便是塞进了口袋中。 这是自己应得的! …… 十月八。 李长笑看着那已经脱色的小镇牌匾,上面所雕刻的“廊镇”二字,饱经了数百年的风霜。 小镇变化很大,李长笑走在街上,却依旧能看到几个传承了几百年的产业,当然,门店定然是装修不下十次了,只能寻到一点点,从前的韵味。 他饮下一口酒。 慢慢走在街道上,就好似慢慢在品尝那酒水停留口腔,所慢慢散发出的悠长香味一般。 他来到一家酒楼,点了几份小菜,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人来人往的过客,心中无喜无悲。 偶尔能看到一两副,还算是熟悉的面孔。 “李…长…笑?” 突然。 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李长笑回头,看清了来人,是曾经去往万仙峰会上,认识到的修士。 点头之交。 “话说,好久没见过你了,每一届万仙峰会我都没错过,你变法如何?走得什么延寿道?”那男子坐在李长笑对桌。 李长笑微微一笑,与他聊了起来,可惜一顿饭过后,那人背起行囊,又匆匆离去,与之前一般。 在酒楼住了一宿,因为白天装大头,请了那人吃了一顿饭,等到结账离去时,李长笑不得不面对,囊中羞涩的尴尬场景。 特别是在支付房钱时,掌柜看他的眼神,极为不善。 就差叫打手了。 李长笑嬉笑着,问老板能不能通融通融一点,随后又真挚的表示,你祖宗比你好说话多了。 老板一听,这哪里还能忍。住霸王店就算了,还问候起了自己祖宗,顿时大手一挥,几个壮汉就围了过来。 李长笑赶忙掏钱,最后满打满算,还是缺少几个铜板,李长笑提出,可以洗半天碗来还,老板拿他也是无奈,就带他去后厨,洗了半天的碗。 下午。 李长笑擦干净手,整理好衣物,大步出门而去,又是一条好汉。 即将离开廊镇时。 想不到那马铺子,居然还存在,他表情一变,趴在马窖上,看了好一会。 马铺主人是一个青年。 他以为李长笑是想偷马的,于是提着棍子冲了出来,连打带骂的把李长笑赶了出去。 李长笑一口气跑出了廊镇,沿着那条北苑江旧路,一路北上。 夜深寂寥。 他独自一人,在那荒郊野外,燃起篝火。 可谓是。 兜兜转转,转转兜兜。 最后还是他独一人。 他以云为被,地为床,又是一日过。 …… 扶摇天下形似沙漏。 李长笑也渐渐来到,那连通北四域与南四域的沙漏口了。 天寒地冻。 李长笑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脚印。 不知走了多久。 一座客栈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 许是因为正是傍晚。 那客栈也升起了炉火,一缕炊烟袅袅。 “来去客栈。” “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好久不见啊。” 李长笑感叹一声,仿佛已经闻道了美酒的芳香,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在那深夜时分。 那妩媚妖娆的老板娘,抽着玉质旱烟,吞咽吐雾,眼见今日又无客来,加上本也无兴致经营,打算关门谢客时。 一道人影,风尘仆仆的从暗处走来。 长发夹杂着雪花,长剑、酒葫芦、白衣依旧。 “你没死?” 第277章 买菜大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几百年未见,那风骚老板娘的模样,倒也是未曾如何变过。 李长笑去过很多地方,很少见到她这般又媚又骚的美人儿,此刻故人相见,四目相对。 媚三娘短暂的惊讶后,便把李长笑叫了进去,那张熟悉的饭桌上,摆放了三样菜,两荤一素,不多不少。 对于这本以为死了,却又突然出现的白衣剑客,媚三娘一开始确实没给他啥好眼色,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不过后来,又多了一些久违见到朋友的开心,还拿出了春冬梅香酒来招待。 厨子、媚三娘、李长笑三人,每人的碗中,都道倒满了酒,碰杯,饮下。 许久不见。 那厨子依旧是那么沉默寡言,喝酒,夹菜,吃饭… 媚三娘骂他无趣,他也不反驳,媚三娘旋即又说,好在她的小郎君不无趣。 整顿饭,只有李长笑与媚三娘在说话,媚三娘说,她最近学到了一个喝酒的游戏,一直没人陪她玩,李长笑来了正好,赶紧和她玩玩。 李长笑一听规则,就是猜酒划拳而已,二人猜酒划拳,输的便自罚一杯,很快,媚三娘便察觉到了李长笑的目的,这厮故意输拳,好多喝两口自己酿造的那美酒。 媚三娘只道这小子,实在太过狡猾,于是狠狠捶了他几拳,无奈改变规则。只有赢拳的人才能喝酒,而且不能逼退酒意,喝醉了就一直醉下去。 这一场酒。 喝到了半夜,厨子见没菜了,就自顾自的去又炒了几个菜。 最后,两人东趴一个,西趴一个,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二天,白雪飘,寒意来。 直到有客人来访,敲了敲房门,二人才悠悠转醒,媚三娘用脚踢了踢李长笑,“你去。” 李长笑揉了揉眼睛,捡起昨夜的酒杯,上面还残留一两滴酒迹,他以酒醒酒将那残留的酒迹喝下,随后去开门。 外面的风雪袭来。 与客栈内的温暖截然不同。 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修士,他朝李长笑点了点头,自顾自找一个地方坐下。 “愣什么呢?还不去照顾客人?”媚三娘的声音传来。 “我?”李长笑指了指自己。 “废话。”媚三娘嘴角勾起一缕笑容,“不然是我啊?我可是老板娘!” 媚三娘抽了一口旱烟,将那从肩膀滑落的衣物,又轻轻提了上去,尽管这是无用功,不一会又从那白皙的肩膀滑落了下来。 她吞云吐雾,声音妩媚中带着得意,“我的小郎君,你不会以为,昨夜那酒是白喝的吧?” 说完,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 李长笑无奈笑了一笑,得,被摆了一道。 他无奈,做起了关白的活计,一夜之间,从客人降格为了伙计。 倒也乐意。 他拿起菜牌,去问客人要点些什么,那客人一眼扫过菜牌,点了一份桑叶茶,又点了两份甜点。 菜上来后,客人吃饱喝足,又推门离去。 一客走,另一个客人又来。 这一忙活,就是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下午客人才渐渐少了。 钱倒是没赚多少。 媚三娘侧卧在柜台里,悠哉悠哉,在之前这些活计,可是得她自己做。现在好了,她又能享受了。 媚三娘那丰腴性感的身材,从不如何遮掩,有些客人来柜台付钱,总是不敢看她,还时常被她挑逗得脸色通红。 平平无奇的一日过去。 厨子又炒了三道菜,两荤一素,李长笑与媚三娘,又玩起了猜酒划拳的游戏。 来去客栈很少有人入住。 一到了晚上,就很安静。 静得可怕。 好在有李长笑的加入,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甚至有点夜夜笙歌的感觉。 相比较于上次见面。 媚三娘抽旱烟的频率高了很多,客栈里常常被她弄得云雾缭绕的。 这一日。 晚饭时。 一直以来,几乎不说话的厨子,终于开口了,只有三个字: “菜没了。” 闻言。 媚三娘神色一僵。 她从胸部取出一个钱袋,打开一看…里面仅剩下两颗碎银…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媚三娘感叹道,旋即看向李长笑,抛了个媚眼,“明天和我去集市采购好不好啊?” 李长笑左摸摸,右摸摸,也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开口朝下,用力抖了抖,只抖出一颗铜板。 “如果你在打我钱的主意,那就大可不必了。” 李长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比穷,他还没怕个谁。 媚三娘大怒,骂李长笑没出息,一个大男人,身上居然没点钱财伴生。 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菜没了总归要买,那二两碎银,购买力应该还能买进不少菜。 第二天。 来去客栈因为没菜了,暂停营业。 厨子难得放了一天假,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打盹。 看得出来,摊上媚三娘这种老板,他平日没少被压榨。 而李长笑则是卷着被子,呼呼大睡,媚三娘为了应对接下来的买菜大劫,特意打扮了一番,甚至还施了粉黛,美艳动人。 她化完了妆,正打算出门,听到隔壁传来的呼噜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死活也要拉着李长笑一起去。 说出不了钱,也得出点力。 李长笑假装没听见,睡得死沉,媚三娘使出“钻被窝”,才把这厮弄醒,再不不理这女人,搞不好还有更出格的事情。 二人出门而去了。 路上。 二人商量对策,他们能用的银子不多,也才两颗碎银,以及…李长笑的一枚铜板。 如何用最少的钱,买最多的菜。 这其中可是大有讲究。 砍价! 老板娘商量着,他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还不把他们通通拿捏喽。 李长笑觉得有道理。 偏远路上,正好遇见一个粗粮摊子,两人见到后,正好没有吃早饭,有些犯饿。 于是跃跃欲试,跑去砍价。 一番掰扯下来。 两人同时唱了白脸,意识到不对,又同时唱了红脸,最后这一折腾,人家老板不买了,推着摊车走远了。 这首战即是告败。 铩羽而归。 李长笑花钱从不计较亏损,这一下子让他砍价,确实有点触及到他的知识盲点了。 “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呢?”媚三娘一副沉思之色,“我觉得我俩,表现得还可以啊。” 李长笑一听,嘴角抽了抽,得,这娘们比自己还离谱。 他隐隐有种预感。 这买菜大劫,可能会有很多的变故。 第278章 菜市场双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来去客栈距离最近的县城,要走十多里路,还挺远的。 两人重新规划分工,李长笑唱红脸,媚三娘唱白脸。 总结上一次失败的经验。 重新升起了昂扬的斗志,又见一老板,推着面包铺车,向城中赶去。 二人眼睛一亮,立马围了上去,李长笑刚想唱红脸,发现人家这馒头,买得确实便宜,也才几文钱一个,一时之间,于心不忍。 最后…铺子老板,以为这对小男女,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好心的分了一个馒头给二人。 两人风中凌乱。 “不行!”媚三娘冷然说道:“你心不够冷,红脸还是让老娘来吧。” 二人角色互换,正巧,又见一卖冻梨、冰糖葫芦的小吃贩子。 媚三娘红着脸去交涉,李长笑白脸打圆场,甚至还用“假装走”的方式,试图引得老板挽留。 最终…一枚铜板的价钱,买了一串糖葫芦。 李长笑钱包彻底空空,两人一人三颗,分赃完好,一时之间欲哭无泪。 两人还未开始买菜,便已经少了一枚铜板,关键是招式没派上用场。 他们终于发现,自己没有砍价的天赋。 “有了!”媚三娘眼睛一亮,计又上心头,转头打量着李长笑,连连嗯了几声,十分满意。 她认真的道:“我们还有最后一招。” 李长笑竖起耳朵。 媚三娘沉声道:“美人计!” 她踮起脚尖,搭着李长笑的肩膀,斟酌着道:“以我俩这般姿色,难道还买不到便宜菜吗?” “这样如何,你去搞定女的,我去搞定男的!用色诱!” 李长笑一听,大受震动,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又猛的发现,这招似乎可行。 他沉思着,缓缓点了点头。 媚三娘眼睛一亮,“今日,我二人结为菜市场双煞!大杀四方!哈哈哈。” “大杀四方!”李长笑附和道。 于是。 媚三娘把唯二的一颗碎银,分给了李长笑,仿佛在托付一半的使命一般。 两人肩扛重任。 而这时。 也终于走到了最近的一座城镇,几百年的发展,这座城镇已经算得上是一座大城了,人声鼎沸,十分繁华。 “傍晚在城门口集合。”媚三娘凝重道。 “好!”李长笑点头。 随后分头行动。 菜市场双煞,开始大杀四方。 李长笑捏着下巴,先不急着采购,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先在这座大城,随意走动着,去了解这座城的人文历史,平均菜价等等。 他发现这座城的菜价不算贵,买菜的不是大妈就是大叔,感到有一些棘手。 这些人,可不是那么好砍价的。 而且自己拿着一颗碎银,而不是散装的铜板。 碎银的购买力比铜板高很多,若是拿碎银去支付,人家定会觉得你是个富家子弟,傻子才肯去降价。 所以…大杀四方之前。 需要想办法,将碎银换为铜板。 想到此,李长笑刚好走到了一座酒楼门前。 是这座大城最豪华的酒楼。 早上只吃了三颗糖葫芦的他,鬼使神差的走进了酒楼。 点了两份小菜。 吃饱喝足,才能有力气干活,顺便把碎银找成铜板。 一举两得。 很快店家小二便将菜送了上来。 这家酒楼的菜,确实有点东西,香而不腻,十分好吃。 碍于预算问题,李长笑没有点酒,就点了一荤一素。 荤菜就着素菜送入肚中,吃饱喝足,李长笑大喊一声,“小二,结账!” 小二满脸赔笑的走了过来,“客官,你这份龙凤呈祥,要二两银子,你这份青椒白菜,要十五枚铜板。” “多少?”李长笑愣了一愣。 店小二复述了一遍。 李长笑额头开始冒出冷汗。 刚刚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又犯了。 他开始左摸摸,右摸摸,连靴子都没放过,最后…只找出了媚三娘给的那一颗碎银… “兄弟,能赊账不?”李长笑默默将碎银收了回去,这颗银子,可是要用来买菜的。 店小二脸上嬉笑之色瞬间收敛,夺过那枚碎银,黑着脸说道:“好啊!吃霸王餐是吧,来人啊,这有个…” “别…”李长笑打断道。 他顿了顿,轻轻一叹,熟练的说道:“我洗碗抵债。” …… 李长笑刚刚被带进后厨不久。 龙凤酒楼外,又来了一位客人。 是一个女子,长得极其妩媚,那女子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菜,一入酒楼,大手一挥,点了三荤一素。 那阔绰的姿态,让店小二以为来了一位阔太太,不敢有丝毫怠慢。 媚三娘朝店小二抛了一个媚眼,更是把那店小二迷得神魂颠倒。 很快。 三荤一素,都安排上来了。 龙凤呈祥,红烧肉,鲤鱼打挺,以及一份青椒白菜丝。 “小二,再来几两酒!”媚三娘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店小二眼前一亮,害怕扰了这位姑奶奶的兴致,立马将店里最贵的酒水,呈了上来。 “不错。” 媚三娘小抿一口,淡淡点评道:“味香而不烈,还可以。” “是是。”店小二连连点头。 媚三娘美酒就着好菜,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待吃饱喝足。 她又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小二,结账!” “姑奶奶,共计…”店小二屁颠屁颠走来。 “等等!”媚三娘打断店小二的话语。 她妩媚一笑,问店小二,“帅哥,你看…我美么?” “美,极美!”店小二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还补充了一句,“而且很……” 媚三娘自信一笑,“那好,那你现在再说说,这饭菜值几个钱。” 店小二的魂差点都被勾走了,勉强回过神来,“共计十两。” 媚三娘闻言,娇嗔了店小二一眼,这家伙怎么就不上道呢?自己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 不应该是免单么! 她又可怜兮兮的说道:“可人家只剩下十枚铜板了。” 说着,她朝店小二眨了眨眼睛。 施展着自己无往不利的魅力。 可怎料,那店小二的脸,慢慢阴沉了下来。 他冷笑道:“好啊,我算是听出来了,又一个来吃霸王餐的是吧?” 媚三娘突然感觉,事情有点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强笑道:“你看你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会吃霸王餐呢,你看我长得那么美,不该打打折什么的吗?” “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你吃的这顿要是给你免了,老板可得打死我了。”店小二态度坚决。 媚三娘面色逐渐难看,“真不能通融?” “不能。”店小二斩钉截铁。 “那好…”媚三娘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洗碗抵债。” “哎,现在的人啊。”店小二带着媚三娘走向后厨。 感叹现在的大环境真不咋样。 年轻人没钱,还偏偏爱充大头。 “呢!”来到后厨,店小二指了指那道撸起袖子,正擦拭着盘子的男子,说道:“他和你一样,也是吃霸王餐的,你去坐他旁边吧,把那些碗都洗了。” 话音落下。 媚三娘看了过去,而李长笑也停下了手头的活计,看了过来。 “媚三娘?” “李长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话语中均是带着浓浓的诧异。 怎么也没想到,本该大杀四方的菜市场双煞,居然会在后厨相遇。 “呦呵?”店小二嘲讽道:“还挺巧,互相认识呢。” 第279章 双煞遇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好啊你,正事不干,过来吃霸王餐是吧?” 媚三娘坐在李长笑身旁,恨恨说道。 “你不也一样。”李长笑反击道。 “我可是买了很多菜的。”媚三娘回道。 “那菜呢?”李长笑将擦好的盘子,整齐的摆放在一旁。 媚三娘面色一苦,“被拿去抵债了。” “对了,你欠了多少两银子。”李长笑突然问道。 媚三娘面色不自然,试探性的反问,“你多少。” “我啊…”李长笑有点不好意思的伸出一根手指,觉得自己欠得很多了,说道:“足足一两银子。” 紧接着,又抱怨道:“这店是真黑,虽然菜确实不错,可我就点了一荤一素,他居然收我二两银子又十五枚铜板。” 媚三娘也撸起了袖子,露出洁白藕臂,她轻轻一叹,自己这双用来享福的手,怎么能用来洗碗呢。 可惜,形势所迫,她也开始擦起了盘子,一边擦着,一边回道:“确实黑,我就点了三荤一素,还有几两酒,唉…” 李长笑手头的动作一顿,猛的看向媚三娘,“所以…你到底欠了多少?” “不多,也才九两。”媚三娘假装平静的说道。 “哦。” 李长笑默默离媚三娘远了一点。 他不认识这人。 媚三娘立马搬着凳子,继续贴着李长笑。 如此反复拉扯数回。 那酒楼掌柜看到,大声呵斥,“你俩洗碗就好好洗,咱还玩起来了?” “好好…”两人点头如捣蒜。 媚三娘用左腿勾住李长笑的右腿,不给他挪走,恼怒道:“菜市场双煞,你难道想一人苟活不成?” “咱俩的欠款平摊了!” “你…”李长笑无奈,“罢了。” 经此风波后。 两人低下了头颅。 卖力的擦着盘子,掌柜看到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菜市场双煞,受困于后厨洗碗。 只是两人加起来足足十两的欠债,又怎么是洗碗就能还清的呢。 洗了足足一天。 媚三娘也缠着李长笑足足一天,生怕这厮跑了,独留自己洗碗。 也丝毫不在意,肢体上的接触。 “不错,算你们还了三十个铜板。”掌柜淡淡道。 “才三十个铜板?”媚三娘不干了,冷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做生意的,你这酬劳制度极其不合理。” 掌柜眉头一挑,“什么不合理?三十个碟子一个铜板,这都明码标价的,其他酒楼也都这个价格,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媚三娘还想说话,却又轻轻一叹,落魄了。 自己堂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板娘,也有沦为洗碗工的一天。 接下来几天。 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琢磨出一套速洗手法。 后面,掌柜见二人容貌不错,于是让二人不用洗碗了,去外面拉客,拉到一个给十枚铜板。 还别说。 还真有作用,媚三娘性感丰腴,一个媚眼便引得多少男人折腰,李长笑的魅力亦是不差,许多未出阁的小姐,特意来酒楼看他。 一时之间。 这座酒楼风头无二。 两人很快就还完了债,还各赚了几两银子。 掌柜送走二人时,满脸笑意的说道:“有空常来。” 两人面色一黑。 被以为会凭借色相大杀四方,没想到却是帮这个黑店大杀四方。 重获自由身后,两人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那便是买菜补充物资。 有了前车之鉴。 这一次,二人可不敢分头行动了,互相监督都来不及。 青菜,花菜…猪肉,羊肉… 全部都有。 这次的采购,足够半个月的吃食了。 余下的钱财,媚三娘还去买了一件最新款式的肚兜,说回去穿给李长笑看,李长笑知道,老板娘又发骚了,没过多理会。 他用最后的余钱,租来一辆马车。 将那些菜,通通放在马车上,随后一人坐左侧,一人坐右侧,鞭马离去。 买菜一劫这才勉强渡过,身上的钱财,也几乎不剩下多少了。 而他们出了城之后。 有一伙人盯着他们的背影,神色阴郁。 “查清楚了?”为首的刀疤眼淡淡道。 一名瘦小男子答道:“老大,查清楚了,那娘们和小白脸根本不会武功,前段时间,他们二人吃霸王餐,被抓进去老老实实洗了几天碗。” “你想啊,要是会武功,他们能老老实实洗碗还债吗?” 刀疤眼听后点了点头,“此话在理。” 他舔了舔嘴角,“那小娘子长得实在诱人,哥几都给我跟上,可别让他们跑喽!” 说着,他提起大刀,也朝着城外走去。 身后的一众小弟,眼中均是跃跃欲试,这几日,那如此娇美而且风骚的美娘子,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早就让他们的心按耐不住了。 一个个斗志昂扬。 另一边的马车上,李长笑操控着缰绳,突然道:“都说红颜祸水,看来古人没骗我。” “那当然,也不看看老娘的姿色。”媚三娘眉毛一挑,玉臂枕在李长笑的肩膀上,整个人靠了过去,说话的热气,吹在李长笑的脸上。 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柔软,李长笑有些无奈,挥舞着鞭子,让马跑得快些。 可惜,还是被追了上来。 那刀疤眼带着一群人,脚踩轻功,从四面八方涌来。 将马车团团围住。 “呦?”媚三娘扭着身子,将那动人曲线,毫无避讳的展示出来,看得那刀疤眼是心痒难耐,恨不得就地正法。 “极品!真是极品!”他失魂道。 “你们这些臭男人,还不快快让开,我还要与我的小郎君,回去玩游戏呢。”媚三娘夹着声音说道。 “小娘子,是什么游戏啊?就不能和我们玩玩?”刀疤眼邪笑道。 “当然是…”媚三娘她红唇印在了李身旁之人的脸上,旋即转头看向刀疤脸,借着说道:“这种游戏。” 这一副动作,瞬间把那些匪徒看得血脉喷张。 媚三娘满脸笑意,不过见到李长笑把脸上的唇印悄悄擦去,她面上又有些恼意,恨恨的捶了他一拳,再用眼睛瞪了他一眼。 这个臭男人。 第280章 买菜归来砍柴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空飘着细雪,云层半掩残月。 媚三娘咯咯的笑声,扰人心神,她有意勾引那些匪人,当然,主要因素是借机调戏身旁的那位俊秀的小郎君。 只见她白皙玉腿,搭在李长笑的腿上,玉臂揽着李长笑的脖颈,含笑着看着那些追杀而来的匪人。 刀疤眼这如何还能把持,他擦了擦鼻血,羡慕那小白脸艳福当真不浅。 李长笑也感叹,这艳福就是太浓了。不过也清楚媚三娘的做派,一直都是如此,你越是表现出羞涩,她就越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直到你最后丢盔卸甲,而当你不在意时,她…依旧如此。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 谁能想到。 这是一位合体期的大佬呢。 而那些匪人越是如此,媚三娘便越欢喜,她掀起裙子,让那双大圆润大长腿,以更加诱人的姿态,暴露在空气中。 “想不想摸摸?”媚三娘问道。 “想,想!”刀疤眼立马作答。 媚三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谁问你啦,我是问我的小郎君。” 说完,她笑意盈盈的看向李长笑,那雪白的大长腿,在他面前晃啊晃。 李长笑看过许多花,美丽到极致的亦是不少,或各有千秋,或风格不同,唯独媚三娘,在骚媚二字上,遥遥领先。 还不得他说话,那刀疤眼便率先坐不住了,他提着大刀,杀了过来。 见其声势,竟是不小。 所踏之地,雪迹瞬间蒸发,还有气爆之音传来,他是再难以忍受了,想要独占那美人的心情达到了极致。 然而,李长笑轻轻一踢青萍剑。 那剑轻飘飘的射出去,瞬间贯穿了刀疤脸的身体。 刀疤脸瞬间毙命。 “驾!” 李长笑甩了甩鞭子,马车碾过刀疤脸的尸体,李长笑更是顺手,将插在地上的青萍剑,给拔了回来。 用酒水擦拭上面的血迹。 媚三娘投来了目光,“好奇怪的剑啊。” 她一眼看出了些许门道,这把剑除了足够坚固外,其他方面都极其的平庸。 马车越行越远。 那些匪徒见首领死去,顿时四散奔逃,哪有任何的江湖义气所言。 倒是媚三娘这个女人。 一路上还是这么个德行。 还假装怕黑,紧紧靠着李长笑,李长笑将她推开,她便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解风情,然后又死活靠了过来。 虽说是份艳福。 可也没这么消受的,可媚三娘眼睛一瞪,说,我这春冬梅香酒,是给你白喝的不成? 李长笑瞬间又没话说了。 半夜时分。 风尘仆仆的二人,这才再回到了来去客栈。 李长笑去敲了敲门。 厨子过来开门,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李长笑半边脸,已经满是红色的唇印。 “兄弟…你这是…”厨子愣了一愣。 李长笑幽怨的看了媚三娘一眼,罪魁祸首在哪呢。 厨子拍了拍李长笑的肩膀,“兄弟,你受苦了。” 媚三娘瞬间跳下马车,一拳捶了过来,“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厨子闷声不吭。 最后媚三娘又踹了几脚,也拿他无奈,自顾自回到柜台,抽旱烟去了。 李长笑去洗了把脸,想着此前对老板娘的印象,还是有些片面,还不够深刻。 之前来去客栈物资匮乏。 不对外营业。 二人去外面买了多久的菜,厨子理所当然的就饿了多少天。 厨子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所以很快就问二人,这菜是怎么买这么久的,都快半个月了。 菜市场双煞对视了一眼。 早就提前对好了口供,去帮人洗碗还债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够与厨子说的,有损形象,虽然两人也不太在意形象。 两人东编一段,西编一段,原来是去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名利双收,最后放弃一切,买菜还乡来了。 行侠仗义:杀了一个匪人。 斩妖除魔:媚三娘踢了一脚吓唬小孩子的街边恶犬。 名利双收:酒楼招客,名动大城。 倒也不算是在撒谎。 厨子半信半疑,不然实在解释不通,这两人能外出那么久。 李长笑觉得,厨子还是质朴了一些。 倒也是好事。 李长笑是比较随性的,遇到老板娘这种不太着调的性格,也会随着她做些不着调的事。 当然,在老板娘看来。 李长笑这厮,可没资格说自己不着调。 至今还尤记得,二人洗碗还债期间,挤在一个两人间的小破屋,惨惨戚戚,而李长笑半夜偷偷跑出去喝酒,醉睡在了路边。 还是媚三娘半夜出去寻他,给他盖被子的。 不过后来,媚三娘郑重警告过了他一次,以后再出去喝酒…得带上她。 于是,两人经常醉倒在路边。 那家酒楼的老板,也都习惯了,要是没在宿舍发现二人,就去街道上找找。 当然。 这些事情,厨子自然是不能知道的。 总之是历经千难万险,取得新鲜的菜,回到了来去客栈。 合力将菜肉放进地窖中后。 二人往地上一趴,李长笑呼呼大睡,媚三娘抽着旱烟,说什么也不肯动了,让厨子去炒菜。 厨子也没说话,老老实实炒了几道菜,闻着菜香,酒香,李长笑这才醒来,又继续饮酒作乐。 只是。 厨子突然皱着眉头。 告诉几人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 炭烧没了。 媚三娘连连感叹,世道艰难,这一个客栈,怎么就这么难经营呢。 想曾经,来去客栈也有辉煌的时候。 那客人是源源不断。 而如今。 北上路上的小镇发达了。 酒楼客栈也多了。 路也好走了。 来去客栈人渐渐就少了,钱也就少了。 抱怨归抱怨。 日子还得继续,几人一合计,明日结伴上山砍柴烧炭。 炭其实不贵。一个铜板就能买好多。 但三人现在是身无分文,一个铜板也拿不出来。 如此一来,睡了一夜之后。 媚三娘警告睡懒觉的李长笑,你要是再不起床,我就用肚兜蒙死你。 李长笑毫不在意,继续睡着那千秋大觉,反正最后是一番极限拉扯,三人背着箩筐与砍柴刀,去隔壁山上去了。 第281章 把营业额打上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来去客栈的后山是梅花山。 砍柴自然砍不到那座山上,那些梅花树,可都是老板娘一行人,一颗一颗栽种下去的,可辛苦了,砍一颗可要心疼死。 故三人大清早的,将来去客栈房门锁好,又挂上一副“今日谢客”的木牌,沿着另一条山路行进。 因为只是初冬,再加上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时而升温时而降温,导致并未下起大雪。 上山的路还算好走。 两侧树叶大多已经落光,砍柴也颇为讲究,毕竟不同的树木,烧成炭后,呈现的效果也是不同的。 有的炭烧起来,不但温度够高,还能散发出一种草木香气。 可惜。 这是几人的知识盲区。 三人看中什么树木,便砍成一节节,放进箩筐中。 一个上午下来。 媚三娘已经大汗淋漓,而厨子却状态正好,他手中的刀只是寻常的柴刀,但握在他的手上,却多了某种神韵。 几乎一刀一棵树。 李长笑也不错,虽然他平时是用剑的,但胜在力气够大。 倒是砍着砍着。 不老实的媚三娘,动起了歪心思,偷厨子木材时,恰好被李长笑撞见。 媚三娘做出“嘘”声,示意李长笑先不要说话,然后试图以美色腐蚀他的灵魂,让这件事情烂在他的肚子里。 然而李长笑表面同意,实际上跑去和厨子告状去了,得知真相后的老板娘,气得提着鞋,追了他两圈。 最终。 事迹败露的媚三娘。 在二人的监督下,把欠下的份额全部砍完了。 嘴边还一直抱怨: 两个大男人,欺负自己一个弱女子,呸,真不要脸。 唉,也不知道谁才是老板娘。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 对于媚三娘耍滑头的事情,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在收柴时,发生了一件怪事。 远处传来某种声音。 低沉而晦涩。 而媚三娘立马便认了出来,她沉声道:“祭祀道。” 三人对视一眼,决定顺着声音,过去探探究竟。 循着声音,走到约莫三里路左右。 三人趴在雪地里,向一座山的山顶眺望,果真见到,十余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围绕着一团篝火,跳着某种舞蹈。 “祭祀道——舞者” “以祭舞延寿,但要献上不同的祭品,具体是什么祭品,与信奉的事物有关。” 媚三娘徐徐说道。 关于祭祀道,李长笑不甚了解,好似相比于舍身道、窃命道、通窍道、...等,祭祀道的延寿者,要少很多很多,也要神秘许多。 “祭品似乎是两个人。”厨子说道。 祭祀道是沾有几分邪性所在的,祭品是人不足为奇,媚三娘思索了一下,打算救下那两人,反正她也看祭祀道的人不对付。 要说那祭祀道的那几人,又怎么可能会是李长笑三人的对手呢。 几乎没任何反抗能力的,被杀得四处逃窜。 而救下的那二人,是一对姐弟。 年龄尚且还小,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三人要挑选一人与这对姐弟交涉,交涉者可以免去“搬柴”的活计。 媚三娘自然是自告奋勇,她说她是女人,天生对小孩子有种亲近之感,由她来最合适。 然而厨子拒绝了。 他持坚定的反对票。 老板娘行为风格太不得体了,怕对小孩子影响不好。 而厨子又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思来想去,还是李长笑最为合适,正巧他性格随和,对外人的亲和力,可不比媚三娘低。 话虽在理,可媚三娘不服,冷笑着说,如果自己是骚鬼,李长笑就是酒鬼,半斤八两,这个反驳不成立。 她以来去客栈老板娘的身份,严厉的驳回,并且给那两个男人一人一拳。 特别是险些抢去自己活计的李长笑,她多给了一拳。 同时心中警惕,这两个男人会不会逼宫,觊觎自己这个来去客栈的“老板”一职。 然而,李长笑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她无法反驳。 只见他把到嘴的酒葫芦放下,然后拧好盖子,说道:“我可以不喝酒,你能不骚吗?” 此话一出。 媚三娘脸是僵的,败下了阵来,这还真不行。 不过最后,李长笑还是选择去背柴,让媚三娘与两个小孩交涉,回去路上,厨子前思后想,提了个建议,不如轮流照看算了。 回到客栈。 如此一件小事,依旧是耗费了一天的时间,平淡却不能说无趣。 厨子脸上,亦是多了一缕笑容。 这氛围…终于改变了多少。 “我去做饭。” 他系好身为厨子的战袍。 声音也大了几分。 看起来很有精神。 至于那两兄妹,自然是交给一个酒鬼,一个女人照看。 其实那两兄妹并不害怕二人,甚至觉得二人生得好俊,行为举止说话风格,都十分有个性,并且不失有趣,忍不住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有意去模仿。 意识到这点的李长笑。 重重咳了一声。 与媚三娘对视上。 各自退一步,他不喝酒,媚三娘…稍微端庄一些。 毕竟是未来的希望,要是因为二人的影响,导致这两个小孩长大后,又爱喝酒又骚那可就罪孽大了。 二人问他们的来历,缘由。 这才知道。 这二人来历不小,还是一富家子弟,可惜外出游玩,被人贩子抓住,一路贩卖,最后几经周折,来到了这里。 两姐弟的家,离这里估摸着,有几十里远,其实这在二人看来,并不算远,只是最近酒楼“百废待兴”,有点抽不开身子。 于是,就留他们,在这里住了几日。 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送他们回去。 因为昨天买的一车子菜才刚刚到,来去客栈的物资丰富,故连带着今天的晚餐,也十分丰盛。 三荤两素。 还有一份莲藕排骨汤。 五个人排排坐。 旁边的壁炉里烧着柴火,客栈内十分温暖,外面又飘着细雪。 两小孩太饿了,埋头苦吃。 李长笑三个大人,则是忧愁啊,来去客栈初期,做的大多是修士生意,后来地域不断缩小,再加上万仙峰会次数渐多,有的修士几十年才来一次。 再加上,随着变法的发展,修士除了“灵气”外,也逐渐具备其他的神异力量,用于赶路,可大大提升速度。 在种种因素下,生意可就不那么好做了。 现在,来去客栈依旧时常有修士光临,或者是…大部分修士,路过此地,都会来此坐坐。 可修士的钱… 不好挣啊! 最多点几份茶水,歇息一下,又唠唠嗑就走了。 像李长笑这种,长居的少之又少。 来去客栈的主要收入。 还得是那些偶尔来访的凡人。 媚三娘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了。 来去客栈的营业额,必须要打上去! 第282章 客栈赚钱,自然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既然总老板制定了目标。 李长笑一脸凝重的分析来去客栈的优势劣势。 最后给出结论。 这业绩想要搞上去,恐怕没那么简单。 首先位置偏远,就注定少有来客,想赚大钱很难。 甚至没有…两人在那酒楼拉客赚得多。 李长笑认真说完,媚三娘神色焦急的偷偷踢了他几脚。 然而为时已晚,厨子问道:“什么拉客?你俩还去拉过客?” 媚三娘笑着打了个哈哈,险而又险的糊弄了过去。 三人继续商量对策。 媚三娘提出:涨价! 之所以有这个想法,还是因为之前洗碗的那个酒楼。明明同样的食材,他们的收费却是自己的几倍有余。 凭什么? 他们能收那么贵,凭什么自己就不行? 李长笑摇头,觉得不妥,那个酒楼走得是高端消费路线,城里有钱人多,所以才搞得起来。 自己这偏远之地,盲目涨价,只会起到反作用。 之后。 又陆续提出了好些方案。 还是没见成效。 而饭菜也已经吃完,这场员工大会,就此不了了之。 士气大受打击。 来去客栈别的不多,就是房间多。 从二楼开始便多是客房,只是考虑到两小孩胆子小,也安排在了一楼的房间。 一楼都是员工住房,也是他们经常活动的空间。 一楼久违的满员。 这一夜睡得十分踏实。 风雪夜。 挑灯而眠。 半夜媚三娘起身如厕时,见壁炉的火烧得不够旺盛,便亲自添上一些柴火。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来临。 这一天终于回归了正常的劳作,来去客栈时隔大半个月,历经买菜、砍柴风波后,终于开始营业了。 老板娘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柜台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捻着玉质的旱烟,一口一个白雾。 她好似裹在云雾中。 朦胧而妩媚。 厨子在后厨休息,李长笑则是干着一些杂活,也不繁琐,不过是擦擦桌子,扫扫地板。 别说,来去客栈虽然不赚什么钱,但硬件绝对是顶级的。 建楼所用的木材,都是顶级的修仙木材,而且还是受灵气枯竭影响比较小的木材。故几百年的风吹雨打过去了,来去客栈依旧如新。 将桌子擦的白亮如新,又扫去地上的灰尘,还未坐下太久,便有一个客人来了。 是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不出意外,是一名修士,元婴期的修士。 得益于变法,许多元婴期修士,还未曾显露老态,当然,一些厉害的元婴修士,在灵气枯竭前福源够广,机缘够多,所能拥有的寿元也是不少的。 再说灵气枯竭后。 也依旧还是有长寿的花粉、白玉果,长寿花…等物,依旧能带来不少的寿元,只是这种果实,连续服用同种果实,效果会一点点衰减,到最后彻底无效。 “老板娘,老样子,给我来三斤生肉!”那壮汉大手一挥,朝那一坐,十分惹眼。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媚三娘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那侧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饮着小酒的白衣臭男人。 “生肉?”李长笑嘀咕一声,去后厨取来了三斤生肉,装在一个碟子上,端了上来。 壮汉戏言道:“老板娘,四十年未见,你还是这般。” 说着,他从李长笑手中,接过那盘生肉。 他将手放在肉上,五指张开。 指甲盖的位置,竟钻出几条乳白色的虫子。 它们钻入生肉当中。 那生肉开始一点点的腐烂,发臭。 “会不会说话?”媚三娘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叫女人味。” “也对。”壮汉点了点头。 他收回那几条乳白色虫子。 反观那三斤生肉,已经发臭无用,李长笑端起盘子,拿去外边丢掉,腐肉已经彻底软化,摔在地面的瞬间,便如同黄泥一般,糊在了地面上,恶臭更是有发散的势头。 李长笑觉得不妥,便回客栈中,找来扫帚,扫到一边的大树下,挖个坑将腐肉掩埋起来,掩盖其臭味,还可以废物利用,充当肥料。 他早便听闻“自然道——蛊士”的存在,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所谓自然道的蛊士,他们认为“衰败”是一种自然能量,而唯有自然能对抗自然。 蛊虫一直以来,有天地之精的说法,他们培养蛊虫,钻入肉体吸收那股“衰败”之气,然后去到体外释放。 如此一来,便能长生。 很奇妙的延寿道。 好似与通窍道的虫寄师,有些许类似,但二者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从原理上来说,两者就不是一个道上的,而“蛊士”也比“虫寄师”,门槛高得多。 喂养蛊虫,养育蛊虫,就已经极难。 “老板娘,这是新伙计?好像不曾见过?”壮汉好奇的看向李长笑。 他虽并非次次万仙峰会都来,但也算老顾客了。 “不是。”媚三娘开玩笑道:“一臭偷喝酒的,被我扣押下来了,不干个百八十年,我可不放他走。” “哈哈哈。”壮汉大笑道:“这好啊,多一个人,多点人气是不。” 媚三娘微微挑眉,问道:“如何,俊不?” “俊。”壮汉点头。 说完,壮汉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随手放在桌子上。 迎着不算大的风雪出去了。 又是一个赶路人。 多少年来,来去客栈从不缺乏赶路人。 雪上的脚印很快被风雪所掩埋。 柜台上摆放着一杆秤,李长笑拿过来称着那碎银有多重。 差不多有个半两左右。 利润也就相当于一百个铜板。 不算高。 李长笑将碎银丢在柜台的储钱罐上。 听着碎银在里面,传出的碰撞声。 媚三娘有刹那的恍惚。 好久没往这储钱罐里放钱了啊… 虽说媚三娘一直自诩持家有道,能把所有花销,所有支出计算得明明白白。 但… 自二当家走后,她才发现,那厮虽然经常偷懒,但,也确实是干了很多实事的。 倒不是说来去客栈赚不来银子了,而是储钱罐的意义,似乎不大了,她也懒得朝储钱罐丢钱了。 媚三娘看着储钱罐里的那枚银子。 忽的露出一抹笑容。 并无平日的妩媚之色,就是十分平常的一抹笑容。 “再没收入,我都打算关门了。”媚三娘戏说道。 她看着那挠了挠屁股,争分夺秒睡觉的白衣身影,噗嗤一笑,骂道:“死鬼一个。” 第283章 春冬梅香酒真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送走了壮汉后,厨子从后厨端上来了早饭,十分清淡的白粥与一碟青菜,老板娘去二楼,把那两个睡懒觉的小孩子给提了下来,小孩子睡懒觉可不好,会变得懒惰,当然更关键的是,她小时候没睡过懒觉。 厨子与李长笑有些担心的看着,结果那个目光惹怒了老板娘,忍不住叉腰反问,自己看起来,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她看出来了,两人是怕她用叫李长笑的方式,去叫那两个心智尚且不成熟的小孩。 上来就钻被窝。 开玩笑。 人家比李长笑听话多了。 很快,一桌人整齐坐下,两小三大,白粥青菜,平平淡淡。 壁炉中燃烧着柴火,但天气日渐变冷,那两兄妹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碰撞,三人不怕冷,但这两小孩怕啊,一瞧这种情况,简单解决早晨之后,李长笑去媚三娘的房间,寻了两套狐裘披风,给那两兄妹裹了起来。 她的衣服样式多,不差那两件。 披风上还残留着媚三娘的体香。 今天开门就赚了半两银子,势头还是不错的,只是后继有些无力,来人不是很多。 来去客栈外的马棚、菜地,已经荒废了很久。 其实工作不繁重,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发呆。 媚三娘反复抽着旱烟,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共计来了七个客人,几乎都是修士,都只是进来坐坐,点一杯热茶,喝完再聊上几句天,说上一些奇闻异事,便又匆匆离去了。 和之前一样。 如媚三娘所说,从这些人手上,几乎赚不到什么钱。 故一个上午,收入半两银子,外加三十枚铜板,李长笑将桌子上的铜板,一颗颗收集起来,撒在储钱罐中。 有种收集的乐趣在。 下午。 情况发生了好转。 有一个凡人商队经过,足足有十名江湖客,两名走商人,三名随从,共计十五人。 他们见天色渐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错过这个客栈,可就没地方借住了,便光临了来去客栈。 这可是笔大生意,同时来这么多的客人,媚三娘笑得合不拢嘴,仿佛见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李长笑一人自然招待不过来,媚三娘也走出了柜台,招引他们入座点菜,李长笑则是带着随从,将他们的车马,货物,统统安置好。 大堂热热闹闹。 李长笑找到媚三娘,告诉他一个严峻的问题,没有马粮了。 而且...马棚漏风。 之前去小镇上购买物资时,没想到这一点,所以买漏了,不过要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马粮,那就让那些马饿上一宿。 只需要牺牲老板娘的色相,等那些人吃得兴起时,过去敬上两杯酒,说上几句道歉话,想必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马棚漏风,半夜偷偷去补就好。 这个还是需要去做的。 不然把人家马冻死了,那可就难办了。 媚三娘娇俏的捶了李长笑一拳,旋即又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白眼,这个死男人,居然让自己出卖色相。 她照做了。 等那一行人吃得尽兴,媚三娘扭着腰,摇曳生姿的走来,右手提着酒壶,左手拿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上几杯酒。 有些江湖客,盯着老板娘的丰腴性感的身姿,有些挪不开眼睛,在这偏僻之地,能见到这番景色,实属动人。 吃饱喝足,商队就在一楼的大堂休息,聊天打牌,聊一些来时遇到的惊险事情。 两个小孩听得津津有味。 觉得好生精彩。 斩虎、除豹…又是妙渡百米江,巧登万丈山… 当然,都有些夸大的成分在。 都想在那老板娘面前,表现表现自己,夸耀自己的威武。 夜渐深了。 十五人两人一间房,办理了八个房间,只睡一夜。 纷纷回房休息去了。 桌上很乱,银子与铜板就散落在桌子上,李长笑将其收集起来,细致的数了一数,没见少,便全都投进了储钱罐里。 老板娘与李长笑,再叫喊来厨子,三人围坐在一个桌子上,盘算着今日的盈利。 还算不错。 他们五人一桌,共计坐了三桌,每桌子点了三荤两素,还有一份菜蛋汤。 算下来,半两银子一桌。 这一个晚上,就收了一两半的银子。 此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铜板,那些是用来点一些小菜的,比如茴香豆,开胃的凉拌菜丝… 总共加起来,有一两半的银子,外加三百多枚铜板。 再加上上午的零散所得。 这一天,收入共计二两银子又五百七十一枚铜板。 当然…如果减去成本,他们的纯利润,也就在七百多枚铜板左右。 不过。 这仅仅是吃饭赚的。 那十五人还开了八间房,三人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一间房收他们多少铜板好。 虽然来去客栈经营了几百年,也多多少少有过租客,但价格体系一直不成熟,没人往这里琢磨。 甚至许多时候,暗暗亏损还不止。 之前的定价是,一间房一百五十个铜板租睡一宿。 但… 现在不行了。得涨价了。 “一两?” “就收他们一两!” 媚三娘提议道。 “不行,我觉得不行。”厨子摇头,“不如这样如何,一间房两百个铜板。” 两人看向李长笑。 想看看他的意见。 李长笑皱眉沉思,“我觉得可以再高一点,一个房间收两百五十个铜板。” 三人拉拉扯扯。 意见不一。 最终,一个房间,收三百枚铜板,价格还是比较公道的。 另外,借用马棚,还得再收钱。 一匹马又收一百个铜板。 种种加起来。 三人均是面临喜色,这钱还是不少的,除开饮食方面,还赚了一千三百枚铜板。 这一天下来。 共计二两银子,一千八百七十一个铜板。 这一块使用的铜币乃是赤铜币,一千枚赤铜币相当于一两银子。 媚三娘仿佛听到了哗哗哗进账的声音,咯咯咯的笑得花枝乱颤。 厨子冷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意。 “咱仨喝酒庆祝!” 媚三娘大手一挥,扭着腰肢,走去地窖中,取来一坛春冬梅花酒。 那酒倒在酒杯上。 颜色竟随之变幻,时而淡红,时而透明… 李长笑瞳孔一缩,一口饮下。 这是货真价实的扶摇天下三十一大名酒! 他第一次品尝如此玉酿,只能言盛名之下,必然有其道理。 这对酷爱喝酒的李长笑来说。 是一件难得的奇遇。 “干杯!” 三人举起酒杯,相碰后一饮而尽。 春冬梅香酒,其实还有一个别名,叫冬死春生酒,亦也叫生死游离酒,它或许不是最好喝的美酒。 但却是最符合李长笑胃口的。 喝醉之后,仿佛游离生死之间,似梦似幻… 他自己所酿的“醉生梦死”,便是想仿制此酒,此刻喝到真迹,其中喜悦,不足为外人道也。 真迹一出。 那三人是真真醉倒了。 睡得死沉死沉的。 第284章 送回家,马比人贵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偏僻的客栈中。 醉倒的三人,呼噜声渐起,睡得那叫一个安然,而且睡姿“各有千秋”。 李长笑是呈大字形,主打的是一个放荡不羁,媚三娘四仰八叉,修长玉腿死活都要压在李长笑身上,厨子最为端正,下半身是侧躺,上半身趴着。 却在那半夜时分,忽有一阵冷风吹来,将那靠窗位置的老板娘,给冻醒了起来。 她打个寒颤,四处摸索,摸到一个人的衣角,下意识的盖在自己的肚脐眼上,她眼睛眯开一条缝隙,又缓缓闭上。 忽得。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大。 她用脚踹了踹李长笑,又用手拍了拍厨子。 “出大事啦!”她说道。 李长笑揉了揉眼睛,厨子也撑了起来。 那真实的春冬梅香酒果真厉害。 那香味,到现在还留存在唇齿之间,经久不散,甚至此刻回味,还能更有一番滋味。 “马棚还没补呢!” 媚三娘焦急道。 闻言的李长笑也瞬间睁开了眼睛。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啊!” 他们看了一眼窗外。 风雪很大。 夜很黑。 之前喝酒有多快乐,现在望着那被风雪摧残的马棚,冻得瑟瑟发抖的马匹,就有多么的懊悔。 三人洗了把脸,酒意渐渐散去,全副武装,前去修补马棚。 厨子扛着木材,李长笑拿着柴刀、铁锤,媚三娘搬着竹梯、油灯… 三人在夜里修修补补。 堵住了漏风窟窿。 还剩下最后一个窟窿,却是在马棚的顶上。 因为三人之中,李长笑最高,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李长笑架好梯子,爬上马棚顶,朝下伸手。 厨子递来木材与锤子,媚三娘则是用竹竿子,将油灯举高到足以照亮马棚顶。 情况不太妙。 窟窿有点大。 一块块木板钉在马棚上,那窟窿越填越小,历时半个时辰,终于修补结束。 三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 便又来一个问题。 那便是… 马受冻一夜,体温过低了。 无奈之下,媚三娘回去拿来炭火,让马棚快速升温,李长笑与厨子,则是按摩马匹的肌肉,帮助他们恢复活力。 这一折腾。 便是一整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 三人满身疲惫的回到客栈里,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又过半个时辰。 昨日的商队陆续下楼,交付房钱后,匆匆离去。 又是大把钱财到账。 昨夜的辛苦,倒也算值得。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暂时无人来访,三人将昨日赚取的铜板取出,用一根细线串在了一起。 平均六百枚铜板一串,串了三串,有一千八百枚铜板。 那二两银子,则是老老实实,在储钱罐中躺着。 很快,又开始来客人了。 这一日过去。 收入远不如昨日,只赚到了三百枚铜板,不过也总归是日日有入账。 赚钱的乐趣,就是如此。 媚三娘笑容多了很多,每天晚上都要算算,钱涨了没有。 一晃。 一周过去了。 来去客栈的资产,在日日的积累下,已经高达四两银子,外加五串铜板了。 这种喜悦,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颇有种修行初期,为每日吸纳多少灵气入体,看着自己一点点变强的喜悦相似。 也对。 修行本质上,就是对资源的经营。 与做生意没什么不同。 期间,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三人,还去把马棚重新翻修了一遍,打造得有模有样,便是住进去个人,也不会觉得委屈。 只是… 生意步入正轨。 另一个问题,又不得不解决了。 那两个小孩子,总是要送回去的,一直留在客栈也不是个事。 对他们影响也不好。他们已经好奇酒是什么味道的了。 这也就罢了。 让三人都感到可怕的是,怕他们学起老板娘的穿搭来。 可… 三人谁都抽不开身。 厨子要做饭,李长笑招待客人,媚三娘要坐柜。 最终一番商议之后,三人决定先关两天门,把人家小孩子送回去先。 在一个客人稀少的清晨。 李长笑去小镇上,租来一辆车马,三人坐着车,带着两个孩子,向几十里外的一座大城行去。 一来一回,估计要个两天。 途中倒是没有太多意外,只是遇到了两波匪徒,李长笑轻松解决了,那踢剑的功夫,顿时把两个小屁孩,迷得神魂颠倒,实在太帅了。 他们问是在哪里学的,李长笑说是在敕天皇朝的剑宗学的。 那两个小孩缠着李长笑,问起了武学的事情,媚三娘眉头一挑,一人给他们一给板栗,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们,做人不可以好高骛远。 和这个白衣哥哥学,没好处的。 实际上,是这两个小鬼头,吵得她有些心烦。 两个小孩很顺利的被送回了家中,三人没有停留,也不求回报,驾驶着马车离去。 媚三娘抽着旱烟,敲了敲马车,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郑重道:“咱们客栈,也要弄个像样的马车了啊。” “总这么租,也不是个事。” 厨子泼了个冷水,“你知道一匹马多少钱吗?” “多少?”媚三娘问道。 厨子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媚三娘皱了皱眉,贵是贵了一点,不过这个价钱是合理的,“出出血,攒点钱,过个几年也能买下。” “是一百两。”李长笑冷不丁说道。 “现在兵马节制,马可是战略物资。”李长笑顿了又顿,继续说道:“当然,最关键的是,最近有人哄抬马价,现在买…不划算。” “当然,那是品质优良的良马,一马难求,普通的马匹,八十两左右也能拿下。” 李长笑觉得有些滑稽。 “不划算”二字,倒是很少从他口中说出。 媚三娘看向厨子,语气不善,“那你伸出五根手指干嘛?” 厨子淡淡回道:“因为我这只手,只有五根手指。” 媚三娘嘴角一抽,感到一阵冷风吹过。 不过从买马一事上,倒是能反应出,这附近的皇朝势力,恐怕有在暗流涌动。 来去客栈年年如此,但并不代表这片区域,就是太平之地。 马比人贵。 而且贵很多。 …… 第285章 风雨欲来香美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为路途遥远,一天内实在难以回到来去客栈,故在太阳将落的黄昏之时,三人秉承着学习观摩的态度,入住了一家客栈。 “香美人客栈” 客栈人来人往,外观其实不如来去客栈,只是地理位置好,客人多,最关键的是,他们消费能力强,几乎每个人,都会点上几个小菜,这看得媚三娘有些羡慕,同时也有些酸溜溜的。 老板娘媚三娘手掌财政大权,大手一挥,点了两道素菜,两碗白米饭,然后再让店家小二,多送来一个碗。 将两碗米饭,平摊为了三碗,并且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立马抬眸怒瞪了二人一眼,先发制人:“谁敢有异议,叉出去!” 迫于她的淫威,两人没多说什么,媚三娘眼睛一转,压低声音和二人解释,钱给谁赚走,也不能给同行赚走,这是尊严! 于是,三人就着两碟青菜,吃着不到半碗多一点的白米饭。 这顿饭菜其实一般,只是三人已经一天未进食了,所以感觉还不错,三人并没有忘记来此的使命,他们是来观察同行的,可不是过来享受的。 他们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开始细嚼慢咽,揣测其中的做法,当然,一两道青菜的做法,也没啥好揣测的,无非就是放一些油盐醋,再无非是加上一些配料。 他们真正观察的,是那些色香味俱全的大菜,主要有两步观察法,其一,闻其味,其二,看其色。然后就分析做法,因为老板娘手握财政大权,又死活不肯多点两道菜,最后也是最关键那步:品其香,被直接砍去了。 简而言之。 三人的状态就是。 吃着碗里的大白菜,看着别人桌上的山珍海味,直流口水。 最终,媚三娘也受不了了,大手一挥,让人又上了一份烤鸭。 等了半炷香左右的时间,店家小二将片好的烤鸭端了上来,那餐桌上可谓是发生了一场,极其凶险的战斗。 三人吃得正香。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粗鄙之徒。”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有几分小俊的华贵男子。 他身穿锦衣,腰间挂着玉带,脚踩雀纹白靴,那一身装扮,可谓是华贵至极,眼中还带有淡淡的鄙夷之色。 只是此男子身上还有几分风尘之意,想来是正在赶路。 不然,纵是这家“香美人客栈”,也留不住他这等人儿啊。 三人头都不抬,压根没鸟他,倒不是不在意,而是餐桌前的对手太过强大,稍一分神,那盘本就不算多的鸭肉,也会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哎哎哎...等会,等会!” 媚三娘有些跟不上两人的节奏,已经少吃了好几块鸭肉了。 厨子已经杀了几百年的鸡了,心如玄铁,从不丝毫动摇,而李长笑更不必多言,历经不知多少次大大小小的流水席,早已经练出了筷出如龙,快准狠三字,早已淬炼到了极致。 而反观媚三娘,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丧失了那股决然之意,现在的她,甚至连大妈都抢不过,总之,三人虽在一台,但战斗力不可同语。 媚三娘的话语,对那两个冷血的男人无用,丝毫不受其影响,可谓是越战越勇。而媚三娘这一个晃神的功夫,再难以与二人争斗,甚至已经连筷子都伸不进去,每次尝试,都被一股神秘力量,给弹飞了出去。 不一会,战斗宣告结束。 媚三娘气得牙齿咯咯作响,不过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又恢复了平常。 “一点风度都没有。”那华贵男子吐槽道。 目光顺其自然地瞥向媚三娘。 忽的呼吸一滞,刚才还未注意到,未曾想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他咳了几声,发出了邀请,“这位姑娘,不如与我共坐一座如何,在下公孙候,请姑娘吃顿饭,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不会像那二位一般如此抢食。” 他话音刚落。 三人一下子看了过来。 李长笑嘴角含笑,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男子,吃饱喝足,还能有乐子看。 厨子沉默寡言,又继续低头,认真的舔着盘子。 “滚蛋!”媚三娘心中本来就有气,看到这么一个傲气凛人的小伙,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那华贵男子闻言。 骄傲如他,纵使此女再美,也不会跪舔,于是重重哼了一声,骂一声不识好歹后,甩袖离去。 可坐在位置上良久。 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又仿佛出现在脑海中,甚至连刚刚的蹙眉低骂,也多了几分娇俏。 他知道,若是错过这一次,他此生都未必会再遇到这样的美人。 最后。 他悄咪咪的折返了回去。 压低声音问道:“真的不去吗?” 厨子看着他那既高傲又卑微的身影,好心提醒道:“兄弟,你甚至没有我帅,老板娘看不上你的。” 华贵男子冷笑一声,心想这厮好生自恋,区区烛火也敢与皓月争辉。于是开始认真端详厨子,发现这厮说的...好像是真的。 李长笑鼓励道:“容貌不过皮囊罢了,而喜欢一个人,是要用心去追的,兄弟,不必灰心。” 华贵男子一听,眼前一亮,当即有些感动。 他坚定了决心,猛的抬头,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个男子,感谢的话语一下子,卡在了喉咙。 “你...” 他指着李长笑... 感觉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说出刚刚那番话的人,恰恰也是最俊的那个。 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有钱也会有那么无力的时候。 “怎么了?”李长笑一愣,“我说的不对吗?” 华贵男子胸中憋着一口气,再也忍受不住,直接摔门而出了。 太屈辱了。 媚三娘咯咯笑着,笑得花枝乱颤,旋即捏着李长笑的下巴,认真端详其的面容,“倒也确实是少有的俊俏。” 李长笑后退了半个身位,这个女人...确实媚,可李长笑却始终感受到,对方身上,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悲意。 有万种人,便有万般无奈,又有谁是真逍遥呢。 李长笑思绪刹那闪过。 ...... 话说那香美人客栈,倒真是颇有些,风云汇聚的前兆。 外面风雪交加。 一个又一个江湖客入住,一楼的大堂中,人倒是还真不算少。 第286章 香美人突发惨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色渐暗,夜幕悄然间降临,吃饱喝足的三人,坐在大堂之中,听着那些江湖过客喝酒聊天,时不时也插上两嘴。 这香美人客栈,在一座大城的附近,归大城所管辖,之所以设立于此,还是为了方便一些因为天色太晚不便入城的客户休息。 媚三娘其实已经订好了房间,但三人并未上去休息,一来呢,是还不困,二来呢,是无聊。 在大堂处,听那些人聊天讲述各地的奇闻异事,倒也算有些意思。 扶摇天下娱乐方式其实极其匮乏。 聊天八卦赌钱,除此之外…似乎就彻底无了。 掌柜为了活跃气氛,便临时搞了一个活动,谁把故事说得好,就可以到他那里领上一份下酒菜。 李长笑见此,便说了一个恐怖故事,他故事说得确实不错,气氛渲染得极其到位。 只是一个故事说完,在场众人全都瑟瑟发抖了起来,一阵风吹过,窗户因为没关紧,传来呼呼的声音。 大伙如同惊弓之鸟,实在不敢多待,一个个纷纷上楼去了。 李长笑去领茴香豆,不料被那掌柜骂了一嘴,叫你活跃气氛,不是叫你吓人。 就在这时。 一伙黑衣人走进了客栈,均是穿着黑色的兜帽,看不清样貌,李长笑数了数,一共有十五人。 他们一进来,就占了三个桌子,平均一桌五人,为首之人大手一挥,点了极其丰盛的饭菜。 说是真正的山珍海味也不为过。 李长笑三人多瞄了两眼,行走江湖,奇奇怪怪的人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回房去了。 “你不会…只订了一间房吧?” 李长笑与厨子,看着媚三娘从胸脯里只掏出来的一枚房牌,面色奇怪的问道。 “怎么?” 媚三娘眉头一挑,“老娘是女的都无所谓,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扭捏上来了?我还能榨干你们不成?” 媚三娘又气不打一处来,“说了多少遍,钱被谁赚都可以,但是不能被同行赚走!” 说着,她打开门,一脚把厨子踢了进去,然后又将李长笑推了进去,再关好房门。 “小郎君,一起来洗澡啊。” 她妩媚道。 不过也是说说而已,也不指望李长笑真和她洗澡。 三人轮流洗浴结束,媚三娘第一个,李长笑第二个,厨子第三个。 洗漱完毕,便是安排睡觉之地,这间房并不大,床只睡一人,其余人只能睡地面了,为了确保公平,三人采用投票制。 媚三娘胸有成竹,认为谁睡床已经毫无悬念。然而投票结果一出,她傻眼了,三人各一票,她投给了自己,厨子投给李长笑,李长笑投给厨子。 最后拉拉扯扯,李长笑是让厨子睡床去了,原因很简单,他对睡的地方没有任何讲究,别说客栈了,就是荒郊野岭外,他也能轻松睡着。 媚三娘觉得那两个男人,故意针对自己,于是拿着李长笑撒气。 玩闹中。 一夜便过去了。 等第二天渐清明,一缕阳光射进三人所在的客房。 三人突然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细细去听。 是士兵整齐踱步的声音。 李长笑打开窗,朝外边看去,只见一排士兵,将整座客栈给团团围了起来。 “老板娘,厨子,出情况了。” 他喊道。 二人缓缓醒来,穿戴好鞋袜,又整理好衣物,朝窗外看去,也看到了排列整齐的士兵。 “走,下去看看。” 媚三娘言道。 三人下了楼,朝下看去,见到客栈的大门,已经被人关闭,任何人都不可出入。 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带着两个贴身护卫,正在盘问着客栈的掌柜。 此外。 一楼大堂的正中央。 有一摊红色的血迹,若是细看,能看到那是一摊血泥,十分恐怖,不知何人所为。 李长笑眉头一皱。 看这个情况,应该是发生案子了。 而且… 似乎因为那案子,官兵将香美人客栈都封闭了起来。 李长笑等人下楼了解才知道。 原来昨天夜里。 这香美人客栈,发生了一个惨剧,一活生生的人,被砍成了肉泥。 便是一楼大堂的那一摊。 三人对视一眼,他们虽不动用灵气,但感觉还是十分敏锐的,真有人被剁成肉泥,如此大的动静,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当然。 如果行凶者不是凡人,那么没察觉倒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自封灵、体、神的他们,也只是凭借五感来感受世界,既然是五感,即便再敏锐,在注意力、环境…等等的影响下,感受不到也是正常的。 三人接受了盘问,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侦破案件。 那官员命手下,将客栈内的租客,全部都叫醒来到大堂集合。 昨夜掌柜一共开了十五间房。 李长笑等人占一间,还余下十四间房,手下一一去叫,一间间房门被打开,那些人下到一楼时,明显都被那一摊血泥,给吓了一跳,脸色都发白了。 “禀大人。” “有三间房毫无回应。” 下人回来禀报道。 那官员眉头一皱,看向掌柜。 掌柜急忙言道:“那三间房的人,是昨夜一同前来的,他们半夜才到,此刻可能还在睡梦中。” 那下人言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我叫喊了足足三声,便是那大象,也该醒了。” 官员眉头一皱,“那伙人什么特征?” 掌柜道:“黑衣,戴兜帽,看不清面容,然后出手阔绰…” 官员皱眉沉思。 这时,掌柜又补充道:“哦,对了,他们同时来了十五人,却只开了三间房,要说我这客栈,一间房睡两个人还勉勉强强,睡五个人…那可是绝对睡不下的啊。” “走!”官员察觉到其中古怪,朗声道:“随我上去看看!” 他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李长笑几人紧随其后,跟过去查看。 来到其中一间房。 官员后退半步,随后一脚踹开房门。 入眼先是一片漆黑。 随后… 便是见到五道身穿黑衣的身影,悬浮在空中,脚尖缓缓转了过来。 因为气流变动,身躯在微微晃动着。 官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面色极其凝重。 这间房子的五名黑衣人。 全部上吊自杀了! 第287章 扑朔迷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意思。” 看着房间中的这一幕,李长笑捏着下巴,喃喃低语道。 昨夜匆匆一瞥。 今日再见,却已成了尸体。 而且死得如此彻底。 见到这般场景,那官员眉头一皱,快步推开另外两个房间的门。 结果不出所料,那十五个黑衣人,均是身死,而且死状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上吊自杀的。 小小一个客栈,发生如此怪案,实在是稀罕事。 官员本以为,只是一场江湖谋杀案,不曾想在二楼中还隐藏着十五具尸首,当即大手一挥,下令所有士兵,严加看管此客栈,不得让任何人外出。 此案蹊跷极大,李长笑这些看热闹的,也被士兵逼回了房中,锁着房门不给外出。 李长笑三人哪曾想会发生这种怪事,此刻正坐在房间中,面面相觑。 厨子眉头微皱,似乎在想着什么。 而那官员,则是命人将尸体,全部平直放下,整齐排列在走廊上,并且差人去将仵作请来验尸。 仵作是个中年男子,他到场后,匆匆饮下一口壮胆酒,立马开始验尸。 死者共有八个男性,七个女性,身体正常,四肢完善,并无大病大灾过,有的人面相极为不错,还是享福富贵之像,本不该遭此横灾。 进一步观察。 那八具男尸看起来,岁数应该相仿,中等身材,根据尸体表现来看,眼球突出充血,死因应该是窒息,但又有一些特征,存在不合理之处,臂如并未发现死者在窒息前,表现出相应的挣扎。 初步了解到的信息,大概便是这些。 仵作又下楼,查验那一摊血泥,只见他眉头紧锁,额冒冷汗,从业一生,从未见过这样的尸体,可谓是极其惨烈,全身骨骼、血肉、都被千刀万刀剁成了肉泥,根本看不出这个受害者是何人。 就在这时,有士兵过来汇报,美人香客栈外,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官员命人押过来,他官威惶惶,怒目而视观察此人,见其衣着华贵,气质斐然,眉宇间傲气凌神,不似作案之人。 于是,官员问其信息,果然有些来头,但也与此案难脱干系,便押进了客栈里。 官员推断,犯人藏在客栈中的几率不小,甚至有可能,就是客栈内的众人,集体犯案的! 此刻,他的脑海中,是如此推断的: 昨夜十五人来此客栈。 点了极其丰盛的饭菜,不小心露了财,引起了客栈内众人的觊觎。 于是,同时升起了歹意,遂用迷香将这十五人,通通迷晕,并伪装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而一楼大堂的那具肉泥,便是因为与众人分赃不均,或是半途后悔,被众人合力乱刀砍伐而死。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此人死状之惨烈。 官员心中如此推断,只觉得合情合理,案情已经将要大白。 其实,这也并不怪他。 如今这时世,破案大多如此,证据只是辅助,关键是听起来合情又合理即可。 接下来,那官员便是挨个盘问了,他并未将客栈内的众人押回城里的天牢中,而是就地审问。 香美人客栈昨夜开了十五间房,除开那十五人,约莫有二十三人入住,加上刚刚发现的华贵男子,共有二十四人。 挨个问询。 犯案嫌疑较大的只有六个人,而十分不巧,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三人就在此列,而且是重点关注对象,因为两男一女共住一房,怎么看都极其可疑。 关键是,官员叫他们解释其中缘由,其中两个男的解释说是穷,而那个长得极骚的女子,却说是想玩些三个人的游戏,当时这一句话,把那名官员,都给撩拨得浮想连篇了。 等他回过神来,就是一声大喝,这三人明显心中有鬼,口供都没提前对好。 而且掌柜表示,这三人在客栈里表现得鬼鬼祟祟的,吃饭时一直在观察旁人,一看就居心叵测。 最终,三人被盘问完,又赶回了房间中。 李长笑一阵无语。 媚三娘咯咯笑着,厨子沉默寡言。 而另外三个与他们属于嫌疑人的,分别是一老,一女,一小。 老者看起来年近五六十,手上有老茧,房间里被搜出一把柴刀,他说他都这把年纪了,就是一个砍柴的樵夫,其实那个官员也相信,但不全相信,因为现在这时世,七八十岁,还活蹦乱跳的也不是没有。 “一女”是一名模样美丽的女子,在附近小有名气,外号为刀姬,早年被负心汉骗过,现在看男子不顺眼,特别是好看的男子,掌柜描述,她昨夜与那十五人,几乎前后脚来到客栈。 外号刀姬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李长笑,眼神中溢出了煞气,几乎毫不掩盖,好似下一秒就要出刀砍过来一般。 李长笑最近遇到的事情,一个比一个怪。 最后那“一小”,就更为一名青年,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六个嫌疑人在此。 至于其余那些人,也并未清白只是嫌疑相对较少。 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三人,既来之即安之,倒是想看看,那官员能不能破案,会破成什么样子。 通过对比入住之人的花册,官员终于知道,那沦为肉泥之人的真实身份,竟是附近极其有名的一位公子。 他是昨天夜里,最后一个进入客栈的。这一发现,有些动摇他之前的猜测,而且根据之前的盘问,那名华贵男子,之所以出现在客栈,就是为了与那名沦为肉泥的公子见面。 他们二人,都是出自富庶之家,相邀游历江湖,碰面之地,就是这家客栈,而那华贵男子傍晚便到,但与客栈中的一桌人,发生了摩擦,被气走了出去,碍于脸面,不肯回来居住,便想着等到第二天的白天,早早再回此客栈。 可怎料故友未曾寻到,却变为了一摊肉泥。 随着深入调查。 本以为清晰的案情,再次扑朔迷离了起来。 十五名死去的黑衣男子。 变为肉泥的公子哥。 ...... 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那官员皱眉沉思,这一天的探查,天色已经渐暗,他破案心切,便不回城了,当场在这家客栈住下。 所有房客,均被锁在房屋中,那些尸首则是放在原地不动。 老板娘抽着玉制的旱烟,就着窗外月色,吞云吐雾。 她瞥了一眼厨子,这个案子...可能不简单啊。 第288章 祭祀道——诅咒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一夜平静,那官员的媳妇大清早做好了饭菜,托人不远数里送了过来。 那官员名叫咸太,能力不知如何,但至少是足够负责的,此次前来破案,共计带了三十个捕快,说是捕快,其实也充当着“士兵”这一角色,故穿着打扮与士兵无二。 至于为何如此,这便与这座城的制度有关了,这城的捕快需与士兵一样操练。 且说回美人香客栈当中。 昨夜三十名捕快,将客栈封锁,无人外出,而如李长笑一样的租客,也被锁在自己的房间当中,受到管制。 昨夜,其他人心情如何未可知。却说李长笑那一行人,可是打打闹闹,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过得还算舒服。 关键是,媚三娘此人性格极其不着调,而李长笑天性随和,一个人的时候,行为放荡不羁,席地而睡。可若是遇到了志趣相投之人,也会随着对方,事事有回应,声声有回响,不是个无趣的闷葫芦,如此一来,有了回应的媚三娘,觉得有趣,便越发不着调。 再加上厨子表面沉默寡言,却并非真正高冷之人。 如此三人,其实怎么会不志趣相投呢? 三人各有本领,小小客栈,如何困得住他们?却愿意以常人之姿待人接物,不骄不躁,即便各有秘密,也不去探究。 某种程度上,三人有某些地方是极为相似的。 即便是在灵气枯竭前相遇,也依旧能成为好友。 清晨时分官员咸太,吃完媳妇送来的吃食,身体渐渐暖和,外面飘着小雪,他身上也披上了一件厚绒披风,就地取材,在客栈内煲起了热汤,给每个士兵送去。 随后挨个敲门,将客栈内的租户,一个个喊了出来,排好队伍有序下楼,吃一碗热汤当做早饭。 是紫菜蛋花汤,里面还加了一点小米,咸口,味道一般,三人一人盛了一碗,找个桌子坐下,各自慢饮暖腹更暖身,浑身舒坦。 李长笑随身带着一个小盐袋,他觉得味道太淡,于是捻起一点盐,在汤上撒了一点,旋即看了厨子与媚三娘一眼,他们默默将碗往他那边推了推,李长笑又捏起一点盐,为二人也撒上一些,添上一些味道。 这还未完。 李长笑随身还带着小料包,毕竟游走四方,他很喜欢就地取材做饭,他一点点添加料头,简单的蛋汤,飘出了香味,对待每日的吃食,李长笑是认真的,他一脸严肃的拧开酒葫芦,将一些酒倒入蛋花汤中,用筷子搅匀,随后一口喝下。 媚三娘与厨子有样学样,也问李长笑要了一点酒,倒进蛋花汤中,缓缓搅匀,一口饮下,各种调料的味道,与酒味在口腔中迸发。 很怪的味道。 一碗汤喝得干净。 却听到隔壁桌,传来议论之声。 原来,那隔壁桌的四人,是结伴而行的,因为这怪案被困在此地,正互相抱怨此事呢。 他们还有一位同伴,到此时还未下来,四人在琢磨着,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官员咸太眉头一皱,察觉到了不对,大步走上二楼,打开门一看。 里面的场景,让他险些呕吐。 只见那人也已然化做了一摊肉泥。 又一个死者出现了。 短暂的惊讶后,官员咸太越发肯定,凶手就在此中,此案不破他势不还。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明明所有的租客,都被锁在自己的房间中,凶手究竟是怎么作案的呢? 他又开始了一天的盘问,自然是先从隔壁桌的四人开始,盘问其互相之间的关系,以及是否认识在场的其他租客等等… 随后是华贵男子,他的好友也是在此死去,其中或许有什么关联,随后再到李长笑三人。 他断定,这其中肯定有某种联系。开始从人际关系入手,试图找到其中联系。 他想法改变了,从一开始认为是“见财起意聚众犯案”,到如今觉得更像是仇杀,可他搞不懂,弄不清,越查觉得越玄乎,简直不能以常理而论之。 此生从未遇到过这么麻烦的案子。 李长笑见此,便借着酒后胡言,朗声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语,暗暗提醒了那官员一把,毕竟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一个事情。 那官员咸太似有所悟,又去查看了那十五具,身穿黑袍的尸首。 果真发现了异样,那十五具尸首居然开始腐烂了。 他请来仵作探查,仵作见此,也是眉头大皱,此时正是冬季,尸首腐烂不可能这么快的,他也搞不清楚。 官员咸太似乎想到了什么。 便写了一封密函,送给以前的某位好友,第二日,他的好友连夜赶来,助其破案,有他的加入,案情果真发生了进展。 他的那位好友,是这片区域的“雨师”,雨师这身份,可是极其高贵的,下至百姓爱戴,上至于庙内神仙交好。 能与这一辖区的“雨师”搭上关系,这官员咸太,确实有两把刷子。 且说那雨师到后,气场极强,是一个面容俊逸的年轻人,但气质却多了几分老气横秋,想来岁数其实已经不小了。 李长笑也遇到过一个雨师,他是童子之身,与此人大不相同,不过二者走得延寿之路,所做之事,应该是相差无几的。 雨师一来,便加入了破案,他去查看了那十五人的尸首,又问了咸太一些细节。 脸上露出了然之色。 这十五人的死,确实不简单,很可能是被拿去举行了某种仪式。 祭祀道的仪式。 那雨师猜测,可能是以他们为祭品,下了某种诅咒。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这诅咒应该会死十五人,因为共有十五个祭品。 雨师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面色均是大变,隐隐感到不安,然而雨师接下来的话语,让他们更加难安,根据现场的现象来看,这注定诅咒死去的十五人…应该就在这美人香客栈中挑选! 可能是随机。 也可能是那始作俑者,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十五人死去的那一夜,共有二十三人在美人香客栈过夜,如果算上店家小二,掌柜,便是二十五人。 如今已经死去了两个。 还剩下二十三人,也就是说…这些人中,还要再死十三人,此事才能结束。 众人无不惊恐。 过半的几率。 一个个吓得瘫倒在地,李长笑三人对视了一眼,眼底精芒闪烁。 官员咸太大怒,如此恶事,他岂能不理会,他当即询问雨师,可有办法解除诅咒。 雨师点头,“找出真凶,就有可能!” 说着,他看向了在场的众人,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祭祀道——诅咒师,就在这些人当中! 第289章 肉海刀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案子演变成了,唯有找到下达诅咒的诅咒师,才能避免自己成为一摊肉泥的概率。 众人瑟瑟发抖。 那一开始与李长笑等人一样,被怀疑是杀人凶手的老樵夫,浑身颤抖的走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哭腔,“谁…诅咒师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我们?” “俺宝贝孙女,还等着俺回去呢,俺可不能死在这里啊!” 老樵夫几近崩溃。 官员咸太眉头紧锁,唯有尽快破案,才能尽量避免伤亡。 这时,早年被负心汉骗过的刀姬站了出来,她看向李长笑,将矛头指了过来,“你…就是那个诅咒师吧?” “啊?”李长笑一愣。 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刀姬冷言道,“我早便在观察你了,在雨师大人刚刚说还会继续死人时,你们三人没有一点害怕之色。” “而且从昨天到今日,你们都极其从容,一点不像正常人被怀疑的表现!” 刀姬的话果真让不少人意动,几乎同一时间看了过来。 咸太、雨师亦是如此,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媚三娘幸灾乐祸的戳着李长笑的后腰。 李长笑想了想,告诉众人,他这人只是心比较大,然后喝了酒,感到晕乎乎而已。 诅咒师一事还真与他无关,怀疑到他头上,就是浪费时间。 他这一番解释,还算有些成效,不过还是有部分人不太相信。 李长笑想了想,便提出了几个推论,其一,诅咒师为什么不远千里,来这里随机诅咒杀人。 其二,是在昨夜几点主持仪式的?主持仪式时,诅咒师按理来说应该在场才对。 但二楼的房间分布,是呈现廾字形的,十五个死者的房间是在二楼的右侧,而李长笑三人的房间是在左侧。 而如果他是诅咒师的话,他去举行诅咒仪式,需要穿过中间一条很长的走廊,极其容易被发现。 解释一通。 不少人露出了然之色。 如此说来,倒也在理。 咸太听后,也暗暗点头,如果真是诅咒师在举行诅咒仪式。 那么那名诅咒师的房间,一定是在右侧的房间,否则就是自找麻烦,而右侧大约开了七个房,有十一个江湖客入住。 咸太将目光,落在一名住在右侧厢房的江湖客身上。 挨个盘问的同时,命人去细致搜查他们的房间。 傍晚时分。 果真有收获。 在一名消瘦男子的房间中,被士兵搜出了一尊黑色的佛像。 是邪神像。 祭祀道的延寿者,大多都要有信奉之物,而这邪神像的出现,无疑是把那消瘦男子,一下子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诅咒害我等!”刀姬怒不可遏。 “不…不…” “我不是!” 那消瘦男子摇头想要解释什么。 却见一人铁拳挥来,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鼻血横流,消瘦男子倒飞而出,将一木桌砸烂。 模样惨不忍睹。 旋即,又有几人蜂拥而至。 “打死他!” “只要打死他!诅咒就能破解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在场众人纷纷下起了死手。 李长笑眉头一皱,一道掌风击出,将众人顷刻间推倒在地。 那丧失了理智的众人,面露惊容,此人好厉害的实力。 雨师多看了李长笑一眼,此人走得通窍道,而且开出了不少的玄窍,故此实力强大。 此前他倒是看走眼了,忽略还有这样一个人在场。 李长笑看着那被打得不省人事的消瘦男子,眉头微皱,此事依旧还有蹊跷之处,但是他说不上来。 咸太认为案件已经告破,郑重的向雨师道谢。 随后命人打开了客栈的大门,放众人离去了。 有些人心中担忧。 怕诅咒还是会应验到自己头上,雨师告诉他们,不必为此担忧,祭祀道诅咒师秘则之一,一但诅咒师暴露,诅咒曝光于阳光之下,诅咒也会失去效果。 总之,放心离去即可。 李长笑三人上楼收拾行李,虽然本就没什么行李可收拾。 李长笑特意去各房各间瞄了一眼,大家都打算离去了,刀姬插着刀,老樵夫那满是沟壑的手,在一颗颗数着铜板,青年在把玩着木器… 李长笑路过十五人死去的房间,朝里大致一扫,里面很干净,干净得好像被人打扫过一般。 此地其实还有诸多疑点。 但…那是咸太的事情了。 既然已经自由,他也该回客栈去了。 客栈又荒废了几日。 也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你愣着干嘛!还不快下来!” 媚三娘与厨子,爬上了马车,朝李长笑喊道。 李长笑微微一笑,提着行囊,“来了!” …… 平坦的驿路上。 一辆马车行驶而过。 媚三娘坐在车厢里,姿势风骚的翘着二郎腿,抽着旱烟。 李长笑与厨子二人坐在车厢外,李长笑握着缰绳,厨子看着雪景发呆。 路上。 因为马车车轱辘松动,马车被迫停了下来,修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修好马车继续赶路。 这马车是租来的,要是坏了,那可是要赔很多钱的,媚三娘宝贝得很。 只是路上无聊,三人又聊起了美人香客栈的案子。 李长笑第一眼看到那死去的十五人,便猜到了可能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但具体是什么仪式,又是什么效果,李长笑并不清楚。 因为他对祭祀道不甚了解。 “你们说…那些肉泥,是否真是诅咒所致?”李长笑沉声问道。 他对这种案子,一向感兴趣。 李长笑想了想,目光扫过厨子与媚三娘,“案件发生当晚,你们察觉到那人是如何变为肉泥的吗?” 媚三娘摇了摇头,“我并未感应到。” 厨子目光闪烁,亦是摇了摇头。 “媚三娘,你巅峰修为似乎是合体期吧?连你都感应不到?”李长笑问道。 媚三娘眉头一挑,用腿踢了踢李长笑,娇嗔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说没感应到,就是真的没感应到。” “再说,我现在自封灵、体、神,没感应到不是很正常吗?那东西又不是冲我来的,我感应不到也正正常啊。” “不过话说回来,区区诅咒师,真能避开我的感应,无声无息将人压成肉泥?”媚三娘说道,捏着下巴,露出沉思之色。 突然。 李长笑猛拉缰绳。 马车急刹。 差点撞到了一个老人。 是在美人香客栈里,遇到的那个老樵夫。 他此刻正背着一个麻袋,哀求的看向三人,“小伙子啊…” “这里的风雪越来越大了,我这身子骨也老了,能载我一程不。” “我这有十五枚铜板,全都给你。” 老樵夫哀求道。 厨子若有所思。 “罢了,上来吧。”李长笑挥了挥手,这马车还有些空间,便是再添一人,也无关痛痒。 “谢谢谢谢…” 老樵夫疯狂点头。 只是尝试了几下,也没能爬上马车,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来,问道:“小伙子,能添把手不?” “当然。”李长笑伸手去拉。 就在这一刹那。 刚刚若有所思的厨子,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焦急几乎是怒吼道:“别碰他!他是肉海刀圣!” 也是同一刹那。 媚三娘顷刻有了反应。 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压向了老樵夫,原本妩媚的双眸,透出惊骇的必杀之意! 而那老樵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迅速抓向李长笑的手。 最终,轻轻触碰。 因为距离太近,便是媚三娘与厨子顷刻爆发,也没能阻止。 “嘻嘻。” “死吧。” 老樵夫露出得意的表情。 第290章 惊鸿一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霜风吹,寒意来,却说那远离人际的驿路上,身穿白衣的李长笑,伸手去拉那半路遇到的老樵夫,却引来了身后二人的阻止。 只是为时已晚,二人的手已经相碰,老樵夫脸上露出笑容,挑衅的看向厨子。 原来。 那美人香客栈中,发生的事情另有蹊跷,十五人的死,以及出现的两摊肉泥,其实没有半点联系。 那消瘦男子的确是走祭祀道的延寿者,却并非诅咒师,因为无冤无仇。 他的真实职业,乃是‘劝死师’,这个职业十分有意思,他们认为世间的“死量”是恒定的,劝他人去死,就能减少自己身上的“死量”,以此达到延寿的效果。 所以。 那十五人说是祭品,其实也不为过,但更多的,还是一群受到劝导,被蒙蔽双眼的寻死之人。 故...那名消瘦男子,与美人香客栈的肉泥,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他所解释不清的是,他也的确害死了十五人,也是身负罪孽。 而那两摊肉泥,也并非是诅咒应验,而是...人为! 乃是高手所为。 或者说...是挑衅亦是考验。 而针对之人,自然便是厨子了,他在试探厨子,能不能察觉。 这老樵夫...是专门来找厨子的,就好像当初,王绝专门来找关白一般。 第一摊肉泥,第二摊肉泥,都不过是老樵夫的提醒,而显然,此刻的他,忍不住赶了过来,献出了第三摊肉泥。 而这个对象,就是...与二人同行的李长笑。 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媚三娘与厨子,才会如此暴怒,眼看已经无可挽回,二人的手已经相碰。 那股霸道如同灭世海啸般的刀意,刹那之间顺着手,涌入李长笑的体内,李长笑在这一刹那,也终于明白,那几摊血色肉泥,究竟是如何出现,并且是何人所为了。 几乎刹那,他的肉体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那股力量,足以将任何人的肉体,彻底剿灭。 媚三娘刹那之间,解开了灵、体、神,天惶惶,地颤抖,四周的碎石、树木花草...顷刻间便那一缕外溢之气,碾压为了齑粉,马车刹那间四分五裂,马匹吓的屁股尿流,脱缰而出,不知跑向了何处。 肉海刀圣挑衅一笑,身边之人当着面,化为肉泥...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三场赌约。” “就要开始了。” “你...” 肉海刀圣不去理会李长笑,转头看向了厨子。 带着挑衅之色。 然而。 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寒芒闪过,李长笑双眸微眯,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尝了一下传闻中的肉海刀意... 那么,也让对方,尝试一下自己的大梦剑意吧! 这一刹那。 李长笑青萍长剑闪过。 大梦剑意运转到了极致,这一剑,蕴含千万真世,乃是化神后的极致一剑。 亦是李长笑此生以来的最强一剑。 刚刚还面露挑衅之色的肉海刀圣,面色骤然一变,这厮吃了一计自己的肉海刀意,居然还没死? 并且还敢向自己挥剑? 正是想着...突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眼中。 那平平无奇的一剑斩来。 却蕴含了莫大的惊悚,他头皮顷刻之间立起。 李长笑的这一剑,同样也让他猝不及防。 他眼神陷入呆滞。 额头沁出了冷汗。 咻...... 破风声闪过。 一道血光乍现。 一条断臂高高飞起,肉海刀圣在那最危机时刻,用手臂挡住了这一剑! 他猛的后退几步。 这短短的一剑,连半息都未到。 他却惊了。 李长笑缓缓收剑,双眼微眯的看着肉海刀圣,也在刚刚那一刹那,明白了美人香客栈中,所发生的曲折。 怪不得那两摊肉泥的出现,他没能有所察觉。 原来是有大修在搞鬼。 而另一边。 媚三娘看到李长笑没死,重重松了一口气,空气间那股极致的威压,一点点褪去。 旋即,又看到李长笑抽剑,反击...本想夸赞小郎君的抽剑练得是真不错,宛若惊鸿,足以称道,却又看到那一剑,大有玄机,一时皱了皱眉。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是,肉海刀圣此刻,却全无反应,神情木讷...直到剑将至,眼神中才刹那间,出现浓郁的惊恐,将本来那挑衅,得意...等神色,统统盖了过去。 无奈抬臂防御,随后...血光飞溅,一臂断! “厮...” 媚三娘吸了口凉气,发现自己好像,小瞧这俊秀的小郎君了。 厨子眉毛一松,本欲扑上去的动作一顿,也看到这惊鸿一剑,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李长笑居然砍掉了肉海刀圣的一臂! “呼!” 肉海刀圣盯着李长笑的面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这什么剑?” “大梦。”李长笑淡淡回道。 “好一个大梦,若你我同境,我见到你绝对会绕道走。”肉海刀圣惊叹道,“即便不同境,我也不敢招惹,小子...我服你。” 厨子面露惊容,一剑把肉海刀圣打服气了? 媚三娘也是露出了强烈的好奇,好奇刚刚那一剑,到底有什么东西。 她能感受到其中不简单。 但不知具体有什么。 肉海刀圣看向厨子,“别忘了赌约。” 说完他转身离去,在地上留下一行脚印以及血迹,三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风雪当中。 媚三娘渐渐收起了灵气,忍不住抱怨道:“唉,又浪费老娘的一点灵气。” 旋即,她看向李长笑,眼眸中的好奇之意,几乎溢了出来,“喂,小李子,你刚刚那是什么剑意啊?” “大梦剑意。”李长笑如实说道:“自己悟出的一点小玩意,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媚三娘狠狠捶了他一拳,“你和我们还谦虚什么呢?” “哦~”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懂了。” 她用手指戳着李长笑,揶揄的问道:“你是在装逼对吧?” 说完,还朝着李长笑挑了挑眉。 李长笑嘴角抽了抽,媚三娘死缠烂打,认定李长笑就是想在自己面前装逼。 第291章 得小李子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其实,李长笑那一剑之所以能够起到效果,是因为那肉海刀圣离他太近,以及对他放松了戒备。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化神之后修为更进一步,真假大道上走得更远,看到了更好的光景。 如此种种因素叠加之下。 才造就了这一剑。 对于媚三娘与厨子的好奇,李长笑其实也没有什么是需要刻意隐瞒的。 他告诉两人,刚刚那一剑所用的剑意,名叫大梦剑意,就是砍人的时候,让人家不断做梦。 原理很简单,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剑意。 厨子认真的听着,却一下子抓住了要点,砍人时让人做梦,这可是极其难以做到的事情,所以这剑意看似简单,其实还隐藏着极多门道。 今天他话倒是挺多的。 对李长笑不吝啬夸赞之词,还称有时间,要亲自试一下这剑意,李长笑笑着点头,这些都是小事。 不过媚三娘的关注点,却是不太同,她问李长笑能让人做春梦不,看到李长笑点头后,她面露惊容,随后旖旎的看着李长笑,连连说,怪不得你小子,天天睡懒觉。 她又问李长笑,是不是经常梦到自己,在梦里都对自己做了些什么。要是老老实实说出来的话,现实中也不是不可以做呦。 李长笑认真的告诉她,他从来不干预自己的睡眠,顺其自然做到什么梦就是什么梦,他的确梦到过媚三娘,昨天夜里,就梦到两人回到了那个座酒楼,两人在卖力的擦碟子... 媚三娘不信,笃定李长笑肯定夜夜都梦到自己,肯定是羞于启齿,她表示理解,毕竟男人嘛。 “等等!” 李长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终止了刚刚的话题,他左右环顾一圈,问道:“马车呢?” 此言一出。 蓦然间,一阵冷风吹过。 三人面面相觑,对啊,马车呢? 刚刚还在这里的!! 三人细细琢磨回忆了一遍后。 媚三娘捡起地上的一片残骸,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我...我好像...找到了。”李长笑与厨子看了过来,心中一阵悲哀,只道是祸不单行,出来那么多次,就没有一次是顺心的。 先是杀人案,后是诅咒,现在马车又… 三人极其默契,互相对视一眼后,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分成了三个方位,开始地毯式的找马。 马才是最贵的! 马一定不能出问题,否则...就赔不起了! 却说这一找,便是找了一整夜,最终李长笑发现,那匹受到了惊吓的马儿,正躲在一棵大树下瑟瑟发抖,是吓的也是冷的,真是可怜兮兮。 李长笑拉着马回到了三人的集合地,三人前后左右细致观察后,发现表面倒是没多大问题,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这匹马受到的惊吓太大,精神萎靡,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得抑郁症。 这样把马送回去,人家马主人绝对是要打人的,三人面面相觑,共同蹲在一颗巨石下,面色是各有各的惆怅。 媚三娘抽了几大口旱烟,李长笑灌了两大口酒,厨子在地上画着圆圈。 “娘的!” “干了!” 媚三娘猛的吸了一口烟,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跑去安抚马儿的情绪。 不能让这匹马继续消沉下去了。 在三人的安抚下,马儿精神果然好转,三人也不敢再去骑了,接下来的路程,把这马当成祖宗来看待。 三人轮流牵马。 在某一刹那。 媚三娘脸上突然收敛了嬉笑之意,问厨子,“能赢不?” 厨子面色平淡,“肯定能赢。” 这简单的对话,就此结束,三人继续行着。 走了整整一天。 身心疲惫的三人,终于见到了来去客栈的轮廓。 前两天这里似乎下过一场大雪。 来去客栈的屋檐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因为几日无人打理,客栈的外表,也结出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推开门。 一股冷意扑来。 燃起壁炉之火后,客栈内才渐渐变得温暖了起来,客栈的地板乃是由木头打造的,被打磨了十分平滑,太过疲劳的三人,一回到客栈,安置好马匹,合上房门,便原地躺了下去。 呼噜声渐起。 壁炉的火缓缓烧着。 一切都是如此平静。 睡了一个时辰左右,李长笑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走到地窖下,搬来一些柴火,往壁炉上添加。 客栈内又缓和了几分。 他坐在摇摇椅子上,感叹一声…生活啊。 …… 时间一晃。 便过去了一个月,风雪越下越大,万仙峰会也越发临近了。 李长笑的目的,从来不是万仙峰会,所以并没有打算离去的意思,倒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曾经也是过客之一的李长笑,此刻却驻留在了此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心中别有一番奇妙滋味。 来也,去也。 …… 倒是还马车时,租来一辆马车结果只还回去一匹受惊的马儿,那马主人当场把李长笑扣住,让媚三娘至少赔十两银子,才肯放人。 当时的客栈余额,只有四两银子,哪里有钱赔? 全部搭进去了,也还欠足足六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两银子抵得上一千枚赤铜币,六两就是六千枚赤铜币。 洗三十个碗一枚赤铜币…需要洗多少碗,可想而知。 可总不能不赎,媚三娘的人可轮不到别人动,只见她爆发出大姐头的风范,叫马主人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后带着六两银子过来赎人。 厨子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三天赚六两?怎么可能?他觉得媚三娘大抵是疯了,还不如买凶抢人来得实在一些。 然而媚三娘嘴角一弯,只对他说了一句,老娘自有妙计,便画着淡妆,扭着屁股出去了。 厨子眉头一挑,想着堂堂媚三娘,也无需出卖灵魂吧?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结果见到了让他难忘的一幕。 堂堂老板娘,居然去到别的酒楼,为其拉客。 拉一位客人,便能分到十枚铜板。 那钱来得可实在太轻松了,只见她坐在酒楼的二楼,翘着二楼腿,朝下面的路人,抛上一个媚眼。 那人便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 一天下来,能拉上几十名客人,几百枚赤铜币,不过三天赚六两,还是遥遥无期。 不过,媚三娘与酒楼老板交涉一番后。 老板打算暂时赊六两给她,这欠下的款,等两人拉客来还。 就这样。 老板娘拿着六两巨款,美滋滋的回了客栈,将钱一甩,足足六两银子,出现在厨子眼前。 厨子憋了许久,问道:“那工作…我能做不?” 媚三娘面色骤然一变,“你跟踪我?” 旋即,上下扫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看够呛,得小李子来。” 厨子一言不发,默默走回了后厨。 第292章 切磋,纯粹刀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当媚三娘提着六两巨款,去小镇上的马铺,准备赎回李长笑时,却看到那厮早已经与马铺的伙计、老板…打成了一片。 那日子叫一个舒服。 都给媚三娘看得不平衡了,匆匆挽着他的胳膊离去。 老娘在外面牺牲色相。 你倒好,在这里玩得滋润。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媚三娘那六两可是赊账,还得还的! 她和李长笑说明白来由后,菜市场双煞无奈重出江湖,共同去拉客。 那效果简直无话可说。 媚三娘坐在二楼,朝下方的男人抛媚眼。 李长笑则是坐三楼,喝点小酒,时不时喊几声,姑娘可要上来喝上一杯。 那老板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财富密码。 事实上,二人走后,他也召过俊男靓女,帮忙来酒楼拉客。 可惜效果甚微,难以达到两人这种高度。 甚至昨天。 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也想来应聘这份工作。 那汉子长得不丑,甚至还有点小帅,就是不爱说话,太腼腆害羞了,不过酒楼老板还是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个试用的机会,去大街上拉客。 拉到一个给他四枚赤铜币。 结果那汉子尝试一天,一个招呼也不打的,就离去了。 这个事情,无人知晓。 且说李长笑,媚三娘二人,成功还完了六两之后。 酒楼老板为二人摆了一场欢送席,让他们有空常来,自己这个卧龙凤雏客栈,永远欢迎二人。 二人面色难看,埋头苦吃,势必要吃回本来,他们刚刚收到内部秘闻。 一个客人,至少可以为他们制造一百枚赤铜币的收益。 然而他们却只分给自己十枚赤铜币! 奸商! 愤慨的二人,将酒桌上的饭菜吃尽,又打包。这里面昂贵的饭菜,厨子可能从来没尝过,带回去给他也试试。 虽然在卧龙凤雏酒楼拉客来钱快,可这种钱赚得毫无成就感可言。 来去客栈哪怕只是赚一枚铜板,都实实在在,开开心心。 意义不一样,目标也不一样。 回到来去客栈,李长笑看着沉默寡言的厨子,上去给了一个大拥抱,许久没见,还是那么……沉默。 “兄弟,给你带了酒菜。”李长笑爽朗说道。 人齐了的来去客栈,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营业。 这让厨子松了一口气。 他很真怕这两人,跑去用颜值吃饭去了。 …… 时间回到了现在。 闲暇之余。 三人看着储钱罐,经过一个月的经营,来去客栈的钱财,达到了历史以来的巅峰:七两银子! 这是他们的全部身家。 而也来到了发酬钱的时候了,媚三娘拿着木尺,“你一颗,我一颗,你一颗,我又一颗。” 四两的碎银,就这样被分完了,余下的三两充当公款,任何人都不许动用。 客栈每天都好转着。 日子也是平平淡淡,关键是每天晚上,都有一口别处寻不到的美酒喝。 话说这一日下午。 客人稀少。 有一个客人,在大堂里,落下了一颗桃树种子。 三人一琢磨,便拿着那枚种子,在后院种下。 后院也荒废很久了,那片不算小的空间,本意是留给那些路过的江湖客、切磋玩乐的,哪知大家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曾如何逗留。 那后院时常无人踏足,也就变为了荒废之地。 野草丛生。 也是这一颗桃花树种子,才让媚三娘与厨子二人,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处地。 正巧无客人。 李长笑提着水桶,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种下一棵桃花树。 再用竹子编制成一个小篱笆,将其围了起来。 每天定时浇水。 也不知等来年开春,这小桃树能不能长出树苗来。 正是想着。 厨子看到这片空地,十分适合操练,便想起了前段时间,李长笑施展出来的剑意。 于是,打算用木剑,木刀,共同操练一下,正好试试手生了没有。 老板娘媚笑着说:“哎呀,别打了。” 她只当是这二人,在为了她而打架,咯咯笑着。 不过二人打起来,倒真是观赏性十足,厨子刀法简单,快速,朴实,李长笑的剑术飘逸,从容。 以凡人之躯比试。 媚三娘饶有兴致的看着。 厨子可不简单。 巅峰修为乃是炼虚境巅峰,是扶摇天下当之无愧的一流高手。 而李长笑…灵气枯竭前,媚三娘并不了解,灵气枯竭后,从李天余口中得知,是他的兄弟,也是凌天皇朝的皇子。 但在客栈内的这段时间相处,这小子除了性格对她胃口,长相对她胃口外,还有几分神秘兮兮的。 且说二人还在战着,天上的雪花随剑舞动,而厨子的木刀将雪花对半切开。 论刀功,自然是厨子更加厉害,他的刀简单却无解,多少年来还是如此。 李长笑的剑术虽然熟练,但是比不上厨子。 不过…他步法很精妙,速度也很快,似乎凡人状态下,肉体比较强横。 “哈哈哈,老李,来试试我这刀意,来而不往非礼也,待会也给我试试你那剑意。” 厨子豪迈一笑。 手中的木刀,劈砍而来。 这简简单单的一刀,速度也不快,却让人无可躲。 一刀下去,仅是凡人之力,凡人之躯,任何非凡力量都并未动用。 却将地面砍出了一条笔直的长痕,甚至那道长痕还在蔓延,将围住后院的木墙,乃至是天上的白云,飘落的雪花,都砍成了两半。 刀意练就如此。 实在恐怖。 而且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精进,在适应单纯以刀意释放出的威力! 媚三娘瞳孔一缩。 灵气枯竭在贪生者眼中,是灭顶之灾。 在求道者眼中,是一道必死的坎。 在刀痴眼中。 不过是换一个环境罢了。 而这厨子,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刀痴,他不走延寿之路,一心研究刀意,刀法… 这一刻的他。 风采动人。 世人皆觅长生。 我独逍遥。 李长笑接下刀意,倒飞数步,微微一笑,是打心底认同这个朋友。 “厨子,接好了。”李长笑箭步而来,收剑又抽剑,剑身上缭绕上一股玄妙的气息。 厨子瞪大眼睛,亲自面对这一剑,感受极为不同。 而媚三娘也聚起了注意力。 死死盯着。 第293章 感受剑意,梅花盛开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逍遥楼楼主曾说过,李长笑在抽剑出鞘一式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 而此刻。 纵使他拿的是木剑,也难掩此中风采。 剑出如龙,宛若惊鸿。 出剑的那一刹那,李长笑脑海中总是想着剑锋划过剑鞘,手臂弯曲,寒芒渐显,杀机渐露。 而这一刹那。 旁观的媚三娘也是暗暗点头,她眼界自然极广,但这一剑式,只有李长笑给她一种惊艳的感觉。 纵使木剑无鞘亦无锋。 他亦是挥出了一种利剑出鞘的感觉。 这一剑没有斩破天地的霸道。 也没有强烈的信念。 倒像是水到渠成的,给人一种,剑该出鞘了的感觉。 不过当她集中注意力,认真观察这一剑,却又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比起剑式,上面的那股剑意,倒是更加值得观察。 她却看不透。 她目光落在厨子身上,倒是好奇厨子打算如何抵挡这一剑。 厨子眉头微皱,想起李长笑之前的话语,此剑会让人做梦,他也仿佛看到了剑身上,那隐藏的大大小小的梦境。 顿时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力,意识中凝起刀意,以刀意所抵挡。 然而下一刻。 双眼却又忍不住逐渐混沌了起来。 他意识被拖入梦境,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人,呱呱坠地,被一个妇人抱在襁褓里。 他六岁有习剑,七岁杀人,结婚,生子,家中遭遇大变,复仇……七十岁结束了漫长的一生。 不由得他片刻歇息。 他又开始了新的一生,他自幼父母双亡,在街边乞讨为生…… …… 一世又一世。 突然… 一切戛然而止。 厨子猛的回过神来,发现剑尖已经,刺向了自己的喉咙,他猛的后退几步,险之又险的躲避了过去。 厨子失去了淡定,开口就是骂道:“你丫的!” “你说这是做梦!?” 他有点愤怒。 导致沉默寡言的他,第一次爆了粗口。 媚三娘眉头紧锁,这一剑不简单啊,居然让厨子都失态了。 “额…”李长笑不知说啥。 “快说说,快说说,那一剑是什么感受。”媚三娘提着裙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厨子有些生气的说道:“那一剑里,我经历了几次轮回。” “我从降生到老去,春去秋来,娶妻生子,快乐,悲伤…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一样,根本分不清真假。” 厨子抱怨道:“所以,你知道什么感受了吧,好像千年前有个人,朝你挥了一剑,然后你轮回了,经历不知多少种人生,在最后时刻,找到本我的同时,还得想记起来,呀!千百年前的那一剑,还没躲过去呢。” “这么神?”媚三娘瞪大了眼睛。 厨子的描述,可以说是很形象了。 可还不够。 真实感受要更加恐怖。 “你是一剑如此,还是剑剑如此?”厨子也平复了心绪。 毕竟,李长笑与他都留手了。 李长笑不可能因为切磋,真让人去轮回千百世,只是随便两世意思意思一下,而且他还加入了“假意”,让厨子意识到这是梦境,不会滋生不同“本我”,导致意识混乱。 这一点,厨子也知道。 虽然以他的实力,便是李长笑动用全力,他也依旧能抵挡,但对方这份好意,他是接受的,也不会觉得对方留手是在羞辱自己。 毕竟他的剑意…不太同。 反正以后,他是不会找他切磋了。 也正是因此。 他才更加好奇,李长笑这剑意的极限在何处。 “剑剑都可如此。”李长笑如实告知。 “厮——” 厨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是一剑如此他还能接受,可要剑剑如此,那还玩毛啊,同境界和他比斗,只要中了一剑…几乎就玩完了。 “有这么牛逼吗?” “你俩不会是互相吹牛,商业互夸的吧?” 媚三娘狐疑的看着二人。 揶揄的用手指戳着李长笑的后腰,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 厨子突然一笑,提议道:“要不…你也试试?” “啊。” 媚三娘一愣。 还别说,她还真想试一下,这一剑有没有那么神奇。 “要不……试试?”媚三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李长笑事先约法三章,“让我砍你可以,但事先说好,是你让我砍的哦,事后不许耍泼。” “讨厌~”媚三娘轻轻捶了李长笑一下。 “来吧,老娘做好准备了。”媚三娘说道。 旋即,李长笑用大梦剑意,轻轻的砍了过来。 毕竟只是试试。 李长笑也没真想让人家难受,便有意让那梦境,平淡一些,安然一些,平凡一些… 媚三娘僵立在了原地。 待剑意消散,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看向李长笑,“还真有那么神。” “我勒个豆,等你小子发育起来,谁还是你对手啊?” 李长笑说道:“到时候人家一个法器,把我连人带剑都给轰飞了,砍不到人家。” “话不能这么说,等你到了一定境界,法器也挡不住。”厨子说道:“而且现在这时世,法器、法阵失效。你这剑意简直杀人之利器。” 厨子喃喃说道:“可梦境,真的可以这么真吗?” 媚三娘看出其中门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走得是杀道,杀天杀地杀人,手中有刀,无物不可杀。” “小李子应该也走出了自己的道,所以这很正常。” “不过正常归正常。细细想想,感觉也太逆天了一些,我活那么久,还没见过你这样的。” 切磋的事情,很快便被几人忘在了脑后。 因为有客人来了。 什么厉害不厉害,辉煌不辉煌,输不输,赢不赢。 都是虚的。 都没有照顾好客人,赚钱重要。 一直忙活到了夜间。 三人才片刻歇息,坐在一起喝酒数钱,将今日赚得的银子,丢进储钱罐中。 又将赤铜币串在一起。 媚三娘吃饱喝足,坐在椅子上歇息,盘算着好像再过几天,就到梅花盛开的时节了啊。 她神色莫名一黯。 第294章 路遇猛兽,拼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风雪渐大,来去客栈历经一个多月的苦心经营,积累了七两左右的银子,不过坏消息是,客栈里的柴火、菜肉又用完了。 还剩下三根萝卜,三人一人一根,坐在客栈的门口,一边啃着萝卜,一边赏雪。 马上就要到深冬,到时候以此地气候,恐怕会有连续数天的大雪,出行不易,于是三人决定,在彻底深冬之前,把这些银子全用了,去买物资。 厨子一个人去砍柴,菜市场双煞再度出动去买菜,只不过这一回,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二人可不敢搞什么分头行动了。 互相监督的将菜买完,然后租辆马车送回到客栈中,媚三娘将这些菜肉搬进地窖,李长笑则是继续驾驶着马车,当天就还了回去,以免迟则生变。 还马车的途中,这么久来,这条路李长笑已经走了无数遍。 平日即便是刮着风雪,也能偶尔见到行人。 然而这一次,却是出奇的安静,李长笑眉头微微皱了皱,将感悟梦境的感观打开。 李长笑登临化神之后,对梦境的感受更加敏锐,就好像是第三双眼睛一般,可也正是因此,平时他大多不会睁开那所谓的“第三双眼睛”。 因为那一个个梦境,频繁出现在脑海中,还是有点扰人的,并且李长笑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故此不到必要时刻,他只会保留有关于自己的梦境。 不过纵使是关闭。 也依旧能感受到一些,比较强烈的梦境与执念。 这倒是无所谓。 此刻的李长笑,打开那道感官,再使用老术法,吹一口清风,摘两朵白云,手捏天印,猛的一吹。 冬风拂过。 沿途的大小细节,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果然有问题。 在前方道路的杂草中,有一具断成了两截的尸体。 李长笑下了马车,过去查看,那断成两截的尸体脸上尽是惊骇之色,再观其身躯,除了断成两截外,腹部胸口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五脏俱是不翼而飞。 李长笑又看到,那血迹向着深林之处延展,他去摸了摸马儿的头,那马儿眼皮逐渐发沉,随后一点点睡了下去。 随后,又吹了一口清风,清风连马带车彻底遮蔽。 毕竟这马车要是再丢,媚三娘估计要打死他了。 他朝血迹延展的方向追去。 果真在那林间的无人处,发现了罪魁祸首。 竟是一只人面虎皮蛛。 此乃洪荒之猛兽。 专门以人的五脏为食,而且此蛛上的虎皮纹路密集,年岁已经不小,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李长笑眉头一皱,猛的侧身躲避。 下一刹那,那人面虎皮蛛朝此吐了一道光线,那光线威力惊人,直接击穿了地面,深入地底不知几米,只见地面上的雪被瞬间升华,随后四周的地面,开始塌陷,李长笑提前抽身躲过,刹那杀至,一剑划过,斩去人面虎皮蛛的一条腿。 那人面虎皮蛛的人脸上,眉头紧锁,痛得惨叫了出来,极其人性化的表情,为其更添了几分诡异。 它七足宛如长矛,连环刺向李长笑,李长笑眉头一皱,这魔蛛实力当真不弱,而且那刚刚砍去的那条腿,居然在一点点修复。 正统的洪荒猛兽,实在太过霸道了。 他们血液里,天生就带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在灵气枯竭前,洪荒猛兽一直是人族大敌,人族唯有借助人数上的优势,以及法器,才能撼动一二。 而且… 这只人面虎皮蛛的血脉,算是比较高贵的了,即使是在洪荒天下,也能算是佼佼者,居然能做到断肢重生,这对于如今的人族而言几乎不可能!除非有天材地宝相助。 且说正是战斗着,李长笑长剑抵挡,溅射出点点火花,那人面虎皮蛛忽的吐出数口毒液,足以腐蚀大地。 在李长笑躲避过后,它全身蔓延出一股,玄妙的纹路,体格壮大足足数倍,形似一只大怪兽,可见它是动真格了。 “人类,你找死!” 那人脸嘴皮动了。 人面虎皮蛛,悟性极高。 自古以来,人之七窍,乃是修行必备,而人面虎皮蛛那“人面”,恰恰蕴含七窍,故此虽是洪荒猛兽,却也有不错的人族修为。 此刻,它灵气涌动,竟是展现出化神后期的威能,再结合洪荒猛兽的血脉、返祖、食精、食气、食血……等等所带来的实力。 此刻的它,威势之恐怖,煞是惊人。 这就是极其不公平的一点了。 灵气枯竭。 人族修士若用灵气。 会因为灵气减少,肉体没有温养,而逐渐减少境界所带来的寿元。 但洪荒猛兽不会。 灵气枯竭后,它们的力量也会减少大半,力量也会逐渐倒退,但全力出手,消耗的更多是体力,而不是寿元。因为有许多洪荒猛兽,根本便不用人族的那套体系。 它们只要能进食到上好的食物,体力就会一点点补充回来。 而且寿元本身就远远比人类悠长。 此刻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人面虎皮蛛身上,竟附着一道赤红火焰,若是继续交战下去,恐怕附近的几座大山,都要被波及打爆,这自然是李长笑不愿意发生的,他必须速战速决,将战场压缩到最小。 心念闪动间。 李长笑吐出一口清风,化作八把长剑,顷刻间钉住其八足,随后取出‘他因之境’,霎时之间,将人面虎皮蛛,给收进了其内自成的空间。 化神后,李长笑的梦境空间,已经具备修复、蕴养法器的威能,历时如此之久,他因之镜上的裂痕,早便自我修复,并且一步步恢复之前的神异了。 只见那镜中空间中。 李长笑一挥手,无数的因果之线,缠绕在人面虎皮蛛的身上,李长笑吹一口拂华风,化作百米巨人,再手捏金印,那百米巨人裹上一层金辉,全身金晃晃的,声势十分浩大。 最后,那百米黄金巨人,一剑将这头洪荒猛兽,给砍杀成了两半。 李长笑眉头一皱,竟感觉到,这洪荒之猛兽,还留存着一丝生机。 他小拇指轻轻一拉。 淡蓝色丝线,形成绞杀之势,这梦境之力凝聚出的细长丝线,不过顷刻而已,便将那洪荒猛兽,绞杀成了齑粉。  第295章 镇海楼,天下局势,斗地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百般波折,将此蜘蛛击杀之后,李长笑从那镜中空间出来,又吹一口风,唤来风雪,将此地战斗的痕迹掩埋。 最近洪荒猛兽越来越多了。 而且是毫无缘由的出现。 李长笑留了个心眼,回到大路上,找到马车,又驾驶着马车行驶向了小镇。 若是刚刚那头洪荒猛兽,进入小镇。 恐怕得爆发一场屠杀,好在被李长笑提前遇到了,将马车还回去后,余下返回来去客栈的路程,便只能由他自己走了。 对他来说不算远,只是路上,会忍不住思索,人面虎皮蛛的事情。 事实上,不只是洪荒天下。 从路过的来去客栈的修士口中,李长笑知道了很多的事情。 地域缩小,洪荒天下越发靠近。 无尽海域有所变动。 更重要的是,前一段时间,最南边的镇运器:镇海楼,墙体出现了裂痕! 这是大事,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镇运器是何等重器,往往是一地气运之凝聚。 扶摇天下,北有镇邪,南有镇海楼,这两道镇运器,都是祖祖辈辈,花费极大的代价,一点点垒起来的! 此刻却出现了裂缝! 此事直接就惊动了南老佛。 所谓的南老佛,是扶摇天下的大乘修士之一。 连他都出动了。 可见此事牵扯之大。 不知不觉中。 李长笑回到了客栈,这时厨子也砍柴归来,做去客栈过冬的准备,三人来到地窖下查看。 菜、肉、土豆…一应俱全。 不仅如此,三人还买了一些,供余娱乐的东西,比如木球、炮仗… 那太极洲的万仙峰,此刻只怕在如火如荼的举行着峰会,凡人、修士皆有,来去客栈平平淡淡,只有三个人,这还算好的,前几十年,还只有两个人呢。 第二天。 客人锐减。 来去客栈人流多的那段时间,也就是万仙峰会前的那几个月,如今算算日子,万仙峰会已经开始了,人自然也就少了。 加之外边风雪渐大,本就稀少的行人,更加稀少。 倒是到了淡季。 外面风雪呼啸,客栈内燃起了壁炉,比外界暖和不止几倍,不过饶是如此,也依旧感到寒冷。 一个个裹着棉被。坐在大堂下,百无聊赖。 好在,此前去小镇上,李长笑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花了三百枚赤铜币,买了三个小小的铁香炉。 当时老板娘骂李长笑是冤大头,尽买这种没有用的东西,李长笑笑笑不说话。 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李长笑去壁炉中,夹起一块炭,放进小铁香炉中,香炉渐渐变得温热,甚至是滚烫。 然后,用被子包裹香炉,顺便将身躯也裹了进去,不知有多暖。 媚三娘、厨子惊叹于李长笑的创造力,更加惊叹于这厮,实在太会享受,纷纷效仿,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老板娘,你收敛一点。”李长笑见媚三娘神情过于愉悦,点了她一句。 “臭男人。”媚三娘白了他一眼。 三裹着棉被围着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无客人来。 一时,竟觉得有些无聊。 若是李长笑自己,他是无所谓的,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就好了。 可惜现在还有两个同僚。 思前想后。 李长笑突然脱离了被窝,拿起小刀,然后左右环顾,目光看向一个积了灰的桌子。 上面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坐过了。 只见他提起小刀,当着媚三娘与厨子的面,一刀劈开了那张木桌。 媚三娘面色一变,气急败坏,“哎呀!你这败家玩意,你知道这椅子多贵不?” 她心头在滴血。 这些木材,可是以前她花了好长时间,才一点点收集过来的。 每一寸,说是天地至宝,也丝毫不为过。 现在好了…被人当着自己的面,劈成两半了。 她气不过,冲过去捶了李长笑两拳,又往屁股上踢了两脚。 却看到李长笑将木桌劈开后,拿着小刀,在木桌上,雕刻着什么。 李长笑手法高超,毕竟是烤过瓷的人,只见那木材,被他一点点削去。 变为一片片,刻着字的木牌。 木牌很薄,好似纸片,但又因为木材特殊,乃是天下间少有的宝物,故此又十分坚韧,寻常凡刀,便是用尽全力,也难以在上面留下刮痕,李长笑的刀功了得。 最终,雕出了五十四张木牌。 李长笑微微一笑,拿着五十四张木牌,回到被窝里,与两人讲述起了规则。 他对前世的“斗地主”,依旧感到记忆犹新,此情此景,倒是恰好适合。 媚三娘听完规则,不屑的撇了撇嘴,就为了这个,就要把自己天材地宝这样拆了? 听起来也没啥意思嘛。 “不玩不玩。”她气呼呼的摆了摆手。 厨子听懂了规则,但不觉得有啥乐趣,所以兴致不大。 李长笑见这副场景。 每个人给了半两银子,让他们陪自己玩上一把。 在钱财的驱动下,媚三娘与厨子,才勉为其难的,玩上一把。 李长笑腹黑一笑,舍得小钱,才能赢下大钱。 他开始发牌,地主刚好是他,媚三娘与厨子都是心思敏捷之人,却并非事事都在行,刚刚接触规则的他们,还有诸多不通之处,两个农民打着打着,突然较劲了起来。 李长笑这地主乘虚而入,一牌打完,伸手要钱时,二人才猛的想起,两人是一伙的。 一人输了一百枚铜板。 “再来!” 媚三娘从口袋里,掏钱出去的时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男人,我记住你了。 你是第一个,能让老娘掏钱的人。 厨子也是满腹怨气,虽然只是一百枚铜板,却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觉得李长笑胜之不武,趁虚而入,并非光明正大赢的。 第二把,又是李长笑发牌,他依旧是地主。 两人勠力同心,共同抗争地主,但无奈李长笑的牌太大,几个炸弹,便将他们炸得人仰马飞。 又是哗啦啦,几百枚铜板进账。 “再来!老娘就不信了,你运气这么好!”媚三娘一拍桌子。 眼里燃着熊熊之火。 初步感受到了,博弈的乐趣。 李长笑微微一笑,这时候自己要是再输一把给他俩,他们不得老老实实入套? 果然。 第三把李长笑输了后。 厨子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 他自信道:“我已勘破,可称宗师。” 媚三娘咯咯的笑,挑衅之言不绝于耳,说小李子也不过如此,老娘要把你打底裤都赢过来。 旋即,她大手一挥,轮到她发牌了。 这一次,轮到厨子当地主了,两人看着手中之牌,又看了厨子一眼。 厨子自信一笑,开局王炸挑衅,随后对三装逼,不过马上,他便为此付出了代价。 两农民对视一眼,几套操作下来,让厨子手中的小牌,怎么也打不出去,憋屈不已。 而最后,被李长笑的飞机加上对子,完美拿下。 “该死!居然还有这招!”厨子握紧了拳头,痛失几百枚赤铜币。 漫漫风雪夜。 输赢皆有。 第296章 又上山,三坟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外边的风雪越刮越大,好在来去客栈一直很坚固,除了总听到窗外冷风呼啸之音外,楼体并未半点晃动。 室内。 壁炉燃着火。 “对三!” 老板娘站了起来,手中的木牌猛的拍在桌子上。 娇躯都跟着颤了一颤。 她怒视着两人,不信二人还有对子,随后被厨子的一手王炸,瞬间杀了锐气。 老板娘气得牙痒痒,就差过去掐死厨子了,这一把她是地主,刚刚还叫嚣说,不知道自己这把要怎么输,结果被两人联手,打得憋屈不已。 毫无疑问。 最后她输了。 “不行了。” “我要睡觉了。” 这一把结束,李长笑二话不说,直接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你给我起来!” 媚三娘那肯啊,就这厮赢得最多,不赢回来她得郁闷好久。 厨子也意犹未尽,精神抖擞。 然而,李长笑什么都不管,到底就是睡去,打起了呼噜。 并非是他不尽兴,而是这一场,已经鏖战了两天两夜了。 他都有点后悔了。 媚三娘见劝不动他,加之自己也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后,恨恨的瞥了李长笑一眼。 这次就放过你。 下次看老娘不把你榨干! 旋即想到了什么,回头瞪了一眼厨子,眼神似乎在说:还有你,你也逃不掉! 厨子冷笑连连,这娘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和谁作对。 经过数秒的眼神战后。 三人各躺一边,呼呼睡去。 …… 时间流逝。 一周过去。 今天风雪终于稍停了,却依旧无客人,话说那媚三娘与厨子,自从那日输钱后,就彻底迷上了这个游戏。 他们渐渐上手后,操作也越来越高端了起来,李长笑也没那么容易拿捏他们了。 小小一个斗地主,李长笑看到了三十六计的身影,心理战更是最基本的,可以说是有输有赢,赢得开心一整天,眉飞色舞,输的暗暗积蓄力亮,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赢回来。 这样的情况下,日子不再无聊,时光飞逝,又是数日。 见众人日渐颓废,玩物丧志,李长笑突然警醒,不可如此下去,于是发誓,只有晚上才打牌! 白天还是得干正事的。 于是,白天时三人将那些木牌收好,放在了柜台下面,拿好工具,去外边铲雪开道去了。 这可是个苦力活,积压了七八天的雪,已经几乎有一人高,甚至连来去客栈的门都堵住了,难怪一直没有客人来。 厨子拿着菜刀,用刀意铲雪,速度倒是极快,三人合力之下,很快开辟出一条平整大道出来。 果然,下午时分。 便有凡人路过此地,入住了客栈,是三个游历江湖的年轻人,他们大手一挥,点了三荤两素,厨子烧火做菜,不一会,李长笑端菜上来。 看得出来,这三个年轻人出身阔绰之家,身上的穿着打扮,极其不凡。 媚三娘与厨子突然对视了一眼。 要不…从这三小伙身上,赢些钱玩玩? 李长笑摇头否定,他看到这三人虽衣着华贵,但是手指生有老茧,并非是练武而生出的老茧,而是常年混迹赌场,生出的老茧。 这种人,对牌一类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贸然去玩,恐怕会阴沟里翻船。 媚三娘冷笑一声,傲气冲天,觉得李长笑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从柜台下取出心爱的牌子,用魅惑的嗓音与三人交际。 很快,媚三娘便与其中两人开始了对局,媚三娘连赢三把,进账三百多枚赤铜币,笑得花枝乱颤,挑衅的看了李长笑一眼。 厨子看了后,一时也有些心痒痒,虽然他觉得,赢李长笑、媚三娘的钱才最有意思,可…赢钱的前提是,也得有本钱啊! 最近他连输了好几天,本钱都快输光了,要是能从对方身上,搞点钱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想着,他有些坐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对方一男子突然发威,一套连招便将老板娘,杀得目瞪口呆,人仰马翻。 无奈从胸口里,掏出一串铜币给他们。 “你就让让人家嘛…讨厌!”媚三娘使用惯用伎俩,美人计。 这一招对李长笑与厨子无用。 但对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然而赌鬼一但开赌,眼中就只有钱,在脑海中直接就把这句话给屏蔽掉了。 凭借着一骑绝尘的天赋。 媚三娘连输四把,实在玩不下去了,今天客栈的营收,都给她输光了。 在李长笑与厨子谴责的目光中,媚三娘灰溜溜的败下阵来,而刚刚跃跃欲试的厨子,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好险。 第二天。 送走三人时,三人惆怅的蹲在门口,抽了一口旱烟。 生活不易啊。 媚三娘接过一片雪花,盘算盘算日子。 后山的梅花也快开了,明天可以上山采梅花了。 冬梅春酿。 这可是来去客栈的传统。 这一夜。 媚三娘睡得出奇早,连平日里,最期待的斗地主环节,也直接跳过了。 厨子也一样,自顾自去地窖,偷来一坛酒,与李长笑小饮却不说话。 雪渐渐停。 初阳升。 新的一天来临,后山的梅花遍野开,花香自山上飘来,花瓣夹杂着点点雪花,当真是美极了。 媚三娘又抽起了旱烟,有种说不上的暮意,三人如同之前一般,先登上梅花山的山顶,看那梅花盛开的奇景。 却在那山顶的小坡上。 见到了三座小坟墓。 走近一看。 三座小坟墓上,分别写着:伙计、小郎君、二当家。 李长笑一时不知是何感受,连自己的墓碑也有,想来是自己几百年不出现,他们认为自己死了,才特意立的一块墓碑。 “要不要凿去?”媚三娘揶揄问道。 “不用。”李长笑摇了摇头,“在这挺好。” 三人坐在一旁,在上山之前,厨子特意带了三支香,是很粗很大的那种香,每个小坟头都点上一支。 静静看着香烧完。 不然风雪容易将香吹灭。 “赢了么?”李长笑突然问道。 第297章 厨子的秘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关白输了。” “二胖子赢了。” 媚三娘简短的回答道。 李长笑点了点头,盘坐在雪地上,身体向后倾斜,双手撑着地面。 不知何时起,他知道来去客栈的每人,身上都有一场赌约。 关白是与王绝。 二当家是与谁,他不清楚。 厨子是与肉海刀圣。 到了一定时候,对手就会自己寻来,当双方见面之时,赌约就开始生效运转。 等到了某一刻,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三十年,就会去分出胜负。 三人沉默无音,都不想在此事上聊太多,等香烧完,便各自分工,开始采摘梅花,这可是一份苦力活,没有半点捷径可走,采摘梅花时,需要用手一朵一朵,小心翼翼的摘下,确保梅花的完整。 老板娘表情凶悍,警告二人,谁要是敢耍小滑头,来年的春冬梅香酒,就绝对没有他的份! 这句话威力可是不小,李长笑觉得矫正过枉,不是好事,便跑去与媚三娘理论,不过老板娘总归是老板娘,还是有话语权的,一通训斥后,李长笑老老实实的背着箩筐,去摘梅花去了。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三人扛着沉甸甸的箩筐,回到了来去客栈,但并未直接休息,而是先从地窖中,拿出一个个酒坛,先将梅花分别装进酒坛里,再倒入某种神秘的液体,用布密封好后,重新放进地窖当中。 这样。 等来年开春,再进行下一步的酿造。 随着梅花酒的第一步完成。 今年似乎也就没啥事了,每天便是坐在客栈里,等着客人上门,夜间就打牌打发时间。 因为此时,正是那大冬之日,天气寒冷,而且风雪不止,不过纵使是如此,只要来去客栈未被风雪掩埋,每隔个几天时间,还是能遇到几个客人的。 而这个时间段来的客人,多是凡人,他们会点上几份菜,甚至还会住上几天,等到风雪有减少的势头,才会离去。 这种气候外出行走的人,大多都带足了预算,故此来去客栈,不至于沦落到,没有生意做的地步。 只是,有时也实在是会遇到一些奇葩顾客,正所谓红颜祸水,曾就有两兄弟入住客栈后,见到老板娘如此美丽动人,为了讨其欢心,大打出手,搞到最后差点决裂,李长笑捶了老板娘两拳,这臭娘们才收起看戏心态,告诉他们,不必为自己打架了,自己已经名花有主了,就是这个小郎君,那二人才停止了决裂之势。 不过转头,就把矛头对准了李长笑,对李长笑发出了对决邀请,最后李长笑给了两人一人一巴掌,让他们认识到实力的差距,这才肯老实下来。 客栈里也不怕有闹事的,反正客栈里的桌子都是天材地宝,凭借凡人的力道,甚至是通窍道的武者,也难以损坏丝毫,甚至留不下一点痕迹。 自那以后,又过几日,来了一个让李长笑等人,记忆犹新的客人。 是一个身份地位,皆是不俗的人。因为她的到来,来去客栈可谓是一步登天,那一笔可是足足就赚了五十余两银子,堪称来去客栈成立以来,历经几百年,开的最大一单。 听说是一个皇朝的公主,需要去出使某个国度,路遇风雪,迷了路,误打误撞来到了来去客栈,并且暂时居住了三日。 那公主带了几十个护卫,护送队伍可谓是极其强悍,有自然道、通窍道、舍身道、的高手护送,便是寻常的修士,恐怕也没那么好撼动。 记得那公主莅临之时。 三人站在一旁,嘴边啧啧之声响起,很少见到这番架势的队伍,而那公主坐在车辇里,垂下半透明的帘布,能依稀看清其身影,但是看不清她的容貌。 正如媚三娘对男人的吸引一般,那身份尊贵的公主,很快就注意到,这客栈的伙计生得十分喜眼,再略微一接触,惹得公主巧笑嫣然,开心不已,提着裙子下了车辇。 这是不合礼仪的,不过她可不管这些,这一幕把媚三娘看得酸溜溜的,对于李长笑这种,出卖色相的行为,感到极其不爽,厨子在一旁提醒道,人家没出卖色相,是色相出卖了他。 几十个护卫,每人热粥热汤招待着,已经是不小的银子,李长笑一看这种情况,想着多留他们几日,那不得赚翻天,于是给那公主,说了个雪女的故事。 把其搞得哭哭啼啼,护卫差点打人了,结果被公主拦下,大手一挥,又多住上了几日,等到走时,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来来去去。 一场过客。 只是或许那公主心中,那冬日的客栈,俊逸的伙计,会是一场难忘的邂逅。 “呦呦呦。”媚三娘酸溜溜。 厨子沉默寡言,虽然不说话,其实也有点发酸,看着李长笑凭借颜值,骗财又骗心,他其实有些羡慕。 五十多两的银子,让客栈的储钱罐快要满了。 月底。 发工资时,一人分了十多两,也能算是一个有点小钱财的人了。 不过厨子手气不佳,之后的一个多月,输多赢少,身上的钱财,都快被老板娘吸走一半了。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有出无入的,钱财迟早要败光。 于是常常趁着风雪天,客人少的时候外出,说是去砍柴,可一外出就是一整天,砍柴根本用不到那么久。 李长笑与媚三娘对视一眼,互相讨论了一宿,怀疑这厨子,莫不是春心荡漾了?特意跑出去幽会的?得出这个结论时,老板娘大怒,如果真是如此,这厨子将自己的美貌置于何地? 有一次,两人悄悄跟在了厨子的身后,想看他去干什么。 结果看到他,一路走到那座大城里,来到卧龙凤雏酒楼前,与酒楼老板约法三章,拉一个客人给他四枚铜板。 他自问自己容貌不差,而且是忧郁系的长相,眼睛十分深邃,若是与李长笑那般,喝几两小酒,坐在窗户旁,定然也能拉到不少客人。 事实也如他所料。 并且,他还融合了老板娘的优点,无意间袒露出自己的八块腹肌。 卧龙凤雏客栈的老板,暗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么寒冷的天气,能做到这种程度,是个狠人! 别说,还真有效果。 一天下来,赚个几十枚铜币,不是问题。 李长笑与媚三娘二人看到这副场景,看着昔日的刀痴,为了几两银子而折腰的模样,默默的原路返回,出了城才敢笑出声来。 若不是斗地主,厨子不会如此看重钱财,其实也并非是看重钱财,而是看重斗地主,再加上咽不下那口气。 “失去的,我终会拿回来!” 厨子腹肌半遮不遮,心中暗暗想道。 第298章 卧龙凤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昨夜外出喝酒,醉倒在路边睡了整整一宿的李长笑,返回客栈中,带回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要过年了。 隔壁的小镇,已经开始张灯结彩,贴上对联,好不热闹了。 厨子与媚三娘同时感到诧异,“过年?” 原来,二人并未过过此节。 几百年下来,她们万仙峰会一过,在后面的冷淡期,就好似是冬眠的蛇,几乎都是在昏昏欲睡中度过。 吃饭、睡觉已经是全部。 也就是李长笑来,才又多了斗地主、打架…… “你们不知道?”李长笑问道。 媚三娘摇头,她告诉李长笑,她自然是知道这么一个节日,只是并未如何关注过,不过经由李长笑这么一提起,她便也来了兴致。 正巧,三人身上有不少的银子,还可以去镇上,采购一些过年的年货,或是换上一身衣裳。 厨子点了点头,但是看了身上那点银两,按照现在的这种流失速度,估计一周左右,就会输完了,又有点不舍用钱去买东西。 媚三娘义正严词的教训了他一顿,最后无奈之下,李长笑与媚三娘,各自将自身的一些银两,匀给了厨子,厨子这才喜笑颜开。 “看你下次,还那么爱抢地主不。”媚三娘娇嗔道。 “我堂堂刀痴何须与他人联手?”厨子冷笑,表情不屑。 ...... 三人收拾一番,便进了城,城里十分热闹,还能听到炮仗的声音,听闻今天夜里,城里的几名大户,合资买了一种名叫‘烟花’的稀奇物,子时一过就要放给全城人看。 大家都很期待。 入了城后,自然是先去一些小铺子,购置一些东西。 甜饼、油糖...等等,又顺便买了两袋大米,这些都由厨子来扛,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这些小铺子烟火气十分足,这时候的米铺子,不只是卖米,还卖很多东西,例如:糕点、糖块...,三人采购一番,准备走的时候,卖家突然神秘兮兮的和三人说,让三人最好买一点糯米,最近夜间啊,有僵尸出没,用糯米防僵尸最好。 闻言。 三人同时冷笑。 他们是何人,会惧怕僵尸? 大手一挥,买了三大袋糯米,美其名曰,买回去搞糯米糕,酿糯米酒,总之不是防僵尸的。 最后东西实在太多,李长笑又去了城中的马铺,租来一辆马车。 一来二去,李长笑与马铺老板,已经很熟了,马铺老板也了解到,这个经常租马车的俊小伙,是城外一偏僻地方的客栈伙计。 开着马车,三人采购的物品越发多。 若说前几次进城,是有任务在身,需要买入必需的菜肉食品,那这一次,便是单纯消费来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感受自然也不相同。 前所未有的畅快与自由。 原来任性花钱,是这番感受。 本着新年新气象的原则,媚三娘可谓是大展拳脚,到底是离不开女人喜爱购物的天性,特别是现在有几十两的银子兜底。 她来到一珠宝铺子,将一些看起来,贵气逼人的饰品,统统买下,当场穿戴在身上。 珠光宝气。 后续,又去了城里最大的衣服铺子,那是一栋用红实木,搭建起来的,足足有三层楼高的阁楼。 牌匾上,写着“天衣阁”三字。 城里的富商、官员的家眷,几乎都是来此购置衣物。 其实前几次进城,媚三娘眼馋好久了,可碍于囊中羞涩,没敢进去。 此刻,情况已经不同,她大步走进天衣阁,开始挑选合身的衣物。 先是买了一条最新款式的肚兜,又买了一条叉子几乎开到大腿根的红色修身长裙,说什么也要当场换上去。 于是,本就艳丽的媚三娘,看起来更加艳丽,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把不少人的口水,都吸引得流下了口水。 她站在铜镜前,说这样穿,才是喜庆,才有过年的样子。 可这时,她余光瞥到了一点白色,扭头看向李长笑,眉头刹那大皱,这厮大过年的,穿什么白衣。 她大手一挥,敕令天衣阁的四五个侍女,把这两个男人扛进去,换上一身好看又喜庆的衣物,钱她包了! 不一会,二人走了出来,倒也真算是恍然一新,天衣阁当真有点东西,李长笑的白衣被换为了红袍,是偏宽松的款式,散乱的长发,被盘了起来,再用发冠束住。 摇身一变。 从原来的浪荡俊酒鬼,变为了穿戴整齐的贵公子。 李长笑身上,是有一些隐而不发的贵气所在的,若是穿上昂贵的衣物,会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贵气。 只是他平时行为太过浪荡。而且那股似真似假,如梦如幻的气质占比更大,容易让人忽视,或是想不起来。 不过这也是相对而言。 在媚三娘眼中,他可不是什么梦中客,而是来去客栈的懒散伙计。 媚三娘很满意,柳眉微挑,上下左右扫视。一旁的店中侍女,脸上露出艳羡之色,“夫人,您和公子真俊。” 说完,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意。 李长笑嘴角突然一抽,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位侍女,刚刚不小心,看到了她身上那奇奇怪怪的想法。 没办法,离得太近,纵使李长笑控制了“感官”,也还是能感受到一些。 媚三娘闻言,捂嘴咯咯大笑了起来,赏了刚刚那女子一两银子,拉着李长笑,来到铜镜前,反复观看。 倒还真别说。 整座天衣阁,少有人的容貌,能与二人相比。 站在一起,便是一道风景线。 这时,厨子也出来了,他也换上了一身赤红的衣服,他体格是比较健硕的那种,容貌亦是不差,走出来时,同样引起了不少的目光。 天衣阁的老板,闻着味找了过来,远远看到媚三娘与李长笑二人,眼睛都亮了,立马满脸堆笑的跑了过来,与二人握手。 问道:“二位可是卧龙凤雏?” 媚三娘露出欣喜之色,菜市场双煞何时多了这样一个雅名。 当真不错。 而李长笑则是面色一变。 他与天音阁老板素未见过,为何一来,便这般嘲讽自己。 第299章 送一枝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不错。”媚三娘傲然应道:“我二人便是卧龙凤雏。” 李长笑刚想否认,身旁的媚三娘便点头承认了,李长笑嘴角抽了抽,叹了一口气,知道必然辩解不清,干脆便不辩解了。 “卧龙凤雏…”厨子喃喃重复了一遍,眼中隐隐有一丝羡慕。 “哎呦!”天衣阁老板一拍大腿,“可算等来您二位了。” “您可知,隔壁街的那卧龙凤雏酒楼,被您二位带得可是如日中天,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啊。” “今日得您二位莅临,我天衣阁可是蓬荜生辉啊。” 那老板一套马屁下来。 媚三娘感到十分受用,眉毛微微扬起。 原来卧龙凤雏这个雅名,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是当然,我媚三娘出马,还有弄不好的生意?” “算命的都说,我是专门旺夫、旺铺的命。” 厨子酸溜溜的提醒,“那咱们自己的客栈…” 是旺铺命,但不是旺自己的铺,而是旺别人的店铺。 媚三娘瞪了一眼回去,就你这闷葫芦多嘴。 “二位。” 天衣阁老板眼珠子一转,提议道:“二位不如这样如何,只要你们配合天衣阁,画上一幅全身画,今日的衣服,全部免单!” 李长笑看了过来,这其貌不扬的男子,难怪能在大城里,开这样一座大衣阁。 这老板还真是一个营销鬼才。 李长笑默默看了一下衣服的售价,面色微微一变,就自己这一套,竟就需要十余两,他们高估了自己的财力,也低估了天衣阁的含金量。 思绪闪过,李长笑拉着媚三娘,去小角落里讨论了一阵,两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可以看出两人的表情,变了数次,媚三娘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凝重,最后好像是终于商定好了某个事情,一拍手掌,缓缓走了过来。 他们和老板表示,可以帮这个忙。 老板大喜,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二人,越看越喜欢,要不说是少有的俊俏,同样的衣服,他自己穿起来就是一个暴发户,人家穿起来,贵气逼人,俊逸不凡。 以此作为宣传,效果定然极佳! 他领着二人来到一个房间,缓缓推开房门,发现房间内,早已经坐着七名年轻画师。 都是城里有名的画家。 天衣阁老板为二人介绍,这七位画师,可都是年纪轻轻,便享誉盛名之人。 手法精湛,好画人。 其中一人,更是号称妙笔画一郎,手中妙笔如有神,画龙不敢点晴,画虎偏偏要添足,就是怕太像了。 “想必二位便是卧龙凤雏了吧?久仰久仰,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 妙笔画一郎站起身来,拱手说道,目光从两人脸上划过。 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哪里哪里。”李长笑礼貌回道。 “俊哥哥们,你待会可要画好看点哦。”媚三娘骚里骚气道。 “一定,一定。”在场的众画师,擦了一把汗水,身体均是微微往前倾了倾。 旋即,又不约而同的看了李长笑一眼,这份艳福,实在是让人羡慕。 这一画,便是画了一个时辰左右。 天衣阁老板兴冲冲的将二人画像,挂在阁楼里的显眼处。 果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厨子在门外,等了二人足足一个时辰,满目的幽怨。 每次这二人一进城,啥都不用干,就可以搅得满城风雨。 他有点羡慕了。 …… 来到卧龙凤雏客栈,三人点了三荤两素,订了一间包房,吃得欢快。 这一天,他们花了好多银子。 却一定不觉得心疼。 到了下午。 天色渐暗。 也到了回去的时间了,便骑着马车,拉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回赶。 路途中,天彻底暗了下来,大城内灯火阑珊,大人小孩穿着崭新的衣物,欢庆新年的到来。 媚三娘回头看了一眼。 却突觉有些落寞,因为这看起来,好像是一点点,远离了繁华所在,回归寂静的无人无人深处。 生气好似被一点点剥离一般。 马车速度依旧。 伸手不见五指,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好似一座巨大的坟墓。 “地为墓,天为碑,何处葬不得我媚三娘。”她身体后仰,有感而发,声音悠悠缓缓。 厨子眉头一皱,微不可察一叹。 李长笑手持着缰绳,笑道:“你盗用我的话,我记得原话是,地为床,天为被,我李长笑何处睡不得。” 此话,倒是要说回菜市场双煞被困于卧龙凤雏酒楼,被迫洗碗一事。 李长笑半夜溜出去喝酒,媚三娘出去找寻,见他在野外睡觉,便打算拉他回房,当时李长笑便说,地为床,天为被,他何处睡不得,用不着拉。 如今,倒是被媚三娘挪用到此。 “这天地之间,漆黑一片,此时来看,何不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呢。”厨子悠悠叹道。 神色忧郁。 远离繁华,一点点重归寂静。 身后的灯火,再也看不到丝毫踪迹。 天地一片漆黑,想来死后进入墓中,也该会是这种感受。 但…他比媚三娘幸运。 因为他知道,他可以在梅花山,年年赏着雪景。 李长笑拧开酒葫芦,饮下一口酒。 “待会会有烟花。”他突然说道。 媚三娘噗嗤一笑,“你傻啦,烟花得子时才放,现在离子时还早着呢。” “就算提早放,也不可能提早到这个时候。” 媚三娘说完,马车里陷入了沉默。 “说不定哦。”李长笑神秘一笑。 他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 一道尖锐破风声响起。 随后轰的一声。 在空中绽放出了绚烂的火花。 这一刹那,天地都亮堂了。 是烟花。 绚烂的火光,映照在厨子、媚三娘的脸上,二人均是一愣,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有股莫名的光芒酝酿。 又是一道火花,飞向高空中,层层绽放。 耳边隐隐听到,城里孩童的欢呼声。 马车继续行驶着。 只是在烟花的映照下,却多了几分生气。 天地是一座坟墓。 但有人,会送来一枝花。 第300章 新法学说,厨子太想进步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车轱辘转转,白雪飘飘。 这条路已经不知道走了第几次了,这烟花媚三娘其实也是第一次见,火光绽放的瞬间,有种难言的美感。 若说外观。 她随手便可丢出一个,更加绚烂的术法。 声势更加浩大。 可这烟花没有任何术法痕迹,是承载着人们对来年的念想。 这是某人送给自己与厨子的一朵花,她十分满意,真的很满意。 媚三娘捏了捏李长笑的脸,揶揄的说,想不到你还挺会浪漫的。 旋即,她面色一变,质问李长笑,是不是骗走了很多女孩子的心,问完之后,也不等李长笑回答,就笃定一定是这样,嚷嚷着要替天行道,剿灭这个恶汉。 厨子锐利背刺,说李长笑是无意的,媚三娘还经常故意勾引凡人,那才是真的罪大恶极。 此话一出。 局势瞬间反转,李长笑怒斥媚三娘恶人先告状,这件事情,没有一坛的春冬梅香酒真迹,就完不了。 厨子表示赞同,并且他做的更绝,还要把老板娘丢下马车,让她自己跑回去。 媚三娘牙齿气得咯咯作响,这两个男人,终于还是要逼宫了么。 最后,她无奈妥协,答应一人一坛春冬梅香酒真迹。 马车归为安静,刚刚那番玩闹,倒是把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暮气,给冲得烟消云散了。 …… 在烟花声中。 三人渐渐回到了来去客栈,今日店里无人,一切平凡自在。 将马车安置在马棚中。 打开大门,李长笑径直往地窖走去,取出一大捆的鞭炮。 他笑着说,得放炮才有年味,这过年过年,还差了最后一个环节,于是将炮仗摆好,点燃。 在那噼里啪啦的响声中。 来去客栈也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一年,新气象。” 厨子眼睛雪亮。 今年他时运不济,输多赢少,这新年大抵是否极泰来的一个转折。 他握紧了拳头。 悄咪咪的瞄了二人一眼。 失去的,我都会拿回来的! 话说年后,一切如常。 天地间的寒意并未减退,媚三娘大发慈悲,给每人都放了长达七天的假期,这七天客栈不营业,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这是假期第一天。 三人围坐桌前,李长笑喝着小酒,媚三娘抽着旱烟,厨子皱着眉头。 打牌打了一整日。 今天厨子手气不错,赢了五百枚赤铜币,眉头都舒张开了。 夜间,各自睡去。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依旧如此。 突的一刹。 李长笑猛的顿悟,日日如此消沉,是乃是浪费光阴之举,第四天说什么也不能继续如此了。 老板娘与厨子被李长笑的自觉所感动,也决定痛改前非,用有限的时间,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李长笑说,他想学画画,将所见之物,统统画在纸上,媚三娘十分赞同,身为客栈的老板娘,她有义务助力员工的梦想,于是大手一挥,给了他三两银子,让他去找个名师学学,学成归来后造福客栈。 厨子说他想去游历山水,想看遍山河,媚三娘强制打断,狐疑的上下扫视厨子,她可是记得,这厨子曾经说过,这山山水水何如刀哉。他可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 不过大过年的,她总不能扰人兴致,她大手一挥,也给了三两银子,让他自己出去耍去,不过假期结束,必须回来,不然来年工钱减半。 随着两个男人离去。 来去客栈,就只剩下当家的老板娘一人了。 她也是百无聊赖。 静静的躺在,大堂中的那张摇椅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隐隐有一缕笑意。 不过那缕笑意,很快就消失了。 翌日。 一个陌生人,从远处的山路上跑了过来。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媚三娘开门后,见对方不似来吃饭住宿的,便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气喘吁吁,告诉媚三娘出大事了,他的一名伙计,在赌场和人打起来了,还引来了官府,事情闹得很大的。 媚三娘一听,这还得了?自己的人也有人敢动?于是撸起袖子,拿起菜刀,锁好房门,气冲冲的跑到大城中。 一家赌场门前,果然围着官差,媚三娘气冲冲的进去,手中拿着一把菜刀,凶悍的问,谁敢动她的人。 结果定神一看,却是自己先傻眼了,全场就厨子还站着,其余人一个个鼻青脸肿,模样凄惨,便是官差也不敢近身。 媚三娘面色一变,默默收起了菜刀,后退了几步,瞄了一眼赌坊的牌子,上面写着‘游山玩水牌坊’,她脸色有些难看,原来这厮说的游山玩水,指的是这个。 她怒不可遏,一脚踹了过去,对着厨子的头就是赏了几个暴栗。 简直就是败坏来去客栈的企业形象! 媚三娘表示严厉的谴责,而厨子一个字也不敢说,缩着脖子,对因为太过冲动,导致事迹败露而感到极其的后悔。 不过此事倒不怨他,他本意是来这里,刷怪升级,回到客栈惊艳全场的,他太想进步了。 可谁知这里,压根就没有斗地主这一游戏。 便打算观摩学习其它的牌法,到时候引进来去客栈。 他此前就分析过,三人的斗地主中,就属李长笑赢得最多,他一拿到地主,自己与媚三娘,便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而他要是农民,地主更是要万分警惕此子。 论牌术,他自问不比李长笑差,之所以输的多,恐怕涉及到‘新法’之学说。 在修行界,素来来‘新法’学说,创立新法之人,在此道上会得到无形庇护,此学说沿用至今,如今千门万道,最开始的几名开路者,自身承受了莫大因果,但同样的,此道的后来者,见他们如见老师,不敢与其争锋。 也难以争锋。 除非他们走出自己之路。 而此理用在修行上,也同样是如此,厉害的修士,会在修行中,渐渐摸索出自己的道,自己想要走的路。 若是一直按原地路线走,又怎么可能,走得过开创者,走得过先人呢? 不过,新法学说,虽确实存在,但并不适用于‘斗地主’上,究其根本,厨子只是在嘴硬。 话说回当时,厨子来到牌坊后,莫名起了冲突,厨子一人给了一拳,再之后...媚三娘提着菜刀,就冲了过来。 媚三娘了解原委后,指着厨子,大声宣布道:“你!假期没收!” 厨子面色一苦,眼神飘忽,有些犹豫。 这场闹剧,最后花了不少精力,才渐渐平息,那游山玩水牌坊的老板,在这座大城中势力很大,听说黑白两道通吃,但媚三娘与厨子没理由惧怕他们,他们的来去客栈,可是设立在荒郊野岭当中,也不靠谁吃饭。 第301章 风气不正,湖有毒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才外出一天,就搞出这样的幺蛾子,媚三娘那个气得啊,回去路上,又捶了厨子几拳。 最让媚三娘感到生气的是,这厮居然生出了反骨,在牌坊中放言说,此来历练,回去定叫那二人俯首称臣。 果然早就觊觎自己老板娘之位了!! 为了惩罚厨子,媚三娘打算等回到客栈后,安排他将客栈的上上下下,全部拖洗一遍。 厨子面色一苦,怎么说都不肯,他说他这双手,注定是用来握刀的,可不用用来拿扫帚的。然而媚三娘下定了决心,哪由得他来拒绝,只见那彪悍的女人,眼睛一瞪,在其淫威之下,厨子无奈闭上了嘴巴,接受了事实。 可突然,他眼神变得坚定,只见他高举手,高声喊道:“我举报!我要戴罪立功!” “举报?”媚三娘有不好的预感,“你举报什么?” “我要举报老李!”厨子道。 话音落下。 蓦然间,一股无名火气,从媚三娘脚底窜到脑门。 这来去客栈一共就这么两个员工。 还一个个不老实。 她强压怒火,冷然问道:“他干嘛了?” “对不起了兄弟,我也是为了自保。”厨子十分没有义气的想道。 他下定决心,说道:“我看到老李,并不是过去学画画,我看到他偷偷去了勾栏!” 媚三娘表情平淡,语气平静得让人可怕,“是哪家勾栏?” 厨子脖子一缩,“是..是春月所,而且...” 厨子补刀,“那里的消费很贵的。” “呵呵。” 媚三娘笑了两声,面色逐渐阴沉,双手握拳,青筋暴起,愤怒到了极点。 她二话不说,朝那春月所走去。 而此刻,那正在春月所,听着戏曲,吃着水果的李长笑,突然抬头看向窗外,天空怎么突然阴沉了下来,难道是要下雨了? 下一秒。 春月所大门打开。 李长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媚三娘与厨子的身影,心中大喊一声不妙。 ...... 回去路上。 三人一言不发。 媚三娘将两个员工的假期,一并没收了,一个去赌坊,一个是勾栏。 来去客栈何时这般腐败了。 特别是李长笑这厮。 老娘这么美,他怎么能去勾栏呢? 气得老板娘,回头又捶了他几拳。 回到客栈,厨子上下打扫客栈,李长笑则是洗去堆积的衣物。 这是作为二人的惩罚。 媚三娘盯着这两个臭男人,特别是李长笑,如今客栈的风气,有一部分就是这厮给带坏的。 …… 流光把人抛。 一晃眼。 冰雪渐融。 冬已去,春已来。 数月过去,风雪停息,生机渐生。 又是一年春意盎然时。 今日,李长笑的心情很不错,帮着媚三娘将地窖中,将装着梅花的酒坛,搬出来酿晒。 每一朵梅花,都需要摆放整齐。 这是一个漫长且繁琐的过程,三人齐齐出动,平常都是在前院晾晒,但今年改去了后院,因为突然发现后院的空间也十分宽敞,而且还少有人踏足。 因为已经过了那寒风呼啸的时节,气温渐渐回暖,一通忙活下来,几人已经流了不少汗。 不过,却有意外之喜。 李长笑在那后院的角落处,发现地里冒出一支绿苗。 娇艳欲滴。 “是桃树!”李长笑喊道,朝二人招了招手,二人也迅速围了上来。 是去年冬季,他在此种下的桃树种子。 在今年的开春,长出了嫩芽。 一时之间,三人脸上都有些笑意。 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奇妙的了。 …… 今年过后,往后的十年间,便是来去客栈的冷淡期了。 这十年很少有修士来。 但偶尔可以见到几个凡人。 闲是闲下来了,但是生活也不得不拮据了起来。 刚过完冬,一个月没有客人。 三人连牌都不打了。 客栈回到了解放前,实在是身无分文,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打牌不赢钱,也就失去了意义。 不过三人并未被此事困扰太久,李长笑绕着来去客栈走了一圈。 发现有许多地方,并未得到合理的运用,例如前院的那片空地,完全可以用来种植蔬菜,再养一些鸡鸭。 客栈外不到一里远,有一个不算小的湖泊,那里树木环绕,山青水秀。 里面有很多鱼。 可以钓鱼来吃。 完全是有能力,自给自足,这样就可以省去一部分,用来买菜的钱了。 打定主意后。 三人开始改造来去客栈,在前院种上白菜与萝卜。 又去湖泊里捕鱼。 还有后院,因为冰雪消融,后院的杂草开始野蛮生长,长得比桃树苗还快,故此,还需要派人拔草。 这样一晃。 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个月来了三名客人,赚了七百枚铜板,被串了起来,挂在柜台上。 前院被开发得差不多了,青菜,胡萝卜长势可人,客栈已经顿顿都吃得上青菜胡萝卜汤了。 倒是那个湖泊,遇到了不小的问题,原因很简单,李长笑在钓鱼时,经常钓到毒蛇。 一两次还好。 还能喝喝蛇汤,补补身子,听说滋阴补阳。 三四次也还可。 李长笑与媚三娘研究了泡蛇酒的方法,特意买了几个透明的酒坛,用来浸泡蛇酒。 可… 毒蛇实在太多了,前段时间,甚至还咬到了厨子一口。 若是凡人,被这一口下去,不死也得烂大片肉。 好在厨子虽然自封的灵、体、神,但肉体在灵气的冲刷下,对蛇毒的抗性极高,再稍稍运力,将蛇毒逼出,就可无碍了。 这让三人不得不意识到。 这湖泊下面,搞不好得有一个蛇窝,想想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与毒蛇做邻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里景色优美,三人可是寄托希望,等炎炎夏季到来,要在此洗澡的。 所以…必须将蛇窝铲除! 李长笑拿来可砍刀,将湖泊周围的灌木丛,通通砍去,果真又抓到了几条毒蛇。 灰褐色,三角头,一看毒性就不低。 因为三人都是闲人,就算来去客栈来客人了,也不用他们如何照料。 连这几天下来。 湖泊四周便被清理干净了,抓了四十五条盘踞的毒蛇,多得有些吓人。 这些毒蛇一刀一个,然后埋进地里,因为实在太闲,媚三娘还为他们,立了一个个小墓,小青、小白、小绿…… 李长笑严重怀疑,这女人有立墓碑的爱好,自己那块墓碑,可还立在梅花山山顶呢。 不过,当李长笑潜入湖底,进一步探查蛇窝时。 却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第302章 萧族入药,十大陵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李长笑下潜湖泊,因为刚入春,湖水尚且裹着冷意,隐隐有些刺骨,却奈何不得李长笑。 湖泊淡绿色,看起来极深,李长笑下潜数个呼吸,见见到不少鱼儿嬉闹,十分欢快,不过若是朝湖底望去,却又是一番,令人生恐的场景了。 这湖泊估摸着深数十米,湖底很暗,少有阳光照射,但以李长笑的眼力,却能看得清晰。 只见那湖底,遍布各种毒蛇,色彩斑斓,让人头皮发麻。 而此刻。 那底部漫满的毒蛇,似乎也察觉到了李长笑。 一个个立起脑袋看来。 李长笑眉头一皱,这一幕他倒是真没想到,立马游了上去,与二人说明情况。 厨子直呼怪哉怪哉,他亲自游下去查看。 上岸后告诉二人。 这湖底恐怕不简单。 一边说着,还举起右手,正捏着一条蛇的七寸之位,他将此蛇给媚三娘看,这蛇长有七斑,双眼悠悠,牙尖有白色毒液溢出。 有点类似传说中的七星蛇。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有惊讶之色。 这七星蛇可不简单,乃是传闻中“七星毒尊”,所饲养的蛇类。 此蛇身带剧毒,咬之一口,绝无可救。 但这蛇只是有七星蛇的半点痕迹,并非完全的七星蛇。 “难道这下面,有七星毒尊之墓?”媚三娘狐疑道。 若真是如此,缘分倒真是妙不可言。 来去客栈选址之初,的的确确是勘探了不少风水,才选定地址的,是一块宝地,碰到陵墓不足为奇,可他们也从未想过,能碰巧发现七星毒尊之墓。 大能者的陵墓,讲究风水相合,有地势相助,或许是因为,近年来的地势变动,导致一些地势与风水,发生了改变。 让七星毒尊的气息外泄。 故此引来了毒蛇扎居,也可能是,这些毒蛇,均是从七星毒尊陵墓中爬出来的。 总之,不管怎样,必须要探上一探。 三人换好衣物,配好武器,厨子从后厨中,拿出一柄古朴黑刀,媚三娘神色稍显认真,李长笑配好长剑酒葫芦。 地窖里有一坛雄黄酒。 正好也备上。 厨子率先跃入水中,朝水底连挥了两刀,刀意迸发,湖水顷刻间变得浑浊了起来。 李长笑使用通窍的内力,亦是斩出数剑。 在二人合力之下。 随后,只听闻一阵轰隆隆之音。 湖底…… 塌陷了! 湖水飞快倒灌,一点点干枯。 这也就意味着,七星毒尊的陵墓,确实就在下面。 “七星毒尊,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寻找他的陵墓,没想到却一直在身边。” 媚三娘怅然说道。 只觉得世间之事,兜兜转转,来来去去,妙不可言。 李长笑回忆起自己对七星毒尊的了解。 七星毒尊,并非是这个时代的强者,已经死了很久了。 但陵墓所在,一直未被挖掘。 被誉为,扶摇十大陵墓之一! 他在最辉煌的时候,褪去一身荣光,专心打造陵墓,不与任何人接触。 论修为,七星毒尊其实并不是最强,与巅峰的媚三娘相当。 但其真正厉害所在,是培育出了“七星蛇”,传闻他培育出了一条大乘层次的七星蛇,这种蛇没有战斗力,但若是中其蛇毒… 大乘以下必死! 绝无例外! 正是这个原因。 七星毒尊的陵墓,一直被无数修士找寻,可惜直到灵气枯竭,也没能寻到,可见其藏得到底有多隐蔽。 “里面可能存在危险。” “或许…我要动用神识了。” 媚三娘并未莽撞进去,而是打算动用神识。 传闻七星毒尊养育有很多层次的七星蛇。 若是陵墓中,存在着合体层次的七星蛇。 李长笑与厨子,都难以抵挡其蛇毒,媚三娘不可能让二人置身险地,故打算动用神识保障。 她这层次,即便灵气枯竭,也可做到神识离体。 只是消耗极大。 李长笑看了媚三娘一眼。 看得出,她很想进去…她,很需要陵墓里的某种东西? 李长笑悠悠一叹,道:“不必,我有更好的办法。” “嗯?”两人同时看来。 只见李长笑伸手一抓,竟当着二人的面,摘下了云根。 “你小子,究竟藏了几手?”媚三娘叉腰质问。 这可不简单。 李长笑笑了一笑,吹一口清风于手心盘旋。 “拂华风?”厨子一愣。 媚三娘皱眉,“红域萧家的拂华风?你怎么会的。” 她凝重的提醒道:“在外面,最好不要动用此招,若是让人认为你乃是红域萧氏之人,恐怕会惹来不少觊觎。” “觊觎?”李长笑投来好奇的目光,说是仇视,他倒是能理解,可“觊觎”二字,从何说起? 厨子说道:“你不知道?红域萧氏举族入魔。” “这我是知道的,可为何会引人觊觎?”李长笑问道。 厨子说道:“红域萧氏举族入魔,却被发现族人血肉,炼制一些长生之药,有意想不到之妙用,萧氏族人……出现在了药典上,成为了一味药。” “故此,有不少人借着铲除魔种由头,试着抓捕红域萧氏族人之命。” “原来如此。” 李长笑点了点头。 对那秘闻又了解了一些。 这时,他将云根揉入拂华风中。 右手捏“天印”,注入玄妙力量。 再轻轻一吹。 那白雾四散,涌向湖底的大洞之中,而李长笑的感知,也就顺着那些清风白雾,涌入了七星毒尊墓中。 “你这是什么招,好玄妙啊,快快如实招来。” 媚三娘贴了过来,左腿好似麻花一样,缠住李长笑的右腿。 这是她惯用伎俩,就喜欢用这招逼问李长笑,不过在其他人身上,倒是没见她用过。 究其根本。 可能也有李长笑长得帅的原因。 “妙法罢了。” “我以云根做眼,拂华风作神,将感知收入眼底。” “也无需耗费多少灵气,更多的是对能力的运用。” 李长笑解释道。 “你不简单哦,小李子。”媚三娘神色揶揄。 看似简单的叙述,其实隐藏极大的玄机,首先:云根做眼,摘云根有些难度,但是能做到的人很多,媚三娘不耗费灵气,都可轻易做到,这与她境界有关,境界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做到凡人所不可及之事。 可让云根做眼? 凭什么你说让云根做眼,云根就作为你的眼呢? 恐怕,李长笑掌握有类似“敕令”的术法。 不… 仅是如此,还远不够。 还有更玄之事。 但媚三娘只是好奇,无意探究到底。 第303章 七星神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那清风白雾从湖底缺口,涌入七星毒尊陵墓后。 里面的场景,浮现在李长笑的脑海中,里面大多充斥着毒蛇与湖水,乃是刚刚从湖泊中倒灌而进的。 他故技重施,又摘一团云根,往前方一撒,墓穴内的场景,映射在空中的这团白雾上。 让媚三娘与厨子,也能看见。 只见那墓中,毒蛇环绕,确有一些危险,但并未见到真正成型的七星蛇,可以潜入探查。 而厨子看到这一计妙法。 眼中惊讶之色更深,他与红域萧氏的族人交手过,而且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但他们的拂华风,并未用出“妙”字。 大多是用来攻击。 或者说,红域的萧家,在灵气枯竭之前,是极致的崇尚飘逸轻灵,六根清净的家族。 他们六欲淡薄,也因此忽视了一些术法的开发。 可以说,李长笑的拂华风,始于萧家,但已经渐渐变为了自己的术法。 媚三娘一挥手,又摘了十几团云根,揉捏成一颗颗小圆球,装进了口袋当中。 “覆手乾坤?”厨子一愣,戏说道:“老板娘,你也忍不住露一手啦?” 媚三娘眉毛高高挑起,抬头挺胸,丰腴身姿性感动人,回道:“当然啦!” “再不露一手,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你们两个臭男人,都快要逼宫了都。” “覆手乾坤?”李长笑的确被惊到了,“百绝术法中,前十五的存在,我只在传说中听过,不曾想真有人会。” “哼。”媚三娘傲气凌人,旋即媚笑着看向李长笑,开玩笑道:“你想学的话,来我房间,我教你啊。” 抬手即乾坤。 覆手便是山河。 妙法妙用无穷。 李长笑有些好奇,不知自己的十仙印,比之这覆手乾坤如何。 正当李长笑想着。 媚三娘便又露了一手。 只见她右手虚抓空中,左手取出一团云根,右手将虚爪之物,放入云根之中,随后将其弹出。 顷刻之间。 大地轰鸣。 四周的风水,竟然都无形之间,发生了改变。 “我以云根为载体,承四周之风水,让风水化形,你看…那云根之雾源源不得汇入墓穴当中,证明里面乃是风水汇聚之地,定有宝物!”媚三娘言道。 李长笑见此,算是开了眼界,只道是不愧为扶摇天下的顶尖妙法,只手摘云根,只手拨风水。 整个过程,李长笑甚至没有感应到,媚三娘使用了灵气。 此中之玄妙,难以言喻。 话说三人在岸边,短暂的停留后,便搭着绳子,下到了湖底之处。 因为湖水流干,湖底的积泥显露在阳光之下,有股难闻的恶臭,除此之外,湖底还有几具骸骨、一些古朴的古器... 三人均是有不俗的轻功,踩在淤泥上,并未立刻陷下去,他们径直走向七星墓边缘,那里有两道狰狞的口子,分别是厨子的刀意,以及李长笑的剑意所造成的。 李长笑饮下一口雄黄酒,朝天空一喷,那酒四处散开,湖底残留的毒蛇,开始剧烈挣扎,随后死去。 三人前后越入墓穴当中,媚三娘第一,李长笑第二,厨子第三,踏入古墓里,墓道上虽有些积水,但也算是脚踏实地,李长笑问媚三娘借了一团云根,故技重施,再都轻轻一吹。 白雾四散,李长笑指了指右侧,那边有条路。三人走去,穿过曲折的墓道,路上见到许多阵法纹路。 媚三娘见多识广,当即说道:“这些是上古阵纹,上古时期,灵气不算太过鼎盛,竞争十分激烈,当时的整个天下,甚至供不出两个大乘期强者,故七星毒尊的合体期,已经是当时最顶尖的一批人了。 不过七星独尊一开始,是以阵法起家,他的七星阵尤其出名。” 李长笑曾走南闯北,接触过许多秘闻,但因为境界较低,年代久远的事情,他就知之甚少了。 三人继续走着,这条路刻画的阵纹很多,可惜全部失效,不然三人恐怕还要,再废上一些力气,才能通过此道。 半炷香后。 来到一个漆黑的深坑前。 “七星坑。” “看来是七星毒尊的古墓没错了!” 媚三娘眼睛发亮,直到此事,却百分百确定,此处陵墓就是出自七星毒尊之手! 便是厨子,也透着难言的兴奋。 传闻中,七星毒尊的古墓,有七个七星坑,每一个七星坑,都藏有他毕生的宝藏,但宝物往往伴随着危机。 李长笑定晴看去,只见那坑底之处,盘踞着一只体格硕大的蛇狮。 “洪荒猛兽...狮毒。” 李长笑瞳孔一缩,媚三娘更是惊讶不已。 她说道:“上古时期,人族势微,七星毒尊竟然抓捕洪荒猛兽为其守陵!” 她一步跨出,朝坑底看去,眼睛微眯,缓缓伸出手掌,将一团云根弹射出去。 顷刻之间,那狮毒哀嚎一声。 栽倒下去。 顷刻间便被秒杀了。 媚三娘拍了拍手掌,带着恐吓与得意意味的,看了一眼李长笑与厨子。 狮毒多年未曾进食,早便已经虚弱无比,能活到现在,也不过奄奄一息,故连媚三娘一招都接不住。 坑底约莫有百米之深,内里蕴含森森寒气,还隐隐有毒胀之气。 李长笑一口清风,将那些毒涨之气,逼压到了角落,一柱香不到,三人抵达坑底,见到洪荒猛兽“狮毒”真身,只倒是好一个庞然大物。 但早已饥饿难耐,瘦骨嶙峋。 其四肢被某种寒铁洞穿,束缚在坑底之处。 使得它始终没能脱困。 所谓洪荒猛兽狮毒,便是蛇身狮头的猛兽,血脉不如人面虎皮蛛高贵,但擅长用“毒音”,它的吼叫声中,蕴含着“音毒”。 闻之便附着于骨。 与被污染后的玄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狮毒并非三人目的,李长笑补刀彻底击杀后,绕过其庞大的身躯,来到后方的一间暗室之中。 推开门。 七星毒尊的宝藏,映入眼帘。 一棵藤条上,七株闪着光晕的灵果,霎是夺目! “七星神果!” “天下至宝!服之可凝七星神体,吸收星辰之力,练就七星曜日丹,可惜啊可惜,如今怕是凝不了神体但…” “依旧蕴含着充足的灵气!” 三人惊呼出声来。 不愧为扶摇天下十大陵墓之一,这七星毒尊扬名于上古,身上的底蕴多得吓人。 媚三娘走了过去,连着藤条一起扯了下来,随手丢给了李长笑。 还顺便抛了个媚眼。 第304章 假身庙、太罗珠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七星神果全身是宝,便是那一根藤条,也是不差的宝物,稍加炼制,便可炼为强悍法器。 对于媚三娘将七星神果丢给李长笑一事,厨子并没有任何异议。 他惊叹于神果的功效。 也为此地遇到神果,感到极为不可思议,但却并未动心。 或者说,若是灵气枯竭前,他或许也会动心,但现在这东西对他而言,乃是可有可无之物。 李长笑也不客气,摘下一颗灵果,吞服下肚,灵气激荡,感受到那股玄妙之韵,宛若置身于万千星辰之中。 足足数十息,才渐渐回过神来,那神果药效还在,灵气一点点透体而出。 这些是原初灵气。 谁都可以吸收炼化。 李长笑没有吸收这些灵气,只是体悟神果之韵,他将这些灵气悄悄逼出体内,供二人吸收。 媚三娘与厨子二人则是认为,这一颗灵果内所蕴含的灵气,已将李长笑的缺少灵气补充满,这些透体而出的,乃是溢出之灵气,便也纷纷吸入体内。 如今这环境,原初灵气最大的作用,便是用来吸入体内补充缺少的灵气,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值得一提的是。 灵气枯竭已经很久了,但神果所蕴含的灵气,依旧十分可观。 不愧为一等一的神物。 余下六颗,李长笑装入身后的布袋中,笑着说,“一颗就把我灵气补满了,这些拿回去泡酒喝。” 好东西便是对方谦让,李长笑也不愿意独享,即使这七星神果之功效,对他用处极大。 李长笑自然不是觊觎其内的那点灵气。 他乃是大梦长生体,走得是真假大道。 他十神髓化神之后,体内元婴融入本体,他亦是在真假大道上,迈出了新的一步。 真假切换,化真化假,斩真……等等诸多用途。 其中有一个能力,十分玄妙。 李长笑现在是他的体内,以梦境之力构筑出一具假身。 这具假身是无法离体的,类似元婴,就好似是在体内,建了一间假身庙,日日供奉,但是是完全虚幻的存在。 但却可以帮助李长笑,完成一些特别的事情。 例如扶摇天下,有一些术法,是存在某种硬性限制的。 极花宗的禅花指,只能女性修行。 丹鼎宗的雷法,需要结出雷丹。 更有一些法术,需要特定的体质相互辅助,例如百绝法术中的乾一火杀,需要炎之一类体质,红域萧家的大拂华术,需要萧家血脉… 甚至莫说其他,就单说李长笑的梦术,就离不开大梦长生体。 而这些术法,仅凭李长笑,是注定无缘的。 但体内“假身庙”的存在,让事情出现了转机,他可以让假身拥有炎体,当他将假身化真时,他便可借助假身庙之手,使用特定术法了。 而这七星神果,可以帮他的假身庙,凝七星神体,当他将假身化真,他就仿佛也有了七星神体。 既可体悟其中玄妙,又可拥有其力量。 不过定然是不如真七星神体那般霸道的。 所以,七星神果于他而言,依旧有极大作用,然李长笑并不打算独吞,他将余下六颗果子,拿回去泡酒,这样人人就都可喝上几口。 “你小子。” 媚三娘闻言,狠狠的剐了他一眼。 但眼神深处,倒是有几分喜意,小李子就是对她胃口,不然那七枚神果,也不会愿意通通给他。 七星坑之下有一条密道,三人继续穿行,厨子突然挥手,示意二人停下。 他手持古朴黑刀,一下子插入地面。 只见四周墙壁,顷刻之间寸寸崩裂,他的刀意无物不可杀,无物不可斩。 此处乃是一个迷宫,曾经步步杀机,铭刻了数万道的绝杀之阵,如今阵已经消散,但迷宫之势还在。 刚刚厨子这一刀,直接把迷宫之势给斩首了。 只见四周墙体碎裂。 道路笔直。 复行不过三里,又一座深坑,浮于眼前。 是第二座七星坑。 坑底依旧有巨兽把守,是一头山龟,依旧是凶猛的洪荒之兽,那山龟四肢被固定在了坑底,动弹不得,但是头颅可喷射出能量光线,威力恐怖。 这山龟之壳可谓是极其坚韧,厨子数刀刀意斩去,居然被反弹了回来。 洪荒猛兽的某些特性,实在是让人感到绝望,它们仿佛是天地眷顾的种族。 李长笑吹起刮骨风,也是只在龟壳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划痕。 媚三娘眉头一皱,正思索如何解决这只乌龟,才能最大程度,减少灵气的损耗。 这时,李长笑却是动了。 他手按在地面上,猛的一翻,山龟所在的地面,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翻转,直接腹部朝上。 是十仙印中的“土印”。 相比于背甲的坚韧,这腹甲就脆许多了,厨子一刀下去,将此山龟斩成了两半。 山龟死去。 媚三娘轻轻一掌,掌风化做刮骨风,将山龟的血肉剥离而去。 只见其龟壳里。 有一颗圆珠子。 “太罗珠。” “又是一个宝物。” 媚三娘拿起那枚珠子,喃喃说道,“太罗珠中蕴含七星毒尊的大道感悟,此物本身就是一件最顶尖的法宝,催之可动天地。” “可惜如今神异不在。” 厨子点头,接过太罗珠,上下左右端详过后,道:“我听闻太罗珠与太盘珠乃是一对,二者若是集齐,二珠护体,无人可伤!” 媚三娘点头,“我听闻那太盘珠,在…大梦尊者手中。” “疑?”媚三娘看向李长笑,说道:“对了,李小子,你的能力,好像与梦有关吧?” 媚三娘习惯性的,将手中的宝珠丢给李长笑,说道:“拿去当玻璃珠弹吧。” …… 却说一行人,又陆续来到数座七星坑。 都有洪荒猛兽镇守,第三个坑洞,甚至有一头恶鬼,乃是数千洪荒猛兽的魂魄,凝结组成的怪物。 这只鬼兽极为难缠,不过却正好被李长笑克制,他眼眸中闪过一抹蓝光,施展以假乱真的梦术。 顷刻间,那洪荒猛兽之魂魄,便四分五裂了,它们融合得并不彻底,本就在分裂边缘,李长笑只是推了一把。 分裂之后,那四散的游魂,对三人而言几乎没有威胁,杀起来自然轻松,这一个坑洞所遗落之物,乃是一幅图卷。 媚三娘打趣说,这七星毒尊真是功德无量,他们那个时代,洪荒猛兽以人族为食,他杀了这么多洪荒猛兽,不知救下了多少人族。 此言倒是不差。 而且…随着灵气枯竭。 人族的处境,似乎在一点点的倒退。 即便隔着无尽海域,依旧有洪荒猛兽,在扶摇天下食人血肉。 李长笑打开图卷。 上面写着的,乃是一则秘闻。 第305章 昔日岁月,推海计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打开画卷,里面并非字迹,而是惟妙惟肖的画着各种建筑与小人,定神细看,细至建筑的木材轮廓,人物表情动作,都几乎挑不出半点毛病。 更加神奇的是,里面的小人居然跃然于纸,宛如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一个故事,在纸面上铺展开来。 原来七星毒尊所在的年代,洪荒天下的妖兽时常袭扰。 屠城灭国,更是常有之事,天下无安定可言,不仅如此,曾经玄域的一个超级大宗:乾清宗,被洪荒十凶围攻。 那一战,生灵涂炭。 乾清宗覆灭,宗内的弟子并未死去,而是被带回了洪荒天下,养育为了人畜。 所谓人畜,自然是以人为畜,当做牲畜一般驯养,最终沦为口粮,各种死法皆有,可谓是凄惨无比。 人畜毫无尊严可言。 扶摇天下与洪荒天下,从来都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可惜人族一直处于弱势。 这一点,从此处便可看出,修士需要借天地之势,引气入体,才可鱼跃龙门,在自己的地盘,是享受天地福泽加成的,所能发挥的实力能提高数成。 然而即便这样。 还是被洪荒猛兽攻占,被劫掠,可见实力差距之大。 乾清宗的副宗主,当时扶摇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阵法精深的奇女子,也被捕去了洪荒天下,也沦为了人畜。 可见这是何等残酷之事。 画卷画面一转。 便是数千年之后,扶摇天下号召天下强者,共同抗争洪荒天下异兽,南铸镇海楼,楼里藏有三千八百宝。 每一宝,都是强者的毕生心血。 以此楼抵挡洪荒猛兽,外界各族,将异兽隔绝。 这才换来了短暂安宁,而七星毒尊,便是这时崛起,他出生时七星连珠,手抓七颗日月星辰,天姿惊世。 一路厮杀,感悟大道,收集宝物,登临强者之位,最强盛之时…更是毒杀无数洪荒猛兽,为人族出一口恶气。 然而,这并未改变人族弱势的局面。 一个计划诞生了。 “推海计划” 人族顶尖强者尽出,留下绝强传承,随后入无尽海域,将“洪荒天下”推走。 七星毒尊亦是其中一员。 将洪荒天下推得远远的。 那场景极其惨烈,无数强者飞蛾扑火,燃烧性命与道行,七星独尊力竭之后,跌入了无尽海中。 之后几经波折。 奇迹般的生还了。 看到这里,三人神色一凝,人族经历了艰难岁月,是种族之争,亦是生存之争。 七星独尊见过人为牲畜的凄惨场景。 故死前,抓了几头罪大恶极之兽,钉死在陵墓中。 唯有杀异兽,才可得他传承。 李长笑将画卷收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再后来的岁月,灵气鼎盛人族天骄如繁星,逆天者祭炼之宝,可硬撼洪荒天下十凶。 再之后,两座天下距离遥远。 虽依旧有袭扰,却不如从前,镇海楼在历代的淬炼与心血的浇灌下。 成了扶摇天下最顶尖的镇运器。 到媚三娘、厨子这一代,人兽之争已经不再那么激烈了,倒是南部的鲛人族,一直在袭扰生事。 世事弄人。 如今,一切又有重蹈覆辙之危。 李长笑一直觉得,人族境地不妙。 …… “他娘的,老娘都想杀几头异兽,解解痒了!”媚三娘骂骂咧咧。 厨子摸了摸手中古朴黑刀,“我之杀道,不能用来杀异兽,实乃可惜,可惜啊…” 厨子悠悠一叹。 有万般无奈。 由不得他啊。 李长笑沉默不语。 三人并不知道,在那未来之世,异兽遮天之际,人族危难之时,有个白衣直言,他有一梦,可解世间十万八千愁。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中的后话了。 此刻三人收敛心神,继续探查七星坑,接触更多的秘闻与宝物。 稳扎稳打前行,三人收获颇丰,七星毒尊不愧为一代强者,七星墓也不愧是扶摇天下十大神秘古墓之一。 之后,三人收取宝藏约有灵果三十余颗,还有一颗碧蓝小树苗,是传闻中的“心树”,乃是至宝,曾可纳入心窍之中,以心念养之,心树茁壮成长,可遮天蔽日,源源不断提供生机,但可惜的是,这株心树已经腐朽,纳入心窍也再难养活,三人考虑许久,觉得用来泡春冬梅香酒,还能发挥出一二分的余热,可让酒入心肠,绝对大醉,无人可挡。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三人合计,这些灵果残留的灵气,全部用来泡酒,可以帮助一个化神境强者,恢复全身的灵气。 之所以能保留到现在。 与七星毒尊陵墓的选址,以及七星坑的摆设有极大关联。 媚三娘曾言,七星毒尊身上,是有莫大福泽的,受天地之庇护,气运之倾泻。 故此,他陵墓中的宝物,衰减速度远远慢于外界任何地方。 此地的灵果,衰减程度仅相当于灵气枯竭一百五十年左右的程度。 故此,灵果内保留的灵气十分可观。 媚三娘覆手乾坤,将一团云根,揉捏为储物的布袋,将那些杂七杂八的灵果,一股脑丢了进去,装进云雾布袋,随后又妩媚的扫了李长笑与厨子一眼,说你两人有福气了,改天有好酒喝。 另外那颗碧蓝色的心树,可是稀世宝物,要以前用来泡酒,绝对是暴殄天物,总之…到时候泡出的酒之奢侈,前所未有。 且说一路行进。 探查完第六个七星坑,此坑有七星毒尊毕生的秘宝,出生时自带的七颗日月星辰,亦是他一路变强的大道根本。 那七颗日月星辰,被人炼化,再放于星空之中,便是七颗庞大星辰,日日散发星辉照射。 星光遍布扶摇天下,无形增幅极其恐怖。 价值之大,不可想象,然而可惜的是,这七颗星辰,却是衰减最快之物。 沦为了普通凡珠。 甚至不及灵果,究其根本,还是七星毒尊已经死去许久。 作为其伴生之物,从灵气枯竭之前,就开始渐渐失去威能了。 媚三娘眉头一皱,到此为止,她依旧没有获得她真正想要之物。 还剩最后一个七星坑。 穿过一条狭窄道路。 最后一个坑,浮于眼前,来到坑底,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个一节小拇指粗的小瓶子,瓶子旁边,有一条细长的骨架。 “七星蛇!” 媚三娘眼睛一亮。 第306章 七星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七星蛇,七星毒尊一生之中,最得意之作,其毒素无可医治,中之必死! 七星毒尊在修道上的天赋,并非是后无来者,事实上,灵气鼎盛时期,有许多天骄都可以与其比肩。 媚三娘掌握覆手乾坤,亦是合体期强者,以这个角度对比,战斗力不差于七星毒尊。 然而七星毒尊之墓穴,之所以能被列为十大墓穴。 最根本的原因,是“七星蛇”。 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七星蛇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一出现,必是骇人之鬼闻。 最恐怖的战绩,更是直接毒杀了一名,炼虚巅峰的强者,自那一战后,七星毒尊无人敢惹。 需知天地灵气充沛之时,炼虚强者是很难杀死的,肉体消亡还有灵魂,便是灵魂陨灭,也还有某种特殊秘法,禁书,而当时的七星毒尊,也不过刚刚迈入炼虚境,便直接毒杀一名炼虚巅峰,并且有望进入合体的强者。 这份战绩,实在是耀眼至极。 七星蛇毫无攻击力,但有三个层次,分别是炼虚层次,合体层次,以及大乘层次。 炼虚层次的七星蛇,炼虚之下的修士,中之必死无疑,无可救,无可医。 以此类推。 合体层次的七星蛇,合体之下的修士,也是必死无疑。 而…大乘层次的七星蛇。 可以说是举世无敌,无人敢惹的存在,传闻七星毒尊隐退之前,堪堪培育出大乘层次的七星蛇,还未面世,便建筑陵墓,彻底销声灭迹。 地上这条蛇形骸骨,显然便是属于七星蛇的了,媚三娘小心翼翼接过来瓶子,里面悬浮着一滴毒液。 她纳入指窍之中。 面色一喜。 “想不到,还真有大乘期的七星蛇。”媚三娘也是有些失态,传闻传入现实,说来真是命运弄人,此前她曾到处寻找七星墓,然而一无所获,如今安定了下来,却又凑巧遇到,也不知是命运待她不薄,还是偏偏薄于她啊。 厨子也是面露惊喜。 这时。媚三娘看了李长笑一眼,勾肩搭背,还用胸脯撞了撞对方,大方告诉他,这东西对她而言有大用,她就收下了,不过作为补偿,回去给他喝好酒,而且如果和谁有仇,就和她说一声,她帮他解决了。 李长笑哪里会介意这种事情,宝物与他,有之他幸,失之他命,七星蛇可毒天下,但李长笑为何要毒天下呢,便是有仇人,他也慢慢的报,若是仇人不幸老死了,他或许还会拿着一葫芦酒,坐在他封头,与其对饮一回。 他便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不上是好是坏,也不觉得潇洒还是窝囊。 且说三人收取完蛇毒,此行已到尽头,却并不急着离去,李长笑发现此座七星坑的底部,竟然雕刻着一些古体字。 位置十分隐蔽,还有突起的石头,将那些古字体遮挡,李长笑看了过去,能体会到当时,七星毒尊刻画这些古字时,身上的那股复杂心情。 之所以刻下这些字,自然是害怕自己的绝学从此失传。 而又用石头遮掩,则是又怕此法,真的被人学去,造成不必要的事情。 李长笑能留意到,是因为那个角落,残留着七星毒尊的毕生执念痕迹,每个字,都蕴含着七星毒尊的强烈情感。 他有些犹豫了。 既然如此,他是去揭开那一层面纱,还是假装没看到,转身就走呢? 略一思索,李长笑打算过去看看,反正如今是灵气枯竭,这东西不看白不看。 他缓缓走去,媚三娘与厨子,注意到他的异动,也跟了上去。 搬开那颗岩石,七星毒尊的字迹,显露了出来,因为是上古时期的强者,当时所用之字,与现在稍有差异,但依旧能一眼认出。 上面刻写的,竟是七星蛇的培育,以及中之必死的原理。 媚三娘、李长笑、厨子三人,瞳孔骤然一缩,七星蛇的培育,可谓是极其简单。 世上有一种蛇,名为巧蛇,这种蛇通体雪白,智慧过人,并且无毒无害,但缺点是,不妖不人不兽,乃是奇葩之物,故此无法修行,不通妖道,更难修血脉。 七星毒尊评价,此乃‘大悲之物’。 有人的智慧,以蛇为身,却又不可修行,何其之悲,而恰恰是这种蛇,具有无与伦比的悟性,七星毒尊发现此点,抓走数条巧蛇,为其灌输修道知识。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巧蛇身无灵气,但境界却节节攀升。 是寻常修士的数倍! 仅花了一个月,便到了化神之境,可惜寿元不见涨,实力不见升,知识空有境界而已。 七星独尊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事物,不过很快,就忘在了脑后,等再想起来时,已经是几十年之后了。 那条化神境的巧蛇,寿元将至,奄奄一息,一个念头,在七星毒尊脑海里升起,便是为这条巧蛇续命,强行提高寿元,当时灵气不算鼎盛,但也不算少,延寿之物还是有不少的。 那巧蛇寿元提高之后。 竟发生了某种异变。 七星毒尊大感惊奇,于是又搜刮天下,寻到数十条巧蛇,灌输其修道知识,让其境界暴涨,再为其延寿,最后,又让巧蛇之间,互相吞噬。 突的有一天。 他发现有一条巧蛇的境界,抵达了炼虚的境界,巧蛇本来通体雪白,是极美丽的蛇,但炼虚境的那条巧蛇,身体纹路发生了改变,身上长出了斑点,好像是一张洁白的白纸,上面渐渐有了涂画。 而这上面的斑点,外形隐隐有七颗星星,七星毒尊敏锐的意识到,或许是巧蛇学习了自己的传承,身上的斑点,才会是七星的形状的。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 七星毒尊网罗各地的流派过来,供给巧蛇学习,果真如他所料,巧蛇身上的各种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覆盖了全身,根本看不到以前的半点痕迹。 因为每一条蛇上,都有七颗星斑,故此,七星毒尊为此蛇,改名为“七星蛇”。 然而这种蛇,空有境界,没有力量,再如何演变,都是那不伦不类的奇葩之物。 它们注定与长生无缘,注定化为尘土。 并且,它们境界虽高,却给七星毒尊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他说不上来这是何种感觉。 总之算不上好。 境界高了之后,连曾经那种洁白无瑕的感觉,也丢失了,所以七星毒尊其实不喜欢这种蛇,当然,那些智慧不低于人的蛇,也未必喜欢七星毒尊。 第307章 下位感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从巧蛇到七星蛇,外观发生了巨大改变,但从未长出毒牙。 也就是说,七星蛇其实是无毒的,但被它咬上一口,便会落得无可医,无可救的地步。 这是七星毒尊,恰巧发现的事情。 有一日,他邀请好友来他洞府中做客,将精心培育的七星蛇给他看,说世间竟有此等稀奇之物,当真奇哉怪哉,他好友闻言,好奇之下将七星蛇捧在手中,细细打量,结果触不及防之下,被那七星蛇咬了一口。 起初两人都以为是小事。 七星蛇咬人不算疼,也没有毒牙,并且七星毒尊自己也经常被咬,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被咬的那位好友,也没有感受到有毒液涌入体内,七星蛇松口后,伤口也飞快愈合了。 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 然而,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 七星毒尊的那位好友,眼睛突然一翻,面色铁青,便是离死不远了。 煞是恐怖。 煞是突然。 七星毒尊惊呆了,在无奈中看着挚友死去,用术法救治无用,用天材地宝挽救亦是无用。便是不惜代价,使用大术法挽留好友魂魄,还是无用! 他懊悔不已,这样痛失一位好友,这位好友还是一位人族天骄,未来人族的顶梁柱! 伤心过后,他开始思考原因。 当时,他修为比他的好友,高上一个大境界,他早早踏足炼虚境,而他的好友,正在感悟大道,迟迟不肯突破到炼虚,故此只是停留在了化神。 七星蛇咬七星毒尊没事,但一咬他的好友,几乎刹那便死去。 七星毒尊意识到,这绝非是‘毒’,而是更恐怖的东西。 此后...他开始了漫长的培育七星蛇的时光。 七星蛇这种不伦不类之物,修道悟性高得吓人,便是七星毒尊,也不敢与之相比。 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七星毒尊踏入合体期时,境界最高的那条七星蛇,已经后来居上,进入合体后期的境界了。 更是在后来的某一刻... 七星蛇迈入大乘。 空有境界的大乘,举世少有的大乘! 此等悟性,让七星毒尊遍体生寒,而更让他惊恐的是,寻常妖物,即便不能化形,也可口吐人言,然而这七星蛇,已经登临大乘之境,却依旧不能口吐人言,寿元极短,若无延寿之物吊着,再过数十年,便也会死去。 可以说,七星蛇的存在,是让七星毒尊提早隐退的重要原因之一。 看完这段文字。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是感到一股,后知后觉的惊悚。 从通体雪白的巧蛇,一步步演变为七星蛇。 步步透着匪夷所思的诡异。 本以为是七星毒尊有通天彻底之大能,费尽心血培育。 可通篇看下来。 七星蛇从未被七星毒尊彻底掌控。 “老板娘,以你的见识,你来解释解释。”李长笑皱眉看向媚三娘。 媚三娘摇了摇头,解释不来,“世间怎会有如此诡异之物?” “智慧通人,富有灵性,却…” 李长笑摸着腰间的葫芦,面露沉思之色,突然,他面色一凝,看向某处。 他大步走了过去,那里是一面坑壁,他随意摸索,却发现一个机关,他轻轻掰扯机关,坑壁发生挪动,竟显露出一个漆黑通道来。 李长笑吹一口风,将里面照得通明,沿着通道往里走。 忽的。 “咔嚓——” 李长笑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 竟是一根腿骨,腿骨已经风化,被一踩便断,李长笑捡起断裂的腿骨,与身后二人观察。 一个想法,出现在了三人脑海中。 七个七星坑完好无损。 说明七星墓并没有被发现过。 那么这根腿骨,极有可能,便是那名“七星毒尊”的了。 三人加快了步伐。 顺着通道走去。 果真发现一座水晶棺材。 然而棺材里,并未有人,反而是距离棺材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具散落的白色骸骨。 “想不到,堂堂七星毒尊,最近居然横死在自己的棺材前。”媚三娘喃喃说道。 李长笑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来时之路,推断道:“七星毒尊打造完自己的陵墓,留下传承之后,其实还有不短的寿元。” “若是自然而死,定会躺在棺材中,而看这现场的痕迹,他恐怕是从刚刚的坑底,一点点爬过来的。” “极有可能…也是死于七星蛇之口。” 李长笑眼睛微眯,打开了感悟梦境的那一双“眼睛”。 不过因为年代过于久远。 他也只捕捉到了一点淡淡的痕迹。 “有道理。”厨子沿途又走了一遍,“七星蛇智慧不低,伺机报复,趁其不备,咬了七星毒尊一口。” “七星毒尊自知命不久矣,便想着爬回棺材,然而谁知还未到,便形神俱灭,可悲可叹。” “这七星蛇智比人高,心思难以揣测,这样看来,七星毒尊不喜七星蛇,七星蛇亦是伺机在报复。” 七星毒尊最后死于七星蛇之口。 有股荒诞之感。堂堂人族之杰,临了竟是这种死法。 李长笑来到七星毒尊的尸身旁,蹲下身子,凝神细看。 地面上还有一行小字。 只有四个字,应该是七星毒尊,临死之时,最后刻下的四个字。 “下位感染?”李长笑喃喃低语。 媚三娘与厨子也看了过来。 “这恐怕是七星毒尊,亲自体会了七星蛇毒之后,刻下的切身体会。” “只是‘下位感染’四字,这究竟是何意呢?七星蛇本是无毒之蛇,不伦之物,为何会有这样呢?无可医…又是无可医…此中到底有何玄妙?” 李长笑俯身观察,眉头紧锁,一个个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感觉。 自己隐隐之间,好像发现某些事情之间,所存在的联系了。 可这种感觉很模糊,时隐时现,他自己也抓不准。 “别想那么多啦。” 媚三娘悠悠道,“既已来此,又受了这么多好处,便…将他送入棺中吧。” “死后无墓,可是很可怜的。” …… 第308章 片刻平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三人将七星毒尊的尸骨,放回了七星棺中,这七星棺同样是珍稀的神物,乃是透明状,其内好似有万千星辰闪烁,若李长笑所料不差,应该是取数万颗星辰之心,淬炼而成,只是宝物虽珍贵,他却没有染指的意思,毕竟是人家的棺材,七星毒尊亦是受人尊敬的强者,受天地福泽庇护的人杰。 三人又是拜了几拜,上一支香,才转身离去。 爬上一个个深坑,回到客栈前,才发现已经过去了数日,三人看着湖底如此空着,也不是个事,便去远处上山,挖来了泥土,将湖泊掩埋。 就这般。 来去客栈附近的湖泊,变为了平地。 回到客栈后,三人照常营业,媚三娘将采摘来的灵果,拿去酿酒,她人虽然不正经,骚媚入骨,但酿酒的手法,还是无可挑剔的,至少要比李长笑好得多。 李长笑大有偷师之意,媚三娘眼睛一瞪,骂了几嘴,却也应许了,甚至还叫李长笑来打下手。 风风火火酿酒。 一个月后。 那灵酒出炉了,总共有十五坛,每一坛除了酒气四溢外,还带着充裕的灵气。 这一坛酒若是在外界面世,定然会纷争四起。惹天下修士眼红。 几乎把七星毒尊生前的家当,全都搭进去了,还加入了“心树”,让那酒意直达心扉。 三人每天清晨,傍晚,各尝一口。 整日大醉。 那果酒之灵,浸润李长笑全身,这些果子都是天下稀宝,还残留着曾经一些效用,例如:强体、壮魄……等等,一口下去,恐怕有上千种功效。 但对李长笑本体的用处却不大,他的大梦长生体,是很难被药物淬炼提升的,这也是他为何,一直修行缓慢的原因之一。 不过,对他的假身庙,却是有大用,假身庙中的那具假身,从骨骼到血脉,都被淬炼升华了一遍。 若是将其化真,那么这些力量便会附加在李长笑上。 守真抱假。 每次喝完灵酒,李长笑体内都会有灵气逸散。 他说是自己体内灵气满了,装不下了,这个理由媚三娘与厨子倒也信服,便将空气中的灵气,纳入了体内。 其实这些灵气,对于媚三娘与厨子而言,也只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小数目。 若是贪生者,定会贪婪吸收,又可温养许久的体魄,延久寿元,可对于二人而言,吸不吸收,只是能不能多用两招的差距罢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着。 春已去,夏将来。 蝉鸣四起,天地宛若一个大烘炉,热得人燥热难耐。 生意倒是好了。 李长笑在路边,摆设了一个凉摊,是用木头与竹子搭建的,上面铺设着有芭蕉叶,香松叶用来遮挡太阳。 凉摊距离客栈,不过十余步之遥,里面还有几台木桌,木凳,几坛子酒水,几个冰西瓜。 过路的江湖客,顺道喝上几口,避避暑气,再给些银两便可。 三人轮流来凉摊值守。 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为生活奔波的商户,恩恩怨怨不曾消的江湖客。 偶尔打趣几声江湖之事。 听听风流佳事。 不无趣。 小小的一个客栈,仿佛是波涛汹涌江湖中的一个必经节点。 亦是无数人生的交汇。 李长笑既是伙计,也是旁观者,他看着一条条生命脉络,看着不同的走向。 有熟人,也有陌生之人。 李长笑坐在凉棚里,卧坐观天,一口老酿下肚。 后面的客栈,传来几声娇笑。 老板娘叫他回去吃饭了。 不知不觉,已是来到了夏季中旬,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光是站着,便已经满头大汗。 李长笑与厨子,换上了一身宽松衣物,整日坐在窗前,等风吹来。 来去客栈风水俱佳,夏季虽热,但是时不时有自然风吹来,带着山涧的丝丝凉意,以及草木香气。 十分舒坦。 每次当风吹来时。 李长笑就觉得,这就是活着的感受啊… 他从未觉得,长生是诅咒,因为他并非不会死。 因为寿元悠长,他可以放慢很多东西,去感受很细微很细微的事物。 比如今日。 他花了一个下午,在感受夏日的凉风。 风自山涧而起。 妙不可言的透过客栈的窗户。 更加妙不可言的,拂过李长笑的身旁。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这样的人世,他还是迷恋的。 “有缘,喝酒!”李长笑自言自语,举起酒葫芦,一口饮下,而后又莫名感到开心。 一旁的媚三娘,投来狐疑的目光。 厨子告诉她说,老李是觉得风兄,不远千万里吹来,只为解自己那片刻凉意,于情于理,也要敬上一杯酒。 “所以…他喝几坛了?”媚三娘瞬间抓住了要点。 “十五坛。”厨子说道。 媚三娘额头青筋暴起,撸起袖子,正打算让李长笑,也尝尝自己的这不远十米的拳头,这厮又偷酒喝,简直无法无天了都。 然而。 当那窗口拂过一阵清风,也吹到她的身上时。 身上的炎热暑意,莫名消退,本来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 倒真有种,宁静的感觉。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也划过一缕微笑。 不远千万里的风,其实早就光顾了来去客栈。 “罢了罢了。” “不来个酒鬼,我那些酒,可就喝不完了。”媚三娘看着李长笑那随风飞舞的衣角,摇头失笑道。 媚三娘又补充道:“这风吹来,确实挺舒服的。” …… 有个客人来访,无意间透露出消息。 来去客栈十里开外,群山环绕之间,有一个果岭瀑布。 如今正是旺季,瀑布之水宛若从九天之上下垂,十分壮观美丽。 但知道的人甚少。 此时正是炎热之季,媚三娘为了凉快,只披了一件,几乎透明的轻纱在身,丰腴性感的身材,宛如梅花绽放一般,晃人心神。 她素来最怕热,听此消息,第二日便关闭客栈,带着一些衣物,香料,去找瀑布去了。 本来来去客栈附近,是有一个湖泊的,可惜因为七星墓的事情,被三人给埋了。 不过… 之前那些岁月,媚三娘也从未这般悠闲,还外出寻野池洗漱。 便是数百年前,四人齐聚时,也从未如此。 只是近来。 她渐渐静了下来,学会了在平淡的生活中,去寻找乐趣。 除了仇恨与纷争,还有生活。 目标之外,还可漫无目的。 第309章 时间流逝,风水之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果岭瀑布果真壮阔,激流自高处涌下,清凉不已,三人爬上瀑布之上,跳入河流之中,畅快游玩。 若是爬上更高处,还能依稀瞧见客栈的一角。 媚三娘在水中嬉戏,突然想起,在那前几个月,李长笑似乎抽时间,去小镇上学过几手画术。 她眼睛一转溜,便死活要让李长笑,为自己画上一幅美女出浴图,李长笑正想大展身手,便同意了。 纸笔备好,李长笑开始描画,半个时辰不到,倒是真画好了,画中的人儿,妩媚入骨,自是极美。 媚三娘咯咯笑着,开心不已,李长笑转头,又为厨子画了一幅画,厨子手持木枝,面色冷峻,摆着一个霸气的姿势。 暑意褪去。 三人正打算回去时。 却见到有过路的江湖客,偷偷摸摸的,在客栈附近摸索。 客栈进贼了。 三人大怒,但从此跑回去,已经来不及,李长笑心念一动,想了个馊主意。 旁边还有一座更高的山。 只要爬到山上,途中摘两片大樟叶,滑翔而下。 绝对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天降神兵,威武霸气。 媚三娘拒绝,然而厨子双眼发亮,两个男人一拍即合,均是感到有些兴奋。 随后,如李长笑所言。 三人跑到山巅之上,简易的做好一个滑翔架子,随后一跳而下,滑翔而去。 “非…非这样不可嘛?” 媚三娘不是很愿意,拿着滑翔架子,站在山巅,咽了一口口水。 李长笑腹黑一笑,一脚踢在了媚三娘的屁股上,只听一声惨叫,媚三娘沿着设计好的路线,滑向了客栈方向。 一行三人,不动用灵气,不动用内力,单纯依靠自然之妙,从山巅向着客栈滑翔而去。 妙趣横生。 然而最后… 砰! 砰! 砰! 三声响起。 狠狠砸进客栈前的空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便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那几个欲行偷盗的江湖客,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他们揉了揉眼睛,如果刚刚不是眼花的话,好像这三个人,是从那座山上,滑翔过来的吧? 这样子摔下来,还能活? 那几个小偷,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随后大喊一声妖怪啊,四散逃逃去了。 “大胆恶贼!” 李长笑怒喝一声。 那几个小偷,吓得腿软,踉跄几下,随后更加拼命的逃跑。 这时,媚三娘缓缓从地上爬起。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屁股后面,还有一个脚印。 刚刚有个老六,在后背踢了她一脚。 她一下子扑倒了李长笑,便是实施报复行为。 …… 求变四百六十二年。 来去客栈已经井井有条,周围的空地,也被合理的运用了起来。 媚三娘拿着散米,在客栈外的小院子边上,喂着鸡鸭。 李长笑在后院,为那颗小桃树浇水。 时间一晃。 这棵树苗,已经种下两年有余了。 已经长到了半人高。 后厨升起袅袅炊烟。 是厨子在做饭,香味四溢,李长笑与厨子,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前些日子,两人还一起勾肩搭背,旷工跑去城里的春月所快活呢。 只是不出意外,后面又被老板娘一人一只耳朵,拎了回来。 李长笑传了几手厨艺给厨子,更是直言他炒了几百年饭菜,却没一点长进,厨子冷笑一声,虽然觉得不爽,但是并没有否认。 他其实并不喜欢做饭。 只是喜欢砍菜。 总之,在李长笑的调教下,厨子厨艺大涨,李长笑还把一些调味料的配方,教给了老板娘与厨子。 日后即便李长笑离去,客栈的饭菜,也能提升一个档次。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桌来。 三人停下手头的活计,洗手提筷,正准备吃食。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有两个孩子,过来拜访了。 是曾经三人从祭祀道手中,救下的那两个孩童。 一男一女,两年不见,已经成熟了许多,也长高了许多。 三人热情邀请他们入座,一问才知,他们是随家中长辈,去别地探亲,恰巧路过此地,就回来看看。 不曾想…那模糊记忆里的客栈,居然还在。 “老板娘,你真美。” “还有大哥哥也好好看啊。” 两个初显青春的孩子,眼睛亮闪闪的说道。 当时刚被救下,他们年龄还小,事记不清,也不懂是是非非。 现在不一样了。 时隔两年,他们已经可以去上学塾了,此刻再看那二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 “咳咳。”厨子咳了两声。 两个小孩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于是补充说道:“就连厨子叔叔也会吃饭。” 厨子面色一黑,恶狠狠的瞪了两个小屁孩一眼。 送走二人后。 三人只是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 …… 求变四百六十四年。 六月十六。 今天老板娘有点生气。 原来是前些日子,小镇上有一户人家,家里八十多岁的老头死了。 人死了就要安葬啊。 于是那一户人家,请来精通法事的道士,相传那道士今年一百四十余岁,精通风水勘探,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除了出价高外,几乎没有缺点。 那一户人家不缺钱,是十里八乡的大地主,只求父亲能有个风水宝地安葬,惠及子孙后代,将诉求告诉那名道士后。 那道士便开始了勘探风水,结果寻着寻着,寻到了来去客栈上。 于是,冲突便爆发了。 一开始,那户人家除了有些傲慢外,还算能够正常交流,他们命人送来了一百两银子,叫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三人,收了银子赶紧滚蛋。 这里,他买下来了。 特别是那户人家的妇人,生了副势利嘴脸,说话尖酸刻薄,瞧不起三人,嘲讽之言难以入耳。 再加上此女天生擅妒,见媚三娘第一眼,便打从心底不喜,骂她是个骚货,想勾引谁呢。 厨子拿棍子,把他们全部赶了回去。 那户人家在小镇上很有实力,是米、布、盐方面都有涉猎,还是坐拥几万亩田地的大地主,手底下有不少佃农。 而且有些江湖地位,可以接触到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知道风水的重要性。 父辈葬入风水宝地,那可是惠及子孙的,气运风水一说虽玄,但是真实有作用的,故此,当他们盯上来去客栈时,便已是势在必得。 见这小小的三人客栈,还敢如此反抗,那户人家冷笑一声,认为是嫌弃钱太少,便一挥手,送来了二百两银子。 并且警告三人,不要太贪得无厌,厨子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主,李长笑与媚三娘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一人一拳,牙齿都打掉光了。 丢在了十几里外。 第310章 打狗官,斗地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若只是如此,还不至于生气。 关键是那户人家,转头就耍起了阴招,去那镇老爷上面哭诉,说来去客栈这块地,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如今却被一群恶民占了过去。 在衙门前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仿佛一家老小,都被人家杀了。 许多百姓围在衙门观看,顿时附和了起来,而那镇上的官差大老爷,也不是一个明断是非的主。 再加上这户人家,在镇上十分有影响力,坐拥几万亩的农田,政令施行扰不开他们,他们也十分识相,经常往自己府里送各种银子、珠宝。 于是官老爷大手一挥,让人拿来辖区图,看到那偏僻之地,属于自己的辖区后,当即表示,自己最看不惯这种欺压百姓的行为,让那大户人家放心,明日一定帮他们讨回公道。 小镇因为此事,闹得是沸沸扬扬。 这也是那户人家的惯用伎俩了,寻常百姓根本斗不过他们,实际上镇上的许多田亩,都被他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方法,收买了下来。 许多百姓,都成了他的农奴,被他们压榨剥削。 却说第二日,那官老爷听闻那客栈就三人,便也没太在意,只带了十几个捕快,又喊来地主夫妇,浩浩荡荡的走向客栈。 那队伍从远处走来,气势确实哄人。 此外还有不少,跟过来看热闹的百姓。 且说那队伍,来到客栈前,几乎将四周团团围住,见到那老板娘在前院喂鸡喂鸭,曼妙身姿动人心魄。 众人有刹那失神,那官差大老爷更是色心一起,如此绝色真乃人间难觅,他眼珠转溜,看到身旁还有不少百姓,还需顾及威严,便强压心头悸动,大手一挥官袍滚滚,声如洪钟,一道勒令丢下,限她们三日之内,通通搬走,否则就是违抗命令! 那地主人家的妇女,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连官差大老爷都搬出来了,看他们拿什么和自己斗。 媚三娘愣了一愣,倒是真没料到这一幕,问了缘由,得知那户人家,竟说自己这块地乃是他祖传的,顿时气得有些想笑。 好一个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官差大老爷嘴角一弯,再加条件,告诉三人,不仅要在三天内搬走,还要补偿百两银子,给官府与那户人家。 赔不起? 那就用身子来还。 说到这里,目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随后,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去,认为威慑已经给到位了。 回去路上,那尖酸刻薄的妇人,拧着自家丈夫的耳朵,骂他是不是色心动了,想把那女的收为小妾。 一想到那客栈门前,弯腰喂鸡的丰腴性感美人,她丈夫都快流口水了,口头却不敢承认,谁知道那妇人转而一笑,说,收了也好,收了看她怎么折磨那个骚娘们。 且说客栈里,三人面面相觑,忽而一笑,斗了那么久地主,这回还真要斗一回真地主了。 若说三人平日,待人接物都以常人之姿,脾气算是平和友好的。 便是被寻常人惹到了,也不会咄咄逼人,得过且过。 但并不说明,他们就是好惹的。 且说三日一过。 官差大老爷,见他们还未搬走,眉头一挑,命人将三人全部押到衙门里。 他要亲自问审定罪。 那户地主人家请来了讼师,口齿伶俐,颠倒黑白。 最后侵占土地之罪落实,官差老爷官威惶惶,霸道不已。 底下的百姓,更是畏之又畏,更加不敢惹那地主,人家有权有财,更有官老爷庇护,日后还是绕着走为妙。 只是可怜了那三人,本是兢兢业业做个客栈活计,却因为风水好,被地主看上,惹来如此祸事。 百姓心中皆是轻轻一叹。 多少年来,这种事情,早已屡见不鲜。 那地主家的妇女,得意洋洋的看着三人,目光停留在媚三娘的脸上。 她待会就要挠花这骚娘们的脸,省的留在世间祸害人。 然而这时,李长笑突然动了,他对这场审判有异议。 大老爷一拍惊堂木。 啪的一声,震透耳膜,他眼睛鼻子嘴巴拧在了一起,气势无限放大,“好你个大胆刁民!” “占人祖地在先,违抗官命在后,若是不赏你七十大板,如何叫你识得天威?如何对得起我天地间的浩然正气!” 他正说得兴起。 却见那白衣男子,脸上挂着一缕淡淡的笑容,朝他走了过来。 “傻子一个。” 那户人家心底发笑。 竟还想袭官,这下子这小子,怕是不死也残了。 穷不与福斗,福不与官斗。 字字沥血。 “反了你!” 县令见此人朝自己走来,丝毫不惧,反倒因此人敢当堂触怒自己威严,气上心头,咬牙切齿,心中暗暗计量,今日定叫此厮,走不出衙门! 他挥手道:“给我通通拿下!” 话音一落。 捕快上前抓人,却被轻易挪动,便闪了过去。 随后。 那白衣男子轻轻缓缓的,走到了县令的跟前。 一语不发。 大手一挥。 一巴掌拍在了官差大老爷的脸上。 “啪——” 一记极其响亮的耳光,好似惊堂木拍在桌上一般,响亮无比。 而整个衙门内,都安静了下来。 衙门外围观的百姓,嘴巴也渐渐张大了起来,足以塞下两个鸡蛋了。 在衙门里扇官差大老爷? 这天下还能发生这种事? 这年轻人不想活了吗? 虽然不少百姓,早就想这样做了,这县令高坐堂上,颠倒是非黑白,还一副为天地立心的模样,那嘴脸霎是恶心。 可大多也只是想想,甚至不敢多想。 在现实中便是县令大老爷,把脸放在他们的手上,他们也不敢扇啊! 那县令更是脑瓜子嗡嗡的。 右脸持续传来刺痛。 肿了! 还有点发麻。 自己…这是被扇了?那县令眼睛瞪大,嘴巴大张,本来怒目圆睁,正气凛然然的模样,转变为了不敢置信。 媚三娘插着腰,眉眼带笑,只觉得李长笑这厮,倒是真有点腹黑了。 本来那日过后,媚三娘是提议,当天晚上全部打一顿,再丢进粪池里的。 然而李长笑否决了。 李长笑说,这种狗官…就得在衙门扇耳光,才起劲。 于是三人就等到了三天后的现在。 刚刚审判时,三人在偷偷划拳,谁赢谁打。 李长笑赢了,于是一巴掌扇在了县令上。 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来人!” “给我杀了此贼!” 县令回过神来,眼里喷出无尽怒火,久居高位的威严,顷刻之间释放。 门外围观的百姓,听到此话,都是双腿打颤,吓得几乎要跪下。 然而… 下一秒。 “啪——” 又是一道响亮的耳光响起。 这一次,是左脸。 “你!” 县令大怒,顷刻站了起来,然而那臃肿的身材,甚至需要仰视李长笑。 啪—— 第三巴掌挥出。 这身官服,给了他随意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力。 但总有人,让他体会一下无力。 三人其实并不会真正感到生气,倒更像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那几人跳弹。 第311章 扇巴掌,传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三巴掌是打在县令的脸上。 同时,也打在在场众人的心上,李长笑不怕,但是外边的百姓,可都早已打从心底发颤。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想到这天底下,居然有人敢做这种事啊。 官差大老爷的怒火,可是很恐怖的,不知道他们承不承担得起啊。 这时媚三娘也手痒了,她径直走向了那个尖酸刻薄的妇人,也是一巴掌甩过去。 “小贱人,看老娘不爽是吧?” “不爽也给我忍着!” 媚三娘说着。 这一巴掌可是不轻,那妇人被扇倒在地,手指颤抖的指着媚三娘,怒火中夹杂着不敢置信,“你…你…你敢扇我?!” 她自小养尊处优,何时被这般打过。 媚三娘冷笑,告诉对方,老娘打的就是你,随后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啪—— 巴掌声响彻衙门。 那妇人彻底怒了,她站了起来,“我和你拼啦!” 说着,就是朝媚三娘冲去,要挠花她的脸。 若是有修士在场,定会佩服她的勇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和谁打架。她的对手,可是整座天下,都是顶尖的大能! 故…这场战斗,毫无悬念。 那妇人又被一巴掌扇了回去,她不服,又冲过来,又被一巴掌扇回去,如此反复。 而她的丈夫,终于回过神来,“打人啦!” “一群饭桶,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都抓起来啊!” 他朝那些捕快指挥道。 那些捕快回过神来,提着杀威棍,一下子杀了过来,想要阻止这场闹剧。 县令已经怒不可遏,他从未被这般,从身体到心灵的羞辱过,然而李长笑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巴掌一巴掌的抽着。 另一边。 厨子不闲着,也逮着那个地主扇。 三人一人一个,可谓是打得不亦乐乎。 巴掌声此起彼伏。 至于那些捕快。 手笨脚笨,三两下就被放倒了。 最后打过瘾了,李长笑一手将那县令,拉下了高堂,与那对夫妇丢在了一起。 三人均已经肿成了猪头,两颊的位置发红发紫,嘴角均有血迹,头发凌乱不堪。 特别是那妇人,她本满头珠宝配饰,此刻与头发打结,缠绕在了一起,毫无美感可言。 县令发出模糊不清的恐吓,而此时,衙门外,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了起来,更远之地,还有弓箭手瞄准。 县令指着李长笑,“刁民!刁民!你死定了!” “你要承当我的怒火!” 媚三娘妩媚一笑,旋即一脚踢翻县令,神色渐冷,“是你要承当我们的怒火。” 她看向那户夫妇,“我那客栈比你祖宗都大,还你家的祖地?” 又是一巴掌。 他们都控制了力道,不把这三人扇晕,因为接下来,可还有好戏。 只见媚三娘,厨子,李长笑等人,拎着三人,来到衙门之外,面对那团团围来的官兵。 一位官兵,手持黑铁棍,体格壮硕,见到几人,当场怒斥道:“好胆!” “敢挟持朝廷命官!还不快快跪下受缚!” “若敢说半个不字,定叫你死无全尸!” 那人底气十足,内力霸道,看着样子,乃是通窍道的强者。 而县令看到此人,眼睛一亮,指着李长笑,道:“我要抓活的,我要抓活的!给我打断他们的四肢!” 闻言,李长笑又给了他一巴掌。 县令这才安静下来,眼底蓄起了复仇之火,而此时,那名强者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的黑铁棍带起呼呼风势,排山倒海。 着实不凡。 然而,却被李长笑随意一脚,踢飞了去。 县令瞳孔一缩,眼眸中的兴奋之色,刹那冻结。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惊恐,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 而那对夫妇看到这一幕,也是吓得牙齿打颤,若是提前知道,这三人这么彪悍,武力值如此高,他们绝对不敢用这种方法,来谋取风水宝地。 李长笑通窍道力量运转。 一剑下去。 顷刻之间,房屋拍拍倒塌。 那些官兵也被气浪掀飞。 一剑破甲! 随后,三人来到了地主府邸,将屋里的地契,挨家挨户的还了回去。 那对地主夫妇,看得是心头在滴血。 最后的最后。 媚三娘将罪魁祸首的三人,丢进了粪坑里,让他们在里面泡上一整天,才可以上来,否则就通通干掉。 李长笑与厨子,则是通知父老乡亲们,过来看这三人的丑态。 那官老爷满脸污秽,掩头哭泣,羞愤欲死。 明明见那三人,已经走远,却不敢爬上粪坑,继续受着那窝囊气。 宛如的浩大官威?此刻也变作了笑话。 至于那对地主夫妇,更是凄凄惨惨,家底没了,还受此羞辱,何以见人。 …… 求变四百六十五年。 来去客栈来了两个熟客。 是李长笑曾经,在北上一条路中,遇到的青域大武洲天骄武海棠。 她容貌依旧,一袭红色衣裳,骑着骏马,长束成马尾。 只道真是英姿飒爽。 而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男子,也是曾经这北上一路的常客,青域百山洲的天骄周天。 二人在灵气枯竭前,均是名声极大的天骄,但只知样貌名讳事迹,并未有过任何交际,反倒是灵气枯竭之后,在第一届的万仙峰会,在这来去客栈碰面过。 当时李长笑还记得,两人是一同离去的,可以看出,当时这二人极为投缘。 让李长笑没有料到的是,时隔四百六十多年,又在此处碰面了。 而那二人见到李长笑,也是愣了一愣,感到诧异不已。 武海棠显然对这位,几百年前匆匆见上一面的白衣男子,还有些印象。 “是你?”她诧异问道。 “有感情纠葛?”媚三娘闻风赶来,眼中闪过八卦之火,她踹了厨子两脚,厨子心领神会,立马去后厨取来西瓜。 周天尴尬一笑,朝老板娘道:“前辈,可莫要取笑海棠了。” “三角恋?”媚三娘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武海棠急忙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与长笑兄弟,仅是一面之缘,并无任何瓜葛。” 旋即,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与周郎,相识于灵气枯竭,初见是在这家客栈,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我二人早已结为了道侣,共求长生之道。” 说着,她看向周天,二人十指相扣,四目相对,情浓意浓。 三人莫名有些腹胀。 周天接着说道:“如今正是变法兴盛之时,我…与海棠,欲更进一步,结为夫妻,身死相许,若是变法大道可成,我二人双宿双飞,享尽极乐,若是失败,我二人葬于海角,日日相守…” “亦是快哉。” 李长笑抱拳,真挚祝福道:“恭喜啊恭喜!” 媚三娘与厨子,亦是有样学样。 周天与武海棠脸上俱是一惊,急忙还礼,受此大礼,真是折煞我等。 同时,亦是敏锐察觉,这三人关系非比寻常。 “所以你们…”媚三娘道。 武海棠声音清脆,“来去客栈乃是我二人相识之地,我二人结为夫妻,自然是在此为好。故此特意来此,住上几日。” 旋即。 武海棠看向李长笑,好奇问道:“对了,长笑兄弟,我在大武洲时,听闻过你的一些传言,不知是真是假。” 第312章 凡子传闻,酒楼倒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传言?” 媚三娘燃起了八卦之火,“快说快说,可是这厮把人家心骗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了?” 说话间,身体如同蟒蛇一般缠绕而上,白皙柔荑更是锁住李长笑的脖颈,一副若是若是得到肯定答复,就立马替天行道的惩戒渣男的模样。 厨子亦是看向李长笑,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武海棠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有料到,李长笑居然与媚三娘,关系已经如此,传闻媚三娘媚入骨,可却也并非不在乎肢体接触,更不是与谁都可这般举止亲密。 她眉头微皱,不敢揣测,摇头回答道,“前辈,并非如此的。” 武海棠说道:“我与长笑兄弟,同处青域,而大武洲与凌天洲相连,时常有贸易往来,我此前更是接触过不少,凌天皇朝的皇子皇女。” “我听闻…几百年前,杀皇子,伤人皇者……凡子也。而长笑兄弟,便是那位皇子。” 武海棠看着眼前这名白衣剑客,眼神有些波澜。 她未曾想到,曾经路边偶遇的一名剑客,居然做出这等大事,那事情她光是听着,她便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要知道,那可是李山河啊。 他的光辉往事,便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远远说不完,同为青域的修士,她自小便在这种传说中长大,心底对那顶天立地,整合一洲气运的李山河,一直有隐隐崇敬之意。 然而… 却有人,敢向这样的人物挥剑。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李山河如今垂垂老矣,但这位凡子,却完好无损。 她本以为,李长笑已经死去,不曾想却再次遇见。 “凡子?”媚三娘微微蹙眉。 凌天皇朝为稳固仙凡,筹备“凡子”一事,媚三娘自然听说过,李山河受创之事,她也从那来来往往的修士口中听说过。 只是…她不清楚细由,此刻听到武海棠说起此事,不由得感到好奇。 她看向李长笑,若真是他做的,那可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这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小子,还是这么一个狠人。 “是你不?”媚三娘手指戳了戳李长笑,面带微笑的问道。 李长笑爽快的点了点头。 媚三娘一惊,还真是这小子,她对李长笑的了解又多了几分,甚至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当年凌天皇朝可是备受关注的大朝。 统御一整个洲,这可是经天纬地之大事,而李山河更是一等一的强者,凌天洲境内,无人敢来犯。 当初以凡子稳固仙凡,亦不是什么秘密,厉害之人都听说了。 如今看来,那位凡子,就是李长笑了。 “挺牛啊。”媚三娘竖起了大拇指,“虽然李山河确实老了,还被符家换走了大部分的寿元,但…你也够狠。” “巧合罢了。”李长笑说道:“不过是恰巧找到一些,还能够用的法宝,以及一些宝物。” “若单打独斗,我便是把灵气耗尽,也难以伤他分毫,是他自作自受,引爆了一些宝物,把自己炸伤的。” 媚三娘用手肘肘了李长笑一下,八卦道:“你和他很大仇?要不要我帮你…” 她用手抹了抹脖颈。 李长笑嘴角一抽,急忙否定,“不必了。” 媚三娘眼睛一瞪,叉腰质问,“你信不过老娘?李山河现在垂垂老矣,我略施手段,还不将其擒拿?我之前说帮你干掉一个仇人,可不是说着玩的,可是真的。” “真不用。”李长笑按住媚三娘的肩膀。 这娘们脾气还是比较冲的。 李长笑与李山河确实不对付,也能算是有仇。 但这并非急仇。 等李长笑自己实力强大了,过去走一遭即可,何须让媚三娘插手,最后让人家白白耗费灵气呢。 况且… 李山河身死,未必是好事。 敕天皇朝与离天皇朝,虎视眈眈。国君死,天下乱,多少普通人被战火波及 蝴蝶效应。 到时候会发生何事,不敢想象。 李长笑前些时日,见过李山河一面。 他寿元已经无多。 灵气大量流失是一面。 另一个重要因素是,李山河失了心气,他曾经肩抗一洲之气运,何其雄哉,如今年老心气散,志气蒙灰,那扛在肩头的国之气运,转变为了负担。 这比灵气的流失更要命。 …… 或说那小两口,入住客栈后,便整日粘在了一起,甜甜蜜蜜,乐不思蜀。 二人在客栈相识,如今又在客栈结为夫妻。 无需太多仪式,仅是口头的承诺,仅是心意。 倒是客栈的三个员工,就有些无语了,整日看二人撒粮。 有时夜间还能听到二人调情的声音。 不过人家出钱,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来生意就做便是。 一周后。 武海棠与周天,骑着骏马,离开了来去客栈。 又送走一对客人。 …… 求变四百六十六年。 有个炼虚境的修士,自北而来,欲向南去。 李长笑与那修士对坐饮酒聊天,得知南镇海楼异动频频,南海鲛人族极不安份,有多起杀人屠村事变。 修士受天地福泽,不该任其泛滥。 故此。 那名修士不远万里,欲去镇海楼一探究竟。 …… 求变四百六十八年。 后院的桃树已经很高了,枝条绿油油,散发着草木清香,秋天时结出了硕大的桃子。 李长笑将桃子摘下,用清水洗干净,一人一颗,吃得不亦乐乎。 三人合计着,等来年到了夏天,天气炎热时,就搬上几个小板凳,坐在树荫下,吹着风,吃着桃,喝着酒,听着夏日的蝉鸣…… 因为桃树结果,三人感到高兴,于是当天晚上,杀了一只鸡庆祝,话说这顿饭,可是李长笑亲自上手,他煲了一锅鸡酒,将鸡翻入酒中炖煮,带到出锅时,鸡香味混入酒中,十分美味。 用酒炖煮的鸡,肉中自带酒香,而且软烂异常,媚三娘此前可从未吃过,试了一下后,立马便喜欢上了。 三人将桌子,搬到小院中,桃树下,再将做好的饭菜呈出来,就着夕阳美景与秋衣,连汤带肉,一起吃下肚。 …… 求变四百六十九年。 来去客栈自从设立鸡鸭棚,菜地,后院等各种重地后,几乎就完成了自给自足的小目标,很少再遇到经营困难,资金周转不开之事。 然而就在今年,接连不利,先是连续下雨三日,将鸡棚吹垮,将地皮掀飞,导致半夜时分,有几只鸡跑了出来。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悲催的是,那些鸡还跑去祸害菜地。 导致第二天醒来。 一看… 鸡鸭跑光了,菜地也没了。 只余下几颗鸡蛋。 多日心血毁于一旦,三人一天三顿,依靠几颗鸡蛋维持。 很快,便连最后那点存粮,也彻底吃没了。 来去客栈再度面临窘境,为了突破这层囧境,菜市场双煞无奈再度出动,跑去大城出卖色相。 历时近十年。 这座大城的变化很大很大,其实满打满算,媚三娘与李长笑,已经许久没来这座大城了,归根结底,还是这座大城距离来去客栈太远了,出行不便,再加上平日的大部分需求,只在附近城镇便可以解决,无需隔着数十里,跑到大城来。 抵达大城后,两人绕着大城,走了几乎一整圈,想要找寻曾经打过数次交道的卧龙凤雏客栈。 却发现…印象中那座生意红火的酒楼,早已没了踪迹。 两人站在酒楼的旧址前良久。 李长笑饮了几口酒,沉默不语,本来进城的喜悦,被冲淡了几分。 媚三娘目光触动,二人无言,少了几分来时的兴致冲冲。 问了旁人才知。 原来是那酒楼老板,后面被人设套,染上了赌博,最后输得赔不起钱,丢下酒楼躲债去了。 酒楼也是前年才拆的。 …… 第313章 神秘慕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四百六十九年,十一月八。 随着万仙峰会越发临近,来去客栈又到了旺季,说是旺季,其实也没多赚几个钱,只是稍微热闹了一些而已。 又是入冬了,外面下起了小雪,三人燃着壁炉,在大堂打着牌,偶尔与几名江湖客,互相聊上几句八卦。 如今的万仙峰会,并非是修士专属,一些延寿道路走在前端,或是天资不凡,心有感悟者,也会去往那,参加十年一次的天下盛事,见识天下间最顶尖的英杰。 倒也真是仙凡交汇,也正是因此,各种风流往事、八卦趣事,层出不穷。 而这来去客栈作为人来人往之场所,收集信息与八卦的能力,自然是首屈一指。 最近流传比较广,热议度比较高的一个八卦,是凡人剑客张一,机缘巧合之下,喜欢上了百炼宗一名女长老,二人前段时间,在某个的山庄中,宣布结为连理,从此长相厮守。 这事可是热议,三人整日在聊此事,厨子冷笑连连,说那凡人剑客张一,还是太年轻了,这个百炼宗的女长老,曾经可是合欢宗的弟子,可不是什么良人。 媚三娘眉头一皱,想着这最近莫不是兴起了结婚潮,她听闻越来越多的修士,都逐渐结为了道侣,心意相投者,更是如同武海棠那般,直接结为夫妻。 “夫妻”的份量,可是比“道侣”重得多,有同生共死之意,修为越高,越是不敢随意与他人结为夫妻。 除去这些风流趣闻外。 还有一些涉及到天下大势变化的信息。 扶摇天下的巨人族,与北四域的一个皇朝,达成了某种合作… 倭人国皇子,最近摆设有四方宴,宴请四方朋友,传闻有免费的长生果吞服,食之可以长寿。 此外...还有一个,令整个扶摇天下,都极其关注的事情。 幕府的秘境:大天境,开始逐渐与现实融合,预计再过不久,就能显露一角了。 所谓慕府,李长笑对这个势力并不熟悉,因为这个势力太过神秘,但绝对是扶摇天下,绝强的势力之一。 传闻其隐藏的老祖,是能够与道宗魁首李寻道,相互媲美的人物,是隐藏起来的强者。 当然,这只是传闻,几分真几分假,李长笑也拿不准。 一般天下的强者、大能,每隔上一段时间,便会昭告天下不日会在某处讲道,此举有反哺天地、凝聚人族气运之益。即便是对修士自身,也是有莫大好处,可增加威望,便是自身的福源,也会随之水涨水涨。 虽然真正的干货,定然不会放在所谓的‘讲道’中,但讲道还是能起到作用的。李长笑曾经就是各种‘讲道’的狂热爱好者,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够汲取知识的机会,集百家之所长,并且一步步摸索自己的能力。但...慕府的老祖,这传闻中的顶尖强者,很少在大众面前露面,更是从未讲过道。 这一直是一个谜团,有传闻慕府老祖,不稀罕那点福源。 然而,这话显然是不成立的,便是道宗魁首李寻道,也是觉得福源这东西,多多益善,来者不拒,百利而无一害,何来不稀罕之理?退一步说,他不稀罕,难道慕府就不稀罕吗? 李长笑对慕府感到十分好奇,便问了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都一等一的风骚老板娘,媚三娘自然不吝为其解答,她告诉李长笑,这个慕府,可不是一个什么省油的灯。 媚三娘蹙眉,“慕府有内、外之分,内幕府在大天境之中,但是也早已解散了,只是不知为何,慕府的秘境,居然最近才开始与现实融合。” 秘境的强弱,并非是衡量秘境与现实融合快慢的标准。 仅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而已。 就比如秘境天残角,论其强弱,其实与久香寺的万极秘境相差无几,但万极秘境早早就与现实融合,变为了如今的佛国,而天残角则是四散零碎,部分融合,部分未曾融合。 世间之事,是很难有一个,恒定的标准去衡量的,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太多。 如慕府这个势力一样,慕府的秘境大天境,也是最为神秘的秘境之一,里面藏着慕府的根本,此次慕府的秘境与现实融合,这也就说明,慕府的一些东西,可能就要显露在世间了。 媚三娘断言,等慕府与现实完全融合之时候,必然会是风云汇聚。 李长笑皱眉,问道:“为何,难道灵气枯竭,慕府内的东西,还有价值不成?” 媚三娘摇了摇头,“因为慕府这个势力的性质。” 她继续说道:“慕府分为内家与外家,外家成员分布各界,找寻有天赋,却出身平庸的天骄加入慕府,将其培养成才。” “然而这背后是另有目的。凡是归入慕府的天骄,均是需要修行他们的功法,他们的法术,被他们操控,为他们所做事。” “这还只是其次,拜入慕府,慕府会为他们选择‘恩师’,这恩师必是慕府的嫡传血脉,而恩师引他们入道,教他们修行,与他们的大道之基石相关联。” “以恩师这条线,牵着那些天骄。” 李长笑闻言,眼神微凝,他似想起,慕琴曾经便是慕府中人,而那次沙漠中的死结之一,便是神算子已经掌握了,慕琴师傅的尸首。 涉及大道根本,所以慕琴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躲不了。 “有天骄脱离慕府吗?”李长笑问道。 “自然有。”媚三娘说道:“那慕仙长,不就是其一吗,不过说是脱离了,其实也没完全脱离。” “其一,慕琴这二字,皆是来自慕府,即便离开了慕府,可外人的称呼,依旧是这两个字,本名是何,早已无从考究,如此怎么算是彻底脱离?” “其二,还是那句话,其师傅乃是慕府中人,若非灵气枯竭,她始终受制于慕府。” “即便是这样,当初这位幕仙长,为了脱离幕府,可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与代价。” “还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媚三娘悠悠缓缓的说道。 她拍了拍身子,起身道:“总之,离幕府远点,这可不是省油的灯。” 言语之中。 即便是她,对慕府也极其忌惮。 ...... 第314章 有来有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为风雪越刮越大,李长笑与厨子苦心打理出的前院菜地,已经彻底荒废了,养的鸡鸭,也在窝中瑟瑟发抖。 这种情形,几乎每年都会遇到一次,李长笑早已有一套极为成熟的应对体系。他取出大网,将菜地罩住,随后将鸡鸭全部抓进客栈中,在壁炉旁用竹条,编织出了一个鸡笼,通通关进去。 随后,又问了媚三娘与厨子一个问题,如果把鸭子看做是兔子,在只看脚的情况下,怎么分辨笼中有几只兔子,几只鸡子。 厨子的回答十分简单,把笼子劈开,然后一只只数。 媚三娘一巴掌扇了过去,呵斥他是一个只会使用蛮力的蠢货。 随后,她仰起下巴,傲然说,我神识一扫,连他们有几根毛,都数得清清楚楚。 李长笑一阵无语,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外边风雪渐大,这一片地区的天气,总是这般。 刮起风雪来,大得吓人,不过倒是从未出现过雪崩的情况,想来与此地风水地势有关。 倒是今日。 在那风雪连天之时。 还是有人推开了客栈大门。 来人是一个清瘦的男子,面容有些小俊,神色有些焦急,他进入客栈后左右环顾,目光很快便凝聚在李长笑身上。 “长笑兄弟?”他不可思议的说道。 直到他取下兜帽,李长笑才看清楚来人,是曾经遇到过得天骄:青霄。 曾经在北上一路,青霄遇到极恶宗的帮众,以雷法降伏,动静太大,引起了李长笑的注意,二人因此而相遇结识。 “青霄兄弟,许久不见啊。”李长笑说道。 “青小子,好久没见你来了。”媚三娘笑眯眯道:“你怎么回事的,万仙峰会都快结束了,现在才来。” 青霄赶忙赔笑,告诉媚三娘,他是半途被风雪遮了眼,迷了路。 青霄抖去身上的积雪,与李长笑对坐饮酒,都是聊一些,变法上面的事情。 李长笑面带微笑,大多时候,都是在静静倾听,他看着青霄的面庞,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似乎不曾老过,那股义气还蓄在胸腔。 是好事。 青霄慷慨激昂,双眸越来越亮,说到最后,他一拍凳子,猛的站了起来,高喊他的口号,述说他的想法。 那声音。 一下子把媚三娘与厨子的目光,也引了过来。 停顿了几秒。 客栈里的三人,突然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来。 媚三娘大手一挥,决定给这个,充满热血与激情的年轻人,打个五折优惠。 “青霄兄,你还年轻啊。”李长笑说道。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青霄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四周。 “很对。”厨子解释道:“老李的意思是,时隔几百年,再见面时,你的心态依旧如此年轻,充满了朝气,他这是为你感到高兴。” 媚三娘掩嘴轻笑。 旋即,她看向青霄,说道:“青小子,你今夜在客栈住下,明天我给你一坛梅花酒,你自个上山去拜拜你师伯。” “好,好的。”青霄点头,神色莫名一黯。 李长笑饮一口酒水。 青霄会雷法,他也曾见到,二当家也用过雷法。 雷法乃是道宗专属。 故青霄与二当家定是有一层关系在的。 拜拜很合理。 …… 翌日。 青霄拿着一坛酒,自顾自上了梅花山,一待便是一个上午。 中午时分,他在客栈吃了一顿饭后,媚三娘又塞给了他几坛酒,以及客栈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存粮。 还特意为其,烫了几片滚烫的烙饼,给他放在身上,可用来保暖,还可以用来充饥。 青霄再度踏上了自己的路。 他带着年轻与朝气,不惧任何艰难险阻的韧性,朝变法走去。 他步伐有种说不上的轻快,风雪压不垮他。 他挥了挥手。 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 三人静静看着,都希望下次,或是下一次见面,他依旧如此。 “变法…”厨子呢喃了一声。 伸手摸了摸,别在腰间的菜刀。 李长笑看向媚三娘,这个女人,倒也不是只会卖弄风骚,至少在青霄面前,她很像一个长辈。 还特意烫了烙饼。 把客栈的余粮,都用得干净了,不过厨子与李长笑,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样挺好。 …… 风雪过。 炮仗响起。 又是一年过。 这一年,桃花树又长高长壮了许多,结出的桃子硕大而饱满,十分香甜,在外界绝对买不到,品质如此好的桃子。 夏季可遮阳,秋季可摘桃。 这一年里,客栈招待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客人。 行情比以前好了许多。 这一年里。 来了两个特别的客人,一男一女,男子身姿挺拔,直逼李长笑,女子皮肤红粉水嫩,模样可人。 是曾经救下的两个小屁孩。 一转眼,已经过去十余年。 掰着手指头数,二人已经长大成人,从这么高,长到那么高了。 这让李长笑等人一阵恍惚,好像是昨天才刚刚把这两个小家伙救下,送回家中,今天就突然这么大了。 他们此来是告别的,他们长大成人,已经有了闯荡江湖的资本,满腔的年轻义气,让他们不甘于偏安一隅,而他们更加清楚,外面的世界十分精彩,千门万道,长生延寿…… 第一站,他们打算去敕天皇朝的剑宗学剑,学延寿之路。 李长笑叮嘱他,路上小心,别贪喝酒,别争强斗狠。 媚三娘则是叮嘱她,衣服穿得严实点,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别和老娘学,老娘这么穿,可是因为实力太强,无人敢惹,便是脱光衣服,也不会有事,而她们可不行。 厨子眉头一皱,在二人身上,均是点了一下,留了两抹保命的刀意。 简单告别后。 那昔日的两个小屁孩,也离开了故地。 来去客栈…有来有去,亦或者说,有来必有去。 关白、二当家… 李长笑亦是不例外。 这一年,李长笑也要离去了。 他听闻西有延魂液,而玉罗刹魂体日渐稀薄,他……想去看看。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离去前的那晚。 媚三娘告诉李长笑,他那块墓碑不挪,死前记得报个信,她去帮忙收尸,可如果他死得太晚的话,她恐怕也帮不了了。 厨子沉默不语。 这一夜,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翌日。 有人推门而去。 来去客栈冷冷清清。 第315章 绿域,百族,极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风雪遮人眼,风太急,雪太大,白衣刚走几步,便彻底消失不见,连脚印都不曾留,只道是各有各的惆怅,各有各的命运。 那来去客栈闭门谢客,当然这种天气,也是无客来,媚三娘照常起床,拿着一些碎米,喂着客栈里的鸡鸭,一切如常。 厨子躺在摇椅上,前后摇晃,闭目养神。 …… 求变四百七十二年。 李长笑向西行进,欲要找寻延魂液,所谓延魂液,便是可以延长魂体存世的灵液,此物极其稀有,珍稀程度甚至不亚于十大神髓。 李长笑其实一直在找寻,只是一直无所获,只是近来在来去客栈打工,从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修士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反复斟酌后,这才踏上了行程,世间无不散的宴席,即使他是长生者也总会被时间,一点点推着前行。 玉罗刹魂体稀薄,已经十分透明,李长笑悠悠叹叹,加快了几分行程。 北四域红、绿、鼎、极,鼎域与青域相连,出了鼎域,持续向西走经过红域,可抵达绿域。 而绿域,便是李长笑此行的目的地,若说红域乃是百家坐落之地,那么绿域,便是扶摇天下中,异族最多之地。 巨人族、倭族、蛇人族、蝎人族…绿域几乎都有。 当然主导的,依旧是人族。 绿域边境一座大城中。 有白衣顺着商队车队,混了进来,这是李长笑一贯的通行方式,即省力,还可以时常偷偷打瞌睡。 若是遇到好说话的的商人,一日三餐说不定也都包了。 这一路自然不算平静,自离开来去客栈后,他顺道去万仙峰瞄了一眼,见到了万仙峰脚的那座大城。李长笑走了那么多里路,敢说那座大城,是天下第一繁华,无任何一座城,能与之相比。 其次。 那座大城乃是真正的群英荟萃之地,李长笑在城内转了一圈,抬眸望去,便见到许多,昔日的星位榜天骄,赫赫有名的大能……等等。 多年来的发展。 许多人选择直接在那万仙城住下,方便交流变法。 而那里并非只汇聚着修士的顶尖人物,凡人当中的强者也是不少。 甚至一些凡人强者,在变法一道上,能够领先大部分的修士,同样也能得到许多尊敬。 只是是非也多。 李长笑说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所以并未如何久留,住上几日,就拍拍屁股离去了。 不过,也正是去万仙城的一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起因是他在万仙城中胡乱转悠,导致被一些昔日的仇人认出。 那些人修为均是化神左右,起初视线交汇,李长笑眼睛眯了一眯,有考虑动手击杀,因为这一伙人中,曾经被他种下了梦境果实。 但很快又放弃了,因为万仙城铁律是不可生事,而万仙城中有那么多的天骄人物,大能强者,李长笑还是不愿惹事的。 于是他按照原定计划,平平淡淡的离开了万仙城,继续向西走。 那知在出了万仙城后,那些仇人也出了城,并且假装同路,更是向李长笑道歉,曾经因为一点小事就追杀他,他们年轻时,做事还是太莽撞,太鲁莽了,如今故人相见,对以前的久事,感到极其后悔。随后邀请李长笑喝酒,一笑泯恩仇。 李长笑笑着迎合,在酒桌上与他们推杯置腹,可是把心里话都说了,那只说到一半,那一伙人见已经取得他的信任,面色一变,突然朝他发起了进攻。 然而剑光划过,他们宣告死刑,那拙劣的演技,李长笑岂会看不出,不过是陪他们玩玩罢了。 当时梦境空间中,还因此结出了几颗果实。 吞服下肚后,体内灵气越发充盈,化神境早已凝实,隐隐向着化神中期发展。 李长笑使用抽魂术,将那几人的魂魄,抽入早已炼制好的瓷器当中。 盘问他们细由,虽然他们没脑子,但特意追出来杀自己,总是要理由的,若说仅是因为旧仇,这个理由有点说不过去。定然还有其他原因。 细问后,果真如他所料,原来这些人背地里,一直以此方式,骗杀各路修士,而偏偏还真有不少人,着了他们的道,因为他们专门杀熟,只杀曾经打过交道,或是朋友或是仇人,因为知根知底,故能以最少的灵气,一击必杀。 而当他们杀够一定的人数,将头颅取下,摆设成堆状,便可以举行仪式,可增寿一百有余。 李长笑眉头一皱,上下左右细看这几人,也不像是走祭祀道的样子,而且祭祀道一次性也涨不了那么多的寿元。 他感到不解,这又是何种突然冒出来的长寿之法?一听便觉得,并非正规道路。 却并没有过多纠结,他将那几个附着着灵魂的瓷器,随手丢在路边便离去了。 离开万仙城后的路,就稍显平静了,除了遇到几次极恶宗与洪荒异兽的袭杀外,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倒是经过一座名为“红河城”的大城时,李长笑发现了极恶宗的分坛,这是李长笑第一次碰到分坛,自然是顺手剿灭了,从中得知,极恶宗已经从曾经的一盘散沙,凝结为了一个有序的整体。 小坛、分坛、大分坛、总坛、首坛…… 以此类推,不断延展,势力已经极其强大。 ‘极恶宗’与‘洪荒异兽’这两颗毒瘤,扶摇天下的修士,大多感到苦恼,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正如人心底的恶意,是无法拔除的。 特别说两域接壤之地,极恶宗会十分活跃,从红域抵达绿域的一路中,极恶宗的袭击,比别处频繁了数倍,导致许多人族修士,不愿独自前往绿域。 来去客栈其实也坐落在,青域与鼎域的接壤之地,按理来说,极恶宗也应该十分猖獗才对,然而从媚三娘口中,李长笑得知,万仙峰会刚刚创办的前几年,来去客栈那一块,极恶宗确实猖獗,可后来慢慢的越来越少了。 他顺利来到了绿域的“第九城”。 绿域一共有九座城,第九城落座的绿域边境,故此,从外域而来的李长笑,第一个抵达的城镇,是绿域中的第九城。 刚入城,一副繁华景象映入眼帘,让李长笑有些留意的是,路上的一部分行人,身穿奇装异服,似人而非人,而街道上的行人,也大多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说起这绿域,李长笑有所耳闻,起初这片地界,乃是纯人族地界,地广人稀,但灵气比其他域,略微稀薄,故整个绿域,并无人族厉害的宗门驻守。 后来,巨人族迁移到了此域、再后来倭人族、蛇人族......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演变为了多族汇聚之地。 李长笑踏在这片土地上,却并不觉得陌生,约莫是变法刚刚兴起之时,他便来过绿域一次,是为了寻找土原髓的线索而来。 不过时隔几百年,再来此地,也算得上是‘初来乍到’,李长笑与商队分离,欲要在第九城中,寻一个客栈住下,打算慢慢找寻延魂液的下落。 第316章 第九城,蛇与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成功投宿后,已经是正午时分,李长笑下了楼,找到客栈的柜台,和那生得肥胖的掌柜,点了一些好酒。 掌柜笑着应承,让李长笑先上楼去,等会他便喊小二,将好酒送上去。 不仅如此,那掌柜还告诉李长笑,他店里最近有优惠,如果李长笑再多点一两酒,就会额外送上一份酱香牛肉,以及半只烧鸭。 李长笑眼前一亮,急忙掏出了银子,虽说他在来去客栈时,一穷又二白,但出来后,赚钱的法子,可谓是多得是。 当保镖是最轻松,来钱最快的,而他通窍道一路走得极快,武功高强不愁没人要,可谓是掌握一项技能,天下何处不愁钱。 这不,此刻他身上满满当当的,可是装着数十两的银子。 他嘴角微微上扬,若是在来去客栈,他哪见过这么多银子啊,老板娘那个小气鬼,干得最少却拿得最多,还总是嚷嚷着,自己已经用美色抵过债了。 有时候多看她几眼,她还伸手要“养眼钱”。颇有些强买强卖的嫌疑,李长笑也会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会收她的“美梦钱”。 思绪闪过,李长笑上了楼,掌柜含笑目送,倒也真是和气生财。这家客栈的名字,叫做“蛇长客栈”,风格与别处的客栈不同,客栈内的房间,大抵可以分成“人房”与“兽房”。 李长笑住在人房三零七,是三楼第七间房的意思,回到房屋后,李长笑坐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熙熙冉冉的人流。 抵达第九城后,他也是一头雾水,毕竟有关“延魂液”的消息十分模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若有自然是大喜,若无…他亦是无奈,即便是玉罗刹,也觉得不必为她专走此行。 李长笑总会与她解释,不算是专门为他特意来此的,他本就是要走走看看,延魂液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李长笑身上,其实有不少酒,来去客栈赚不到银子,但是好酒却不少,临走前的那天半夜,媚三娘特意去地窖,拿来了三坛春冬梅香酒的真迹,而且是年份最老的,就那么摆放在桌子上。 此中心意,自然不必多言,李长笑收进梦境空间,不舍得喝,不舍得开。 他并不知道,他走之后,那老板娘戏称说,这三坛酒啊,可是比小李子的年龄都大呢。 李长笑其实一直在偷师,他敢放豪言,媚三娘那酿酒的手法,他至少已经勘破了四成,在那段时光中,他亦是尝试酿酒,酿出之酒,也得到了媚三娘与厨子的承认。 只是距离媚三娘的手艺,还有极大的差距,正是想到了这点,李长笑才觉得嘴馋,下楼点了两份美酒。 而与此同时。 那来去客栈的媚三娘,打了个喷嚏,她嘴角微微上扬,眉头轻挑,自顾自说了一声,看来还没死。 心情好了许多,旋即眉头又一皱,改口骂道:“这个死酒鬼,又惦记老娘的酒了,死性不改。” …… 说话这边。 李长笑点了几两上好的烈酒后,回到客房并没等多久,便有人来敲门了,开门后,发现这店家小二,竟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蛇人。 上次来绿域,李长笑走得是荒道,人迹、兽迹皆难寻。 所以此刻,他倒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蛇人。这蛇人身材高大,肩膀要比一般男子宽大,脸部一般偏细长阴柔。 其蛇身挺立,约莫能有八尺高,瞳孔是碧绿色的竖瞳,与其对视,能感到丝丝寒意。 “你的酒菜。”蛇人开口说话,两颗毒牙闪着寒光,嘴有些微凸。 李长笑接过酒菜,多看了两眼,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打算问一些绿域的问题。 却不料那蛇人转身便走,头也不回,蛇尾曲形摆动,速度竟丝毫不慢。 寻常成年男子,便是全力奔跑,也不一定追得上蛇人。 李长笑笑了笑,将铜板收回,拿着酒菜,回到了房间当中享受。 只是同时,心底忍不住,多了一丝疑惑。 不过他向来,不是容易焦虑与忧愁之人,随着几口美酒下肚,又是几口小菜入口,心情愉悦了不少。 吃饱喝足,更是朝床上一躺。 呼呼大睡,不亦乐乎。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他揉了揉眼睛,本欲外出逛上一逛,却突然听闻,耳边有数道隐隐约约的破风之声。 他好奇之下,循着声音走去,见到后院当中,本来面目和善的掌柜,正拿着铁刺长鞭,用力的鞭打着一个蛇人。 他神色狰狞,不留余力,这一鞭下去,足以把普通人打得皮开肉绽,但打在蛇人身上,仅仅是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皮痕。 那蛇人抱头不敢反抗,其他的蛇人同党,则是竖瞳闪着寒芒,死死盯着掌柜。 掌柜察觉到身后有人,转头看去,发现是刚刚入住的李长笑,脸上的凶戾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和蔼的笑容。 他走了过来,告诉李长笑,这些蛇人越来越不符合管教了,若是不下一些狠手,根本就不肯听话。 李长笑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掌柜,我向来听闻蛇人一族阴险狡诈又记仇,你这样做,不怕他们报复吗?” “报复?”掌柜闻言,明显一愣,“我没想过他们会报复啊?” “这本就在礼法之内的事物,你可莫看我拿的是铁刺鞭,其实打在他们身上,就和戒尺一样。” “身为店里的伙计,干活不卖力,还屡屡犯错,越来越不服从管教,我身为掌柜,略施惩戒而已,又怎么会被报复呢?” 闻言,李长笑点了点头,有一点掌柜并未说错。 铁刺鞭打在蛇人身上,就如同戒尺打在普通人身上。 若仅是这个程度。 确实离“报复”二字,还很远很远。 掌柜对李长笑第一印象其实十分不错,这个远道而来的年轻人,乃是自己的同族,长得又俊俏,虽行为放荡,但待人待事却不失礼貌,所以入住客栈之时,便悄悄为其打了八折。 二人来到前堂,李长笑正巧有些事情与掌柜打探,便与他各坐在客座上,聊起了天来。 就在这时。 一个体格壮硕的蝎人族,走了进来。 所谓蝎人族,其实外形与人族无异,只是肤色呈现暗紫色,身躯比普通人高大,并且身后多了一条蝎尾。 那蝎人族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蝎人族,小蝎人族年岁尚小,身上有股稚气还未脱,但身高已经与客栈老板相当。 并且,小蝎人族神色极度高傲。 二人开口,是想入住客栈的,掌柜翻阅了一下账本,毫不犹豫回绝了他们,“兽房”已经租完了。 第317章 第九城,异族起异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怎料掌柜的拒绝,竟惹起了一件祸事,那年龄偏小,但体格子却已与掌柜相当的蝎人,面色浮现一丝冷冽,质问掌柜,既然“兽房”住完了,不是还有“人房”吗?为何不安排自己入住人房? 掌柜冷笑了一声,告诉那二位蝎人,他这客栈人兽分流,人房是给人族居住的,兽房是给异族住的,从来没有混杂之说。 较小的蝎人那紫色的面孔,流露出几分愤怒之色,一拍桌子,问掌柜凭什么,他在别处客栈都可以居住人房,凭什么到了这里,就不能住了。 他更是冷言质问掌柜,是觉得他们蝎人,比人族低贱不成?今日这人房,他倒还非住进去不可了! 说着说着,那蝎人脾气暴躁,性格高傲,宛如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居然隐隐想动手。 局势不善。 掌柜却并未做出退让,说到底,原因也很简单,异族天生力量大,下手没轻没重,此前也有入住人房的例子,但最后退房时,总是把房间弄得一片狼藉,而且还有各种洗不去的怪味。 这是常有之事,不然掌柜不至于,死活不让他们入住人房。 况且,这是他的客栈,想给谁住就给谁住。 这时那年龄稍大的蝎人族,看向了掌柜,也是动了怒火,认为这掌柜是在刻意针对自己。 掌柜还欲说些什么,却听身旁一阵破风声响起,只见刚刚站在一旁看戏的白衣剑客,不知何时闪身到了他身旁。 长剑已经出鞘,却并未斩向何人。 而是竖直钉死在了地面上。 剑身穿过一条紫色的蝎尾,沾上淡紫色的血迹。 原来。 那年龄较小的蝎人心生怨念,居然想用蝎尾之毒,暗中加害掌柜,这条被钉死在地面的蝎尾,便是属于年龄尚小的那名蝎人族的。 神经反射过来,一股剧痛传来,他顿时惨叫了起来。 而这一叫,引来了无数目光,有人族,亦是有异族。 李长笑面色十分平淡,不理会那蝎人族的叫唤,长剑轻轻一划。 那条紫色的蝎尾,应声而断,血如泉涌,还隐隐有股腥臭之味,掌柜并未骗人,异族体味很大,而且难以掩盖,相比之下,掌柜更愿意招待人族的客人,只是碍于第九城的大环境,他秉承着平等待人的原则,开设了兽房与人房。 小蝎人那本来带着蔑视与高傲的面容,此刻被痛苦覆盖。 李长笑轻轻擦去剑身上的血迹。 “阁下!” “你未免太过欺人太甚了!” 另一蝎人去搀扶小蝎人,冷眼看着李长笑,双眸透着深深的冰冷,仿佛要将他记在脑海中。 李长笑道:“蝎人毒,三日毙,按理而言,我便是下杀手,也是于情于理。现只取你一尾,已是便宜了你。” “你二人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哼!” 大蝎人背着小蝎人,“今日,你二人如此羞辱我蝎人一族,我记下了!” 甩下一句话后,跑出了客栈。 小蝎人回头,阴冷的看着李长笑。 一路上还滴着紫色的血液。 李长笑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小事中的小事罢了。 “掌柜,看来如今的局势十分微妙啊。”李长笑悠悠一叹。 “嗯?”掌柜投来疑惑的目光。 “你看。” 李长笑指了指客栈外,围过来观看热闹的人们。 掌柜看去,有些不解:“怎么了?” “你看异族的脸色。”李长笑言道。 掌柜又重新看去,面色微变,感受出了一缕异样,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还有一股,从心底感到的淡淡寒意。 只见那些异族之人,个个面色阴冷,有股怒而不发之感,就连平日里,他认为相处得极为不错的几个异族好友,也同样是这般神色看着自己。 一时间,让他愣在了原地。 李长笑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他轻轻拍了拍掌柜的肩膀,真挚建议道:“掌柜,若是钱财够,还是收拾收拾离开绿域吧。” 掌柜面色微变,摇了摇头,“客官,你有所不知,我这客栈经营了几十年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便是性命担忧,也不愿吗?”李长笑问道。 “不会的。”掌柜摇了摇头,认真道,倒更像是在劝给自己听。 见此,李长笑也不再相劝。 他初入第九城,便感到有些许不对劲。 人族与异族,表面相处得极为融洽,以邻而居,平等相处。 但实际上,恐怕并非如此。 李长笑发现,凡是年岁偏小,较为年轻的异种人族,走在街道上,均是有一种打心底的优越高傲。 鼻孔朝天。 年龄偏大的,倒是表面倒是十分和睦,与普通人有说有笑,互相打着招呼,甚至还有勾肩搭背,互相跑去喝酒的。 这说明什么? 很简单,伪装。 看似平等相处,实则隐藏着巨大的不平衡。 异人族无论是寿命、力量、能力…都远远强过普通人族。 曾经灵气浓郁。 人族先天近道,修行快,肉体的孱弱不值一提,更有层出不穷的锻体法,弥补这一缺点,更可祭炼各种法宝,将这种先天的不平衡拉到了平衡。 而随着灵气枯竭,这种不平衡,日渐明显了起来。 而矛盾…自然也就来了。 无论是从蛇人小二的态度,还是紫皮蝎人的高傲,以及看戏异族的脸色,都反映出了这个问题。 而李长笑具有梦境之力,打开感悟梦境的感官后,更是对此,有更加深切的感受。 所以,他才劝掌柜离去。 只是对方不愿,李长笑也不会强逼,最多种下几个梦境,作为警醒。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第318章 矛盾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那两个蝎人离去后,李长笑在客栈大堂,小坐了一会,掌柜为了感谢他出手,做了一大桌美食招待。 李长笑也不是客气的人,他的确救了掌柜,不然掌柜三日后,定会死于蝎毒,这点报酬,他享受起来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让他惊奇的是,这家客栈的饭菜,居然比许多大城的酒楼,还要好吃上几分,也不知是不是食材问题。 绿域之所以被称为绿域,有一个重要因素,是这一片区域,绿意盎然,植被很密很茂盛。 而红域内有一处险地,名为无尽森,里面群山环绕,伏脉千里,无穷无尽。 绿域与这无尽森险地,也是有接壤的,不过接壤之地面积不算辽阔,李长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从绿域进入无尽森的入口,应该在第三城。 饭菜多是各种植被、昆虫,值得一提的是,便是菜单,也是分成人与兽的,人族菜单多是注重味道,而兽人菜单,便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李长笑吃肉喝酒,自然是极其尽兴,只是吃着吃着,突然听闻别桌传来议论声,都是讲述一些城中之事,李长笑也不免觉得心痒痒,于是葫芦吞枣一般,将那些饭菜以风卷残云之势,尽数收入腹中。 然后,在左腰的两个酒葫芦中,打满了酒,悠哉悠哉的,在街道上闲逛了起来。 延魂液是稀世珍宝,比魂珠还要珍贵几分,可以弥补魂体的损耗,当然,那是灵气枯竭之前,如今到底效用还剩多少,他也不敢断言。 李长笑估计,极有可能,藏在第三城中。 在灵气枯竭之前,绿域虽然并未有厉害的宗门分部,但…却有一脉不弱的鬼修,在第三城常驻。 那一脉鬼修十分隐秘,至少曾经的李长笑,并未有所耳闻,是在来去客栈待得久了,听一些修士吹嘘昔日之事,才慢慢摸索出来的消息。 只是绿域九城,需一城一城进,而李长笑亦是不急,正如他当初与玉罗刹说得话,他是为了延魂液而来,但并不只是为了延魂液而来。 悠悠缓缓闲逛,欣赏风土人情,倒也让玉罗刹好受得多。 玉罗刹之前,传授的五金鱼法,是她毕生的武学精华,最近也一直融合千门万道精进着。 她魂体日渐稀薄,故很少离开魂珠。 走在大街上,李长笑时不时,饮上几口小酒,时不时有几个异族之人,与其打招呼,显得十分热情。 但李长笑一眼看出,这些不过是表象罢了,他心中其实并不喜这些异族,他并非圣人,自然是站在人族这一边。 这些异族已经滋生异心,他如何能喜,只是心藏灾祸,却并未付诸实践,李长笑也不会如何他们。 且说他正走着。 却觉远处有人流汇聚,他走去观望,竟见是第九城的守城兵,在整齐排列出行。 他们走于市井之中,多是异族之人,因为论身体强度,即便是厉害的通窍道武者,也难以与异族相比。 李长笑看到,他们这是在执行任务,再一打听,原来是昨天夜里,第九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九城的城主之子,遭歹人刺杀,城主大怒,下令四处搜寻,而今日,找到了对方的贼窝,正要去围剿呢。 见其声势浩大,多数是蛇人、蝎人,身披铁甲,威武不凡,李长笑错身而过,并未过多在意。 外出闲逛至深夜。 那守城兵凯旋归来,铁车上,摆放着几具满是血色孔洞的人族尸首,一路行进,不断有鲜血涌出。 李长笑凝神细看,见那些尸首,多数是人族,而大多都是残破躯体,不被睡意堆砌。 他再一凝神细听。 各种窃窃私语,传入他耳。 “又是人族,唉,这些人族明明如此弱小,但又总生事端,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好。” “可不嘛,我邻居便是人族,每日都要与他打交道,可恶心死我了,他们那细胳膊细腿的,弱小无比,连我一拳都接不住。” “若是换了别处,他们便是我等的食物,若不是碍于一些律法,我早便想尝尝,人族的味道了。” “呵呵,不急…我听说咱们的夏大城主当选城主之后,将会对第九城,进行一系列改革。” “说不定…托夏大城主的福,我还真有机会,把我拿邻居吃了。” …… …… 李长笑眉头一皱,看来异族之人,早已生起了歹心。 世间的法则,永远是弱肉强食。 李长笑目光悠悠。 待完全进入深夜时,他身影一闪,出了客栈,独自走在大街上。 他穿过大街小巷。 走到第九城的驻兵场,只见那宽阔的场地中,蛇人族蝎人族,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而不远处。 有一名蛇人族士兵,将那白天运回的几具尸首,挂在了一根木头上,拿斧子一片一片的切砍。 最后,放在火上烘烤。 李长笑默默看着,心中又是一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无数先贤,积累下的至理名言。 虽都是人形,然李长笑实在难以将这些蛇人,蝎人看做是自己的同类。 “哥几,吃好喝好,待会还有节目呢。” “哈哈哈,自然,唉,我听说洪荒天下,在一点点靠近,我真想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是啊,我听说洪荒天下,有养人畜的习惯,我也想试试,人族明明如此孱弱,为何能与我等并肩?” “我可听说,你前段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名路过的人族公主,给抓了起来,怎么,这么好的货色…想独吞不成?” “哪里,我还没玩呢,最近缺钱了,打算送去蛇窝拍卖,就指望着能买贵一些。” …… 李长笑全身似幻似假,明明就站在大街上,却让人难以注意到他,他听着那些污秽言语,倒是未曾想到,如今第九城的异族之心,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不过,若说人族毫无察觉,却也不太可能,其实此刻关注此处的人,还有不少。 这时,他抬眸看向某处,那一片寂静中,有三道黑影脚踩无声步,在暗中朝此靠近。 (有点卡文,好久没求礼物了,求点免费的小礼物呀~~O(∩_∩)O~~) 第319章 鸠占鹊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后退一步,隐入阴影当中,见那三道黑影,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观其动静,约莫是通窍道的武者,手中持着长枪,速度极快,身手矫捷,飞檐走壁,似乎有意隐瞒踪迹靠近军营,那三人目的明确,直奔那被挂着的几具尸首。 然而蛇人一族,听觉敏锐,早已经察觉三人的踪迹,却假装不知,阴险狡诈,诱敌深入,而那三人果真中计,本以为成功潜入,却不曾想立刻被围剿拦截,无奈之下,双方交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刀枪之影闪动。 硬闯军营,本来就无异于是飞蛾扑火,那三人很快就显露出了颓势,心头苦涩,已然绝望。 就在这时,身处阴影中的李长笑,眼眸闪过一抹幽蓝之色。 只见他小拇指轻轻一勾。 那股力量,在空气中的无形丝线中飞快传导。 仅是一刹那,所有的异族军团,脖颈处便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在场的几百异族士兵,几乎全灭。 那三人露出惊色,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他们意识到有人在暗中出手,于是朝空气拜了一拜,形势紧迫,他们扛着那些尸首匆匆离去。 李长笑看着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看来这第九城中,是暗流涌动,而且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了。 李长笑目光悠悠,扫视了整座大城,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倒不只是自己在关注此处。 他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却说那一行三人,扛着尸首出了城,将那抢夺来的尸首,安葬在了荒郊野岭当中,立了一块简陋的墓碑。 李长笑在一旁偷听,知道了原委,原来这一行人,本是第九城的守城兵,均是武力高强的人族强者,维持着第九城的治安。 而前段时间,他们被蔑告谋反,于是无奈叛逃,于今日被围剿,将士们几乎死光,就连曾经的大将军不但被杀,尸首还被带回去,打算充作口粮。 他们三个有幸逃脱,不忍见到崇敬的人,最后沦落到如此下场,便想着至少,不要让大将军的尸首,被这般侮辱,于是便有了劫尸这一幕。 …… 当李长笑折返回第九城时,发现城中已是风云变幻,大批的守城士兵,连夜出动,挨家挨户的搜寻。 原来,是第九城的夏城主,知道军营被袭之后,大怒不已直接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凶手抓拿归案。 而重点搜查对象,是人族的家家户户,以及客栈的人房。 然而,李长笑却看到,这些异族的士兵,抓人却不分老弱妇孺,凡是人族一并抓拿。 这几分钟的时间。 便是抓走了几千名人族,他们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便被推搡着聚集在了广场当中。 许多异族,亦是起身看热闹。 这一折腾,便是折腾了一宿,等守城兵搜到李长笑所在的蛇长客栈时,已经到了白天。 李长笑、掌柜……许许多多的人房顾客,通通被异族士兵,用刀架着脖颈走向广场。 而刚走出客栈时,客栈中的几名蛇人小二,目光森森的看着几人,眼底深处的幸灾乐祸之意,毫不掩饰。 广场中居然已经汇聚了数十万人口,几乎把第九城的所有人族,都抓来了此处,见到这一幕,掌柜顿时惊呆了,没有想到,会碰到如此场面。 他一时间有些瑟瑟发抖,见到清一色的都是人族,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眼底闪过一抹不安。 那广场很大,但容纳数十万人依旧十分拥挤,甚至一些年幼的孩童,需要被大人用手举着越过头顶,才能确保无恙。 而广场正前方,有一座高达数十米的高台。 一道身影,通过白玉阶梯,缓缓走向高台。 是一个男子,脸偏细长,给人一种阴柔之感。 此人便是第九城的城主夏蛇蝎,同时具有蛇人一族与蝎人一族的血脉,亦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城主。 “夏城主,你将我等半夜便招来,到底是为何事?” “对啊,我还要回家磨豆腐呢。” …… 人群中,嘈杂之音渐响。 “回去?”夏蛇蝎嘴角微微上扬。 他可没有放他们回去的打算。 祖祖辈辈的积累,为的…不就是今天么?如今时机已经成熟。 夏蛇蝎开口,他声音尖锐,言道:“诸位实在抱歉,一大早就召集你等。” “只是…我也是十分无奈啊,昨夜军营被贼人袭击,我为了城中安定,无奈才做出此举啊。” “根据守城兵所言,袭击者乃是人族,故此才出此下策,将所有人族聚集起来,此外,也顺道借着这个机会,和大家说上一点交心话。” 夏蛇蝎背负双手,在高台上缓慢走动,又言道:“我当选城主之位,已经十余年,在位期间兢兢业业,全身心都扑在了第九城中。这一点,想必大家也能看见。” “然而,在我担任城主之位的第四年,我看着昔日各种卷宗,不由得在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即使我全身心的投入,也总会出现各种状况。” “我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答案,便是……你们。” 夏蛇蝎指着下方的人族。 “我们?” 人族的众人不解,他们兢兢业业,怎么就成了第九城的不安因素了? “没错,就是你们。”夏蛇蝎大手一挥,声音加大了几分,有种图穷匕见的意味,“纵观第九城几百年的历史,每一起罪大恶极的案件,都是人族引起的。” “而我蛇人一族,蝎人一族,自古便生活在第九城,我们的先祖好心收留你等,给你们平等的地位,平等的权力,却不想…你们人族,是这般卑劣的种族。” 话音落下。 广场内的几十万人口,面色骤然变化,心中不安放大。 有一人站出来骂道:“放你她娘的狗屁,明明就是我人族收留了你等!” “哦?”夏蛇蝎丝毫不生气,“证据何在?你们人族寿元最长不过百载,而我们蛇人天生寿元,短可一百五十载,长的可到两百载。” “随便一个蛇人族,便可以横跨你们人族几代人,你们有何证据,证明第九城是你们人族先祖的?” 夏蛇蝎碧绿竖瞳,寒气森森的看着下方的众人。 第320章 引发大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夏蛇蝎的话音落下,下方的人族顿时没了声音。这是一场,历时已久的阴谋。 若是硬要追溯,甚至可追溯到灵气枯竭的前期。 绿域虽是多族混合之地,但主导的一直是人族,即便灵气枯竭,人族修士还在一天,蛇人族、蝎人族就一天不敢放肆。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异族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们知道只要人族修士一死,这片绿域便是他们的领地,普通凡人根本不可能,能与他们抗衡。 于是,便有一个漫长的计划诞生了。 蛇人一族与蝎人一族,开始以各种方式,消耗人族修士的灵气、寿元...等等,而到了如今,绿域的第九城,即便还留有人族修士,也大都掀不起什么浪了。 所以,夏蛇蝎这才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正巧昨夜有人夜袭军营,他便顺势借着这个由头,一举鸠占鹊巢。 夏蛇蝎的算盘,自然是打得极响,然而他说到底,也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异族之人罢了。 殊不知,他的一番作为,在某些人眼中,就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笑话。 在一片寂静之际。 人群当中,有一声大笑传出。 只见一老者,凌空而立,一步跨出便是傲立于天地之间,他看向夏蛇蝎,忍不住怒骂其,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当初人族好心收留你等,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玩颠倒是非黑白,鸠占鹊巢那一套,当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 夏蛇蝎面色一变,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极其不凡,而且凌空而立,轻轻松松,应该便是先祖说的修士。 夏蛇蝎自身,其实并非修士,或者说整座第九城,都少有修士,因为灵气枯竭以来,蛇人一族与蝎人一族,便一直在与第九城的人族修士换命,几百年持续下来,双方的修士早已消亡。 夏蛇蝎感到不妙,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老者的出现,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又是几道大笑传出,数十道身影,全部凌空而立,与那夏蛇蝎对峙。 夏蛇蝎面色难看,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恐吓,他有种直觉,那凌空而立的人族,每一位都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 他没有料到这一幕,他早听先祖说,第九城的修士,早已经被一点点清剿干净了,为何还有这么多强者。 那为首的人族修士,给出了答案,他们并非是第九城的修士,而是来自鼎域的修士。 原来。 第九城蛇人族,蝎人族的那点伎俩,又怎么能瞒得过,天下的所有修士。 他们所自以为是的聪明,其实都被看在了眼里,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人族早已察觉,在暗中观察,给过他们机会,但是他们没有珍惜。非但如此,还愈演愈烈。 他们殊不知,在那刚刚举行的万仙峰会上,就提过了绿域的问题。 人族早已凝聚一股力量,朝绿域赶来。 面对如此生出异心,忘恩负义的异族,自然没有二话可说。 只听那人族修士一声怒吼,一股莫大威能,在空中酝酿,无数蛇人族、蝎人族惶恐不已,跪地臣服,祈求原谅。 即便是夏蛇蝎,也吓的面无血色。 然而目睹了他们所作所为的众修士,又怎么可能会手软? 自以为聪明的夏蛇蝎,被一股力量,碾压得浑身骨头破裂,凄惨死去,而其他异族,四散奔逃,却并没有任何用处。 ...... 正是动乱之际。 李长笑脱离了人群。 他看到,有修士大手一挥,疯狂收割着蛇蝎二族生命。 他回到客栈,看到那本满目幸灾乐祸的蛇人小二,被人族强者砍去了头颅。 有异族死前,在谩骂人族是都是恶魔。 这是一场屠杀。 他看向东边的方向,那连绵的山脉中,正有一群群的人族修士,朝这边赶来。 第九城仅仅只是一个序幕,或者说是导火线。 历经多次变法,几百年的观望与犹豫。 大能者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象,人族的衰败,无可避免。 唯有在彻底衰败之前。 将所有隐患清除,才有可能,让后世子孙,不用沦为人畜。 而这绿域,其实一直都是,敏感之地,然而蛇蝎二族的做法,一度让他们失望,以至于对绿域的所有异族失望。 无数年前。 人族收留异族,在绿域生存,而如今...人族可将会不留余力的,将所有异族,清出绿域。 李长笑沉默不言,背上行囊,离开了血流成河的第九城。 ...... 且说第九城之事,彻底拉开了序幕。 蛇蝎二族之人,数十万具尸首,全部堆在一起。 血流成河。 绿域的第三城的巨人族,第六城的羽人族,听闻到这个消息后,感到震怒,纷纷出面谴责人族,行事太过偏激,不合礼法,不合法规。 法不责众,这几乎赶尽杀绝一事,与邪道无异。 然而,事实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清剿第九城后。 人族的强者,并没有停留的意思,居然向着第八城前进。 更有大能放话,从今以后,人族收回绿域,任何异族,速速离去,否则后果自负。 若说第九城的如此局面,没有其他绿域大城在背后推动,定然是不可能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 绿域的异族,早已生出二心,只不过是以第九城作为试点,若是成功,后续的大城,也会纷纷效仿。 这一场大战,已然打响。 而人族付出的代价,同样惨烈,所谓变法之道,通窍道武者…在这种级别的战场,根本难以派上用场。 在这场大战中,就连李长笑也仅是一个微不足道小角色。 出与不出手,都不会左右战局,不过,他倒是力所能及的,救下了许多,被战争波及的普通凡人。 同时也是个见证者。 他宛若幽灵一般,行走于此,悄无声息,进入了第三城,找寻曾经鬼修一脉的痕迹。 因为战争爆发,如今第三族少有人族踪迹,李长笑穿行其中,时常有异族强者阻拦。 只是他实力不差,一一解决,又收集各种古籍,他以化假之术隐藏踪迹,潜入巨人族部落深处,翻阅其内记载历史的古书。 果真发现了踪迹,那鬼修一脉的遗址,确实藏有延魂液,而且已经被巨人族所挖掘。 第321章 巨人族,神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绿域之事的影响,很快扩散到了整座扶摇天下,天下局势变动之大,不敢想象。 无数双眼睛,汇聚于此。 随着时间推移,异族之事只会越来越敏感。 李长笑本想悠哉悠哉,一步步慢慢摸索找寻延魂液的消息,却不料发生了如此严肃的大战。 他身处战场,自然算不上安全,异族视他为敌人,有巨人卷起巨石朝他丢去,声音如雷霆咆哮,喊着人类滚出他的地盘,有兽人想用利爪将他撕裂… 然而李长笑都能化解,仅凭借十仙印妙法,以及一口拂华风,李长笑便可从容不迫,更别说具有真假一道的玄妙,化真、化假的无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立身之本,或许在外人眼中,他平日浪荡形骸,无所事事,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一刻不在道上。 平庸且缓慢的一直前行。 只是毕竟是深入异族腹地,偶尔也能遇到,几名极强的外族强手,并非全无危险来去自如。 也常常有狼狈的时候,例如有一次,他被三只兽人族袭击,那三人修为不过化神巅峰,但是联合起来,堪比炼虚,将李长笑打得极其狼狈,无奈逃跑,还受了一些伤,当然,也是李长笑不愿纠缠,若是他使用法宝,结果就是另说了。 睡眠一会,便又恢复过来了。 如此折腾数日,李长笑混入巨人族部落,发现延魂液踪迹。 此前在来去客栈中,偶然获得的消息并没错,第三城的鬼修一脉,确实有延魂液存在,灵气枯竭之后,巨人族翻山倒地,将曾经人族势力的遗物,通通找寻了一遍,网罗了不知多少宝贵之物。 延魂液自然也被巨人族寻到,而且已经进入了一位,巨人族曾经强者的墓穴,当作了陪葬之物。 无奈,李长笑继续深入探查,寻到古墓的存在,竟是地下数千米之深,四周有很多阵法痕迹。 巨人之墓与人族不同,人族一般喜欢保留尸身完整,然而巨人喜欢分而葬之。 何谓分而葬之? 便是四肢、躯干、头颅、甚至是手指,脚趾…一切的一切,分开来葬,分布在各个墓穴。 此习俗并非毫无缘由。 李长笑一直都知道,巨人族有这种习俗,但是不清楚为何如此,只是当他成功潜入巨人墓穴,看到一幅幅壁画,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巨人族作为第一个搬到绿域的异族,与其他异族不同,在那远古时期还藏着一个故事。 人族并非傻子,远古之时,更是饱受异兽袭扰,苦不堪言,自顾不暇,如何会轻易去帮助他族? 巨人族的祖先“大夸”,深知这一点,想将族内秘辛双手奉上,以此为交易,只求可让巨人族,有一片生存之地,然而即便如此,人族中依旧有诸多强者,持反对意见,认为如此是引狼入室。 如若同意,届时扶摇天下不全,气运受损,会涉及到所有人族。 故有人族祖先言,巨人族首领大夸,若是能把太阳追下,便可让其族人入住。 于是,大夸照做,逐日而死,虽失败了,但人族颇感触动,于是允许巨人族待在绿域。 也是有了这个先例。 什么蝎人族、蛇人族、倭人,羽人……先后投靠绿域,久而久之,绿域变成了百族之地。 李长笑看完壁画,只是无奈叹气,当时谁又能想到,巨人族与人族,会闹到如此境地呢。 只是,若是他当时在场,恐怕也会不忍阻止巨人族进入绿域。 毕竟,大夸献身为族人谋地的精神,即便并非同族,也值得敬佩。 而且当时事,当时论。 大夸当时身死之时,身躯解体,而巨人族的“解体葬”便是从那时兴起的。 且说李长笑成功进入古墓后,可是好一番找寻,首先巨人族之墓穴十分巨大,再加上各个器官肢体,全部分而葬之,导致内部错综复杂。 李长笑揉清风,摘白云,以老术法驱之,在其内找寻,如此也花费了数十日。 且那墓穴内,守墓机关亦是不少,有致命的毒素,有异兽… 李长笑入古墓,杀异兽,历经千般波折。 最终,有惊无险的,取到了一两滴延魂液,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这延魂液效果十不存一,即使给玉罗刹服下,效果也并不明显。 不过本来几乎透明的魂体,也总归是,凝实了些许。 李长笑有些惆怅,坐在墓穴地面上,叹了两口气,喝几两小酒。 最后默默拧好酒塞子,继续前行。 让他无言的是,他在那墓穴中,倒是寻到了不少珍稀的宝物,还有一些极强的术法。 有一本术法,让李长笑极其在意,或者说,这一本并非是术法,而是……“神法”。 所谓“神法”,便是神族使用的术法。 这片世界,共有六座天下,扶摇天下与昆仑天下,居住着人族,洪荒天下居住着洪荒猛兽。 而流宇天下,则是居住着“神族”,他们所用之法,被称为“神法”。 李长笑从未接触过神法,在灵气枯竭之前,他没去过流宇天下。 故此,对这本“神法”,他感到十分好奇,同时眉头不免一皱,巨人族拥有“神法”陪葬,那是不是说,巨人族其实与“神族”,有些许联系? 李长笑摇了摇头,不再去胡乱猜测,他将一些有用的东西,收入了梦境空间中。 这墓地其实藏有不少灵果,只是那些灵果的灵气早已消失干净,李长笑吃过几颗,除了口感不错外,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地方。 所示他没拿。 目的达成,李长笑吹一口拂华风。 以此风找寻出路,毕竟这巨人族墓穴很大,各种通道宛如人体错综复杂的经络,若不用一些手段,极容易迷路。 此法很快奏效,一条出去的最短路径,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他快步出去。 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他俯身将手按在地面上,感受到了轻微的颤抖。 他心底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之意。 墓穴的机关? 绝对不可能,仅是机关,不至于让李长笑感到不安。 那…到底是什么呢? 李长笑眉头一皱,不敢大意。 而与此同时。 绿域的上空。 有一道红衣悬浮于高空之中。 依稀可见,是一个女子。 眉心有红纹。 第322章 苏轻眉,一指灭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两族交战之际,正是焦灼之时,谁也未曾料想到,这位女子,会加入战场。 扶摇圣地的圣主苏轻眉,扶摇天下仅有的几名大乘期强者,代表着人族至高战力,她仅是一步跨出,便已凌驾空中。 她身段修长婀娜,长发飞舞,红裙飘飘,周身散发的道韵,让人不敢直视。 出现的那一刹那,无论是异族,还是人族,皆是瞳孔震动。 绿域的第三城发生了剧烈抖动,天地蓦然之间灰暗了下来,沉闷得让人可怕,好似在害怕,在发抖一般。 没有一丝言语,出现即是出手,此方高空中的那道红色身影,手指朝那第三城,轻轻一点。 一道细长光线,从指尖射出。 随后…整座第三城,陷入无尽的白芒之中。 “苏轻眉!你好狠!” “为何,为何如此!” 在那无尽的白芒中,有巨人族强者,强撑着身躯,发出怒吼之音。 不甘、愤怒、仇恨… 道不清的情绪皆在里头。 可很快这些声音,也被那漫天白芒所吞没。 而高空中的那道红裙女子,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并没有丝毫的触动。 第三城……尽灭! 人族最顶尖的大能之威,让所有绿域的异族,感到无不惊恐,发抖。 一时间…无数异族警醒,不敢再战,快快朝海域逃去。 一指定乾坤,局势已定。 若无她出手,此战不知要消耗多少人族强者。 眉心长有红纹,轻描淡写便灭了一城的苏轻眉,落入了人群中,紧闭双眸,以最快的速度,压下体内汹涌的灵气。 眉心的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黯淡下来。 “倒是有些手生了。” 她喃喃自语,有一缕外人不易察觉的自嘲之色。 她挪步迈上马车,言道:“回去。” 便是这位扶摇天下,金字塔塔尖的女子,如今的出行方式,倒也是如同凡人一般,乘坐马车。 “圣主,为何不连那倭人,也一并灭了?”马车车夫,回头问道。 苏轻眉缓缓睁开双眸,淡淡的看了一眼过去,言道:“说了多少遍,扶摇圣地早已消散,我招你回来,并非是重建扶摇圣地的,不必再叫我圣主。” 车夫面色一变,连忙道:“是…苏庄主。” 如今的苏轻眉,是万仙城“万合山庄”的庄主,是富甲一方的女商人。 “苏庄主,那第三城中,似乎还有一些凡人…”车夫忍不住问道。 苏轻眉撑着下巴,淡淡道:“此中利弊,还需我与你多言吗?” 车夫点头如捣蒜,“是,是,人族强者灵气有限,若不能速战速决,付出的代价,只会越来越大,必须下一剂绝猛的药,才能叫那些异族害怕,快速结束争端。” “即便巨人城中,异族以几十万人命做要挟,也不得不做出取舍,这亦是无奈之举。” 车夫闻言,忍不住骂道:“所以,苏庄主,为何不灭第四城呢,此等阴招,定然是倭人族出的,巨人族与之相比,恐怕都能算是良善之人了。” “那一指的威力,已然足够灭了第四城……” “走吧,莫多问。”苏轻眉懒得回答,淡淡道。 马车缓缓远离。 …… 另一边。 李长笑自废墟中爬出,半边身子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十分恐怖。 当那道白芒袭来之际,他感受到了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 他手段尽出,以九龙宝鼎护体,他因之镜挡在胸前,极花宗的宝莲全力催动。 便是如此,依旧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九龙宝鼎不到一刹那,便被泯灭为了尘埃,彻底失去了效果。 李长笑当时闪过一丝心疼,宝鼎品质虽不如他因之境,但也是一件很不错的宝物,而且已经在梦境空间这温养很久了。 鼎身上那九龙之气运,还是极其宝贵罕见之物的。 宝鼎化为尘埃后,便轮到了“他因之镜”,此镜不愧为久香寺至宝,品质无话可说,可称得上“顶尖”二字,将那白芒足足拦下了大半。 但代价是,镜身上多出了数百道的裂痕,也到了支离破碎的边缘。 随后,又到了莲花,那莲花缓慢运转,有某种韵律荡出,又拦住了近乎三成的杀伐之力。 余下透射而来的白芒,李长笑不断将“伤势”化假,抵挡一部分,但境界差距太大,难以完全规避,随后又以梦游之状态,强硬抗过去。 在外界看来,不过是短短的数秒。 然而李长笑却硬生生扛了过去,他躺在地面上,眼眸闪着幽蓝之光。 或许是因祸得福,又或许是别的。 李长笑竟在刚刚,对真假一道又有了新的感悟。 只是伤势过重,他来不及多思考,先集中注意力恢复伤势。几秒钟后,他又恢复了原貌,那左半边焦黑的身体,已经变为了正常的模样,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拍去地上的尘土。 刚刚那一击,是他修道至今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击。 此刻回味,仿佛还能感受到,周身被白芒包裹笼罩,死亡气息一步步逼近的感觉。 他四处张望,只见那偌大的第三城,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 大乘期的强者,果然恐怖。 也不知还有没有幸存者……李长笑想道。 他入眼之处一片漆黑,刚刚那一指,力量被精准控制,刚好覆盖整座第三城,并且炸出了一个万米深坑。 李长笑此时就处在深坑之中,他打开感悟梦境的感官,一眼扫过去,确定整座大城,只剩下自己一个活人了。 他神色一黯,第三城有数十万的普通人,恐怕也均是化为飞灰了。 连尸首都没有。 巨人一族绝大多数人也是如此,李长笑走至一处,发现一具金色的巨大骸骨,估计是巨人一族,现首领的骸骨。 其实,那一指大部分的威力,都被巨人一族的首领,给抵挡了下来,而李长笑所在的地宫,也并非是中心区,只是被逸散的力量所波及罢了。 尽管如此依旧恐怖。 李长笑能感受到,金色骸骨上遗留的强烈怨念。 “苏轻眉?” 李长笑口中吐出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对他而言,自然不算陌生。 甚至,是如雷贯耳。 在扶摇天下,苏轻眉三字,并不比李寻道三字轻多少。 只是,李寻道走至圣道,想成为人间至圣,威望极高,而苏轻眉是至强道,此道偏冷漠无情,可以说是扶摇第一不好惹。 李长笑与此女,没有过任何交集,故只知道这一些。 第323章 挑拨矛盾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原地坐下,感悟真假大道、梦境之力。 正所谓福祸相依,李长笑能在那一指中存活下来,自然也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他身如幻影,似真似假,时而虚幻,时而又凝实。 不一会,后背有七星环绕,不一会又火焰覆盖全身…玄之又玄。 待他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三天清晨。 只是坑底依旧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的光源,是那具金色的巨人骸骨,闪着隐隐的金色光晕。 传闻巨人族力大无比,有一门锻骨之术,可将全身骨骼,化做金色神骨,此前不知是真是假,如今看来,不但是真,而且已有人锻成。 李长笑缓缓站起身来,全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论境界的感悟,他已经到了化神中期了。 若是能寻一合适的地点,其实已经可以,尝试进行突破了。 化神境之后,他体内的梦境空间,明显扩大了许多,灵气也充沛了许多。 再加上假身庙的构建,他将假身上一些利于修行的特性化真时,也能极大加快他的修行效率。 比如他吞服了七星神果,又以余下的神果酿酒服下,结合神果奇妙,将假身庙中的假身,锻造成了“七星神体”。 而七星神体中,有“七星吞气”一特性,体内七星闪烁,吞气呼气,修行效率极高。 李长笑将此特性化真后,便可依靠此特性,修行速度快好几倍。 重重因素结合之下。 李长笑的修行速度,倒是比以前还要快上许多,当然关键还是以前,他梦境空间灵气极其稀薄,即使引外界灵气入体炼化,转化率极其低微。 因为大梦长生体,是难以被外界因素所影响的体质。 天赋灵果改变不了他的体质。 让他只能如蜗牛般前行。 当然,灵气枯竭亦不能衰减他的体质。 让他可以继续如蜗牛般前行。 …… 最近下了场大雨,坑底内蓄起了水,李长笑踩在水中,看着四周的狼藉,悠悠一叹。 他身影一闪,彻底消失。 …… 话说来至地面,隐隐可见到战斗痕迹,苏轻眉的那一指,已经奠定了人族胜局。 李长笑缓慢走着,此来绿域,虽有收获,可也见到了,两族征战的惨剧。 无可避免。 那满地残骸,异族、人族尸首四散。 天空灰沉。 直到一道响亮落下,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李长笑一边走着,一边感悟真假,若说这一趟,对他触动不大,那定然是假的。 异族鸠占鹊巢,确实可恶,可亦是也有打从心底,与人类交好的异族之人。 人族强者心系天下,得知异族心怀不轨,便是用一身灵气,也要保人族领地完整。 李长笑试着理清其中好坏、真假,却发现难以理清。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纠结于“道理”的人。 人族有不少修士,出手讲究道理,道理在,心念通达,出手也要强上几分。 然而李长笑恰好不在此列,他大多数出手,都是被逼无奈,久而久之,倒是养成了,先出手,后思考的毛病。 世间并非只有好坏,但却有真假,真是本质,假是表象,那么这场发生得极快,结束得极快的战争,本质是什么? 李长笑看不破,却在努力的尝试勘破,他体悟过许多梦境,梦是虚幻的,但往往许多时候,才最接近一个人的真实的本质。 这种本质,就连本人都不清楚。 这个过程,亦是对他真假一道,有着巨大碑益之处,他好似穿梭战场的幽灵,一个人在那满是疮痍的大地上,独自缓慢的行走着。 他突然顿足,眼神微凝。 他回到了第九城。 这座大城,如今已经人去楼空,遍地尸首,人族也已经撤到别域,因为一些异族,身上的血液是带有毒素的,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绿域会滋生瘴气与毒素。 预计至少需要四五年,才会消散过去,届时再安排人族凡人入住即可。 李长笑先去了蛇长客栈,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他迈入客栈当中,走向后厨,搬起一个酒坛子,前后摇晃酒坛中传来水声,发现还剩下一些酒,便倒进了两个酒葫芦中。 那两个酒葫芦,被他事先收入了梦境空间,所以并无大碍,将酒水装满,李长笑又慢慢悠悠出门去了。 他想了想,径直走向了城主府,未行几步,却见一蛇人,猛的从一旁窜出,用手中的长枪,刺向李长笑。 这破绽百出的动作,自然不可能伤到李长笑,他微微抬脚一提,那长矛便踢飞了出去。 同时右手掐住蛇人的脖子。 那蛇人面色铁青,满是仇恨的看着李长笑,突然张开嘴,两颗绿色毒牙,喷射出毒液。 李长笑侧头躲过,眼底幽蓝光晕一闪,蛇人面色一僵,随后直直栽倒下去。 他进入城主府,来到夏蛇蝎的房间,可以说这场大战的重要导火索,就是这个夏蛇蝎。 若是无他。 绿域这场大战,虽然依旧无法避免,但或许会慢上许多。 而第九城蛇蝎二族,对人族态度如此统一,定然是少不了,此贼在暗中引导。 李长笑进入他的府邸,倒不是为了探究什么,仅仅是因为好奇。他开始翻阅第九城这么多年来的卷宗。 见这夏蛇蝎在位期间,确实包藏祸心,一直致力于挑拨两族矛盾,而且他的手段,极为高明,并非明面挑拨,而是以一种看似友好的方式挑拨。 首先,夏蛇蝎以人族体弱为由,减少第九城中人族的赋税。 如此一来,不平等的种子已经种下。 其次,夏蛇蝎在第九城的一些案件中,明显倾向人族,袒护人族。 让人族与异族的矛盾加剧。 之后,一步步增加人族权益,等异族皆滋生怨念后,他又一步步引导这些怨念… 到最后,第九城暗流汹涌。 李长笑看完后,不得不说,这夏蛇蝎的手段,倒是高明。 莫说异族之间了。 就算是同族,这一套下来,也是互相敌视,矛盾根深蒂固。 “嗯?” 李长笑突然想到了什么。 眼底有一抹异光闪过。 第324章 另有蹊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看着卷宗,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夏蛇蝎的手段如此高明,高明到他似曾相识,他在许多凡人国度中,就见过不少土地主,以类似的方式转移矛盾,这让他忍不住多想了一些,会不会这背后有人族之人在为其出谋划策,暗中推动呢? 这个想法一出,李长笑便立马寻来了前几任的第九城城主处理的卷宗,一一进行查阅。 第九城的案件有很多,证据链其实都十分完整,这让李长笑有些没有料到。 甚至一些较大的案件,既有人族口供,也有异族口供,人证、物证齐全不似伪造,便是最后的处置,也合情合理合法,就算让李长笑来看,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有何不妥之处。 虽然蛇蝎二族早在灵气枯竭后,就计划着占领第九城,将人族驱逐,并且在以命换命的方式,将第九城的人族修士耗尽,这已经是十分确定的事实。 在知道了结果的情况下往回看,卷宗上记载的各个案子,也确实有所呈现。 灵气枯竭之后,平均一年有二十起有关于人族修士的大案。 可当李长笑仔仔细细,去阅读这些卷宗的内容时,发现从原因到经过,乃至最后到结果,都记载得很完整。 在阅读卷宗之前,李长笑也与其它人一样,认为其余的异族之城在袒护第九城的蛇蝎一族,想以此试探人族。 毕竟妖城之间,亦是有上下属的关系的。 一些大案卷宗,都是需要定期查视、互相监督的,若无袒护之意第九城理应不至于演化至此,其他城也该早有察觉。 但如今再看,恐怕不一定如此。 就目前李长笑对这些卷宗的感观而言。 这些卷宗结构完整,可信度极高,十分具备说服力。便是伪造作假的成份,恐怕也极其低微,因为第九城的城主,并非一直都是异族之人,其中历代有不少届,是人族担任城主。 蛇蝎二族虽早已包藏祸心,但他们对第九城的掌控力,其实并不算多高,他们是不可能做到一手遮天,凭白捏造事实的程度,便是真做到了那些程度,必然也会是破绽百出,多翻阅几件卷宗,就能够察觉,骗不过李长笑。 李长笑眉头微皱,这说明只有一个可能: 第九城历年来的这些案子,都是确有其事,蛇蝎二族一直在以一种,十分“合情合理合法”的方式,除去人族修士。 如此一来。 恐怕这绿域之中,人族与异族的关系,并未闹到想象中的僵硬,或许有的异族,确实也藏有鸠占鹊巢的心思,但还没到人族绝大多数人所以为的地步。 猜测至此,李长笑觉得,这件事情中,多了一层不确定的迷雾。 他继续深究,一本本的去翻阅卷宗。 只是夏蛇蝎房间的卷宗有限,不到两个时辰便被李长笑看完了,他无奈之下,找寻专门存放卷宗的库房。 此时正是夜间,城主府很黑,遍地的血迹,还散发着有毒的气,即便是修士,也不愿意轻易踏足。 再过上一些时日,这些毒气还会进一步演变。 故此时此刻,整座城主府里,应该只有李长笑一人走动,他穿过弯弯绕绕的廊道,看着四周景色,心中叹一声可惜了。 这座城主府风景秀美,看得出花草树木,都是被精心修缮过的。从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彻底的荒废。 很快他抵达了目的地,缓缓推开门,一排排书架浮现在他眼前,卷宗散落一地,但依稀能看出,有按照年月日来整齐收录摆放。 李长笑走到最深处,从最古老的卷宗开始看起。可惜的是,第九城所收录的卷宗,只有最近四百年之内的大案,才有所保存。 再早之前的卷宗,已经被焚烧殆尽了,这还是因为蛇蝎二族,平均寿命比人族高,才会保留近四百年的卷宗。 不过这也够了,李长笑口中蓄一口清风,朝书库轻轻吹气,只见那一口气,在他身前弥留许久,好似一数双轻柔的无形大手,将四五本抄录在册的卷宗捧起,以一种恒定的速度翻阅,李长笑一人同时看数本书,觉得刚刚好。 时间流逝。 以如此速度,仅是数日过去,李长笑便已经将,所有收录的卷宗翻阅了一遍,倒还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首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卷宗上面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第九城一直也是秉公处理,其实从这一点上看,第九城并无大错,甚至能说是无可挑剔。 也是基于这一点,让李长笑着重注意案件的“起因”,这是所有案件都绕不开的一个环节,蛇蝎二族想要挑拨人族矛盾,潜移默化的清除人族修士,那么在这一环节,绝对需要有参与。 但是他却发现,绝大多数起因都在于人族。 而且…… 也确实是那些修士失理在先。 李长笑眸光微闪,这些卷宗看起来都很正常,这就意味着,其他的异族之城,或许真的没有,过多牵扯进第九城的事情中来。 也反映着另一个问题。 “蛇”、“蝎”二族,才是全权谋划此事的主谋,但他们能做到如此完美,绝对少不了,一部分“人族”的帮助。 唯有人族参与进来,才能让每个案件,都如此完美。 至此,李长笑心中,已然有了事情的轮廓。 有部分人族势力,极早的与第九城的蛇蝎二族勾结,欲将第九城彻底占为自己的地盘。 绿域的其余八城,所掌握的情报必然极其有限。 而近年来,第九城的事情,还是渐渐被人族修士察觉,但是都未轻举妄动,而是一直这么看着。 第九城就是一个特殊的节点,他处在绿域与红域的接壤之处,同时…也意味着,人族与异族的接触。 第九城的行为,直接会影响,人族对绿域异族的看法。所以…人族是以第九城的情况,来看异族的态度。 若是蛇蝎二族收手,恐怕最后人族驱逐异族,手段也不会这般刚猛。 然而蛇蝎二族非但没收手,而且愈演愈烈,直到了夏蛇蝎这一代… 人族对第九城,乃至后面的第八、第七、第六……城感到失望,发起了猛烈进攻驱逐。 李长笑在脑海中,将事情理了一遍。 而他推测,帮助蛇蝎二族的势力,恐怕便是那存在已久的“极恶宗”了。 这个势力,如同毒瘤一般存在。 第325章 绿域疑点,洛河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绿域异族一事,还存在诸多疑点,背后还有诸多肉眼不可见的风波诡谲。然而此时的李长笑,说到底也不过化神境的修士,凭其一己之力,一时半会,是没有那么容易弄清楚的。 李长笑深知自己,仅是看到了整个事件的冰山一角,此事需不需要追查,值不值得追查,甚至轮不轮得到他追查,都有一个大问号,或许是一路走来太过艰辛,他并没有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习惯。 留一个心眼即可。 离开绿域,李长笑还是老样子,他一头栽入一条曲折的河道中,任由河水裹挟着自己,向下游飘荡而去。 李长笑之所以总喜欢如此,是因为此法即可睡觉,也可用来赶路,因为无论是田亩还是城镇的分布,几乎都是绕着河流建造的,随着河流飘荡,总能抵达人族聚居之地。 漫无目的时,便让河流,为他选择去处。 “睡觉可解千百愁。” 李长笑仰面躺着,嘴角露出一缕微笑。 许是许久没有露宿荒野了,一时半会,竟还有些许不太习惯。 离了那暂时居住的小客栈。 他便又是一个,浪迹天下的浪人了啊。 乘河而去,星河做伴。 他眼睛一闭,美美喝上一口小酒,想着再醒来时,会是被人打捞起来呢,还是直接被冲上岸边呢? 想了许久,眼睛一闭,睡死了过去,那白衣时而下沉,时而上浮,若是遇到河水激流处,还会上下翻滚个不停,然而他就这般,睡死了过去。 却说他这一睡,自己倒是轻松了,却不知吓着了多少人。 在那河中飘荡了足足三日,路过之人以为是横死野尸,骂上一声晦气,便匆匆离去。 到了那第三日的正午时分,还被河边洗衣服的寡妇恰巧瞧见,那寡妇生得俏,身段煞是婀娜,手里拿着短木卖力敲打着衣物,几名无所事事的汉子,在一旁围观的同时,也不忘记出言调戏那俏寡妇。 俏寡妇对那几人,可没给什么好脸色看,那一个个心里想着什么,她心里可门清着呢。不就是惦记自己的美色嘛。话说正是干着正事,忽见到远处飘来一白衣,定神细看,竟是一道人影。 当时便有汉子戏言,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感情就算不在门前,那晦气事也少不了,洗个衣服还能遇到浮尸。 言毕,传来哄笑之声,那寡妇瞥了他们一眼风情万种,倒是把刚刚那个出言嘲讽的汉子,给迷丢了魂。那寡妇眼睛转溜一圈,娇滴滴的说话了,唤来了村里的几个汉子,帮忙把那死人捞上来。 顺利捞上来后,又发现这人,居然还有口气,而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这边动静不小,围了不少人过来,村长从远处赶来,看着白衣的脸庞,连连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俊一个儿郎,在河里泡了这么久,也不知还有用没有。 众人一商量,打算将这河中男,安排在寡妇家中照顾一下。 村长笑说,这人儿长得俊,要是合适,不如就一起得了。寡妇也是嘴角含笑,觉得不失为一个选择,别的不说,就这个对方这样子,就算醒来是个傻子,她也愿意养着。 只是等村民回过神来时,蓦然间发现,那刚刚捞起的白衣汉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处张望找寻。 不知何时,又跑到了河中央,仰面躺着,顺着河水飘去。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白衣仰面躺在河道正中,右手高高举起左右晃动,居然在和那些村民摇手打招呼。 原来这厮,是不是溺水的,而是自己要躺在河中间的。 众人纷纷骂道一声“怪人”后,便各自离去了,感觉被欺骗了感情。 如此小小插曲,其实十分常见,李长笑曾遇到过,被路过的公主捞起,并且打算为自己做人工呼吸呢。 而他呢,总会在事后,给那些心怀好意的人一颗银子,若是身上的银子不够了,那便换成几个好梦。 毕竟,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日后见到落水之人,却再不愿意施救了,那可就是罪过了。 当然...这世上,除了李长笑这种人,恐怕也没有人会在河中睡觉了吧? 又躺了几日,被冲到一座繁华大城附近,李长笑也睡得差不多了,便慢慢悠悠,朝岸边游去爬上了岸。 身上湿漉漉的,他脱下靴子,开口朝下抖了一抖,将鞋底的水倒出,哗啦啦洒了一地,已经积了不少水,还藏了几只小鱼小虾。 李长笑用两根手指,将这些小鱼小虾捏了起来,放在眼前观察,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之色,太小了,他都懒得吃,于是随手一甩,统统丢回了河中。 他又伸手向后背,将那个咬着自己屁股三四天有余的乌龟,给“摘”了下来,报复性的敲打一下后,来到河边,用‘它’打了个水漂。 睡大河就是这点不好,衣服容易脏,也容易染上各种东西,记得他有一次,被水草缠在了河底,几十条大鲶鱼,啃了他好几天。 最后他被啃得有点烦了,醒过来后,就追着那些鲶鱼,一鱼一脚,一条也没有漏下,可以说是制霸河底,大涨神威。那一次,最后还引来了大鲶鱼精,那是已经成精的鲶鱼,能用一些简单的法术。 话说那大鲶鱼精,可是神气得很,而且已经有不低的神志了,从那河底游来,身后一大堆小弟跟随,和官差大老爷似的,最后李长笑当着他所有小弟的面,给了它足足三脚,把它的江湖义气打散,打得它落荒而逃。 估计以后在,小弟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说回现在,李长笑醒来后,在路边生起了火,将衣服靴子烘干后,穿戴整齐,堂堂正正入了城。 这座城名为“洛河城”,因为他刚刚淌着的河,被称为“洛河” ,这城便是因此而得名的。 洛河城很大,坐落在红域,红域是百族之地,但经过数百年的演化,地域的缩小,已经有数个名望极高的大族,合并在一起。 这“落河城”便是如此,此地风水极好,是河水交汇之处所,城外有数万亩的田地,根本不愁水源,故此物资丰盛,百姓有余粮。 第326章 洛河城遇苏轻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待衣服烘干,李长笑大摇大摆的,入了这座洛河城,其实他来到这座大城,并非偶然,先前说过,此城风水极好,是河流交汇之处,而李长笑乘河而睡,数日飘荡,顺着河道到此,也是必然。 入了城,见两侧街道,果真好不热闹,灯火阑珊,有幼儿嬉戏,有商人叫卖,李长笑凝神细看,捏着下巴思考着这数日流经之地。 附近地图轮廓,在他脑海中浮现,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座“洛河城”,应该笼括了十余个家族。 其中有一家族,他有些交集,便是“尚”家。 在那无尽森中寻求木原髓时,李长笑遇到了“尚信”与“萧媛”,而萧媛是为了取回拂华神果,尚信是随她而去。 尚信是尚家之人,萧家与尚家世代交好,即便是灵气枯竭,这份联系也并未断裂,甚至更有联姻之意。 然而事与愿违。 没人会料到,萧家居然会集体入魔,此事实在太过蹊跷。 而再之后,萧家覆灭,令无数人唏嘘的是,有萧家血脉之人,居然入了“药典”,成为了药材。 李长笑回忆着这些细节,漫无目的的在城中走着,倒是走着走着,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来绿域途中,并未经过“洛河城”,但是却路过一座红河城,红河城自然不如洛河城繁华,但是也不差,而且两座城镇相距并不算太远。 他在红水城中,第一次发现了,“极恶宗的分坛”,他顺手出手剿灭。 那是不是说,这座洛河城,也存在这种分坛呢? 若是。 看来从红域到绿域的沿途,极恶宗已经极其泛滥。 正是想着,李长笑的目光,突然被一辆红色的马车,吸引了过去。 普通人或许只会觉得,这红色马车,除了好看外,并无他处。 然而在李长笑眼中,却是感到大惊,这红色马车全身是宝,而且是扶摇天下最顶级的材质。 这马车主人,定是一个了不得之人,李长笑好奇之下,去到路边的一个摊位,点了两份小菜,边吃边看是是何方神圣。 如此马车,所透露出的底蕴,身份至少也是“合体期”的大能,就那车顶的纱帐而言,取自寒幽冰蚕之丝,再以丝坊宗编织百年,才能产出如此一件。 寒幽冰蚕更是世间罕见,在那极寒之地, 才有得出现。 仅是此物…恐怕至少也要是,一流宗门的高层,乃至是宗主、老祖,才有资格获得。 其余便更不用说了。 李长笑修为虽低,但见识不短浅,这等奢侈之物,也是听说过的,他刚坐下不久,便见到府邸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红裙女子,走了出来。 “是她啊。” 李长笑露出了然之色。 此女眉心长有红纹。 不正是扶摇圣地的圣主苏轻眉的标志吗。 马车使去,李长笑摸了摸口袋,见还有一些闲钱,便又多点了几份小菜。 …… 马车中。 苏轻眉眉头微挑,刚刚出府时,瞥到了远处的路边摊店里,有一道白衣向自己看来。 她自然不认识此人。 之所以有些留意,仅是因为对方,生得确实不错,十分俊俏,在人群中颇有些惹眼,而她如今,为了不必要的消耗,也是自封灵、体、神,察觉到目光,便多看了几眼。 此外,对方那股气质,也有些特殊,直觉告诉她,此人也是修士。 仅此而已。 她坐在马车中离去,将那些事情,抛在了脑后。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扶手。 “既然来了,便看看那件东西,还在不在吧。” “当初为了获得它们,可是耗费了我好些精力,可惜还未用上,便灵气枯竭了,本以为再不会派上用场,现在来看,用处还是不小。” “世事难料,便是我,也道不尽啊。” “希望还没丢。” 她喃喃低语,眼底有精芒闪动。 …… 而此刻,另一面。 洛河城已然是发生了大震动。 十余个家族,集合起来,商讨要事。 …… 明月高高悬起,街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因为身上钱财已经用光,又想多在洛河城待上几日,李长笑只能在街道游荡,选择合适的睡觉之地。 寻了半天,他来到一座湖泊旁,选中一棵大树,爬上去,趴在一根树枝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入睡一直很快,想睡便睡。 且说他睡得正香甜之际,意外却是发生了,在那阴暗之处,隐隐传来交战的声音,李长笑本不欲多管闲事,却被一道术法波及,那余波直接将他,从树上震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面上,便是如此,他也依旧不愿醒来,毕竟他很少干预自己的梦境,而香甜美梦又难以预见,今日好不容易做了一个,怎么说也得珍惜珍惜,只是那交战双方,察觉到他后,都投来了目光。 见此情形,他不醒来倒是不行了,只能暗暗可惜,下一次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又做这么一个美梦了,他揉了揉眼睛,朝动静的方向看去,看清了局势后,不料居然,还能遇到两个熟人。 暗处交战的,有两批人马,一伙人身穿黑衣,约莫四五人左右,另一伙人只有两个,一男一女,正是李长笑曾经,遇到过的尚信与萧媛。 李长笑眉头一皱,瞳孔中蓝光一闪。 刹那间,那伙身穿黑衣的人,全部直直栽倒了下去,尚信与萧媛见此,心中大喜,本以为今夜,少不了一场苦战,未曾想会有贵人相助,他们二人朝李长笑走来,躬身道谢。 李长笑问询缘由。 原来自萧家覆灭后,萧媛便四散游历,隐藏了身份,前端时日,无意中被人发现了踪迹,陷入追杀之中,机缘巧合之下,流落到了洛河城,她得知尚家也在洛河城时,便跑去求助,碰巧遇到了尚信,二人曾经本就极为要好,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于是便将萧媛,接引回了自己的府中,休养生息。 等到其伤势好后,再偷偷送出府邸,可不料今夜,行动居然暴露了。 李长笑细看萧媛,心中感到奇怪,都传闻萧家集体入魔,可这萧媛看起来,也不像是入魔的样子啊? 萧媛自然看出了,李长笑心中的疑惑,可惜时间有限,她不便解释,拱手郑重道谢后,便跳入了湖泊中,走水路出城。 李长笑看其背影,目光悠悠,刚刚说话时,暗中在她身上,留下了两道清风。 第327章 大族联合,再寻宝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洛河城中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传闻城中的十三大家族,突然发布了消息,要召集天下英雄,摆设宴席。 消息刚刚放出第二天,那摆设宴席一事,便如火如荼的,放在了日程当中,在巨大的财力支撑下,不出三日,前期的一切事宜安排完毕。 不知多少江湖客,来到了宴席场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本着有饭就蹭的原则,李长笑自然不会错过,他与几名江湖客混得相熟,勾肩搭背一起赶赴宴席,但等饭菜呈上饭桌时,他蹭吃的目的暴露了,与其同桌的江湖客看了过来,眼里也多了一抹羞与其为伍的嫌弃。 倒并非是李长笑吃相不雅,如同饿死鬼投胎,其实他吃的虽快,但卖相却极为不差,看他吃饭亦是有种乐趣所在,只是他不合规矩,在场中人,谁不是名声在外的高手,坐在一座,本该互抱一声名讳,再排资排辈,劲酒奉承……一套流程下来,才是吃饭。 可李长笑偏偏不管这些,坐下后朝众人和蔼笑了一笑,便是吃得极香。 难得有聚集如此高手的场景,自然有不少人,想尽方法扩充人脉。 有人拿着酒樽,找江湖上资历老,有真东西的老江湖客敬酒,也有年轻男子去与女侠客搭讪。 就这般,热热闹闹下去。 待大伙都吃饱喝足之后,十大家族的人,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李长笑听完后,露出了然之色,嘴角莫名多了一缕笑意。 原来,这场宴席,是为了号召江湖能人,进入无尽森中找寻宝物的。 是某个大人物,想要回收以前藏在里面的宝物,但是自己又不愿意亲自进去,里面异病纵横,便有了这个宴席。 若是愿意去的江湖客,点头就可获得二十两银子,以及一幅无尽森的地图,出来后,还可再领上十两银子。 简直就是撒钱,但是身后的那名财主,最不缺的就是钱。 最关键的是,若是能成功寻回大人物所要的物品,可以获得一盒“长寿花粉”,以及一颗“白玉长生果”。 这,才是众江湖客,最眼热的东西,足以让任何人趋之若鹜! “舍身道——尸人,张雀尼,定全力以赴!” “舍身道——病士,刘青,定全力以赴!” “通窍道——武者……” …… 宴席场中,无数江湖客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而那位大人物所要找的东西,李长笑很熟悉,是两条金色的鱼。 李长笑默默笑了笑,看来那背后的大财主,这次注定是要失利了。 他曾在无尽森中,寻到了五条金鱼,两条头角峥嵘快要化龙,三条个子稍小。 当时便判断,是有大能借助此地的险势与福泽,养育了两条金玄鱼,随后那两条金玄鱼,又诞下三条小鱼,总共五条。 当时的猜测与今日的听闻,完美对上了,所以不难猜测,这位背后的财主,便是那五条金鱼原本的主人。 李长笑不由得想到了扶摇圣地之主苏轻眉。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能同时驱使得动洛河城家族的,恐怕只有她了。 想不到,那金玄鱼竟是她之物。 李长笑推测,这苏轻眉恐怕是,见如今变法一道盛行,通窍道更是可以发挥不俗战斗力,而金鱼游走在人体经脉之中,搬运气血,开窍窍穴,于此道有着巨大碑益之处,而又因为绿域之事,路过此地,便想着回收回来。 金玄鱼对于通窍一道,确实有极大好处,李长笑就是确切实例,他并未怎么修行过通窍道,但却已然走在了前端。 然而,也正是因此,他隐约触碰到了,通窍道的壁垒。 心中思绪闪过。 李长笑对苏轻眉,其实没有什么感受,那日匆匆一瞥,他知道这是一个冷漠并且十分利己的女人。 当然,仅凭一眼,他自然不能得出这个结论,还结合了以前的传闻。 所以他并不介意,再薅一点羊毛。 于是,他报名参加了冒险队伍,面选之后,领了十两银子,还有一幅无尽森的部分区域地图,上面甚至标注了地貌、潜在危险、以及可能存在奇遇、宝物等等。 十分精细。 这地图在灵气枯竭之前,说是无价之宝,也绝不为过。 但现在,却被描绘了几百几千张,在场的江湖客人手一幅。 地图的西南角落,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圈。 金玄鱼大致范围,便在那里。 比李长笑手中,其实也有一幅地图,是从萧媛手中置换的,但远没有这一幅精细,萧家地图关键是标注“拂华神树”的位置,以及安全路线,而这一幅地图,范围也大了数倍,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整合了数十个家族的情报。 灵气枯竭前,红域百家,可是将无尽森视为修行宝地,都划有一定区域,各自藏有宝物传承的。 其实举办宴席的数十大家族,也是借此机会,在苏轻眉的见证下,联合起来取回一些先祖底蕴。 天下的能人异士,若是能取回自己家族的宝物,也能重重有赏。 金银财宝……绝不会少,若是极珍贵物,同样也可以换取延寿之物! 如此一来。 这一场宴席,便变为了寻宝大会。 李长笑看着地图,嘴角微微上扬,曾经数十大家族的无尽森底蕴,几乎都在这上面了。 若是苏轻眉不来此。 他未必能遇到如此好事。洛河城的家族,也定然不可能,如此轻易联合起来。 …… 翌日。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一大伙江湖客,延寿者…进入了无尽森当中。 而在众人皆进入之后。 那身穿红裙的苏轻眉,也来到了无尽森入口附近。 在她的身后,跟着十余个男子,皆是很少出面的顶尖强者,然而此刻在她身后,都下意识的弯了几分腰,满脸恭敬之色。 一行人远眺无尽森。 苏轻眉轻轻一挥手,身后的几名家主,便在后方搭建起了棚屋。 苏轻眉这么做,其实除了“金玄鱼”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研究“异病”。 她让人入无尽森,必然有多数人,是染满异病而出的,届时她圈起来观察研究,或许能有不少收获。 “舍身” “通窍” 苏轻眉喃喃低语。 作为走在变法前端的大能,她看得比常人更远,也正是因此,她有一抹常人所没有的担忧。 虽说如今变法正是繁荣兴盛之际。 便是凡人,也可在种种手段下,活出几百岁。 但苏轻眉知道。 直到目前为止,除了修道一途,人族依旧没有,走出真正的长寿一道。 目前所有的变法,都只能说是“延寿一道”。 而她研究“异病”的理由,十分简单。 前些时日。 她去扶摇圣地,本欲取回些自己的曾经之物,却遇到了一个,头生脓包的弟子。 那弟子看到她,立马屁颠屁颠的跑来,邀请她加入“神宗”,一起将神宗发扬光大,一起永生。 她见那弟子神志已然不清,却没有出手击杀,而是随他去了,在对方的带领下她来到一座大山深处。 那里有一条村庄,村长便是神宗之主,修为化神境左右,后背满是肉眼麻子。 这村中的每一个人,都长相恐怖,滋生异样,有人腹部隆起,有人手臂生出红毛,有人脸上长满水泡,挤掉立马又重新长了出来。 苏轻眉看在眼底,最让她吃惊的是,这其中有不少弟子,她还认得。 她乃圣地之主,历来对新来弟子,十分看重。 特别是资质好的。 然而那些曾经,天生带有异象,宛如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此刻却变成了如此。 还有一点,苏轻眉无法忽视。 她依稀记得,有几名弟子修为不过结丹,按理而言是活不到此刻的,即便是侥幸活到了此刻,也定然垂垂老矣。 然而,那几名弟子非但没有,还活力十足。 除了滋生异样外,并未显出老态,甚至当着她的面,做起了一些禁忌之事… 苏轻眉当时眉头一皱,抬手间整个村庄全灭。 然而事后想起,却觉得有些后悔。 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她留意到“病士”这一职业,又联想到了异病。 正巧路过此地,于是…便想着取回金玄鱼的同时,以及顺便研究异病。 …… 第328章 遗忘之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这场“寻宝大会”,是各有各的心思,洛河城的家族们,自然也有着心中的小九九。 其实,无尽森中的绝大部分宝贝,到如今未必能有用,可毕竟是先祖留下的东西,能以“金银财宝”买回来,自然是乐意至极。 而这些家族,其实早便有,以钱财驱使江湖中人,入无尽森取回宝物的想法,只不过一直以来,并未付诸过行动。 原因很简单,这些家族关系复杂,历史遗留问题极重,无尽森之事有些敏感。 没人愿意去碰,而且也不清楚,其他家族对此无尽森态度具体如何。再加上旧时物多是缅怀先祖,意义大于实际价值,故此种种因素结合之下,一直耽搁到现在。 苏轻眉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僵局,有她作为公证人与第三方,洛河城的家族们,无论是否有所愁怨,都可以借她之势,联合起来,整合各自的情报,以及一些遗留宝物的位置,共同供外人去找寻,如若没寻回便罢了,若是寻回了,赏赐一些金银财宝打发便可。 而他们的计划,显然是奏效了。 …… 李长笑亦是入了无尽森,他摊开手中的地图,眼睛有些微闪。 上一次进入这片森林,他没有方向的一头乱撞,即便是这样,也寻到了不少的宝物,接获了不少大能手笔。 这一次,他握有十余个家族的情报地图,上面甚至还详细标注着机缘之地,他自然是感到欢喜。 入了无尽森,渐渐远离人群,李长笑看中了红域雷氏的一件宝物,便率先按照地图指引寻去。 话说无尽森中,依旧时有危机潜伏,许多地形极为险恶,便是修士,一个失手也是麻烦缠身。 难怪一直到现在,也依旧没有修士,愿意进入。 李长笑身影飘逸,他手捏“木印”,轻轻一弹,竟召来无数树叶,他脚踩树叶而去,速度极快。 到达地点后,他掘地三尺,果真发现藏有红域雷氏的昂贵宝物:驱雷剑! 此物在扶摇天下,曾极富威名,是雷氏一族的顶尖宝物,曾有雷氏族长,凭借此剑,斩断千百万道雷霆,铸就自己的大道。 “驱雷剑”已经失去威能,并无往日神异,然而李长笑握上去,却仍旧能感受到,掌心有丝丝酥麻的感觉。 丢入梦境空间蕴养,日后依旧能发挥出威能。 论品质,这驱雷剑在九龙宝鼎之上,但应该不及“他因之镜”,只是作为顶尖法宝,它所具备的功效,还远不止于战斗。 还可锻体,将“驱雷之剑”藏于体内,会自有“雷罡”护体,并且不断有雷霆,刺激身体血脉,激发生机,无时无刻不在进步。 在灵气鼎盛时。 修士间的战斗,占最大比重的,不是斗法,而是“斗器”! 厉害的法器,让人目眩,再结合阵法、术法、步法、…等等,人族手段之多,战力之强,可以想象。 不过法宝是很稀有的,李长笑全身上下,仅有一个酒葫芦,算是半件“法宝”,功效也十分普通,就是“增香”。 纳入梦境空间之后,随着空气中灵气的蕴养,不出片刻,那驱雷宝剑上,发出隐隐的“滋滋”之音。 有点点电弧闪动。 李长笑如今的梦境空间已经颇大,大到显得有些空旷,放置着抱起的那一边,有各种光晕闪动。 极花宗莲花,悬浮在空中,有涟漪渐渐荡出。 他因之镜表面的裂痕,在一点点修复。 光晕忽明忽暗,好似在呼吸一般。 而在那一呼又一吸之间,梦境空间的专属灵气,显然多了几缕。 梦境空间蕴养宝物,而宝物在恢复的过程之中,亦是在反哺梦境空间。 这是另一种,增加梦境空间灵气的办法。 收复梦境果实、突破境界、以及收集宝物。 此时梦境空间的灵气浓度,已经算不上稀薄了,相当于灵气并未呈现鼎盛之势的上古时期的五分之一。 有“驱雷剑”的加入,李长笑空间内的灵气,又浓郁了几分。 此地宝物,其实不仅于此。 在那驱雷剑旁,其实还有一块残碑,碑文上刻着“剑”之一字。 是剑意碑。 扶摇天下有三千剑意冠绝剑道顶峰。 这些剑意,是需要有相应的传承才能领悟的,而这道剑意残碑中,所蕴含的剑意:荡雷剑意,便在三千剑意榜单之列。 其上残留之剑意,已然极其淡薄。 李长笑却目光有所触动,心中百感交集,恍惚中,想起了一场剑道大比的场景。 那场剑道大比,前百可获得四百灵石,一本剑诀,一把品质不错的长剑。 前五十可获得去剑意阁,领悟剑意。 第一名,有机会被顶尖剑修收走,传承“三千剑意榜单”上的剑意。 李长笑剑法平庸,但凭借多年的积累,也冲到了第九十二名,当是这并没有什么好风光的,因为他是参赛者中,年龄最大的修士。 他当时并未悟出剑意,被一名小于自己几十岁的天骄,三剑击败。 而后那名天骄,更是一路直上,登临前三甲,风光至极。 最后获得剑道前辈青睐。 下次再见时,那个天骄已是顶尖剑意的传人,当时李长笑悄然种下梦境。 日后有机会。 定要试试“蕴含三千剑意”的剑碑。 能不能领悟是一回事,他不强求,就是想亲自感受感受。 种下的这个梦境,大多时候,连李长笑自己都忘记了,直到此刻,才恍惚中想起。 “被遗忘的梦。” 李长笑自嘲一笑,他种下很多梦境,大到报复仇敌,小到一句话,一件小事,甚至是某一刹那的念头与情感。 李长笑常常告诉自己,要坚守本心,可即使如此,依旧有忘却的梦境。 时间或许不会让他老去。 但依旧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盘坐了下来。 感悟那残留的剑意。 而此刻,那梦境空间中,那棵梦境之树,缓缓结出一颗灰白色的果实。 梦境空间中的灵气,又浓郁了几分。 …… 第329章 极恶宗之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仅不过半日有余,那上面的剑意,便烟消云散了去,变为普普通通的残碑。 李长笑没能领悟出“荡雷剑意”,时间太短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并不具备领悟此剑意的前置条件,他非红域雷氏族人,不曾修行他们的大雷罡术,更没有他们祖传的“听雷耳”,自然更难领悟此中玄妙。 在感悟剑意途中,李长笑仿佛置身于一片雷海的玄妙韵律当中。 无数的雷音,在他耳边炸响。 他硬闯过去,毫无收获,毫无传承的他,摸不着头脑,又手捏仙印试着操控雷海,亦是无用,他不断尝试各种办法。 直到那剑意消散之时,他才蓦然顿悟,原来这片雷海,并非是用来闯的,而是用来听的。 “荡雷剑意”的玄妙,全在那“雷声”之中,可惜李长笑没有“听雷耳”,听不出此中玄异。 待残碑中的剑意消散,他缓缓站起,觉得有点可惜了。 可也并为此而感到失望。 值得一提的是,红域雷氏虽与“雷”有关,但并不具备操控雷电的能力,他们家族的人,是利用天空的雷霆,练出“雷罡”之气,这是一种很霸道的力量,虽不如天地雷霆那至阳至刚,却也不差,而且雷氏族人对雷霆有着极强的抗性,甚至一度被人誉为雷法克星。 这也导致,后来有雷氏族人,飘到了天边去,跑去挑衅道宗分支“符箓门”,那一战到很真不分上下,后来他们又去挑战道宗分支“丹鼎门”,被狠狠教育了一顿,这才开始老实下来。 李长笑再次进入梦境空间,将那一枚被遗忘过的梦境,所结出的黑白果实,吞服下肚。 霎时间,体内灵气激流,飞快的向着化神中期靠拢。 待他睁开眼睛时。眼眸深处一黑一白,真假转化,受益无穷。 “或许…我还有很多,被遗忘的果实。”李长笑轻声自语着。 他吹一口拂华风,将此地恢复原貌,随后取出地图,朝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 有了地图的李长笑,这无尽森在他眼中,就宛如一个巨大的宝库。 无数的珍稀资源,他随手可取。 他来到一无尽森深处,一片巨大的盆地前。 这一片地界,归属于“红域周氏”,虽然明面上说,无尽森是无主之地,然而红域百族各划分一地,乃是不成文的规矩,当然,无尽森无穷无尽,十分宽广,即便被百族刮分之地,不及整体的百分之一。 若无地图,八成是遇不到的。 这个盆地是天然形成,乃是天然的“聚宝之地”,聚集四周的“险势”。 地图上显示,这附近一片地界,存在着极大的危险。 严厉警告江湖客,不可轻易靠近。 李长笑观看地图,发现了此地地势,专程过来看看。他远眺那片盆地,果然有种难言的感觉,山河地势之妙,当真是让人神往,即使明知此地无比危险,亦是有某种魅力,吸引他过去探究清楚。 只是,有人比他更快几分,他目光所及之处,有数位踏上延寿一途的江湖客,朝那聚宝盆地跑去。 李长笑来了兴致,摘两朵白云,揉成白云大床,躺在大床上,漂浮在空中,一边饮酒一边看戏。 细看之下,有几人他竟还认识,大摆宴席那日的酒桌上,互相敬过酒,浅浅的打过交道。只是没有交情可言,而对方看起来,也不似什么良善之人,他也就没有出手的打算。 且说无尽森中。 可是发生了好一场恩怨纠葛,众人入此林,说到底目的只有一个,寻宝换财。 地图标注无尽森西南角,那两条金色鱼儿,可以换取无数金银财宝,以及用来延寿的宝物宝果,诱惑无穷。但定然有无数强者争夺,故此走舍身一道的张雀尼,把目光放在了,其他可能藏有宝物之地上。 那知有不少人,与他想法相似,数次争夺宝物途中,有剧烈摩擦,已经结下了生死大仇。 而后,又都看上了那聚宝盆地,相遇之后,自然免不了一阵交锋,只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雀尼与对手相遇,展开了一场,极其凶险的交锋。 他的对手,是同走舍身道的“病士”,名叫刘开,舍身一道,教义是“舍身而得生”,往往会放弃某些肉体,来获得强大的力量,或者更长的寿命。 这所谓的“病士”,其实与李长笑此前遇到过的“病医”,十分相像,病医是引怪病入体,医治好后身体焕发生机,从而获得延寿之用。 而“病士”是,同时染上数种病症,这些病症互相抗衡,奇妙的维持身体的生机,在夹缝中找寻生机。 能成为病士之人,往往也会是医术高超之辈,因为同时染数种病症,需要日日调养,维持其平衡,稍有大意,恐怕便会死于疾病之手。 非常人所能走。 而张雀尼,也是舍身一道的能人,只不过他并非“病士”,而是“尸人”。 所谓“尸人”,便是彻底舍去生机,以类似“不腐尸体”的形态,一直存活下去。 二者相遇,倒真难说谁更加厉害一些,只见张雀尼虚拳猛攻,而刘开抬手格挡,二人一来一去,互相对招。 尸人力大无穷,而且没有痛觉,一拳砸在地面上,灰尘漫天,而病士力气倒也不小,这一点,倒是让李长笑感到极为惊讶,不过很快,他便看出了端倪。 原来,这病士染病,也并非胡乱染的,此中还有莫大的讲究,他们亦可从“病”中,获取生机与力量。 例如此刻,病士精神亢奋,狂躁不已,是“狂躁症”的状态。 而于此同时,他全身肌肉隆起,力量再翻数倍不止,是出自异病“血肉症”,此病症原本的形态,是让人的肌肉,凝结成一个个血色圆球,最后肌肉崩裂而死,但是与其他病症,互相中和之后,非但不会让肌肉崩裂,反倒还可使肌肉快速隆起,加大爆发力量。 这场战斗,已经远超凡人极限,四周树木倒伏,巨大的力道,甚至能将地面轰出几米宽的大坑。 李长笑坐在云端看着,只能感叹,人的智慧果然厉害,如此延寿一路都能发现,并且还从中,发现了超凡的力量。 下方的战斗,进行到了白热化,是那病士占据了上风,他身上有多一处病症,双目变得赤红,与之对视,心神会刹那之间停滞。 也正是这停滞的功夫,刘开一拳打断了张雀尼的头颅。 “异视病。”李长笑言道。 这也是一个“异病”,曾经有不少修士,为了锻炼瞳术,专门去染此异病,来锻炼瞳力。 获得胜利的刘开,原地坐下,闭上眼睛,通过某种呼吸节奏,控制血液流速。 随后,他取出三根银针,分别插入身体各处,将身上的病症,一一压下去。 许久,才呼出一口气,嘴角上扬,露出胜利的笑容。 李长笑也打算收回目光,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过。 居然刹那之间,割下了刘开的头颅。 速度之快,刘开头颅之上,还残留着胜利的微笑。 李长笑眉头一皱,刚刚居然未曾注意到,有人在逼近,他身影变得虚幻,好似不存在着世间一般,同时他凝神望去。 杀人者,是一个女子。 他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幽蓝,只见那女子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恶意。 “极恶宗的人?”李长笑微微眯眼。 第330章 神秘异兽,扶摇圣地预备圣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白云之上,李长笑眉头微皱,睁开了感悟梦境的“眼睛”,看到那女子身上缠绕着恶意。 但这份恶意,与李长笑此前所遇到的“极恶宗”弟子,有极大的区别。 简而言之。 寻常极恶宗弟子,所附带的恶意,宛如一根锋锐的针刺,朝眼睛里直直射去。 李长笑隔着极远,可可清晰感受到,也有相如心生的说法,常年怀着纯粹恶意之人,面相会发生些许改变,有时候,甚至是普通的凡人,也能有所察觉。 而这名女子身上的恶意,同样十分纯粹,但是却也更加隐晦,若不是细细观察感受,便是李长笑,也难以察觉。 此女如果也是极恶宗成员。 或许在宗内的地位非比寻常。 李长笑的身上,始终有一股“假意”萦绕,好似连存在,都被从世界剥离开来一般,他躺在白云中,一动不动,隐匿得极好。 随着一路修行,一路感悟,李长笑一直在进步,而在第三城的遭遇,更是让他大进了一步,假得更假,真得更真。 那突然出手的女子,并未发现李长笑的踪迹,故此,她动作不减,割下刘开的头颅后,平平放在地面上。 她搬来死于张雀尼的尸首,手中匕首闪着寒芒,将躯干划开,取出那颗黝黑的心脏。 尸人的身体早已经失去了生机,处于类似“不腐尸”的状态,故此他的心脏,是呈现黑紫之色的。 这种延寿之路,不难让人联想到,曾经以炼尸一道而制霸扶摇天下的尸傀宗。 让尸魁宗养人,他们或许养不明白。可若让他们养尸,保持尸体关节灵动,正常运转,内脏不腐,甚至是死尸重行,可就少有人能与其相比。 且说回正题,那女子摘下尸人心脏后,来到病士刘开的头颅前。 她手指灵活,抽出几缕刘开头颅上的头发,并未直接扯下,而是连着头皮,刘开虽是男子但却留着长发。 黑袍女子开始编织刘开的头发,用头发将尸人的心脏捆住,与病士的头颅系在一起。 头颅直接连接心脏,这一幕看起来颇为诡异。 而在这一步完成之后,刘开的头颅,突然睁开了眼睛,表情发生了变化:鼻子缓缓皱起,牙齿紧咬呈现咧嘴愤怒状态。 李长笑飘浮在空中,看出了一点玄妙。 病士刘开与尸人张雀尼,素有仇怨,刘开刚刚击杀张雀尼,愁怨还未曾散去,郁结在尸体心中。 以病士刘开的头颅,系住尸人张雀尼的心脏,是完成了某种“缔结仪式”,将仇恨的二人,生生绑定在一起,巨大的仇恨愤怨,在此间萦绕。 李长笑眉头一皱,继续看下去。 那女子将这刚刚完成的“作品”,系在黑袍之内,缓缓朝聚宝盆地走去。 李长笑吹一口风,让白云缓缓跟着黑袍女子飘去。 见到黑袍女子,来到盆地边缘,缓缓解开黑袍上的系带,随后轻轻一脱。 黑袍脱落,露出一道绝美面容,白色长发飞舞,眼神冷漠。 而在她的腰间,密密麻麻的,系着十余个人头。 每一个人头,都与一颗心脏系在了一起,人头上的表情,都是充斥着狰狞与愤怒。 看来均是相杀愁怨之人,头心相连,强行缔结。 李长笑瞳孔微缩,他能感悟梦境,故看到的远比肉眼多,缔结之后这头心之间的恶怨,还在一层层叠加。 他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目光从“头心”转移到女子的脸庞上。 这名白发女子,他有些印象,在扶摇圣地星位榜单中有她的身影,当初最璀璨的人之一。 如果李长笑没有记错的话,她叫“白圣一”,履历相当精彩,曾是扶摇圣地的预备圣女,后舍弃这耀眼的身份光环,加入一座极域的宗门,成为其内的长老。 白圣一白色长发随风飘舞,单看样貌,根本看不出她心中所蕴含的纯粹恶意,只见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个一个取下系在腰间的“头心”,朝那盆地当中丢去。 第一个,第二个… 莫看她是修士,在愿意动用灵气的情况下,有莫大的威能。可要论制作这些头心之繁琐,也依旧耗费了她极大的心力。 她隐藏踪迹,不断引导入无尽森寻宝的江湖客起冲突,彼此滋生愁怨,最后生死决战,形成狭路相逢,一生一死的局面。 取生者头颅,再取死者心窍。 以那位大人所教导的“缔结仪式”,将头与心缔结。 收集九个有余… 便是完成第一步了,然而为了确保稳妥,她不介意多收集几个。 白圣一嘴角微微上扬,只道是如有天助,让她都忍不住怀疑,洛河城中有自己的同党了。 一随着一颗颗头心,被投入红域周氏的聚宝盆地当中。 隐隐有异动发生了。 无数的鸟雀,从聚宝盆地当中飞出,四处逃散。 李长笑卧坐白云,伸手一抓,一只鸟雀被他抓在手中。 他从这只鸟雀的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度的惊恐。 他低头看去。 聚宝盆地已然发生了变动。 那山底深窍之处,有一条漆黑的蜥蜴,缓缓爬了出来。 若是细看,倒也说不上是蜥是龙还是其他。 只见其前足偏长,足上长有六爪,后足偏短,足上长有三爪,通体漆黑,形似蜥蜴,头部却生有绒毛,眼睛乃是竖瞳,且生有重瞳,背脊突出而尖锐,发出快速的抖动,同时有种高频的声音传出。 它一出现,那种高频的声音,便传得极远,而李长笑手中的鸟雀,听到这种声音,顿时更加害怕,最后甚至直觉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李长笑捏一团白云,将手中的鸟雀包裹,朝远处丢去。 不然,这只鸟雀,大抵会因为过于惊厥而死。 李长笑凝神观察此兽,在脑海中找寻此兽的线索,然而以他的见闻,居然从未听说过。 只记得曾在久香寺的佛家典籍中,看到过有几分相似的异兽。 久香寺典籍中,记载有一种兽,地位极高,甚至排在龙属之上,名为“食撬”。 典籍中描述此兽,举世之罕见,非洪荒异兽,而是天地自然孕育而生,所行之处,山河退避,山势混乱,天地不分。 此兽…非圣人不可降。 典籍中的“食撬”,与此兽有七分像,想来有些关系。 李长笑在看。 只见此兽闻着味道,来到了一颗头心前,张嘴吐舌,上下舔食一遍后,竖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它开始吞食头心,却并非囫囵吞枣一般一口咽下,而是细嚼慢咽,一点点蚕食,它前爪抱着头颅,手中利爪扣开头骨。 先啃皮肉,再破骨吸髓,最后使心…再走去下一颗头心。 “究竟有什么目的呢?”李长笑双眸微眯。 第331章 观察异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形似“食撬”的异兽,一连吃完散落的所有头心,转头看向站于盆地之上的白圣一。 忽的一闪之间。 那异兽已是来到白圣一身前,让李长笑惊讶的是,他看不出是异兽速度太快,瞬间闪到了白圣一身前,还是大地变幻将白圣一拉到了它的身前。 李长笑朝那方看去,有种难言的感觉,那头蜥蜴所在的区域,是山不是山,是水又不是水,似乎周围的环境,被它的某种特制,强行扭曲打散,又胡乱重组在一起。 黑色蜥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白圣一,竖直的重瞳,带着难以言喻的冷漠。 白圣一俯身下来,红唇轻启,欲要与那异兽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 “嘶——” 一声嘶鸣传出。 异兽的背脊竖直,再次传出极其高频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回荡。 而那双冷漠的竖直重瞳,突然扭头看向了天空。 白圣一猛的一顿,抬眸看向天空,心中骤然大骇,一抬手间,无比冰寒之气朝一朵白云袭去。 白云凝结成冰,从高空坠落,摔成齑粉。 下一秒。 白圣一闪身出现在高空之中,美目愈合着浓郁的煞气。 天地间的气温,在此刻骤然下降。 眼眸亦是转变为了黑紫之色,动用了某种十分高深的瞳术,然而她环视一圈,却毫无发现。 持续数秒,她落在地上,体内气息渐渐平复。 她不确定,刚刚是否有人在偷看。 心中不免有些惊疑,不过还是强压了下来,附在异兽耳边,轻声低喃了几句话。 …… 李长笑已经出现在了极远之处。 全身覆盖上一层冰霜。 他紧闭双眸,身体在不断恢复,身上的冰霜,一点点脱落,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不愧是白圣一,果然厉害。”李长笑叹道。 这一招极寒掌,卷来极寒之意,沾之一点,便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向内里侵扰。 李长笑仅是衣角沾上了一点,这片刻的功夫,便被蔓延至了全身。 若是寻常化神修士,即便此刻灵气还未枯竭,也是离死不远了。 因为这种伤势,是难以修复的,连灵魂都在冻结,不过李长笑的睡眠恢复是例外。 将伤势完全恢复后,李长笑站起身来,朝远处走去。 他的“假意”缠绕,可以瞒得过白圣一,但是却瞒不过那头异兽。 “白圣一……” “极恶宗?到底在图谋什么?” 李长笑喃喃低语。 目前为止,李长笑并不能确定,白圣一就是“极恶宗”的人。 她身上虽然有纯粹的恶意,但是她显然,不符合李长笑对极恶宗弟子的“画像特征”。 白圣一天赋高绝,是耀眼星辰,以她的年龄与境遇而言,她理应与青霄一样,对变法对未来充满希望。 李长笑想不出,她加入“极恶宗”的任何可能性。 然而,刚刚那一个照面。 却还是让他在心中,初步将白圣一,假定为了极恶宗一员。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李长笑在心底发问。 他趴在草地上,摘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思索着这个问题。 想了许久。 想不通,又打不过,李长笑索性便重新拿起地图,继续寻宝去了。 传闻中,白圣一可是炼虚中期的强者,而且是天骄。 李长笑即便是拥有无限灵气的特点,也不敢去招惹这种存在。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 无尽森外。 数日过去,已是有江湖客,从无尽森走出。洛河城的大家族们,在无尽森外最近的小镇,搭建起了“当宝处”,以收罗昔日先祖种在无尽森的旧宝。 如此多的家族,聚于一处,收罗“家族旧宝”,本是颇有纷争一事,毕竟无尽森之物,年代久远,记忆已然模糊。 你说是你的,我说是我的,如此纠缠,如何能说得清,而且这种旧宝涉及祖宗颜面,若是前人遗物,被他族取走,不是颜面耗尽,无颜见祖宗吗? 正是因此,洛河城的大族,才一直未曾联合起来,派江湖客入无尽森寻宝。 然而苏轻眉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僵局,有她作为见证者,大族互相有所顾忌,不敢冒领,便是遇到了模糊不清,不知其主之物,也是再三考量,宁愿少领也不敢错领。 不少江湖客,寻宝而归,赚得大把银子。 当然,身染怪病者,亦是不在少数,这些染病之人被苏轻眉,聚拢于一处客栈当中,对外称呼是免费为他们治疗病症,实则是方便观察变化。 为此,她还花费不少财力,在这一座小镇上,大肆建起客栈,统一命名为:“万合客栈”。 无尽森一直以“异病”纵横而闻名,苏轻眉也曾闯过,,但她体质霸道,对异病的抵抗力极强,故未曾染过。 不过,却见不少人患过,对于无尽森内的病症,她不算陌生。 若非之前那事,让她觉得诡异,以及自那以后,她的心底深处,有那么一抹说不上来的别扭之感,让她始终觉得极其不舒服,好似眼中被人放了一粒沙子一般。 她根本不会留意“异病”一事。 话说那些染病之人,被聚拢在“万合客栈”后,苏轻眉为了更好的观察与实验,便摇身一变,带上轻纱遮挡面容,背上行医竹箱,变为了“神秘女郎中”。 日日为那些江湖客把脉问诊。 她眼神冷漠,治病并非她的目的,故此她所开之药,也并非真正的治病之药,与“对症下药”四字相背几千米远,而是以这些染病之人为实验对象,看服下不同药物,会出现何种症状。 又是两日过去。 有四人身死,尸身各不相同,但死状极惨,皆是病死之象。 在苏轻眉的治疗下,病人并未出现丝毫好转,反倒变得越发诡异。 发生如此事情,那些染病之人,纷纷质疑起了苏轻眉的医术,甚至有人不愿让其医治,想要离去。 然而…苏轻眉可并非良善之人,只见她手指轻点,一股力量荡漾而出,仅是如此一刹那,所有人皆是感到打从心底的惊惧,知晓此女灭杀自己,不过是手指动一动的功夫。 顿时再不敢造次,任由苏轻眉研究。 又是三日过去。 最早出来的染病江湖客,已经死去了近半,不过客栈的人数,倒是不曾减少,因为不断又有新人进入。 时常有尸首,从客栈内秘密运出,交由那些大族掩埋。 那些大族也确切感受到了。 这位扶摇圣地的圣主,是真正的漠视而自利,她不滥杀,但真不在意人命。 那些江湖客,不染病还好,凡是染病…便等同于,直接宣告了死刑。 无尽森很大,注定寻宝之旅,不会太短。 这一日。 苏轻眉许是发现了什么。 (最近事情多,压力大,可能会少更几章,提前说一声。) 第332章 异病恶化,大肆收敛宝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苏轻眉以数千江湖客的生命为实验,将一些要点记录在纸张之上,渐渐发现了一些事情。 异病在不断恶化。 而这个恶化的源头,是灵气枯竭。 比之数千年前,明明是同一种异病,症状却重了许多。 她通过不断配药,观察各种反应,一点点探究原因。 “灵气枯竭会使得原本的异病,进一步发生恶化。”苏轻眉喃喃自语。 具体是否是如此,她还需要更多的去求证。 …… 却说李长笑,自进入无尽森后,有地图相助,收获自然不可能少。 刚入无尽森一周,他爬上一座山头,用青萍长剑一颗一颗,划开山顶的石头,最后在一颗半人高的巨石中,开出了一个紫金钵。 是曾经大能藏匿于此山之中,日日采集紫气的珍贵宝物。金钵内收集的紫气,早已经跑光,并且随着风吹日晒,渐渐被石皮所覆盖。 就连紫金钵上,都渐渐长满了铁锈,但这并不妨碍这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李长笑收入囊中,放进梦境空间蕴养,想着日后,以这钵体呈饭或是倒酒,吃起来定然别有一番风味。 收得宝器,高兴之际,他直接跳崖而下,砸在一片沼泽之中,一点点朝岸边走去。 …… 入无尽森第九日,他爬上一棵参天的古树,古树树干笔直粗大,树身之上有不少野兽生息,甚至还有猴群居住,李长笑这一爬,可是爬了足足三日,沿途穿过猴群,掏鸟窝,喝清露,日落便依靠树枝而睡,日出便继续攀爬,不急不躁,有时也会停下,折一根树枝,再系上一条长线,垂坐于高空之中“钓鸟儿”。 直到与白云平齐,他坐着等到夕阳西下,残阳金霞散在白云之上,看到云层中闪着点点微光。 又寻到了他想找的宝物“阙阳金粉”,他打开地图,曾有红域刘氏老祖,将阙阳金粉洒在这片云层之上。 李长笑伸手一一取下,小心翼翼捧在手中,呈现金色的粉末状,一闪一闪闪着微光,隐隐有灼热的感觉传来。此金粉亦是一件宝物,一粒粉质量可骤然增大得堪比天上星辰,而且可散发出巨大热量,宛如一颗颗小太阳一般。 可想而知,这阙阳金粉曾经的主人,全力出手之事,该是何等恐怖的异象,“焚天煮海”绝不是夸张。 可惜修仙一途的繁荣,早已十不足一,曾经炼虚强者手摘星辰,是何等霸道逍遥,如今… 李长笑也不知,炼虚强者还是否具备如此威能,不过合体境强者…应该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这一点,他还曾亲自问过媚三娘,她就告诉李长笑,摘星辰有何难之,她抬手就能摘十几颗。 或许是碍于眼界。 李长笑从未见过,全盛的炼虚强者出手,这种战斗会波及很远,贸然去观战,绝对是找死。 更高的合体期就更不用说了。 收回思绪,李长笑低头看着掌中金粉,微微一笑。 还别说,这阙阳金粉若是恢复曾经半点威力,便可作为李长笑的强力对敌手段之一,试想一下,他以拂华风吹起阙阳金粉,那威力会是何等恐怖? …… 入无尽森第十二日。 李长笑有意外收获。 他进入了一片,地图未曾标注出的传承之地,是一片半融合于世界的秘境,因为灵气枯竭,传承之地的主人所留下的后手,几乎全部荒废,所有什么传承关卡、考验,几乎如同虚设。李长笑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得了最终传承。 是一本古书,上面记载着一种瞳术的修行之法,名为阴极眸,炼至大成,目之所视,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阴气缭绕,极其厉害。 可惜修行起来,限制颇大,需要以极阴灵液浸泡全身长达数年,并且还需要,进行全身上下的“大换血”,将血脉、骨骼一切的一切,通通换一遍。 这位传承之地的主人,其实已经早已经为通过考验的后人,备好了材料,李长笑在传承之地中,发现了一片极阴灵池,以及换血所需的材料、阵法… 可惜,有得必然有失,这些材料大多已经废去,这“极阴眸”也就彻底沦为了绝术,再难以有人修行成。 李长笑觉得可惜,这没一个惊天动地的术法,都是无数前人的智慧结晶,眼看着如此终结,非他所愿意。 他收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梦境空间一角。 无尽森作为险地,亦是无数强者的葬身之地,自然不可能毫无危险。 李长笑根据地图,深入挖掘一件,红域姑苏氏的“地藏珠”时,便遇到了意外,原来那颗地藏珠,早已经被一头“地蛟”,占为了己有。 地蛟属于蛟龙之属,有龙族之血脉,战斗力极其骇人,而地地深处乃是他的主场,就好似蛟龙在大海中遨游一般,战斗力极其强悍。 那一战,李长笑也算是手段尽出,拂华风绕在其身侧,好似一条条透明绸缎,他手捏十仙印,以“土印”翻地,转移战场,“雷印”唤雷霆袭击。 可怎料,这堪比雷法的雷印,击打在地蛟身上,仅是露出了一点焦黑,地蛟四足连地,身上的鳞甲更是玄妙,可巧妙的将伤害,转移到地面之上。 地蛟亦是凶猛,大爪一挥,便是地动山摇,力量远胜过李长笑,蛟龙之属肉体霸道强横,乃是修行界常识。 李长笑通过灵气波动,以及经验猜测这头地蛟约莫是炼虚初期的修为,但天赋一般,只是血脉优越,经过多年的灵气枯竭,修为已经将要跌下炼虚境。 地蛟闻到了李长笑身上的气味。 李长笑曾在龙城,斩杀过修为被压制到化神初期,灵气所剩无几的蛟龙。 时隔数百年,如今又遇到一条,只道是他与蛟龙之间的缘分,就如同女人缘一般,别人可羡慕不来。 只不过这头地蛟,修为是炼虚初期,并且灵气还算充足,实力不可同论,李长笑不敢大意。 这是一场恶战,而地蛟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仿佛带着莫大的仇恨。 因为“斩龙”一事,一直是所有修士的梦想。 斩杀作恶蛟龙,那福源可是源源不断汇聚而来,且沾了龙血,便是屠龙者,实力会凭白高上几成,精气神也会获得极高的突破。 自古以来,便有不少修士,诱导蛟龙作乱,危难之际,将其斩杀,以此作为突破契机。 斩龙祭道。 而凡是斩过龙者,凡是靠近蛟龙之属,具有龙之血脉的生物,也容易勾起其杀机。 此刻便是这般。 (抱歉抱歉,更新晚了,今天也只有一章,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应该会恢复更新,对了,别养书啊。) 第333章 战地蛟、白圣一的目的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是地蛟终究小瞧了李长笑,只见他手中法印变幻,口中蓄起一口清风,朝手印中吹去。 清风吹过手印,被染上一层绿色的毒瘴之气,席卷而去,狂风大作,而绿瘴蔓延之处,快速吸取环境中的生机。 地蛟不敢大意,从这股瘴气中,感受到了一股致命毒素,它速度极快,四足迈步间,便将毒瘴远远甩在身后,并且躲在暗处,四足扎入大地,口吐玄光,直冲天际。 一道玄光,透过李长笑胸膛,李长笑毫发无伤,依靠“化假”完美躲开了这一杀招。 一人一兽的战斗,到此刻才算是结束了热身。 李长笑木印、土印、雷印已出,面对修为比自己高深,还是具有恐怖同阶战斗力的蛟龙之属,他并未有丝毫忏战之色。 他的创造力、战斗力、灵感,在此刻被发挥到了极致。 他以木印捏木人,以天印摘云根,做其双眼,金印作其甲胄,又水印凝长鞭,冰印冻方圆。 地蛟更是强悍,拔地而起,显露真容,体格丝毫不小于巨人,它利爪隔开巨人的甲胄,口中玄光轰破巨人头颅。 又朝李长笑杀去,李长笑喝一口烈酒,蓄一口火气,猛的一吹,火焰席卷如长龙,阻击地蛟。 不仅如此,他边打边退,脚踢青萍长剑,使用“飞剑势”,同时手握参天古树,木印一捏,古树在他手中,变幻为一把长弓。 他摘云根,化长箭,搭弓射箭,骤然射去,击中地蛟,火花溅射,因为地龙鳞甲厚实,云箭被弹开了,射入大地中,入地百里。 山塌地陷。 地龙被击退数十里,撞在一座高山之上。 如此,还远未结束,李长笑古树所化之弓,化为了齑粉,他再退数步,将地龙引至某处,而他蓦然闪现,出现在两座巍峨大山中间。 不远处,还有一条汹涌大江。 李长笑手左手捏土印,右手捏水印,心中动了开山念,以两山为弓,汹涌大江为箭,山河地势作辅。 一箭射去,大江奔流不息,洪水滔天,地蛟的庞大身躯,被汹涌江水冲的不得翻滚,四脚朝天。 李长笑抓准时机,灵气自右手涌出,化做灵气长龙,或许是因为杀过蛟龙的缘故,李长笑的盘龙手,术法虽不高级,但是龙威浩荡,栩栩如生。 这一手甩下去,将地蛟卷入空中,离了地面,地蛟身上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弱了几分,李长笑眼睛一闭,眉心闪起茵茵微光,捏了一手太苍印。 一股伟力,自他身上传出,太苍是一种神秘而古老的力量,给人一种沧桑浩大之感。 十大神髓中,最难获取的火原髓、雷原髓、太苍神髓,也是最强的神髓,可惜地蛟天生,便对雷法有克制,雷印一筹莫展。 李长笑手捏太苍印,一股苍白的力量,在四周凝结,汇入他的体内,他全身笼罩一股朦胧的光芒,气息渐渐不可测了起来。 刹那间。 他长剑出鞘,瞬间出现在地蛟身前,一剑挥砍而去,只听一道清脆的玉石碰撞音响起,青萍长剑被地蛟的鳞片所遮挡,迸发出剧烈的火光。 地蛟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如此杀伐之力,可还远远破不开它的鳞甲。 李长笑眼眸深处,有七星光芒酝酿。 体内供奉的假身庙,部分特性,被他“化真”,他此刻气势再沾,身后居然隐隐有七星环绕之虚影,那汹涌的虚幻灵气,也混杂了几分星辰闪烁之意。 噗嗤一声,长剑隔开了地蛟鳞甲。 血液喷溅而出。 “这就是其他体质么?” “怪不得那些天骄,战斗力如此恐怖!” 李长笑第一次,感受到特殊体质,对战斗力的增幅。 他虽也算特殊体质,但大梦长生体十分偏科,除了梦境之力的运用,以及睡眠恢复的能力外,力量、速度、术法加成……等等他比其他修士,并不强多少,甚至还要弱上几分。 而将假身庙的“七星神体”化真之后,他感觉自身,拥有用不尽的力气,就连灵气,也多了某种特质。 然而,他并未迷恋,只当是寻常手段来用。 最终,那头地蛟丢下地藏珠,狼狈逃窜去了。 李长笑轻呼出一口气,回忆着刚刚战斗的一幕幕。 有股酣畅淋漓的感觉。 偶尔,他也需要一场,这样的战斗,来增加增加感悟。 这一战,发生在无尽森深处,人迹罕至,故无人察觉。 不过,却留下了一大片痕迹。 李长笑拿着“地藏珠”,细细观察,这珠子呈现黄褐色,沾上了几分龙气。 他收入梦境空间中。 在扶摇天下,龙族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种族。 行云布雨、肉体强横、术法高强、寿元悠长,霸道贪婪……简直是注顶的强者。 唯一的弱点,恐怕就是数量稀少,且难以生育。 龙族与修士不算有仇,也时常有龙族,在人族宗门修行。 李长笑对龙族,不甚了解,只知道有部分龙族,散落在扶摇天下各处,算是人族中最不排斥的异族。 不过,他曾听闻,龙族曾经是南方无尽海域的霸主。 但是后来,发生了某个变故。 如今南方海域的霸主,是鲛人族。 李长笑甚至听闻,鲛人族曾以龙族为食…… …… 另一边。 白发飘飘身披黑袍的白圣一,骑在一头黑蜥蜴的身上,朝无尽森深处走去。 所过之处,山河混乱,天地不分,江水断流。 好似神魔莅临。 视力所及。 一棵直达天际的参天古树,映入眼帘。 那参天古树的顶端,一条盘旋蛰伏的黄褐色巨蟒,感应到了什么,抬起硕大的头颅,居高临下,目光汇聚在那头黑蜥蜴上。 二者目光碰撞。 迸发出无形的气势。 白圣一感到心惊,不愿承受这股气势,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了数十里之远,站在一座山顶上,遥望此地。 “森蟒…” 白圣一此行的目的地之一,便是这头森蟒。 看守木原髓的森蟒,来历神秘,少有人知晓。 然而,白圣一却掌握了某个秘密。 第334章 无尽森的秘密,远古时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白圣一所引出的黑色蜥蜴,其实与久香寺典籍中记载的“食撬”确实有几分关系,“食撬”出现在佛家的典籍中,自然是与佛家有几分关联,然而这头生有重瞳的异兽,却与佛家毫无关联,若是硬生生扯关系的话,倒是能与“食撬”兽,扯上那么一点点,它本名名为“食怨”,亦是天地之所生。 这种兽,极其罕见,罕见到绝大部分的修士,都从未曾听闻过,李长笑也是其中之一,若非灵气枯竭,他进入过久香寺镇运器十八域,检索过部分的佛家典籍,他绝无可能,听闻过这种兽的存在。 甚至严格来说,无论是“食撬”还是“食怨”,都乃是气运之所化,不能以“异兽”论之。 在扶摇天下,就曾有大能,见识过此兽的神异后,大胆猜测。 那位大能眼界,自然是极其广阔,他以福泽、气运、反哺、势…为基础,猜测此兽,乃是无尽森之灵也,无数的修士,在此地突破,觅宝,借此地之势,突破一道道关隘,登临一座座高山,而日后修为有成,这无尽森获得反哺,自然也越来越强。 于是,慢慢滋生了此兽。 然而,这仅是他的个人猜测,这头异兽依旧是迷。 而白圣一,不仅知道食怨之所在,并且还可以驱使,这背后恐怕,另有高人指点。 目的必然也是极大。 食怨乱天地之势,从远而来,直视着那头森蟒。 而森蟒目光悠悠,硕大的脑袋,自云层中垂下,身子盘旋在参天古树的顶端,二兽对视。 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山摇河晃。 即便是远在数千里外的李长笑,也感应到了。 他俯身按在地面上。 从这动荡的山河大势中,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感觉。 “传闻森蟒看守木原髓,是无尽森之势所演化,即便受伤,便是死去,不日也本重新诞生。” “势在,则森蟒不死,如今的我,亦是能重创它,然而…却杀不死它。” 站在远处的白圣一,目光带着几分冷意。 其实,在天下修士的眼中,这头森蟒,亦是极为神秘的存在。 首先,得知木原髓消息的人,本就没几个,即便是距离无尽森最近的百大家族,也只有核心的嫡系,才有资格接触这方面的秘闻。 而且也仅是接触而已。 有资格与森蟒谈条件换木原髓的,都是绝对的大能,至少也是合体期的强者,并且背后需要有大势力支撑。 倒不是说,森蟒有多强,能令整个扶摇天下的顶尖强者,都对它感到忌惮。事实并非如此,森蟒只是存在特殊,代表了一部分无尽森的意愿,“以物换髓”亦是合理且公平的潜规则,能相安无事完成目的,便是最好。 且说那一蛇一蜥,宛如有旧仇一般,交战在了一起。 那一战,没有绚烂的术法轰击,没有震慑人心的雷霆与火焰。 只有近乎原始的战斗,两个庞然大物,用利爪,用尖牙,用尾巴…森蟒缠绕而上,食怨利爪刺去。 然而就是这看似普通的战斗。 却将整个无尽森,搅动得翻天覆地,好似剧烈地震了一般。 “这食怨与森蟒,素来就有仇仇怨。” “否则,仅凭几颗头心,恐怕是驱使不动它的。” 白圣一喃喃自语。 食怨这种超乎常理的异兽,是不屑于吞食肉食的。 它如同其名,喜欢吃带有仇恨之怨的东西。 而“头心”,是专门为了“食怨”,所研制出来的食物。 以某种秘法,毫无代价的,将两个刚刚发生厮杀,并且决出胜负,一生一死的仇人的头与心互相缔结、纠缠。 如此一来。 可就是形成了“头心”,白圣一为这东西,取了一个名字:心头怨。 然而这心头怨,所蕴含的仇怨,是会随着时间消耗的,最多不过一个月,便会彻底消散。 而无尽森又很大,食怨藏匿之地又很深,并不好找。 然而… 这些难题,却都有人帮她解决了。 她怎能不露出笑容,先是各族地图双手奉上,又是江湖客入森厮杀,她只需从中挑拨,便可激发起今天仇怨…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而食怨也确实,对心头怨这一食物,感到十分满意,它从未如此美食一顿。 又听闻白圣一的诉求,与它本身就与森蟒不对付,二者仇怨之深远,不可估量,甚至可追溯到上古时期。 所以,便有了今日局面。 无尽森之“无尽”二字,并非随意取的,因为这片森林,当真巨大无比。 李长笑与地蛟的战斗,已经能算是地动山摇,李长笑又是持大江化箭,又是拔古树已做长弓的。 然而这种战斗,在无尽森辽阔的地域面前,就好似溅起的一滴水花。 食怨与森蟒的战斗,却是不同。 居然能引得,整个无尽森跟着剧烈晃动了起来。 即使隔着数千万里,也依旧能感受到。 从这一点上看。 曾经那位大能的推测,确有几分道理。 苏轻眉眉头轻皱,感应到了无尽森深处,传来的某种异样。 “苏庄主,怎么办啊?”洛河城的大家族族长,纷纷寻来。 便是以他们的阅历,也从未见过,无尽森有此异动。 苏轻眉站起身来,朝远处眺望,目露思绪之色,莫说是这些家主了,即便是她,也从未亲眼见过,无尽森的晃动。 只在年幼的时候,听说过一次。 扶摇天下可分为远古时代、鼎盛时代、以及如今的变法时代。 再往前的时代,就太过久远,无从追溯了。 而苏轻眉,便是出自远古时代与鼎盛时代的交接之处。 她能有如此成就,除去自身的天赋,努力,心性之外。 不能忽视的一点,便是她占尽了灵气鼎盛的先机。 这种成功,是难以复刻的,时也命也。 而苏轻眉在年幼之时,曾听闻过无尽森的动荡一二。 但当时她尚且年幼,不清楚此中缘由,后来灵气逐渐鼎盛,她就再没关注此事了。 如今再见。 苏轻眉神色上,却并未有多少惊讶之色,她眼底有异光忽闪。 第335章 异病之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无尽森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了起来。 一颗巨石,从山顶滚落,最后砸在了李长笑身上,酒水洒了一地,连惨叫都没发出,几秒钟后,李长笑推开巨石,从地面上爬出,伸手拍去身上的泥土。 他感到不解的同时,还有点不妙。 无尽森似乎正在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刚刚其实也震过一次,李长笑虽从中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感觉,然而却并未在意,毕竟这里是无尽森,是扶摇天下有名的险地,再不合理的事情,在这里发生,都会变得十分合理。 事事考究,他还睡不睡觉了? 兴许是两头异兽,在地底战斗呢? 于是,他短暂的思索后,便找了一片空草地,可以看见蓝天白云,喝两口小酒,沉沉睡去的同时,进入梦境空间,悠哉悠哉的盘点起了最近的收获。 曾经见都没见过的法器,他如今收集了许多。 而在梦境空间的蕴养下,这些宝物重新恢复了点点光晕,随着他法器的不断增加,蕴养之时获得反哺,梦境空间的专属灵气,也越发浓郁。 好似多收集了七八颗梦境果实一般。 灵气浓郁,又导致蕴养效果更好,法器的反哺之效,又更强几分,形成了正向的闭环,身为这片梦境空间的主人,李长笑在其中的受益,自然是极大。 好在这些法器,本身占地并不算大,再加上李长笑对空间的合理运用,空间内的位置,还十分充足。 紫金钵里乘着阙阳金粉,驱雷剑插在地上,太罗珠挂在驱雷剑把手上,他因之镜平平放在地上,上面又摆放着… 这些曾经让无数强者,谈之变色的宝物,此刻被李长笑,以高超的手法,通通压缩在不到一平米的空间内。 是一点空间,都愿意被多占。 而与之相反的,那一个个酒坛、书籍,占地可就极大了,李长笑其实有些收集东西的小爱好,倒也算不是爱好,严格来说,是他比较念旧。 他行走世间,去过许多地方,尝过不同地方的美酒,每每喝到让他眼前一亮的,便会忍不住收一坛起来,装进梦境空间中,因为他不知道,下次再来,这酒还会不会是这般味道,他必须思考,这会不会是仅此一次的见面。 就这样,那一坛坛酒,越堆越高,事实上,远不止是酒,对人、对物也是这般,他总会留下一些什么,或是一个小竹箱,又或是一个玉佩…等等,凡是他觉得想留的,对自己有意义的,他便会留下。 虽说收集了不少东西,对他而言皆存在某种意义,但他从不刻意查看,甚至存放旧物的区域,他很少涉足,最多便是远远瞥一眼。 说归正题,那颗巨石将李长笑,砸了个正面,爬起来后的他,却百思不得其解,感到无比的诧异。 因为他记得,他分明是寻一空气清新的空地睡觉的,四周并无任何的高山,所以…这巨石,到底从何而来? 莫不是,有人刻意朝自己丢来的不成? 他睁开感悟梦境的眼睛,想看看是哪个人,这么可恶,饶人清梦就算了,还要丢巨石,然而,在他抬头环顾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置身于群山之间。 四周树木环绕。 他看了一眼巨石,又抬头看了一眼附近的高山,还真是从山顶滑落的。 他捏着下巴思索了起来,这事情太过古怪,他明明在睡觉,为何会出现在了这里? 此处绝不是,自己刚刚挑选的睡觉之地,他位置莫名,奇妙的转移了。 而且,他居然没有察觉。 他敢断定,这绝对不是人为,因为李长笑进入睡眠,亦是能感受到外界的状况,能感受到外界传来的执念。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长笑少有的,觉得想不通。 就在这时,四周再度传来大地震,这一次,方圆百里的树木,全部倾伏,身前的大地,也蓦然间出现几个深深的大坑。 李长笑脚踩长剑,乘风而上,俯瞰万里,眼眸闪过一抹幽蓝之色。 他看到了无数生灵,大大小小的梦境,但他并未细究,眼神深入地底。 并未捕捉到有丝毫梦境波动,这就证明,这附近的地震、树木倾伏、地面塌陷、并不是因为战斗而造成的。 李长笑保险起见,眼眸闪过七星悠芒,将七星神体的部分特性化真,目力极大增加,看得更远。 同时,他捏水印,取来大江之水,捏天印以水作眼,捏火印蒸发上天,捏冰印,注入丝丝凉意。 瞬间下起倾盆大雨。 雨之所及,皆为他目。 这是他比摘云根,更高级的勘探方法,更加的细致,只是过程有些繁琐。 只是范围偏小。 不过,这难不倒李长笑,他吹一口清风,将那些雨水遍及各处。 同时,他瞬身出现在山巅之上,闭着眼睛,感官随着雨水,浸润大地,拂过树林,进入河流。 昆虫、蚯蚓,蛰伏的异兽,河底的鱼儿… 无数事物出现在他的感知当中。 然而即便是这样,这场地震的真正原因,也依旧未能找到。 十分奇怪。 忽的,李长笑看向西南方。 那里有几名江湖客,在慌忙逃窜避难。 一颗巨石,自山顶垂落,朝几人砸去,李长笑顺道出手,取一颗石子,朝那边射去。 横跨数数十里,那颗石子正好击中巨石,然而并未发生四分五裂的场景,石子也并未击穿巨石,而只宛如一根钉子般,将巨石钉死在了山壁之上,融为了一体。 李长笑又弹了数个石子,每一颗都带有土印之力,玄妙无比。 最后,再干脆吹一口清风,将他们送去了,比较安全的地方去。 顺手做个好事。 李长笑继续借助自己捏的大雨,感知这片空间。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 随着感知之雨的不断扩大,他渐渐发现了,一些事情。 首先,完全可以排除,附近有人战斗。 其次… 在北边的方向,地面突然塌陷,形成了一个超级大洞。 若只是寻常的大洞,李长笑自然不会在意,然而他却感知到,这洞十分不简单。 洞壁呈现血红之色,好似一个血洞一般,就如同活物。 李长笑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大洞附近。 他朝里望去。 霎时之间,无数的异病,钻进了他的体内。 仅是这一刹那。 李长笑便已经染上了,他所知道的上千种病症,以及还有几千种未知病症。 然而,这些病症依旧奈何不得他。 他注意力,集中在这好似血壁一般的大洞。 第336章 神秘血洞,白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身前的大洞,约莫有百米宽,内壁是呈现血红之色的,有无数异病从大洞深处传出。 他并未急于进去,凝视大洞数秒后,便抽回了目光,将心神集中在了四周的环境。 无尽森莫名发生剧烈震动,有地底塌陷,有山峰倒伏,本就是充满了诡异之事。 这血色大洞附近,有倒伏的树木,有被压死的野兽,一片狼藉。 此刻地震稍停,刚刚李长笑所制造的感知之雨,也已经停歇,方圆数十里,就这一个地方,出现了巨大血洞。 这大洞内所传出来的异病,并未能影响到李长笑,若是换他人来此,此刻恐怕已经出现了上千种病症表现了,血洞附近,毫无疑问是生命禁区。 李长笑俯身将手掌盖在地面上,正打算动用土印之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剧烈震动,只见一条乳白色长虫,从地底冲出,杀向了四周唯一的活人李长笑。 这头白虫无头无眼,通体雪白,长有细短绒毛,但是身驱庞大,横看粗似大井。 而最棘手的,是它身上携带的异病极多,简直就是各种异病的复合体,甚至身上的异病,还在时时刻刻发生着不知名演化,有种难言的感觉。白虫袭来,前端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了它的口器,吐一口绿色唾沫,足以腐蚀一切,还有几千种异病杂糅,杀伤力极强。 这一口唾沫吐出,方圆数里无论是何物,都会立马染上无数异病,李长笑目光一凝,吐一口清风,将绿色唾沫包裹,再以土印封印,不让异病扩散。 李长笑看向白虫,心神一禀,难道这无尽森的异病传染源,便是此兽? 他回忆过往之识,欲找寻此兽来历,然而却没有任何记载,看来这无尽森便是到了今日,也依旧有极多未解之谜,从未被揭露过。李长笑在灵气枯竭后,已是第二次前来,然而却还是如同初来乍到一般。 且说此时正是交战之际,容不得李长笑多想,他吹清风化做利剑,骤然射出,同时脚踢长剑,手化长龙。 拂华风,拂华御剑术、盘龙手……只在刹那之间,悉数用出,只道是李长笑的手段,也是不少,这头白色长虫,接连受到打击,身体被青萍剑划伤,半边身驱被火焰焚烧,最后被那化龙巨手,一巴掌拍得血液四溅,惨不忍睹,居然就如此死去了。 化做绿色脓水,污染了大地。 李长笑一愣,显然并未料到,这头白色长虫竟会如此之弱,它体表并无鳞甲,防御能力只是寻常,似乎并非是战斗力很强的物种,只是身带异病。他原本已经做好恶斗,甚至打不过便跑的准备了。 不曾想几招下来,对方便已经死去,而且化做了脓水,李长笑顶着肆虐的异病,在四周探查,并无太大收获,再度回到血洞的边缘。 他抽出青萍剑,敲击了一下血洞。 “铮——” 传来金石碰撞的声音。 李长笑露出了然之色,这并非什么“血洞”,只是一个普通的矿洞。 这洞壁的石头,是一种名为“血晶石”的石头,呈现红色,散发暗红色的幽光,聚集在一处,就好似一个血洞肉壁一般。 李长笑跃入洞中,足足落了数十秒,才堪堪落地,越是深入,那异病便越多,落地后,李长笑指尖燃起火光,将四周照亮的同时,眼眸闪过七星之色,将四周的一切,通通看得清晰。 按理来说,血晶石是极其稀有的矿石,在扶摇天下能卖出高价,可用来入药,可用来炼丹,还可以用炼器,但这种矿石一般而言都是分散各处的。 这样汇聚于一地的情况,李长笑第一次见到,此前也从未听说过。 他目之所及,四周还算清晰,大洞的底部,隐隐有某种腐朽的臭气,这股气味,与那头白虫出现时,所闻到的气味十分相像。 所示,李长笑断定,这大洞内定然还存在不少的白虫,李长笑每次来无尽森,都会遇到各种奇怪之事。 “想不到,这里居然能形成这种地势。” 李长笑走了几步,不由得感叹道,除去异病肆虐外,这个血洞的地势,十分特殊。 李长笑略微能领略一二,知其特别,但不知如何特别。还涉及诸多隐秘。 大洞的底部还有延展,四周均是血灵石所铺设,让他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人为制造的,若是天地自然所形成,那可就太过匪夷所思了,需要无数的巧合叠加。 沿着洞内延展探索,约莫走了数米,李长笑又遇到一条白虫,只不过这一条不如上一条巨大,体格刚好与李长笑相当。 李长笑仅是捏一计雷印,便将此虫消灭,继续前进。 洞内血光闪烁,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之感。 大约是行了一个时辰左右,李长笑总计出手击杀了上百条的白色长虫,体格各不相等,有大有小,李长笑也渐渐琢磨出来了。 这些白色长虫,似乎没有确切的修为,实力强弱,全看体格大小,哪怕体格十分巨大的,也强不到哪去,就是对外人来说,它们身上所携带的异病极其棘手。 李长笑从未在任何一头异兽上,见到过如此之多的异病,他断定这些白色长虫,与无尽森自古以来肆虐的异病,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联。 又是雷光闪过。 一头十余米长的白虫,又死在他的手中,这血色的通道,四通八达,却好似是白虫的老巢。 “以血灵石为食的异兽?” 李长笑捏着下巴,皱着眉头,血灵石确实也能作为异兽的口粮,但通常能吞下血灵石的,都是具有尖牙之兽,这白虫口器不显,却能以血灵石为食,有些奇怪。 “难道,此地势是人为布置,就为了饲养这些,带有异病的白虫?” 李长笑提出了假设。 第337章 二兽之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见那一蟒一蜥,正是激烈交战着,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巨蟒一口咬在巨蜥的右足,巨蜥一爪子抓破了三蟒的眼睛。 伤口溢出的血液,落入无尽森中,压倒了大树,宛如天降血瀑,将四周染红,还散发着一种腥臭无比的气味。 白圣一安静看着,并未被这场战斗所波及,其实以她的实力与天赋,若是她不惜灵气出手,亦是能撼动森蟒,只是她很清楚,这不过是白白浪费自己的灵气罢了。 森蟒这种存在,唯有与其同源的食怨之兽,才能真正拔除。 且说二兽越战越远,已离那无尽森中心,装着木原髓的神树相隔数百里远。白圣一抬眼望去,眼神微闪,虽说她此行的目的地,并非那木原髓,可此刻形势,她过去瞧瞧亦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是能有所收获,自然更好。 如此想着,那白发黑袍身材高挑的女子,朝那棵神树走去,神树参天,直入云端,四周也并非平路,还有诸多险恶之地,即便是一般的修士,也难以靠近。 白圣一周生激荡着灵气,悬浮于空中,朝那棵巨树看去,与此树相比,周边大山简直就是一颗颗皮肤上肉疙瘩。 这棵巨树如此巨大,本该十分明显,按理而言只要大能飞上天空朝此看来,也可看见。 然而却并非如此,此树之玄,来历之大,扶摇天下少有人知道。凡是离此地百里之外的人,即便飞上天空朝此处看,也绝看不到这棵古树,目光会被种种因素所遮挡,地势、空间、等等。 “这就是铁树吗?” 白圣一由远及近,一步步走来,来到了古树之底。 她的手轻轻按在古树上,眼眸深处,爆发出剧烈寒芒,只见一股冰霜,从她的掌心不断向外蔓延,欲将整棵古树包裹。 随后,她猛的一用力。 冰霜化为齑粉,这一刹那,有巨大的剿杀之力隐藏在其中,便是一座铁山在她身前,也绝对扛不住这一击,会顷刻化做粉末。 然而这棵古树,却没有丝毫影响,甚至还隐有反震之力透入她的身体,她目光微闪收回了手,脚尖轻点,朝树顶飞去。 她不断靠近树顶,即便是灵气枯竭,木原髓依旧是罕见的神物,可惜无益于变法,不过若是能顺手取之,她乐意至极。可用来另作它用,是对战斗力的增长,也可极为明显。 然而,当她来到了树顶,却是愣了一愣,她四处找寻,却未见有木原髓踪迹。 “难道…已经被森蟒吸收了?” 白圣一如此想道。 也只有这个说法,能说得过去。 …… 另一边。 李长笑所在的血洞之中,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无数的血灵石自头顶跌落。 其中还藏有一颗颗白色的,约莫半人高的虫卵,里面有白虫蠕动,以此地情形看来,倒还真像是,有人特意布置此地,用来饲养这些带有异病之源的白虫。 雷霆浩荡正大,所过之处,可剿灭一切邪祟,李长笑手捏雷印,周身环绕着雷电,他左手发射出无数梦丝,让雷印的雷电之力,顺着梦丝传导到各处。 大有荡清邪祟的势头,既然见到了,他便力所能及的,做上一些事情。 然而,当他继续深入,缓缓抬动左脚,向前迈步之时。。 那一刹那,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另一处。 他摇头四望,四周郁郁葱葱,是一片植被茂密的树林。 “这是…” 李长笑目光骤缩,他打开无尽森地图,仿佛对照,确定此处依旧是无尽森,他并没有踏入异空间,也没有进入谋片秘境。 这是…… 被突然间传送走了。 先前睡觉时,他便被无形传送了一次。 而就在刚刚,他意识极其清醒,却依旧被传送走了,从那血洞之地,一下子来到了这片树林。 当时血洞之底绝无人影,也并无阵法踪迹,李长笑弄不清到底是为何。但两次类似的经历,让他隐约感觉,此事并非人为。 而是…与无尽森内的有某种古怪有关。 似乎是剧烈的地震,触发了这种隐秘? 李长笑捏着下巴,正欲细细回忆细节,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的线索。 就在这时。 一股腥臭之味袭来,紧接着,是树木被压垮,洪水涌来的感觉。 李长笑抬眸望去,只见有一道血色洪水,正朝自己涌来,他身影一闪,脚踩飞剑,悬立在了高空中,朝远处看去。 这血色洪水,竟是两头巨兽的血液! 这两头巨兽,李长笑都见过。 其中一个,是与白圣一以“头心怨”,引诱而出的类似“食撬”的异兽。 另一个,李长笑曾为了获取木原髓,还与其交手过,当然,并非是正面对决,这头巨蟒即便是现在的李长笑,也远远打不过,不过它并无追击手段,在李长笑面前,就是一个站着不动的铁皮桩子。 当时他还以梦境之力探查巨蟒底细,认为此蛇乃是木原髓所显化的生灵。 然而此刻再看。 却已是觉得有所不同。 此前李长笑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他从巨蟒身上,感受到了守护木原髓的意念,但是他并未细究。 可是十神髓化神之后,拥有木印之力的李长笑,能明显感受到,巨蟒与木原髓并非同源,但也有一些联系。 李长笑看着这场战斗,这二兽虽然巨大,破坏力十足,但却是以最原始的姿态战斗,并无任何的灵气、术法、血脉之力混杂。 二者已经战到了眼红,势必要分出生死的地步。 而每一次碰撞,整个无尽森,便震上一震。 “难道…无尽森的地震,是这两头巨兽引起的?” 李长笑发现了其中规律,露出了惊容,如此说来,无论是蜥蜴,还是巨蟒,这二者的来历,恐怕直接与无尽森相挂钩。 那么,这一场战斗,是否就是白圣一设计的呢?……李长笑想到了此处。 说实话,这两头巨兽的实力,并不算多强,此刻的李长笑,虽无法撼动,但来去自如,从旁干扰没有任何问题。 李长笑是想出手帮助巨蟒的,但他隐隐感受到,这两头巨兽的生死决战,他插不上手。 有点类似皇朝之间,气运之争的感觉。 第338章 神树即石柱,异病蔓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若真是类似“气运之争”,二者战成这个程度,必然是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了,互相气机相连,唯有彻底分出胜负,才有可能停止。 李长笑皱了皱眉,打开无尽森的地图,找到无尽森中心处,那曾装着木原髓的神树位置,朝那里走去。 此地那二头巨兽,依旧未曾停息。 …… 无尽森外。 地震传到此处,已经极其微弱,但修为高深的修士,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 此刻却无人敢进去调查。 洛河城十三大家族,族内家主、老祖纷纷汇合,曾经扶摇圣地圣主苏轻眉,站至众人的身前,皱眉看向无尽森深处。 “苏庄主,那无尽森中,到底发生了何事?我雷家与无尽森打交道数千年之久,可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啊?” 一身穿华服,体格壮硕,满脸胡络腮的男子,站了出来看向苏轻眉,斟酌许久,才字字问道。 其他家主、老祖,也均是看了过来,眼底同样有浓浓的疑惑。 在场众人均是见多识广之辈,而连他们都未曾听闻过,可想而知,这无尽森地震一事,是多么的诡异与罕见。 莫说他们了。 便是扶摇天下最顶尖之一的苏轻眉,以她的眼界与知识,此刻亦是并无思绪。 无尽森之大,好似一片汪洋大海,足以将踏入的任何人,彻底吞噬殆尽。而如此一片“大海”,发生如此强烈的地震,必然是有足够大的事情发生了。 她观察无尽森,眼眸深处,闪过半点红芒。 在她眼中,这无尽森好似一个海绵。 异病就是海绵里的水,而这场剧烈的地震,将一些更加凶恶,更加无解的异病,通通抖了出来。 此刻,正飘浮在无尽森深处。 便是她也不愿轻易进去。 她又在无尽森外,考虑了数分钟,最后眼眸微光一闪,迈步走进了无尽森去。 而她身后的一众家主、老祖,互相之间面面相觑,不知是跟随,还是后退。 ...... 且说那二头巨兽的战斗,也总归是到了,分出胜负的时候了,食怨的爪子,深深嵌入了森蟒的身体当中,划开了它的心脏,而森蟒亦是不让其好受,一口吞下了食怨的头颅。 两头来历不凡的异兽,就这样发出惊天嘶鸣,谁也不愿罢休,最后双双死去。 这一死,起初还平平无奇,只是两具硕大的躯体,躺在了树林之中,周围是倒伏的树木,以及大大小小无数个深坑与凹痕。 可慢慢的,那两具异兽的尸体,开始化作点点微光,消散于天地之间,随之而来的,是整座无尽森,好似失去了什么。 守在中心神树边的白圣一,察觉到了这股莫名的变动,眸光微闪,目的已经达成。 也就在这时,她身前的这棵中心神树,外边发生了变化,原本郁郁葱葱的绿叶,开始快速的枯黄,随后一点点脱落。 漫天黄叶。 随后,那一根根粗大无比,堪比山岳的树枝,也发生了断裂,从高空中砸下,有的压倒了山岳,有的截断的河流。 也是一番灭世般的景象。 眼看这原本生机勃勃的神树,只余下一条,笔直的树干。 便是这般,也远远未完。 紧接着,树皮开始剥落,竟然隐隐露出了石身。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原本的参天神树,居然就演变为了,一根矗立天际的高耸石柱! 而就在神柱出现的那一刹那,在距离神柱,相隔四十里左右的一个不起眼位置,地面发生了坍塌,一座地宫路口,呈现在了白圣一的眼前。 她目光隐隐有些火热,快步走入地宫之中。 ...... 李长笑按照无尽森地图,来到了原本,参天神树耸立之地,却并未见到神树,只见到了一根,矗立于天地之间,仿佛连通着天与地的石柱。 李长笑先是一愣,低头对照地图,确定自己并未走错,顿觉大惊,他怎么也没有料想到,这棵神树的本体,居然是一根石柱。 而更让他感到怪异的是,他隐隐感觉到,无尽森的险势,在不断的扩散,就好似装着水的杯子,被人掀翻了,里面的水随之倾泻而出... “难道...白圣一的目的,是为了释放无尽森的异病?”李长笑心生一禀,到了此刻,感受到无尽森的异动,这才隐隐推测出了,白圣一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何。 虽然李长笑拥有感悟梦境的能力,能感受到白圣一身上传来的隐晦恶意,但是却看不出,白圣一内心真正的所想。毕竟梦境只是梦境,李长笑也从未拥有一眼看穿人心的能力,若是遇到修为比他低的,他倒是可以,通过解析梦境,从而探究他人心底的真正所想。然而白圣一并非普通人,她来历极大,修为也高出李长笑一个大境界,身旁还跟着异兽。 李长笑来到石柱附近,蓄一口清风,朝上方吹去,将石柱附近的白云,统统吹散了去,这跟巨柱的全貌,这才彻底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手捏木印,按在石柱之上,试图以木印之力,让这根神秘的巨柱,重新恢复生机。 他所按之处,绿意盎然,有花草快速生长,蔓延而上。 不过马上,又重新枯萎掉落。 李长笑收回手,绕着巨柱走了两圈,再次尝试,他手捏木印,按在石柱之上,这一次,还额外注入了点点“真意”。 只见这一招,确实有用,这根巨柱从地步,又重新一点点,演变为了树木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 地底突然又传来一道震动。 紧接着。 原本矗立的神秘石柱,开始不受控制的,朝一边倾斜而去。 居然发生了倒塌。 李长笑瞳孔微缩,试着动用灵气阻拦,然而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这石柱来历非凡,又直达天际,重量之恐怖,不敢想象,以如今的李长笑,还难以撼动这种存在。 他无奈之下,身影悬浮于高空之中,眼睁睁的看着石柱砸落。 那石柱与空气剧烈摩擦的声音,刺痛着李长笑的耳膜。 最后。 只听轰的一声。 石柱砸在了无尽森上,这一砸,威力之大,方圆千里,树木倒塌,仅是冲击余波,便将所有的生命,瞬间摧毁。 地面塌陷。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的异病,疯狂的从地底冒出,飘向了各处,开始向着无尽森外面,不断蔓延。 第339章 神秘地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巨大石柱的倒塌,说是灭世之景也丝毫不为过。 在砸到地面的那一刹那,大地塌陷,沙尘蔓延上了九天之外,天地顷刻之间陷入无边暗沉。 地面上的一切活物,顷刻间暴毙,这一个刹那的功夫,李长笑便成了唯一的活物。 这还是因为他使用灵气悬浮在空中,避开了主要冲击力的缘故,否则便是他,也要受不小的伤势。 石柱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化做一颗颗碎石。 待那些灰尘散去,李长笑留意到,因为刚刚的剧烈震动与冲击力,四周的大地居然凹陷了下去,这颗神树的下面,还浮现了一个漆黑大坑,李长笑急忙蓄一口清风,朝坑中吹去,坑中藏着一个地宫。 犹豫片刻,他运转假意缠身,进入了地宫之中,一迈入地宫,一股苍凉之感便是四面八方朝其涌来,他凝神四望,地宫已然满是破损,但是依稀能看出曾经的些许痕迹。 是远古时期的地宫。 李长笑目光微闪,对于远古时期的事情,他向来知之甚少,他料想白圣一定然,也已经进入了这个地宫之中,若是深入,相遇概率并不小,亦是有一定风险所在。不过他却是不惧,因为“食怨”异兽还在外面与森蟒大战,仅是白圣一一人,是发现不了身上覆盖着假意的自己的,于是他大步向前探索。 这一走,便让他发现了许多秘密,他行不过数千米之远,便看到一处,疑似大能的后手之处。 有高深的阵法纹路痕迹,亦是有类似打造镇运器所用之手笔。 晦涩难懂。 然而却并没有传承。 李长笑打开梦境之眼,试着探究这曾经蕴含的梦境,可年代太过久远,足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便是曾有梦境遗留,也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下,一点点淡去了。 行于地宫,发现此地之构造,绝对是人为布置,而且不仅出自一人之手,经过了数十里的暗路,四周突然恍然一新,李长笑来到了一个,布满了斥海鳞石的空间。 所谓斥海鳞石,便是一种十分昂贵的石料,与血灵石一样,同时也极其稀有,聚天地之精华所在。 十分罕见。 是绝对不可能,集体出现于某处的。然而让他震撼的是,如此珍贵的矿石,居然无边无际,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绝非一个人,所能拥有的财宝。 而此处,也有异病存在。 无尽森的险势,已经在渐渐散去,此前这些异病,好似被磁石吸引的铁粉,被始终吸引在无尽森的内部,不能离开无尽森,然而白圣一的一系列作为,已经一点一点的消散这无尽森的“磁性”。 森蟒之死、石柱倒塌,已将磁性消去大半,恐怕最后这一半,就在这地宫之中。 若是彻底消除,无尽森的异病外散,将会生灵涂炭。 地宫很大,内部错综复杂,李长笑看到了各种矿石,有斥海鳞石、血灵石、离阳神石、离阴神石…… 正是这些各种石矿,携带着种种异病,不同的石矿中,所蕴含的异病还各不相同。 李长笑本是漫无目的乱走,却突然发现一些梦境残留,于是跟随梦境残留走去,意外发现了白圣一的人影。 李长笑瞳孔微缩,这女人果然也在此。他后退半步,浑身假意缠绕,紧紧跟随在其身后,只见白圣一走得极快,好似对此地宫无比熟悉。 而随着她的行走,李长笑渐渐发现,地宫所蕴含的异病,越来越恐怖,数量高达了数万种,连李长笑看到,都觉得心惊。 即便白圣一已经开始使用灵气护体,周身形成了百邪不侵的寒冰壁垒,可饶是如此,她周身依旧出现了病症之所在,身体渐渐发生了异变。 “远古大能以如此巨大的手笔,难道就是为了在此地养异病?”李长笑心中感到疑惑。 这地宫的手笔之大,他简直前所未见。 除了各种稀世的矿石外,还有更加深奥的布置:阵法残留、宝物放置等等……所涵盖的知识与范围,实在太过太多太广,是无数人毕生心血的集合,李长笑便是连万分之一,也看不出来。 倒也不是他只是浅薄。 而是这其中之所涵盖,太过杂碎。 如此之大的手笔,仅是用来养异病吗? 正是走着。 李长笑突然住足,被一道隐藏的暗门吸引去了目光。他站在暗门前,待白圣一走远之后,轻轻推开暗门,走了进去,里面竟是一间墓室,里面有一道枯骨盘坐。 “乾清宗…” 李长笑看着密室中的那一具枯骨,其身上所穿的衣服,乃是远古宗门乾清宗的衣服。 对于这乾清宗,李长笑是从七星毒尊的陵墓中,才有所了解的。 乾清宗在上古乃是超级大宗,极其精通阵法,然而可惜的是,后来被洪荒十凶联手剿灭,宗门弟子尽数被抓回了洪荒天下。 李长笑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再见到与乾清宗有关的事物。 他观察这具枯骨,骨骼隐隐闪着虹光,生前修为定然不弱,但尸身具是腐败得不成人样。 大致观察细节后,他开始翻找前人之所留,倒还真寻到了一些事物。 从那些遗留之物,李长笑知道此地所埋葬之人,乃是乾清宗的一名老祖。 名叫韩清子。 他之所以会葬在这里,是因为在临死之前,参与了一个大工程。 那个巨大的工程,直到他死去,都还远远未曾完成,而他最终寿元枯尽,将要死在此处,出于一点私心,他便在此地挖了一个暗室安葬自己。 他遗留下他的阵法心得典籍,以及乾清宗的两本术法。 其中阵法心得典籍,名为“乾清阵法录”,记载了他毕生的阵法研究,也有他毕生之遗憾。 至于另外两本术法,一本是后天阵阙体的练就之法。 另一本是乾清宗的观想之法。 乾清宗作为远古时期,扶摇天下的超级大宗,底蕴是十分雄浑的,特别是在阵法一道的造诣之上。 这份遗物,在灵气枯竭之前,极其宝贵,即便是现在,对李长笑亦是有所帮助,然而他还有正事要做,不能在此耽搁太久,便将这三样物品,匆匆收了起来,朝遗骨轻轻一拜,转身离去。 走在路上。 李长笑先前的推论,得到了一部分印证。 第340章 完全十仙印,又见神秘传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眉头紧锁,此地在远古之时,究竟进行了何种大工程呢? 无尽森的秘密,实在太深,而白圣一是否知道这些呢。 一边想着,突然白圣一有了新的动作。 她来到某一间石室,推开石门,里面居然有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悬浮在空中。 这颗珠子上,散发着浓郁的,类似于“生机”的气息,好似在它周围的一切,都被赋予了澎湃的生命力一般。 白圣一眼睛微亮,手掌中蓄起了寒冰,二话不说,便是朝珠子击打而去,轰的一声后,整个地宫再度发生了震动。 李长笑看到这一幕,他感受到随着这股震动无尽森的地势受到撼动,此地深处的异病,快速向外侧飘去,他知道若是任由白圣一击碎此珠,无尽森内的异病,定然会毫无节制的扩散,倒是扩散到何处,不敢设想。 李长笑瞧见此景,便尝试阻止,在白圣一筹备第二击时,他突然现身,一计盘龙手甩了过去。 白圣一一愣,伸手捏碎了甩来的龙头,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居然跟着一道白衣身影,她略微诧异,旋即冷笑,看来之前食怨兽之异动,并非是毫无缘由。 只见其手指轻点胸口,一股力量随之解放,雪白长发亮起白光,冰寒之气自周身扩散,目光一瞪,所视之处尽数冰封,随后化为了齑粉。 李长笑身影虚幻,不断闪动躲避的同时,手中的术法也并未停下,他张口吐出火焰,左手捏着水印,右手捏着土印。 数道术法,击打在白圣一身上,白圣一诧异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她看向这白衣剑客,缓缓眯起了双眸,对方使用的术法,其实并不弱。 但是…似乎境界太低了。 不过是化神初期。 让她不解的是,这样的修为,真的能跟随自己一路,而自己却毫无察觉吗? 她一抬手恐怖的绞杀之力,如同呼啸的寒风席卷向李长笑,李长笑躲避为主,根本不敢轻易硬抗。 在没有法器、阵法的前提下,李长笑的同境战斗力,其实并不算弱,甚至在某些情况,说得上是独一无二的强。 这也是他能在灵气枯竭后,常常越境杀敌的主要原因,然而白圣一亦是天骄,还是扶摇圣地曾经的预备圣女,与她交战,李长笑远远占不到便宜。 李长笑不打算保留,双眸微眯看着此女,手中动作一变,左手捏雷印,右手捏火印。 他整个人,沐浴在了雷光与火光之中,宛如神魔,这是他杀伐之力最恐怖的两道印法,雷印他常常使用,但火印却是第一次现世。 “雷法?道宗之人?丹鼎宗?” 白圣一看到那肆虐的雷电,略微后退了半步,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这突然冒出的剑客,让她开始有些琢磨不定。 旋即她又注意到,此人右手传出的灼热火焰,心头又是一惊。 在扶摇天下,雷法极其罕见,只要掌握雷法,必然会成长为顶尖人物。 而火法就要常见许多了,虽然也以刚猛杀伐闻名,也是公认的杀伐力极强的术法,但整体而言参差不齐,而且始终要弱雷法一头。 能与雷法比肩的火法,自古以来屈指可数,有上古大能专修火法,用了诸多手段提升火法,也才堪堪能与雷法比肩,然而此刻,在她眼中,此人手中的火法,甚至还要略胜雷法半筹。 她在记忆中找寻李长笑的存在痕迹,却查无此人,觉得无比诡异,怎的灵气枯竭之后,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诡异人物来。 然而仅是如此,这还未完。 李长笑左手雷印,右手火印,身后还隐隐有七星闪耀,威力更胜一筹。 “七星神体?” “你得到过七星毒尊的传承?” 白圣一出声惊道,身前凝聚起了冰棱,轻轻一点,朝里长笑射去。 二者开始了斗法。 虽说李长笑捏着最刚猛的杀伐之力,却依旧难以抵挡白圣一的冰术。 只见白圣一吹一道冰风,一下子将李长笑,席卷飞出了数千米,身体表面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寒冰之力不断透入身体深处,李长笑进入梦游,不断恢复。 而在这个过程,李长笑体会到了,白圣一的真正恐怖之处。 白圣一所擅长的,绝非冰法,而是阴法。 人族自古以来,便存在不少学说,有一部分人认为人体乃是阴阳二气交汇所形成,而白圣一刚刚的手段,看似是寒冰袭来,实际上是以阴气潜入体内,打破阴阳平衡从根源抹杀。 曾经的天骄,实力果然恐怖,每一招一式,都远比表面所看到的,要深奥许多。 极阴之冰。 “咦?” 白圣一见李长笑吃了自己一计冰法,却安然无恙,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李长笑拍去表面的冰霜,眼神微闪,有十种能量闪烁。 这白圣一太过强大,李长笑只能试一试,他的最强杀招了。 只见其张开手掌。 十指伸直,每一根手指上,都蕴含有一种印法之力。 他的气势在飞快上涨,长发被周身萦绕的气流吹得飞舞。 是十仙印! 传闻集结十种神髓,便可获得无上的术法。 而这术法,正是十仙印。 李长笑自突破到化神境起,就掌握了此法,只是一直以来,都是拆开来用。 “这气息…”白圣一低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紧接着。 她瞳孔骤然一缩。 “十大神髓?”她身为扶摇圣地的预备圣女,又怎么会不清楚,十大神髓的存在呢。 甚至,曾经的她,便考虑过此道。 只是碍于十大神髓太难收集,再加上未必适合她,她便另选了她路。 她以功勋向圣地换取数滴冰原髓,又取极阴草,黄泉花,极北矿、一缕先天至寒气……迈入了极阴之道。 “不!” “不可能的。” 白圣一随即摇头,虽然这股气息,与十大神髓有些像,但她不会相信的。 十大神髓绝无可能有人能够收集完全,更何况此人,修为不过是化神。 她眼神变得冰冷。 气息大涨,势必一招灭杀此人。 然而就在这时。 异变突生。 李长笑那逸散的灵气,波及到了那颗珠子。 大地微微一震。 李长笑的身影,居然再度凭空消失了。 第341章 异病的由来,无尽森的手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苏轻眉出现在了石柱倒塌之地的上空,她红裙轻舞,柳眉微皱,目光锁定在那根倒塌而碎裂的石柱上。 此地本该有一棵直达天际的高耸大树,以及一条盘踞在树顶的黄褐色巨蟒才对。 然而此刻,她却只看到一根,已经倒塌碎裂的石柱残骸,苏轻眉是何等见识,仅是多看了几眼石柱残骸,便隐约认出了,此乃何物。 “定海神柱?” “此物居然会在这里?” 苏轻眉诧异言道。 此物乃是远古时期遗留之物,如今的修士知之甚少。 苏轻眉也从未料想过。 曾经装着木原髓的神树,本体居然就是定海神柱,她曾经数次前来以物换物谋求木原髓,也与森蟒打过不小交道。 但却一直从未有所察觉。 她捏起一块定海神柱的碎石,拿在手心中,发现其内的神韵,早已经消失不见,沦为了普通的石头,这一点十分奇怪,她环顾四周,隐隐知间猜到了什么。 只见其身影一闪,进入了地宫当中,随着快速移动,心中的猜想,渐渐得到了某些印证。 “原来…此处异病竟是这么来的。” “此地之布局,当真藏得好深,居然连我都不知道,若非无尽森动静太大,出了这等事,恐怕这个秘密,不知要掩埋到何时。” 苏轻眉眉心红印,隐隐有微光亮起,她神识顷刻之间笼罩四周,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了然之色。 她从未想过,原来无尽森,居然是如此一回事。 此处异病的由来,其实说来也简单。 仅是一字“腐”。 腐肉生蛆,再则滋生异病。 这无尽森便是这般。 经过刚刚的神识扫去,苏轻眉知道了此中,远古时代留存下来的布局。 整个无尽森内,隐藏着无数的珍稀异矿,这些异矿内携带着无数异病。 站得足够高,看得足够广,便可发现,这些异矿不仅是人为有意排列,还是有规律有目的,花费极大手笔的排列。 苏轻眉刚刚的神识,仅是扫了方圆百里,看到了冰山一角,但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她,却也洞若观火猜到了全貌。 此地的异矿,是回来堆叠造势养神移韵的。 以斥海鳞石作壳甲、血灵石作肉、土肻石作爪… 无数的异矿,被埋入无尽森底下,排成一只无比巨大的巨龟之形。 先有形、再有势、再有韵、最后再有神。 经过不知多少遍的布置与演化。 此地其实已经变成了,似地而非地,似龟而非龟,似势而非势的另类事物。 它有龟之形神,却并非活物,是地势,是气运,是… 这般存在,实在难以用确切的词语来解释清楚。 而那头森蟒与食怨蜥蜴,均是依附于其的存在,是其的伴生之物。 之所以会有异病滋生。 很简单,是因为这头“地龟”,早已经死去了,死后生腐,滋生异病与蛆虫,异病渐渐在这片土地上扩散。 孤异病由此而来。 李长笑此前所遇到的白色异虫,其实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所滋生出来的蛆虫。 苏轻眉能够快速的勘破这些,除了她的广阔见识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出自远古时代与鼎盛时代的交替之际。 她听过许多传闻,甚至亲身经历了不少,当时她修为地,看不通看不透,但她此刻回头望去,有一些疑惑的地方,便豁然开朗了。 比如在以前,有一个计划,名为“登天”计划,她此前一直不明觉厉,但此刻已经理清楚了事情的脉络。 在那远古时期,灵气不算浓郁,一个合体期的强者,几乎占尽了一域,乃至数域的气运与机缘。 整个扶摇天下养不出一个“大乘境”的强者。 而外在威胁又不少。 人族急需一位引领者。 在这样的背景下,登天计划便出现了,扶摇天下欲要整合天下的机缘与气运,蕴养一人登临大乘之境。 这个计划最后却是失败了。 然而讽刺的是,之后灵气喷发,进入鼎盛的黄金时代。 强者多如牛毛。 曾经一座天下,养不出一个大乘,而现在同时拥有数位大乘强者。 事实上,苏轻眉所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她看到了古人的谋划,看到了人族的处境,人为的算计,牺牲与取舍,看到了许多许多。 仅是一刹那,她便知道自己要做之事了。 苏轻眉出现在地宫深处,站在白圣一的身后,一语不发。 刚刚她的灵识扫过附近,自然察觉到了白圣一的身影。 “圣主。” 白圣一回头,单膝跪地,身躯颤抖。 白圣一是最顶尖的天骄,然而论气势,在苏轻眉身前,立马露忏了不少。 “谁派你来的?”苏轻眉问道。 “不可说。”白圣一说道。 “目的?”苏轻眉又问道。 “释放异病。”白圣一如实回答道。 苏轻眉扭头看向白圣一,一语不发,走向那颗乳白色珠子。 “这是地心珠,非人之所能获,必是天地滋养所成。” “捏碎它,此地的险势,将会彻底散去,从此异病再无约束,大半个红域,死伤不敢估量。” 苏轻眉走到白珠前。 缓缓伸手抚摸。 随后,猛的一用力。 那颗珠子顷刻间碎裂,化做了齑粉。 无尽森的异病,在此刻如同泄洪的江水,疯狂向四面八方涌去。 白圣一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苏轻眉,“圣主,难道你是…” 苏轻眉并未理会,自顾自走向了地宫的更深处。 …… 李长笑蓦然间,出现在了一条河流中,身上的力量还在激荡沸腾,导致河水在以极快的速度蒸发。 等他反应过来,收了术法,爬上岸后观察四周,面色微变。他坐在岸边,叹了一口气,拿出腰间的酒葫芦,拧开盖子喝了几口酒。 他已经离开了无尽森。 似乎很远很远。 他又莫名其妙的被转移了位置,而且这一次,比之前的那两次,都还要远。 甚至远到,有一些不可思议。 此刻的他,隐隐感觉,他甚至不在红域了。 就是那么突然。 “恐怕这莫名奇妙的传送,就是远古大能遗留下的手笔吧。” 李长笑心中想到。 自己一定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才导致被传送走的。 不过话说回来。 究竟是什么力量,能无声无息传送一个人呢。 在灵气枯竭前,传送阵法其实十分常见,一些顶级大宗,都有其踪迹。 但恰恰是这种阵法,是最消耗灵气的,每日需要以大量的灵石维持与维修,而且传送距离也有限。 李长笑捏着下巴,似乎自己的每次传送,都与地震有关。 这二者是否有联系呢? (这周要考科三,更新可能会有点起伏,先说一声抱歉,尽量不会断更,后面的话,我可能会赶一下主线,还望大伙包容包容,另外……厚颜无耻的求一点免费小礼物啊~~O(∩_∩)O~~,书城不给量,日子越来越难过了~~O(∩_∩)O~~。) 第342章 地心珠的作用,准备突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颗地心珠,在古法典籍中有所记载,乃是大地的心脏,十分罕见但是对修士而言毫无用途。 其具有帮助大地固势、定运、钉地的作用。 固势、定运其实很好理解,山有山势,河有河势,世间万物都存在“势”,修士借住自然万物之势而修行,这已是修行界公认之事,固势、定运就是字面之意,让此地的地势稳固不变,运凝不散。 至于“钉地”,其实也不算罕见,扶摇天下十分宽广,存在不少的秘境,有一些秘境是会不断移动,改变位置的。 一些大势力拥有独立的秘境,例如久香寺的万极秘境,慕府的大天境,并且长期居住在其内,自然不能放任秘境流动,所以需要施以手段,将其钉死在某处。 这就是所谓的钉地。值得一提的是,钉地的方式有许多种,而且也不止是秘境会移动,山、河、海、世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恒定的,也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位置不断发生改变,或快或慢罢了。 而地心珠的存在,可以彻底隔绝这种情况。 李长笑与白圣一的交战,其实仅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几乎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不过他还是有在留意观察此那颗地心珠。 此珠必是自然所生,其一发挥功效,地势便会停止变化,进入一种“固化”的状态。 不过地心珠附近,有一些高深的阵法纹路,似乎是远古大能,有意的布置阵法,用来抑制其作用。“心脏”不跳了,就相当于进入了停滞的状态。 但因为灵气枯竭,阵法失去了用途,地心珠这颗“心脏”,又重新恢复了跳动,将无尽森的地势,固定在了灵气枯竭的前期。 地势不同于灵气,灵气枯竭之后,大量修士陨落在历史长河中,但地势却依旧在。 有关于地势的手段,依旧可以动用,例如李山河的山河作眼,在凌天皇朝境内,就好似拥有神识一般,相当恐怖。 李长笑并非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 既然被传送得那么远,那边之事,他便不去想了,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扶摇圣地之主苏轻眉,可还在洛河城呢,无尽森动作如此之大,她定然也已经察觉到了。 李长笑比较感兴趣的,是自己屡次被传送的原因。 他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乾清宗老祖的遗物:一本观想法,一本阵法录,一本炼体术。 他先查看阵法录,虽然与之相比,另外两本书册,对他更加有用,但是这本阵法录,才是那位乾清宗老祖的毕生心血所在。 李长笑此前,对阵法一道稍有涉猎,可以布置一些简易的聚灵阵、隐蔽阵,以及杀伐阵,但并不精深,倒并非是他在此道天赋不够,或是不够重视阵法,恰恰相反,他在此道天赋似乎还算可以,以阵法辅助,搭配梦术的情况下,避开了不少危机,也成功击杀了不少强敌,只是阵法一道与三千剑意榜单一样,几乎不传外人。 李长笑第一次看这种顶尖大能的书册,只觉得晦涩难懂,好似天书一般。 不过,阵法知识,未曾学到几分,他倒是在其中发现了一些华点。 这本阵法录的前半段,记载的是各种各式阵法,天马行空,作用眼花缭乱,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位乾清宗老祖,在阵法一道上的卓越天赋。 而到了中段,他所研究的阵法,化繁为简,研究的均是防御、杀伐的大阵。 到了最后,他方向一改,转而去研究起了传送阵,转势阵… 到了末尾,他甚至隐隐触碰到了某一阵法境界。 他所布置的阵法,甚至隐隐能够脱离了灵气。 “脱离了灵气的大阵?” 李长笑喃喃低语。 或许自己,便是被这一种,不需要依靠灵气的传送阵,给传送走得。 不过传送阵传送的位置,应该都是固定的。 李长笑合上书籍。 此事到此,于他而言,已是告了一段落。 他伸了个懒腰,躺在草地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中。 他逐渐感受到了,这背后的暗流涌动。 极恶宗,无尽森…鲛人族,洪荒天下,极花宗,长生花粉。 他并不在局中,却在漫长的岁月中的四处闲逛,碰巧看到了冰山之一角。 他从未真正入局,可若是说,他彻底脱离物外,逍遥自由快活,那倒也未必。他只是寿命长罢了,说到底,他始终是万千修士的其中之一。 “罢了罢了。” “快要突破了,还是想想如何突破吧。” 李长笑挥了挥手,把思绪通通拍散。 不知不觉,他又将要突破了。 …… 每次突破前夕,李长笑都很纠结,突破地点对他而言,十分重要,天地福泽倒是其次,毕竟这种小境界的突破,是难以引来福泽的,关键是他并不确定自己这一次突破,需要沉睡多久的时间,他要睡得舒服一些,此外还要具有一定的阴气,可滋养魂魄的风水之地。 于是他又四处找寻了起来,其实说是乱逛更为贴切。在找寻突破之地的途中,他发现自己,居然被传送到了玄域。 红域乃是北四域之一,玄域是南四域之一,而且几乎就是最南的一域,二者距离之远,凡人走几辈子都走不到,然而他仅是一晃神的功夫,就横跨了这么长的距离,实在是匪夷所思,即便灵气并未枯竭,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传送阵,也屈指可数,并且每使用一次,都需要海量的灵石作为动力源泉。 都是当作应急手段,才敢动用的。 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李长笑回忆这玄域的特殊地点,一一去探访,去了数个名胜古迹,借着找突破地的由头,游山玩水了好一会,然而要论适合的突破地,却是没那么好找。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日,他在酒馆结识到了一伙盗墓贼,总共有七个人,为首者乃是走窃命道了黑市商人,江湖人称黑老大,他们最近意外,瞧中了一座大墓,在极其偏僻的地方,正筹备着准备下墓呢。 听说还是什么古老皇族的大墓。 李长笑碰巧听到,于是心中生起一计,人家埋葬之地,不也正是风水宝地吗,或许跟过去瞧瞧,就能找到合适突破之地了,于是他编了个身份,加入了盗墓团伙。 清晨时分,一伙人备好铁铲、麻绳诸多工具,骑着马来到了荒山野岭深处,话说这一行,倒也真是给李长笑,开了一个眼界。 第343章 大梦又醒时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这盗墓团伙,可谓是各展神通,手段尽出。 身为黑市商人的黑老大,手中宝物层出不穷,有寻龙尺来定风水,有避水珠下潜九幽。 最终一伙人,寻到一处绝壁,黑老大目光锐利,朝下方看去,断言那座巨大的古墓,就在这断崖之下。 一伙人中的老六,是一个矮小的瘦子,走得是通窍道的虫寄师,他对于突然加入的李长笑,觉得有些不顺眼,于是便提议让这个新来的,先顺着绳索爬下去看看。 黑老大立马出声呵斥,然而却并没有否定这个决定,李长笑笑而不语也同意了,他抓着绳子,一路下潜入谷底,倒还真有一座陵墓的入口,似乎是凿山而建造,他朝上高呼了几声,上方的几人闻言后纷纷一喜,陆续爬了下来。 黑老大拍着李长笑的肩膀,赞赏了他的勇气,认为他很有盗墓的潜质,老六目光幽怨,看李长笑越发不顺眼。 进入了陵墓,里面有许多机关,有燃着火的弓弩,有带着腐蚀性的水… 这些都被黑老大等人,一一化解,比起应对机关,李长笑更多的,是在观察此地的风水。 作为陵墓,风水自然极为不错。 虽然不是秘境融合现世之地,但这样的风水宝地,也是很难寻到的了。 接下来就是要探查一下,此地有没有滋养魂魄之效果了,若是没有,他转身便走。 一行人行至一片,布满了毒瘴之气的区域。 黑老大身上,有以香瘴木所制作的防毒面具,分给几人戴上后,香瘴木所散发的香气,可将毒气隔绝在外,此物用处极大,让几人有惊无险的,横穿过了这片区域。 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来到了一片内林。 所谓内林,就是将一片山脉凿空,又在山中养殖树木,模拟外界的环境。 这是一种极大手笔的陵墓。 唯有权势极高的人,才能做得出这种级别的陵寝。 盗墓一行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火焰,他们知道,他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超级大墓。 “是南朝开国皇帝武皇的陵墓!” “居然埋葬在这里!” 黑老大断言道。 李长笑这些时日,听他们说过这附近一带的历史。 这位武皇,是统治附近一带的君王,活了两百三十余岁,而他的陵墓,从登基开始便在打造,造了一百余年。 所以有此手笔,并不算意外。 死后在此地长眠。 倒也安逸。 盗墓一行人双眸均是火热,动力十足跃跃欲试,开始找寻主墓室之所在。 然而在他们冲进内林时,异变突然发生了,原来这内林中,养了无数的细小爬虫,以人的血肉为食,当人踏入其中,察觉到它们的存在时,已经为时已晚。 有三人直接死在了内林,李长笑袖手旁观,毕竟并无交情,他们亦并非好人,便也懒得出手了。 李长笑借着混乱,与那几人脱离了,他留在了内林,任由那些细小爬虫吞咬自己的身体。 内林很大,好似一片真正的树林一般,而且栽种的,还并非普通树木。 树木的生长排列,暗和八卦五行,颇有些讲究,或许此处陵墓,比不过修行数百上千年的修士,但论风水布局、选址等方面,甚至略胜半筹,而且有其独特之处。 李长笑目光闪烁,朝内林的地面看去,真正的主墓室,就在这片内林的正下方,其他地方均是死路一条。 他身影一闪,来到了内林下方,这里果真有一片密室,正中央的位置,悬挂着一尊棺椁。 李长笑打开棺椁,朝里看去,里面埋葬着一个老人,尸身以特殊材料处理,并未出现腐烂迹象,还能看到眉宇间,残留的几分威严。 李长笑考察了四周,连连点头。 此地风水极佳倒还是其次。 人工的设计,更是妙不可言。 这间墓室要低于四周的地势,好似在无尽森所遇到的聚宝盆地一般,四周的风水全部汇聚于此。 也确有滋养魂魄之效。 而且足够隐蔽,是绝佳的休眠之所。 李长笑当即便决定,就在此地突破至化神中期,小境界的突破,动静不会太大。 李长笑找一个角落,拍去地上的尘土,原地躺下,盘腿一坐,缓缓闭上了双眼。 体内的灵气,逐渐沸腾。 正式进入了突破。 梦境空间中。 那数件珍贵的法宝,一呼一吸反哺灵气。 莫要小瞧这些法器的作用。它们会无形中增加李长笑的突破速度。 …… 这座隐秘的大墓,今日来了一名借宿客。 在李长笑陷入沉眠的那一刻。 那些盗墓的闯入者,也纷纷死在了陵墓机关中。 整座大墓,好似随着他,一起陷入了睡眠当中。 一切归于平静。 那借宿客枯坐墓中,眼睛紧闭,感受不到岁月的流逝。 而外界,却在每日不断变幻着。 求变四百七十三年。 那扶摇天下的圣主,仅有的几名大乘修士苏轻眉,回到万仙城,那满头长发中夹杂了几缕白丝。 求变四百八十六年。 镇海楼频频异动,鲛人族虎视眈眈。 求变四百八十九年。 这一年,已是迟暮的凌天皇朝之主,摆设了宴席,宴请了曾经的好友。 有各大势力之主,有低调的大能,设宴有七日,来人却屈指可数。 这一年过后。 李山河下令,让李天余、李天霞二人,为其各修建一座陵寝。 那焦灼许久的皇位之争,似乎也来到了尾声。 求变四百九十一年。 有河母因果缠至后腰。 有厨子背刀外出。 …… 求变四百九十六年。 大梦初醒。 第344章 找寻遗失之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下熙熙攘攘,纷纷扰扰,片刻不曾停息。 许是命运弄人,有许是别的。 那藏匿于大山深处的武皇陵墓,今日又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约莫五六人,身穿黑衣,为首者长相英俊,手指细长,是专业的盗墓贼,此次行动,是他所组织的。 说来也巧,他的父亲也是盗墓贼,算是子承父业,可惜他的父亲在探寻一座大墓时,彻底的失踪了,这些年来,他从未放弃找寻,一直记在心中,从未放弃找寻线索,直到今日,他终于发现这座父亲最后入的古墓。 一伙人自山崖中落下。 入了古墓,进了内林,与几十年前的几人的遭遇如出一辙。 只是为首的那名小伙,运气极为不错,他父亲曾是盗墓贼,同时也是黑市商人,在黑市上有一些人脉所在,而他在入古墓前,通过黑市找到了几名制魔师,向他们购买了一些爆裂魔药。 被虫子袭击之时,他取出爆裂魔药,朝地面投掷而去,炸出一个深坑来,不料地面浮现出一个漆黑大坑,他钻了进去。 他来到了他父亲,都未曾寻到的武皇主墓,武皇尸首安静躺在棺椁中。 “谁!” 蓦然,他惊出了浑身冷汗。 转头一看,只见在那角落处,竟有一个白衣男子,在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随后懒散的看向自己。 这男子自然是李长笑。 他大梦初醒,浮世变化,眼睛一闭一睁间,发现恰好又有一伙人,寻到了此处。 他拍了拍身上灰尘,打量着闯入的小伙子,见其与自己一同进来的黑老大,长有七分相象。 瞬间明白了缘由。 小伙子则是以为这李长笑是个看守墓穴的妖怪,取出一些特制的魔药,就是朝其投掷而去,李长笑抬手轻轻接住,骂他没礼貌。 李长笑将那些魔药,原路送还给了小伙,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了他的名字,小伙还在错愕中,木然的告诉李长笑,他名为古小车,是一个盗墓贼。 李长笑旋即又问,古大车是他的什么人,小伙瞳孔震动,一下子抓住李长笑的双臂,情绪十分激动。 李长笑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他口中的古大车,就是几十年前,与他一同进入古墓的黑老大。 和老子一起进来,最后和小子一起出去,李长笑才发现,自己与他们一家子,倒也有点缘分。 于是思来想去,从梦境空间中,取来一点好酒,问他喝否,他老子可没这种待遇。 古小车觉得这人,实在诡异至极,所以警惕的后退数步,与他保持距离,李长笑微笑,自顾自喝着点酒。 若是从前,他遇到这种事情,心中定然会有些许惆怅。 会感叹一下时事的变迁。 父子之间的羁绊。 然而现在的他,情绪十分平淡。 他意识到,自己不可避免的,开始有一点冷漠了,嗯…倒也说不上是冷漠,只是见怪不怪的同时,有一种莫名的抽离感。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这年轻人一把,了却其心愿。于是他告诉古小车,要是想找到父亲的尸首的话,就跟着他来。说完,就自顾自爬上了刚刚被炸出的坑洞,朝某处走去。 古小车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过去,李长笑带着他,在陵墓中穿梭,最后来到一条暗道,暗道的尽头,倒着一具已经有些风化的骸骨。 李长笑指着骸骨,告诉古小车,这就是他的父亲。 古小车嚎啕大哭,可等他回过神来,有更多的问题去问那个白衣身影时,才发现对方早已离去。 …… 李长笑出现在地面上,久违的沐浴太阳。 不出意外的,他成功进入了化神中期,这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罢了。 梦境空间的灵气,已经来到了鼎盛时代前的正常灵气的一半了。 他如今的修行速度,超越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 即便是在那灵气最鼎盛的时刻,修行速度也比不上如今。 或许,前半生他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找不到方向,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 而如今,他不但发现了自己的道,还确定了自己的方向,熬过了最困难也是最迷茫的时期。 驱雷剑、太罗珠、他因之镜……诸多宝器,也被彻底修复,恢复了以往的神奇。 只要他想,这些宝物尽出,足以撼动寻常的炼虚强者。 加上这些法宝,术法,此时他身上的底牌,已经多得让人目眩。 不仅如此。 他发现自己的境界,远不止化神中期那么简单,似乎化神后期也离他,不过是几步之遥罢了。 他开始感觉,自己小境界之间的划分,越来越模糊,初期、中期、后期、……之间的壁垒,越来越弱,十分虚幻。 也不知是厚积薄发,此前积累的底蕴,渐渐开始浮出水面,派上用场。 还是他迈入了自己的道,境界已经不再是按原来的规定。 化神中期……李长笑心中默念,心中却并无欢喜,于他而言,仅是上前一步罢了。 只是突破之后,他反倒陷入了一阵空虚与迷茫之中。 这是毫无缘由的,他自己都不知从何而来,但这股感觉,确确实实填满了他的内心。 或许这股感觉,早就存在,只是此刻才迸发出来罢了。 时间的流逝。 事态的变迁。 这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李长笑道心虽坚定,但并非无暇。 他枯坐在山巅,任由清风吹拂。 若是往常,他会一边饮酒,一边欣赏风景,再道一声天下如此多娇。 然而如今。 他仅是枯坐而已,腰间的酒葫芦,还装有不少酒,但他却不去喝,不去想。 “我这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 不知坐了多久,才独自走下了山巅。 这一天。 酒鬼莫名其妙的,把酒给戒了。 …… 李长笑穿行于市井,心如止水,他去客栈听八卦,去勾栏听曲。 浮世万千,一一与他擦身而过,他好似是平凡百姓中的一员,又好似抽离出来的最特别存在。 走了许久,李长笑突然驻足。 或许去找找曾经所遗失的梦境也不错。 第345章 泽人部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却说李长笑,为了找寻曾经遗失的梦境,是走过了不少地。 那些遗失的梦境,倒是小事中的小事,例如潜入一条大河,在河底的石碑中刻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天河宗的入门仪式,他曾经没能完成,被那条大河的河水,给冲出了三百里之远。 这对如今的他而言,轻轻松松。 又比如登上一座高山,在山中拔出一把,曾经梦寐以求的宝剑。 …… 一个个遗失的梦境,被他重新摘取。 过程虽然顺利,然而他却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他人眼中的怪人。 为了完成收服梦境,还闹过不少乌龙,不过这些乌龙,于他而言,不过是笑一笑便过之事而已。 那一颗颗黑白色的梦境果实,挂在梦树之上,李长笑常常观望,十分欣喜,这些都是曾经的某一刹那的梦想,如今他一个个,一颗颗收取,回顾当初的心态,感受非同一般。 不过,在收取梦境果实的途中,李长笑对自己沉睡中所发生的事情,也渐渐有了了解。 他发现自己沉睡了几十年之久。 扶摇天下的变法,居然进入了瓶颈状态,比自己沉睡前,没有丝毫进步。 这导致大部分人,陷入了焦虑状态,甚至出现了“改道”的情况。 所谓“改道”,便是从一条延寿道,改走另一条延寿道。 而扶摇天下的变化,还远非如此。 无尽森的异病,席卷了几乎大半个红域,生灵涂炭,不知多少人死于这种异病。 是以亿为单位的。 当李长笑知道这个消息时,瞳孔也是一震,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苏轻眉等人,也均是在场,她们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此中一定另有蹊跷。 这几十年,远远算不上太平。 大事,小事层出不穷。 此外,还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了。 那便是天道残片,预计就在这几年间掉落。 届时,六座天下的顶尖强者,定然又会出手争夺。 此事可能关乎众人的生死,毕竟变法时代的开启,便是李寻道与苏轻眉几人,争来了一枚天道残片,开创了万仙峰会,才正式从静默期,进入变法大时代的。 此外,似乎鲛人族那边,也有某种大动向。 扶摇天下十分关注。 此种种种。 那天下一派安宁的景象,似乎又要一去不复返了。 …… 不知不觉,已是求变五百载之久。 人族并未得变。 …… 梦道神尊又称大梦尊者,是梦之一道的前辈,死前建造了十一座陵墓,每一座陵墓都有所传承,但真正的毕生传承,只在其中一座陵墓当中。风雪尊者曾经为了找寻他的陵墓,前去请求神算宗帮他推算陵墓之所在,神算宗向来信奉公平交易,以物换物等价交易,以梦道神尊的陵墓价值,可想而知当初的风雪尊者,究竟付出了何等的代价。 风雪尊者从神算宗,得到了梦道神尊陵墓可能坐落的三十余处地点,探查了大半辈子,找到了真正的七座陵墓,但是并未寻到,具有最重要传承的那一座陵墓。 关于梦道神尊的事情,李长笑其实也是偶然得知,也曾种下梦境果实。 李长笑收取遗失梦境,已是数年之久,体内灵气充盈,境界也随之节节攀升,便想着一鼓作气,借着这个势头,看看能否一举突破到化神后期。 再加之随着境界攀升,在梦境真假一道上,他有所精进的同时,也积累下了诸多疑惑,如此累积下来,便想到了梦道神尊。 如今人族局势逐渐动荡,面临的绝非小打小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故李长笑亦是想要尽快提升自身的实力,若是必要时刻,他也是可以出一份力,他不愿看到扶摇天下,最后沦落为洪荒异兽的天下,更不愿看到人族沦为人畜,他成了唯一的一名修士,在并未看清局势前,可以逍遥人间,可以超然物外,可看清局势之后,他继续如此…便是自己也过意不去了。 故此,梦道神尊的陵墓,成为了他当下最好的选择,亦是他迷茫中暂定的一个方向。 梦之一道,在扶摇天下十分稀少,因为梦境之十分虚幻,若非天生体质,带上几分与梦境相关的能力,是很难踏上此道的,即便踏上了,也是如同鸡肋,毕竟绝大多数梦道能做到的事情,寻常修士依靠幻术,也能够做到。 梦道神尊之所以,有这么高的赞誉,便是因为他所走的梦道,打破了以往其他修士的认知。 探访了大片山河,李长笑找寻梦道神尊陵墓的踪迹,这自然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量。 可能藏匿的地点,有三十余处,其中只有十一处是真正的有传承的陵墓,而这十一处真正的陵墓中,又仅只有一座,有他最重要的传承。 尽管风雪尊者已经帮他筛去了大半,可余下的事情,依旧需要他耗费大量的精力。 不过李长笑有找寻十大神髓的经验在,这陵墓的找寻,对他来说,倒也说不上困难。 只是略显繁琐罢了。 李长笑来到一片万里沼泽之地,根据风雪尊者遗物记载,这里可能藏有其中一尊陵墓。 他初来此地,苦恼不已,此地风水布局他看不清,让他欣喜的是,这片沼泽之中,居然居住着一些人族,这些人族长有脚蹼,可行走于沼泽之上,李长笑与其打交道,被他们带回了部落当中。 古籍有记载,这是泽人族,属于人族的分支之一,有的人族视他们为异族,有的人族则是视他们为人族。 泽人族的瞳孔,是碧绿色的,除了脚掌略大外,与寻常人族其实并无太大差别,李长进入部落,泽人族族长便寻了过来。 二人简单交涉,李长笑问族长,这一片区域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或是有什么陵墓所在,泽人族族长表示,此地确实有特别之处,曾经一次地震,震出了一道陵墓之口,但不会轻易告诉李长笑。 他需要李长笑,帮他们三个忙,才会将确切的位置,告诉于李长笑。 李长笑便问是什么忙。 泽人族族长悉数告知,在他们部落十余里外,有一片沼泽鳄鱼群,经常攻击他的族人,需要李长笑去帮忙清除。 第二个忙是,西南方向有一座山,山上有毒瘴,每隔三个月左右,那些毒气就会飘下来,危害他的族人。 第三个忙是,东南方有一头泽虎,日日发出咆哮,让泽人族终日惶恐。 若是李长笑能帮他们,解决这三个麻烦,族长不但告诉他陵墓所在,还额外告诉他一个秘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李长笑是否会感兴趣。 (28号考科三,这几天要练车,先一更) 第346章 梦道神尊陵墓入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自然是同意了,虽然他有更简单,更轻松的办法取得自己想要的信息,仅是一招梦术,便可让他们通通坦白,但他并没有这么去做。 应下之后,他第一个去的,是那一片沼泽鳄鱼群。 他只身一人,走了十余里,果真见到一群鳄鱼,匍匐在沼泽底下。 估计有上百头,而且个头都不小,大的已经长到了十余米,小的也有七八米。 鳄鱼看到李长笑,纷纷扑杀了过来,李长笑抽出长剑,一剑一个,一个不漏,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就将所有鳄鱼都杀尽了。 最后还用术法,将这一片沼泽翻了一个面,发现沼泽的底部,堆积了一层层的白骨,十分骇人,看来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或动物,死在这一片沼泽。 光是杀,自然还不够,他取下这些鳄鱼的牙齿,拿回部落交差,族长看到后,顿时手舞足蹈。 族长命人燃起了篝火,视李长笑为部落的贵宾,盛情招待。 夜晚,泽人部落为他献唱,载歌载舞,杀了一头羊,放在火堆上烤,肉香四溢,李长笑带着一缕微笑,静静看着。 部落里有年轻的姑娘想拉他去跳舞,他摇了摇头,指了指手中的酒葫芦,示意说他喝酒便好。 一夜欢腾。 第二天,李长笑再度启程,去往了西南方向的大山。 靠近大山,果真有毒瘴之气蔓延,李长笑进入山中,找寻毒气的源泉。 他吹一口风,在手心揉捏成龙卷风的模样。 散发的吸扯力,将周身的毒气,飞快的汇聚于手心之中。 不一会的时间,他手心已经凝聚成了一颗,碧绿色的雾球,里面所浓缩的毒气,大到吓人的地步,寻常人吸之一口,会瞬间生死。 然而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即便如此,这座山所散发的毒气,居然还未吸完。 他在另一只手,也捏起了龙卷风,加大了吸扯之力。 半个时辰后。 整座山的毒气,才终于被他吸得干干净净,他左右手一边一个碧绿色的雾球。 他心念一动,将这些雾球压缩、变小逐渐变得凝实。 到最后,居然凝聚为了一大一小两颗碧绿色的圆珠。 “子母天毒珠?” 李长笑愣了一愣,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这这一件宝物。 原来此地的毒瘴,乃是子母天毒珠所化,此物是天毒尊者的成名法宝,相传早已遗失,原来是丢在了此处。 难道…此处,并非是大梦尊者的陵墓,而是天毒尊者的? 李长笑并未深究,而是手捏雷法,控制玄雷将这座带有毒气的山,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洗礼了一遍。 这才回去交差。 自然又是少不了一顿载歌载舞。 第三天。 李长笑去解决最后一个麻烦。 东南方向有一头泽虎,李长笑按照指示,来到了老虎的位置所在。 在一个山洞中,果真见到了一头,如同一座小山一样的巨虎,它怒吼了一声,朝李长笑杀来。 让李长笑诧异的是,这头巨虎实力居然不差,竟相当于炼虚初期的实力。 且说这一场战斗,让李长笑展了不少神通,十仙印轮番轰出,拂华风,盘龙手…也是层出不穷。 而巨虎也是越战越勇,丝毫不肯退却。 战到了最后,李长笑左手太罗珠,右手驱雷剑,玩起了以器压人。 蕴养了几十年的法器,一经出世,自然是毫不讲理的霸道。 太罗珠定乾坤,驱雷剑斩妖邪。 二者搭配,不出十个呼吸,便将这一头巨虎彻底斩杀。 这些法器有灵是认过主的,不过灵气枯竭,先把这些法器大部分的灵性磨灭,随后又被李长笑收取,以梦境空间内的专属灵气蕴养,重新恢复灵性。 这一来二去,便相当于是认李长笑为主了,否则他想使唤这些法器,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些法器说到底,现在是“寄人篱下”。 杀了巨虎之后。 巨虎的身躯,逐渐变得虚幻,最后居然渐渐消散。 李长笑眼睛微闪,站在巨虎消散的地方,瞳孔闪过一抹深蓝之色,捕捉这其中发生的梦境变化。 “好厉害的梦道。” “这里定然是梦境尊者陵墓之一!” 李长笑斩钉截铁说道。 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与自己战斗的那头巨虎居然并非实体。 甚至可能是…存在了数千年,乃至数万年的一个梦! 他越发断定,这梦道神尊一路,对自己真假大道、梦境大道定然有巨大的好处。 便此刻的他,就已经有不少感悟了。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泽人族部落交差了去,族长听闻喜讯,高兴不已。 他履行承诺,告诉李长笑那座陵墓之所在,以及告诉李长笑,他们族群的一个秘密:那梦道神尊与他们其实是同族。 李长笑闻言,愣了一下,问他们如何得知。 族长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脚掌,告诉李长笑,那梦道神尊时常托梦给他们,在梦里,梦道神尊身穿蓝袍,赤脚站着,而他的脚掌十分宽大,所以族长这才推断,这那梦道神尊与他们是同族。 李长笑闻言,眉头皱了一皱。 人死意识消,要么进入轮回。 在灵气枯竭前,梦道神尊托梦,倒还好说。 灵气枯竭之后,这种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而且梦道神尊已经死很久了。 如果李长笑没有料错。 其实并非是梦道神尊托梦给泽人族,而是此处藏有他陵墓之一,空气中残留有他的梦道能量。 这些能量或许无意间,影响了泽人族的梦境。 不过……既然是梦境能量残留。 那么泽人族在梦中,所见到的梦道神尊,应该是与真实的梦道神尊,有一定的相似度。 也就是说,梦道神尊本体的脚掌,也是十分宽大的。 很可能不是普通的人族? 李长笑并未深入解析,因为梦道神尊早已死去,到底是何族,也无伤大雅。 他按照族长的指示,成功寻到了梦道神尊陵墓入口。 第347章 冀姓三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那沼泽深处,竟然有一片,好似仙家的福地。 仙气氤氲,有白鹤高飞,有奇石耸立。 当真好一派动人景色,任谁也难以料想,外边便是无尽沼泽,而这里却是宛如仙境,如此割裂,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自然。而这,便是梦道神尊的陵墓之一。 李长笑如愿寻到此处,靠近的那一刹那,心中便有些惊觉,作为拥有大梦长生体的之人,他对梦境的感受,比寻常人要敏锐无数倍。 而此地的景象,是出自梦境,又超脱于梦境。 梦境是现实的映照,却又不止于此。 这梦道神尊果真厉害……李长笑心中想到,步伐却是不曾停息,他推开古老大门,进入其中找寻。 他进入一个大黑房间,以术法将四周照亮之后,房间内的一切,都曝光在了眼前。 这个房间刻满了大阵,应该是问心之类的阵法,还杂糅了一些梦境之力。 梦道神尊威名在外,是已经成名的所有人族修士中,唯一一个以梦道成名的,在梦境一道,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在扶摇天下,修士并不关注梦之一道,过于笼统的认知,让他们常常把梦之一道,归位幻术一道,然而深入了解才知道,梦境远比人们所认为的,要深奥许多。 李长笑原地坐下,参悟这些阵法纹路痕迹,手中梦丝萦绕,以梦术在心中模拟。 这些可都是宝贵的学习机会,他不会白白错过。 …… 话说另一边。 在李长笑参悟残留大阵,感悟梦境残留的时候。 却是有另一队人马,也瞧上了这一尊陵墓。 他们共有三人,身披黑袍,行走于沼泽之上,互相对视一眼。 黑袍下的三副面孔,均是极其俊逸,皮肤有种晶莹润滑之感,下巴稍尖,眼眸深处,是如梦似幻一般的蓝色,仿佛能够迷人之心窍。 有种说不上来的先天亲和力,以及摄人心魄的魅力。 这一行人是二男一女。 “冀北游你确定他的古墓,就在这里吗?”三人中的女子,开口问道。 声音十分悦耳,简短的话语,从她口中传出,就好似在唱着空灵婉转的歌谣一般。 她名为冀浔,而她口中的冀北游,此刻重重点了点头。 “大抵就在这里。” “四处找找吧。” 冀北游淡淡道。 这时,另一名男子,看向某处,言道:“那里有几人,我们去问问或许能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刚刚说话的男子,在三人中年龄偏小,倒不是说他身材小,只是身上的气质,比之旁边的一男一女,有种说不上来的稚气。 他名叫冀吞龙,是冀浔的弟弟。 听到他的话语,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到远处,有几人在沼泽上奔跑,在狩猎一头野猪。 在他们的合作下,野猪很快没了气息,冀姓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走了过去,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 冀浔目光落在一个,年龄尚小的孩子脸上,她甜美一笑,摸了摸孩子的头,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小孩傻傻笑着,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动人的人儿,便如实回答了。 他告诉三人,他们是附近泽人部落的,世代生存在这里,刚刚是在外出狩猎,已经盯上这头野猪几天了,直到今天才抓到。而这名年龄偏小的小孩,是出来学习狩猎的。 冀姓三人对视一眼,附近部落的?泽人部落? 冀吞龙上下扫视这几人,衣着原始,但长相却并不算差,皮肤算得上白皙。 当他的目光下移,汇聚在泽人族的脚掌时,脸上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他的姐姐冀浔,显然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看了他一眼,冀吞龙察觉到目光,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情绪,笑脸相迎,与一位女子攀谈了起来。 很快,三人便与泽人族打成了一片,冀北游适当的提出他们迷路多日,想跟随他们回部落里去。 泽人族十分欢喜,从第一眼看到这三人起,他们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又开心又害怕。 无形中都拘谨了不少。 “大姐姐,你好美啊。”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 回去途中,泽人族的小孩,双眸闪闪发光,目光落在冀浔身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冀浔咯咯笑着,夸赞这小孩也十分可爱。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一行人回到了泽人部落,族长听闻有贵客来临,便匆匆出来迎接。 泽人部落虽然生活在沼泽当中,还是以“部落”相称,但并非与世隔绝,实际上,这片沼泽凶险异常,当时盛产一种珍珠,在外界十分受欢迎,可以卖出不菲的价钱。 导致部落偶尔,也会有外人来访,一来二去,文化交流了起来,衣服、房屋等建筑,也能与外界城镇,找到几分相似之处,语言也大致相同,就是会带上一些口音,这名族长身上穿的,就是一件老旧的布衫,此前招待李长笑的也是他。 族长出来迎接,看到部落外缓缓走来的三人,那俊美的面容,魅惑力与亲和力杂糅,一举一动,都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他心神愣了一愣。 等回过神来时,那几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冀姓三人的身材很高,是偏向于纤细形的,走在泽人部落中,要高众人一个头,缓缓走来的同时,几乎把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却说那三人,进入泽人族部落后,与泽人族族长聊了一会天,搞熟了关系。 随后,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起了真正的目的,冀浔声音婉转动听,问族长是否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大墓的痕迹。 族长一愣,只道是当真是奇了怪哉,最近的人,怎么都是来找什么大墓的。 冀北游紧随其后,接着冀浔的话语,又重复问了一遍。 这一遍问话,他动用了某种,能够蒙蔽人心,可以让人下意识说实话的术法。 如果李长笑也在场的话。 一定会感到惊讶。 因为他对这种术法,并不算陌生,正是有点类似梦术之术。 然而,让冀姓三人一惊的是,泽人族族长居然,轻易摆脱了这种状态。 或许是受到此地残留梦境之力的影响。 又或许是他身为泽人族,天生对幻术之类,有着强大抗性,再或许是其他的原因,他对并没有中招。 第348章 鲛人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冀姓三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发生了一些改变,倒也说不上是改变,更像是…突然一时兴起,动了某个念头。 泽人族族长,并未察觉到这一丝隐秘而危险的变化,他得意一笑,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之前的那个白衣剑客,为了大墓的消息,肯帮他们解决棘手的三件事情。 那么眼前这三人,应该也可以利用起来。 正是如此想着,族长飞快过了一遍脑子,笑眯眯的看向三人,掰着手指头提出了三个条件。 与清理鳄鱼群、清除毒气、杀巨虎相差不大,但是要简单许多,毕竟这最大的三个隐患,都已经被李长笑解决了。余下的就是一些小隐患,例如东面有食人鱼群泛滥,北面有食人花伤人…等等。 若是能依靠这些外人,顺手解决这些祸害,他们部落的狩猎范围、活动区域、生活质量,都能高出许多。 冀姓三人嘴角微微上扬,认真的听着族长说着,还颇为认同的点头。 冀北游更是出声夸赞对方,真是一个为族人着想的好族长。 族长闻言心中一喜,正当他为自己的算盘,感到自得之时。 冀姓三人中年龄最小的冀吞龙,突然一步跨出,朝族长走去,黑袍下的右手,长出了锐利的指甲。 就在这时。 那带着冀姓三人回到部落,并且对冀浔十分有好感的泽人族男孩,匆匆跑了过来,拉着冀浔的裙角,邀请她加入待会的篝火舞会。 他的出现让冀吞龙的动作,稍稍顿了一顿,他看到族姐的神色有些柔和。 冀浔脸上浮现甜美的笑容,蹲下身子,摸了摸泽人族小孩的头。 泽人族小孩露出舒适的神情,脸色略有红润,整个人都好似,泡在蜜罐中一样。 冀吞龙见此默默收回了指甲,深深看了一眼族长。 然而下一秒。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只听见啪嗒一声。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掉落在了地上。 缓缓滚动。 上面的神情,还停留在甜蜜、开心。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那身躯直直向后倒去。 血流一地。 所有人都懵了。 包括冀吞龙与冀北游,他们回头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冀浔。这女人脸上,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然而食指的指甲,却长出了半截,露出锋锐的寒芒来。 “你!” “你!” “你竟敢…!” 族长大惊失色,这始料未及的冲击,让他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指着冀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恶魔! 是恶魔! 此刻在他的心中,这样貌好看而富有亲和力的三人,俨然已经从天使,转变为了恶魔。 反复无常。 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 杀人脸上都还带着笑容! 而这动静,很快吸引来了其他泽人族的目光。 他们第一眼只看到有圆滚滚的东西滚动,以及地面一片血红,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定晴一看。 渐渐看清情况,这才发现是一具断首尸体。 而这具尸体,还不是别人,是族里的孩子。 一个个露出惊恐之色,尖叫、怒吼…乱做一团,紧接着纷纷拿起长矛,将那冀姓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与泽人族截然相反的是。 冀姓三人神色始终平静。 冀浔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甜美的笑容,她看向自己的弟弟,轻轻说道,“吞龙,去吧。” 冀吞龙点了点头。 下一秒。 这本是狩猎归来,欢庆一片的部落。 变为了人间炼狱。 冀吞龙的利爪,一个个划过泽人族的躯体。 血流不止。 不过是数分钟的时间。 这在沼泽深处,存活了不知多久的部落,就此烟消云灭。 冀北游取出一颗湛蓝色的宝珠。 朝内注入灵气。 只见泽人族族长的魂魄,被他们收集了起来,以此窥探梦境。 “找到了。” “大墓就在东面。” “先前还有一道身穿白衣的人类,也在找他的冀离海的古墓。”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已经先进去了。” 冀北游说道。 他口中手中的宝珠,名叫截梦神珠,可自动截取与“梦道神尊”相关联的梦境。 “难道…是我们的行踪败露了?人族已经察觉,并且派出人来阻止?”冀吞龙眉头一皱。 冀浔摇了摇头,“去去便知,乱猜也无用。” 三人走出了满地尸骸的泽人族部落。 前几分钟,还响彻着欢声笑语的部落,此刻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离去时。 冀浔眼底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厌恶。 三人的黑袍上,染上了泽人族的血迹,带着腥臭之味,闻起来很不舒服。 冀浔脱去黑袍,露出那动人躯体,冀北游、冀吞龙也是如此。 只见阳光照射下。 三人的皮肤,闪着晶莹的光晕,他们皮肤白皙润滑,隐隐能看到一些鳞片。 与人族样貌,几乎无二。 但是更美丽,更动人。 但是脚掌要比寻常人,要宽大得多。 这一点,与泽人族有几分相似。 而若是要论起来。 泽人族确实也与他们有几分关系。 人族与鲛人族的交合,所诞下的子嗣,被称为半鲛,而半鲛继续与人族交合,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所形成的部族,就是“泽人族”。 鲛人族傲游大海,天地广阔,样貌一绝,自带梦幻一般的术法,寿命悠长。 而泽人族生活在沼泽,与鳄鱼毒蛇沼气为伴。 鲛人族从不认为,泽人族与自己是同族,并且对这种种族,感到深深的厌恶,遇见了…便不介意杀死。 所以…从冀浔等人,与泽人族部落相见的那一刹那。 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第349章 梦境之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按照入梦神珠所截取的泽人族族长的梦境,鲛人族冀姓三人,如愿来到了梦道神尊的陵墓之一。 三人看到四周这宛如仙境一般的场景。 脸上皆是浮现出动容的神情。 鲛人族内有三大术法分支,鲛人族在这三类术法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第一,是梦幻之术,鲛人族在梦术、幻术都有着极强的天赋,第二是音术,鲛人族的声音天生动听,第三是水之一道的术法。 当然,除了这三点外,鲛人族还有其他的优势。 例如体魄强大,自愈能力强,有轻易割开金属的利爪,寿命悠长等等。 此外在海面时,鲛人族族人的战斗力,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强数层不止,好似拥有“主场优势”一般。其实这种现象,并非鲛人族专属。各族各派只要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实力都会得到几成的增幅。这一点即便是灵气枯竭也不例外。 人族在“主场优势”这一方面,更是研究到了极致,相比于鲛人族、洪荒猛兽……等诸多异族,人族强者尤爱建立宗门、道统,这些事物,都会加强“主场优势”。 不过话说回来,鲛人族并非没有弱点。 他们来到陆地,实力会有几分削弱。 冀姓三人在梦之一道上,造诣并不算浅。正是懂得比常人多,看得比常人远,故此才会更加感到惊讶。 此地的梦道,已经脱离了“虚幻”这一层面,渐渐开始影响现实了。 梦之一道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是在鲛人族内,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三人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惋惜之色,若是灵气枯竭前能来到此获取传承。他们的收获,定然会极其丰盛。 可惜,他们现在是为了完成任务,找寻某种东西而来。 即便真的寻到了梦道神尊的传承,也不过是鸡肋罢了。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进入了陵墓入口。 …… 另一边。 李长笑并未能完全参透法阵,却也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他将法阵的纹路,以及梦境之力的走向,在自己的梦境中完全复刻进去。随后将这个梦境,保存在脑海深处。 如此一来,等何时想起,他便可以再次打开这个梦境,继续参悟了。 这也算是梦之一道的妙用。 起身后拍去身上的泥土,他走入下一个墓室,推开沉重的石门,里面是四通八达的墓道。 这种大能的陵墓,构造是极其复杂的,机关、考验、传承、宝物……种种皆有。其实探寻古墓这种行为,严格来说是就是“盗墓”,是有伤天和的事情,但修士一途,极重传承,需要代代努力协作。若是随着前人大能的死去,把毕生的心血与智慧,通通带进那幽黑的地底,就如此荒废下去,似乎对扶摇天下来说,是一种重大的损失。 一位大能的成长,耗费的资源是海量的,气运,借势,努力缺一不可,故修士修为高深,常常需要反哺天地,建造陵墓也算是一种反哺。 扶摇天下的潜规则,就是无墓不可探,大能死后也会把传承,留在墓穴中。……后人若是想来取,就要通过重重考验。 能取到就算你厉害,取不到死了也毫无怨言。 一代一代,都是这样子来的。某种程度上,也是体现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每个修士生前,都或多或少都掘过前人的墓穴,而留下墓穴的修士,也不可避免的会被后人挖掘。 李长笑挑选了一条暗道,径直走了上去。 上面留下的考验,大多都已经消散,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可言。 只是墓穴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容易迷失方向。 阵法虽消散,但阵纹毕竟是某种,暗合自然之规律,天地之玄妙的纹路,依旧能够冥冥之中影响大墓。 “看来梦道神尊很讲究缘分啊。” 李长笑轻叹。 他看到地上的纹路,以及四方的布局,这墓室内的路径,大多都是单向路,是用阵法组成的一条不可以后退的路。 而这些路,有的是通向死路,有的是通向活路。 唯有真正有缘之人,才能走上正确的路,寻到他的传承地,获得他的传承之一。 不过这偌大的墓穴,随着阵法的消散,此刻却可以随意走动,前进、后退都不成问题,也不会有阻碍。李长笑辨认着地上的阵法纹路,发现自己现在,已经踏上了一条死路。 他也不后退,就顺着这一条死路,走到了尽头。 只见地上,堆满了白骨,十分骇人。 李长笑捏着下巴,看来这么多年过来,梦道神尊的陵墓,一直都有人光顾。 此地骸骨,至少也有上万,都是踏上死路的强者。 其中有几具骨骼,通体宛如白玉,闪着晶莹之光。 看来生前应该不弱,骨如白玉,不是锻体强者,就是生前以不少天材地宝,养过骨的大修士。 “这条死路…” 李长笑观察四周。 蓦然发现,暗处中有一条碧蓝色的虚幻之蛇,匍匐在角落,正森森的看着自己。 “这便是这条死路的死结所在?”李长笑低喃一声,目光投了过去。 死路必是有死结。 这条碧蓝色的虚幻之蛇,气息与他前段时间所斩杀的巨虎有几分相像。 李长笑估计,那一头巨虎,应该也是一条死路的死结所在,因为年代久远,墓穴坍塌,或是别的原因跑了出去。 李长笑微微皱眉。 梦道神尊的手段,居然能留这么久? 李长笑其实并不了解梦道神尊,他只是听闻过,他是一位梦道上通神的超级大能。 李长笑曾捡到风雪尊者的骸骨,风雪尊者是极域极北洲雪宗的长老,是炼虚中期的佼佼者。 莫要看如今这时世,好似遇到的修士,不说化神就是炼虚。 那是因为修为低微的,如今不是老迈不堪,就是已经化做尘土。 至少也是化神境,或是元婴中的佼佼者,才有资格活跃于世。 而即便是在灵气鼎盛的时代,炼虚境也是绝对的强者,受无数人敬仰的存在,是走出自己大道的求道者。 然而就连风雪尊者,都在找寻梦道神尊的陵墓传承,可想而知,梦道神尊的位格有多高。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难以解释他的后手,为何能保留到现在的原因。 李长笑发现,这条碧蓝色的虚幻之蛇已经十分虚弱,所能发挥的力量,不过是金丹境左右。 此刻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李长笑思索片刻。 他并未出手击杀,而是眼睛一闭一睁,眼眸深处被湛蓝之色覆盖。 似真似假的透明灵气,笼罩他的周身。 无形的梦境之力,也随之缓缓扩散而出。 那头碧蓝色的虚幻之蛇,眼睛出现了些许变化,似乎嗅到了空气中的梦境之力,居然缓缓朝李长笑爬了过去。 第350章 实梦、梦之传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虚幻之蛇察觉到一股梦境之力飘来,本就是梦境所化的它,与梦境之力天生亲和,眼眸中的森森寒意,竟一点点褪去。 它缓缓爬上了李长笑的手掌,盘卧了起来,吐着蛇性子。 李长笑周身蓝光萦绕,观察着这条虚幻之蛇。 此刻近距离观察,发现这一条蛇,果真并非实体,而是由一个梦境所构筑。 一个梦境遗留千百年?甚至远远不止。 李长笑心神一顿,眸中蓝光深邃,手掌中的梦境之力,化做蓝色的雾气,将虚幻之蛇彻底包裹在其中。 随后这团蓝色雾气,一闪一闪。 被包裹在内的虚幻之蛇逐渐模糊,好似墙壁上的油画,一下子浸泡在水中,原本黑白分明的线条,渐渐失去了形状,最后化做一团碧蓝色雾气,与李长笑所散发的湛蓝色雾气,彻底混杂在了一起。 他将这虚幻之蛇的梦境,彻底“拆开”了来。这样可以更加深入的解析与观察。 他发现这条虚幻之蛇的梦境构造,十分特殊。 是一种,他前所未见过的梦境。 他游走世间所见之梦,虽千奇百怪但大多起于心念,乃是虚幻之梦。 故他的梦术,重在感悟,重在影响心神,重在诡异莫测。 但要论杀伤力,就远远不如其他术法了。 例如他的大梦剑意,这剑意一挥,便可将人拖入千百世的轮回当中。 可物理杀伤力,仅仅只是一剑之威罢了。 难以做到移山倒海。 而且还有距离限制,若是遇到不便近身的敌人,也不好施展此招。 李长笑的众多梦术中,实际杀伤力最大的恐怕就是操控梦丝了,以无形之丝绞杀敌人。 而这条虚幻之蛇的梦境,李长笑暂时将其称为“实梦”。 是具有实体的梦境。 这种梦境,可脱离人的脑海,活动于天下之间。 李长笑眼睛微亮。 不愧是梦之一道的前辈。 果真让他受益匪浅! 他敲了一个响指,掌心的蓝色雾气,被风吹散。 那虚幻之蛇,也随之彻底消散。 虽然通过解析虚幻之蛇,让他接触到了“实梦”这一种特殊的梦境,但如何构造,他还是难以做到。 而且此行,他是学习参悟梦道神尊的梦之一道。 并非是一比一复刻。 故此他没有过多纠结,立马前往了下一处地点探查。 ...... 冀浔等人踏入梦道神尊的陵墓,来到了第一个墓间,冀北游留意到,地面上有一行淡淡的脚印,眉头顿时一皱。 从泽人族族长梦境中,截取与梦道神尊有关的梦境时,他已经知道,有一名白衣剑客,与自己一行人有着相似的目的,也在找寻梦道神尊陵墓。 看来那个白衣剑客,果然也进来墓穴当中了,而且还快他们一步。 “搞不好,还会有一场战斗。”冀浔喃喃道。 冀吞龙不屑一笑,“只是一个人族修士而已,若是真遇到,我们仅是以梦术,恐怕便能够玩弄死他。” “待他灵气耗尽,再出手击杀,这有何难的。” 冀北游点了点头,对冀吞龙的这一番话,十分认同。 ...... 另一边。 李长笑又陆续顺着数条死路,走到了尽头。 死路的尽头,并非都是“实梦”把守,也有各种凶险的机关,有一些机关,甚至能威胁到他。 李长笑又来到一条死路的尽头,上方悬着无数的毒箭,箭身上涂抹着无色无味的剧毒,能够抑制灵气,吸入体内还会腐蚀经脉,十分危险。李长笑踏入那里,被数道毒箭射中,不过任何毒素、疾病,对他而言作用都不大,所以并无大碍。 倒是他跳上了发射毒箭的地方,抽出青萍剑,在石壁上凿出一个大洞,把那毒箭上的毒素,统统取了出来,用紫金钵装着,放进了梦境空间当中。 这些毒素,其实也是难得的宝贝,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亦是走过不少活路。 那些活路大多数都是通向外界。偶尔有几条活路上,能遇到一两件传承宝贝,但都是一些可有可无,充满敷衍的宝物,绝不是梦道神尊的真正传承。 这座墓穴真正的传承,还藏在更深的地方。 想必当初,梦道神尊打造这座陵墓时,就已经料想过种种情况了。 踏上死路就乖乖死去,踏上活路就算你小子幸运,再给几个宝物打发走...至于真正的传承,那可就是需要有缘分,并且有大气运之人,才有可能接触到的了。 只是即便是梦道神尊,当初恐怕也没有料想到,日后会有灵气枯竭的一天,他所精心布置的生路、死路,可以被人随意穿梭。 没缘分也不怕,多走几遍就有缘分了。 且说走得多了。 李长笑渐渐发现了,梦道神尊陵墓的一些玄机所在。 因为阵法消散,徒有阵纹遗留,李长笑可以轻易的透过阵纹,观察到这套阵法的最本质信息。梦道神尊的阵法一途,造诣也是不浅,不过李长笑有乾清宗的阵法录。 反复对照与试错。 他琢磨出了一条,既不是生路,也不是死路的特殊路径。 因为在墓穴中晃荡了许久,他发现这座墓穴中,所套用的阵法名叫“九死三生回游阵”,九和三都是虚数,实际上死路并不止九条,生路也远不止三条,不过也是死路居多,生路居少。 其中有几条路,生路与死路相邻,不过是一步之差而已。 只需要顺着阵法纹路,在生死相邻的路径,按照某种规律行进。 就走出了第三种路,既不是生路,也不是死路的第三种路。 李长笑看破这一点后,便立马展开了实践,当走到尽头时,四周的场景,果真发生了变幻。 他恍惚中竟真来到了一处,此前从未来过之地。 不得不说阵法一道是极其玄妙的,虽然因为灵气枯竭而导致阵法消散,但留下的阵纹,仍旧可以造就一些奇异的现象,残余部分威能。 此刻就是这般。 来到最主要的传承之地,李长笑推门而入,感到有一些失望。 这里并无梦到神尊的尸首。 看来这一座陵墓,并非梦道神尊十一座陵墓中最重要的那一座。 不过也确实留有一部分传承。 梦之一道的部分传承。 第351章 传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传承古地内,其实别有一番美景,好似仙境降临凡尘一般,四周铺满了蓝色的梦幻之花。 不过李长笑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假的,是介于幻术与梦术之间的奇异术法所显,他挥了挥手,一阵清风从手中中飞出,将这些层层假象,尽数吹散了去。 他径直走到最中间。 此处的传承,倒也简单。 有一尊蓝色的小鼎,四足三耳,鼎身上刻画着某种纹路,乍一看玄乎。当李长笑去细细的辨认这些纹路,一条一条的观察。能隐隐发觉,这些纹路其实是某种雕画。 雕画内容也并不复杂,其上有三个小人,一个人张着嘴巴,似乎在唱歌,一个小人高举双手,身后的海浪在咆哮,最后一个小人躺在礁石上睡觉。 三个小人身后,都有一个黑洞。 李长笑拿过小鼎,这个小鼎不过是巴掌大,拿在手中十分称手,重量也一般。 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梦境之力。 “这是什么鼎?” 李长笑眉头一皱。 他的目光聚集在鼎身的图腾雕画之上。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尊鼎恐怕来自鲛人族。 “难道…梦道神尊其实是鲛人族的?” 李长笑心念一闪。 越想便越觉得,可能不小。 首先鲛人一族,对梦幻一道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其次,鲛人族有一个特征,就是脚掌宽大。 扶摇天下外的鲛人族,其实并非是上身是人,下身是鱼的物种。虽然鲛人族的祖先,确实好似是半人半鱼,但经过岁月的演练,如今的鲛人族,与人族的形体至少有八分相像了。 而根据泽人族族长所说的梦境,梦道神尊也是脚掌宽大之人,结合种种疑点,梦道神尊八成就是鲛人族了。 即便不是鲛人族,恐怕也是半鲛。 想到这一点,李长笑也是感到有一些吃惊,他一直有留意梦道神尊的传承,但从未料想到,他居然是鲛人族的。 “这鼎是何作用呢?”李长笑灵气注入此鼎。 灵气枯竭导致万物磨损,法阵最快其次是法器,这尊宝鼎自然不能脱离这条铁律,李长笑要试一试,还能发挥出几成功效。 只见鼎身一震,宝鼎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隐隐有蓝色薄雾,逸散而出。 半晌,李长笑收起宝鼎,心中思绪闪过。 这尊鼎的作用,是催人入眠,并且具备一定的养念功夫。 所谓养念,就是将一个念想,放进鼎中,这尊鼎会日日蕴养。 在扶摇天下,“念”也是一种十分重要的东西,有天骄出身自带神体,灵体,仙体,有天骄出身伴生有灵兽、星辰、阵纹…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还有的天骄,天生既无体质,也无伴生之物,甚至资质看起来,也只是平平,但因为天生心中孕有某种“念”,也能出人头地,震惊天下。 这种“念”,有一些是天生所有,有一些是后天所养,或是千辛万苦历练而出。 一般的天骄,一生数万乃至数十万场的争斗,事事敢为人先,就是为了养出“无敌念”,而“无敌念”几乎是顶级天骄必备的念。 李长笑也有念。 他在燕愚移山一事中,斩杀昔日仇敌,结出梦境果实,吞服之下后,看来燕家众生的复国之梦,同时果实中,还孕育出了“开山念”。 此念可开山,心念一动,山摧地崩。 不过既然是“念”,就是保留在人心窍的一种,无法用言喻形容的力量,往小了说,就是一瞬间的念想,往大了说,又可以无所不能。 有多少顶尖大能,起初资质平庸,但天生孕有登顶之念,起于草莽,最后称霸一方。 梦道神尊的这个宝鼎,能够养念,倒也确实是一个十分罕见而隐蔽的功效。 至少李长笑去了那么多座古墓,见了那么多的传承,第一次见到能够养念的小鼎。 甚至就连七星独尊、久香寺的典籍中,都从未提到过这种东西。 “难道是鲛人族特有?”李长笑将小鼎收了起来。 随后转头看向另一件宝物。 是一本书。 翻开第一页。 李长笑瞬间被拉入了一个梦境当中。 他很快脱离了出来。 这时,这本书的表面,浮现出一行字“大梦三千策”。 顾名思义,里面记载着梦道神尊所编篡的三千个大梦。 如今还遗留几个,不得而知,李长笑为防止损耗,匆匆将这本大梦三千策,收入了梦境空间去。 目光转而投向一本玉简。 这是这一座陵墓中,最后一样东西。李长笑打开玉简,浏览里面的内容。 “梦术:梦境飞梭” 这是梦之相关一道中,唯一入选百绝术法的术法。 梦道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干扰为主,辅助功能居多。修行的人其实不少,但大多都只是辅修,很少有人主修。 想要利用梦道,形成大规模的杀力,其实很难,而这梦境飞梭,在扶摇天下明面记载的,梦术相关一道中杀力最强的术法。 一飞梭去。 山河寂灭,星辰黯淡。 “如此看来,这座陵墓即使不是主墓,恐怕也是数一数二的重要陵墓了。” “这里面的东西,对于梦道神尊而言,应该也是极为重要的。” 李长笑捏着下巴思索道。 此行有如此收获,他自然是高兴,他的梦之一道,就是太缺少老师了。 不过就在这时。 他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隐隐听到了脚步声。 “来人了么?” 他低语一声,不敢大意,在掌心吹一口拂华风,汇入几缕天印之力,将此风当作是感知延伸,随后朝室外吹去。 果真很快便感受到,外界似有三人正在生路与死路间徘徊,似乎也发现了此处的玄机。 可惜的是,这一口拂华风,少了以云根作眼,李长笑收到的反馈十分模糊,就好似仅是触觉的延伸,他摸到了某个东西,但不知道是何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而此时… 另一边。 冀姓三人感受到一股迎面清风。 对视一眼。 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抹冷笑。 第352章 梦术交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冀北游对人族阵法一道颇有涉猎,加之梦道神尊此地的阵法消散,阵纹彻底显露在表面,细细观察之下,很快就发现了此地之玄机所在。 其实他们三人,也有考虑过直接以强硬手段,摧毁这座陵墓,不过又出于种种顾虑,并没有这么做。 且说三人简单沟通后,正以生路死路交错的方式行进着,这时突然一股清风,拂面而来。 三人对视一眼,此处乃是陵墓之深处,不会无缘无故吹来一抹清风,所以短暂的思索后,便能确定,这阵风大概率乃是人为。 估计是用来探查的。 三人均是有些冷笑,眼眸中闪过一抹蓝光,直接动用了梦术。 与此同时。 李长笑被拖入了梦境当中,他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并未料到这突然闯入的三人,居然也会梦术。 “有意思。” “梦术的较量吗?” “这倒还是第一次。” 李长笑面带微笑,将腰间的酒葫芦取下,小饮一口酒,随着酒入肝肠,他眼眸也是闪过一抹湛蓝。 同一时间。 正走在生死路交错的三人均是一顿,也同时被拉入了,某一个梦境当中。 这是一片茫然的梦境。 梦术的交锋,自然是要在梦境中,角逐出胜负过来。 “他也会梦术?” 冀吞龙左右环顾,诧异言道。 冀浔眉头微皱,随后冷笑道:“会又如何?他区区人族修士,没了法器辅助,没了阵法加持,单论梦术,还能比得过我等不成?” “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说着,双方进入了梦术的比拼。 李长笑、冀姓三人,同处一片茫然的梦境当中。 这片梦境中,四人的身影均是十分模糊,在李长笑看来,那三人是浑身裹着黑气的身影,而再那三人的视野中,李长笑则是一道虚幻的白影,看不到五官,只有长发随风飘舞。 且说四人的梦道比拼。 层层梦境叠加。 冀姓三人的梦道,给人一种梦幻之感,梦境就好似一个个绚烂的泡沫,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找不到出路。 实际上,鲛人族的梦道,大多有这种特征。因为他们的梦幻一道,是代代传承下来的。 而李长笑的梦道,则是给人一种似真似假,虚而实,实而虚的感受。 虽然都是梦道。 但二者展开交锋时,才发现即使在同一条路上,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亦是极其明显。 梦道的交锋极其凶险,若是不能坚守本心,十分容易陷入对方的梦境中,任由他人拿捏。 忽的。 冀浔后退了半步,眼中浮现出一抹惊骇。 这梦术的比拼,他居然落入了下风。 “姐,我来助你!” 冀吞龙言道,一步跨出,梦境之力悉数涌动。 冀北游也没闲着,实际上,三人中冀浔的梦术最为精湛,然后到冀吞龙,最后才是冀北游,他并不擅长此道。 不过,也还是尽量帮忙。 且说这场梦术的交锋,最后还是落下了帷幕。 即便三人合力,也难以撼动对方。 对方所构筑的梦境,真假根本就分不清,三人心中大骇,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梦术,与此人比起来,他们自己的梦术,似乎更加侧重“幻”之一字。 意识到这点,三人匆匆抽身离开梦境。 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自己所引以为傲的梦术,居然这样毫无悬念的落败了。 “该死,他一定是获得了梦道神尊的传承!”冀吞龙满脸不服气。 他绝对不会承认,身为鲛人族的自己,在梦道上远远不如一个人族。 实际上,他们所不知道的是。 李长笑的梦道,与真假一道相辅相成,齐头并进,互相搭配起来,会更加无解。 李长笑的梦道,与自身的感悟有关,同时也更加离不开,大梦长生体的辅佐。 大梦长生体、操控梦境,梦之一道,真假一道……李长笑从踏上修行路开始,其实就已经开始,有意的朝这条路走了。 只是多年的感悟与积累,到了如今这时世,才慢慢显露出来,甚至逐渐呈现出喷井之势。 这时。 李长笑离开了传承之地。 凭空出现在了三人的对面。 先前双方在梦境中对决。 而如今。 战场从梦境,转移到了现实。 这一次,双方都将对方的身影,看得清晰。 冀姓三人看到了那剑客的全貌,只觉呼吸一滞,鲛人族样貌均是一绝,族内俊男靓女数不胜数,然而见到此人,却依旧觉得容貌无可挑剔,尤胜所见过的所有族人。 而且此人光是站着,长发飘飘,像是梦境映射凡间,又好似是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独立的存在。 他们也修梦道。 但从未有人,修梦道会修出这种情况。 冀吞龙眉头一皱,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恶意。 “姐,他沾过我们族人的血!” 冀吞龙斩钉截铁的说道,声音中附带的杀意浓烈到了极点。 闻言后,冀浔一愣,用力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惊叹,瞬息转变为了厌恶。 确实有。 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她也能清晰的闻到。 这是刻入灵魂的厌恶。 鲛人族与龙族一样。 龙族天生厌恶沾染过龙血的修士。 鲛人族也天生厌恶,沾染过鲛人族血的修士。 “杀了他!” 冀北游咬牙切齿道。 紧接着,一个闪身,蓦然间出现在了李长笑身前,一记重拳砸了过去,李长笑抬剑格挡,侧身泄去力道,身影飘闪间,出现在了远处。 “鲛人族?” “我何时沾过鲛人族的血了?” 李长笑也听到了三人的对话,感到无比奇怪。 心中有种种疑惑。 然而此刻的情形,由不得他多想。 很快冀北游,冀浔,冀吞龙三人的杀招,便纷纷杀了过来。 这三人修为均是炼虚初期,满怀杀意,全力出手的情况下,威势十分恐怖。 好在建造这座陵墓的材料,对灵气的抗性极高,具有吸收术法波动的能力。 否则四周的大地,恐怕都已经塌陷了。 “人族灵气有限,肉体孱弱” “用消耗战!” “把他灵气耗光!” “只要把他灵气耗光,就任由我们宰割了。” 冀浔与另外两人沟通道。 她意识到,这个人类有些棘手,采用了自认为最稳妥的战术。 鲛人族寿命悠长,即便灵气消耗得多一些,也依旧能活得很久。 第353章 首战鲛人族,三人退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那梦道神尊的地宫当中,爆发了一场凶险的较量。 冀姓三人配合默契,肉体强悍,自三个方位袭杀而来,一人负责牵制,一人负责骚扰,一人负责找寻时机偷袭。 不一会,正是战得白热化,四周石壁纵使是有吸收灵气的威能,也难以抵挡住汹涌的战斗余波,开始纷纷倒塌,化为齑粉。 在地宫之外的视角来看,此地简直是发生了世界末日,大地震动,地面凹陷。 好在四周多是沼泽,乃是人迹罕至之地,更无行人,故此地的动静无人察觉。 而在那地宫之中,几番较量之后,冀浔动用了术法。 只见她张开嘴唇,吐出三道锐利的水箭,李长笑以青萍长剑的剑身相抵,剑身触碰到水箭的一刹那,瞳孔微微一缩,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水法,其中所蕴含的门道,倒是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多出许多。 用剑身弹飞一支水箭后,他再凌空转身,一脚踢飞另一支,可不料那第三支飞箭,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那支水箭速度暴涨,径直射中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量,顷刻之间便裹挟着李长笑的躯体,狠狠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塌陷,灰尘漫天,整个地宫的稳固结构,在这一击之下,已经明显有了坍塌之势。 倒是把梦道神尊的古墓,给拆了个大半。 这平平无奇的一发水箭,竟蕴含了这么恐怖的杀势。 李长笑拔去肩膀上的水箭,伤口在快速愈合,已经进入了梦游状态,眼中并无惧意,甚至有点珍惜这种,不可多得的交手机会。 早便听闻鲛人族的水法,威力恐怖绝伦,与人族修士所修行参悟的水法,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今日过招,才发现这传闻所言为真。 李长笑一手捏土印,一手捏火印,与那三个鲛人族,再次交战了起来。 冀浔擅长梦术以及水法,冀北游则是发挥了鲛人族天生自带的强悍肉体,走出了锻体一路,在放开限制后,力道十分骇人,利爪也坚韧入同法宝,上面还淬炼了某种毒素,甚至某种程度而言,比冀浔还要棘手几分。 至于那冀吞龙,与二人相比他尚且稚嫩,也并无杰出之处,同时没有明显的短板。 三人互相配合,时而发出致命杀招,例如水箭,爪击…时而有时放出梦术干扰。 一套招式下来,有杀招,有牵制,配合几乎完美。 看得出来,三人即便是耗费多一些灵气,也想要将李长笑置于死地。 三人就好似在浅池里,铺开一张大网抓王八,稳步推进。 然而他们注定失望,进入化神中期的李长笑,实力再度蜕变。 他手捏十仙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招差招,丝毫不怂。 当然,与冀浔比拼水法,他要弱上两筹,与冀北游比拼肉体,他也要弱上两筹。 不过这差距,并不足以让他陷入险境,而他也在交战中,逐渐琢磨出了这三人的意图。 这三人是宁愿耗费更多的灵气。 也要以最稳妥的方式,将自己击杀。 他心中冷笑,便与这三人耗着,正巧最近实力大涨,他心中有诸多想法,想要通过实践而得真知。 也正是他这种反应,让那冀姓三人认为,李长笑已经无计可施,已成必死之势。 他久久无法突围。 只能在三人的夹攻中,一点点损耗灵气,直到最后死去。 自以为计划成功的冀吞龙,朝冀浔传音道:“浔姐,绝对不能放过他。” “他残杀了我的族人。” 冀浔眼中充斥着恨意,又经过冀吞龙的提醒,多出了一丝迫切,周身的术法加大了几分。 她以水法远程袭杀。 冀北游以强悍肉体,近身与李长笑格斗,牵制。 冀吞龙则是以梦术干扰。 三人配合默契,李长笑也在一点点,发挥着自己的实力,他体内的假身庙化真,身后浮现七星光芒,眼眸七颗古星流转。 这还未完。 多年的练习,让他的拂华风已经发生了蜕变,无需再经过口舌,可直接自心而起。 只见他心念动辄之间,拂华清风凭空出现,化做一条透明的白色绸缎,盘旋周身,随时应敌,手段变化莫测。 盘龙手,佛音破…诸多术法,层出不穷,鲛人族三人提气应对,虽围困之势依旧在,却也渐渐发觉此人之不简单。 若说领悟假身庙之前的李长笑,在术法一道上,仅是同辈中的较弱者,真正厉害的地方,是独一无二的梦术。 那领悟了假身庙,走入真假大道后,又再向前再进一大步的李长笑,即便不依靠梦之一道,在术法的对招上,与灵气鼎盛时的天骄相比,也丝毫不弱多少。 再加上,李长笑身上几乎无尽的灵气,虽说冀姓三人修为远高于他,法术威力相差甚远,但李长笑能以数量弥补质量。 在冀浔被一计印法印中胸膛之后,她猛然发觉,一开始所采取的消耗战,是多么错误的选择。 她张口言道:“北游,吞龙,此人有古怪,灵气好似不曾有削弱!” 冀北游也有所发觉,“确实,他招式虽玄,但杀力不大,修为应该不及我们,然而…” 冀吞龙也道:“该死,一开始就应该以雷霆手段击杀的,现在反倒是我们,陷入了泥潭当中。” 三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以某种频率震动着,寻常修士根本听不到。 这是鲛人族的语言。 交谈之中,冀浔下了个决定,便是先行退走,此人太过诡异,好似有无穷精力与灵气一般。 先退走观察,日后再来擒杀,才是正确之举。 她提出这个意见时,冀吞龙与冀北游眉头均是一皱,鲛人族战斗力天生强悍,性格高傲,对于“失败”二字十分敏感。 “哼!若是灵气并未枯竭,此时又是在海面上,我一人便可将此子杀之而后快!”冀吞龙冷言说道。 心中也有退意。 灵气鼎盛之时,化神境与炼虚境之间的差距,是一道绝无可能越过的天堑。 所以,冀吞龙所言倒也有些依据,只是他并未想过,若他真能击杀李长笑,李长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可不会死磕恋战。 “走!” 三人心中打定了主意。 在这一刹那,同时甩手出一道强力术法,随后冷眸看了李长笑一眼,朝外侧飞去。 其实三人并非是怕了李长笑。 只是觉得他有些诡异,真论战斗力,三位鲛人族的炼虚强者,具有毁天灭地之威能,完全放开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轻易颠覆附近的方圆百里、千里、万里…… 第354章 祭法宝,杀机显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三人虽然走得潇洒,却未曾问过李长笑的意见。 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奔向远处。 身如魅影。 寻常而言,以三人的修为与实力,在有心退走的情况下,李长笑是阻止不来的。 说到底,李长笑的修为仅是化神,能与三人对抗的最大倚仗,是用之不尽的灵气,以及大梦长生体的恢复力、真假一道的玄妙。 不过… 其实李长笑还有一张底牌,几乎未曾动用过。 那便是蕴养回巅峰状态的法器! 法器,是修士道之所凝,智慧之所结。 李长笑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一把古朴长剑,剑身雷光闪烁,散发着滔惶天威。 乍一看,好似从雷海中化形而生。 然而细看之下,便可发觉,此剑剑身上的雷光,并非真正的雷霆,而是雷罡之气。 此剑正是李长笑,在无尽森获得的驱雷宝剑,此剑一祭出,四周的空气便逐渐变得狂暴。 这还未完,祭出法宝,便已然代表李长笑心中起了杀意,想要格杀三位炼虚境的强者,这还不够。 只见他掌心一晃,手心的位置,浮现出一颗太罗宝珠,珠身呈现透明之色,透散着黑色的气体。 有两份稀世之宝加持,李长笑气势已然登临顶峰。 甚至同时运用两种法宝,他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的,出现一道道血色痕迹。 周身隐隐有血雾缠绕。 这是负荷太大,身躯将要承受不住所造成的。 毕竟无论是“太罗珠”还是“驱雷剑”,他们的历届主人,至少也是合体境的修为,这等宝物,供给只是化神中期的李长笑驱使,自然不可能得心应手。 若换做其他化神强者,肉体定然会发生寸寸崩裂。 而李长笑能不断治愈,肉体在崩裂与修复之间,形成了动态循环,倒也算是能勉强运用。 见那浑身血雾的李长笑,目之所及,锁定冀吞龙之身,一拍驱雷剑的剑身。 驱雷剑宛如一道闪电,骤然之间瞬劈而去。 轰隆一声。 天塌地陷,冀吞龙半边身子化做焦炭,他满脸惊恐,看到地面上,插着一把闪烁着雷罡的神剑。 剑身上传来的爆裂气息,让他发自心底的胆寒。 李长笑双指并拢,口中默念剑诀。 下一刹那。 驱雷剑化做无尽雷芒,彻底将冀吞龙淹没,一旁的冀浔满脸惊恐,然而下一秒,她的表情也将彻底凝固。 李长笑手中的太盘珠,也是化做无尽无尽黑雾,将四周这片天地笼罩。 驱雷剑大涨神威。 二宝相配合,宛如索命之厉鬼。 冀浔,冀北游二人,不出意外的殒命在驱雷剑,太盘珠之下。 此一役,李长笑亦是有所收获,只是收获之时,心中疑惑却也更甚。 他来到三人尸首之所在,细致观察冀浔与冀北游,至于那冀吞龙的身躯,已经被驱雷剑毁去了大半,并无多少参考价值。 他目光汇聚在冀北游身上,他出手时有意留了几分力,不伤及其面容,此刻近距离观察,心中倒是有些惊叹,这鲛人族果真各个俊美如妖孽。 皮肤隐隐有晶莹透亮的感觉,近距离观察,可以看出,是鲛人一族的皮肤内,隐含着某种鳞片护体。 这种鳞片十分坚韧,摸起来还有一股湿滑感,这一点,李长笑在与冀北游近身交战时,便已经体会到了一二,拳脚上的功夫,砸在这一层皮肤上,也会顷刻间被泄去大半的力道。 十分棘手。 其次,是二人身上的血液。 也是红色,但颜色偏淡,血液有股很重的腥味,但是并无人类血液的铁锈味。 就味道而言,有明显的差异。 最后便是脚掌了,李长笑脱去冀北游的鞋子,只见其脚掌果真宽大,与之前所遇到的泽人族很像。 在脚趾与脚趾的根部,有一点十分不明显的脚蹼。 “这就是鲛人族么?” “可话说回来,鲛人族为何会出现在此?” 李长笑捏着下巴,忍不住沉思道。 根据他的了解,如今扶摇天下与南海的鲛人族,局势十分紧张。 而鲛人族虽强大,但综合实力,还真未必能比得过人族。 再者,鲛人族乃是海族,来到陆地上,是会被无形削弱的,例如刚刚与这三人对招时,李长笑便感觉到,他们所发挥的实力,也就化神巅峰左右。 但他们的境界,估计已经到了炼虚初期。 所以,鲛人族冒着风险,来到扶摇天下,定然是有其目的所在的。 李长笑端详着冀北游与冀浔的脸庞。 许久,在心中摇了摇头。 传闻鲛人族在灵气鼎盛之世,诞生了三位绝顶天骄。 人族有些势力,曾入过深海,窥见其一二,故那三位的面容,被记载在册,流传范围并不算浅。 李长笑曾经去昆仑天下闯荡时,便在一次恐怖海难中,透过暴风与大雨,看到一道鲛人族身影。 他们呼风唤雨,在海面上如同神魔,好似天地的霸主,大海的宠儿,而他们那一行的人族修士,只能守着灵船,默默祈祷。 昆仑天下在扶摇天下的西侧,相隔极远,横跨起来困难重重,不过按理来说,此路是并无鲛人族分布的,因为鲛人族分布在扶摇天下的南面。 可还是遇到了。 那番骇人场景,他记到了现在,最后那艘灵船还是破损了,一行的修士大多葬身海底。 唯有李长笑一人,依靠自身的恢复力,顺着海水飘荡,历经坎坷,成了唯一一个幸存者。 事后他又去探查此事。 听闻是鲛人族野心极大,故意来到扶摇天下西侧海域突破,以此来笼扩海势,增加领地。 届时…扶摇天下四周的海域,都归为鲛人族之所有。 那么扶摇天下,不也是鲛人族的后花园了么? 此事仅是猜测。 不过也正是因为此事,李长笑开始留意鲛人族,后又看到鲛人族三天骄的画像。 这冀北游,冀浔,冀吞龙三人,自然不可能是那三位天骄。 不过… 冀北游倒是与其中一位天骄,长得有几分相似。 “鲛人族…” “恐怕下一座梦道神尊的陵墓便会显露一二了。” 李长笑言道。 既然鲛人族也是为了寻梦道神尊的陵墓。 那么只要他继续找下去。 双方定然是会再遇到的。 第355章 收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解决了鲛人族三人后,李长笑自然不会一走了之。他环顾四周,发现环境已经因为刚刚的战斗,变得一片狼藉。 大地塌陷,沼泽泥潭倒灌,地基受损。 话说那沼泽果真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因为战斗动静,使得泥潭搅动,最深处的种种东西被翻动了出来。有森森的动物白骨,有腐烂到一半的躯体,有残枝树叶…污浊不堪。这些东西被常年掩埋在泥泽底部,滋生沼气,此刻被外翻出来,除了恶臭难忍外,大量沼气外溢。 若是任由扩散,此地很快就会变为一片死地。 李长笑解开腰间的酒葫芦,前些日子他整日找寻遗失梦境,心态倒是年轻了不少,美酒依旧是他所爱,也算是某种习惯。此刻心中诸多疑惑,便是一边饮酒一边绕行,观察四周环境。 总不能就如此放任不管,此地沼气浓郁,任由扩散,定然会波及远处的泽人部落。改造此地对李长笑而言,也算是个大工程了。 待观察得差不多。 他拧好酒葫芦的塞子,将幽香酒气堵在葫芦内。又撸起袖子,左扭扭,右扭扭,热身结束便是开始搬弄地形。 他心有开山念,口含拂华风,手捏敕土印,好似土地神仙降临,四周的山河沼泽,在他的手中随意摆弄。 只见那凹陷的地形,被泥土填平,那翻滚的沼泥,也被掩盖回了深处… 附近很快恢复了原貌,变为了寻常的沼泽,这期间鲛人族三人的尸首,也彻底掩埋在了沼泽深处。 做完这一切,李长笑拍拍屁股,潇洒走人,迈着个大步,醉酒而行。 行数十里,得见一部落,内里寂静无音,而李长笑有五感敏锐,嗅觉敏感,察觉血腥之气,眉头微皱间,走向了部落。 此一瞧,果真发现异常,那部落上下,竟已经被人全灭,杀人手法干脆利落,多数伤口乃是爪痕。 这些爪痕并不难辨认,多半是出自鲛人一族,鲛人族天生长有利爪。即便毫无修为,也可断金裂石,撕裂人体更是轻轻松松。李长笑判断,这泽人部落八成是死在鲛人族三人手中。 鲛人一族生性高傲,蔑视异族生命,倒也确实符合他们的行事作风,李长笑悠悠一叹,不知心中是悲还是怜悯。 天下生灵本是一体,修士动荡必然会影响凡人。 更何况现在修士与凡人之分,已经十分模糊。 欲求长生者。 皆为变法之士。 只是如此时代背景下,又有何人,会留意到这些弱小的群体呢? 目光放远,便看不到细微之处,目光放近,又前路模糊不定。 想到此,李长笑加快了几分步伐,在此醒来,他能感应到天下的局势,再次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未来何去何从。 真的难说。 他想做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做、如何做,只能任由时代的洪流呼啸,他游离其中,独特又渺小,别扭又茫然。 只能是独醉而已。 离开了沼泽,四周空气逐渐清新,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李长笑还是喜欢,待在风景优美的地方饮酒作乐。 他脚踩飞剑,躺在高空之中,在云层中穿梭,身影似真似假,所过之处不留有一丝痕迹。 就是这样一道悠闲的身影,此刻的心绪,却是想到了别处去了。 他回忆起刚刚战斗的细节,有一点想不通。 其中一个鲛人族,一遇到自己,身上便显露出了极其剧烈的仇恨。 另外两人,也紧随其后,然后就立马对自己,发动了残酷的绞杀。 而其中一人似乎说…自己身上,沾过他们族人的血。 可根据李长笑所知,他甚至并未正面遇到过鲛人一族,何时沾上鲛人族的血了? 他正为此事而感到疑惑。 如今天下动荡时局。 李长笑游走其中,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一切的平静,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这是他的直觉。 …… 求变四百九十九年。 过完了年,和一个三岁大小的孩童放完了炮,掏出所剩不多的铜板,为其买了一根冰糖葫芦。一个人静坐的李长笑,在心中盘算着求变年数,才突然惊觉,变法时代已经开启如此之久了。 近五百年的时光与挣扎。 人族前路依旧茫茫。 世事浮沉。 若是再加上前三百多年的静默期,已经灵气枯竭足足八百余年之久了。 八百年对任何修士而言,绝不会算短。甚至灵气枯竭后的八百年,比绝大多数修士的几千年体感,都还要强烈数倍不止。 从前眼睛一闭一睁,便是一年乃至数年,一个闭关便是几十甚至上百年。 而如今,几乎是数着日子过,否则这求变具体年数,又怎会如此清晰,“四百九十九”这个数字,印在了每一个变法之士的心中。 李长笑依旧在寻找梦道神尊所余下的古墓。 他借助风雪尊者所遗留的图册,去了数个地点。然而那里并没有陵墓所在,这是十分正常的。梦道神尊只有十一座陵墓,然而风雪尊者图册上的地点勾画,要远远多于这个数,这意味着李长笑要一个一个试错过去。 当然,他自然也会找些事干,例如到了人迹罕至的无人之地。 他便会放开手脚,去修习术法:梦境飞梭。 此术是以梦境之力,凝聚一枚毁天灭地的飞梭。 并非是“妙法”,而是单一的攻击术法,能入选百绝术法,威力自然是极其恐怖。 李长笑不过是修到十分之一二,一道飞梭而去,排排山河便已经被搅平! 经过这个术法的转化,本是虚幻的层层梦境,在交替变幻的过程中,竟传出一种实质的绞杀之力。 十分高深。 意识到威力如此巨大后,李长笑逐渐开始,对梦境飞梭这一术法,展开了改造。 将力量压缩。 着重强化梦境飞梭的穿透力,瞬杀力。 灵气枯竭后,修士一途其实并非毫无进展。 至少灵气的利用率,得到了极大的改良与提升。确保每一缕灵气,都用在刀刃之上,绝不会出现无意义的多余破坏。 李长笑就曾偶然观摩过,两位化神中期强者的交战。 那一战,二人均是使出了全力,全身灵气激荡,然后最后居然仅是轰爆了三座小山。 由此可见,二人的灵气外溢,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 每一缕灵气,都作用到了极致。 这是进步,也算是环境的改变,压榨人族潜能,所不得不发掘的技巧方式。 李长笑也在向这个方向发展,曾经数千缕灵气,才能使用的术法,他现在数百缕,甚至数十缕便可做到同样的事情。 梦境飞梭的改进,是极其漫长的,不过好在的是,李长笑大道感悟已深,阅读过大量典籍,在这个基础上,再去修行术法,有种事半功倍的感觉。 第356章 念与梦,人族迁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除去梦境飞梭外,李长笑还时常翻阅大梦三千策。 装着一个个梦境,各梦有所不同,藏有某种玄机,也藏着梦道神尊,想要记载的事物。 唯一可惜的是,那大梦三千策有许多梦境,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即便是留存十分完好,十分清晰的梦境,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解析,才能得到其内蕴含的信息。 故这本大梦三千策,即便落入修士之少,也少有人能看出其中门道。 有着保密性。 也恰恰是这份保密性,大梦三千策内,所记载的内容,才值得参考,具有一定的真实性。 李长笑细细体悟余下的梦境,他翻开书册的第十二页,前十一页的梦境,已经消散或者不全,这第十二页还算完整。在他翻到此页的那一刹那,他被拖入一个深刻的梦境当中。 是一个十分荒诞的梦境,里面蕴含的信息,几乎没有。需要李长笑以自己的梦道理解,对这个梦境进行深层次解析,解读。 他便这般,孜孜不倦的阅读着这一个个遗留之梦。 同时,也借此参悟着梦道神尊的梦境一道。 对他作用极大。 李长笑也透过大梦三千策,对这位梦道神尊,有了些许了解。 原来梦道神尊的陵墓,之所以有十一座,并非是胡乱布置的,而是有迹可循的。 梦道神尊天赋特殊,这一生下来,只自主做了十个梦境。 每一个梦境,都会影响现实,会显化真世,甚至会走出化身。 各种神异皆有。 故此。 梦道神尊为每一个梦境,打造一座陵墓。 也就是说,梦道神尊的十一座陵墓,其中有十座陵墓,埋葬的是梦境,只有其中一座,葬得是自己的真身。 他自称是葬梦。 感悟到此,李长笑也是感叹,这梦道神尊确实厉害。 他继续解析梦境,获得了更重要的信息。 这梦道神尊十分注重“念”,他认为梦起于念,以念为根,梦即可显化俗世。 所以…他这一生,都在养念。 与其说他是梦之一道的强者。 不如说,他真正厉害的,是心中的那一股念。 “念与梦?” 李长笑眸中透着几分疑惑。 赢下万场对决,即可养出无敌念,不屈不折,勇往直前,始终保持热衷,有概率养出赤心念。 “念”的力量,在李长笑看来,有些许“唯心”而论,是一种十分难以琢磨的力量。 “难怪那尊蓝色小鼎,具备养念的功效。”李长笑言道,露出了了然之色。 可这大梦三千策中,很少有关于鲛人族的事情。 甚至是完全没有。 故李长笑现在,也并未知道鲛人一族,寻他古墓的目的所在。 …… 求变四百九十九年。 已至中旬。 一晃数月而过,李长笑的速度其实并不慢,他脚踩飞剑行于云端,浑身假意缠绕。 只是最近数月,他运气不佳,所去的数座地点,均不是梦道神尊古墓地点,他此刻所要前往的地方,乃是玄域的某处。 李长笑从空中跃下,取出风雪尊者遗留图册,反复对照后,发觉距离目的地,还差个一个多月的路程。 便也不再急着赶路,停下来歇息歇息,睡个数日大觉,再走也不迟。 他喝得酒干,浑浑噩噩中,偶然想起,正所谓越求越不得,就好似梦境一般,越想做梦便越难以做个好梦。 或许自己慢下来,那梦道神尊的古墓,便不请自来了。 其实李长笑虽既遇梦道神尊传承,却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匆急找寻。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鲛人族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梦道神尊陵墓之事,或许还牵扯到其他的事情。 不过一场大醉后。 李长笑反倒是想明白了,这种关乎人族的事情,自然有大人物去注意。 他啊……还是如从前那般,随缘吧。 梦道神尊的陵墓,他依旧会去寻,只是不必如此急切,日日御剑飞行。 想通了这一点。 这天地间,又重新多了一个浪荡的酒鬼。 步履蹒跚的朝玄域走去。 一日。 他行到一条山村,见村子里都在收拾衣服,似乎打算举族迁移。 李长笑好奇之下,便前去问话,那村长见他样貌俊秀,便拉着李长笑入屋做客,将缘由告诉了他。 这一说,李长笑倒还有精神了起来。 原来这一村人,居然是想要迁移去青域。 李长笑觉得古怪,便问他们这好端端的,为何非去青域不可,这两地相隔不知多远,仅凭凡人这二足,得走到何年何月? 那村长一拍大腿,说李长笑喝酒蒙了心,见识短。 最近啊,这靠南区域,太不安生了,数个月前,他去给他的二舅的叔叔的老婆送点东西,就在隔壁村,结果一去… 全村都被灭了。 死状极残,听说是有一头恐怖的异兽所为,后来有几名能人异士,合力擒杀了此兽,但此中种种都说明了此地不太平。 村长也是被吓到了,回来和全村一商量,都动了心思,那就是跑。 而恰巧,他又听闻青域的数个国度,治安稳定,便开始收拾衣物,准备进行大迁移。 “小兄弟啊,这里已经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了,我们这待人,扛着风险走,后代可就是享福了啊!” 村长语重心长。 听后,李长笑沉默不语。 洪荒天下、鲛人族都在扶摇天下的南侧。 故南边不太平。 此前李长笑并未料到,已经到了举村迁移的地步。 看来现在的形势,要远比李长笑想的,要紧迫得多。 夜里。 在村子举族迁移,踏上征程的最后一晚。 村长举行了一个晚会,将一些带不走的食物,做成糕点,美食,摆设成宴席,大伙一同享受。 李长笑也收到了邀请。 那一夜狂欢之后。 第二天,天还未亮,村子里的人,便开始了漫长的迁移之路。 尽管他们都清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终会死在路上。 迎着初生的阳光,李长笑却不觉得温暖。 他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天下何处是安宁?” 大家似乎都在无比艰难的活着。 李长笑吹了几口拂花清风相送,随后饮一口酒,独自朝南走去。 第357章 神秘宗门遗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四百九十九年,十月初。 天气已是入秋,扶摇天下虽大,但这些年间,李长笑出于各种目的,或是找寻十大神髓,又或是找寻梦道神尊古墓、自身的突破之地,也是去到过绝大部分地方了,对于各地的风土人情,也都有大致了解。 虽说依旧未曾寻到梦道神尊古墓踪迹,但李长笑却意外发现了一座宗门的遗址。 宗门遗址也是李长笑经常探访之地,这些“旧时代”的精华,李长笑可一直都是视作珍宝。 但凡发现,就不会轻易错过。 此事倒也算是偶然,那宗门遗址经过数百年的地质变动,或者某种原因,已经被掩埋进了地底,上面建起了城镇。 彻底掩埋。 可后来又因为地震,地面发生塌陷,出现了一个窟窿,被地面上的居民所注意。 可惜的是,古遗址出现的第二天,便立马被小镇上,有钱有势的王赵两家,联合当地官员垄断了。 小镇居民无法靠近,不过流言却没有止住,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李长笑的耳朵中,听闻消息的李长笑,觉得还算顺路,便顺道过来瞧瞧。 初到小镇的李长笑,得知当地情况后,当天便去拜访了王赵两家,展现自身的武者水平,很快便令的两家折服,摆设宴席招待。 王家的家主,顶着一个将军肚,拍着李长笑的肩膀,露出满脸笑容,只是却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这位家主乃是窃命道的黑市商人起家,今年已经将近两百多岁,但最近开始发现黑市商人一途越来越难以窃取寿命。 于是开始慢慢转变。 他先后去了通窍道,开辟窍穴成为武者,又去了舍身道,成为病医,主动染上各种诡异病症,再将其医治好祈求生机重现,为此去过不少恐怖之地。 半生波折,寿元依旧日渐减少,曾经那欲与天齐寿的志气不见。此刻已经浮现老态,体格虽还是中年模样,但精气神其实已经内虚不足。 给人一种空有躯壳,却无灵魂的别扭之感,宛如一具行走的尸体。 严格来说,他倒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他见李长笑实力不弱,大手一挥,让他带领几名队员,一同进入遗址,为他打工卖力。 每带出一件宝贝,就赏赐大量的银两。 李长笑笑着答应,心想还有这种好事,若是与他无用之物,就交给这位家主,能置换大量银两,又能够潇洒很长一段时间,若是对自己有用之物,他便自己收着。 第二日。 王家家主带领着李长笑,来到了遗址附近。 所谓遗址,便是一条街道的正中间,出现了坍塌,有一个斜着向下的洞口,很深很狭窄,约莫只能过一个人,里面很黑,好似还有水流。 同时,王家家主为李长笑,隆重介绍了他此行的两名队友。 一位精瘦的瘦子,手指很长,走得是窃命道——水鬼,是一条邪路。 此道其实也是很早便存在的延寿职业。 这种延寿之路,极其狠辣,窃命的方式,更是惹得众怒,为众人之所不耻。 他们行窃仪式,便是拖人下水。当然,并非是简单的拖人下水。 而是假装溺水,让路过看见,大发善心主动去救命。 等到了河中央,再拖入水中,活活将其溺死,这才算是完成了窃命仪式,获得勃勃生机,延缓衰老。 与祭祀道的劝死师,其实有些相似之处,本质上都是让他人,去替自己死去,从而让自己寿元大涨。 走水鬼路的人,天生水性要极好才行,也正是这个原因,这位水鬼才有资格,参与这一次的行动。 而这名王家老爷子介绍来的水鬼,年纪很轻,约莫四十余岁左右,样貌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年轻的青年小伙。 他笑着和李长笑打招呼,目光上下打量李长笑。王家老爷子又转头介绍起了另一名队友。 说到这个人时,他的语气显然有了几分不同。 是一名女子,十分年轻,身份看起来十分尊贵,身上的衣物,都是很稀罕的物件。 就拿她上衣来说,那是绫罗碧水衣,由特殊绸缎织制而成,在水底下有奇效。 脚上的白色长靴,也名为蹬水鹿力靴。 打扮得倒是靓丽可人,算是人见人爱的类型,只是脸上的傲然,破坏了几分亲和感。 这名女子是赵家的大小姐,名叫赵秋,此次行动,由王家负责,赵家监督,而这赵秋就是,找机会来历练历练的。 事实上,在李长笑之前,已经有十多支探险队,下潜探查了。 甚至还有人成功从下面,带回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不然,这位赵家的大小姐,又怎会轻易下场。 在入口前,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这次探查遗址之旅,便是要开始了。首先是由水性最好的水鬼,率先跳下去,潜入底下黑水当中。 其次是赵秋,最后才是李长笑,李长笑下潜前,先喝了一口酒,随后跳了下去,只听噗通一声,周围已经被冰冷的地下水所包裹。 水鬼在前方带路,赵秋紧随其后。 那赵秋身上的装备,倒还真是奇特,李长笑看出她丝毫不会水性,但却能在水中,来去自如。 就和一条鱼儿一般。 四周十分狭窄,只能由一个人穿行而过。 而游行的这个时间。 李长笑则是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宗门遗址的来历。 盘龙宗遗址,久香寺遗址…灵气枯竭后的八百多年间,李长笑去过的宗门遗址,其实已经超过七十余座了。 甚至…能到上百座了。 这其中有鼎鼎大名的大宗。 也有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 有叫得上号的,也有叫不上号的,探查宗门遗址一事,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 他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地处玄域的边缘。在南四域中,就属玄域最大,面积相当于白域与符域相加。 玄域是与白域有接壤的,在远古时代,玄域曾是扶摇天下最强盛的一域,因为无数强者,会在这里与洪荒天下,展开厮杀,又留下传承。 曾经的阵法大宗乾清宗,便也是坐落在玄域之中。 随着下潜。 李长笑将脑海中可能的宗门遗址,一点点筛去。 阳玄宗,拜雪门,听风亭…… 这些曾经在玄域鼎鼎有名的宗门,可能性都越发低微,逐渐被他排除。 他心中逐渐好奇了起来。 或许这座宗门遗址,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久远几分。 第358章 大衍花宗长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水道中漆黑一片,路径错综复杂,狭窄逼仄,那赵秋衣服上的配饰,闪着不算微弱的荧光,照亮四周,是唯一的光源所在。 为了此行,她的准备十分充分。水鬼水性很好,在水底下的力气很大,功夫也不差。 这下潜途中,除了目力大减,以及冰冷的水流,崎岖的怪石外,还有各种潜在的危险。 此处长有一种鱼,名为暗礁鱼,通体蓝白色,见人就咬,牙齿无比锋利,可以咬断石头,更可以轻易靠断骨骼。 这是此行最大的危险所在。第一批下潜的人中,就有不少人是死在这种鱼手上的,不过面对这种鱼,这座小镇上的王赵两家,也并非没有应对之策。 那日地坑突然出现之时,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在城中惹来热议,接到消息的王赵两家,派人来探查,初步了解情况后,王赵两家的家主,便启身亲自勘探。抵达现场后,便一眼断定,此坑内里,定然不凡,或有遗迹古墓之所在。 之所以能立马猜到此处。是因为这两家的家主,年轻时都是黑市商人起家。 这种延寿之路,最重要的,乃是“货源”,而唯有奇特罕见之物,才能在交易过程中,完成窃命之举,所以他们常常会穿梭于各种古地,遗址… 久而久之,对于不寻常的事物,有着近乎敏锐的感知。 所以,在这座城镇的街道正中,突然发生坍塌,出现一条幽深狭窄的通道时,他们便封锁了起来,派人下去探查。 始终突破不了“暗礁鱼”这一关后。 他们派人抓一头暗礁鱼,带去白域,花费重金,请求一座大宗,帮他们调制可以,驱赶暗礁鱼的异香。 这就是反制手段。 只见三人下潜途中,不巧正面遇到暗礁鱼群。 水鬼吓了一个激灵,那暗礁鱼无眼,獠牙外突,看起来十分恐人。 水鬼不要命一般的,朝赵秋身上靠去,赵秋神色傲然,瞥了一眼这个水鬼,不慌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瓶水晶瓶子。 她轻轻打开。 一抹奇异的花香瞬间四溢而出。形成一个半径三米左右的保护圈。 李长笑也游进保护圈中。 赵秋察觉到动静,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那由远及近的暗礁鱼群上。 几个呼吸间。 那暗礁鱼群已经游到了跟前。 赵秋几人均是屏住了呼吸,这里的呼吸,与陆地上的呼吸,有所不同。 水鬼是掌握了某种,可以在水底下呼吸的呼吸法。 赵秋则是下水前,服用了某种药物,可以在水中汲取氧气。 李长笑则是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他大口呼吸,水进肺里也无所谓。 他倒是想体验溺水的感觉,可惜如今的他,越来越难以死了。 那暗礁鱼群围在光圈外,始终不敢进来,最后调头游走了。 赵秋与水鬼同时松了一大口气,李长笑看在眼中,心中突然有些好奇,便用手触碰了一下光圈。 用手指捻下其中一点。 似乎是某种粉末。 赵秋打开刚刚的那个瓶子,那由荧光粉末所组成的光圈,似乎收到某种感召,开始一点点向她的瓶子聚拢,最后被尽数收了进去。 “赵姑娘,还好有你,不然刚刚那鱼群一来,我们肯定是尸骨无存了啊!” 水鬼满是庆幸的在水中比划着手势。 “呵呵。”赵秋冷笑几分。 是打从心底,看不起这个水鬼。 或者说,她如今正是眼高于顶的年纪,谁都看不起。 包括一旁的李长笑。 他虽长得俊俏,气质又不凡,但他身上假意缭绕,好似被云雾遮掩的月亮,让人十分容易忽视,或是感到不在意。 李长笑倒也不是刻意隐瞒。 而是他修行到了这个境界,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层假衣覆盖得十分的薄弱,就好似一层砂纸一般。 有的时候,可能仅是一激灵,或是猛的一击中注意力,那层若有若无的假意,就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到那时,倒也算是拨开云雾见明月了。 赵秋用手指了指前方的一条岔道,在那岔道口的位置,有一个细小的标记。是前探队所留。 据赵秋所知,她们是第十九批,下潜探查的队伍,前面的十八批,前十批的折损率很高,大多沉尸水底,后面的八批则要好很多了,有受伤的,但无人死去。 快到目的地了。 三人加快速度,游了过去,经过岔道后,见到一扇圆形的石门。 赵秋看了水鬼一眼,水鬼点了点头,游到圆形石门前,用力往前一推。 圆形石门露出一条口子,那水流找到宣泄口,一股脑的朝石门那涌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吸扯力。 三人毫不费力,便游过那道口子,一下子脚踏实地。 通过石门后,遗址的内部,并没有被底下水浸染过。 三人合力将石门合上,将那快速涌来的水流堵住。 下潜行动,这才算是告了一段落。 赵秋与水鬼,开始大口喘气。显然刚刚这一程,对他们来说并不轻松,李长笑表示理解,因为根据他的估算,此地距离地表,应该有几千米深。 正常人下潜几百米,就已经有生命危险了。 越深,巨大的水压,就越会压向五脏六腑,无处躲避。 水鬼掌握了一套呼吸法,能够以此躲避大部分水压,赵秋装备精良,事先服用过不少奇药。 再加上二人体质不弱,习武之人的体魄,早已不能以常人而论之。 这才能下潜如此之深。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 无论是水鬼,还是赵秋,这二人身上,恐怕都是有武道基础的,恐怕通窍道也走了不少。 赵秋休息好后,突然察觉到身上异样,俏脸微微一红,指着两人,让他们转过身去。 待二人转身后,身后便响起了,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不一会,那靓丽可人的女子,便已经换了一身衣裳,长发束起了高马尾,修身束腿裤,黑色长靴。 看起来多了几分英气。 腰间别一把长剑。 这副打扮,李长笑倒是在她身上,见到了几分故人的影子。 至于水鬼,可就没那么齐全的准备了,只能继续湿着衣服前行。 李长笑伸了个懒腰,看向赵秋,微微一笑,问道:“小姑娘,你和大衍花宗什么关系?” 赵秋闻言看了过来,上下打量起了李长笑。 假意作祟,在她眼中,这位刚刚问话的男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似乎并无特别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 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 她便不咸不淡的回道:“什么关系,与你有甚关系?”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好该做之事即可,少些打探。” 说着,她低头开始整理一些衣物,将一些湿漉的肚兜,鞋袜折叠好,装进腰间的一个绿色锦囊当中,那锦囊材质特殊,看似仅有一个拳头大,却能装下很多东西,似乎还有防水功效。李长笑看着都有些意动了,改天也搞一个来玩玩。 “真是个不好相处的大小姐。”水鬼见到赵秋的行事作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随后又在一旁喃喃道:“没办法,谁叫人家命好呢,那一个吊坠,可就够我奋斗一辈子的了。” 话语中,带着几分酸意。 “刚刚驱赶暗礁鱼的药粉,可是大衍花宗炼制的?”李长笑不理会赵秋的语气,饶有兴致的再问道。 赵秋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倒是一旁的水鬼,为李长笑解释道:“兄弟,你没猜错。” “王家赵家合资,找大衍花宗调制驱鱼粉,据说可驱散天下所有的鱼。” “不过…代价嘛,似乎是大衍花宗对此地遗址,也十分感兴趣,也想分一杯羹。” “据说是由几位长老,分别带队也下潜进了此地。” 第359章 远古大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长老?”李长笑闻言,脸上多了一分笑意,觉得有些开心,追问道:“是哪位长老?” “你问这做甚,难道你还认识大衍花宗的长老不成?”水鬼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 李长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喝上一口酒,悠悠缓缓的答道:“我倒还真认识。” “吹牛把你。”水鬼嘟囔一声,表示并不相信。 “那可是大衍花宗耶,总宗的长老,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普通人那有那么容易认识?” “那位认识还差不多。” 说着。 水鬼瞥了一眼,那位走在最前头,梳着高马尾的靓丽少女。 李长笑也扭头看了过去。 他能感受到,这个赵秋十分年轻,年龄不过是二十有余,早早便踏足延寿一路,她的寿元还十分充足。 这样的人,就是天地间新生的花朵,有一股独有的傲气,这很正常,谁年少时不觉得,自己是天地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呢? 李长笑从不反感这种傲气,所以赵秋的那些许不太礼貌的回应,他并未放在心上,此刻上下打量这名少女,眼中多是欣赏之色。 他想看看,如今这座天下,新生的花儿,长成什么样,是否朝气蓬勃,对万事万物都那般好奇。 赵秋并未让他失望。 只是赵秋却误会了李长笑,觉得那目光中,带有几分别的意味,这让她感到不喜,却也只是埋藏在心里。 “哼。”赵秋从拳头大小的锦囊中,取出一根火折子,轻轻一吹,燃起明亮的火光,将四周通通照得明亮。 她也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傲娇的轻哼一声后,答道:“大衍花宗当属白域第一宗门,威名远扬,不过…我倒还真认识几位长老。” 她淡淡道。 话语中,其实不免有几分炫耀之意。 对于这种小女儿家的心思,李长笑通常会抱之一笑。 “甚至…进来此地的那名长老,我还与其有过不浅的交集。” 说到此,赵秋眼睛微亮,这位一直以来,表现得傲气凌人的女子,眼中终于出现了几分崇拜之色。 “他是你偶像?”李长笑闲着无聊,打趣般的问道。 “偶像?”赵秋愣了一愣,诧异的看向李长笑。 李长笑微笑着作出解释:“就是榜样的意思。” “那倒也是。”赵秋眼中绽放出强烈的光芒,“我的确想成为她那般的人。” 说到这里,赵秋突然一愣,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 真是的。 和这酒鬼说这些干嘛? 赵秋讨了个没趣,便继续赶路,找寻遗迹内有趣的事物。 遗迹并非古墓,所以机关危险,会相对少许多。 就算有危险,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大部分都可以规避。 途中,李长笑看到有一地堆满了干柴,绸布,他心生一计,取来干柴与绸布捆起来,做成一条可以持续燃烧的粗陋火棍,再以火折子点燃。 火光更亮,照亮了四周,这座掩埋的地底深处,又周围环绕着地下水的遗迹,才在众人眼前,显露出半点真容。 李长笑目力极强,即使未曾修行瞳术,也能看清四周黑暗。 他无需依靠火光,但目之所及,脸上同样露出了几分动容之色。 这座遗迹比他想象得,要宏伟数倍不止。 他入过不下百座的遗迹,然而有如此规模的,却一座都没有。 “这到底是何势力?”李长笑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几分。 “好宏伟啊…这建筑…简直就是天迹!是天迹!”水鬼仰头四望,十分失态,双眼闪烁着贪婪之色。 赵秋也是瞪大了眼睛,被哄在了原地。 尚且年少的她,即便自命不凡,可并未真正意义上的,见过大世面。 几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根无比巨大的石柱面前。 这一根石柱,高几乎百米。 直通圆顶。 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麒麟祥瑞之纹,栩栩如生,火光照射下,甚至能隐约看到流光划过,麒麟脚踩祥云,在天顶飞腾。 “好美…” “这是何等气派。” 赵秋被深深震撼住了。 可想而知,这根百米之高的白玉石柱,对她的冲击力,究竟有多么大。 “这真的是人类所能拥有的吗?”她忍不住问道。 声音在这片遗迹中回响。 “要是能带上去就好了,我都不敢想象,这根石柱的价值,究竟会有多恐怖!十万两?不,千万两,千千万两,恐怕也不及其一二!” 水鬼站在一旁,也只觉得口干舌燥。 心情很激动。 又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李长笑悠悠一叹,这……确实是曾经人类,所拥有的辉煌,独属于人族的辉煌。 他轻轻抚摸这白玉石柱,眼神中不可避免的,浮现出几抹复杂意味。 这份辉煌。 未来还有可能恢复吗? 李长笑不知道,但他希望可以,他不会因为有人天赋强过他,修行快过他,实力碾压他,而感到嫉妒愤怒。 因为他本就不是那种,事事争第一的人。 曾经群星闪耀,他感到落寞,因为他只是看客,无缘那一场场波澜壮阔的争锋。 如今群星黯淡,他依旧感到落寞,即使他还是那个看客。 此中复杂,外人难以体会。 李长笑轻抚白玉石柱,不易察觉的叹了一口气。 “白玉刻麒麟…” “此地遗址的前身,定然是超级大宗!” 李长笑心中想到。 未曾想,本是随意探访,却遇到这样一座大“货”! 扶摇天下石柱雕纹,向来有森严界定。 唯有承天下气运,护天下安宁的超级大宗。才有资格在宗门石柱上,刻上“真龙”“真凤”“麒麟”等祥瑞之兽。 其他宗门的石柱,虽也时常出现龙纹,凤纹,但却不敢用“真龙”“真凤”,即便是偷偷刻上了,也没有那种“韵味”。 而这一根石柱上的麒麟,栩栩如生,灵气枯竭多年,到了如今还隐有异效流转,摄人心魄。 显然这宗门,是一尊顶尖超级大宗。 第360章 肠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地底深处的遗迹之内,三人观摩白玉石柱良久,最后水鬼满是遗憾的一叹。如此一件魁宝,搬不走又带不上,只能永远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实在可惜至极。 三人绕开白玉石柱,继续前行。大约是在一二里外,又看到一根相同规模的白玉石柱,但这一根已经残断,只留下半截不到,让人惋惜。不过这对于水鬼而言,却是一件好事。他立刻俯身在地面上找寻玉石碎片,等到出去时,可以拿来卖钱的,毕竟这可是玉石啊。 李长笑感叹,这位水鬼真是“贼不走空”,他也俯身观察,悄咪咪的将一块巴掌大的玉石,揣进了兜里。毕竟钱这玩意,他可不会嫌少。 倒是家世富裕的赵秋,对这种大发横财的机会,显得并没有多少情绪,看着二人这种行径,隐隐有些鄙夷。 很快小队又重新集合,水鬼收获满满,捡了三大块玉石,其实地面上还有更多,只是如果拿太多,很容易影响行动。 “这是偏门之外的石柱。”李长笑突然说道。 赵秋两人转头看向李长笑,投来疑惑的目光。 李长笑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石柱表面,传来金属碰撞之音,隐隐有些悦耳。 “这是一座宗门遗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应该还未进入真正的遗址,只是在宗门之外的徘徊。”李长笑说道。 “呵。”赵秋一脸不信,“怎么可能,这两根石柱,便已经是惊天纬地之工程,必是倾尽全力所打造。我倒是觉得,这两根石柱乃是此地遗址的门面所在,而且...这种规模的遗址,我觉得不像是一个宗门所能拥有的,少说也是一个国度,甚至...是一处遗失的文明!” 水鬼附和的点头,觉得赵秋所言十分有道理,“是啊。” 二人皆不信李长笑的话语。 李长笑洒脱笑了笑,也不解释,继续走着便知。 绕开石柱后,三人继续深入,地面上偶尔能见到脚印,因为他们并非是第一个进来的。 四周黑暗,随着深入,逐渐给人一种迷失了方向的混沌之感,水鬼心中打起了嘀咕。 便是高傲的赵秋,身体也在隐隐发抖,心一点一点的提了起来。 在这种气氛下,没人能轻易保持冷静。 刚刚的白玉石柱,让她对这个神秘之地,升起了几分敬畏之心。 忽的一步踏出。 三人的四周,开始亮起一点点荧光。 这些荧光在空中飞舞,仿佛置身于一片梦幻空间中一般。 “后退。” 李长笑轻轻说道。 然而水鬼与赵秋,双眸失去了神韵,直直看着那些飞舞的荧光,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 见此,李长笑轻轻一吹。 那些荧光被吹回了地底。 也就是这时,二人才猛的一顿,继续行走。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上了一遭。 李长笑后退一步,手捏印法,刚刚那被吹进地底的荧光,一点一点的聚拢在他的手中。 这些光点乃是一种花粉,名叫幻阳花粉。 可使人至幻,一但触碰到,全身的温度,会在顷刻之间升高,最后自燃而死。 死后化为的飞灰,又会重新滋养幻阳花。 是一些远古宗门,十分常见的护宗手段。 看来三人现在,已经到了护宗大阵的边缘地带了。 其实刚刚幻阳花粉的触发,纯属意外,是水鬼碰巧踩中了某个节点,才无形中发生的。 这概率不到万分之一。 李长笑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一个紫金钵,将花粉装进了其中。 这个紫金钵是他在无尽森获得的宝物,虽只有一个拳头大小,但内部空间却十分充足,而且带有封禁之力,十分好用。 他已经在钵体内,存放了毒药,阙阳金粉……等贵重之物了。 此刻又添一员,或许日后有用也说不定。 李长笑加快步伐,追赶上二人,关于刚刚救二人一命之事,他没有提起的意思。 也就动动手指的事。 又走约莫数里左右,水鬼惊呆了。他没想到这里这么大,与他相比赵秋要好上一点,她经过刚刚的惊讶,心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一张图纸,缓缓摊开。 “我说姑娘,你这锦囊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啊?”水鬼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个问题,他憋了好久了,他曾亲眼看到,这赵秋将湿漉漉的衣服,塞进拳头大小的锦囊中,然后又取出一件又一件的东西。 “没见世面。”赵秋抬起高傲的脸颊,说道:“这是蛇囊锦囊,别看他只有拳头大小,但能装的东西,可不比一个竹箱少。” “这锦囊内部,有极强的压缩收束力,放进里面的物品,会被压缩到最小。” 赵秋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刚刚取出的图册。 上面画着的,竟是一幅粗略的地图。 乃是之前的探险队所绘制的,也是机密的存在。 赵秋虽然高傲,看不起水鬼与酒鬼,但毕竟是队友,她并未将地图遮掩,而是与二人共享。 她告诉二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共计下来了十九个探险队。其中有的三人一队,有的五人一队。前十组死伤惨重,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后面的八组各有收获,前几日已经开始了二次下潜,此刻也在那遗迹之中。 若是出现意外,可以向他们求助。 赵秋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言语中有几分兴奋。李长笑静静看着,任由她胡乱发挥,倒是水鬼时不时会有与赵秋有意见不合之地,二人为此还起过争吵。 走了许久,水鬼与赵秋都有些累了,便找一平地,打算原地歇息一阵。水鬼觉得口渴,问李长笑讨了口酒喝。李长笑晃了晃酒葫芦,觉得还剩不少酒,便匀了一点给他。 水鬼喝一口酒,长出一口气,学着李长笑的样子,吊儿郎当的躺在地面上。随后呦呵一声,惊奇的发现这个姿势还挺舒服。李长笑没好气的告诉对方,自己睡了这么多年的大觉,还能没点经验不成?跟着他的姿势躺着,保管浑身舒坦。 赵秋嗤之以鼻,那姿势丑死了,她才不要学。她打算小小打盹一下,却又隐约听到,水鬼那厮与那人聊起了天来。 话题是水鬼挑起的,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延寿之路。李长笑便好奇的问水鬼一些问题。他觉得水鬼本性应该不坏,是怎么走上“水鬼”一路的呢,这可是一条邪路,虽说的确可以延寿,但大多数的水鬼,都活不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水鬼表情暗淡,并不愿细说,李长笑也就没有再问。 话说三人正在休息着。 也不知是触发了何种危机,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秋与水鬼立马警戒,翻身而起,水鬼单手拿着火把,另一只手握拳,摆好了架势。赵秋则是抽出宝剑,严阵以待的朝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下一刹那。 一道消瘦的身影,从黑暗中踏入火光的照射范围。 仿佛一阵风掠过一般直奔向三人,地上似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软绳。 那道身影有所动作了。 他甩动那条拖在地面上的软绳,好似一条长鞭一般,朝三人抽打而去。 赵秋持剑格挡,水鬼握拳前攻。 唯有李长笑,此刻瞳孔微缩。 因为他看得清晰。 那甩来的软绳,可不是什么鞭子,而是…… 一根肠子,连接着腹部的肠子。 第361章 远古宗门活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突然闯入的身影,力大无比,与水鬼对拳,顷刻间便将水鬼顶飞出了数米。 而此刻,赵秋因为使用长剑,格挡刚刚的那一记“甩鞭”,导致肠子直接缠在了剑身之上。 她借助火光看清那“软绳”的真容,其实是对方腹部延伸而出的肠子后,俏脸顷刻间吓得雪白。 手一抖,手中的长剑已经掉落,而这时那道诡异人影,快速逼近,手指完全成手爪,贪婪的朝赵秋的腹部抓去。 赵秋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吓呆了,脑袋处于空白的状态。 这时,刚刚被轰飞的水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爬起,飞扑而去,蓄力一拳,轰穿了那道人影的胸膛。 那人影直直栽倒。 就这般死去。 水鬼一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厉害,刚刚的那一拳,他全身的状态简直就是到达了巅峰。 赵秋双腿打颤,俏脸煞白,缓缓走向水鬼,道了一声谢谢后,走去一旁,呕吐了起来。 还怪有礼貌。 李长笑眼眸蓝光一闪,刚刚他以梦术激发水鬼的潜能,无声无息的解决了麻烦。 之所以不直接出手,是因为他不想有过多牵扯,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懒得动。 “这…这是什么怪物?”水鬼举着火把,这才看清了袭击者的真容。 这时,呕吐完的赵秋,也缓缓走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那道身影,看起来骨瘦如柴。腹部肚脐眼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全身的肠子,从口子外流出,长长的拖在地上。 除此之外。 此人头发稀少,面色是久不见阳光的惨白之色。 “刚刚他用他的肠子攻击我!”赵秋心有余悸的说道。 脑海中还不时回忆起刚刚的一幕幕。 哪有人一见面,就把自己的肠子,甩别人脸上的? 赵秋久久没能平复。 说到底,无论是水鬼还是赵秋,都还太年轻,应对突发事情的经验,还是太少。 刚刚那种情况,凭借两人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无伤解决。 根本用不着李长笑出场。 李长笑说道:“你们看,他的肠子有拼接过的痕迹。” 二人闻言,立刻去看那散落在地上的肠子。 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这什么流派?比我这水鬼还要狂野?”水鬼忍不住吐槽道。 看这样的样子,至少拼了两三人的肠子,把他人的肠子,拼接在自己身上,当作……武器? 李长笑看向赵秋。 赵秋被看得有些发怵,怒瞪了一眼回去,问道:“干嘛?” 李长笑有些恶趣味的打趣一句道:“如果你们输了的话,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肠子,也会被拼接在上面。” “嘶——” 赵秋闻言,寒毛都立起来了,只觉得浑身发冷。 脑海中已经出现了,相应的画面。 “王晃,谢谢。”赵秋平复下来,真挚的看向了水鬼。 水鬼本名叫王晃。 “哈哈哈,应该的。”王晃大笑。 赵秋还以微笑,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动声色的,瞥向了那正蹲在尸首前观察的白衣身影。 刚刚…… 这个人在做什么? 还有,他看起来很镇定? 赵秋虽高傲,但却不傻,而且天生直觉特别准,她突然莫名开始觉得,此人…恐怕不简单。 “赵秋,你认识他吗?”李长笑指着死去之人的面孔问道。 “不认识。”赵秋摇头。 李长笑又问道:“探险队的人,你认识多少?” 赵秋如实答道:“我只认识一成不到。” 她想了想,知道李长笑这样问,是想确定此人是不是王赵两家,派下来探险队的人。 于是又补充道:“我不能确定,这人是否是探险队的。” 李长笑缓缓起身,捏着下巴,眼神有几分异光闪过,他说道:“那可就有意思了。” “如果不是随着探险队下来的人,那么…” 说到这里,王晃与赵秋同时看向李长笑。 李长笑眉头微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遗迹,有存活者?” 说出这话。 李长笑自己也不敢确定。 因为根据他的初步推断,这座宗门遗址,恐怕是来自远古时期的。 远古时代之后,便是灵气鼎盛的时代,修士最活跃的时代。 按理来说,远古宗门的遗址,是不可能还活着人的。 除非有人,一整个鼎盛时代,都待在这片遗迹当中。 只是…… 这不可能的。 “拼接肠子?”李长笑看向那一段段的肠结。 …… 三人将此事压在了心底,跨过尸首,继续前行。 水鬼王晃逐渐发现,地面上时不时出现一些神秘的纹路。 二人并不知这些纹路乃是阵纹,还以为是某种蕴含着特殊意义的图腾,便想着描画在纸张上。 话说二人风风火火,取来纸笔,在白纸上描画,可奇怪的是,无论如何描画,总是画不出来。 赵秋学过琴棋书画,这纹路看起来也不算复杂,可就是没办法完全描绘出来。 李长笑也不阻止,甚至一旁事不关己的看着,还觉得有几分乐趣。 阵纹可是顺应着大道至理的纹路,没点门道,是复刻不出来的。 终于,二人前后脚放弃,感到十分沮丧。本来悠闲躺在一旁,一边喝酒一边看戏的李长笑,见二人终于放弃,拧好酒塞子,起身拍去身上尘土继续赶路。 走了十几里。 居然还未走出护宗大阵的范围。 “看来的确是一个远古宗门。” 李长笑根据阵纹,得出了结论。 上古时期的宗门,因为时常有被“洪荒猛兽”袭扰的可能性,故护宗大阵十分严密而繁杂。 这是很明显的特征。 “远古数一数二的宗门…到底是什么宗门呢?”李长笑捏着下巴,沉思道。 可惜,他对远古的事情,知道得实在是太少了。 第362章 远古手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其实在护宗大阵内的这一段路,才是最危险的。 这些阵法哪怕消散,遗留的阵纹依旧会照成各种玄异所在,这一点,已经探访过无数古迹的李长笑,深有体会。 让李长笑有些意外的是,赵秋在这段路的表现,居然还有几分可圈可点,数次面临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她都提前规避了。 问了才知,原来她父亲是黑市商人,年轻的时候,去过不少古地,或多或少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走着走着,赵秋取出地图,细细观察后,蹙起了眉来。因为无论她怎么看,都与地图对不上。 “怎么会对不上呢?”赵秋喃喃说道。 水鬼闻言一惊,一把抢过地图,上下观察后,也觉得对不上。 “正常。” “这遗迹那么大,前探险队探索范围有限,对得上才怪了。” 李长笑懒散的说道。 那份地图,李长笑也看过,参考价值并不大。 无奈之下,只能丢下地图前行。 时间一晃,便是三日。 且说三人在阵法中,走了足足三日,也并未走出护宗阵法的覆盖范围。 赵秋与水鬼,已经逐渐适应此地的环境,而这一路的见闻,让他们知道此行,会有许多未知的危险,可同时,也对这神秘的遗迹,充满了好奇。 倒是并未升起过退堂鼓。 行到今日,异变却突生,三人正行着,路过一个水井,三人一踏足,无数的白蝎子从水井中涌出,密密麻麻。 赵秋与水鬼大展身手,水鬼运起功法,一腿扫去,内力肆虐之间,无数白蝎子死于他手。 赵秋更是不凡,手中长剑快速刺出,剑气纵横,让人目眩,隐有错花之影。 李长笑也不划水,甩手挥了几剑,注意力确实放在了水井之上。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应该是一口白玉井,是第一层护宗阵法的阵眼所在。 井内应该还有护宗神兽把守,李长笑暗暗吹了一口清风,那将感知延伸到了井中深处。 发现此井,约莫深有万丈,在那最底部,俯卧着一只庞然大物,但幸运的是,那一只庞然大物,早已经没了气息。 这些白蝎数量实在太多,三人边杀边走,成功走出了这片范围,倒也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李长笑看向赵秋的长剑,心想这妮子,果然与大衍花宗有些联系,她刚刚使用的剑法,有几分“错花剑”的影子在,应该是在大衍花宗内习得。 他越发好奇,也在此地的大衍花宗长老,会是何人了,有没有自己的熟人呢? 不过,他也不急着去问,反正有缘,自会遇见。 三人脱离那白蝎的范围后。 李长笑悄悄折返了回去,此遗迹掩埋在地底深处。无法摘云根作眼,他的探查手段少了许多。 他以土印之妙,侧方潜入井底,果真见到一头巨兽,是一尊仿佛是白玉所雕琢的蝎子。 已经死去。 李长笑再探。 却是有了截然不同的发现,这白玉蝎子并非血肉活物,而是以某种玉石,雕琢而成的蝎子雕像。 身上阵纹密布。 既是阵眼之所在,同时也有兽之韵。 “这种手法…” “似乎在远古时期,十分流行?”李长笑没由来的说道。 以某种神矿,堆砌而成兽形,以起到不同的作用,或是将某些东西活化延伸?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手法后来已经绝迹了。 因为灵气鼎盛时代,李长笑几乎没有再见过这种手法,想来原因应该是代价太大的缘故。 因为这里所用的矿,都是一等一的矿物,需要举宗之力收集。 李长笑突然一顿,想到了某处。 上一次,大规模看到神矿聚集,还是在无尽森中。 会不会是那无尽森,也用了类似的手法? 血灵石为血肉……以各种矿石,堆砌出一头巨兽? 想到这里。 李长笑抽出长剑,插进白玉蝎的身躯中,将表面的躯壳剖开,露出那形似血肉的内部矿石。 也是血灵石。 见到此,李长笑心中已经了然大半,看来自己的推断并未出错,那无尽森确实被远古强者,施是相似的手法。 无尽森事件,到了这里,他才算是有一件模糊的轮廓。 李长笑并未在井底待太久,身影一闪,便又回到了二人身旁。 甚至那二人都并未发现,李长笑刚刚离去过。 过了第一道护宗大阵,后面的路边好走许多了,一路上时常会有小危险,但也都一一克服了。 比起这些危险,倒是日常上的一些琐事,让赵秋感到无比苦恼,连续行走数日,她未曾洗漱过,表面看起来,还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女侠,实际上皮肤粘腻,内衬被被汗水浸湿了又干,十分狼狈。 水鬼王晃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脱下袜子,发现已经被染黄,硬得和一块砖头一样。惹得李长笑哈哈大笑,赵秋满脸秀红,因为她的袜子脱下来,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晃拍着李长笑的肩膀,怂恿他也脱下来瞧瞧,李长笑毫不在意,他自筑基后,就不产污浊之物,再加上拂华风被他炼到了巅峰,常常会有清风拂体,吹走尘埃。 便是在沼泽里翻滚,身体也不会脏。 他脱去靴子,取下袜子,大方展示,惹得两人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等神人?赵秋更是羡慕嫉妒恨,问李长笑是否是修炼了,某种高深的养身功夫。李长笑点头说是。 李长笑告诉二人,等过了这一片区域,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应该就有洗澡的地方了。 两人点头,无形中加快了脚程,又走了约莫三天左右,终于离开了护宗大阵的区域,算是进入了宗门的内部范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房屋,有许多已经破损倒塌,挤满了灰尘。 “这……”赵秋愣住了,“还真是宗门?” 这种联排的住所,是很多宗门常见的建筑。 “走吧,进去瞧瞧。” 李长笑嘴角上扬,还有更有趣的呢。 说实话。 即便是他,对于这种远古宗门的遗迹,也是感到十分的好奇。 他估计,这一片区域的联排建筑,应该是给那些最外围的弟子居住的。 厉害的弟子,一般都是离群索居,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种植药草,炼丹,炼器…等等。 果不其然,进入几座房屋后,李长笑发现了几本炼气法。 “二元化一诀?” 王晃拿起一本古书,高声朗读道。 “法诀?”赵秋眼睛一亮,激动得难以复加,“快翻开看看!可能是绝世功法!” 第363章 诡异落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晃与赵秋看得津津有味,被古书上的文字所吸引,读到深处时,眼底逐渐亮起一道异芒。 “引灵气入体,淬炼体魄,铸就楼台…” 二人一点一点读下去。 被这套法诀中所描绘的内容,给彻底惊住了。 “这…” 二人对视了一眼。 都有一股强烈的修行这套法诀的冲动。 傲游廖宇,抬手即可移山填海,覆手可以天地倒转,只手摘星、遮天… 这种其中的魅力。 是任何变法、延寿,都无法比拟的。 从小便接触变法的二人,纵使知道世有种种神异,可在发现修仙法诀的那一刹那,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 只觉得一条遗失的古路,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 对未来产生了无限遐想。 “散。” 李长笑左右手的食指,分别点在二人的额头上。 二人那激动的心情,莫名开始平复。 “差一点走火入魔。”李长笑嘀咕了一声。 这二人陡然之间,心窍中迸发出强烈的念想,已有入魔征兆。好在李长笑为他们,注入了几分假意,消了几分念想。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那二人也逐渐缓了过来,李长笑继续走在了前头,边走边看。虽然这些东西,对他大多已无用,都是一些练气筑基的小玩意,但他可以通过这些东西,看看远古时期修士的生活模式,风格习惯等等。 其实对于刚刚那一幕,李长笑早有所料。 如今是变法时代,普天之下,凡具有特殊力量者,都被称为“变法之士”。 至于“修士”?那早已经是过去的称谓了。 虽然不可否认,厉害的“变法之士”,是知道这一古老而强大的群体存在的。 但赵秋,王晃这种阅历尚浅的人,显然还接触不到。 不过… 那些知道“修士”存在的变法之士,对修士的认知,也不算深刻,甚至仅局限于“知道”。 曾经修士有多么辉煌,有多么强大,他们的了解都极为有限。 所以,即便是阅历很深的,活了一二百年的变法之士,来到此地看到这“二元化一诀”,接触到正统的修仙功法,也会感到震惊,只是不至于走火入魔。 “你说,我们能够修行这套功法吗?”赵秋突然问道。 觉得变法都不香了。 王晃眼中也浮现出跃跃欲试。 李长笑说道:“别想了,符合这个时代的,才是最好的。” “这片天地,早已经没有灵气所在,贸然修行,只会惹来祸事。” “灵气?”王晃一愣,想起那二元化一诀中,多次提起的“灵气”,感到好奇。 “就是一种天地间的奇异能量,早已经枯竭。”李长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总之,不去修行就行了,你们也不想想,这里为何会变为遗迹?” 闻言,二人心神一顿,也想到了此处。 是啊…若是修仙真那么神奇,又怎么会没有延续下去呢? 想通了这一点,赵秋将这本法诀收了起来,只是心中依旧忍不住,留了一丝丝念想。 三人继续勘探这一排排的房屋。 从这些遗留的功法痕迹,以及种种蛛丝马迹中,李长笑知道,这座宗门名为“二元宗”。 二元化一诀,是引气入体的法门,是供给练气期修士修行的。虽并没多高深,但以此诀打造的基础,会十分牢靠。 即使是炼气期的修士住所,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以家世、天赋等方面,综合考量。 李长笑循着痕迹,走向最高等的住所当中。果真见到了许多,品质极高的术法器具。 “天啊。”赵秋满脸惊叹。 这些可都是修仙的痕迹。 种植灵草,炼制丹药,吸食紫气…二元化一诀上所描述的,都是真的。 她不免感到憧憬。 “玄阙体” “归一眸” 李长笑看着昔日遗迹,心中同样有不小震撼。 这些远古时期的天骄体质,即便放在鼎盛时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而拥有这些天骄的宗门,绝对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存在,有着无比辉煌的历史。 “为何这样一个宗门,落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迹象?”李长笑忍不住疑惑道。 按理来说。 如果这个宗门,在远古时代就开始落败。 那么…鼎盛时代定然会有不少强者,会去找寻遗迹的。 然而这个宗门,大多东西还完好无损。 实在奇怪。 炼气期弟子的住所,其实并无多少参考价值,故李长笑并未久留,仅是转悠一个多时辰,便沿着一条曲折的小路离去了。 这座遗迹很大,过了护宗大阵后,危险会减少很多。 离开那排排的弟子住所后,赵秋忍不住瞥了两眼,那走在前头的浪荡酒鬼。 此人行为不受约束,却又似乎…懂得很多? 她又想起临行前,父亲对自己的嘱托,遇到危险,往这个人身上靠就对了。 起初她不以为意,认为父亲是让自己,不要特立独行,要团结。 现在看来…,这人或许真有独到之处? 事实上,赵秋的老爹,的确也暗示过李长笑,下去后关照一下自己的女儿。 李长笑随口就答应了。 “是脚印。”李长笑看到,大约几百米开外,有一个排错乱的脚印。 “应该是探险队的,附近还有生火的痕迹。”王晃说道。 那混乱的脚印中,有一排脚印延伸向了西侧。 根据现场痕迹判断,应该是探险队在此地修整过后,向着西侧行进去了。 三人略一合计,不如就顺着这行脚印跟去,若是能汇合,互换情报,那也还不错。 正好三人身上的物资,也所剩不多了。 意见达成统一后,三人便顺着脚印前进,那脚印时有时无,断断续续。 走了约莫十几里远。 来到了一座流着清水的池塘。 “沐身池。” 见此,李长笑摇头失笑。 看来那一个探险队,与赵秋王晃两人,面临着相同的困境,就是身体粘腻,想要洗漱。 故特意找到这沐身池。 第364章 火地生花、炼虚不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沐身池”乃是椭圆形,很宽敞可同时容纳十余人洗漱,池边有玉石堆砌的痕迹,池水清澈见底。 根据地上的脚印,不难看出那探险队行至此处,停留了不少的时间,看样子是先后在此地沐浴了一番。 李长笑走到池塘边,手指探向池水,只觉得清凉入体。 “是灵宝泉水。”李长笑嘟囔一声。 这远古宗门果真不凡,这灵宝泉水是用来浸泡法宝,蕴养法宝的珍稀水源,一些丹药甚至需要这种水为原材料。此处居然用这种水,来打造洗漱用的“沐身池”。 李长笑环探了一圈,告诉二人,这座池水并无危险,可以进去洗漱。 而且,在这此池水中洗漱,对他们来说,受益匪浅,王晃追问是何益处,李长笑笑而不语,让二人试一下便知,泡久点也无所谓。 此地灵宝水乃是活水,恐怕还连通着一个灵宝泉眼,虽灵气已经尽散,但那伐骨洗髓的功效,还残留一二。 可以洗去身上的铅华,疏通筋骨。 对并未踏入修行一道的凡人而言,是一场罕见的机缘。 二人闻言,当即准备褪去衣物,入池沐浴。 不知从何时起,二人对李长笑的话语,有某种莫名的信任。 这是潜移默化的变化。 且说在二人沐浴的间隙,李长笑离开沐身池,继续在周围探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沐身池恐怕是一位长老的财产,他在这四周找找,应该能寻到长老的居所所在。 他所料不错,在距离沐身池三里外的某处,他发现了一座石碑,碑上刻着“望月居”三字。 石碑后面,便是一栋三层楼的阁楼,四周刻画了不少防御法阵。 阁楼其实已经发生了破损,推开门,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 历经了不知多少年的沉寂,让原本昂贵的木料,发生了腐蚀,变得脆弱不堪。 依稀能够看出,整栋阁楼都是用“悟道木”打造的,隐隐带有一阵清香,长居此地,可让人悟性渐高,心神安宁,对日后的修行,有不可估量的碑益之处。这种居住条件,即便是在鼎盛时代,也是奢侈不敢想的。 也就是李长笑体轻如风,若是常人踏进此房屋,恐怕第一脚,就会踩断了地面的木板,一下子陷进去。 一个修士的房屋,最值得探索的地方,自然是他的卧房。 所以李长笑直奔卧房而去,在一些遗留之物上翻找。 寻到几件样式颇为露骨的肚兜。 “嗯,是个女长老。” 李长笑作出初步判断。 不过马上,他便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因为他发现,这位望月居的主人,所修行的功法,乃是至阳至刚那一流派的。 很少有女子会修这种功法。 紧接着,又翻找出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一个身材高大,神武不凡的男子。 十分养眼。 画像下方,还写着这名长老的各种战绩,有一人杀三兽,入海擒蛟龙,只身闯险地,秘境显神威,大比勇夺魁…… 履历十分耀眼。 “看来这位长老的私生活很精彩啊。” 李长笑没由来的想起了床头的肚兜,看来这名长老,十分受门内弟子的推崇。 有不少女弟子投怀送抱。 倒也风流快活。 李长笑特意留意了一下,这名居住在望月居的长老,名叫“武长空”。 在当时应该很厉害,可惜威名并未能如同“梦道神尊”“七星毒尊”这样,一直流传下去。 出了卧房,李长笑直奔书房而去,发现这位武长空长老,才华确实不凡,曾自创过不少术法。 还以自己的理解,将自己的体质,晋升为了“火阳体”,体内的灵气如同汹汹的太阳之火,全力交战,“煮海”绝不是戏言。 “火地生花?” 李长笑看到这位长老书房的最显眼处,有着一块高高挂起的牌匾。 牌匾上,写着“火地生花”四个字。 似乎,这四个字对他十分重要。 “难道是修行所遇到的难题?”李长笑试想道。 马上又摇了摇头,对这种无端的猜想,并无太多兴趣,他去往下一个房间。 这一晃荡,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收获不少,李长笑先后收取了三件,他觉得不错的术法,一本是火阳术,是一本攻杀之术,一本是离火手,也是一本攻杀之术,与盘龙手性质相似,李长笑打算认真参透此术后,对盘龙手进行改良与创新,还有一本,乃是瞳术“金晴”,这本瞳术倒算不上多厉害,实际上,李长笑手中厉害的瞳术,并不在少数,例如百幽术所附带的瞳术,又例如久香寺里的各种瞳术等等。 不过这瞳术金晴,却并非用于战斗,而是增加目力,辨认矿物的,李长笑书多又不压身,便也就带在了身上。 梦境空间中,那一套套的典籍,已经堆成了小山,好在占地不算大,李长笑的梦境空间,在法器反哺、摘取果实等等情况下,也日渐扩大着,空间始终充足,灵气越发浓郁,而且是越来越浓郁。 似乎,比起外界的萧条场景,他这里,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梦境空间中,一套套堆成小山的典籍,李长笑其实都看过了,有一些书他甚至看了不下十遍,一些术法虽未去修行,却也从原理到运用,参透了个遍,甚至只要他想,他抬手就能用出。 李长笑内视自身,自己此刻的修为,乃是化神中期,确切的说,是十神髓化神中期,与化神后期,只隔着一片脆弱的薄膜,一捅就破。 他能感觉到,梦境空间内的灵气,逐渐浓郁,到了如今这个程度,是完全能够支撑他,化神这一阶段的修行的。 也就是说,从化神中期突破到后期,甚至是巅峰,他不再需要通过长时间睡眠,来突破境界。 至于那炼虚大关... 他有种直觉,这一层的壁垒,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突破,都要厚得多。 而...他也不需要再去找寻什么突破法。 因为他要在那一关,迈出最自己最关键的一步,找寻独属于自己的炼虚境。 “炼虚啊...” “没想到也离我那么近了。” 李长笑意识从梦境空间中抽离。 回头望去,才发觉自己走过的路,已经不短。 第365章 寻张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回到沐身池,赵秋与王晃二人,均已经洗漱完毕,从池中走了出来。 赵秋呵斥王晃转过身去,她要换一身衣裳。王晃立马答应并转过身去,却突然发现池水的倒影,依稀可见那佳人置换衣裳。只道是春色外露,好一番美景。 暗自偷笑的同时,还在骂赵秋小气,同一个队伍的,连这点小福利都不舍得。 怎料被佳人识破,一脚踹了下去,恼怒的骂了一声色鬼后,快速穿好了衣物。 她下潜探险前,父亲便不肯答应,说女子会有诸多不便,当时听不进耳,此刻回想,似乎父亲所言,句句属实。 真正女中豪杰,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坦然相待,也不会有任何异色,只是她如今还做不到。 好在此时那存在感似有似无的酒鬼,从远处走了回来,那尴尬气氛得以缓解。李长笑面色揶揄,目光在二人间流转,不难猜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秋与王晃将衣物穿好后,在地面上跳了跳,同时轻咦了一声。他们现在正是觉得,身体无比轻巧,精神焕发,有种说不上来的舒坦。 所以李长笑才说,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机缘。 好不容易有干净水源,赵秋与王晃并不打算这么快离去。 打算留在此地,将一些衣物洗净烘干再走,而且此地如此神奇,多洗几次才算回本。 李长笑也不反对,他也正好可以,借此时间在四周再逛逛。 他刚刚回来时,发现有一条岔路,通向一片果园,他正想去瞧瞧呢。 其实三人下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过却并未有回去的打算。 因为他们现在,也才刚刚接触到这座遗迹的冰山一角。 在下潜之前,小镇的王赵两家,为每一个人,都种上一种蛊虫:子母双生蛊的子蛊。 这种蛊虫并无其他功效,仅有一个特征,子蛊死,母蛊也会随之死去,以此来判断下潜之人的安危。 遗迹中没有日月。 但奇怪的是,横跨过护宗大阵后,便不再黑暗了。 虽然不算明亮,但不借助火光,仅凭肉眼,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李长笑来到那片果园,发现大部分的果树,都已经枯萎。 只有一两颗,还存活着。 似乎还结出过果实。 但可惜的是,上面的果实,已经被某人摘走了,应该是探险队的人。 …… 就这样,赵秋与王晃留守沐身池,洗练自身,李长笑四处闲逛,搜刮古时痕迹。 一连过去两日。 这一日,李长笑返回沐身池边时,发现赵秋与王晃的面色,都有一些难看。 一问才知,原来是物资不够了。 赵秋刚刚清点用品,发现她的“食丹”,仅剩十余颗了。 所谓“食丹”,就是用来代替吃食的丹药,一颗足够顶一整天。 而一些厉害的武者,三天不吃饭也无事,故节约一下的话,这些食丹,足够一个人支撑一个月。 然而这是三个人的量,最多只能支撑十天。 赵秋满脸愁容,她明明记得,在下来的前一天晚上,是带够了食丹的。 足足带了五十余颗。 足够小队维持几个月。然而不知怎么的,少了那么多。 现在探险队面临粮食不够,需要原路折返的难题,可赵秋与王晃还不愿上去。 最后,赵秋一咬牙,决定不上去,她说她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李长笑来了兴致,便问赵秋是什么办法。 赵秋告诉二人,她在大衍花宗修习过通窍道一途。 与大衍花宗的长老相熟,只要寻到大衍花宗的长老,就可以问他们,借一些物资了。 王晃忍不住问道:“据我所知,那大衍花宗下来的探险队,比我们还早上一个多月,你确定他们还有物资借给我们吗?” 赵秋嗤之以鼻,带着几分看土鳖的表情看着王晃,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大衍花宗的那位长老,在通窍道上境界何等高深,而且早些年间,有过奇遇,服用过灵果,得到过天赐,一个月不吃食,没有一点问题。” “再加上大衍花宗的食丹,品质极高,一丹可维持五天不饿。” “他们此行为求稳妥,带了足足上百余颗食丹,借给我等几颗,没有一丝问题。” 说着,赵秋脸上,流露出自豪之色。 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大有一种一荣俱荣的感觉。 “嘶,这配置…不愧是大衍花宗。”王晃倒吸一口凉气,竖起了拇指。 据他所知,一枚“食丹”价格差不多五十两银子。 赵秋傲娇的抬起脸庞,对王晃的反应,感到十分的满意。 李长笑笑着看向赵秋,看来这小妮子,应该是大衍花宗某位长老的忠实迷妹了。 王晃问道:“碍,听这话,你对这次下来的大衍花宗的长老十分熟悉?” “那是自然。”赵秋点头。 “那长老姓甚名谁?”王晃好奇问道。 赵秋略一犹豫,便不再隐瞒,“那位长老,姓张名茉,乃是大衍花宗的大长老。” “张茉?”李长笑闻言,低声嘀咕了一声,嘴角多了一缕笑意。 倒还真是她。 似乎这么多年,过得不错,都混上大长老的位置了。 忽然听闻故人消息,李长笑下意识泯了一口酒。 心情不错。 “张茉…”王晃嘟囔道:“这名字听起来,也没啥特殊的嘛。” 尽管王晃已经有意压低声音,可此话还是传入了赵秋的耳中。 那赵秋好似被抓住尾巴的老虎,一下子炸毛了,站起来怒视着王晃,用手指指着王晃,毫不留情的反驳。 张茉的名声其实很大,但王晃只是个人见人打的水鬼,不认识倒也正常。 可反倒是赵秋不乐意了。 赵秋自小便听着张茉的传闻长大,对她崇敬有加,是她的忠实迷妹。 见这同行的两位队友,听到自己榜样的名名讳,却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当即下定决心,要为二人恶补一下,张茉长老的厉害与战绩。 好巧不巧。 二人还都想听听,于是便由着她了。 赵秋口若悬河,开始娓娓道来,可谓是把张茉的生平,都查了个里外透彻,甚至比张茉本人,都还要了解她自己。 虽然有许多消息,与真实事情定然有所出入。 但也都大差不差了。 第366章 异变,叛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最凶险的一次,长老险些……” 赵秋声音轻重缓急,给两人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想不到还挺精彩。”李长笑笑着说道。 王晃捏着下巴,点评道:“那换身案还真是凶险,还有那十八凶人闹城案,张茉长老一人拦下十三人,也真乃传奇也。” “呵呵。”赵秋轻蔑一笑,她说道:“比起这些,张茉长老有一个成就,至今都未被打破。” “是何成就?”王晃立马问道。 李长笑突然隐隐猜到了,赵秋是想说何事。 果然下一刻,赵秋开口了,“你们可知,花粉迷林?” “花粉迷林?是那无数异花生长的奇异树林?” “传闻误入此地的人,无论是变法之士,还是普通人,大多都会尸骨无存,偶尔出来几个,也会染上奇怪病症,是极凶之地!” 王晃惊声道。 白域的花粉迷林与荒芜火地,这二处险地的危险,可谓是广为流传。 刻在骨子里。 许多人愿意下火海,也不愿意去那两个地方。 特别是花粉迷林,那里幻象层出不穷,分不清虚实,能硬生生把人折磨得发疯。 “张茉长老曾经便深入过花粉迷林!”赵秋自豪道。 随即又补充道:“而且…是遭人陷害,手脚具是被束缚的情况下,无伤从花粉迷林中走出!” “这番成就,何人能及也?” 赵秋说着,自己眼中都出现了睥睨天下之意。 “嘶——”王晃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脸惊容。 李长笑觉得有些好笑,回忆起了,刚刚突破到化神,便遇到张茉的那段时光。 张茉可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跳出来的。 从这一点上看,传言果然还是有误差。 这一切,对他来说好似只是昨天,一切都那么清晰。 然而对于张茉而言… 似乎已经很久了。 已经几十年了。 也不知,那曾经的故友如何了。 李长笑身体后仰,双手撑着地面,双目无神的看着上方。 半分惆怅又有半分期待。 …… 因为物资紧缺,三人加快了脚程。 这片遗迹很大,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不过赵秋也算是大衍花宗的弟子,接受过正统的传承。 她知道一般外出探险或是执行任务,大衍花宗都会通过一个秘法,沿途留下一些隐秘痕迹,方便日后队友找寻。 而这种秘法,她也掌握。 只见赵秋气海翻滚,划破右手的大拇指,将血滴在左右双眼。 如此一来,双眼便能看到,大衍花宗所留下的印记了。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 双眼施展了秘法的赵秋,行至一片废墟时,果真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发现了一个特殊印记。 是一片花瓣。 有淡淡的花香飘出。确实是大衍花宗所留无疑。 这证明张茉一行人,的确来过此地。 赵秋面色一喜,顺着花瓣的方向追去,对于即将见到自己榜样这件事,她显得无比兴奋。 甚至于,她此行的最大愿望,便是与张茉共探遗迹。 李长笑心念一起,清风拂来,无形中为二人加快了几分脚程。 他自己倒是不急,甚至有闲心,边走边看。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现在应该依旧处于,这“二元宗”的外门区域。 一晃眼,便已追寻三日。 李长笑一行人,已经开始发现大衍花宗沿途而过的生活痕迹了。这证明距离大衍花宗的探险队,已经越来越近。 遗迹很大,但并非什么东西,都有参考价值。 就比如这三天内,沿途大多都是一些废墟,故中途很少有停留。 在第四日时,却是情况突变。 那一日,三人修整结束,便如同往常一样,开始动身找寻大衍花宗的踪迹。 赶了两个时辰路后。 来到一片空旷地带。 赵秋突然发现,此地痕迹有些不太对劲,地面上有许多刮痕,剑痕,甚至还有血迹。 其中有一道剑痕,将地面刮出一条深深地沟壑。 挥剑者实力很强,应该是出自张茉之手。 此外,地面上还有刀痕,这些刀痕虽不如剑痕破坏力恐怖,但却多而密集,看得人头皮发麻,使用者的刀很快。 此地应该发生过大战。 而且战况,恐怕极为惨烈。 而且似乎是伏击与被伏击。 “看来你的张茉长老,是遇到危险了。” 王晃皱眉道。 “嗯。”赵秋点头,心中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根据此地痕迹,与张茉交战的对手,实力并不比她弱多少。 李长笑双眸微眯,随后心底轻叹。 此地痕迹上,已经覆盖上一层灰尘,战斗发生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如果有事,恐怕已无可挽回。 不过张茉命格特殊,多灾多难,但命格硬,容易遇到贵人相助,应该会没事的。 再者,以张茉的实力,只要不是遇到很厉害的修士,也不是那么容易陷入险境的。 正是思索着,赵秋已经坐不住了,她沿着此地战斗的痕迹追寻而去。 走了五六里左右。 恰巧迎面撞见三个人。 两男一女,均是身穿大衍花宗的服饰。 赵秋面色一喜,以为终于赶上了张茉的队伍,立马跑了过去,欲与三人汇合。怎料还未靠近,对方便已然发动攻击,杀招袭来。 赵秋避开后,匆忙解释,并亮明自己的身份,又从腰间取出大衍花宗令牌,告诉三人,她也算是大衍花宗的弟子。 那三人对视一眼,面色这才缓和。 赵秋急忙追问,大衍花宗发生了何事。 那三人对视一眼,随后声泪俱下,告诉赵秋等人,他们遇到了袭击,与张茉长老走散了,他们现在,就在找寻张茉长老的痕迹。 赵秋闻言,立马自告奋勇,答应帮他们找寻张茉的痕迹。 只是,在他放松戒备的那一刹那。 那三名大衍花宗的弟子,眼底突然闪过森森杀机。 平地起惊雷,抽剑快速的抹向赵秋的脖颈。 如此袭杀,那刚刚放松了戒备的赵秋,怎能反应得过来。 水鬼王晃瞳孔欲裂,想阻止也已是来不及。 正是那危机时刻。 不知从何处,竟有一个石子,飞射而来,正中了那突然袭击的大衍花宗弟子手腕。 让那已成杀势的长剑,脱手而出,掉在了地面。 出手之人,神出鬼没,隐藏在暗处。 那三名大衍花宗的弟子,神色一变,随后露出了狞笑。 “张茉长老,你果然藏在这里!”为首的弟子狞笑道。 “本来在这偌大的遗迹,想找到你并不容易,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露出马脚来了。” “随我追去!” 大衍花宗的三人,不再理会赵秋等人,朝着飞石射来的方向寻去。 第367章 故人相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衍花宗的三人速度极快,仅一溜烟的功夫,已经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秋双腿发软,那饱含杀意的一剑,让她心神颤抖,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来。 如今的情况,并不难推导,那三名大衍花宗的弟子,应该有问题。 他们正在搜查张茉的踪迹。 应该是已经叛离了大衍花宗。 而张茉此刻的状态,应该算不上好,否则那三名弟子,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应该是被某种东西限制住了,或者是内力被压制了。 “还等什么呢?” “再不动身,你的张茉长老可是要有性命之危了。” 李长笑微笑着看向赵秋,轻声提醒道。 赵秋一愣,哦了两声,快速朝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她捏紧了手中长剑。 决心满满。 “你不去?”李长笑看向王晃。 看着赵秋离去的背影,王晃面露犹豫之色。 毕竟他与张茉,素不相识。 而那三名大衍花宗的弟子,实力强大,他绝不是对手,若是追去,恐有性命之忧,难免会有几分犹豫。 去了,勇气可嘉,义气也足以让人称道,不去,也实属正常。 让李长笑有些侧目的是,这王晃最后,心一横,居然也追了上去。 李长笑心念一起,清风吹来,盘旋在赵秋与王晃的脚底。 让他们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一些。 …… 话说另一头。 张茉只道是自己命苦,次次执行任务,总是有各种波折,身陷囹圄,防不胜防。 此刻她所身处的境地,以危险程度而言,已经足以比肩,花粉迷林的那一次。 此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她应大衍花宗的任务,不远千里,来到此地探查遗迹。 此任务不算危险,探查古时遗迹并非盗墓,无需面对层出不穷的机关与陷阱。宗内几名长老,向她推举了三名弟子,让她借这个时机,历练历练他们。她便带着那三名弟子,一同出来历练历练,也好在半途传授一些知识给他们。 此次任务的前半段,十分顺利。 只是深入遗迹中,行至某处时,她们队伍突然受到了伏击,为首之人实力强大,一手快刀让人不得不谨慎应对。 即便如此,她依旧从容应对,并且逐渐占据上风,成功将他们击退,本以为危机已经过去。 可架不住那三名弟子,不知何时起了叛变之心。居然一直给自己下慢性迷香,长期的下毒,毒素早已经在体内积累,又经过刚刚那场大战,沉积体内的毒素被激发出来。在当天的夜里,她逐渐感到困意来袭,最后昏迷。 事实上,她并非没有提防那三名弟子,毕竟她曾经就有因为叛徒而身陷险境的情况,她也并非粗心大意莽撞之人,只是人力终究有限,运气太差,她也没办法。 这三名弟子,下得乃是无法察觉的慢性迷香,即便张茉再如何谨慎,也没有料到这一点。 等她醒来,发现已经无可挽回,手脚均已经被黑火绳捆住,失去自由。 她假装毒效未过,使那三名弟子放松戒备,随后趁机逃出。 这一躲,便是躲了十余日,狼狈不已。 恍惚中,与那次何其之像,只是这一次,更让她感到绝望。 虽然花粉迷林要远比古遗迹危险,但花粉迷林至少通向外界。 这古遗迹掩埋在地底,彻底与外界隔绝,而自己手脚具是被缚,被彻底困死在此处。 当然,更关键的是,这一次她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那个人了。 正是逃跑之时,身后传来破风声,应该是那三个叛徒,已经追了上来。 张茉的实力,其实还在身,只是这种情况下,已经用不出一二,若是被追上,她也无奈。 正当她心中无比焦急之时。 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回头看去,才发现是自己刚刚救下的那个妮子,正在与那三个叛徒交战。 那赵家的妮子,她自然有印象,早年想拜入她的门下,但当时她没有收徒之心,便委婉回绝了。 不过之后,她特意去传授她几套剑法,指导她武者修行,她倒也能感受到,这妮子似乎很崇拜自己。 刚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出手,也是实在不忍心,见她如此死去。 她便以弹花指射出一颗石子,击掉那名弟子手中的长剑,从而救下赵妮子,同时引走那三人。 可她没想到,那赵妮子居然又为自己,追了上来,并且二话不说,与那三人战斗了起来。 “还差几分火候...恐怕不是他们的对...” 张茉观望着那场乱斗,眉头紧锁,左右环顾,找寻碎裂的石子,她如今手脚失去自由,仅有手指还能动弹,一身武功,也仅剩那大衍花宗的绝学“弹花指”了。 而且也只能用处一二,因为弹花指并非依靠手指的力量,而是通过全身力量传导至指尖。 就在这危机万分时。 她突觉得眼睛花了一下。似乎看到了某个熟人。 那是一道模糊的白衣身影,乍一看之下,很容易让人忽略,认为是环境的一部分。 她摇了摇脑袋,又眨了眨,凝神用力看去。 这才逐渐察觉到,那个地方。确实有一道身影,是人的身影,修长挺拔。 似乎......在朝自己微笑。 忽的一顿。 这一刹那,张茉仿佛捅破了窗户纸,剥开了笼罩的云雾。李长笑的身影,在她眼前快速的清晰了起来。 原本模糊的存在,在此刻彻底清晰。 不再只是察觉其存在,而是真真实实的站在那里。 从假到真的转化。 白衣飘飘,面如冠玉,俊美不似真的,黑色长发散落披着,又腰悬长剑,挂着酒葫芦。 这一刻,张茉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心头涌起复杂的情感。 而那边的战局,也发生了改变。 本来稳稳占据上风的大衍花宗叛徒,却接连出现失误。 最后居然逃窜逃走。 赵秋与王晃,奇迹般的将他们打退了。 张茉并不感到意外,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她知道是何人,在暗中搞鬼,在偷偷操控局势。 她曾经也被无数次,这样暗中帮助过,但当时的自己,并未察觉,等日后回想,才慢慢有所体会。 赵秋击退那三人后,便飞快的朝张茉跑了过来。 “长老,您没事吧?”赵秋伸手扶住张茉,关切问道。 “赵妮子,你很不错,这次可是多亏你了。”张茉说道。 赵秋闻言,面色涨红,激动不已。 旋即,张茉看向缓缓走来的某人,看着对方脸上,那揶揄的笑容,似取笑又似打招呼,张茉隐隐有些脸红。 再次见面,自己怎么又搞得如此狼狈。 她细数阔别年数后,又不免升起一丝嗔怒,“就是某人,双手还是那么精贵,久别重逢,也不愿意稍微漏一手。” 第368章 变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哈哈,张茉长老,您这可就抬举我了,我已经用全力了。” 王晃哈哈一笑,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说道。 他觉得最近自己如有神助,所向披靡,状态极佳,刚刚那场战斗,更是以一敌二,打得酣畅淋漓。可能让张茉长老,误以为自己可以保留实力,是个绝顶高手了。 可惜他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立马便澄清了。 赵秋闻言,郑重的端详了王晃一眼,难道这厮还真的在隐藏实力? 至于一旁的李长笑。 则是被他们无意间忽略了,倒不能怪他们。 张茉颇有些娇俏的剐了李长笑一眼,两人已经很熟,一起破过不少大案。张茉的人生当中最危险的时刻,几乎都有李长笑的身影。 这份情谊,自然不必多言。 在以前两人便常常互开玩笑,不必在意礼仪。 也正是因此,久违见面的这一刻,她才会感到几分恼怒。 当初离别时,李长笑曾言,他并非不会回来,哪知这一晃,便是数十年之久。 李长笑愣是一点消息也无。 张茉心中有股不得劲,重重因素结合之下,让她一时间,有些不太想待见那酒鬼。 当然,这也仅是表象,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喜悦与惊喜,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长笑则是静静端详着张茉,故人相见,他也感到很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长老,到底是何人这么厉害,居然连你也…” 赵秋看着张茉此刻的情况,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居然连张茉长老都被生擒。 那敌人定然极其强大。 张茉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知道自己在赵秋心中的形象很完美,这妮子对自己十分崇敬,所以不愿意自己吃瘪的样子,被这妮子所看见。 这是任何人都有的心理。 所以哪哪都不自在。 尴尬之余,还有些发躁。 无意中,她又看到那酒鬼似笑非笑的笑容。 显然他知道此中情况,却有意一旁观察,张茉朝他翻了个白眼,这厮喝的那是什么酒水啊,分明是坏水。 张茉与三人,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两人这才心情稍定,然而依旧感到不安,这遗迹虽没有机关危险,但却有人之争端。 那刀疾如风的刀客、火乾门的人,大衍花宗的叛徒……都是潜在危机。 “这遗迹内的人数,恐怕比你们估计的,还要再多几分。” “有一些很厉害的高手,也暗中潜入了进来。” 张茉言道。 在下潜那狭窄水道时,她便已经与几个神秘人交过手。 这遗迹虽在王赵两家的管控中,但总有厉害之人,能够直接越过王赵两家的视线,直接进入遗迹。 “长老,您等会,我先帮你解开再说。” 赵秋绕到张茉身后,欲要解开手腕,手肘处的绳索。 “不用。”张茉缓缓摇头,说道:“妮子,这是黑火绳,凭你二人是解不开的。” “唉,还是等某人,什么时候来了兴致,才出手帮我吧。”张茉意有所指。 “我来试试吧。”李长笑也不再看戏,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打算出手的同时,心想许久未见,张茉怎的多了几分,深闺怨妇的感觉。 不过他也能理解。 毕竟对自己而言,几十年不算长也不算短。 可对于张茉她们而言。 人生有多少个几十年?几十年未见的朋友,情感不曾疏远已是难得,滋生几分怨气,又算得了什么。 也正是因为情感真挚,才会有如此反应。 只是李长笑无法兼顾所有,看着故人年华流逝,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感慨。 怎料张茉眼睛一瞪,心中幽怨,别过身去,问赵秋道:“妮子,他很厉害吗?” “他?”赵秋突然注意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摇了摇头,“不清楚。” 自信爆棚的王晃,一步站了出来,“张茉长老,不妨让我试试,我若不行,恐怕我们三人,便无人能行了。” 张茉点了点头,让王晃尝试,眼睛却是看向李长笑,心想你这个好酒鬼,多年不曾相见,喜欢看戏便看罢。 许是久怨未消。 她刻意不让李长笑动手。 同时又是了解李长笑,有他在,自己便不会有危险,身心放松,如何便也无所谓了。 最后,王晃的尝试,以失败告终。 李长笑看着张茉,摇头失笑,便也随她吧。 …… 三人小队增加到了四人,赵秋自告奋勇,要照顾张茉衣食起居,然而张茉岂是弱女子,她武道到如今这个境界,一个月不吃不喝,不会有任何问题。 并且还有食丹,即使手脚不便,也不曾给三人添麻烦。 反倒凭借那见识与经验,让王晃与赵秋折服,越发对她产生依赖。 她也不吝啬于传授一些技巧经验。 简直就是行走的宝藏。 走得累了,王晃生起火堆,四人围坐着烤火。 地底阴气很重,待久了会感到发冷。 喝酒能及时驱散寒意。 李长笑将酒葫芦里的酒,倒在一个小陶碗里,这个小陶碗是刚刚,在一个弟子的居所顺走的,他洗干净后,用来热酒刚刚好。 他将陶碗放在火堆前,随着温热,那酒气四溢飘香。 张茉嘴角微微上扬,闻着熟悉的酒气,看着半边脸被火光照射得明亮的脸庞,感到十分宁静。 她从未料想。 会是在这种地方,与李长笑相遇。 “还是那个死样子。”她感叹道。 别扭闹过后,她还是十分珍惜这段时光的,目光柔和的看着那副面孔。 李长笑说道:“可你却变化挺大的。” “哦?”张茉投来好奇目光。 李长笑将热好的陶碗,十分自然的放在张茉嘴边,说道:“头发长了,更成熟了。” “废话,几十年了,还能不成熟吗?老娘是正常的女人,又不是石头。”张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将那热酒饮下,浑身舒坦。 比之上一次见面。 张茉那英姿飒爽的高马尾长发,已经变成了盘鬓,上面插着三支玉簪,末端有金丝下垂。 端庄优雅。 再说其面容,岁月确实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眉眼间的凌厉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柔和。 脸上开始略施粉黛,但皮肤状态依旧极好,只是比起少女的水灵,她反倒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嘴唇红润。 岁月把一朵孤岭高花,变得逐渐成熟内敛。 魅力甚至尤胜当年。 第369章 故人交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就好似随着时间推移,越发醇香的美酒。 张茉的穿衣风格,也与从前大不相同,就拿今日这身衣物而言,张茉身穿淡蓝色的长裙,裙身上雕刻了数种雅丽的花纹,裙摆刚好罩住脚。 款式较为宽松,但却掩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段。 风韵卓姿。 腰间更是配有玉佩,香囊,玉带。 若是曾经的她,从气质到打扮,都是一位个性鲜明的女侠客。 那如今的她,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位,久居高位的女长老。 这其中的转变,不可谓不大。 “过得如何?”李长笑为火堆添上一些柴火,火烧得更旺了几分。 两人对坐在火堆前。 赵秋,王晃恰外出寻柴火去了。 无人打扰,不正是久别重逢的好友,相聚聊天的好时机吗。 张茉轻轻一叹,“好也不好,如今的我,已是很少外出游历了,也渐渐要端起架子了,不然那些小辈可不会服从管教。” “只是最近十几年,天下局势似乎不稳,离纠城也受到波及,怪案比平时多,不过也能应对得来。” “你呢?”张茉看向李长笑。 “我啊…”李长笑悠悠一叹,“算好吧,且行且看罢了。就是有时会有点茫然,嗯…倒也不算是茫然,具体什么感觉,我说不上来。” “你这绳索,真不用我帮你?”李长笑想起了什么,指了指张茉身上的黑火绳。 张茉白了他一眼,“贸然帮我,你不怕实力暴露?” “我可从没有隐藏实力的想法。”李长笑无奈解释道。 张茉脸上浮现出几分少女的娇俏之色,道:“还是不劳烦您出手了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成为你的打手。” 这话有着几分置气的成分在。 她知道李长笑有很神奇的手段,能无形中影响人的行为。 所以许多事情,他根本不必亲自动手,就能够轻松解决。 之前在离纠城,一起探案的那几年,她可就经历过不少。比如危机时刻,对方突然手忙脚乱,出现了错误……等等。 李长笑打趣道:“明明成熟了,怎么脾气比以前还大了?和个未出阁的少女似的。” “哼。”张茉轻哼一声。 “对了,这么多年,可有看上的年轻俊杰?”李长笑漫不经心的问道。 张茉说道:“精力都用在等某人了,哪还有时间看别人啊。” 她眼中有一缕异光闪过,立马又熄灭。 紧接着,再次开口补充道:“不过,也确实没啥看得上的,倒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我不喜欢。” “李长笑。”张茉突然叫道。 “怎么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张茉直勾勾的看着那酒鬼的脸庞。 神情突然有一些认真。 她红唇微启,“你…是修士吗?” “是的。”李长笑并未隐瞒,其实他从未执意隐瞒过任何事情。 她任何时候发问,李长笑都会给出真正的答案。 “果然。”张茉神色莫名一黯。 “你何时知道修士存在的?”李长笑问道。 “早便知道了。”张茉呼出一口气,说道:“修士移山填海,与他们相比,我这些凡人武者,好似拙劣的模仿者。” “只要有心观察,发现这一群体并不困难,而这次下潜古迹,我陆续发现一些功法信息,让我更加确定了修士的存在。” “所以…你身为修士,很少亲自动手,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打斗,如同孩童一般幼稚啊?” 张茉看着摇曳的柴火,神色复杂,心中有些忐忑。 李长笑摇了摇头,“不是。” 他认真说道:“我不觉得,变法是拙劣的模仿者,而是奋进的开拓者。” “我很少参与战斗,是因为我本人懒,再加上,武者的打斗,观赏性可要高于修士。” “再着说,若是什么战斗,我都插上一手,那我可不就成了恃强凌弱了嘛?”李长笑语气轻松,还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张茉被逗的有些想笑,心中那层若有若无的顾虑,无形中消散了几分,不过那“开拓者”三字,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眸子倒映着火光,明亮异常,“开拓者?” “嗯。”李长笑斟酌片刻,说道:“这样说吧,有一条路已经断了,大伙决定开辟新路,而你们,是某一条新路上,走在最前端的一批人。” “即使这条新路,远远不及旧路,但半途而归的人,是没资格嘲笑开拓者的。” 说到这里,李长笑半开玩笑的道:“若是有修士敢嘲笑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那倒没有。”张茉噗嗤一笑,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又问道:“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你既然是修士,拥有悠久的寿命,强大的实力…你会把我当成朋友吗?真正的好朋友,或者说…离纠城的那几年,对于你而言,是不是只是一朵无关痛痒的小水花?” 李长笑闻言一愣。 他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时候这般优柔寡断,和个小女儿一般了?” 张茉有些燥恼,“你别管,回答便是。” 李长笑真挚道:“当然是朋友。”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活至今日,真正算得上的朋友,不过两手之数。” “我一直都将你,视作真正的朋友,这份情谊是真的,你不必怀疑。” “巧舌如簧。”张茉啐了一嘴,嘴角上扬,发自内心的开心。 有这句话便够了。 其实这几十年间,大衍花宗的宗主周清瑜,曾找过张茉,告诉她一些事情。 告诉她李长笑是一个修士。 还和她说,她所珍重的经历,或许在对方眼中,仅是生命长河中的一朵平淡水花。或许早已经被对方淡忘。 又或许,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值得回忆。 她并不觉得李长笑会如此,不过…她依旧有些问题想问。 今日,她便问了。 李长笑的坦诚,让她十分开心,也彻底打消了她那不知因何缘由,而升起的小小顾虑。 纵使自己只是他生命长河中的一朵小水花。 但他会记得自己,比任何人都久。 “说我张茉倒霉嘛…也真够倒霉的,可说我幸运嘛,倒也幸运。” 张茉轻叹。 第370章 山珍海味榜,一味难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赵秋与王晃从远处归来。 他们拾回了一堆柴火,还抓回了六条白色的鱼儿。 那六条白色的鱼儿,是王晃外出收集柴火时,恰好看见一个水潭。他身为水鬼,在水中远比在陆地上灵活,出于职业习惯见水便想下。 于是便跃下水潭,在潭中畅游,见到湖底有几条白色的鱼儿,便抓了上来。 张茉身上的食丹,足足有八十余颗,完全足够一行人解决粮食问题。 不过食丹只能补充能量,填饱肚子,却难以解决口腹之欲。 随着二人归来,柴火充足,王晃将那六条鱼儿随手放在地上,便是往地上一坐,大呼累煞他也,又向李长笑讨了口酒喝,驱散身上的寒意。 那六条鱼儿活力十足,脱离了水潭,在地面也还在扭动,赵秋与王晃两人,在回来的路上便开始琢磨,这鱼到底能不能吃,有没有毒。 两人问了张茉的意见,张茉经验丰富,她觉得此鱼不似有毒,不过却不敢百分百确定。 便看了一眼李长笑。 李长笑的目光,也被着几条鱼吸引了去,抓起一条鱼,细致观察。 这鱼通体雪白,隐隐散发一股清香。 端详半晌,他忍不住轻咦了一声。 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这应该是扶摇天下的顶级食材:岩窍鱼。 扶摇天下的人族,对吃食一直很有讲究。 山珍海味亦是有榜单,排名第一的,是七彩霓虹鸡,这种鸡无需特殊做法,仅是弄熟便已经是人间绝味。 任何人吃上一口,都是惦记一辈子,那是直入灵魂的愉悦与满足。 就曾有大能心心念念着七彩霓虹鸡,吃上一口,全身灵气涌动,心念得到满足,修为当场再进一步。 排名第二的,是百足黑珍珠蜈蚣,泡酒,烤熟均是极香,只是这种食材,太过稀少罕见,一度被认为只存在传说当中。 至于这岩窍鱼,在山珍海味榜上,排名第八十九,肉如白雪,入口即化。 只是山珍海味榜上的大多食材,均已经遗失,在这里遇到岩窍鱼,倒也算是运气爆棚,意外之喜。 遇到这种顶级食材,自然是李长笑亲自出手,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这百年难得一遇的食材给糟蹋了喽。 传闻这鱼一做出,香气飘散百里,他一直想尝尝味道。 他以前似乎还种下过一个梦境,想尝一尝那山珍海味榜第一的七彩霓虹鸡。 现在看起来,这个梦境怕是希望渺茫了,山珍海味榜前五十的食材,都已经几乎绝迹,就更不用说前三十的存在了。 顶尖大能都难以尝上一口。 即便灵气鼎盛时,也是极其稀有的存在。 岩窍鱼虽好吃,但做法也极其繁杂,简单的烘烤,很难将这个食材的美味挥发出来,有暴殄天物之嫌。 需要一定的食材相辅。 李长笑撸起了袖子,面对此事,他可是认真的,直接打起了十二分精力。 他先将烈酒倒在陶碗上,摁着岩窍鱼的脑袋,猛猛灌那六条鱼儿喝酒。 鱼儿喝醉后,他从环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沿着腹部将鱼身剖开,除去内脏。 动作干脆利落。 甚至鱼儿还未反应过来。 三人看着李长笑熟练的手法,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仿佛只是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与精神上的享受。 这还未完。 李长笑从怀中取出三块生姜,其实是从梦境空间中取出的,只不过看起来,像是从怀中拿的。 这三块生姜全名为“大王姜”,块头大,药效烈,味浓,若是同食材一起烹煮,强烈的辣味,会掩盖食材本身的味道。 但此刻,用来激发岩窍鱼隐藏的鲜味,再合适不过。 他将生姜剁碎,榨出姜汁,涂抹在岩窍鱼的身上。 去除腥味,激发鲜味。 这一步要在去除鱼鳞前进行,因为大王姜药力太猛,需要鱼鳞隔绝一部分。 随后,李长笑快速拍打鱼身,通过外力拍打,让鱼肉的口感层次更加丰富的同时,将大王姜的药力,透过鱼鳞间的缝隙,浸入鱼肉里。 这还仅是开始,接下来,李长笑用小刀,在鱼身上开了几道口子,再将鳞片一片片挑出。 他让王晃去附近,抓几只毒蝎子来,往西走几百米,那里的废墟石块缝隙,应该就有不少。 他又转头让赵秋去寻一些草来,是一些能够激发鱼味的药草,如果他没有料错,附近应该有一片药园,在那里能寻到。 随后他看向张茉,张茉一挺胸脯,表示可不要小瞧自己,有任务尽管布置。 李长笑让她去挖来一点地底的泥土,颜色是青乌色,这种泥土并无土腥味,还能中和火力。 张茉得令,也不含糊,来到一片土地,内力翻涌。 只见她猛的一踩,大地塌陷,动静极大。 张茉这些年来,武功精进了不少,她的实力,也代表着如今通窍道武者的极限所在。 不一会的功夫。 三人便完成了任务。 赵青寻到一个灵药田,里面有所需的草药,有鱼香草,地黄姜,桑菊叶,酸香根,还有最重要的一味冰火木。 王晃抓来了十几只土蝎,个头有大有小,颜色偏淡黑。 张茉也寻来了青乌色的泥土,满是期待的看着李长笑接下来的动作。 李长笑嘴角轻扬,果真如他所料,这岩窍鱼是前人养殖,便是用来享受,所以附近定然有相应的食材。 只见他将那些草药,先放在锅中炖煮,煮得半熟后,与岩窍鱼混合一起,包裹在鱼腹内。 再将冰火木,切成一片片,含在鱼嘴中。 随后,用青乌色的泥土,将鱼儿完全包裹,放在火堆中大火烧烤。 冰火木受热,会逐渐散发出冰气,如此外冷内热堆烤,草料味道由内而外扩散,口感会更加富有弹性。 “好厉害。” 赵秋眼睛微亮。 虽然不懂,但她觉得一定很厉害。 在堆烤岩窍鱼的时间,李长笑开始处理,另一种食材。 那些带着毒的土蝎子。 土蝎子的处理,倒也不困难,第一步自然是,先把带着毒素的尾部剪去。 再去头,去内脏。 然后取来一个大陶罐,将土蝎子一股脑丢进去,倒满水,再倒上一些料酒,过一遍水。 将土蝎子捞出,把陶罐里的水倒掉,重新加满水。 再将土蝎子放进去,这时岩窍鱼已经堆烤得差不多了,他从火柴堆中取出,撬开青乌泥,露出里面的鱼肉。 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三人已经是食指大动,唾液横流。 李长笑将那些堆烤过的鱼儿,一条一条加入陶罐中,与土蝎子一同煲着。 半个时辰后。 这份岩窍地鲜汤,便是出炉了。 打开盖子的那一刹那,一股久经酝酿的鲜味,飘香而出。 赵秋夹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那肉质雪滑,层次分明的鱼肉,浑然天成的鲜美,充盈整个口腔。 李长笑也试了一口,细嚼慢咽,眼睛微亮,岩窍鱼果然美味,不过他感觉,自己并未完全,把岩窍鱼鱼肉的鲜美,给激发出来。 这有点可惜。 即便如此,那味道依旧让他流连忘返。 再喝上一口外热的清汤,浑身沐浴在暖流中,暖洋洋的,发自内心的满足。 第371章 灵兽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至于锅碗瓢盆这些东西,在这片遗迹自然是不缺的。 那一排排的弟子居所,以及分散坐落于各地的长老寝居,都留有不少的精美瓷物,捡起来洗漱干净,便可以继续使用。 四人一人一条鱼,一碗汤,喝得十分轻快。 在美食的诱惑下,张茉心中那点别扭,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当即略带羞意的一瞪眼李长笑。 后者轻轻一挥手,一阵清风吹过,那困扰了张茉许久的黑火绳,瞬间脱落。 化做粉尘,飘散四处。 张茉一惊,这便是修士的手段吗?果真神奇。 她看着李长笑的脸庞,忽而一笑,或许他先是李长笑,才是一名修士。 鱼汤入腹,鲜美香甜,岩窍鱼的鲜美,与土蝎的淡苦醇香,完美的结合,激发味蕾。 岩窍鱼鱼肉,又经过外热内冷的堆烤,鱼肉晶莹透亮,蕴藏无穷鲜香。 一口难忘。 这一顿,便是连汤都不剩丝毫。 特别是王晃,喝完了汤,又将所有土蝎子,都吸吮了一遍,最后挺着肚子,大呼舒服了。 仅是这一顿。 这次下潜遗迹之行,就绝对不亏,这是无数人一生都享受不到一次的口腹之舒爽。 没经过的人,甚至连到底是什么味道,都想象不出。 “咦?长老,您怎么…”赵秋吃饱喝足,才发觉张茉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了开来。 “咳咳。” 张茉轻咳,随意用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 之后王晃得知那鱼儿,味道如此鲜美,便想着再去那个水潭,看看还有没有,再抓一些回来。 不过李长笑阻止了,那水潭即便还有岩窍鱼,恐怕也已是不多。 不必吃干吃净。 王晃闻言,虽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也打消了念头。 吃饱喝足,四人打算原地休整一夜。 按理来说,遗迹埋藏地底,并无昼夜之分,但遗迹内的光亮,却是隐合日月轮转,昼夜有规律的交替。 这也是即使下来的探险队,不去仔细计算天数,也能清楚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天的原因。 夜间。 赵秋王晃休息,张茉盘腿打坐恢复功力,李长笑为他们守夜。 他看着张茉,这位故友如今已经是大衍花宗的大长老,也算是顶尖的一小撮人了,只是怎么就总是那么倒霉呢? 他可记得自己在上次离去前,特意将在天残角内,进行突破所获得的赐福,分了一些给她。 也该转转运了吧? 他胡思乱想片刻,又将注意力,集中在张茉的气息之上。 十分雄浑。 比几十年前有所精进。 他眼眸闪过一缕精芒,看到张茉体内的玄窍。 所谓玄窍,其实有异于传统的窍穴。 “玉罗刹,她如今武学境界如何?”李长笑在心底问道。 魂珠中的玉罗刹,魂体虽稀薄,但却并不散。 这得益于李长笑,不远万里,去绿域为她,寻到了延魂之物。 “很高深,她武学天赋本就是极佳,筋骨强于常人,再加上延寿一途,让她寿命比寻常人悠长,有更多时间研究武学。” “与我恐怕不相上下。” 玉罗刹回道。 但二者有差别。 玉罗刹是魂体,有几百年的理论基础,但却很少有机会实操,属于理论派。 张茉实战经验丰富,见过各种变法流派,各种怪力乱神,同时可以与人交流,与人切磋,属于实践派。 玉罗刹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主人,我想把我的一些感悟送给她,也不知我的一些想法,能不能实现。” “哦?”李长笑点头:“也行,不过这可需要一点时间,毕竟从你的脑海,搬去她的脑海,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李长笑身为中间的运输工。 也是需要耗费不少精力的,他先要把玉罗刹的几百年感悟与理论,编织成通俗易懂的梦境。 在把梦境种在张茉脑海中。 如果李长笑是一位教书先生的话。 他倒还真可以,把知识强行灌进学生脑中。 替他们学习。 李长笑走到张茉跟前,手指轻点她的眉心。 目前而言,梦境还没编织好,不过,他倒是能够,帮助张茉开辟一些玄窍。 只见两条金鱼,从他指尖游进张茉的眉心。 张茉猛的一睁眼,觉得有什么东西,游入了体内。 看到是李长笑,便重新闭上了双眼。 金鱼牵引着张茉体内的内力流转,开辟玄窍… 一夜过去。 张茉只觉得神清气爽,实力又上涨了些许。 目前通窍道武者体系中,已经知道的玄窍,她都已经开辟完了。 她现在是处于摸索阶段。 没有前人指引。 找寻通窍道的出路与方向。 就通窍道而言,她已经接过先辈的大旗,成为众多探索者之一了。 至于玉罗刹… 李长笑能想到,尽量延缓魂体稀释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便是突破炼虚境。 突破炼虚,反哺天地,激发出纯正的天地之初的灵气。 玉罗刹借这些灵气稳固魂体,迈入鬼修更高境。 便可达到延寿。 …… 赵秋过来为张茉请安,随后开始继续探索遗迹。 李长笑对远古宗门不甚了解,不过也大概知道,他此刻所处的区域,分布有药田、园林…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务工区。 外门弟子除了修行,每日至少需要,花四个时辰务工。 修行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 当然,一些来自大家族,天赋好的弟子,是有资格申请取消务工任务的。 李长笑曾经在盘龙宗,便没少在这些杂务事上,花费时间。 他记得他当时领到的第一份工作,是照料赤目猿。 果真如他所料。 向西南方向,走了约莫十二里左右。 来到一片荒废的树林。 这片树林极大,和一座小山脉似的。 “这是养殖灵兽的地方。” “这么大的规模,恐怕这片森林,并不归属于外门。” 李长笑介绍道。 不介意为他们,扩展一些知识。 张茉点头,眼中有明悟之色。 第372章 冷血修士,生存至上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进入这片树林,李长笑让三人小心一些,他并不排除,还有灵兽存活的可能性。 赵秋跟在李长笑的身后,心中不免升起疑惑,而且已经憋在心中很久。 于是偷偷跑到张茉身旁,低声问道:“长老,他好像很了解这里?” 张茉敲了敲赵秋的额头,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她说道:“你这妮子,你也不多想想,你为啥能打得过那三个叛徒?” “就算你没听过他们的名讳,也别说你不知道那三人的实力如何吧?” 吃痛的赵秋捂着额头,吐了吐舌头,透着少女般的娇俏。她认真思考片刻,反驳道:“怎么不知,他们三人在大衍花宗可有名了,是有望成为长老的。” “好像是叫…刘开,王玉,洪钟,平时在宗门时,人缘还挺好的,经常帮助他人,武学造诣也被好几名长老夸赞过。” 张茉红唇微启,“你倒也还知道,那你说说,他们为何会输给你?被你们打跑?你是境界比他们高还是剑法比他们强?” “自然是…”赵秋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们大意轻敌,动作出现了失误,被我寻到破绽,穷追猛打,以弱胜强。” “战斗之事,本就没个定数,就算武学造诣比我高,我也可反败为胜。” 闻言。 张茉忍不住扶额,心中满是无奈。 她一语道破了玄机,“赵妮子,你能赢与什么以弱胜强,可没有半点关系,而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你呀,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某人骗了。” “不过这也不怪你,我也被骗过,还被骗了几年呢。” 说到这里,张茉忍不住偷偷剐了一眼那走在前头的酒鬼。 这厮把这孩子,搞得那么飘飘然,自信爆棚,对日后的成长可是不利。 李长笑回首给张茉一个大拇指,教育弟子的事情可就交给她了,他就一浪荡子,哪管的着那么多啊。 赵秋还是很懵逼,王晃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很懵逼。 大展神威的明明是自己,怎么功劳全成别人的了? 张茉无奈,只得点得再明了一些,“真正厉害的啊,是那位,那神鬼莫辨的手段,可都是出自他手。” “当初怪病案,换身案……都是他救得我,如今这遗迹之行,还是他救得我。” “知道了吧?” 张茉敲了敲赵秋的脑袋,朝二人说道。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多教导一下小辈。 两人瞳孔一缩。 “他?”他们朝李长笑看去。 后者回头,朝他们笑了笑。 “可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啊?”赵秋心中犯嘀咕。 “认真看。”张茉捏着两人的下巴,让二人脸朝李长笑。 势必要揭穿李长笑的真面目。 只见在二人眼中。 那道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好似有一层若有若无的云雾,包裹着全身。 看得清,又看不清。 很奇妙的感觉,之前他们一直未曾注意,导致有意无意的,忽视李长笑的存在。 然而此刻,在张茉的特意指引下,他们也开始意识到这点了。 当即皱眉眯眼,眼睛使劲聚焦于李长笑身上。 某一刹那。 那淡淡的云雾,好似一下子被吹了开来。 这才得见真容。 “好俊…原来他长这个样子。”赵秋一时忍不住说道。 “我去。”王晃也是一惊,还没见过那么诡异的事情。 这位与他们随行了许久的人,直到此刻,才如此真实的站在他们眼前。 那世间少有的容貌,罕见的气质。 李长笑并未刻意隐藏,也不曾刻意显露。 顺其自然罢了。 “奇怪,为什么我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呢?”赵秋感到疑惑。 她向来对俊男最为敏锐,隔着几条街都能发现。 “他就这副德性。”张茉抱怨了一嘴。 赵秋与王晃,突然狐疑的看向张茉。 眼神越发揶揄。 还发出暧昧的笑容。 “长老,你们两个认识几十年了?怪不得长老一直未婚未嫁,原来是早就有相好了啊。” “咳咳,长老,那他就让给你吧,我不与你抢,我可还小。”赵秋轻咳两声,郑重宣布道。 张茉一愣,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嗔道:“死丫头,乱说什么呢。” 说着,便是赏给赵秋一个重重的板栗。 …… 众人深入灵兽园,行至深处,酸腐之味扑鼻而来,只见有森森白骨,挂在了树枝之上。 吓得赵秋惊叫。 李长笑说道:“这里养的灵兽,应该是朝天虫。” “朝天虫生活在地底,以人的血肉为食。” “一些犯了宗规的外门弟子,会被废除修为,倒挂在树枝之上,成为朝天虫的口粮。” 说着,李长笑抽出青萍长剑,缓缓插入地底。 再轻轻一挑。 便挑出了朝天虫的骸骨。 证明他所料不错。 张茉微惊,本欲向李长笑靠一靠,曾经一起查案,她早便隐隐对李长笑有些许依赖感,只是如今身后,还跟着小辈,她又克制了下来。 朝天虫虽以人为食,却也是炼制一些,锻体、激发血气等丹药时,所经常使用的一味辅药。 “听闻远古时期的炼丹法,与鼎盛时期的有极大不同。” “远古时期更加注重功效,所用的材料,也是百无禁忌,以活人炼丹更是常见。” “鼎盛时期,灵草疯长,代替之物不少,神异之物层出不穷,炼丹才逐渐有了限制,逐渐规范化。” 李长笑在心中想道。 离开朝天虫的区域后,便到了蓝耳乖猴的养殖区。 这里树木高大,树叶宽大如盆。蓝耳乖猴也已经绝迹,地上残留有骸骨。 这种猴子通人性,也正是因此,成为了一些锻器师的所爱。 有锻器师认为,刚刚锻造出来的武器,剑、刀、枪……等等,乃是死物,毫无灵性可言。 以有灵性的活物血祭。 可以快速赋予一丝灵气,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故常常有人,以血祭器。 这一种方法,即便到了鼎盛时期,也已然有所流传。 当然,这蓝耳乖猴的主要作用,并非是用来祭器。 而是采摘此地的灵液。 这些树木树叶宽大,产出的灵液会聚集在树叶中。 李长笑缓缓告诉几人这些修行上的事宜。 “听你这么说,修士似乎还挺冷血的?”张茉半开玩笑的问道。 “倒也不能这么说。”李长笑回答道:“还得结合当时环境来看。” “人族举步维艰,变强并活下去,才是正事。” 第373章 天骄受耳猴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地的蓝耳乖猴,已经成了部落,又因为通了人性,组织协调性很强。 树林中,还能寻到他们曾经活动的痕迹。 李长笑心生好奇,便沿着蓝耳乖猴的痕迹,一点点寻去。 发现蓝耳乖猴绝迹之前,首领乃是居住在一棵,百米高的大树上。 这座遗迹掩埋在地底,入口处便是三千米深,一路深入,虽感觉地势平坦,并无明显坡度,实际上却是一直在向下。 走到此地,距离地表,恐怕已经有上万米之深,这还只是遗迹的外门区域,可以说…这遗迹远比上面的小镇,要大不知多少倍。 李长笑欲上树顶勘探。 只是此树高百米,以王晃与赵秋二人的实力,恐怕难以爬上去,略一合计,便将二人留在了树下勘探,不走远危险不会太多。 李长笑身体轻盈,身影忽闪间,便来到了树顶的位置。 张茉看向赵秋,郑重的嘱托了两眼,随后眉头一挑,猛的一踏地面,也直直飞射了上去。 威势惊人。 只是在飞射到七十余米左右,她需要再借一力,脚踩在树干上,再朝上一跳。 这才抵达树顶。 轻轻松松。 独留在树底的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守在树底下,百无聊赖。 “唉。” 王晃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眼中闪烁着八卦之火。 “你的张茉长老,看那李大哥的眼神,和水似的,都快化了,你瞧见没有?”王晃压低声音说道。 “能看不见嘛。”赵秋拔着枯草,“我感觉我都多余了。” 王晃十分光棍的回道:“不过也有好处,至少这次行动,既涨了见闻,也有大佬带着,还吃了一顿美食。值了。” …… 树顶。 空间比李长笑想象中的还要宽敞几分。 还搭建起了一座简易的木屋,木屋里面,还有一不少木凳残骸,打造木凳的材料,算得上是罕见,都是名贵的且僵硬的木材。 但也几乎腐朽。 “这是蓝耳乖猴建造的?”张茉跟在李长笑身后,看到这四周的一切,好奇问道。 入眼所见,虽多是废墟,却也体现了一定的纪律性。 “没错。” 李长笑点头。 他说道:“而且,是在二元宗落败后,才开始建造的。” “蓝耳乖猴通晓人性,许多习惯与人相似。那一座木椅,应该是相当于‘王椅’的存在。证明蓝耳乖猴已经形成了秩序体系。” “如果二元宗还在,是不会放任他们,形成这种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体系的。” “所以不难推断,二元宗落败后,此地的蓝耳乖猴,反倒进入了自由的高速发展期。” 张茉点头,李长笑的推论有理有据,而她根据现场情况,也是如此推断的。 她目光忽的一顿,余光瞥到了某一片地,皱眉道:“看来,蓝耳乖猴不但形成了秩序体系,还形成了刑罚体系。” 李长笑的目光,从王座上收了回来,看向张茉。 张茉手指指向西南方向,那里有一片地,依稀可见森森白骨,以及各种刑具。 “这些尸骨,并不仅仅是蓝耳乖猴的,还有不少是人类的。” “走,下去看看。” 李长笑跳下了树顶,朝西南方向,滑翔而去。 比起李长笑的轻灵飘逸,游刃有余,张茉就要直来直往得多,她走到边缘,身体蹲下,微微踮起脚尖。 随后猛的一用力。 身影如同利箭一般,朝西南方向那块地,直射下去,还夹杂着音爆。 “武者…走到今天,也是不容易。”李长笑看着爆射而来的张茉,心中感慨道。 现在的张茉,实力要比结丹修士强,但不如结丹修士收放自如,也不如结丹修士全能。 不到一息,张茉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 她理了理衣服,那三支垂着金线的发簪,将她的盘起的头发固定得极好,如此剧烈的运动,居然也没有出现凌乱的迹象。 看清四周时,瞳孔骤缩。 只见这一片地上。 插满了一根根细长的木头,木头的尖端被修得很尖,和根长矛似的。 看起来就好似一根根立起来的长矛。 而这些长矛上,还穿透着一具具的白骨。 远远看上去,就是一片白骨林。 这些白骨,不仅仅来自蓝耳乖猴,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是来自人类的。 “这…”张茉皱眉,闻到了极重的血腥之气。 “蓝耳乖猴会将犯了错的猴子,用一根削尖的木棍,从谷道刺入,再从口穿出,立在地面上,起到威慑作用。”李长笑道。 “被刑罚的蓝耳乖猴,并不会立马死去,会发出嗷嚎,会求救,这个过程,会对猴群产生极大的恐惧。” 张茉已经适应,这些年来,她什么没见过,事实上这种刑罚,在一些偏远的人类国度,也还留有。 李长笑走到一根木桩前。 这根木桩高四米,同样穿着一具骸骨,看其骨骼形状,约莫高一米八有余,应该出自一个成年男子。 骨骼晶莹透亮。 并未发生风化。 “可我想不通的是,这里为何会有人类的骸骨。” “而且…这个人类,生前的修为还不弱。” 李长笑说道。 张茉附了过来。 李长笑解释道:“你看,这具骸骨有种玉石之感,生前是结丹到元婴期左右。” “并且,你看他的右腿的腿骨,呈现淡紫色,这一根骨头是天生异骨,自带神异,此人生前天赋应该不弱。” “不该死在这里的。” “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李长笑有些想不通。 “结丹?”张茉疑惑。 “你如今的实力,便已在寻常的结丹修士之上了。”李长笑说道。 “而蓝耳猴群,即便能修行,修为也绝不会高,所以…这里,有点古怪。”李长笑说道。 张茉闻言,捂着鼻子,径直走向这“白骨林”的深处。 她数了数,此地约莫有上百具白骨。 其中六十余具白骨,属于蓝耳乖猴。 余下的白骨,均是属于人类,男女各是一半。 修为结丹到元婴不等。 张茉还发现,许多人类骸骨身上,还留有剧烈的挣扎痕迹。 死前十分绝望。 “一代天骄,却死在猴子手中。” “真是命运弄人啊。” 李长笑叹道。 第374章 三足金巫蟾,主掌福泽与灾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蓝耳乖猴刑地插满骸骨,其中人类骸骨,还不在少数,让李长笑更加确定,这座遗迹在破败后,还一直留有修士。 只是这些修士,为何会死在蓝耳乖猴的手中,是一个疑点。 蓝耳乖猴乃是远古的物种,虽通晓人性,可在人族看来,依旧属于“兽”这一层次,茹毛饮血,才是他们的本能。 故入眼所见,刑罚极为血腥残酷。 穿刺之刑。 炖煮之刑… 啃食之刑… 随着深入刑地,逐渐可见更多的刑罚。 二元宗等远古时期的宗门,养殖蓝耳乖猴,根本目的是帮助采集露水。 这一片区域的树木,均是树叶宽大如盆,每天清晨,会凝聚天地精华化做露水。用术法采摘,会使精华流散,故养殖蓝耳乖猴于此地。 出了这片刑地,李长笑与张茉去与赵秋二人汇合,张茉将大致的情况,与二人简单说了一下。 倒不是指望二人帮忙,仅是让她们也知悉多少,长长见识即可。 “已是远古时期的旧事,真相如何,结果如何,似乎也不重要了。”李长笑低咛一声。 就是不免好奇而已。 离开蓝耳乖猴的区域,这片养殖灵兽的树林,还是极其广阔,目前才涉足不到百分之一。 越是深入,便会出现越是凶悍的物种。 例如双头石狮子,尸体已经腐烂,化做了白骨,李长笑一行人,是在一个山洞发现的。 已经逐渐脱离了外门的范畴了。 李长笑从一片骸骨中,拾起四颗锋利的狮牙,每人分了一颗,告诉他们,这种远古凶兽的牙齿,留有大用。 带在身上,野兽退避三舍,一定程度上,还能抵挡病祸。 灵兽森中,还有结出异花,李长笑也并非全都懂,许多东西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对于远古时期的事情,李长笑是以好奇居多。 倒是在一些花花草草方面,张茉居然展露出了,堪比李长笑的见闻。 她告诉李长笑,许多花,她便在极花宗见过,即使没见过,也能找到一些相似的花朵,从而大致判断药性等等。 即便不保证完全正确,但也能对个七九八十。 李长笑心中隐有感触。 行在众人前头,不知不觉朝某处靠去。 来到一个水池。 约莫长百米,宽两百米,形状并不规则,池水干涸,水分流逝,只在最中心处,形成一个小水洼。 乍一看,十分不起眼。 李长笑示意众人停下,他留意到四周有复杂的阵纹,其次…心中隐约感到某种悸动。 此地此前,恐怕很重要。 正所谓藏于林,越是厉害的大能,他的手笔,就越是藏在奇怪的地方。 保险起见,他取出乾清宗的阵法录,一点点剖析这些阵纹,发现这是一种囚禁阵。 但却也不仅仅是囚禁阵。 此地阵纹,还藏有更深的玄机,然而李长笑暂时参透不尽。 不过好似还能起到引灵之用? 看来这水池,曾经关押着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他只身走入水池,踏在已经干裂的池底,向那最中心的小水洼走去。 突然,一道破风声响起。 只见一只舌头,自水底爆射而出,夹杂着音爆。 李长笑侧头躲过,同一时间,一只三足金蟾蜍,从水洼中跳了出来。 这只金蟾蜍仿佛通了人性,就这么看着李长笑。 那双蟾目中,隐隐有几分贪婪,似有笑意,又似有哭意。 李长笑瞳孔微缩。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片灵兽森林,看到的活物。 “三足金巫蟾?” 紧接着,李长笑失声道。 未曾想,居然遇到这种神物。 三足金巫蟾,应天地而生,或是祥瑞所聚,亦是灾祸所凝。 值得一提的是。 这种三足金巫蟾的稀有程度,近世之罕见。 即便是李长笑体内的五条金灵鱼,纵使是化了龙,成了金灵龙,在此兽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甚至…三只金巫蟾,就是以金灵龙为食物的。 金灵鱼何等珍贵,比之真龙还稀少。 由此可见。 这三只金巫蟾,到底有多么罕见,相传一只死,再历经无数的岁月后,才有可能诞生新的一只。 整个世界,绝大多数时间,压根就没有此兽的存在。 故典籍少有记载。 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李长笑也是在灵气枯竭后,掀了许多势力的老底,在一本本古迹中的蛛丝马迹中,才得知此兽的存在的。 此兽极为矛盾,既是祥瑞之兽,如同麒麟一般,象征着祥瑞,象征着数之不尽的福源。又是灾祸之兽,是恶人供奉的邪神,代表着无穷无尽的灾祸与疾病。 然而此刻。 这样一只,难以言说的,用“神兽”尤不足以形容的蟾蜍,却与李长笑在一个贫瘠的小水洼中相见。 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冥冥中自有吸引。 那三足金巫蟾朝李长笑跳了一下。 李长笑却眉头紧锁,略微后退一步。 本是矛盾之物。 自然会被矛盾之人所吸引。 而李长笑出来不正恰恰,是世间最矛盾的人吗? 他修真修假,说他是真仙也可,说他是假仙也行。 灵气枯竭,独觅大道,寿元无尽,却行于红尘。 甚至,三只金巫蟾,在他的面前,都不是那么矛盾了。 神物自会觅其主。 何况,这三足金巫蟾,已非神物所能形容。 若非灵气枯竭。 它这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滔天动荡,福祸失衡,天下大乱。 而李长笑知其牵扯之大,故不敢肯定,这究竟是福泽,亦或者是祸事。 二者对视。 三足金巫蟾再进一步,眼中迸发强烈的贪婪。 在它眼中。 它看到了此人身上有滔天的福泽,也有灭世的灾祸。 它自诞生之初,便一直在等,有人想收服自己,不惜耗费恐怖的代价。 然而…今日。 它却恨不得,立刻认主。 “呱。” 它轻鸣一声。 天地震动,天地间发生着不知名的变化。 “认主?”李长笑意会到此一声音中,所蕴含的含义。 至少。 在他所翻阅的史书中,从未有人,能让三足金巫蟾认主的。 曾有福源极好,天生近福之人,偶遇三足金巫蟾,长跪不起,只为求一点福泽。 后来,那人果真获得了滔天福泽,一飞冲天。 可后来,恐怖灾祸接踵而至,身死道也消。 “三足金巫蟾?” 李长笑拧开酒葫芦,饮下一口酒水。 他…… 没理由怕的。 真与假,福与祸…尽管来便是。 此念一出。 那三足金巫蟾欢快的叫了两声。 身影逐渐虚幻。 化做点点金光,恢复李长笑的体内。 李长笑眉心处,隐隐长出一道金色的印记。 第375章 看祸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个过程,在其他人看来,仅是一秒不到,甚至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连三足金巫蟾的身影,都未曾见到。 然而在李长笑眼中,却是感觉到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那三足金巫蟾,与金灵鱼有些类似,所谓认主,便是由实体转化为虚体,进入李长笑的体内。 彻底化为李长笑所有。 一种很特殊的存在。 李长笑能感应到,这只金蟾蜍身上的矛盾感,福与祸相互纠缠,碰撞。 即是祥瑞之兽,亦是极致的邪恶存在。 也正是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感悟真假大道,真假与祸福,虽相隔甚远,但互相可参考的地方,却是不少。 若是把真假大道,视作一座高楼,梦境感悟是上面的基石,那么此刻所感受到福祸的纠缠,就是这条大道上的一颗璀璨明珠。 有巨大的碑益。 再加上,李长笑对真假一道,感悟本就已经不浅。又得以借此契机,在那福祸交汇之际,再得感悟挺进一步,一切水到渠成。 将三足金巫蟾尽数吸收。 他眉心那道金色的印纹,已经十分明显,让他整个人都渲染上了一层,外人所看不到的金晕。 就好似祸福一样。便是绝大多数的修士,都看不见,摸不着。而在场的三人只是武者,又怎么察觉得到呢? 变化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天大的机缘,往往便是那么不经意与平平淡淡中发生的。 又是几呼吸后,那本就微不可察的异象,也彻底隐退了下去。 三足金巫蟾身上,有无尽的福源与灾祸。 寻常人根本难以承受,也不敢承受,当然,以三足金巫蟾的罕见程度,但凡能遇见它,便绝不是寻常人了,光是福源就已经足以,让世人羡慕了。 这些对李长笑而言,恰恰不是什么问题。 他于灵气枯竭之际继续逆天而行,还有什么,能让他有所顾忌,不敢去碰的? 蟾蜍入体,它本来的意识逐渐消散,变为虚幻之物,就好似金灵鱼一般。 也可看作,李长笑就是类似类似三足金巫蟾的存在。 不过,还要更加的特殊。 一切归于平静。 李长笑眉心的金印,也逐渐隐去。 他转身与张茉等人汇合,刚刚所发生的事情,张茉等人并未看到。 但张茉直觉,李长笑发生了些许变化,或许是好事。 其实,若是寻常修士,有幸得到三足金巫蟾的认主。 那无尽的福源,会顷刻之间,将他的体质拔高。此后更是机遇不绝。 然而李长笑身上,却并未发生重重变化。 正如前面所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比三足金巫蟾更加矛盾的个体。 仅是那一秒不到的时间。 李长笑的真假一道,再次迈进一大步。 而那道化神后期的壁垒,也在刚刚那一刹那,无声无息的破碎了。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化神后期。 “福祸…真奇妙。” 李长笑喃喃低语,回头看了一眼那小水洼,随后彻底离去,越行越远。 “刚刚是发生什么了吗?”赵秋眨着明亮的双眸,好奇的问道。 李长笑笑着回道:“我啊…算是得到了一个机缘吧。” “是好事便好。”张茉会心一笑,替李长笑感到开心。 李长笑目光一一扫过三人。 收服那象征着祥瑞与灾祸的三足金巫蟾后,他能感应到他人的福源与灾祸,当然,并非是一眼看穿,而是需要耗费些精力,仔细端详与推导,才能下出定论。 他便顺手帮三人瞧瞧了,他先是看了赵秋,发现这妮子命不错,福源不算浅,也并无大灾大祸。 这种迹象,往往说明赵秋未来的成就,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一生比较平坦顺遂。 李长笑觉得,这样挺不错的,不过赵秋这妮子,若是野心大,志向高,恐怕就会有些郁郁而不得志了。 当然… 福祸会随时境变化。 未来并不好说。 李长笑借着算命的由头,把刚刚的结论,半遮半掩委婉的告诉了赵秋。 赵秋似乎没听明白,有些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王晃来了兴致,伸手过来,叫李长笑也帮他算算。 李长笑自然不会推托,也开始认真的帮王晃看了起来。 这王晃的福祸之势,可就要复杂得多了。 他年少灾祸不断,入过歧途,陷入泥潭挣扎不得,不过心有一丝良善未曾泯灭,祸来极早,福来极晚。 李长笑尝试着,把那福气稍稍往前推了推。 看完王晃,一旁的张茉,也早已迫不及待,嘴边还在抱怨着,你会算命也不早说,她早就想找人看看了。 她觉得自己,一直很倒霉。 李长笑笑而不语。 他可不会算命,只是会看祸福,而且还是刚刚会的。 成为三足金巫蟾的主人后,祸福之事,他远比任何人敏感。 不过…他若是使尽浑身解数,凭借看福祸,晓真假,观梦境的等等能力,要把一个普通人算清算楚,从出生算到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李长笑并不知道。 他这能力,若是给神算宗知道,恐怕会眼红得发狂。 能看福祸的这个能力,若是走卜算一道,成就会高得可怕。 李长笑捏着张茉的手掌,看着她掌心纹路走向,祸福纠缠。 张茉的福祸,倒是与赵秋王晃明显不同,后两者福与祸都不算大。 而张茉身上的福源十分深厚,已经能算得上是罕见的了。 如果灵气不枯竭,她必然会踏上修行一途,并且奇遇不断,是属于那种会有大成就之人。 但与之相对的。 灾祸也远比常人要多。 甚至福祸相比,祸要比福,多了三分之一左右。 她是福祸交错而至。一福一祸,或是祸中有福,福中有祸。预示着她虽有挫折,但总体总是向好的。 只是在几个关键节点时,祸事一来,便是极为凶险。 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个人能力所能左右的程度。 例如花粉迷林,与这次的遗迹之行。 在福祸层面上看,已经是大灾祸,花粉迷林那次的大灾祸,有极大的陨落风险,那一次福祸之气,有直接戛然而止的迹象。 但这一次并没有,这一次若张茉没能渡过,后面的福泽,也会尽数转化为灾祸。 也就是说,她后半生会在无比灰暗中度过。 从这里可以看出,那大衍花宗的三名叛徒,抓张茉并非是想杀她,恐怕是为了宣泄某种欲望。 想到这里,李长笑看了一眼张茉,想了想,还是如实与她说了。 张茉与赵秋、王晃不同,与她说得详细一些,倒是无所谓的。 张茉听后,俏脸发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她一掌拍在树上。 只见那十几米高的大树,顷刻之间化做了齑粉。 这样说来,自己岂不是差一点,就……张茉有些不敢想,心中暗暗后怕。 李长笑还在看祸福。 第376章 旧地怨魂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以张茉的祸福迹象而言,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花粉迷林那一次,就已经陨落了。 李长笑曾说,她命格特殊,总会有贵人相助,这仅是凭借自己的浅显认知,以及一定程度的推测,所得出的结论。 实际上并不准确。 获得三足金巫蟾后,他最大的感受,便是世事无常,祸福不断变化。 没有什么是必须发生的。 张茉自然也不是,定然会有贵人相助,李长笑的出现,与什么命格无关,单纯是意外罢了。 不过他的出现,还是搅动了张茉的祸福变化。 对于这位少有的朋友,李长笑自然是想帮她,看得再细一些,再给出一些可供参考的意见。 张茉渡过此劫后,便是福大于祸了,不过依旧有几处地方,乃是灾祸聚集之处。 总而言之,她的人生,若是改编为故事话本,定然极其精彩,只是亲身经历的话,可就是一生曲折了。 李长笑将那灾祸,把拨得散一些,让他们不用聚集在一起。 然后又注入几分假意。 最大程度上的,淡化她身上的灾祸,即便日后依旧不可避免,也不会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以张茉的实力,从容应对不难。 这一些,李长笑并没有与张茉说,只是告诉她,日后依旧要记得保持警惕。 张茉心中一紧,记在了心底深处。 事实上,收服三足金巫蟾后的用途,远远不止于此。 看祸福仅是其中之一。 李长笑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觉得耗费了好些精力。 帮人看祸福一事,日后他不会轻易动用,毕竟对他而言,世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过客。 …… 李长笑如今来到了化神后期。 身上有天大的福泽与灾祸,不过都隐于体内,不显露丝毫。 若不如此。 他仅是在某地走走。 那么这一地,不是天降甘露福泽,福气源源不断,从此人杰地灵,化做福地。 便是灾祸不断,天灾,瘟疫,疾病,人祸…世世代代纠缠。 三足金巫蟾的特性,某种程度上,已经被他所继承。 他只能隐于体内。 即便如此,他依旧会被动的,影响身边人的灾福,当然,他自然是希望身边人,福气更多,更广,所以他以真假一道,将祸变淡,将福变厚。 倒也算是,成了一颗福星了。 长期跟在李长笑身旁,福泽会日渐升高。 受益无穷。 只是这些,都是隐秘所发生,除了比较敏感的张茉,隐隐能有所察觉,觉得自己运气好似在变好外,就并无太大感受了。 离开那座小水洼。 依旧处在灵兽森林的地界,又走了一日一夜,李长笑为三人,介绍了上百种奇特的远古灵兽。 三人感到无比的震撼,闻着空气中的气息,数个恍惚间,回到了那个巨兽震天的年代。 李长笑让他们不必多想。 因为即便是他,也并未经历过,远古时代的模样。 想来,虽不如鼎盛时代辉煌,但那个时代的精彩程度,定然不会输于鼎盛时代。 旋即,他又笑着告诉众人,他们也是如今,变法时代精彩的一员。 听的赵秋与王晃热血沸腾。张茉却是淡然一笑。 不过,在灵兽森林走了许久。 除了那只三足金巫蟾外,再无任何一个活物。 都死光了。 按理来说,三足金巫蟾虽是祥瑞与灾祸所凝集。 但并非享受无尽的寿元。 这种奇怪的事物,在有灵气的情况下,能长存很久,它们能从灵气中,汲取所需的生命能量。 而在灵气枯竭后,和众多修士一样,寿命也会进入倒数。 其实,这也是三足金巫蟾,会认李长笑为主的原因之一。 它余下的寿元,也就和那小水洼一样,所剩不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三足金巫蟾,所带来的灾祸所至。 整个灵兽森林,无任何一个活着的灵兽。 只能寻到遗骸。 “看,好美丽的蛋啊。” 赵秋如同好奇宝宝一样,左右环顾,发现一个枯草堆中,有一颗蓝色的蛋。 蛋身上密布着神秘的纹路。 “是地凤的蛋。”李长笑说道,一眼便认出了,此蛋的来历。 他告诉三人,所谓地凤,就是凤凰的一种分支,是一种美丽而强大的生物。 蛋壳上的纹路,蕴含着某种,地凤一族的术法。 可惜的是,这只地凤蛋,因为灵气不足的原因,孵化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已经成了死蛋了。 李长笑撬开蛋壳,果然,下一秒一股极致的恶臭,扑鼻而来。 那蛋液历经不知多久,已经发臭发黄,里面依稀可见,一只凤凰的雏形。 李长笑从腐液中,将地凤拿了出来。 悠悠一叹,这地凤已经诞生了神志,但因为灵气枯竭,到此它破不开自己的蛋壳,被自己的蛋壳,生生困死在了壳中。 也正是因此。 滋生了极致的怨气。 生我之地,亦是葬我之处。 那股天地间最纯粹的怨气,在蛋壳中得以保存。 此刻,透散而出。 好似怨魂索命一般,四周顿时刮起阵阵阴风。 隐隐响起凤凰的哭音,大地也在颤抖。 这怨恨…恐怕都已经横跨一个时代了。 李长笑一愣,这怨恨之浓郁,甚至超过了他的想象。 也正是因为此恨之纯粹,纷纷引来了无数的残留怨魂。 张茉后退一步,将赵秋与王晃护在身后,警戒的看向四周。 似乎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不出片刻。 一道凤凰虚影,凝聚在了半空之中,李长笑能感受到,这道身影上传来的极致之恨。 天赋一绝。 却横死在蛋壳之中。 还未展露头角,便如此憋屈死去。 李长笑打开梦境感官,仅仅能从那极致的恨意中,读到这些信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这道怨魂只剩下极致的恨意流传。 突然。 大地突然爆起无数的尖刺。 张茉长剑一扫,剑气纵横,那些尖刺齐齐断裂。 那怨魂再次发动攻击,蕴含无数年的阴气,朝张茉爆射而去。 张茉推开赵秋与王晃二人,自己再侧身躲避。 她眉头一皱,这冤魂是冲她来的。 可并不合理。 是李长笑打开了蛋壳,也是李长笑释放了怨魂。 更是李长笑距离它最近。 那怨魂竟然只剩无边恨意。 又为何在四人中,只攻击张茉一人呢? 第377章 二元宗与极花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怨魂眼里似乎仅有张茉一人,数道攻击均是给了张茉。 张茉实力不凡,从容躲避,却被那阵阵阴风,吹到身躯逐渐发冷,这阴风仿佛能直直吹进骨头里,冻入灵魂中。 她侧身躲过地上突然凸起的尖刺,再顺手掰下尖端,全身力道汇聚于一指,将那尖刺弹射而出。 只听一声音爆传出。 化做一道光线,朝那怨魂射去。 “弹花指!” 已经脱离战场的赵秋,见到这一招时,双眼不可抑制的变得灼热。 弹花指是大衍花宗,最强大的绝学之一。 需要立下无数的功绩,才有可能获得,并且还需要极强的悟性,以及武学感悟。 目前,张茉是唯一一个,掌握了这项绝学的长老。 凭借此招,就武者而言,少有人能够比得过。 只见那弹花指,带着恐怖的威势,射向怨魂,最后却是无用。 直接从冤魂身上穿透了过去。 射在一排排的大树上。 树木倾倒,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笔直距离的数里内,一片疮痍。 威力十分恐怖,但可惜,对鬼怪并无大用。 张茉无奈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李长笑。 这冤家也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 实际上,李长笑并非有意看戏,他只是在确认,那怨魂是不是真的只攻击张茉一人。 这几套对招下来,他大致已经了解。 就在这时。 那怨魂之怒,引得天地震动,天地间的怨气,飞快凝结,化做了实质。 这是一招,乃是以天地之怨,所凝聚的杀招,化做一道漆黑的光线,笔直射向张茉。 这张茉起跳躲闪,却不料那光线,居然还可以起到追踪之用,好似天地间的怨恨,已经锁定在她身上一般。 就在张茉再闪不及之时,一阵清风,席卷她全身,将她吹到了某人的身后。 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地怨恨所凝聚的杀招,再度追踪张茉,朝二人杀来,李长笑眼眸闪过一抹蓝光,一道飞梭在他身前凝聚。 他轻轻一点,那道飞梭径直与天地之怨碰撞。 两股虚幻能量,展开了激烈角逐。 李长笑的梦境飞梭乃是半成品,况且他也并未使出全力。 不过饶是如此,也与那怨魂所凝聚的杀招,比拼得不分上下。 李长笑张开嘴,使用术法佛音破,佛音自他空中传出,在空气中震荡。 对付冤魂,还是佛家的术法,效果更加明显一些。 怨魂笼罩在佛音下,发出痛苦的嘶吼,躯体逐渐变得透明。 李长笑趁热打铁,心念一动,周身吹起了大风,是那能吹去铅华杂念的拂华清风。 在那阵阵清风的吹拂下。 那怨魂渐渐不再成行,最后化做一缕黑气,被彻底吹散在了天地之间。 那恐怖的怨魂,就这般被解决了。 除李长笑外的三人,均是松了一口气,特别是赵秋,她最怕鬼啊怪啊的东西了。 同时,三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李长笑施展术法,心中都有不小的触动。 那一念清风起,张口玄音荡的能力,让比较年轻的赵秋与王晃,心生向往。 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吗? 玄而又玄,妙之又妙。 张茉则是略带几分担忧,因为这一路上,李长笑有时会与她,讲述一些修士当今的处境。 让她对一些东西,豁然开朗,也知晓如今灵气枯竭,万法寂灭。所以看到李长笑动用灵气,心中不免感到几分复杂。 “这怨魂很恨你。”李长笑看向张茉。 张茉点了点头,她也想不清这其中的缘由。 “难道…是看我不顺眼?”张茉话语中透着疑惑,其实怨魂针对她,倒是她乐意所见,若是针对赵秋,王晃,她还得出手搭救,更难以应付。 “不。”李长笑说道:“你一定是对它,做了什么,才能导致有那么多的怨恨积累,并且只朝你宣泄。” “我?”张茉有点懵逼,随后仔细回忆刚才的细节,“我并未做什么啊。” “可能不是现在,而是以前。”李长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入遗迹后,去了沐身池,连居寝…活动范围,大致只是在外门弟子的区域,难道是在那时起,就触怒了这怨魂?”张茉推测道。 李长笑摇头失笑,“想那去了,这两件压根没边的事。” “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前,在远古时代时,你对它做的事,让它一直怨恨到现在。” 张茉更是不解了,远古时期她还未出生,能做什么呢? 这仇恨也来得太没有缘由了吧? 李长笑说到这里,也逐渐皱起了眉头。 这怨恨已绵延千古之久。 最后,却应在了张茉的身上。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应该是大衍花宗。”李长笑说道,“大衍花宗的前身,乃是极花宗。” “我能想到让这怨魂攻击你的唯一理由,便是你身上有极花宗的气息。” 李长笑看向张茉,问道:“对了,你此次探查古迹的目的是什么?” 张茉也不保留,“宗主并未明说,只是让我将下来探查到的一切,全部告诉她,或许宗主自己也不清楚,毕竟,这可是远古时期的事情。” “出行前,宗主觉得我此行,或许需要耗费极久,便让我多带些食丹。” 李长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极花宗与这上古宗门二元宗,恐怕多少有点联系。” “你们宗主派你下来,并不是一时兴起。” 张茉问道:“那她何不自己下来,她可比我更强,若是感兴趣,自己下来不是更加省事吗?” “或许她有事走不开也说不定呢?”李长笑不置可否的一笑。 李长笑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这趟古遗迹之行,倒是越走越多疑点。 “对了,回宗汇报时,我要与宗主说起你吗?”张茉突然问道,眉目含笑的看着李长笑。 李长笑开玩笑道:“那,你是听宗主的,还是听我的?” “我…”张茉略一犹豫,道:“那可就要看看你的表现了,我若不高兴了,便把你的破事,通通抖给宗主。” “虽然…也没啥好说的。”张茉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说不说便由你吧,不过你不说的话,我或许会减少一些麻烦。”李长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他倒还真不在意这些琐事。 (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呀!) 第378章 内门弟子,火地生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弹花指威力煞人,延续数里之远,直接在这灵兽森林中,犁出了一条平直大路。 沿途的花草树木,均是被剿灭。 四人沿着这条被犁出来的“路”走去,李长笑戏言说,张茉若是坑去耕田,定然也是一位好手,日后可要小心些,别被人抓去当苦力了。 张茉满脸黑线,这厮在小辈面前,也不会给自己留一丝面子,不过她倒还真是,忍不住顺着这句玩笑话想了下去。 抓去犁田,倒是大材小用,不过抓去开荒,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弹花指威力巨大。 不对…自己为什么一定会被抓?张茉猛得醒悟,无奈扶额摇头,一不小心就给带偏了。 灭了怨魂后,灵兽森林就再无危险了。 大型的灵兽几乎已经绝迹,不过一些昆虫鼠蚁,倒是还留有不少。 这些大多都是凡物,也造不成危险,便都是交给赵秋与王晃二人处理的。 在灵兽森林中,李长笑进一步体会到了这二元宗的强盛。 既有三足金巫蟾这种超脱之物,又有各种稀有的灵兽,植被… 而且这灵兽森林,还无比辽阔,这种规格与手笔,远古时期乃至是在鼎盛时期,能做到这样的宗门,也绝不超过一手之数。 出了灵兽森林后,四周光芒逐渐明亮,李长笑观察四周环境,告诉众人,他们应该是来到了,这座宗门的核心之地了。 从外门来到了内门。 这里值得探索的东西会更多。 相比于外门的地界,内门要小很多,内门的弟子,虽说还是弟子,但已经开始享受一部分的宗门权力与补贴了。 李长笑来到一座残破的大殿,这是内门区域内,十分明显的一座建筑,也是保存得较为完好的建筑。 四人绕殿走了一圈,注意的地方,各不相同,赵秋是观大殿整体,觉得大气,王晃是看材质,觉得若是扣下一两块砖头,也能卖得不少钱。 张茉则是看建筑的年份与样式,刚刚李长笑的话语,让她十分触动,她在努力的在这片遗迹中,找寻与极花宗相关的事物。 李长笑则是看工艺,这座大殿内部结构,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惊为天人。 那连接工艺,甚至透着几分大道感悟。 不愧是顶级宗门的内门,李长笑去过许多遗迹,也都各有特点,不过,这二元宗给他的震撼,是要超过久香寺这些势力的。 而且有着浓厚的远古时期风格。 这导致李长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在阅读一本书籍一般,一行一行的阅读与浏览。 进入大殿,李长笑看到一块,已经发生了破损的牌匾:“记户殿” 名字十分朴素。 看到牌匾,这座大殿的大致职能是何,李长笑心中已经隐隐有猜测。 四人进殿搜寻,虽知道这殿中,或许并无危险,但张茉还是嘱托两位小辈,各自小心一些。 四人四散开来,在殿内翻找,李长笑来到一排排的书架的位置,打开一本本书籍。 里面,记载着一个个的名字。 “内门弟子:周大开” “已入籍,月奉:十一万八千五百九十六颗灵石。” “内门弟子:王珏” “已入籍,月奉:十二万四千三百二十一颗灵石。” “内门弟子:令狐破” “已入籍,月奉:十七万九千九百三十五颗灵石” …… 粗略翻动,一排排的名字,被记录在册。 李长笑都咂了咂舌。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个大殿,应该是入内门时,所要经过的第一关。 内门弟子接触到的,是一个宗门的核心。 一般而言,一个修士,一生只能入一个宗门的内门,因为是没有宗门,愿意让你蹦来蹦去的。 一旦进入内门,那么你这一生,都将与宗门彻底绑定,这就是代价,若想像李长笑那般潇洒,天下何处不得去,那就当一个散修。 那样就不再会有宗门约束。 但同样的,也不再受到宗门的庇护,夭折率极高。 所以,入内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入宗籍,入了宗籍后,每个月便能够领取一定的月俸。 算是最基础的福利之一。 让李长笑惊讶的是,这内门弟子的待遇,也实在太高了。 平均每个月十多万的月俸。在扶摇天下绝对算很高的了。 他曾经探访遗迹,一般的宗门,内门弟子每个月的入籍月俸,仅是一万左右。 足足高了十几倍。 而且,远古时期灵气远远没有鼎盛时期浓郁,灵石的产出量也不及鼎盛时期。 那时候的灵石含金量,还要更高。 若是用前世的金钱来衡量。 这二元宗的宗门弟子,就是月薪十几二十万的高干子弟,其他宗门的内门弟子,则是月薪过万的精英。 至于李长笑这种,游离于各大宗的散修,则是一些热衷于打零工的流浪者,有多少花多少,口袋压根没满实过。 更不要谈什么底蕴,存款了。 实际上的差距,要远比这个比喻,来得更大。 因为这里的月俸,仅仅是入籍就免费送的福利,也可以理解为“底薪”。 并非是真正的,每个月所能领取的全部俸钱。 根据李长笑对现在宗门的了解。 一个修士,每月所能领取的奉钱,主要由:入籍月奉钱+出勤钱+洞府补贴钱+任务提成钱+任务补贴钱+行职钱+出力钱-宗门庇护钱-宗门维护钱。 是由多项相加而成的。 一些特殊的弟子,还要再在这上面,多加上几项。 总之,任何宗门的内门弟子,能领到的灵石都不会少。 这座大殿,是记载弟子入籍的地方。 “李长笑,你过来一下。” 这时,张茉喊道,她发现了一点蹊跷所在。 李长笑走了过去,张茉将手中的古册,递给了她,说道:“你看,这有几人的月奉钱,高得吓人,一般的修士,月奉钱都是在十到二十万左右浮动。” “而这几个修士,月俸钱高达三十多万,有的更高的,达到了五十多万。” “而且…他们名字后面,还特意标注了四个字。” 张茉用手指指去。 “内门弟子:李莫寻(火地生花)” “已入籍,月奉:四十七万九千五百二十六颗灵石” …… “火地生花?”李长笑顺着张茉的手指看去。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四个字了。 第379章 天威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内门弟子:王秋寂(火地生花)” “已入籍,月奉:三十五万三千八百六十六颗灵石。” “内门弟子:罗雪儿(火地生花)” “已入籍,月奉:五十万四千三百七十一颗灵石。” …… 大致翻阅下来。 凡是入籍月俸远远高于其他人的,名字后面,均有“火地生花”四个字。 这其中到底是何含义,李长笑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 只能略一推测。 “你还在何处,见过火地生花四个字?”李长笑问道。 张茉陷入回忆,她倒还真不止,只在此地见过“火地生花”。 半晌后,她回道:“我在一些长老的居所,也曾看到火地生花四字。” “但我不知道其中含义。” 闻言,李长笑捏紧下巴,起先,他以为这“火地生花”,乃是望月居长老武长空的个人修行难题。 现在看来,自己一开始的推测,应该是错的了。 这火地生花,应该有更深的含义所在,只是年代太过久远,仅凭借这些只言片语,也无从推断。 无奈作罢,一行人继续在记户殿调查。 李长笑翻阅几本户册后,走到一面墙壁上,这上面挂着一排排白玉雕琢而成的小牌子。 这应该是在记户殿中,工作弟子的值班工牌了。 他取下一枚,上面刻着一个人的名字“曲长珑”。 二元宗的内门管理制度,应该是比较完善的,就以这记户殿为例子,这个殿有五名常驻长老监督,十七名常驻弟子辅佐,有五十余名流动弟子工作。 这些弟子,即使在内门中也是让人羡慕的存在。 日后有机会晋升长老的。 内门弟子想要晋升长老,其实也没那么简单,并非是修为到了,便可直接晋升。 特别是二元宗这种顶级大宗。 他们可不缺长老,内门弟子要想晋升长老,修为是必要条件,其次,便是资历。 论资排历。 排上去,资历越深,与宗门就越不可分割。 同样修为下,资历深,长老之位自然便是你的了。 而处理各种务事,便是排资历的开端。 赵秋与王晃对一切都很新奇,第一次知道,原来修士也离不开这种琐事。 并非一跃而起,傲游天地,不问世事。 其实,他们所幻想的修士活法,倒也还有,并且不少。 都是实力强大的散修。 实力弱小的散修,虽没有宗门约束,但活得却更加不自在。 因为修行是一个无底洞,不想沦为平凡,最后寿元枯竭,就要片刻不停不断前进。 赚取灵石,提升实力,感悟术法,听人讲道,实战切磋,打点关系… 李长笑常常会觉得。 即便是最普通的修士,放在前世的社会中,也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卷王。 而且不是卷一时,一刻,而是一生。 记户殿的案卓,屏风……许多已经破损,除了户册外,再无其他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四人便出了殿,继续朝遗迹深处走去。 其实,对于这遗迹的好奇,李长笑并不比三人少。 毕竟远古时期的东西,李长笑也不甚了解。 出了记户殿,便是一片十分空旷的地带。 自入了内门起,建筑所用的材料,明显更加高级了。在外门区域,一行人所见以废墟居多,而在内门,大多居所能保留大致形状。 一行人正是走着,由李长笑在前头带路,如果他所料不错,顺着这条路走去,所去到之处,应该是领取历练任务的地方。 远古时期的任务,能一定程度反映当时的情况。 所以李长笑颇有些期待。 走了约莫半天有余,一座高耸的殿堂,果真浮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那巍峨古殿,散发着历史的厚重感。 古殿的后方,有一片湖泊,若湖水未干涸,此地景色定然极美,一行人进入古殿,那赵秋与王晃二人,第一时间哇出了声来。 本以为记户殿,便已经是建筑之巅。 不曾想与这“天威殿”比起来,尤如小巫见大巫。 此殿地面,以黄色玉石铺设,千古下来,纤尘不染,殿身宛如一个整体,木材坚固而自发清香,有九龙朝圣纹,又有麒麟踏天纹… 极尽辉煌。 可惜带不走,也就很快收回了目光。 殿内一片狼藉。 任务玉简本来是挂在,一排排的高架子上的,但年代久远,导致高架发生了倒塌,各种任务玉简散落了一地。 凌乱不堪。 李长笑心念一动,并未探查任务,而是去找“记录册”。 一般的宗门,什么弟子接了什么任务,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张茉则是组织着两人,在殿中翻阅任务玉简。 两个小辈很快便上手了。 张茉并未加入其中,打算在殿内四处走动走动,把一些可能存在的危险,给排查一遍。 赵秋与王晃实力一般,她身为赵秋的长辈,需要尽可能的,确保她的安全。 她开始绕着大殿而行,发簪垂下的金丝,轻轻晃动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悦耳音。 长裙的裙摆扫过地面,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些灰尘,她却不做理会,眼含精光,手隐隐握住长剑,眼看四周。 “咦?” 她留意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墙壁上有一条裂开的缝隙。 纵使再精美的建筑,依旧抵不过岁月的侵蚀。 这缝隙不大不小,刚好可供一人通过,她俯身朝缝隙里看去,并无任何特殊之处,通向殿外而已。 她穿过缝隙,来到了大殿之外,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忽的,她留意到,大殿与地面接壤的地方,似乎生长了一些花花草草。 在来时,她便已经看到了这些花草,但并未关注。之所以现在会留意到,是因为这些花草,实在太过普通了。 入遗迹以来,入眼之所见。 都是自带灵秀的异草,像这种凡花凡草,倒是显得无比稀少了。 第380章 遗迹疑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谁!” 张茉突有所察,厉喝了一声,朝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她实力已达凡人之巅峰,速度极快,奔跑途中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音爆。 她猛的抽剑,朝某处斩去,一道匹练的剑芒,笼罩而去,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地沟壑。 激起万丈烟尘。 待灰尘尽数散去。 一道持刀身影,缓缓从灰尘中走了出来,见行踪已被发觉,他索性不再躲避,面色讥讽,道:“张茉长老,不仅人美,手段果真也是狠辣。” “我本以为我疾风刀烈天衣,已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名之徒,见到张茉长老后,还是自愧不如啊。” 张茉冷道,“莫名其妙。”,并未被这三言两语所干扰。 她并非喜欢废话之人,何况与此人说话也毫无意义,当即提剑杀了上去。 这疾风刀烈天衣,便是此前在遗迹中,伏击她的人。 也正是因为与他的那一战,让张茉体内的毒素逐渐起到效果。 昏迷了过去,被大衍花宗的三个叛徒所捕获,狼狈躲藏了十余日。 张茉之所示放心不下,自主在殿内巡视,排查危险。 便是也在心中隐隐估算到,此刻应该有不少探险队,也来到了附近。 若是有心怀歹心之人埋伏… 防人之心不可无。 未曾想,她所料倒真没错,刚刚出了那“天威殿”,便遇到了疾风刀烈天衣。 只怕这厮,又在此想着伏击自己等人吧。 且说这一战,声势不大,却暗藏凶险杀机。 张茉手中之剑,材质特殊,搭配内力使用,可有硬剑之刚直,又可如软剑般灵动,招式变幻莫测。 此乃她自己所创,剑舞起时,剑光频频闪动间,晃动人眼,还隐有催眠致幻之用。 灵感来自李长笑,曾在离纠城共同探案时,她便经常与李长笑探讨剑术,此套剑招也是在那时,便已经有了雏形。 “又是这招。” 烈天衣眉头紧锁,手中的刀快如疾风,以极快的速度挥刀,才勉强可以抵挡此招。 感到无比棘手,若非二人有仇恨所在,他还真不愿应对此招。 “哈哈哈,想不到几日未见,你的武道倒还精进了不少。” 渐入佳境,烈天衣大笑道,以此增长自身之势,振奋精神。 张茉不做理会,在对招之际,手中之剑突然弯曲成一个刁钻的弧度,如同缠绕而上的毒蛇,滑向烈天衣右手虎口。 欲要将他的大拇指削去。 烈天衣心神一禀,快快松手任由刀掉落,才避开这一击,随后左手接住快刀,三两步后退。 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你怎么做到的?”烈天衣失色道。 刚刚那一击,需要妙到毫颠的内力掌控,以内力流转到剑身上,改变其弯曲的弧度。 张茉飘然而立,应对自如,自然是李长笑的金灵鱼,引着她的内力,在体内走了一圈。 受益无穷,对内力的掌控,有更深的体悟。 烈天衣见不敌,不敢再战,啐了一张茉一嘴,骂她好一个厉害的毒妇后,便匆匆逃跑。 不敢再战。 张茉眉头微皱,并未追去。 这烈天衣与她有过过节,曾在离纠城犯下杀人大案,她追杀十余日,在他的腹部留下一道剑痕,可最终还是未将他缉拿归案,还是让他跑了。 从此此贼记恨在心时常纠缠。 时不时伏击她,而且还获得了奇遇,手中的刀快如疾风。 是个难缠的对手。 她收剑回到大殿内,对于疾风刀的话,并未放在心头上。 回到大殿。 李长笑朝她笑了笑,显然刚刚的动静,并未能瞒得过他,张茉颔首回应,帮李长笑翻找记录册。 花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寻到那任务记录册。 掩埋在了最深处,李长笑拿着记录册,找到一片空地,拍去上面的灰尘泥土,坐下开始翻看。 这记录册乃是一卷画布,材质特殊,是一件法宝。 意识到这一点后,李长笑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这法宝已经完全破损,彻底损坏,连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只能以灵气,尝试强行催动,到底能看到多少信息,可就要看运气了。 不过…收服三足金巫蟾的他,运气应该不会太差。 以灵气催动画卷后,其上开始逐渐浮现出字迹。或淡或深,但能依稀看得清楚。 内容并无太多特殊之处。 记录册上记载,二元宗的人为,大致可以分成四个等级。 甲乙丙丁,甲级任务关乎天下存亡,最为紧要,乙级乃是宗门大事,丙丁级则是最是稍稍次之。 “甲级任务:杀叛宗长老刘青云。” “甲级任务:南海共退洪荒十凶。” “甲级任务:猎杀魔宗三魔女。” “甲级任务:参与填堵海眼大工程。” “甲级任务:潜入洪荒,救乾清宗韩霜子老祖。” …… 甲级任务多是关乎天下格局的,数量并不多,或者说这副任务册上还留存着的并不多。 再看乙级任务。 “乙级任务:探究张贵华长老陨落真相。” “张贵华长老南海遇险,疑似死于鲛人族之手,需派遣一位长老,三位弟子,前去南海调查真相。” “乙级任务:争夺星玄矿” “青域挖掘出珍稀的星玄矿,特派我宗弟子争夺历练。” “乙级任务:抓捕人奸。” “乙级任务:南海寻尸首。” …… 李长笑一点点浏览。 透过这些任务,快速了解着当时的世界局势。 乙级以下的任务,参考价值便不大了,因为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李长笑的注意力,重点放在了甲级任务上,开始详细浏览任务描述。 这一看。 便是看到了天黑。 他初步对远古时期的大事件,有了一定的了解。 首先远古时期的格局,与他所知道的,相差并不大。 就是比起洪荒猛兽。 人族与鲛人族关系,也一直不善,而好巧不巧,因为推海计划的原因,大量的人族强者,死在了南海上。 那是鲛人族的领地,有人族强者欲要收回尸首,或是取回法宝,需要前往南海,也就是当时鲛人族的领地。 这个过程中,摩擦在日渐加剧。 故那个时间段,有关于南海的乙级任务很多,危险很高。 鲛人一族,虽有个人字,形体也与人族更加相似,领地隔在洪荒天下与扶摇天下的中间。 却一直更加亲近洪荒天下。 对人族十分厌弃。 从当初的任务上看,人族的顶尖大宗,其实一直提防着鲛人族。 …… 李长笑收起任务记录册,因为发生破损,记载的内容实在有限。 不过李长笑本就不指望,能从一个任务册,能完全了解当时发生的事情。 反正遗迹很大,一定还有其他地方,记载着更加重要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这幅任务图册,还是帮他拼上了一块远古拼图。 他转而去找一些散落的任务玉简。 此地散落的任务玉简,其实很有参考价值,因为这应该是二元宗寂灭前,最后的任务痕迹。 根据之前的迹象。 这二元宗破败沦为遗迹后,还可能存活有活人。 本是被养殖的灵兽蓝耳乖猴,为何能对宗门天骄行穿刺之刑。 以及拿肠子当作武器的人身上的诡异之处。 二元宗与极花宗的联系。 三足金巫蟾的出现。 这二元宗破败前,一定发生过某些事情。 也不知,这里能否了解一二。 第381章 远古时期任务,内部矛盾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可看出什么眉目与否?”李长笑看向那赵秋与王晃。 这二人自进入这座“天威殿”起,便一直认真翻阅。 看得津津有味。 想必是把这一个个任务,当作故事话本去了。 “有。” 赵秋举手回答,在她心中,这白衣男与张茉长老不清不楚,自然也是长辈级的存在。 该有的恭敬,还是要给到位的。她理了理头发,好整以暇的说道:“这二元宗辖区境内,时常会发生食肉大案,妖鬼遍地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有几起大案十分骇人,我给你们读一读,是乙级的大案子,西有一国,九千万民,君贤明,国渐昌盛,引来一兽,遮天蔽日,展翅可飞九天有余,喜好食人心,遂国亡。” 念到此。 赵秋摇了摇脑袋,“远古时期好危险,虽然能修行,但…” “妮子,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张茉悠悠一叹。 如今的情况,她可听李长笑说过。 纵使她寿元有限,可想到人族日后可能的光景,还是忍不住担忧。 子孙后代沦为人畜…这何其可悲。 赵秋并不清楚如今的情况,因为她站得不够高。不过总体而言,如今还是要比远古时期好的,毕竟目前为止,还没发生刚刚赵秋所说的那种惨剧。 赵秋颓然道:“也不知,那只吃人的大鸟,被人解决没有。” 李长笑不语,残酷的事实是,那食人的大鸟,八成未被解决。因为这个任务,还无人领取,这二元宗就发生了某种变故。 王晃也出声道:“我这也有一个大案,是出自人为的,是地级的大案。” “内门弟子张之洞,外出执行任务时,与同行的刘大蒙,发生了剧烈的口角冲突。张之洞以法宝铜锈印袭杀刘大蒙,将其灵魂封印于尸体内,并将其炼制成尸魁,隐秘了数十年之久。” “后事迹败露,张之洞逃之夭夭。” 说完他看向三人。 李长笑眉头一皱,这个案子有说不通的地方,“地级任务?” “没错啊,这里的任务,有八个级别,分别是甲乙丙丁,天地玄黄。”赵秋眨了眨眼。 这时,张茉款款走了过来,“我早便注意到了,觉得这一点不太对。” 她取来了几个任务玉简,在李长笑面前摊开,随后开始徐徐道来。 赵秋与王晃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无奈,这张茉长老只在有危险时,才关照二人,其他时候把他俩当空气了都。 无奈,二人小跑着凑了过去。 张茉说道:“因为地上的甲级任务卷轴很少,我并未看到。” “我分别看过到了乙级,丙级,丁级,以及地级,玄级,黄级六种级别的任务。” “我发现以任务难度而言,乙级的任务难度,与地级相对应,丙级的任务难度,与玄级相对应,丁级与黄级相对应。” 说着,她把两两难度相对应的任务玉简,放在了一处对比。 以此印证她的推论,李长笑眉头紧锁,想不到关键信息,居然隐藏在了这里。他看向张茉,说道:“也就是说,你怀疑二元宗寂灭前,宗门内部有可能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没错。”张茉微笑,默契倒是还在。 “等会。”赵秋眼睛瞪大,“哪和哪啊,怎么就知道,宗门内部有矛盾了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晃也一脸懵逼,点了点头,求知的看着二人。 李长笑闻言,笑着戳着王晃的胸肌,取笑二人比自己这酒鬼还懵懂。 赵秋与王晃面色有些尴尬,却没往心里去,对于此人的浪荡个性,早便深有体会。 张茉剐了李长笑一眼,随后鼓励的看向赵秋二人,解释道:“首先你要明白,这二元宗是一个当时的顶级大宗,甚至是相当于‘引领者’的存在。” “这种大宗的管理系统,是极其完善的,任务的划分,甲乙丙丁四级已经完全够用。” “天地玄黄也是几乎复刻甲乙丙丁,并无实质上的改善。” “甚至你们翻阅任务玉简时,没发现有许多乙级别的任务,换一种说法,便出现在了地级任务上吗?” “啊?是吗?”赵秋一拍大腿,“好像还真是,我说怎么时间地点事件都相同,原来是同一件事情啊。” 张茉又道:“所以,你觉得二元宗,为何会多此一举呢?” “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我假设是二元宗,分化出另一个管理体系。” “也就是有可能,内部存在某种矛盾,才会导致这个结果,当然,这仅是初步假设。” 赵秋越听,便越觉得有理有据,眼中崇拜之色越发浓郁。 张茉倒还好,毕竟这仅是经验之谈罢了,倒不是说她有多么聪慧。 “不对…不对…” 王晃突然自顾自的嘀咕了起来。 紧接着,他一下子扑向那玉简堆中,翻找着什么。 好一会,他拿来一个玉简,他说道:“刚刚张之洞袭杀刘大蒙的任务,属于地级任务,可我在一个丙级的任务玉简上,也看到了这一个任务,任务描述虽有偏差,但应该是同一件事情。” “说明同一件事,在天地玄黄任务体系中,属于地级,在甲乙丙丁任务体系中,却仅是属于丙级,这种情况作何解释?” 王晃皱眉问道。 李长笑悠悠言道:“说明这个任务的特殊性。” “正是这个任务,才突显出二元宗的内部矛盾,恐怕已经到不可化解的地步了。” “张之洞杀刘大蒙,正是这种矛盾的具化体现,故一个管理体系加重罪责,一个管理体系减轻罪责。” “有道理。”王晃眼神逐渐清明。 如此一来,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同宗同源,到底是怎么样,才会有如此深仇大恨的呢?” “居然炼制成傀儡,囚禁灵魂,啧啧啧。” 王晃说道。 第382章 结肠之交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二元宗到底如何,暂且还不用急着下定论。 遗迹还很大,若是运气不错,且行且看,或许慢慢就能发现,曾经遗留下的些许线索了。 不过,这用来发布任务的天威殿,确实反映了一些当时的问题。 事实上,有意思的案件,并不止于此。 除了危险的任务外,当时有不少任务,还极为有趣,例如有一个丁级任务,是带着外门弟子,去到一座邻国,行云布雨,维持名声。 也有黄级任务,是去凡俗村落,招收十五个以上的,天资聪颖的弟子。 每招进来一个,领取任务的弟子,都会获得补贴,若是招到绝世天才,便是大功一件。 所以,常常会发生,为了某个天骄,一群弟子互掐起来的事情。 不过二元宗并不好进,即便被内门弟子看上,并且得到引荐,也需要通过考核,才能进宗修行。 故这份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大多弟子也就当个外快来赚。 除了甲乙丙丁任务划分体系外,这天威殿还有私人任务。 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物,才有权限发布私人任务,任务奖励由各人支出,并不局限于灵石,有的奖励法宝,藏宝地图,人情…等等,五花八门。 不过,也正是这个权利,让长老之位十分吃香,是内门弟子都要讨好的存在。 因为内门弟子想发布任务,便要委托长老,由长老来发布。 长老自不可能白帮忙,可是要收礼的。 这一来二去,长老之位的油水,究竟有多肥,可想而知。 李长笑看到这层厉害关系后,酒都醒了,连连说着,要是能混个长老当当就好了。 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 就以这二元宗为例子,成为内门弟子后,最快也需要足足五百年的时光,才有可能成为长老。 …… 离开天威殿,这时外面的光亮,已经变得很黯淡了。 按照这遗迹内的规律而言,如今应该已经算是到了“夜间”。 一行人本就不急,便在一片草地上,升起了火堆,驱散空气中的寒湿之气。 张茉借着这个机会,教给赵秋与王晃一套武功。 名为寒湿掌,是养生武功,用来驱散体内的寒湿之气的。 毕竟还不知,要在这遗迹待多久,体内寒湿之气过重,容易染上疾病。 赵秋与王晃有样学样,第一遍下来,并无特殊感觉。 可打第二遍,第三遍时,体内逐渐升起温热,筋骨肉膜都活动开了一般。 全身舒畅。 张茉也在打这套功夫,还自嘲笑道,她也开始老了,也得花些精力在养生上了。 赵秋等人面色一黯,人总会老的,即便是如张茉长老这样的天骄,也并不例外。 李长笑对寿元一事,一直都很敏感,张茉如今的岁数,已经上百,确实算不上年轻了。 若现在,再让她将盘鬓放下,束起英气蓬勃的高马尾,只怕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违和。 逝去无可挽回。 李长笑煮着酒,不曾言语。 张茉身上还有七十多颗食丹,就放在腰间的囊袋中,她取出两枚,分别分给了赵秋与王晃。 不但不给李长笑,还把他那到嘴的美酒,给一把夺了过来,以酒就着食丹吞服。 吃完食丹后,王晃不可避免的,回味起了,那顿美味得直入灵魂的岩窍地鲜汤。 那岩窍鱼的滋味。 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要我说,活得久的好处,可能就是多吃几顿那种美食了。” “李大哥,你以后可得提我几人,多吃几顿啊。” 王晃咧嘴笑道。 他对修行一事不甚了解,但却知道李长笑,一定能活得比自己久。 “成。”李长笑笑着应了一声。 听到这话,赵秋眼中,再也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浓浓的羡慕之色。 便是成熟的张茉,也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几人围在火堆前,简短的聊了几句,便各自睡去了。 李长笑盘腿而坐,背靠着一颗大石,就这么大大咧咧睡去。 论睡觉姿势,少有能如他那么随意。 好巧不巧,他身后这颗巨石下,其实那是一处蛇窝,里面的蛇都是剧毒之蛇。 然而,却正好被李长笑,堵在了家门口,任由那剧毒之蛇如何撕咬,都刺不破李长笑的皮肤。 张茉今日刚刚大战一场,也是有些困了,在距离李长笑较近的位置,整理一下衣物,随后轻轻躺下。 不一会也是打起了微鼾。 睡得十分香甜,还很快做了个美梦。 今日值守的,乃是赵秋与王晃二人,虽说有李长笑在,值不值守没有任何意义。 但张茉却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历练机会,便让赵秋负责上半夜,王晃负责下半夜。 上半夜并无波澜。 赵秋与王晃换班后,躺在两人就近的位置,安然入睡。 这个时候,张茉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李长笑见她太累了,不仅是来遗迹才累,平时在大衍花宗时,就已经很累。 便用梦境牵引,引她进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睡眠是分层次的。 浅度睡眠,中度睡眠,深度睡眠。对于正常人来说,睡眠越深,恢复的精力就越多。 可对于李长笑来说,睡眠越深,恢复效率越强。 李长笑能随意进入浅度睡眠,甚至以浅度睡眠的状态战斗,逃跑…等等,这是他的梦游状态。 平时安定下来睡觉,便是中度睡眠,这个状态下,他可以简单的行走,说话,感知会被拉回到周身几米,若有人欲要对自己不利,也能立马察觉。但不能进行剧烈的运动,否则会变回浅度睡眠。 这个状态,他不但可以恢复肉体精神,还可以断肢重生,但需要时间。 至于深度睡眠…说实话,李长笑很少这样睡过,因为他的深度睡眠,很难进去。 这不属于李长笑掌控的范围了。 不过,让其他人进入深度睡眠,却是轻轻松松。 王晃值守后,百无聊赖,便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口中,喝着儿时听过的小歌谣。 打发时光。 队里有两位大佬,探险都快变度假了……王晃悠哉悠哉的想道。 “长老…” “长老…” “救救我们。” 正是哼着歌。 王晃突然听到一阵虚弱的声音,顺着风飘来。 距离这里,应该很远。 王晃凝神细听,大致判断出,那声音并非幻听,似乎就是从东面传来的。 他朝东面看去。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隐隐响起了脚步声。 下一刻。 三张人脸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他认得这三人,甚至还交过手。 正是抓捕张茉的那三名大衍花宗的叛徒。 他们步履蹒跚,面色惨白,互相之间挨得很近。 王晃立马摆好架势,准备叫醒几人,却鬼使神差的,看向了三人的腹部。 这一看,可给他吓丢了魂。 只见三人的腹部,均是被开了一道口子。 肠子流了出来,若仅仅是如此,王晃不至于惊吓。 让王晃失态的原因是。 这二男一女三人的肠子,互相打结粘连。 “结肠之交。”王晃脑海中,没由来的蹦出这四个字。 形容朋友之间,关系好到可以把肠子绑在一起。 第383章 大衍花宗叛徒遭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嘶!” 忽的,迎面走来的其中一人倒吸一口凉气,表情逐渐扭曲,紧咬牙齿,咬肌鼓起,眉毛鼻子都骤缩在了一起。 露出极度痛苦之色。 似乎是被扯到了肠子。 这三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步伐不同,肠子又被强行打结粘连在一起,导致互相扯动,这是无可避免的。 三人中身高最高,体格较为健硕之人,名叫洪钟,武学路数大开大合,是个刚猛之人。 三人体格中等者,名叫刘开。刘开其实不矮,比正常人还稍高半个头,但若是与洪钟相比,就如同一个小鸡仔一样,小了整整一圈,也矮了足足一个头。 而三人中体格最小者。 便是那名为王玉的女子了,王玉生的貌美,体态婀娜,在大衍花宗内,追求者无数。 可此刻,却吃尽了苦头,因为她仅仅是一般的女子身高,此刻与洪钟这种大汉有所粘连。 互相扯动。 剧痛难忍。 相比之下,倒是中等身材的刘开,最为舒服。当然,这也只是相对那洪钟与王玉而言。虽然他所承受的扯肠之苦稍少,但那无时无刻的痛苦与折磨,却也足够他吃一壶的了。 李长笑早已注意到三人。 此刻走了过来,眉头稍皱。 刚刚的动静并不小,张茉与赵秋也纷纷醒来。 赵秋看到此景,惊叫了起来,张茉却要镇定得多,但神情也有刹那异动。 “长老…救命啊。” “我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们吧!” 三人跪地磕头。 磕着磕着,洪钟突然眉头一拧,一巴掌甩手而去。 啪的一声,扇在了王玉那张俏脸上。 顷刻之间,那张脸便肿胀了起来。 “哎呦。” 王玉哀嚎一声。 “贱货,你扯到我肠子了!”洪钟凶戾道。 王玉骂道:“分明是你扯到我的肠子,我和你拼了!” 王玉大骂一声,‘巾帼不让须眉’也甩了一巴掌过去。 那洪钟同样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半边脸血淋淋。 “好啊,你找死是吧!” “我打死你这孬种!” 二人打了起来。 别看洪钟体格健硕,但真打起来,并不是碾压王玉。 毕竟习武之人,战斗力并不全看体格。 一旁的刘开,哽咽哀嚎,“别打了,别打了,嘶…痛死我了。” 二人打架,三人都不好受。 毕竟… 他们可是结肠之交。 一旁观战的四人,张茉与赵秋王晃,眉头紧锁,露出嫌恶的表情。 那三人打着打着,已经满地污秽与血迹了。 “够了!”张茉喝道。 三人这才纷纷停手,耗子见到猫一般,匆忙跪地求饶。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张茉款步而来,右手搭在剑上,大拇指微微顶着剑柄,上下打量着三人。 她这才想起,先前偶遇疾风刀烈天衣时,对方为何会称自己为毒妇了。 原来… 是对方看到了,这三人的惨剧,认为乃是她所为。 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长老,求您帮帮我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刘开哀嚎道,跪地磕头。 王玉亦是泪流满面,“长老,我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不该对你做出那种事的,您就帮帮我们吧。” 张茉闻言,揉了揉太阳穴。 未曾想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这三名叛徒。 她自然不是手软之辈,也没有救三人的心思。 不过却对三人的经历,十分感兴趣。 她看了一眼李长笑,二人目光对视,她看到李长笑轻点了一下头。 她点头表示已经意会到,问道:“先把事情经过说来听听。” 王玉一听有戏,便告诉几人事情经过,也不敢说谎,把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吐露了出来。 原来,自那日接连失误,被赵秋王晃这种二流高手打跑后,三人心中憋着一股怨气。 觉得有内鬼。 因为对招中,那赵秋与王晃所展现出来的武学境界,远比他们差了一大截。 如果不是故意而为,他们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输。 自己输了,是状态不好,但不可能三个人,都是状态不好。 所以其中定然有人是装输,是内奸。 于是各自生疑,互相监督,寸步不敢相离。 抓张茉一事,既然已经败露,他就已经做好了,脱离大衍花宗的准备,对张茉一行人避而远之。 想在这遗迹中,寻到一些好处,从此潇洒天地间。 所以他们加快了脚程,向着遗迹深处进发,不过他们进入内门区域,走的并不是灵兽森林那一条路。 不然会有相遇也说不定。 途中花费了好几天,三人因为日日互相监督,寸步不离,故发生了一些禁忌之事。 王玉为证明自己不是卧底,与二人同时有染。 从此便日日快活,浑然忘记此刻,乃是在遗迹当中。 张茉听到这里,面色发黑发红。 这三人觊觎自己的目的,果真不单纯。 刘开继续说道:“怪就怪在这里。” “一夜,我三人正是欢乐时,发现有人在一旁旁观。” “我受惊之下,感到大怒,提剑将那人赶走,可当时四周太过黑暗,我没看清是何人。” “只在地面上,看到一条长长的拖痕。” “我等三人玩乐后,精疲力竭,便相拥而睡,可再醒来时,就成了这副模样!” “长老,求您帮帮我吧,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刘开以头抢地。 王玉与洪钟紧随其后。 张茉不为所动,正欲转身离去。 这动作被王玉看在眼里。 只见她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之色。 “长老,你若不帮我等,你会后悔的!”王玉大声道。 洪钟见哀求无用,便转为了半威胁,“长老,我等寻你时,可是遇到了不少探险队。” “我们和他们说,我们这副样子,乃是你亲手所为,你修行魔功,事迹败露,加害折磨我等。” “若你不救我们,他日消息传出,无我们为你澄清,你在大衍花宗如何待得?” 三人图穷匕见。 张茉听到这话,眼底闪过怒气。 这三人当真可恶。 她冷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便更不能救你们了。” “好自为之吧。” 她甩下一句话,飘然离去。如此比直接杀了他们,更为解气。 “不!”王玉狰狞大喊,“张茉,你不可以这样。” 然而却无人理睬他们。 赵秋与王晃,像是躲瘟疫一样,快快跟在张茉身后离去。 多待一秒,都是视觉精神上的污染。 倒是李长笑,走过去拍了拍洪钟的肩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真是笨呐,你张茉长老行走江湖多年,能被一点谣言威胁到?” 说完李长笑也悠悠然间离去。 独留那三人,失魂落魄的跪地不起。 第384章 意外发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那三人,挣扎着起身,还是朝着张茉追杀去,并不愿放弃这唯一的希望。 他们深知,若是连张茉都不帮助他们,他们这辈子,可能都要相连在一起了。 可惜,他们这副状态,如何能走得快? 再加上此刻,仍处在下半夜,遗迹内光线黯淡,视野极短。 不出几息,那张茉等人的身影,便是彻底消失在了黑暗的当中。 任由三人哀嚎,求助,都不再有回应。 …… 另一边,赵秋心有余悸。 看到三人这副场景,她立马就回想起了,初入遗迹时,朝她袭击而来的那个诡异人影。 消瘦,干瘪。 以肠子当作武器。 当时若是没能击败那道身影,只怕此刻的自己… 赵秋浑身一个颤栗。 惊怕交加,死死挽住了张茉的胳膊,又看了一眼李长笑,这才逐渐恢复安全感。 一行人休息被打搅,李长笑打了一个哈欠,见这还是大半夜,便提议换一个更加安静的地方,再睡一会,睡到天亮再行动。 张茉也知道李长笑的秉性,这人啊,睡觉比天大,一天至少要保持四个时辰的睡眠,若无太过紧要的事,那边都要往后稍一稍。 于是,四人重新寻了休息场所,一炷香不到,便已经寻到。 是一座弟子的寝居。 坐落在野外,是独栋的,保存得较为完好,故路过附近时,便打算在这里,睡上一觉。 当然,关键是王晃与赵秋心中发颤,看那四处黑暗,觉得哪哪都是那种肠子狂热爱好者。 找一间房子休息,心中才稍稍安稳些,李长笑虽说是自己享受,但也暗中照顾了二人的感受。 进入这座寝居,地面家具都还完好,就是累积了不少的灰尘,李长笑心念一动,清风自来,将那满屋的灰尘尽数带走。 也顺便以那拂华清风,吹散赵秋与王晃的恐惧,便是连张茉,在那清风的吹拂下,也觉得心情舒畅。 李长笑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点眼泪水,半夜被吵醒,也着实加重了他的困意。 当然,若是他想,他完全可以一直不用睡眠,也可以直接将困意打消,毕竟修士的精力,是很充沛的。 即便是张茉这样的武者,也可做到十天半个月不睡觉,却没有丝毫疲劳。 他独自走入卧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张茉则是靠在墙角,盘坐打息。 一夜就这般平静过去,张茉早早出门,在四处闲逛,打回来了一些清泉之水。 这栋寝居之外,是一片农田,曾用来培育灵植,赵秋等人心中直吐槽,这远古时期的修士,倒也真是辛苦,种草,养兽,事情真多,会得也真多。 这座遗迹虽然掩埋在地底深处。 但随着深入,各种地貌,自然景观,接二连三的出现。 昼夜又有光亮交替。 除了湿气太重外,和外界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王晃都大呼神奇。 事实上,李长笑也曾惊叹过,这遗迹的神奇。 掩埋在地底如此之久。 地质的变动,居然还能保留有这样一片空间。 能做到这点的宗门,在鼎盛时期也少之又少。 甚至,李长笑推测,这样的遗迹,整个扶摇天下就此一个。 在地底深处自成空间,宛若一个小世界的遗迹。 趁着李长笑呼呼大睡的时间,张茉招呼两个小辈,过来饮用一些清泉之水。 是在附近寻得的,张茉还考量着,若是那清泉安全,还可去洗漱一番。 细数天数,距离上一次洗漱,已经有十余日了,张茉是极爱干净之人,对她而言,外出历险与执行任务期间,除了各种危险外,就是洗漱之事最难解决。 赵秋点头同意,于是三人便一同,去到河边考量。 张茉手捏弹花指,激起泉水激荡,投石问路,不似有异。 随后水鬼王晃下潜入泉,发现这泉水不过十余米深,并无潜在危险。 于是,张茉回到寝居,去取衣服去了,肚兜内衬等衣物,她早便想换了,在这一点上,她倒是远不如赵秋那妮子了,她可是带了好几件衣服的。 不过好在,张茉发现现在众人,暂时歇息的房屋,曾经的主人是一名女子,还有一些旧时的衣物保留,她便借用一下,方正修行之人,身不染污垢,应该是干净的才对。 张茉面色羞红,路过李长笑房间时,偷偷瞥了一眼,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这家伙知道才好。 李长笑也十分配合的打着呼噜,看来自己还得再睡上一会。 “长老,想不到你穿着居然如此大胆。” 泉水中,赵秋仰着脑袋,将对面那人儿一览无余。 随后一副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一般,揶揄笑了起来。 “老娘多大了,还能和你这些小姑娘一样扭扭捏捏不成?再说了,这是成熟的风韵,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张茉一边解去外衣,一边没好气的白了赵秋一眼。 年龄上来了,阅历上来了,一些穿着风格品味,自然也就朝着某一方面改变了。 若真与赵秋这种小妮子一样,那才是好笑呢。 “快洗吧,你这妮子,再慢点也不怕被某人看光。”张茉没好气道,手指轻轻一点,泉水朝赵秋涌去,将她一下子卷入了水中。 “谁?王晃吗?”赵秋习武之人,水性虽并非她强项,却也可以借助内力,在水中来去自如。 她头探出水面,左右扭头,“我让王晃走开了,有您在,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偷看的。” “傻妮子,咱们除了王晃还有谁?”张茉提点道,盘发被放了下来,被泉水打得湿润。 “你是说李大哥?” 赵秋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样说的话,洗慢点倒是无所谓。他这么帅,看也也不亏。” 张茉敲了一个板栗,恼道:“听听,这是女孩子家家能说出的话吗?” “快洗吧,整天想东想西,没个正形。” 赵秋捂着头,“可是,我觉得李大哥,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啊。” 张茉笑道:“那你就错了,我曾经办案时,可没少见到他,泡在那烟花之地。” “他是不会故意偷看,但若是碰巧被他看到,他也不介意观看,甚至还能给你评上两句呢。” 要说对李长笑的了解,倒还是张茉深刻一些,毕竟一起探过不少怪案。 已是说得八九不离十。 …… 李长笑在寝居中翻找。 独栋的弟子寝居,预示着这名弟子,在二元宗或许有不低的地位。 内门弟子一入籍,按照二元宗规定,可直接领取一套寝房,一亩灵田,一口灵井,以及地火支脉一条。 一个月内,去内务堂找人刻画阵法,还能享受一定的优惠。 初始领取的房子,一般都是聚集在一起的。 独栋而立的居所,则是需要花钱租赁,而且价钱还不在小数。 由此,一般的内门弟子,并无条件居住在此。 李长笑也是清晨时分,苏醒时百无聊赖,才逐渐想到这一点。 他翻找着,很快倒很真发现了线索。 这栋房子,是属于“晁媚”的。 这晁媚他曾在记户殿,看到过她的名字。 她光是入籍月奉,便有足足四十二万颗灵石。 与其它入籍月俸极高的内门弟子一样。 她与火地生花有关联。 第385章 死地养活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来到房屋外侧,大手一挥,将门匾摘了下来。 在修行界中,修士十分看重宅邸,一座好的宅邸,能为宅主增添气运,招风聚水。 门面门面,还是修士的地位,身份象征。 这也是为何,即使修士无需睡觉,却依旧会为了一处好的宅邸,而为之奋斗的原因之一。 安宅便是扎根。 而一座宅邸,有两个地方最为关键。 大门正上方匾额。 以及地上的门槛。 李长笑虽居无定所,与“安宅”二字,相差十万八千里。却也知道这些规则。 甚至如今的凡人界,也流传着相类似的说法。 他取下匾额,上面刻着三个大字“此香居”。 这匾额材质特殊,用得是上好的紫气金纹木打造,光是这一点,便让李长笑看出此宅邸之不凡。 紫气金纹木,整座扶摇天下,只有两个地方有。 一处南四域中符域的东极林。 每日太阳初升,第一缕阳光,便是照射在这片东极林上。 故那里的树木,日夜吸纳紫气,紫气金纹木应运而生。 大约有十万棵树木中,能有一株树木,长成紫气金纹木,而金纹越密集,树木价值越珍贵。 就仅是这一个匾额,李长笑保守估计,可以买下一个盘龙宗。 恐怖如斯。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以价值而论,一个宗门的存在意义有很多,人文、情怀、传承、精神……囊括各个方面。这些钱可买不到。 另一处是北四域的极域。 那里曾经有一座梅花峰,峰里有一片秘境,秘境内也养出一片金纹木林。 有差别于紫气金纹木,却也是金纹木,价值相当。 梅花峰早已灭去,所以现在仅剩一地,还有这种木材。 李长笑拿在手中,看着上面金纹流转,丝毫不曾腐败。 他耗费些精力,观察着匾额的福祸,看出这牌匾,确实有着趋吉避凶之意,并非是哄骗人。 还因为其特殊功效,对紫气有牵引之意。 挂在大门前,紫气源源不断涌入宅邸。 此外,上面还留有阵法纹路,是此屋大阵凝聚之所在。 如此一来,此物倒确实也值钱,不过他重点关注的,却是牌匾左下角的一行小字。 上面刻着晁媚二字,后面还有其称号“木宝仙子”。 见到此,可以肯定,这此香居的的确确,是属于晁媚此女的。 或者严格来说,是晁媚租赁的。 他放下匾额,俯下身子,敲了敲地上的门槛。 声音清脆,隐隐有金色丝线碰撞的声音。 李长笑抽出长剑,将门槛砍断,从地里剖了出来。 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 门槛虽无异,地底处却有一丝不寻常,有一行被灼烧过的痕迹。 这种高档次的房屋,地底是引着‘地火脉’的,方便修士炼丹、锻器。 李长笑刚刚在屋中视察时,也留意到了放置炼丹炉的位置。 炉子的正下方,便是地火脉所在。那一片地还隐含药草香气,地面存在一丝温热。 不过,在李长笑拆开门槛后,所看到的那一行灼烧痕迹,明显来自于地火脉的火气外溢,灼烧了土地。 若非门槛材质特殊,早已被点燃,燃起熊熊大火。 “你拆家呢?” 这时,洗漱完毕的张茉赵秋等人,也走了回来。 王晃在二女洗漱完毕后,也去洗了一遍,故耽搁了一些时间。 三人一回来,便看到李长笑把人家匾额摘了下来,门槛也砍断了。 “李大仙,你这也太缺德了吧?人家要是有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糟蹋人家房子,是不会放过你的。”赵秋见到此景,忍不住吐槽道。 不知何时,给李长笑起了个“李大仙”的外号。 摘人牌匾,砍人门槛。 即便是世仇,也不敢做这种事。 毕竟人都好面子,你这么一做,人家即便不想和你拼命,可为了面子,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也只得拼命了。 “去去去,一边玩去。”张茉无奈罢手,自己这个妮子的嘴,有的时候还真不好形容。 “发现了什么吗?”她走近询问,刚沐浴出来,身上带有一阵清香。 李长笑一边用青萍剑在地面挖着什么,一边说道:“有一点,这栋房子是晁媚的,此人与火地生花有关联,我便四处看看。” “发现她把炼丹用的地火脉,引向了屋外,看样子是联通到了屋外的灵田当中。” “对了,你早上似乎也在屋内翻找,可发现什么异样?” 李长笑停下手中的动作,悠悠问道。 张茉面色羞红,不过认真回想后,倒还真有一些。 “这栋宅子的主人,被人称为木元仙子,体质是罕见的木元生源体,看起来很厉害,追求者众多,性格火辣奔放。”张茉头头是道的说道。 这些都是清晨找内衣物时发现的。 “木元生源体?”李长笑在脑海中回忆着相关信息。 远古时期的体质,与鼎盛时期有些差异,但从名字可以大致知道其作用。 应该是木属性的某种顶级体质。 用来催化灵草,应该有奇效。 张茉继续说道:“此女似乎同时与好几位长老往来比较密切,不过以二元宗的制度而言,这应该属于正常之事。” “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这虽是她的居所,但她毕竟是修士,贵重的东西,八成都是带在身上。” 遗迹之行已经不短,张茉对修士的认知,其实已不算浅。 两人说话间。 李长笑已经沿着地火脉的方向,挖了几十米远,那条被引出来的地火脉,就通向灵田所在。 那条通向外侧的地火脉,也被一点点挖了出来。 最后发现是通向灵田。 “以地火养灵田?” “我可从没听说过,灵田有这种养法?” 李长笑眉头紧锁。 灵天是培育灵植之地,大部分属阴,应该远离燥热干燥才对。 除非是要培育某一种,在特定条件下,才能生存的灵植。 不过也没有直接引地火的道理,这做法不异于一把火,把家烧了。 如此想着,李长笑带着疑惑,手捏土印,将这一亩大小的灵田,缓缓翻了过来。 紧接着。 曾经的灵田,已经化为了毫无价值的焦土。 随着翻动。 一股腐朽的气味,逐渐传了出来。 这片灵田之下,居然掩埋着数以千计的骸骨,但已经碎掉,风化。 而且修为均是不低,根据已经碎掉的骸骨确认,修为大约是在化神期左右。 远古时期化神修士,并不如现在多,含金量也比鼎盛时代高一些。 这无疑是一幅骇人场景。赵秋与王晃腹部翻滚,赶忙跑出去避难去了。 离开这片重灾区。 赵秋一脸苦瓜色,怎么走到哪哪,都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正常而言,化神期的骨头,是没那么容易腐化的,那骨头已经有能够与天地灵气沟通的能力,具有不少的价值。 甚至骨头中还存有残魂,来日有复活之可能。 更可炼制成法宝,也可用来炼丹。甚至在市面上,有明确的标价。 灵气枯竭到如今,也才近一千年,即便化神骨发生破损,也不至于碎成残渣。 这只说明两个可能。 这些骸骨,是被打碎后,再掩埋进此地的。 另一个可能,是这些骸骨,被施展了某种手段,导致发生这副局面。 是以化神强者的尸首养灵田? 李长笑觉得不像。 地火脉通向灵田,那灼热之气,本身就会把灵田内的大部分养分,给杀得干净。 又以尸首来养灵田,完全就是前后矛盾。 忽的。 李长笑脑海一阵电弧划过,“或许…” 张茉也恰好开口。 “她是在尝试,以死地养出活花。” 第386章 火地生花的含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修行界有许多奇特的植物,不乏生长在险峻的地形当中。 有云端之藤,无根又无茎,飘浮在云端深处,有赤色红莲,扎根于熔岩之上,饱受高温灼烧…… 死地养出活花,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因为灵花可从天地灵气中抽取养分。 不过,若是再加一个条件,那这件事的难度,便会直线飙升。 若是死地养凡花呢? 凡花并无特异,故需要扎根泥土,吸收营养,才有可能生长。 死地中养出凡花,这是极难的事情,甚至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长笑之所以猜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一直在琢磨,火地生花这四个字。 目前从这遗迹的所发现的事物来看。 这四个字对于二元宗,应该是有着重要意义在的。 直到此刻,他才琢磨透一些。 这四个字虽有玄机,但就以字面而言,就是在灼热的大地上,生长出花朵来。 至于张茉为何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倒也颇有些巧合,因为大衍花宗中的“花”字,可并非因为好听而随便取的。 大衍花宗对于植物,花,草,一直有所研究,甚至因为研究此这些东西,间接造就出了许多的医理大家。 故大衍花宗门下,有许多医馆开设,离纠城八成的医馆,都归于大衍花宗门下。张茉这些长老,治病无需花钱。 这些年间,磕磕碰碰负伤不少,倒也算是医馆常客了。 大衍花宗内各种奇异之花遍布,不同条件下,生长的花朵也各不相同。 明明是同一种花,因为环境的因素,所种出的花,甚至可以天差地别完全不同。 这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张茉身为大衍花宗的大长老,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多多少少知道许多花理知识。 就以大衍花宗所研制出的食丹为例子。 相比于别处的食丹,大衍花宗只更改了其中一种药材,那就是油耳花。 大衍花宗将油耳花的培养环境,变了一番,从曾经的土养改变为了水养。 以此中花入药炼制食丹,效果一下子足足翻了五倍。 若仅是如此,依旧不足以让张茉一个后世的凡人武者,一下子意会到这远古时期,顶尖大宗修士的所作所为。 更重要的原因是,大衍花宗内其实有相关的研究。 同一种花,在不同的条件下,培育出的花朵,效果差异极大。 那以毫无生机的死地,所培育出的花,定然是颠覆性的存在,恐怕会有神秘的不知名变化。 大衍花宗也有长老在尝试,不过早早都放弃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存在。 二人对视一眼,张茉便把自己的推测,以及与大衍花宗相关之事,告诉了李长笑。 李长笑点了点头,火地…指的是被火灼烧过的大地,全无生机的大地,生花是指长出凡花。 火地生花应该是指如此。 可,仅仅只是指如此吗? 这可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张茉口中,李长笑便大致可以推断,大衍花宗的前身极花宗,恐怕曾是二元宗的一部分。 再结合此前的推断,二元宗的另一部分,应该就是极花宗的死对头,曾经的火斥门了。 倒也难怪,会在这里碰到张茉。 大衍花宗的宗主周清瑜,乃是极花宗的长老,应该是隐隐知道一些什么的,所以在听到这里出现一座遗迹后,便派张茉出来探查。 不过周清瑜所知定然不算多,因为年代实在久远。她应该也不能断定,这里的遗迹到底是不是二元宗。 她应该只是大致知道,前宗遗迹或许是在这一大片区域。 到了今日,李长笑才确定,这二元宗的后身与演变。 不愧是远古时期的顶尖大宗。 即便一分为二。 这两个宗门,依旧在鼎盛时代威慑一方,成为一方霸主,亦是整座天下的最强的势力之一。 “可这些满地的碎骨,要如何解释?”张茉还有一个疑问。 若说引来火脉,是为了把灵田灼烧为火地。要尝试在上面种植凡花凡草。 那这下面又为何掩埋尸骨呢? 李长笑捏着下巴,绕着灵田走了许久,告诉张茉,这恐怕是某种用来,培养凡花生长的手段。 他又告诉张茉。火地生花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火地生花培养的是凡花,是不能从天地灵气中汲取灵气的凡花。 即便最后成功了,效果如何尚不可知。 对修士的帮助,能否超过一株珍稀的灵果,还是未可知之事。 故二元宗的此举,李长笑目前依旧看不出,到底是何意义。 不过这一早的所见所闻,倒也算得上是意外收获。 张茉颔首,只是一个疑问还未完全解决,便立马又来了下一个疑问。 当真是好似有人在挠着自己的心肝,让自己欲罢而不能。 而且,这二元宗与自己,居然还颇有关联。更是加深了她的探索欲望。 李长笑问张茉,如今的大衍花宗,与火乾门的仇恨自何而来? 张茉回答说,自古而来。 李长笑点头,不再问询,曾几何时,他在极花宗当死士时,也曾问过某人相似的问题。 仇恨自何而来。 得到的答复,也是自古而来。 李长笑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又将晁媚的此香居,上下翻找一遍后,并未寻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也就离去了。 内门区域内。 一行四人去了记户殿,天威殿,此香居,每一处都各有收获。 故动力满满,好奇下一个地点,会是什么,曾经的旧怨,还能不能寻到痕迹。 出了此香居,李长笑左右环顾,挑选适合的路线。 李长笑略一踌躇,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币,随后朝天一丢。 铜币落在哪一个方位,就走哪一条路。 最终,铜币掉落在东方位,他眼眸一闪,捡起地上的银币,擦干净后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 “我的运气告诉我,东边可能会有有趣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呢。”李长笑走在了前头,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各不相同,赵秋与王晃面露不忿,觉得这样决定,太过随意了一点。自己也能做到。不过大体还是信服。 至于张茉,则是满脸无奈,出声督促那两小辈,快快跟上便好,莫要想太多。 只是三人还不知道,那白衣如今已是轻易影响祸福之人。 运气不必多言。 第387章 交托金灵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四人朝着某人以随手抛铜币这一方式,所选出的方向行进,已是有两个多时辰了。 虽都是习武之人,腿脚轻便,体力充沛并不觉得累,但综合考虑下,还是坐下休息休息。 四下并无建筑,也没有废墟,而是一片无际绿野。 大约在一个时辰前,众人就离开了有青石铺设的笔直大路,选择了一条曲径幽深,植被密布的小岔路。 岔路通向何处无人可知。不过路却实实在在难走了许多,乃是土路,长满了杂草与树枝,就如同一片未曾开荒的树林一般。 那大衍花宗的张茉长老,轻叹一声,未曾想自己还真被“抓”来开路了,运转弹花指一指下去,便是犁出了好几里的路来。 踩在泥地,四人足靴均已被染上了泥污。 现在应该是处在一座老山的深处。 四周散发着原始的清香,草木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四人休息的间隙,张茉却在思索着,目前所面临的谜团。 蓝耳刑地,火地生花,此香居埋骨,肠子怪人,怨魂袭击… 她也不知,这些是否有关联。 她做出假设,灵兽森林的怨恨袭击自己,代表它恨极花宗,也就是说,恨二元宗内极花宗那一派系。 又结合极花与火斥的仇恨。 难道极花宗曾是叛徒?……她如此想着。正在这时,赵秋笑嘻嘻的送来了一袋水,她接过饮下。 若真是如此,她倒也不是有什么愧疚之心,毕竟都老黄历了,与她也无关。 但还有一点,她觉得比较在意。 就是这二元宗的遗迹,明明都已经掩埋在地里了,可为何依旧能保持得如此完好? 此前路过一大片灵兽森林,那里的植被参天,更是有高山,流水,湖泊。 如今又来到这一片绿野。 很难想象,这是被掩埋在地里的遗迹,而不是某片大山深处。即便说是惊世之奇观,也丝毫不为过。 张茉思虑不停,李长笑则是入了梦境空间,体悟修行去了。 融合三足金巫蟾,他收获不小,在当时便入了化神后期。 福源与灾祸裹挟。 他结合真假一道,可将灾祸变得虚假,福源变得更真,可以最大限度的规避掉灾祸。 不过说真的,灾祸与福源于他而言,重要也不重要。 他注意力倒并未放在这上面。 他更加关注的,是自身的实力变化,似乎又踏上了一个台阶。 三足金巫蟾融合入体,化为虚幻之后,并非是如同金灵鱼一般,在体内各处游走。 而是稳稳居住于心窍当中。 但是它每一次呼吸,就有一股清气,加速灵气的流转,使得他修行加快,若是这片天地还有灵气,只怕仅凭这三足金巫蟾,便可引得灵气倒灌入体,形成恐怖的灵气潮汐奇景。 若被外人看到,误认为李长笑是位绝世天骄也说不定呢。 如今却也不差,至少李长笑的修行速度,实实在在加快了不少。 也能起到与金灵鱼一样,牵引灵气以完成一些复杂的灵气运转。 可以说是完全取代了金灵鱼的作用。 不仅如此。 李长笑还可操控三足金巫蟾,到不同的体窍脏器居住。 若是以它来开凿通窍一道的玄窍,虽都是开辟窍穴,可却有本质的区别。 简单来形容,便是以三足金巫蟾所开凿出的玄窍,可以看做是一个个福气滚滚,内蕴天地财宝的福洞。 以金灵鱼开凿的玄窍,则是可以看做是,五名兢兢业业的工人,打磨出来的品质较高的洞穴。 二者之差极大,前者远远优于后者。 使得李长笑那未曾如何修行的通窍道武者一途,又无形中再进了一步。 虽如此看来,金灵鱼已经无用,但这几条鱼儿,已跟着李长笑数百年之久。 李长笑不愿舍弃,可三足金巫蟾有一点不好之处,便是始终惦记着那五条金灵鱼。 倒不是说三足金巫蟾还留有神志,而是本性相克,本能所驱使。李长笑有意阻止,避免了二者互相蚕食,不过如此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近几日,那金灵鱼蜷缩在一处玄窍内不敢外出,本能的感到瑟瑟发抖。 李长笑睁开眼睛,看了张茉一眼,已是有决断。 一行四人休整完毕。 继续行进直到夜间休息。在赵秋与王晃睡着,张茉寸步不离值守之时。 李长笑寻了过来,与她说了金灵鱼之事,当下她是最好的人选。 “真给我?”张茉眼睛眯成了月牙,带着盈盈笑意,看着坐在对面的白衣。 “是给天下的武者。”李长笑斟酌片刻后回道。 将金灵鱼给她,或许扶摇天下这通窍道的武者还能再进一步呢? 李长笑乐意见到这样的场景,天下变法大兴,年轻之士高歌猛进。 这样的天下,如何不比死气沉沉,歇斯底里的天下要好呢? 虽隐隐知道此势不可逆。 但还是想做些什么。 此前她也曾与张茉聊过如今通窍道武者的处境。 当时张茉的表情并不好看,便是大衍花宗内,也有许多长老也改道而行,走窃命道,舍身道的香火道的不在少数。 张茉是大衍花宗内,少数的纯粹武者。她不去走其它道,并非是出于什么伟大理想,一门心思全扎进武者一途中,仅仅是单纯的觉得,顺其自然便好。 比其他凡人而言,她们的寿命已经算是悠久,她倒是知足了。 其它长老改道之后,其实作用也不大。 张茉对于金灵鱼的存在,感到十分的稀奇。她见到李长笑一翻手,五条金色的鱼儿,在空气中游动。 世上还真有这种神异之物。 “可你要知道,即便金灵鱼有你口中所说之神,即便你给了我,对如今武者的影响,依旧微乎其微。”张茉认真说道。 武者所面临的困境,并非五条鱼所能改变,若真如此,不但高估了金灵鱼的能力,还低估了变法的难度。 集扶摇天下人族五百多年的智慧结晶,也才堪堪形成如今变法局面。此中艰辛,根本难以言述。 李长笑漫不经心的往火堆里加着柴火,轻声吐出一句,“也是给你的。” 闻言,张茉一愣,呆呆望着那人影。 很奇怪的感觉。 这一刻起,她才发现自己,好似现在才了解对方,也是此刻,才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就坐在自己的对面。 “你个怪人。”张茉不知是笑还是骂的吐槽了一句。 第388章 远古丹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清晨时分,将火堆掩埋进土里后,四人再度踏上了行程,耳边隐隐有鸟雀的交换声。 这片绿野并无大型野兽出没。 但是昆虫,鱼,鸟等小型动物,却是不少。 走了足足十余里后,在那山间中,众人又看到了整齐铺设的青石板路。 只是上面早已长满青苔,走在上面十分湿滑。不过也远比泥地好走,于是众人便循着这条青石板路走着,好奇到底会通向何处。 青石板路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走到凶险处,那青石板路铺设在百米高峰的边缘,稍有一步走错,便是落入万丈之深渊。 百米高峰对于张茉而言不算什么,不过对于赵秋与王晃,那可就是极致险峻了。他们若是失足摔落,是会尸骨无存的。 于是便取来一根绳子,各自在腰间系着,长出来的一端被张茉抓着,以确保安全。 李长笑则是走在前头探查。 绕山而行,虽险峻无比,惊心动魄,但却也能看到壮丽景色。 无边绿野,清晨薄雾弥漫山间。 若是不刻意提醒,根本看不出这是一片掩埋在地里的遗迹。 沿着青石板路继续行走,不出两个时辰,便又下到了山脚,赵秋王晃松了一口气。 到底通向何处,即便是李长笑也不知。 正是走着。 前方突然出现了变故,隐隐能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 李长笑寻一地远观,朝那声音源头看去。 发现是有两个人在生死比斗,威势并不小,在武者一途而言,均已经能算得上是大高手。 张茉跳至他身旁,朝哪里看去,“走火入魔了?” “是的。”李长笑点头。 这二人乃是一男一女,女子长得秀美,男子长得英俊,从衣服配饰上看,似乎是一对夫妻。 但二人神态十分奇怪,眼睛血红,神色凶戾,精神发生了改变。 此刻生死相杀,如同失控的野兽一般。 根据四周的气息,李长笑推测这二人是强行修行了二元宗遗迹内的功法,这才导致入魔,互相残杀的。 李长笑吹一口清风,吹去二人的心魔,顺手帮上一帮。 那二人神志清明后,愣在了原地。 随后居然又再度偷杀向对方,最后双双而死,含恨而终。 “心魔已除,只是这二人本就心怀杀意。”李长笑叹道。 他来到两人的遗体。 先前的推断无错,在二人身上,果真寻到了二元宗的功法。 第一本功法,天地纵合功。 封面是土黄色,偏厚,以这本书所用的材质而言,应该是一本品质极高的术法。 “好霸道的名字。”张茉惊叹。 “这是本双修功法。”李长笑冷不丁提醒道。 闻言,张茉嘴角一抽,感到有些尴尬,这类功法代表着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 “难道这二人,是尝试修行着套功法,才导致双双入魔的?”张茉问道。 李长笑并未回答,自顾自翻开了这本天地纵合功,浏览了起来。 第一页,是标注着人体的经络,穴位…等等。 第二页,便是开始介绍,这套功法之神奇。 …… 双修功法在修行界,其实一直都有盛行,被视为正统的修行功法。 在灵气枯竭前,修行讲究财侣宝地,“侣”字涵盖颇多,既有道侣之意,也有朋友,人际关系之意。 双修就是道侣间,互相促进修为的一种方式,效果极为不错,一般在大宗的内门弟子间,十分盛行。 值得一提的是,并非全部双修功法都是需要皮肉相交的。 不过,这套天地纵合功,显然是需要近距离接触的一种功法。效果似乎还不错。 这二人八成便是因为此法而入魔。 李长笑将天地纵合功放下,继续在二人身上翻找。 随后相继在男子身上,找出一本“嫁生机术”,在女子身上找出一本“合媚采阳诀”。 显然,这二人都早已心生了歹意,并非全心全意与对方双修。都是暗中动了心思,想化他人之生机为己用。 怪不得清除心魔后,这二人的依旧相杀,都是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对方杀掉。 “夫妻本是同林鸟,怎的闹得比仇人还仇?”张茉悠悠一叹,也弄清了原委。 …… 这仅是一个小插曲。 不过那三本功法,李长笑倒是收走了,天地纵合功,合媚采阳法,他并不在意,他倒是捧着那本嫁生机术看了又看。 这本嫁生机术出乎意料的深奥。 二元宗对于生机流转一道,似乎研究极深。 这本嫁生机术,并非是双修术法一类的,而是正经的修行术法。 大多是用于养殖灵植一途。 只是那名男子,知识浅薄,不了解修行体系的功法,误以为是捡到了神功。 …… 在黄昏时分。 一行人这才终于抵达下一座建筑,是一座高高耸立的宝塔,设立在这片绿野的最深处。 四周均已长出高壮的树木,将宝塔所掩埋。 若非是循着青石板路行进,否则还真不容易,发现这座宝塔的踪迹。 李长笑推开宝塔大门,眼睛旋即一亮,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 这一刻,他心中已经了然,这应该是炼丹重地。 其实这一路走来的绿野,是专门栽种,用来布置迷障与阵法的。 事实上。 若无李长笑可以带路,进入这片森林的人,大多会困死于此地。 因为此地之阵法,以花草树木所布置,代替了阵纹。 而且,花草树木一代代繁殖。 导致即便到了今日,阵法依旧保留有效果。 这种阵法理念,是具有很明显的远古时期风格的。 第389章 远古丹,今人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阵法、炼丹、锻器等等一途,不同的时代,风格差异是显而易见的。 李长笑也是侥幸,在无尽森中得到了乾清宗一位老祖的阵法录,再结合种种因素,才看出这其中暗藏的深奥原理。 这也是为何,李长笑会放弃青石板铺设的大路,而选择这条僻静的小路。 走进这片绿野之地时,路极难走,需要一边开辟,一边前行。 为此,还把张茉抓来,当成了廉价的劳动力。以大衍花宗的弹花指来开拓荒地,犁出一条条路来。 实际上,是李长笑在尝试破开此阵,或者说尝试把这个阵法撕开一角。 以结果来看,显然是成功了。 这片绿野当中,再次出现青石板路,就是证明。随后沿着青石板路行走,过险峻的山峰,以及无尽的林地。 一点点被指引到了此地。 “丹塔!” 那四周被高大树木包围着的黑色宝塔,犹如眼睛半睁半闭年老的长者,在静静注视着来访者。 无数年历史的厚重实感,一下子压向众人,让几人不由得神色凝重,感到一股无形压力。 黑塔的入口处,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丹塔”二字。使用的字体,乃是远古时期的字体,不过与如今所用之字,仍然有几分神似,所以看懂并不难,即便是赵秋与王晃,都能大致读出。 推开尘封许久的丹塔大门,李长笑轻轻一吹,将灰尘吹出了塔外。四周的树木要遭殃了,塔内的灰尘被清风裹挟着,一股脑的从窗户飞出,扑在了树身上,好似刚刚从土里捞出来一般。 张茉不由得问李长笑,她一路所见,无论是弟子寝居,还是长老居所,家家户户几乎都备有一座炼丹炉。为何此处,还是要特意立一座丹塔,而且还被视作为了宗门重地。 这个问题不难,李长笑告诉她,这与二元宗的管理制度有关。 炼丹一事,说到底无非就那几个因素。 第一,材料,第二,火焰,第三,丹炉,第四,炼丹环境。 丹药到了一定程度,后三者的起到的作用会越来越大。一枚宝丹的成形,是极为苛刻的。 高级的丹药,便不是随便一个炼丹炉,都可以炼制得出来的了,故丹塔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 与内门弟子发布任务一样,内门弟子要想入塔炼丹,就需要巴结长老。 由长老做担保,让内门弟子可入丹塔,炼制自己所需的丹药。 若是更难的丹,内门弟子自己炼制不出,则是需要以丰厚的报酬,去请求长老出手。 这丹塔本身就是一个镇运器,是丹势、人气所凝聚之地。 自然会被宗门视为重中之重。 再加上越高级的丹药,丹方就越要保密,即使是内门弟子,甚至是长老也不公开。 更是涉及了宗门核心秘密所在。 种种因素结合之下,这座丹塔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长老的收入,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内门弟子身上的。”李长笑笑着说道。 二元宗的内门弟子,在整个修行界已经是顶尖的精英。 但在二元宗内,却是要夹着尾巴做人,见到长老畏之如虎,万万不敢得罪。 送钱,送女人…也不在少数。 也不知,该如何评价。 张茉露出了然之色,大衍花宗不可避免的也有这种迹象,平日不少长老在宗门内作威作福。弟子巴结长老的迹象,也并不少见。 但要相对轻一些,因为她这个大长老,不贪恋钱财,而低他们一级的长老,自然也就有所收敛,不敢做得太过。 其实在遗迹行走的过程中,李长笑也在逐步的了解二元宗的管理制度。 随着修为升高,他在这片遗迹中,捡到了不少远古时期,所遗留的梦境碎片。 上面刻画着一些远古时期的小片段。 他发现,好像顶尖大宗的内门弟子,依旧缺灵石,而且更缺。 “你看这一座丹炉。” 李长笑指着右手边的丹炉说道。 三人纷纷围了过来,看着李长笑手指的方向。 上面有一行小字,写着“七魂幻灭丹,张如得长老。” 李长笑解释道:“这座炼丹炉,就是内门弟子,雇佣长老帮忙炼制的。” “七魂幻灭丹,是用来对付鬼修之物,服下之后,方圆百里鬼修不敢近身。应该是这名弟子,在为进入某一个充满了鬼怪的秘境做准备。” “此丹炼制,需要足足三百九十天。你们可知,要如何收费?” 李长笑笑着看向几人。 赵秋问道:“是三百九十天,日夜不停监守于此炉前吗?” 李长笑笑道:“不需如此,厉害的炼丹师,只花一百天便可出丹。” “不过…依旧是按照三百九十天收费,而且是以小时来收费。” “也就是说,那名弟子为了求得这一颗丹药,先需要耗费巨额的精力,去收集完所有药材,随后又花大量灵石与长老打点关系,最后…再耗费巨额的灵石,支付工费。” “这还未完,若是失败一切作废,若是成功,运气不错的情况下,侥幸多得了几颗,也依旧只能得一颗,余下的长老收下。” “或许这一通忙活,百年的光阴,就这么逝去了,砸出去的灵石,更是以一座一座小山来估计。” 李长笑缓缓说道。 张茉等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修行竟是如此艰难之事。 可想而知,白手起家,凭借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修行之巅之人,这一路究竟有多么坎坷。 又可想而知…… 灵气枯竭之后,会有多少道心,随之粉碎。 “这些长老也太黑了吧?”王晃忍不住吐槽道。 “何止是黑,简直就是吸血。”赵秋补充道。 旋即,她看向张茉,“长老,您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张茉反问道:“我光是俸禄,就已经用不完,何须如此?” 李长笑呵呵笑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二元宗的管理体系,是以长老为核心,内门弟子为辅助。” “真遇到事,也是长老第一个上,不在弟子上捞点钱,仅凭借自身俸禄,修行便太慢了。” “实际上,这亦是宗门默许的行为,有了利害往来,内门弟子与长老才难以分割。” 这些东西,都是李长笑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再搭配梦境感悟,拾起一些遗落的梦境,一点点推理出来的。 所以长老之位,才足够让人眼热。 每年开放的长老名额,才会打生又打死。 李长笑打开炼丹炉。 里面静静躺着一颗乌黑的药丸。 这,就是那前人,千辛万苦所要求的七魂幻灭丹了。 如今… 却不过一抹黑泥。 第390章 开炉取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捏着那如同黑泥一般的“七魂幻灭丹”,放在鼻子边嗅了一下,发现竟还留有几分药香。于是便当着三人的面,将那颗黑泥,丢进了口中,就着酒水咽下了肚。 一旁的三人眼睛瞪大,顿时都傻了,完全没有意料到李长笑的这一举动。 李长笑神色自若,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放在口中,细嚼慢咽,亲身体验药效。 “不好吃。” 半晌后,他一口吐在了地上,擦了擦嘴。 三人嘴角微抽,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这修士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首先就得不忌口。不过三人所看不到的是,李长笑眼底深处却是有精芒闪过。他虽未下咽,但是却把丹药之效,提取了出来,吸收入了体内。 这远古时期,才炼制到一半的丹药,居然直到今日,都还留有几分药效。 当真是奇哉怪哉,也不知是这炼丹炉子的功效,还是这座丹塔的功效。 万事万物,皆有其势,这座丹塔若是真养出了丹势,或许还真能把远古时期的丹效,保留到今日。 不过山势,海势,地势,人势,李长笑都见过,也有所涉猎。可这丹势…李长笑只知其有,却不从未接触过。 因为太高级了,传闻唯有绝世神丹出世之地,才有可能滋生丹势,李长笑接触不到,故这方面的知识有所欠缺。 在李长笑体内,隐隐激荡着灭魂之意,是那七魂幻灭丹奇效,这不愧是内门弟子苦苦所求之丹,效果非凡。 李长笑心念一动,将其压制而下,丹效彻底散去。 这丹塔的第一层,摆放着足足一百座炼丹炉子。 每一座炉子,相隔约莫有三里远,中间隔着各种浑然天成的阵法纹路。 仅从此处便可看出,这座丹塔究竟有多大,久香寺的十八狱与之相比,恐怕都稍有几分逊色。 “不对…”李长笑发现了某处玄机。 这第一层的丹鼎呈现暗灰之色,是与整座丹塔浑然一体,粘连在一起的。 并非独立存在。 每座炼丹炉相隔三里甚至更远,是防止火气扩散,影响到其他的炼丹炉,导致炼丹失败。 每座炉子相隔的中间区域。 画着各种阵纹,便是用来阻挡层层火气扩散的,一切考虑得十分周到,这座丹塔亦是凝聚了远古时期修士的智慧结晶。 同时这也说明,此丹塔内的半成品丹药,开炉的一个时辰内,应该都还留有功效。 这是一个巨大的丹库。 这对于李长笑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大到难以想象的机缘呢? 李长笑意识到这一点,自嘲心想,莫非自己福泽真有如此之大? 面对一座远古时期的遗迹,他本是抱着探查风土人情的目的来观察,倒并非是想要获得什么好处。 可偏偏这座遗迹内,还就藏着各种意想不到的机缘。 白来的宝丹,自然没有不要之理,他开始一炉一炉的开盖。 一百余炉里面皆非凡丹,但品质却参差不齐。 近六十炉乃是长老所炼,余下四十多炉是弟子所炼,长老担保。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座丹炉前,都会要把使用者的名字,担保者,所炼之丹,以及使用时间,均是刻上去。 这第一层仅有一百多座丹炉。 许多长老一占用,便是数月甚至是一年,可想而知,这第一层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饱满的状态。 即便是长老,想使用此地炼丹,恐怕也得提前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排队预约。 第一层由长老担保,入丹塔第一层炼丹的四十多名弟子中,有不少名字是熟悉的。 过半者的名字,在记户殿的记载中,都与那“火地生花”有关系。 因为第一层太大,光是横向距离,便有一百多里了。 张茉考虑到,赵秋与王晃功夫低微,可能会迷路遇到危险,便没让他们分头行动,而是跟在李长笑身后。 在开炉途中。 李长笑见他们感兴趣,便把一些自己知道的修行知识与几人说说,比如一些炼丹之法,以及丹药的功效。 若是开炉开出他们能够用到的,也不会吝啬,分出一些给他们。 例如在开到第十二炉的时候。 里面并非丹药,而是一滴白色的液体,李长笑告诉他们,这叫生之髓,虽是半成品,但品质却也不赖。 他分出一小滴生之髓,与水、酒混合在一起,稀释了数百倍后,给三人各自饮下。 于凡人之体而言,益处几乎无穷,可凭白增长近百斤的力气,旺盛体内的生机活性。 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延年益寿灵液。 不过凡人之体终有极限,服用太多会适得其反,甚至爆体而亡。 李长笑将余下的生之髓服下,因为这些丹药一旦脱离了丹炉,暴露在如今的环境下,会快速失去效果。 若不想浪费,只能当场吞服下去,每过一秒,药效便会流逝一分。 生之髓乃是生机之所凝,对李长笑的增幅亦是不少。修为隐隐攀升,浓烈的生机从他的毛孔外溢而出。 使得他周身凝结出一圈的白色雾气,整个人包裹在浓雾当中。 足足好半晌,才逐渐平复。 李长笑修为又精进了些许,当然,最大的好处,自身体格的变强。 生机浓郁得远超寻常的化神境。 他继续带着一张茉等人开炉。 某种程度而言。 待在李长笑身旁,他们的福源,确实隐隐厚实了不少。这一路下来,也无不不在印证着。 对于此地的丹药,李长笑大有来者不拒之意。 有的时候,他甚至直接伸手进入丹炉,捞出一把黑泥,然后直接塞入口中。 生灭丹,白骨化生丹…… 诸多半成丹药,好得坏的,都难逃一个结果。 李长笑的修为,也在丹药的激发下,隐隐加快运转了几分。 这个过程中。 假身庙的构建,也越发完善,因为一些丹药,是用来加强体质,为体质附加某种属性的。 例如天香丹,此丹属阴,服下此丹体质会散发清香,是修行某一种媚功不可跳过的环节。 这种丹药,对大梦长生体影响十分微小。李长笑服下后,便用这些药力来构筑假身庙,也算是把药力完全吸收,纳为己用了。 第391章 食百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集各种异丹于一体,寻常体质是根本吃不消的。所谓是药三分毒,丹药也有毒,不仅有毒,不同的丹药之间,药性还会相斥,短时间内连续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笑在连续吞服下五十多炉丹药时,身体已经隐隐发生了变化,半边身子冷如冰霜,半边身子又炙热如火焰。 周身灵气涌动,血气翻滚,那副异样让张茉等人一惊,眼底闪过一抹忧色,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这副异象愈演愈烈,李长笑缓闭双眸,进入梦游状态,那躁动的躯体,又开始又逐渐平息。 体内积累的丹毒,在刚刚迸发而出。再加上五十多枚丹同时作用,药性交汇相辅相斥相反,此中足有千百种不知名的异变。 才形成刚才那般局面。 李长笑从体内抽出一缕灵气,那缕灵气在指尖轻轻跳动,从原本那似真似假的透明状,随着他的心念转动,发生着千百种性质变幻。 时而灼热如同火焰,时而又散发出暗暗幽光,时而又散发出蓬勃生机。 这些性质变化,都是拜丹药所赐。 他目前所服用的五十多种丹药中,约莫有二十余颗丹药乃是功能性丹药。便是短暂发挥某种作用的丹药。或是能够短暂激发潜能,爆发更强战斗力,又或是服下后,短时间内提升悟性等等...... 这种丹药的功效是短暂的,是暂时的。不是用于某种特定场景,就是藏在深处当作底牌。 虽然珍贵,但对李长笑来说其实并无大用。李长笑之所以吞服这类丹药,是为了体悟药效作用于人体,切身体悟此中玄妙,亦是在借此机会触类旁通。 除却此类丹药外,余下的便是长效的丹药了。 这种丹药效果永久,用于增强硬性实力与底蕴。 例如第十九炉的扩灵丹。服下之后,可以扩充经脉丹田,能够储备更多的灵气,加强灵气利用率。 又例如二十四炉的冰火二重丹,服下之后,冰火二气浸染全身,再搭配特定方法,能锻造具有冰火特性的体质。 体质有先天后天之分,改进、锻造体质是修士改善修行天赋,最有性价比的一条路径。 凡体可以通过修行某种锻造体质的方法,从而脱离凡体,变为后天的强力体质。李长笑的那座假身庙,便是服用七星神果后,锻造为了七星神体。 但随着修行越高,改善体质也会越难,仅是修行锻造体质法,再难以获得改善。还需要以高品质的丹药为辅助。 李长笑能使自身灵气,发生千百种变幻,便是从这些用来锻造体质的丹药,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因为体质与自身的灵气属性,是相互密切联系的。好比二元宗比较常见的赤炎体,这种体质的灵气,必然是灼热无比,好比熊熊火焰。而李长笑服用锻造赤炎体的丹药后,那药力便会尝试着把李长笑本身的灵气特性,转化为熊熊火焰一般的灵气。 不过,李长笑自身的灵气特性,并未因为服用丹药而发生半点改变。所以他总是刻意让药力,流入了假身庙中,使其作用在假身上。 届时,他再可通过假身庙,去任何变幻真身的体质或是灵气特质。 这也算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方法。 总之,这丹塔第一层,仅是走到一半,便获得了极大的好处,李长笑加快了几分步伐。 五十三炉,淼灵丹。 五十九炉,阴水寒潭丹。 六十五炉,斥炎丹。 …… 在打开第七十二炉时。 一股丹香逸散而出,炉内还散发着隐隐金光。 李长笑那早已经撸起袖子的手,毫不客气的取出丹药,鹅蛋般大小的丹药,静静躺在他的手中。 一时之间,张茉等人凑了上来。先前都觉得李长笑是在捡垃圾吃,直到这颗金丹出现,那清香飘香四处,才升起了好奇,忍不住过来端详。 这枚丹药已经完成了九成,不仅凝聚了丹形,还化生了丹纹,品质高得吓人,炼丹之人的炼丹之术,必有独到之处。 “辟地丹?” 李长笑看到丹炉上刻着的丹名,毫不犹豫的将丹药丢入口中。 还算雄浑的药力涌入体内,他伸手捂着腹部,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想不到这劈地丹的功效,竟是开辟另一个丹田。 此丹之价值,让李长笑有些震撼,拥有两个丹田,灵气储备量便是寻常人的两倍,好处自然不必多言。 李长笑循着此丹药力,尝试在自身体内开辟另一个丹田。这对他而言,好处超过此前吞服所有丹药的总和还多。 半晌后,李长笑体内的翻涌归为了平静,药力不足,终究还是失败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他并未因此,而出现神色上的变化。 他原本的丹田之上,漂浮着另一个,虚浮的丹田,好似一团雾气一样,本身存在便不稳定,自然就更别说储备灵气。 若是此丹彻底完成,灵气不曾枯竭,再吸纳天地灵气后,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李长笑也并未遗憾,至少他体会到了此丹之药力,在体内的流转与变化。他记住这种感受,日后并非没有可能,开辟新的丹田。 李长笑继续开炉,张茉等人跟在其身后,却不觉得无趣,能收获各种有趣但是用不上的炼丹知识。 走了数日。 终于,第一层的丹炉,均被李长笑一一打开,并且服用而下。足足百余种珍贵的丹药,尽数被一人所吞服,即便大多数只是半成品,这价值也是十分惊人的。 李长笑盘腿坐下,体悟身体变化,感悟修行大道。张茉自觉为其护法,虽自知不用却也想尽量出力。足足半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双眸,眸中有万千事物衍生又寂灭,最后归为平庸。 吞服了百丹的他,面上并未流露出惊喜或是其他的神色,起身后伸了个懒腰,便招呼着另外三人,一同朝丹塔的二楼走去。 平淡得好似只吃了几颗糖豆。 第392章 十九阶悟道梯,四转金身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丹塔由一条白玉石梯直通二楼,大有乘势而上之意。 一只脚踏上石梯,有丝丝清凉意从脚底缓缓传导向头顶。这一个刹那间,思绪都变得清明灵巧了许多。 可见这石梯之不凡。张茉,赵秋王晃等人第一时间轻咦了一声,觉得十分舒畅,一时竟不愿迈开步子。 李长笑也俯身抚摸这石梯,先前未注意到,现在才发现,这石梯竟是用太玄悟道石打造。 光是踩在上面,便觉得受益无穷。若非这座石梯与整座镇运器丹塔乃是一个整体,即便现在的李长笑,也撼动不得丝毫。再加上这座丹塔,亦是人族智慧之结晶。否则他倒还真想,把这个石梯拆下。 悟道石梯一阶一悟,足足十九阶,四人在石梯上缓步前行。李长笑走得略快,一口气走到了十二阶,随后每走一步,都会稍稍停下一柱香的时间,目露思索之色,周身逐渐笼罩一股说之不上的道蕴。 张茉则是随在其后,在第九阶时也开始一步一缓,面上露出思索之色,体内内力不自觉的开始尝试转动。 李长笑所给她的五条金鱼,在各个玄窍中游动,有金鱼牵引,那向来直来直往的内力,也可完成精细的控制。 至于赵秋与王晃,他们武学境界较低,对悟道梯的感悟并不算明显。张茉强制令他们至少在每一阶上,足足待够半个时辰甚至更久,才可再向前迈步。 悟道梯第一次走,效果最为明显,那股神明清灵的感觉,自然而生从脚底汇入头顶囟门。 故,这是一流逝便再难找到的罕见机缘,李长笑不想他们错过,故早早便告诉了他们。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李长笑已来到十八阶,他抬起右脚,缓缓踏上最后一阶。 也是这一刻,那真假一道,也如同这一跨一般,悄无声息的跨过了某道槛。 先前的种种积累,在此刻得到回应。 梦境的感悟,祸福的碰撞,研习各种典籍,体悟大世变化,吞食百丹药力纠缠…一切的一切,有关的无关的,都是积累,都是财宝。 这一步跨出。 风清云淡,天不知,地不晓,唯有李长笑一人意会。 真意假意,福事祸事,尽在平淡中。 若非天地灵气枯竭所桎梏。 李长笑此刻只怕已入化神巅峰,乃至再进一步,无限接近于炼虚,独属于自己的炼虚。 他如今是感悟境界高于实际境界,随着时间推移,自会慢慢追上。这一点,他并不急,或者说从未急过。 跨过悟道桥,这也意味着,他来到了丹塔第二层楼。 他回头看去,张茉已经走到第十七阶,赵秋与王晃则是停留在第七阶。 仅是两阶之差,李长笑倒也不介意等等,他原地坐下,眼眸闪过一抹蓝意,看着张茉的气息变幻。 那金灵鱼虽已给张茉,但若是追溯源头,依旧是李长笑的东西,他可通过感受金灵鱼,来察觉张茉体内内力的细致变幻。 张茉武学境界确实有提升,可却并未是新的突破,而是往精细化方向发展。 此种突破寿元虽不增加,却能够进一步的提升战斗力。 半个时辰后。 张茉也来到了第二层,李长笑问她可有收获,她并未隐藏,将自身情况告诉了他。这十九道阶梯,一阶一悟受益无穷,恐怕需要花上一年乃至数年,来消化这些感悟。 眼看赵秋二人才行至一半,二人一合计,便不等他们二人了。 李长笑朝他们吹了一口气,有二缕清风驻留此地看护二人,可隔绝绝大部分威胁。 放眼望去,第二层仅有四十余座的炼丹炉,丹炉呈现白玉之色,美轮美奂,乍一看好似艺术品而非炼丹炉。 虽说第一层,第二层的炼丹炉,都是与整座丹塔是一个整体,严格来说也算同源。但这第二层所见之丹炉,品质明显还要高出一大截。 这每一尊鼎炉,都是天下的瑰宝,也是世上仅有的几座。 价格不敢估量。 “这一层恐怕一般的长老,都不可轻易涉足。” 李长笑朝一座丹炉走去,轻声说道。 “一楼一百零六炉,二楼四十二炉,单从数量来说,直接少了一大半。” 张茉跟在其身后,轻声总结道。 半晌后。 李长笑来到二楼第一座炼丹炉。 上面刻着“四转金身丹,炼丹者:赤鸢长老,预计耗时:十七年。” 他并未急着打开炉盖,而是低头近距离的,端详起了这一座白玉炼丹炉。 这座鼎炉足有五足四耳,炉身圆顺,因为是珍贵的玉石所造,鼎炉看上去,是有一些透明的。 可以依稀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颗金色的丹药。 那丹药所孕育出的蕴,在炉身内流转,回荡,那光晕隐隐透过白玉炉身,照射在二人身上。 李长笑一手按在鼎炉的耳上,灵气性质改变,变为灼热的火焰。 只见那火焰,在透明炉身中翻滚。 在这种炼丹炉炼丹,可以清晰的看到,炼丹的整个过程,对火力的掌控可以达到毫末。 “一楼青铜炉” “二楼白玉炉。” “之后会是什么呢?” 李长笑收回了手,打开鼎炉盖子,将那枚完成了六成的四转金身丹取在手中。 张茉附身过来查看,啧啧称赞,这枚丹药精美如此,不似用来吃的,倒似用来看得。 李长笑手指一掰,当着张茉的面,将这枚四转金身丹掰成了两半,然后手指一用力,捏成了粉末,投撒在了空中。 那金色粉末悬停空中,霎是神异,李长笑心念一动,部分金粉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另一小部分,洒在了张茉皮肤上。 二人体表,隐隐形成一层金色的罡气,李长笑的稍微浓郁一些,张茉的淡一些。 “这是?”张茉低头看着自己,疑惑不已。 李长笑告诉她,这四转金身丹,并非是用来吃的,而是捏成金粉,附着在皮肤上,可使体表形成金身罡气护体。 但金身罡气太厚,也会形成重担,故张茉承不起太多。 这种丹药,整个扶摇天下一丹难求。 若是能将此丹,炼制九转,成为九转金身丹,所形成的金身罡气,不知有多么恐怖。 第一炉便见到如此好东西,让李长笑都对接下来的路程,隐隐期待了起来。 第393章 万血丹,生灵之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四转金身丹中,还留有残留有梦境碎片。这些梦境碎片,乃是前人强烈执念残留所演化,李长笑将其拾起,一道模糊梦境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李长笑大致浏览,从梦境碎片中,看到了一角炼制此丹的过程。他并未沉浸在这个梦境多久,收回心神后,朝下一座白玉鼎炉走去。 两座炉之间相隔很远,直线距离约莫有六里左右,一步一步走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在这个过程中。李长笑指点张茉,如何将体表那层护体金身罡气,给收回体内藏在皮肤内。 有金身罡气护体,张茉如今的战斗力,恐怕已经远超凡人通窍道武者一途了。走了半炷香左右,两人来到了第二炉。 丹炉前依旧刻着丹药的信息。 “回天丹,炼丹者:寻花长老,预计耗时:二十八年。” 这枚回天丹仅是完成了三成,连丹形都还未成,仅是一团绿色灵液,沉淀在丹炉底部。 李长笑告诉张茉,回天丹虽是远古丹药,但却一直兴盛到鼎盛时代,其他丹的价值他不好具体估量,但这颗丹药的价值,已非灵石所能衡量。 已非卖品,而是赠品。 张茉了然,她这般走南闯北的阅历,自然知道越贵的东西,就越不会拿来卖。赠品才是最贵的。她好奇之下,问这枚丹药的功效,李长笑告诉她,此丹可起死回生。 肉体保存好,死去三百天内,服用此丹即可死而复生。张茉听后瞳孔震动,死而复生她只在传说中听过。 可惜的是,这颗丹在打开丹炉的那一刹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来。 回天丹遗留药效,脱离了阵运器的庇护,脱离了丹塔内浑然天成的丹势,正在飞速的流失着,仅剩这一个时辰不到。成了最鸡肋的丹药,本着来者不拒,不浪费的原则,李长笑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 闭眼体会药力在体内的变化。看看此丹到底是如何,能做到使死者复生的。 “嗯?” 忽的,李长笑眸子深处一亮,这本以为是最鸡肋的丹药,给他的触发,甚至超过了悟道梯。 “原来还可以这样。”李长笑喃喃低语。 那连走十九阶悟道梯的余韵还有所残留,他隐隐抓住了某种感受。 足足一炷香过去。 他才恢复动作,朝下一路走去。 第三炉,大日佛丹,预计耗时:二十三年。 第七炉,暗无丹,预计耗时:三十二年。 第十二炉,神火炼天丹,预计耗时:七十三年。 第二十二炉,幽寒丹,预计耗时:四十二年。 …… 第二十八炉,万血丹,预计耗时:一百四十七年。 到了此炉,李长笑神色略有异动。这枚万血丹已经完成了将近九成,几乎已经成丹,是他目前所发现,最完善的一枚丹药。 当然,真正让李长笑动容的,并非是这枚丹药的完成度,而是这枚万血丹,乃是邪丹,大名鼎鼎的邪丹。 鼎盛时代亦有邪修横行,血之一系的丹药,简单粗暴,效果极佳,邪修最为青睐。例如血火丹,血气丹,血天丹…等等。而这枚万血丹算是血之一系丹药的源头。 不过此丹在鼎盛时代早已绝迹,并非是炼丹方法失传,而是这枚丹药,需要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血气。 鼎盛时代人族强盛,正道昌隆,无论是邪修还是异族,都难以造成这种等级的杀戮,故万血丹已经绝迹。 “此丹很珍贵?”张茉注意到了李长笑的异样,好奇问道。 李长笑点头,叹气道:“不仅是珍贵。此丹已蕴亿万之血,是生灵之骇。” “此丹价值高得不敢相信,若非炼制手法不难,恐怕这第二层容不下它。” 李长笑很少会因为一颗丹药而动容。 但这一枚,静静躺在丹炉中的血色红丹,他看着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后世之邪丹,那血腥气太重,反倒散出阵阵的清香,使得人静心沉宁。 他看到了无数的杀戮,这座丹炉附近,散落着极多的梦境碎片。 他一一拾起,体悟那层层梦境,他看到了异兽震天,看到了飞蛾扑火,看到有人大喊,死后以我之血铸神丹。 这枚丹药…蕴含着无数人族修士的精血。 但… 他亦是看到了凡人的哀嚎,毁城灭国的绝望,修士屠戮同族的冷漠。 这枚丹药,更蕴含了无数凡人的鲜血,这些鲜血,一部分来自猛兽侵袭,另一部分,来自修士开杀戒。 因此丹而死的无辜生灵,已经难以用数字来估量。 当他打开丹炉的那一刹那。 神丹如有灵,这亿万之血,勇敢的,光明的,黑暗的,邪恶的…无数种血液,所铸就的神丹,飘向了李长笑的手心,飘向了最后一个修士的手中。 李长笑有一缕犹豫,不愿吞服,然而那丹药已经化做一点点血线,从他手心的毛孔,汇入了体内。 未曾回过神来,一切便已经结束。 他的手……沾满了鲜血,腥红而刺目。 这邪丹之祖,却出奇的纯粹,似乎只有一个目的,以血还血。 李长笑摇头苦笑,这到底是福还是祸?他分不清。 好似这一刻起,他亦是托起了远古时期的无尽杀孽。 “万血丹…脱胎于神族,与巨人族有关。” 忽的,李长笑愣了一下。 在刚刚拾起的无数梦境碎片中,发现了一些让他有些在意的消息。 这万血丹的炼制之法,居然与巨人族有关,或者说与神族有关。 巨人族落坐绿域,以神族秘法为交换,大夸逐日而死证明忠心,为族人谋得一片生存之地。 而这枚万血丹,与巨人族交出的神族秘法,颇有些关联,甚至是从其演化而来。 只是梦境碎片模糊,李长笑再难以细究。 第394章 焚天十炉,洪荒十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当万血丹融入李长笑体内,药力逐渐化开后,李长笑减缓了步伐,最后干脆原地停下,盘腿打坐。 万血丹,滔天之血气,源源不断冲刷着李长笑的肉体。 李长笑尝试压下这恐怖的药力,这股药力凶猛如洪水,并非化神境的他所能承受。 毛孔,五窍,不断溢出鲜血,他进入梦游状态,持续修复体内,因为药力冲击,而形成的惨烈伤势。 然而未曾有多少改善,万血丹无数修士垂涎,便是炼虚境的强者,消化不掉,唯有合体期强者,才敢染指。 这股药力太恐怖。 亿万神灵之血,太骇人,若是李长笑心神稍弱,此刻只怕会被着亿万神灵之血,吓得晕倒过去。 这一点也不夸张,服用此丹,需要大决心,大毅力。 李长笑这副模样,把张茉吓了一跳,她紧咬嘴唇,手指簒紧衣角,十分担忧却毫无办法。 李长笑眼睛被血色浸染,纵使周身血气涛涛,白衣被染的腥红,他却依旧平静。 他看到了一层,被掩埋在万血丹深处的梦境。 万血丹即将铸成之际,当时有两名吞服此丹的人选,一名名叫展宏图,一名名叫张天威,二人实力相差无几。 展宏图以杀铸道,只差着一枚万血丹,即可再进一步,合体大成直逼大成。 张天威以剑铸道,只差这一枚万血丹,便可凝聚生灵血剑,亦是直逼大成。 但二者都在犹豫,都不敢服用此丹,他们知道万血丹是怎么来的。 至于最后为何不了了之,后世对这二位强者的记载,寥寥无几,这就不得而知了。 李长笑心念平复,眉心那道金纹浮现,那沉眠于心窍的三足金巫蟾,睁开了那一双竖瞳。 只见它张开嘴巴,一股清气包裹着体内的血丹,被它吞入口中。 李长笑的异样,逐渐归于平静,清风自来,洗去身上的血污,一切好似未曾发生过一般。 这万血丹威力太强,他只能用更神之物,来压制其药性。 不过因为自己修为低微的原因,那药力还是会不断溢出,这并非长久之计,若是寻不到调和的办法,李长笑出遗迹后,只能找机会突破炼虚。 张茉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的问询李长笑身体状况,李长笑活动活动身子,告诉对方一点事也没有。 两人继续前行,这第二层的后续丹药,再难出现万血丹这种,接近成丹的神丹。 李长笑估计,这万血丹本不该,放在这第二层楼的,毫不夸张的说,万血丹与什么回生丹,四转金身丹,远非一个档次的。 放在第二层,应该还有更加复杂的原因,当然,这些原因都是远古之事了,李长笑这位今人,再如何琢磨也是无用。 第四十一炉,生灭回游丹,预计用时:五十七年。 第四十二炉,龙鳞丹,预计用时,八十三年。 …… 打开最后两座炼丹炉,这第二层也算是完完全全,探索了一遍。 总计四十二炉丹药,有三炉是废丹,有十二炉完成度低于三成,有十四炉完成度高于三成,低于六成,余下二十八炉,完成度皆是在六成以上。 李长笑几乎都服用了,其中有两炉丹药,与张茉颇为契合,他分几分药力给她,此刻正盘坐在地,默默感悟。 看起来,还需要不少时间,李长笑便与她说了一声,接下来的路,自己走上去看看。 实际上,张茉继续走下去,也已经是无意义。 毕竟接下来的丹药,她绝对承受不下,二人分别时,李长笑让她感悟完毕,便下去寻赵秋王晃二人,在下面等自己便好。 李长笑向着第三楼走去,依旧是太玄悟道梯。 这种石头,在外界拇指甲大小,便可卖出天价,然而在这座丹塔,仅能作为垫脚石,而且还并不委屈。 李长笑的大梦长生体,只是体质的特性,不可被更改,并非是说丹药对他无效。这一路下来,各种神异的药力,作用在他体内,所受之益外人想象不到。 便是李长笑,也拿捏不清楚。 要知道,第一楼的百炉丹,丹丹是内门弟子或长老的毕生心血。 第二楼的四十炉丹,丹丹是有价无市之物,每一颗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光是炼丹便需要耗费几十年的功夫,不敢想象,每一丹需要耗费多少精力。 而此刻。 李长笑缓缓踏上了第三层楼,迎面便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扑来。 那气势就好似一头锁在井中,饿了几百年的恶蛟,今日终于见到血肉活物,扯动那大腿般粗壮的拖链,朝死命朝他扑来,唾液滴在了他的脸上。 李长笑定神,眉头微皱,将那气势压下,开始观望这第三楼的布局。 这一楼,仅有十座炼丹炉,但每一炉高达数三百米,宽达两百米,如同一座小山一般。 “焚天十炉?” 李长笑瞳孔一缩,脑海中顷刻间冒出这四个字。 相传远古时期,有十座鼎炉应运而生,乃是天然之物,是清气凝其耳,浊气汇其足,高大如山,有无数宗门争夺。 甚至还因此,爆发了旷日大战。未曾想最后的最后,居然掩埋在了这里,与这整座丹塔,彻底的融为了一体。 二元宗之强大,要超出李长笑的想象。 他快步靠近来到第一炉,走到近前时,他听到了来自洪荒猛兽的吼声。 那一道道吼声,蕴含着无尽的威势,有着最原始的愤怒。 “洪荒十凶?”李长笑摸了摸腰间的长剑,闭上眼睛压下翻滚的血气。 万血丹的部分血气,感受到了此地丹药的气息,发生了沸腾,险些压制不下。 “此十炉丹,还不可开。” 李长笑此刻终于明白,为何那万血丹,仅在第二楼炼制了。 万血丹内蕴含着人族无数修士与异兽厮杀赴死之精血,若是感应到洪荒异兽的气息,定会沸腾无比。 想要炼制成功,必须得避免这一情况发生,故万血丹留在了第二楼。 而这第三楼的焚天十炉,所炼制的丹药,是与洪荒十凶有关的,那股独特的气息,填满了整座楼层。 第395章 霞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扶摇天下人族漫长的历史中,洪荒天下的猛兽一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数之不尽,实力强大的洪荒猛兽中,又以十凶为最。十凶的每一次出现,都将是生灵涂炭,万灵寂灭。 其之恐怖远超所能想象的极限。 那十头恐怖的生灵,没有名字,因为人族不敢为其赋名。 而此刻,焚天十炉中,便散发着这十凶的威压,那一道道惊天兽吼,直接在李长笑的心中响起。 他灵气开始沸腾,而再定神去,只见那十炉居然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仿佛有什么绝世大凶,就要破炉而出,冲过来把自己撕成一片一片。 若是他人面对这种场景,只怕早已肝胆俱裂,不是原地等死,便是狼狈逃窜了。 李长笑略有庆幸,还好没让张茉跟随上来。此地之威已经凝聚为了实质,即便是他自己,也开始感受到了隐隐的压力。 “铮!” 忽的火花溅射。 一道无形的利爪,抹向李长笑的脖颈,而李长笑的护体金身罡气,将此无形一击拦下,二者相碰,摩擦出剧烈火花。 与十凶有关的丹药,亦是大凶之丹也。 李长笑一边要压制沸腾的万血丹,一边要面对十凶丹的威压。这让他少有的,感到有些许吃力。 他双眸平静,手放在剑柄上,身影逐渐与现实错开,好似并不存在这世间一般。 在他这般应对之下,那锁定在他身上的威压,果真少了大半,不过随着越发靠近焚天十炉,那股威压又会逐渐浓郁。 李长笑并不打算开这十炉,因为太危险了,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确定。 他径直绕过了焚天十炉,临走时,还不忘留一口清风,形成一道风屏,将那地二楼通向第三楼的阶梯,给堵得死死的,防止有人误闯。 依旧是十九阶太玄悟道梯。 李长笑只身一人,脚踩悟道梯,离开第三层,走向第四层。 实际上,在灵气未枯竭时,每一层之间,是有严密的阵法隔绝的。 李长笑如今都还能清晰的看到阵纹之所在。 第四层的炼丹炉更少,仅仅只有七炉,炉身乃是金黄色。 到了此层,丹势已经很浓郁,李长笑都能隐隐感受得到,这第四层的丹药,并不如焚天十丹来到凶煞。 李长笑快快压下万血丹,朝那仅有的七炉走去,打开丹炉,却见空空一片。 他并未感到失望,得之他幸,失之他命,事实上,他对于这些丹药的欲望,并不算强烈。 仅是顺势,顺心,顺手而为之,若让他现在走,他其实也没什么意见。 连开三炉,没有半分收获,李长笑将丹炉盖好,继续走向下一炉。 第四炉,空。 第五炉,空。 直到第六炉,李长笑还未靠近,便意识到这里面有货。 在距离第六炉还有十余里时,他便感受到一股股风浪扑打而来。那气道并不比焚天十炉差,但因为丹药性质的原因,并不具备威险。 李长笑快步靠近,手按在炉盖之上,掌心传来阵阵温热。 打开炉盖,一阵耀目神光,透射而出,云雾从那炉内飘出,整个第五层顿时彩霞弥漫,顷刻间宛若进入仙境。 好不奇妙。 一丹之威,以至于此。 然而往丹炉内看去,却不见丹之踪迹,李长笑诧异不已,思索片刻后,一拍手掌,露出了然之色。 这等丹药,已经不再依赖形体,这弥漫的彩霞,才是丹药的本身啊。 心有此觉,那彩霞聚拢向李长笑,将其包裹在内。 彩霞一点点的浸入肉体。 那汹涌的药力,在李长笑的体内冲刷,他不敢大意,原地躺下,呼呼大睡,进入中度睡眠,凭借强悍的恢复力,来对抗药力的冲刷。 再起身时,已是一个时辰过去。 彩霞神丹尽数被纳入体内,李长笑起身时,只觉神清气爽。 一跳便可直入青云天,一潜便可横穿黄九泉。 天上天下何处都可去,但此神丹已不属于典籍所记载,李长笑闻所未闻,具体药力是何,还需慢慢感悟总结。 但毫无疑问,此一行,已是他至今为止的修行中,最大的机缘之一。 也不知,是否是那三足金巫蟾,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福泽。还是这些神丹,不甘寂寞于此,冥冥中呼唤李长笑而来。 神物皆有灵性。 至少,很多时候,是丹药选择了李长笑,主动将药力汇入他体内。 “霞丹,炼丹者:轻霓裳,炼丹耗时:二千九百九十四年。” 见到这座黄金丹炉上所刻之字,李长笑不由得愣了一愣。 他年龄也不算小了,可这枚霞丹可比他还老得多。 一枚丹药仅是炼制,便花了将近三千年,这在李长笑看来,也是近乎惊悚的存在。 虽说灵气未枯竭前,增加寿元并非什么难事,但三千年的光阴,也确确实实不算短了。 他目光集中在“炼丹者:轻霓裳”几个字上。这位轻霓裳前辈,定然是整个二元宗数一数二的存在。也是整座扶摇天下,最顶尖的强者。 这样绝代风华的人,必然会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长笑轻轻拜了一拜,承下如此之机缘,这一礼理所应当。 他朝着这第四楼的最后一座炼丹炉走去。 机缘并非一直有,这座丹炉也是空空如也,只残留着几分丹药香气。 想来是被炼丹之人取走了,不过取走得有些匆忙,炉壁上还残留着些许珍稀的炼丹之材,这预示着这枚丹药,仅是完成了五成不到,便被强行开炉取走。 这就比较奇怪了,那第六炉的霞丹完成度近乎九成,却好端端放着。而这第七炉的丹药,仅是五成不到,却强行取走。 这其中之事,颇值得回味。 不过李长笑并未因此,而停下步伐,他朝着第五层走去。 整座丹塔其实也就六层而已。 第396章 六楼,以塔炼万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丹塔越往上走,面积便越小,来到第五层时,整整一层楼,一眼便可望到尽头。 最中间之处,有两尊紫色的丹炉耸立,四面有八个窗户,均是半开状态。 光线从八面窗户射入,同时汇合在两尊紫色鼎炉之上,使得本是紫色的鼎炉,又额外熏染上一分金色的边晕。 因为有人来访,气流发生变化,粉尘在空中悬停。 莫看此地仅仅是五楼,其实已经很高。 透过窗户,可将那无尽绿野尽收眼底,伸手便有彩云飘来,停留在手心,抬手便是鸟雀齐鸣。 大有手掌天下万物的感觉。 镇运器是扶摇天下,最奇特的一种法器,或者说已经脱离了法器的范畴。 法器在灵气枯竭后,会极快的衰败,逐渐变得腐朽。镇运器总体却要好得多,虽也失去神异,但依然巍峨耸立,不可轻易撼动。 行至此处,对李长笑作用最大的,仅是万血丹与霞丹。 万血丹虽仅在第二层,炼丹耗时也不过百余年,似乎无法与霞丹相提并论。 然而万血丹集亿万生灵之血,这个收集过程的难度,“难如登天”远不足以形容。从此处来看,二丹是同一个档次的。 只是这两颗丹药的具体功效,李长笑尚且不清。等日后去到二元宗的典籍殿,或许能查到详细。 万血丹药力激猛,故藏于蟾腹,霞丹效力平缓柔和,故隐于血肉。 二丹药力不显。此是李长笑刻意为之,自有自己的考量所在。 稍缓片刻,李长笑便向着那唯二两座丹炉行去。那紫色二炉相对而立,方圆十里之内,隐有神秘二气盘结。 毫无疑问,这里面不仅有货,而且完成度已经堪称完美。 行至某处。李长笑突觉地面焦黑,有雷霆劈伐过的痕迹。而且并非普通的雷霆,而是丹雷。这二丹已渡过了成丹之劫。是至今为止,李长笑所见的丹药中,品质,完成度最高之丹药。 他不由得惊疑,为何越至高层,完成度便越高的丹,保留得便越发完整呢?若自己是那炼丹者,定然不会把这半辈子的心血,弃之而不顾。 正是想着,他距离那二尊鼎炉,已不足十里。亲身体会到那神秘二气,在他身侧流转,洗刷。 他一边身子快速枯老,一边身子生机勃发。这是一股经久不衰的无形旋风。 灵气枯竭至今,万事万物灵韵不再。此二丹虽来自远古,却保留得比鼎盛时期的丹药,还要好上无数倍。 除却有丹塔这一座拥有丹势的镇运器保存外,恐怕还有其他事物相辅。 “咔嚓…” 忽的,两尊丹炉同时出现一道裂痕。 紧接着,那道裂痕逐渐扩大,蔓延至整座丹炉。 随后咔嚓一声。 两尊紫色丹炉,竟就如此发生碎裂,化为飞灰。 这是十分悚人的事情,须知这两尊紫色丹炉,乃是与镇运器相连,坚不可摧。李长笑全力出手,都未必能将其摧毁。 丹炉内一黑一白两颗丹药,化做黑白二气,盘旋在李长笑周身,形成一座缓慢转动的磨盘。 最后隐入他的体内。 李长笑眉头紧锁,他自然知道,这丹药入体百利而无一害,是多少修士毕生之追求,而不可得之物。 然而…为何都主动汇入他体? 他不得不如此思考。他并非天地的主角,一直以来以平庸且无趣的看客自居,唯一的优点,便是寿元悠长。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吸引得这些丹药,迫不及待的被自己所吸收,这是自大的想法。所以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某种隐秘的关系在。 “这二元宗,当真是越走越迷糊啊。” 李长笑语气中带有几分无奈的自我调侃了一句。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两枚丹药的信息,神丹有灵,孕育一枚如此丹药,需要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功夫,又历经丹雷沐浴。 恐怕都以生出灵智也未定。 那身患孽缠身的和尚,早期学读的“樵夫与山蛇”,后因为他修为高深,诞生出衍化生灵。 这说明大能者的伴生之物,会随着其修为的晋升,从而“鸡犬升天”,或诞生灵智,或化为活物,甚至…变为活人也未定。 李长笑脑海中所浮现有关于这二丹的信息,便是这两枚丹药自己告诉他的。 黑色那一枚名为枯老丹,白色那一枚名为新生丹。 枯老与新生。 此刻二丹药力相冲,使得李长笑隐隐难受,他便调动修为,将药力压缩至丹田二处。 此刻李长笑的体内,可真是全身是宝,那罕见的丹药,被一颗颗存于体内。 这些丹药药力汹涌,虽被吞入体内,却并不完全受李长笑控制。甚至还会因为药性碰撞,而误伤了五脏六腑,使得内脏隐隐生疼。 对别的修士来说,这未必是好事,即便对李长笑自己,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他需要用假意,去衰减丹药对自己的功效,同时进入中度的睡眠状态,持续修复身体各处。 稳定住局势,再慢慢消化药力,等药力消化完全,好处便不敢想象了。 进入中度睡眠的李长笑,保持行走等日常生活动作,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是不能轻易动用灵气,不能使用术法,否则会自动退至轻度睡眠。 李长笑继续走向六楼,也是此丹塔的最后一楼。 连通第五楼与第六楼的,依旧是悟道石梯,只不过已经并非十九阶,而是足足二十七阶,一阶一悟,一阶一清明。 走至最后,心无杂念,无物无我无他。 逐渐进入一种空明的状态,这状态与李长笑梦游时,倒是隐隐有几分相似。 迈上第二十七阶。 映入眼帘的,再无什么炼丹炉,这第六层楼空无一物,仅是一片横纵均为百米的房间。 李长笑走了进去,心神忽的一顿,顷刻之间,从那中度睡眠的状态中脱出,任由枯老丹,新生丹,霞丹,万血丹,在他体内呼啸。 他只有种奇怪的感觉,整整一个第六楼,便是一座巨大的炼丹炉。 他站于第六楼,也是站于这座镇运器的最高处。心念起,风云变幻,一抬手,山倒悬,一覆手,天塌陷。 他心中逐渐明悟了过来。 这第六楼所炼之丹,究竟乃是何物了。 这第六楼…炼得乃是天下万物,此塔建造于此,是以天地作为鼎炉,以丹塔之丹势为火焰,炼世间一切之物。 如此之布局,当真巧妙绝伦,绝世之罕见。这是远超时代的设想。 或许…这才是人族之可怕。拥有可怕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此丹一成,天下皆惊。 “丹成。” 李长笑试着低语一声。 “丹成”二字脱口而出时,宛若变为了某种威压的敕令,带着无尽的威严,在整座丹塔内回荡。 这刹那,风来雨又来,地鸣山又震。 一枚透明的丹药,在第六楼的正中心处,凝聚成形。 这一枚丹,或许从丹塔成型时,便已经开始炼制,一直炼制到了今日。 或许是缘分作祟,又或许是李长笑的福源,实在太过恐怖。 今日… 这不知是谁栽种下的果实,被李长笑所摘取。 此丹入腹。 李长笑的神识顷刻之间离体而出。 第397章 收镇运器丹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颗透明丹药,悬停在脑海当中,缓缓散发着道之蕴,仿佛一切都被包含在了其中。 这数秒之间,李长笑的神识,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这让刚入元婴便灵气枯竭,未曾体会到神识之秒,一直被他所忽略的力量,开始迎来出现在他的视野。 灵气枯竭对神识压制极大,这一点李长笑也不例外。其实他在刚入化神时,便试着让神识离体,发现以一人之力,仅可离体不过百米。 或许是他神识偏弱的原因,他的确不擅长神识一道,在拼尽全力的情况下,也仅仅可以离体千米而已。 而且这个过程,会急剧的消耗,这种消耗对其他修士来说,是不可逆的消耗,神识耗尽便会化为空盒。 对李长笑来说,虽说仅是睡眠便可恢复,但那股感受,依旧不好受,故自那以后,他便很少动用神识了。 探索手段,也已以天印之力叠加拂华清风。 然而此刻,那枚万物之丹,停留在他的脑海中后,他的神识不由自主的升上高空。 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 一点点的延展着,神识之力比之先前,以几倍几倍的速度增长。 更是引得天降甘霖。 四千米…五千米… 他神识一扫,轻易便可覆盖五千米远,那方圆五千米的一切事物,事无巨细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若说以拂华风衍生感知,乃是盲人摸象,那这神识一扫,便是将一切刻入脑海。 二者之差,不亚于天地之别。 最后,一切平息下来,李长笑那神识可离体七千米。 这还并非是那颗透明神丹的全部功效,仅是逸散的半点药力,便已达到如此。 这份机缘,如何不能称得上可怕二字。 那汹涌的神识之力,萦绕在李长笑身侧,李长笑发现,那本是无形的神识,居然随着药力挥发,一点点被蕴养为金色。 并且… 这整座丹塔,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 “我的神识…似乎已经不是普通的神识了。”李长笑低语。 在扶摇天下,神识之间亦是有差,除了极个别的几种神识,乃是天然所孕育之外,大多数人可以通过不得锤炼,将神识训练变强。 一开始稀松如同山间雾气,风一吹便涣散。 随着锤炼、观想,神识扩大凝实。 当神识到了某种境界,还可发生某一种质变,总之神识一道,并不比修行一途浅薄多少。 李长笑的神识,因为这颗透明神丹,在逐渐发生着质变。 当然,即便是再厉害的神识,在如今这种环境下,只要离体依旧会快速消耗着。 只不过差别是,如今李长笑的神识总量不少,离体后所造成的损耗,他完全足以承担。 反正他可以依靠睡眠所恢复。 李长笑内视自身,五颗丹药各置一处,万血丹于心窍,枯死丹,新生丹同于丹田,霞丹如雾浸润血肉深处,“顶丹”透明,悬于脑海深处的识海。 于这万法凋零之际,能获得这样五颗神丹,是李长笑之幸,亦是这些神丹之幸。 “天地万物…” 李长笑沉思,依旧在体悟神识之变,因为第六楼的丹药李长笑并不认识,便姑且自己将其称为“顶丹”,有顶丹坐镇的识海,本是干瘪的小水潭,如今已成湖泊,雾气升腾。 那顶丹逐渐映照着万物之景,飘浮在识海之上。 顶丹功效依旧,湖水荡漾,识海面积还在扩大。 李长笑回归现实,这接踵而至的福源与机缘,并未让他失去分寸,事实上是福是祸,尤不可知。 他开始下楼去,在第三楼与张茉汇合,又在第二楼的武道梯处,看到赵秋王晃二人。 一同进来的四人,又一同出去,此行各有所获,心知肚明,不必明说。 出了丹塔,只觉天明风清,神清气爽,李长笑依旧在中度睡眠的状态。在那些神丹能被他自如掌控之前,他会一直保持如此。 一行四人沿着青石板,走了数十里之远,身后的那座漆黑丹塔,已经彻底隐去了踪迹。 却在这时,大地突然震动了一下,也是同一时间,李长笑伸手朝天空一抓,好似有一颗黑色的石子,被他抓在了手中。 赵秋王晃满目担忧,张茉则是略有凝重,三人同时看向李长笑,李长笑笑着让三人别紧张,一个小地震而已,并无什么危险。 听他如此说,三人也就安定了下来,继续朝外面走去,这种速度,再花三天便可走出这片绿野。 李长笑摊开手心,只见其手心处,静静躺着一个黑色的小塔,塔高六层。 没错。 这个掌中之物,正是那座丹塔,李长笑取得顶丹后,便发觉自身与这座镇运器,建立了某种联系。 心一动,宝塔就缩小随他而去,刚刚那地震,也是李长笑在召唤丹塔。 自古以来,镇运器是镇压一地气运,是不可挪动的,但这座丹塔…似乎很特殊。 他是镇压器,同时整座塔身,也是一个炼丹炉,更是一个杀伐器。 但此塔太重,不仅是重量,而是各种意义上的重。李长笑难以将其如臂使之,用以杀伐。只能收入梦境空间中,置于一处。 此一行,倒像是把二元宗家底,都搜刮了一遍。不对,是二元宗的家底,自己往他兜里钻。 你说他想要嘛,他自然也想要。可一开始并没打算拿这么多。 接下来一连数日,均是风平浪静,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发生。 第398章 天机道,万宝书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梦境空间中的灵气,源源不断汇入李长笑体内。他的修行境界在一点点向上攀升着。 这个过程并不快,但胜在稳定。他这一身的灵气外观看起来虚浮,其实颇为扎实。运用得好仅是依靠灵气自身的特性,便可伤人于无形。 以他的灵气所刻画的阵法,天生便自带隐匿属性,其他修士不易察觉,用来阴人最合适不过。 只是有优点也有缺点,他的灵气在术法对招上极为吃亏,比如施展火系术法时,他的威力远远不及,拥有火属性灵气特性的修士。 不过这在吞服百丹之后,获得了改善。李长笑如今使用术法时,可先利用假身庙改变灵气性质,再以这种性质的灵气,使用术法加大术法的威力。 可惜沿途一路平静,让李长笑有些一筹莫展,没有出手实践的机会。 只能在梦境空间中独自练习,虽这样不算枯燥,却总归还是少了几分与人斗的乐趣。 梦境空间内一座小拇指大小的黑色丹塔,被放置在驱雷剑、他因之镜…等宝器旁边。 梦境空间的灵气,已有蕴养法器之功效。这镇运器严格来说不属宝器范畴,不过也在那一呼一吸之间,闪着某种幽光。 古人以丹塔炼天地,今人以梦境养丹塔。不仅李长笑特殊,这丹塔也是此世罕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可随身携带的镇运器。 李长笑在梦境空间中盘腿而坐,取出那枚魂珠。 魂珠是天地奇物,并非法器,不过也如丹塔一般,同受此地灵气蕴养,只是效果甚微。 玉罗刹魂体稀薄,若无魂珠,早已魂飞湮灭。她最大的问题,并非是魂珠自身的效力,而是自身魂体的流失磨损。即便魂珠完好无损,也难阻此中之势。 天地万物,都将流逝。 这是个人无法阻止的大势洪流。李长笑常常自嘲自己,好似有点不自量力了。 今日他已将玉罗刹的武者感悟与设想,编织为了梦境,灌输给了张茉。 那素未谋面的一人一鬼,竟有些惺惺相惜,张茉问李长笑,这些感悟她可传授给他人否?李长笑笑着点了点头。他本意便是想着,能否帮一帮武者一途,嗯,倒也不能说帮,他的所作所为,若是能在武者一途中,溅起半点水花,他便心满意足了。 话说那远古遗迹大无边际,李长笑始终保持中度睡眠,不想轻易动手,路上若是遇到麻烦,可就得麻烦大高手张茉登场了。 出了绿野后,共遇到两批探险队人马,其中一队并非是上方小镇中王赵两家的探险队,而是偷潜进来的。 那探险队仗着人多,共有七人,便骤然出手,一是想谋夺张茉等人的财宝,二是觊觎张茉与赵秋两位,姿色罕见的女子。 双方展开交手,张茉一敌七,绰绰有余,打得对方节节败退,甚至尤未用出五成实力。不过在那生死拼杀的关键时刻,有一人见势不对,居然取出了暗器。那暗器乃是一个长条形的长筒,以内力催动,能刹那间爆射出一千九百七十二根长针。 针针蕴有寒毒。 全名为寒毒千针筒,张茉也并非是大意,但确确实实着了道,躲避不及时。眼看就要被射成了筛子,轰的一声,被正面击中,倒飞了出去。 可立马便又爬了起来,那寒针散落一地,竟未曾伤到她分毫。她皮肤外闪着淡薄的金色光芒,原来是那一点护体金身罡气起到了作用。 金身罡气号称万法不侵,即便削弱了千百倍,如今挡个暗器依旧轻轻松松。 之后张茉几道剑芒,将那队人马杀得干净,李长笑捡起地上的长筒,露出感兴趣之色。 这长筒所蕴的道理,可是不小啊。 “此物出自天机道。” “天机道?” “天机道是一个刚兴起的延寿道路…嗯…倒也不能算是延寿道路吧,因为此道并不增加寿元,他们专门参透天机,研究各种道具。” “哦?” 李长笑眼睛一亮。 或许…这个天机道,就是这方世界的在如此局面下,诞生的科技一途了。 这寒毒千针筒,已是让一个普通武学高手,具备了杀张茉这种顶尖高手的资格。 若非金身罡气,张茉刚刚不死也是重伤,其实也是她面对这种暗器,经验不足所导致。 寒毒千针筒的威力,比前世的火枪还要高上数倍不止。因为以张茉如今的肉体而言,前世的手枪火炮根本难伤及她分毫,但这寒毒千针筒却可以。 “天机道么?”李长笑喃喃自语一句。 心中不免开始好奇,此道日后会发展成何种样子,在这样的世道下,是日渐兴隆,不断壮大,还是被扼杀于初期。 短暂的小插曲后,众人又走十日,来到了二元宗的天宝书院。 此院极高,恢宏大气,宛如有九龙盘踞,天地目光聚鼎之势。若说丹塔是秘密的核心之地,那么这座天宝书院,便是整个二元宗,最中心的地方。 此书院有两个作用。 其一:藏天下万宝、典籍、功法……是真正的底蕴所在。 其二:是二元宗的决策,会议、等机构。 一些重大的,核心的命令,都是由天宝书院发出来的。 如果火地生花…等等,遗迹的怪异之处,仍旧还保留有线索,那么这个线索,一定在这座书院中。 若在这里寻不到线索,别处就更不可能有线索了。 “若无意外,此或许是最后一程。”李长笑漫不经心的说道。 遗迹很大,但来过这座书院后,别处也就没意要再去了。 赵秋与王晃听后,心中有点复杂,时至今日,她们也莫名的对这座远古遗迹,产生了某种依恋之情。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神交已久。 一离去,便预示着这波澜壮阔的那段岁月,重新掩埋进了大地。 张茉看了李长笑一眼,心中知道,离开之事,便又是分别之日,心中不舍,却也只藏于心底,不表露丝毫。 万宝书院虽是二元宗最核心,但能寻到此地的人,却是不多。 若无懂行的修士带路,其余人等是很容易,在遗迹中迷失方向的。 第399章 长生泉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万宝书院正面前方,是一片空旷的广场,上面立着四十二根石柱,柱柱有擎天之势。 广场的前方两侧,则是风景悠然的湖泊与草地,还零零散散的布设着一些白玉平台,是供给修士练习术法,互相切磋而用的。 只是如今人已去,两侧湖泊干涸,草地也变为了杂乱的丛林。也就是说四人虽已经看到了万宝书院,但却依旧相隔极远,首先需要横穿一片杂乱丛林,随后再径直走过立着四十二根石柱的广场。 光是横穿杂乱丛林,中间不眠不休,便至少要走十余日之久,而且还是对武者而言,要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得花个数月时间。 这便是二元宗的规格,大到难以想象。众人也不耽搁,立马开始了行程,张茉所带的食丹还留有余足,也不怕多耗费一些时间。 这片杂乱丛林的杂草,远比人要高,一株草长得如同大树一般,当真是奇景。 王晃觉得好奇,便去问了在他眼中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李长笑。他这一问,李长笑才发现,这草乃是很珍稀的一种名为“聚灵草”的灵植。 这种灵植还挺贵的,有汇聚灵气之效。 顶级大宗大量养殖这种灵草作为草地,实在是财大气粗,让李长笑这种常年受贫困之苦的散工,感到无比的惊讶。 他可记得自己曾经为了一株聚灵草,炼制凝灵丹巩固修为与根基,与他人打生打死,争得头破血流。 最后,那株聚灵草还半途被人抢走。他一怒之下,追踪那人三个多月,次次冲过去拼命,然后又借助睡眠恢复,然后继续拼命。 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手那么一株。 结果在大宗面前,只是草坪里的一株草。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不过旧事已过,偶尔回味虽别有滋味,但此时此地的灵草确实有异。 植物寿元普遍比人族长,此草天寿一千,每百年一长,可催熟,一千年份的聚灵草,也不过是刚到人的膝盖。 长这么大的,确实奇怪,李长笑神识扫过,发现有几株灵草,甚至已高如小山。他带着几人朝那最高的几株灵草走去。 途中要耗费数日之久。清晨时分,水汽浓郁,灵草凝结露水,李长笑神识一招,方圆几千米内的露水,凝聚在他的手心。 形成一个比人还高大的水球,散发着阵阵清香,这聚灵草有聚拢灵气之效,可使得灵气化液。 若无灵气枯竭,此地恐怕会变为一座汪洋大海,而且是灵气所化的大海。如今虽已没了灵气,但这聚灵草的露水,依旧价值很高,是难得的补品。 他让三人尽量收起来,至于他自己,这种露水对他而言,效果甚微几近于无。 张茉品尝了一口露水。只觉清甜可口,十分舒畅的能量,汇入四肢骨骼,难忍发出一声低咛。随后察觉赵秋的目光,俏脸微红略显尴尬,自己年岁已不算小,却还被小辈看了笑话,难免感觉燥恼。 赵秋与王晃也纷纷饮下,皆有些失态,看得李长笑哈哈大笑。不过此页很快歇过,众人来到最高大的那株聚灵草之处。 李长笑几乎敢肯定,此草之岁数,已大得惊人,草身之上有四道纹路,这种纹路被称为逆天之纹。 常见于花草植被身上,是修士为了草药功效,强行延长灵植的寿元,时间久了就会滋生这种纹路。 现在已经绝迹,现在的修士,可巴不得把灵智的寿元化为己用,或者自己就变成灵植,享受悠长的寿元,哪还会花心思延长植物的寿元啊。 李长笑估计这株聚灵草,已有四万多年的寿命,但可悲的是,这位“老者”也来到了寿元将要枯竭之际。 或者说…他能察觉到,这里的绝大多数聚灵草,都来到了寿元将要枯竭之际。 恐怕就在这几十年间,会陆续枯萎,最久也不过百年。 事实上,当他神识扫过方圆数里时,已经有不少聚灵草枯萎发黄,死去。 “即便二元宗再大气,也不会花大价钱,延长聚灵草的。” 李长笑沉咛,虽然在灵气枯竭前,增长某一事物的寿元,并非什么难事。嗯…倒也不是说不难,确切的说,应该是修为越高,谋得寿元的方法便越多。 像什么长生功,什么长寿丹,还有许多灵草,都可增加寿元。 只是在灵气枯竭后,天地之间隐隐有某种制约,万法死去,神异不再,曾经增加寿元的法子失去效果,寿元难以增加,才使得寿元珍贵无比。 可以说…在鼎盛时期,远古时期。 即便只是一个凡人,财力足够雄浑的情况下,也能享受到悠长的寿元,甚至条件好的情况下,能一直活下去。 植物自然也不例外。 李长笑心有某种感应,知道此地绝非正常情况,于是微微俯身,神识扫过大地。 这一扫,倒还真发现了什么。 在地底深处,有一条缝隙,他神识沿着缝隙追溯。但神识范围有限,一口气追溯不到源头,他便提议稍稍改变一下路线,朝东面走去。 张茉等人自然没有意见。 李长笑沿着东面走,他神识持续探入地底,沿着地底深处那条裂缝行走,这一走,便是走了十余日。 期间,张茉等人可谓是极其奢侈,直接取聚灵草露水来洗漱。 李长笑终于寻到了源头,地底那道裂痕,乃是从一座高山中蔓延而出的。他走上山,在山顶之处,发现了一处泉眼。 “此地是长生泉水。” 李长笑终于了然,大约是几万年前,因为某个原因,使得此泉出现地缝,让此地泉水流向万宝书院前的草地。 使得本来寿仅千年的聚灵草,一直增加寿元,不断生长,而后灵气枯竭,这长生泉也随之枯竭,聚灵草的寿元又慢慢耗尽。 直到此时此刻。 “普通灵草尚且如此,若是修士呢?”李长笑想道。 第400章 入万宝书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长生泉水也是极其珍稀之物,可以增加寿元,不过灵气枯竭后,便开始蒸发,消散,不出一年就彻底干涸。 李长笑让张茉把这泉翻一遍,看看下面可藏有好东西否。张茉点头应承,一步跨出,便是大展神威,几下便将整个长生泉翻了个遍。 可惜的是,一点长生泉水都没有遗留。众人无奈之下,只能返回那片杂乱丛林,继续朝着万宝书院行进。 又走数日,终于穿过丛林,来到四十二根石柱耸立的广场。这广场外看不大,但当亲身踏入其中时,才发现大得夸张。 人如蚂蚁,若无这耸立的石柱,只怕仅凭人自身的感官,难以弄清自己所在的方位。 在李长笑带领下,这片广场也足足走了数日之久,可把赵秋逼得快要疯了,这片广场除了石柱,便再无其他,夜间黑茫茫一片,白天便又是白茫茫一片。无聊透顶,比让她爬悬崖还难受。 张茉为此没少教训她没耐心,相比之下,王晃要好得多了。这也正常,赵秋养尊处优,没吃过多少苦,王晃的成长经历,可是颇为坎坷。 最后离开了广场,万宝书院已至眼前,再登九万阶石梯,便可进入其中。 得知此消息,别说赵秋王晃了,便是张茉也是脸色微白,怎么还有那么远。 明明看起来不远,但每一个环节,都大到难以想象,这一路所走的距离,都能够横跨一些国家了。 李长笑微笑的看着抱怨中的几人,这就是二元宗建筑的特点了,这种建筑布局特点,名为“此方天地”。 远看不过如此,进入其中只觉迈入了某一方天地。 若是回到远古时期,建筑与天地灵气共鸣,范围还要更大,李长笑安慰了几人一句,便开始了登梯。 此梯登起来也是极容易累,第一天四人仅走了一万阶,把三人累得满头大汗。张茉并不比赵秋两人轻松,额头后背腋下,全是汗珠子,浸湿了衣服。 这梯子名为朝圣梯,实力越强者走起来越累,这份特性也随之化凡,导致除李长笑外的三人,累死累活。 张茉双腿在微微颤抖,一生中没那么累过。关键也才爬到一半,就算休息也不能躺下,需要靠着石梯睡去。 王晃大呼,搞了半天,原来是在那片杂乱丛林时是最舒服的,天天有露水喝,有露水洗澡。 此话一出,立马得到了二人的赞同。张茉骨子里还是有几分不信邪的,休息片刻后,又要开始继续爬。 怎料仅仅爬到了一万三千阶的位置,就真的爬不动了。全身汗如泉涌,那款式较为宽松的长老袍,也粘连在皮肤上,傲人身材若隐若现。 赵秋情况好些,但也差不多,她一把捂住王晃的眼睛,用黑布彻底遮起来。王晃大喊不公平,错失这样一番美景。 至于李长笑,他还真被张茉说中了,虽不偷看,可若时机适合,他倒还真不介意欣赏一番。 “要不要帮你吹干来。”李长笑半开玩笑问道,他那拂华清风,可比日常洗漱的效果更强。 张茉颇为气恼,这朝圣梯说是实力越高,爬起来越累,可怎的李长笑轻松自如,就自己累得够呛。 “知道你手段高超,您还是省点灵气吧。”张茉白了他一眼,不过却是站在李长笑的角度思考。 话虽如此,李长笑心念一动,那空气中的微风,便多了几分温热干燥,在这种风的吹拂下,衣服很容易便干去。 行到两万阶时,王晃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褪得差不多了,露出结实的肌肉,甚至还动过念头,想把头发也剃了,尽可能的减轻体重。 这个想法被赵秋遏制了,因为她好不容易,把王晃这副样子给看顺眼了。 这头一剃变成了光头,她可就不乐意了,李长笑揶揄看着二人,嘴角有几分笑意,不插嘴,不说话,就这么静静观察着。 这对三人来说,既是苦难,也是收获,特别是张茉。到了她这种程度,已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使得她获得锻炼了。 爬一座高山不过几秒钟罢了。但爬这一次朝圣梯,出力又出汗,也是进一步锤炼筋骨膜。 原地休息一夜,等他们恢复得差不多时,再继续前进。 这一日,他们果然有所长进,竟爬了一万三千多阶,又是从清晨爬到日落。 王晃就不必说了,早就坦然自若衣不蔽体了。他也不怕走光。倒是二女的衣服,从里面湿到了外面,好似淋了一场大雨一般。 这让二女看着不远处,从始至终,悠哉悠哉的白衣身影,又开始羡慕修士那身不露汗,尘灰不沾的特点。 武者不求能如修士那般强大…若是能无垢无尘,就是满足了。 张茉无形中,也算是有了个目标。她本就喜净,但此刻实在不算干净,若非有一些顾虑,她亦是会和王晃一般,直接甩去负担,坦然而行之。 休息中,她解下长靴,竟能倒出汗水来,王晃哈哈大笑,声称看来张茉长老,武功再高强也是普通人啊,说着,他也脱下长靴,倒出汗水来,像是终于发现了两人的共通点,一脸惊奇。 “你难道还真把我当仙女了不成?”张茉摇头失笑,简单的回了一句,这负担她可背不起。 李长笑则是在一旁起哄,叫赵秋与王晃多看几眼,等出了这遗迹,能让你们张茉长老如此狼狈的事物,可就不多见了。 说着,自己便先看未敬了,目光并无嘲弄之色,倒像略带几分笑意的观察。张茉一时感到无语,这李长笑行为古怪其实不算啥,唯一让她有些恼的地方,就是这厮这喜欢看别人狼狈模样的恶趣味。 花粉迷林时也是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 这朝圣梯爬起来虽累,但也总有尽头。 大约是用了一周的时间。 四人终于来到了万宝书院的正门。 第401章 买寿功的优越,盘龙宗的怪异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好不容易来到平地,张茉三人背靠着背,一下子便坐了下来,累得半死半活。 连走了七八天的台阶,如今脚踩在平地上,竟有几分喜极而泣的感觉。 不过辛苦归辛苦,对于三人而言,收获不可谓不大,无论是意志力,还是身体的各处机能,都得到了锻炼。 李长笑耗费精神,看他们的祸福变化。发现三人的福源都有不少增加。以赵秋的福源与天赋而言,本无缘武者一途顶峰。 不过现在却多了一丝可能性,王晃福气虽薄,但隐隐有依附赵秋之意,想来这二人日后的交集并不会少。 张茉更不用说,获得金身罡气,又得如此锤炼,除李长笑外,好处最大的便是她。 此刻,除了王晃衣不蔽体外,赵秋与张茉二女,也是尽可能的卸去部分重担。就说张茉,那长老袍早便不知丢到了何处,衣着极为清凉,双肩显露,后颈的抹胸系带若隐若现。 大约休息了半个时辰。 张茉等人这才恢复得差不多,重提精神朝万宝书院走去。 书院大门是庄严的朱红色,两侧耸立着两尊巨人雕像,怒目而视,一尊手持雷霆,一尊手持风火,当真是好不威武。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外表有些许风化,也附着上了一些灰浊,神像蒙尘已。 但能依稀看得出,这两尊雕像乃是一红一绿二色。万宝书院的大门,如同山岳一般高,上面镶嵌着星星点点。 此时正好是夜间,大门上那些镶嵌的东西,如同星辰一般,发着耀眼的星辉。这副景象唯有在大门跟前,才能看清一二,王晃赵秋惊叹了一声,目光顷刻间被这一幕所吸引,好似在面对一整片的赤色星空。 张茉看向李长笑,后者眉头微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她开口问询。 李长笑告诉几人,这座大门上闪着星芒的,是一颗颗星辰之心,重如星辰,好看是好看,但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是,即便是他,也推不开这座大门。 实在太重了,而且看这情况,打造这座大门所用的材质,是受灵气枯竭影响比较小的那一类材质。 即便远不如从前,可绝不是一个化神,甚至是炼虚强者,能够独自打开,甚至是破坏的。 说着,二女一男脸有些微白,进不去那不就是说白跑这一趟了?这九万多阶也就白跑了? 即便是沉稳的张茉,也突觉一阵失望,李长笑径直向前,抚摸着看门的两尊雕像。若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两尊雕像应该是万宝书院的“推门将军”。内蕴无数阵法,以此来推门。 可惜阵法已消,也就是说,这一扇门再难开启。不过李长笑却不气馁,他告诉三人,兴许绕着这座万宝书院走走,还能发现其他的入口。 赵秋一阵哀嚎,她腿都快要废了,不过最后也还是乖乖跟上。 李长笑所料不错,绕着万宝书院行至第三日,果真发现了一处路口,是一扇两人高的小门。 沿着路口,通过一条笔直的道路,总算顺利进入了万宝书院内部。 万宝书院结构复杂,占地极大,似乎也是一座镇运器,李长笑发现此书院的材质,具有隔绝神识之妙用。 那激增的神识,在此处被大大衰减。因为带着张茉等人,他不得不稍稍郑重一些,沿途留下一些印记,防止迷路。 毕竟以这万宝书院的格局,若是真在里面迷了路,被困个几百年丝毫不夸张。李长笑自己一人倒是无所谓,可凡人寿短,他还需为别人考虑考虑。 来到一间阔室,里面摆放的乃是寻常的功法典籍,李长笑翻开几本查看,发现是一些炼气期左右的功法。 这些功法对李长笑而言,并无任何的参考意义,不过他还是静下心来,挑选几本最优的练气法诀,研究了起来。 远古时期的练气之法,讲究得是五行灵根,引气入体,炼精合元。这一点与鼎盛时期有些差异。 李长笑所在的时代,有部分功法依旧基于灵根之说,可也有相当一部分,彻底脱离了灵根。 李长笑尤记得,自己的练气法诀,是盘龙宗的盘龙饮气诀。莫看盘龙宗小,盘龙宗的宗主修为也不高,甚至不如如今的李长笑。 可这本盘龙饮气诀,可是极有玄妙之处。这一点,是李长笑修为高后,才逐渐体会到的。 也算是阴错阳差,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李长笑在结丹之后,曾去游历过许多宗门,甚至付出极大的代价,去购换其他宗门的练气法诀,想重打基础。 可换来之后,发现绝大多数的练气法诀,远不如盘龙饮气诀。许多宗门一根手指,便可碾压盘龙宗,但这练气法诀反倒没盘龙宗好。 当时让李长笑奇怪了很久,一直想不通,其实便是到了如今,他依旧想不通。 不过,却也有了一点猜测。 上次在盘龙洞相遇掌门,虽然对方已经身染诡病,腐烂入骨,难医难治。但那一次的接触,让李长笑知道… 这盘龙宗的掌门,修行天赋寻常,但对道的感悟,有着骇人的天赋。 当然,前提是…那“邪神买寿功”,真是他自己所创的话。 那一本功法,被李长笑压在了心底,刻意不去想。但…掌门已逝数百年,就以增寿而言,似乎是那买寿最为有效。 “是罕见的亲道之人?” “恐怕还不止。” 李长笑想到了掌门,忍不住嘀咕了两声。那与他且忘大道的赵青,也就是坐守河母庙的慕琴,身负大道双生体,也是一个亲道之人。 故走在香火一道前沿。 却不如买寿功的颠覆性强,谁能想象得到,一个藏在地洞中的颠公,在某一方面,还要胜过万人敬仰的河母呢? 其实回想起来,长生洞一事,仍有疑惑的地方。 不过现在,李长笑思绪拉回,处理正事要紧。 他手中拿着的,是三本练气法诀,一本名为“五行练气诀”,一本名为“此木长青诀”,一本是“斥火乾一诀”。 三本法诀,都是依托于灵根,也是这一间练气法诀中,最好的三本。想来若非天赋强大者,也无缘修行此三诀。 五行练气诀需同时具备五行灵根,另外两诀,只需火或木灵根即可。 第402章 化神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以灵根感天地,纳灵气入体… 化神期的李长笑,再回头去看炼气法诀,即便这三本炼气法诀品质极高,更是远古之法,他依旧很快便可弄懂。 总结三本法诀之优劣,发现五行炼气诀较为全能,此木长青诀修行起来,寿元远超其他修士,大成可以体为木,生机不断,战力稍次但可以熬死对手。 斥火乾一诀杀伐力很强,战斗力是三本法诀中最大的。 总之各有优劣,李长笑在心中,与自己的盘龙饮气诀对比了起来。 盘龙饮气诀只适用于练气期,重点在“饮”之一字,是一本半依托于灵根,半依托于“灵感”的法诀。 所谓“灵感”,是鼎盛时代的产物,有无灵感,是鼎盛时代能否修行的基础。 一般而言,具备灵根的人,同时也会有灵感,但灵感好坏,可就与灵根的好坏无必然关联了。 鼎盛时代的许多练气法诀,是只看灵感不看灵根的,这种练气法诀有一个好处,就是不再受灵根所限制,金木水火土五行术法,皆可使用。 这一点,毫无疑问,鼎盛时代要强于远古时代。 李长笑当初的灵感就很低微。刚好到了勉强可以修行的地步。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体内梦境空间的存在,使得他吸收外界灵气的效率很低。 而修行前期,梦境空间内的灵气,稀薄得几乎不可见。 由此可知…李长笑前期的修行,究竟有多么艰难。 说归正题,盘龙饮气诀重点在“饮”之一字上,需要具备“灵感”以及水灵根。 李长笑的灵根很寻常,测试过是“土水金”三系,达到了修行条件,恰好达到盘龙饮气诀的修行条件。 其他练气法诀,是以毛孔吸纳灵气,然而盘龙饮气诀,是以“口”吸纳灵气。最大的差别就在此。 李长笑将三本炼气法诀收好,起身离去,带着张茉等人,去往下一处。 他对路线的选择,颇为谨慎。 事实上,即便是二元宗的内门弟子,乃至是德高望重的长老。 对这座万宝书院,也绝不算熟悉,哪怕经常出入,也仅在允许范围内走动。 乱走…亦有丧命之危。李长笑这个外来者,自然要提起几分精力。 外面路径,曲折离奇,此刻似乎还处于功法区,连到数间阔室,里面均是练气期的功法。 李长笑数了数,光是炼气功法,便又十八万九千多本。 不过别看功法多,绝大多数的功法,若有追溯源头,似乎都是从某几本功法,层层衍变而来的。 实际上都同属一源。 木源,火源…再往上追溯,便是阴源,阳源。 倒也真是应了那句,万变不离其宗。李长笑一行人运气不错,第三天时,终于离开了练气期的区域,来到了筑基期区域。 这一区域,可就极有意思了,上面流转着许多筑基之法,有人把根基铸造成高塔,有人把根基铸就成宝鼎。 千奇百怪的筑基法,使人目眩,也向几人展示着,那远古岁月时修行一途的海纳百川。 赵秋眼睛闪闪发光,来了兴致,便问李长笑是什么筑基。张茉等人也投来了亮闪闪的目光,十分好奇。等李长笑说出是普通筑基时,气氛明显安静了几秒。 显然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会是某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筑基法。 什么天道筑基,神塔筑基…结果,仅仅是普通筑基。 张茉倒是不觉有何,她万分确定李长笑的与众不同,这是一种直觉。她阅历已不算浅,即使她此前并不敢肯定,修士这一群体的存在,但前些年走南闯北,定然也遇到了不少。 然而只有李长笑,给她这种感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筑基有万法,李长笑选择了最普通的一法。 既是形势所迫,也是命运使然。 一行人走着。 却又发现一套筑基法,名为归真筑基法,此法痛斥那千奇百怪的筑基之法,认为那些筑基法,是误人子弟,是短视。 此法说,筑基修士修为尚浅,并无自己的大道感官。沿用什么宝塔筑基,等筑基法时,使得根基过早定型。 此法确实能让筑基期战力飙升,但却也为日后埋下隐患,不利于日后的择道。 李长笑看后,觉得有道理却又无道理,许多筑基法,便有不少在反驳此观点,说得也都很有道理。此事他不过多评价,走自己的路便好。 筑基期显然要大得多,不过李长笑逐渐摸索万宝书院的建筑规律,不出两天,便来到了结丹期的典籍库中。 结丹之法,结丹期术法,修行感悟,锻体法…等等,应有尽有。 这一区域是走得最快的。因为李长笑不感兴趣,而张茉赵秋王晃三人,也看不懂这些东西。 明明那些远古时期的字,他们都能大致看懂,但组合在一起,就是和看天书一样。 强行看下去,不到一柱香,就会开始头疼欲裂。 在李长笑的带领下,不到半天,便离开了结丹区,来到了元婴区。此区李长笑稍作停留,吹一口清风,裹挟着一缕神识,飞快的在满墙的书籍掠过。 最终,他拿了一本术法:火丝术,以及一本“元婴修行感悟笔记”。 万宝书院里的东西,并非是免费的,需要以咱们功勋来换取。经过了解,这些功勋的来源很简单,其一,做任务,其二,杀异兽,其三,捐献灵石。 仅此而已。 一百灵石可换取一点功勋值。 李长笑此刻手中的这本修行感悟笔记,出自一名天骄之手,被宗内内认为很有价值,便放在万宝书院当中,需要一百功勋换取。 至于那本丝火术,价格稍高,足足需要一千功勋才可换取。 很快。 众人来到了化神区。 第403章 三足金巫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到了化神区域,开始与之前的区域有明显的不同,这一片区域仿佛回归了自然,不再有层层排列的古籍。 来到了一片风景盎然的荒郊野外一般,四周的房屋,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倒也算是别有洞天,赵秋与王晃惊叹出声来,乍一看误以为是已经走出了万宝书院,在李长笑的提醒后,才知道现在连百分之一都没探索到,更别说走出去了。 正所谓道法自然,化神阶段的典籍、术法,全部融在了自然里,不再刻录于一书一册上,想要什么,就自己悟,自己取。 在李长笑看来,这里的一根小草,都是一本强大的化神期术法。 然而在张茉,赵秋等人眼中,这里仅仅是一座,风景美丽的郊外之地,不过他们虽看不出什么,但身在此景,却也欢乐。 李长笑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让他们别随意走动,跟在他的身后去。 修士到了化神阶段,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自己的东西了,自己适合走什么道,想走什么道,其实都已经隐隐清楚。 二元宗如此布置,不可谓不妙。至少李长笑探访过那么多旧址,只有二元宗能做到,道法融于自然。 而也正是溶于自然,才能一直保留下来,佛家有句古话,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二元宗虽与佛家,无多少关联,但此刻的山山水水,确实给李长笑一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而是各种术法,典籍,修行之感悟,甚至阵法,炼丹术,锻器术,风水勘探,卜算… 修行所用到的一切,都在那一草一木中。 他低头,抚摸脚下的小草。 仅是这一株小草,便是许多修士,毕生都无法感悟的。 他将此地记下,日后有空,他会再来此地。 哪怕在此地,待上几百年,也绝不会亏。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化神区,或者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功法区。 化神以下,二元宗显然并不算重视,因为能入二元宗的,那个不是天才?这些天才只需按部就班的,必然能修行到元婴期。化神开始,才会逐渐感到难度。 这里不仅仅只有化神期的功法,乃至炼虚,合体期的功法,依旧有之。只是还需要深入才可看见。 李长笑并未依恋那一株小草太久,我辈修士,若只着眼于眼前,一株小草也会无限大,所放眼四望,天地都将尽收眼底。 二者并无优劣之分,或许有人,从这一株小草中,悟出了无上至理,一日连登数境,也或许有人眼高手低,与勘天地之奥妙,最后却仅是离井之蛙,自以为熬游天际,实则受困于苍茫之间。 万事万物多层多面,此地更是如此,也幸好张茉等人,未曾踏入修行一道,是个凡人武者,否则未到境界,贸然闯入此地,只是会头晕目眩。 行至一座等人高的小山,李长笑再度驻足,连连惊叹,环走而观之,此山之每一弧度,每一点棱角,都蕴含着至深之道理。 他从假山中,悟不出梦境,悟不出真假,却也忍不住吸取这些知识,看到了术法,看到了阵法,甚至看到了炼丹之术、锻体之法。 “修仙真玄啊。” 赵秋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灵气不是枯竭了吗,他为什么还看得那么入迷?”王晃忍不住问道。 张茉用剑鞘拍了两人一下,低声呵斥道:“莫多言,能走到他们这步,道心受过何等磨砺,其道心之坚韧岂是你等能想象?他是求道者而不是求灵者。” “知道了,那么凶干嘛。”赵秋吃疼,嘀咕了一句。说完,三人又将目光投注在李长笑身上。 乍一看,李长笑站在原地,竟也如同一座小山岳一般。 李长笑轻呼一口气,与几人汇合。 在刚刚那一刹那,他心中那股开山念,变得越发凝实了,这也算是小收获之一。这一片区域,实在太过深奥,若是什么都看一眼,恐怕十年都走不出。 为了张茉等人考虑,李长笑选择择优而看,故一路穿行,连走一天一夜,都未曾如何停留。 到了夜间,此处又会寒风阵阵,下起了雪花,李长笑带着几人,找到一间废弃木屋,暂时住了进去。 为了驱散寒意,他去取来柴火,在屋内点燃,又问张茉要了水袋。其实他挺喜欢张茉的水袋的,只有一巴掌大,但是能储藏一百斤重的水。 张茉和他说过,这水袋在外面,价值不可估量,不知多少人觊觎,是用吞天蛤蟆的肚子制作成的。 吞天蛤蟆是很强悍的一种灵兽,传闻肚子可容下整个天空,但张茉口中的吞天蛤蟆,算是这种灵兽的凡种。性格凶戾,喜好活吞生人,张茉去将其斩杀后,取其肚,制成了这个水袋。 李长笑接过水袋,倒出了聚灵草露水,放在火上烧热后,给几人一一服下,随着热水流入腹中,三人这才逐渐升起一丝暖意。 李长笑则是看着窗外落下,又看着地上的火堆,缓缓感悟其中大道去了。 翌日,大雪褪去,春和日暖,气候宜人,众人继续行进。 行不过三里,来到了一座乱葬岗,里面立着无数墓碑,阴魂阵阵,煞是恐怖。李长笑从中,看到了鬼哭之术,默默记下。 行十余里,来到一座万丈瀑布,声势浩大如雷霆,自九天倾泻而来。 在张茉等人惊叹之际,李长笑看到了音雷术法,以及剑雨之术。 又行百里,一块老石挡在面前,李长笑看到深奥的修行感悟… …… 又是走了数日。 众人已经越来越深入此片区域。自然万物的景象,这里也都有之,所以走起来并不无趣。有时李长笑在其中,悟出什么道理或故事,说给众人听,相反还颇有几分趣味所在。 只是当走到某一片地区时,李长笑的眼皮跳了跳,体内三足金巫蟾发出一声蟾鸣。 而这代表着无尽福泽与灾祸的神兽。 它的蟾鸣,不是福泽,便是灾祸。 第404章 万道之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是一片竹林,风一吹过,竹叶簌簌作响,不绝于耳,那一道道接连起伏的声音,也是蕴着诸多道理之玄。 若是李长笑有心琢磨,能琢磨出几十套不同的术法来,倒不是说他悟性有多好,只是这里的布置,万事万物所具备的道理,实在难以言表。 再看那一根根挺立的竹子,节节攀升,翠绿中还带着几分剔透。 李长笑在竹林内,朝西侧的方向走去,直觉告诉他,引起三足金巫蟾鸣叫的事物,就在这一个方向。 在行七里有余,果真得见变化,在那竹林最中心处,一条仅是半人高的金色竹子,在风中摇曳。 此竹仅只有一叶。 一竹一叶,叶子上有一滴小水珠,那水珠欲滴而未滴,始终如此。即便是有风吹来,水珠晃动,也始终未曾滴落。 “这是?” 李长笑看不出是何物,但出于好奇,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滴小水珠。刹那之间,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他立马明白这是何物了。 此地的道法已与自然相融,而这滴小水珠,便是万千道法精华之所凝。可看做此地万千道法之果,也可看做是此地万千道法之根。 这对李长笑感悟修行之道,帮助是巨大的。若是他所走之道,乃是寻常的大道,那么凭借这一滴是道法之果亦是道法之根的小水滴,他可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最巅峰。 即便他所走的道,不同于寻常。这滴水珠也能起到极大作用。毕竟唯有勘万千法,不断的印证又推翻,才能确定自己所走的道,才是正确的,最完善的,而并非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此外,此水珠即是万千道法之果,那么这其中所蕴含的知识,何其之庞大,这才是无价之财宝。 彻底吸收,那么世间千万法,皆不过一目之中。只是话又说回不来,此物有多贵重,就有多难以吸收,事有两面性。 若是认为凭借此物,刹那间登临绝顶,那是绝不可能的。 正如李长笑体内的五枚神丹一样,即便吸入体内,那药力也要慢慢挥发,彻底吸收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且,在这期间,好似还形成了制约,体内五脏,筋骨膜,持续收到药力冲击,若非李长笑能凭借中度睡眠的恐怖恢复力,与那些慢性冲击形成了平衡,若不如此,这五枚神丹说是灾难也丝毫不为过。 此事这枚水滴亦然如此,李长笑正考虑是敬而远之,还是纳入体内。 三足金巫蟾低鸣一声。 那水滴飞入李长笑的眉心。一切发生于平静,最后也归于平静。 “这种机缘,当时二元宗的人,为何不自己取走?” 李长笑并未被这突发的横财,而砸昏了头脑。 他固然高兴,可疑惑同样不小,远古时代之后,便是到了鼎盛时代。 二元宗的强者,临走之时若是取走这一滴水珠,未来必然能大放异彩,甚至世界的格局,也会随之变动。 毕竟一整个鼎盛时代下来,扶摇天下也只诞生了一手之数的大乘期强者。若二元宗有人凭借此机缘晋升大乘期,那么如今这五人中,有一人极大概率,便与大乘期无缘了。 李长笑疑惑不已。这万道之果也就罢了,连丹塔内的万血丹,顶丹,霞丹,焚天十炉丹,枯老丹,新生丹,也都未曾取走。 这些丹药,也都是接近完成,甚至是已经彻底完成的。 “奇哉奇哉。”李长笑捏着下巴。 忽的,他眉头一皱,融合万道之果后,他虽未能立马吸收里面的大道感悟,万千道法,却也能隐隐感受到,这一整片区域的布局。 这一片区域,其实是有名字的,名为“小道界” 内门以上的弟子,才有权限进入,内门弟子每个月,能进入此界一柱香的时间。此时间可以累积。 许多内门弟子,存数年才来此一次,而且都是直奔目标,争分夺秒去感悟。 若是能悟出强大的术法,战斗力也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二元宗内,便有不少实力,有弟子在此一飞冲天,从此扶摇直上。 至于普通长老,一个月能有四炷香的时间,长老的时间,可租借给内门弟子使用。 至于更加高级的长老,每个月能进入的时间会更多。 李长笑发现,他此刻恰巧处于“小道界”的小竹林区,这一片区域,正好在最中心。 让李长笑感到好奇的是,这小道界中,还有一片十分隐秘的区域,那里一片混沌… 李长笑带着张茉等人,朝那片区域走去。 进入混沌区域后,李长笑眼睛微眯,若说别处的一草一木,都蕴含着各种各样,数之不尽的术法的话。 那么这一片区域。 所蕴含的术法,十分单一,全部都是有关于寿元的,或者说…是有关于延长寿元的功法。 这里的一石,一木…都蕴着长生之功法。 “二元宗在专门研究长生功法?”李长笑低喃。 若非取得了这小道界的万道之果,从中获取了有关于小道界的一些信息,他绝对不可能,能发现这一片混沌区域的。 远古时代灵气虽不如鼎盛时代,但增加寿元依旧不算难,特别是对于当时顶尖的二元宗来说。 二元宗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宗门专门将小道界,开辟出一片,专门研究寿元的区域呢? 越来越多的疑惑。 李长笑并不知道,这些疑惑还有没有解开的机会。 考虑到此地,或许能发现什么,李长笑集中精神,打算参悟这片混沌之地。 此处苍茫一片,无天无地,无暗也无光,一切都是虚无而又真实存在的,李长笑怕影响到张茉等人的寿元,便让张茉带着赵秋王晃二人,先离开这片区域,在外面等着自己。 李长笑天生便对寿元一事十分敏感,再加上有万道之果相辅,参悟与寿元有关的事物,天生便有优势。 他发现,这混沌之地,所蕴含的术法至理,几乎都是有关于减缓寿元流逝的。 这副阵仗险些让李长笑认为,二元宗早就预料到灵气会枯竭,并且提前做出了应对之策,着力研究寿元之道。 亦是或者是…远古时期,也存在灵气枯竭之世一般。 第405章 以剑斩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离开混沌区域,李长笑与张茉等人会合,小道界还有诸多地方,值得细细探索,李长笑在不少地方,看到了鼎盛时代百绝术法的一二分影子。 若是有修士天赋足够,境界够高,说不定能悟出一二,只是暂时而言,李长笑还做不到,此刻,他倒更想去探索万宝书院的其他地方。 有万道之果提供的信息,离开这片小道界,并非难事,只需先向西走,来到一片悬崖中,随后跳崖而下,有一条羊肠小路。 沿着小路一路直行,能在左手边看到一条小溪,小溪的一旁有一条桃花树,走到桃花树下,摘下一枚叶子,随后掉头朝东南方向,一直走三百七十七步。 即刻离开这小道界。 其实离开小道界的方法有许多,哪怕没有万道之果,一路直行也能横穿,只是需要耗费多一点时间。 此外,若是有弟子令牌、长老令牌的话,以灵气催动令牌,也会顷刻之间,被送出小道界。 只是这小道界,乃是整座万宝书院的中心区域,从不同的路径出去,就能抵达不同的区域。 李长笑的这个方法,十分隐蔽,通向的地方,自然也是秘密之地。 众人便按照这种方法走了,向西走了两日,果真见到一座万丈悬崖,下方漆黑一片,深不可见底。张茉低头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些没底。 她武功高强,可终究是不会飞行,若这悬崖太高,她亦是有些困难,更别说功夫一般的赵秋与王晃二人了。 李长笑告诉三人,下方无危险,尽管跳下去便是,说完,自己先是一跃而下,好不潇洒。 张茉紧随其后,赵秋与王晃二人,咬了咬牙也跳下去。只见场景变幻之间,众人一下子来到了地面。 …… 几番折腾,四人终于是离开了小道界,那道法自然的区域逐渐在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蕴含着人族技艺之巅的建筑结构。 凝神四望,此处是一个圆形的大殿,堂正中心处,有一黑白圆形桌,大得出奇,两侧整齐摆放着龙绣金纹椅。 地面有一圈水纹,如活水流动。 再看别处,有石柱高耸,有巨龙雕像匍匐,有麒麟颔首,有百兽胆寒。 “这是?”张茉等人一个愣神。 此处的建筑,实在太过庄严肃穆,那百兽雕像具俯首爪挡双目不敢视的塑形,是臣服在这殿中人之意。 可见这殿中人,心怀何等志向。而这百兽臣服之利,也并非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此刻赵秋与王晃二人,脸色简白,呼吸急促。 便是张茉,也心跳加速,手脚冰凉。 百兽臣服,若不站在足够高得高度,受此大利,可是要折寿的,甚至还有当场暴毙的危险。 也幸好李长笑反应及时,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刹那间抽出许久未曾出鞘,即便出鞘也仅是用来挖土的青萍剑。 那三尺寒芒上剑尽出,抽剑时的水到渠成,真是一道不可多见的风景。 一路跟随在他身后的三人,直到此时此刻,才见到那自称是修士,阅历丰富,却只爱喝酒的白衣男子身上的半点锋芒。 那男子将剑轻轻一横,眼睛一眯,将迎面扑来的势,当头断去。 他白衣滚滚,长发飞舞,一人一剑横在三人身前,张茉三人靠在其身后,气血回拢,好似起死回生了一般。 张茉美眸目眩,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长笑,横剑而立,独自挡万势。 “好帅…”王晃低语,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青萍剑是法器也非法器,是由一块特殊的铁打造而成,跟随在李长笑身旁,日日得其蕴养。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长笑修为日渐升高,青萍剑虽并未变得锋利,杀伐力也就寻常,也并未获得什么特殊能力。 它仅是变得足够坚韧,变得无物不斩。 再加上后面,被李长笑以稀世之神物,十大神髓挨个浇灌,更是远胜于从前。 在大多数时候,它是平庸之辈,即便落入了凡人堆中,也不算惹眼。但当它锋芒毕露的那一刹那。 它那不算锋利的剑锋,能斩得东西,远比想象中得多。 此刻,李长笑斩势而行,那百兽臣服之势,对上位者而言,是锦上添花,长期在此势沐浴下,可养出君临天下之念。 可对常人而言,便是一场灾难无异了,莫说张茉等人了,即便是李长笑自己也受不起。只是他百无禁忌,受之便受之了,那死物还折不了他的寿,更奈何不得他。拔剑斩势,是为了身后之人而已。 出剑之后,李长笑周身五里均是安全之所,可不受此地之势影响。 他转头告诉三人,让他们不要离自己太远,也不要去盯着雕像看,依他所言便不会有事,三人不敢不听,默默记在心底,只是眼神飘忽,一时不知放在何处,怕看那都会迎来祸事,导致霉运当头,赵秋逼着眼睛拱手参拜,胆子都快吓破了,王晃也好不到哪去,张茉则是干脆看着李长笑,想着不能乱看,那只看他便准没错。 来到黑白石桌前。李长笑失笑不已,告诉三人,只需不去看百兽石雕即可,不必如此惊弓之鸟。 特别是张茉的目光,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过了一边眼,他倒不是害羞,只是觉得这目光,也太肆无忌惮了些。当即还以颜色,打量起了对方。 这一瞧,倒是把张茉搞得不好意思了,在爬九万朝圣梯时,长老袍早已被她丢弃,此刻仅余一间薄衫,双肩袒露,那好意思被这般瞧着。 “这桌子是何来历?”她俏脸微红,转移了话题。 同时心中轻叹,何苦此世无灵气呢,更何苦自己无缘修道呢。 若是有来生,生于那灵气鼎盛之世,自己亦可修道,那该多好。 第406章 阴阳山,绝灵阵,地频传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是阴阳山的山根。” 李长笑言道,此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居然能如此平静,毕竟此物意义极大。 阴阳山曾是一座,立于青域内的高山,在远古时期,素有十大仙山之名,与鼎域内的“万仙峰”,也就是变法起始之地,如今天下最繁华的地方,齐名。 只是后来,阴阳山隔断了南、北两片区域,北域修士南下抗击洪荒天下,有极多麻烦,需要翻越阴阳山,使得支援并不及时。 而且阴阳山的存在,还把南北地势隔断,传送阵也难以互通。 当时的修士,是把阴阳山视为第二道防线的。若扶摇天下南四域失守,则退至北四域,以阴阳山相隔,镇守人族。 只是后来,有人提出,玉石俱焚,破釜沉舟的激进思想,人族响应者不在少数。 后来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移山之举。 从此南北气运贯通,地势彻底相连。 这些信息,是李长笑在许多弟子居所中,拾起的梦境碎片中看到。可见当时参与移山之人,并不在少数。 而且听闻,参与移山的弟子,回来后修为境界感悟,便取得了不小的突破。参与改变天下大势之事,享受到了天地恩泽回馈。 此外,在发布任务的“天威殿”中,他也看到了相关任务,等级划分为“乙”级的, 自阴阳山断,气运相凝,之后人族强者陆续多了不少,证明此举是有用的。 也是到了此处,李长笑才知道,原来那阴阳山的山根,是被二元宗收走了,并且打造为了一座石桌。 “既是阴阳山根所造之桌,恐怕这里…是用来商议人族之大事的。” “南北最顶尖强者齐聚。难怪此地有百兽臣服之雕像。” 见到此,李长笑一切了然。只是当他放眼扫过,想放出神识探索得更加细致时,却觉识海逐渐沸腾,好似被人点了一把火一般。 有一股剧烈的刺痛与灼烧感,这种感觉直入灵魂,疼入心扉。 此处的材料,是专门防止神识外放的。李长笑意识到这点后收回神识,转而使用拂华清风延展触觉,将这整座大殿吹了一遍。 这大殿不知已荒废多久,却不染一丝灰尘,拂华清风拂地而过,并无太多收获。 想来这是商议大事之地,虽重要却也难藏什么线索。又念及万宝书院何其之大,有趣之地不少,何必执着于此处。于是便朝门口走去。 此殿门口大开,直走便可走出,离开殿后,又直行十余里,直到彻底远离,李长笑才收起长剑,张茉等人也随之松了一口气,恢复自然轻松的状态。 修士一途实在太过恐怖,即便是无数年前的遗址,那一草一木乃至一个雕像间,也有可能要了凡人性命。 若无高人带路,来此必然九死无一生。李长笑心念起,无形中以清风吹走三人身上,所滋生出来的恐惧。 其实李长笑一人探访,自然更方便更快捷,只是如此一来,太过无趣。 他正巧不是喜欢追求效率的人,有人陪着,偶尔说说话,解解闷倒也正好。 …… 时间流逝。 万宝书院无灯无火,却一直保持通明状态,让几人不知岁月流逝。 出了议事殿后,四人先后去了法宝库,库内法宝大多遗失,又去了万阵区、锻体区…等等。 一睹远古大宗之风采。 值得深思的发现,却也不在少数。 其中线索最多的,是在阵法区域。那里留下了大量阵法的图录,皆是远古时期的阵法。 李长笑在其中发现大量,有关于灵气运用的阵法,以及二元宗强者,对此类阵法的研究。 最开始是聚灵阵的改良,各种各样的聚灵阵:小聚灵阵,大聚灵阵,兽聚灵阵,血聚灵阵… 之后,更进一步,从聚灵阵向各处衍生发展,引灵阵、导灵阵、抑灵阵… 还附带着大量,解析灵气本质的感悟笔记。 李长笑当时便留意到,有几道阵纹他似曾相识,在那里见过类似的。 一道电弧在脑海闪过,他很快便想起是在何处见过类似的阵纹了。是与三足金巫蟾有关。在灵兽森林中,三足金巫蟾所在的湖泊周围,便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 其中几道阵纹,与引灵阵的阵纹极为类似,作用八成也是类似的。看来他当时并未猜错。 其实引灵阵的作用,与聚灵阵十分类似。就是牵引灵气到某一特定的地方,而聚灵阵的作用,是吸聚灵气于某处。 在阵法区继续寻找时,李长笑触碰到了,更加高级的机密。 原来二元宗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研究一种大阵。 “绝灵大阵。” 而根据遗留线索来看,这绝灵大阵的研究,恐怕已经持续数万年之久了。无数的阵法天骄投身于此。 一代代接替。 甚至还曾与远古宗门乾清宗合作过。 当时二元宗研究此大阵的理由时,要把洪荒天下与扶摇天下相隔的整片海域,变为绝灵之海。 使得那片海域,毫无灵气,从而抵御侵袭。 此机会当时阻力极大,因为太过困难,希望太过渺茫,当时二元宗一直在坚持。 甚至还隐隐打算,为那“绝灵大阵”取名为“火地阵”。寓言十分简单,就是与大海相对。 从结果上看。 这计划显然是失败了,那一片海域并未变成绝灵之海,相反生存在那片海域中的鲛人族,还越发猖狂。 此外。 阵法区还有一处发现,让李长笑特别在意。 在当时有一个计划,二元宗集结整座天下的顶级阵法宗门,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研制一种传送阵法。 这种传送阵法,无需灵气,但却也可传送超远距离。 那种阵法,被二元宗取名为“地频阵”。 当大地以某种频率震动时,此阵便会被触发,刹那之间,便可传送出数千万里。 对这种阵法,李长笑并不陌生。他甚至亲自感受过。 上一次的无尽森之行,他便是莫名其妙,直接从红域被传送到了玄域。 这期间所横跨的距离,又何止几千万里? 而每一次传送,都有强烈地震相随,他当时便猜测,传送可能与地震有关,只是不敢确定。直到看到二元宗的阵法研究后,一切才在心中明朗了起来。 只是他独身一人,修为地位均不高,看不出这些人族顶尖大宗在那远古时期,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第407章 天丝房,天机丝,一切隐秘所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随着对万宝书院的深入探索,二元宗的一切,都逐渐浮出了水面。 从万宝书院遗留的蛛丝马迹,以及李长笑拾取的梦境碎片中,可以知道二元宗确实有两个派系。 一派系名火地,一派系名生花。两者修行功法相冲,摩擦累积已有数万年之久。 不过是到后期,才逐渐分化的。 “天威殿”的任务玉简,只能看到当时发布的任务。而万宝书院则是记录着以往的所有任务玉简。 当然仅是乙级以上,才值得记载,而且会比天威殿内的,更加详细。 因为在二元宗的制度管理中,万宝书院是最高的机构,天威殿、记户殿等等,都是它的下属机构。是由万宝书院发出指令,下属机构去施行。 从目前所获来看,二元宗确实是分裂为了火斥门与极花宗无疑。 这一点本就不难猜,所以并无什么好惊讶的。 万宝书院内。 有一座特殊的房间,名为“天丝房”,隐藏在最深处。周围不仅刻画着阵法,而且还时刻在绕着整座万宝书院快速移动。 毫不夸张的说,这座天丝房的隐秘程度,若不是事先知道其存在的话,即便是把整座万宝书院拆了,也绝对发现不了。 李长笑发现这座“天丝房”时,也感到极为的意外。 因为这天丝房直到现在,都还在运转着,一直绕着万宝书院移动,那精妙的机关结构,看一眼都头疼。 再加上万宝书院通体所用的材料,名为“刺神木”,能隔绝神识,刺痛识海。李长笑就亲身体验过被刺入识海的痛楚,那感觉并不好受。 在神识无用的情况下,能让李长笑发现这座天丝房的因素,仅仅只有一个。 那便是运气。 不是好运而是霉运,而且不是李长笑的,而是张茉的。 此事说来,也是一个意外。 张茉本意是想着帮李长笑找寻线索,再四周房屋翻找,却在打开某一扇门,并且踏入其中后,顷刻之间便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宛如人间蒸发。即便是当时的李长笑,都没有注意到。 等他搜查完,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时,才发现张茉已经不见了。李长笑对张茉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她实力不差,只要不进入有着百兽石雕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他起先是认为,张茉是独自外出找线索去了,便沿途让赵秋留下大衍花宗的印记,随后继续在附近找寻线索。 或是看古时典籍,或是拾起遗留碎片,看那古时之事。 只是一连过几个时辰,依旧未见张茉人影,李长笑便也起疑了。他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对,便外出找寻张茉。 只是寻了一天有余,也未曾发现丝毫踪迹。他心念闪动间,凭空出现在曾经去过的各处。 几乎在这一天之内,找了不下数千间的房间,依旧不见丝毫踪迹。此事着实蹊跷,张茉以步行之,不可能能走太远的。 即便走散迷路,以李长笑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 最后,李长笑打开能看到梦境的眼睛。只见在他视野所及之处,整栋的万宝书院闪起了无数的星光。 每一点光,都是一片梦境碎片。 他双眸湛蓝,若有人在此刻对视他的眼睛,一定会立马沉沦在无尽的梦境当中。打开梦境之眼后,他对梦境极为敏感,故所能看到的梦境碎片,也呈现指数倍增加。 李长笑开着梦境之眼,在各个房间闪现,并非是拾取梦境碎片,而是在找寻张茉的执念。 随后,他果真发现了张茉求救的执念,而且在快速的移动,他推断张茉是在一间正在移动的房间,而且速度极快。 但在某个时间,会与某一道门重合,李长笑研究其规律,最后抓准时机一开门。也成功进入了其中。 成功发现了这座天丝房。 找到张茉这个女人时,他第一眼是凝聚精神,认认真真的再看了一遍她的祸福变化。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被她碰上了。 依旧是两极分化的状态,还是那大福大祸的命格,不过总体而言,福气逐渐盖过灾祸,灾祸所代表的黑气,也不算浓郁,后续也没有什么死结。 误入天丝房虽是大灾祸,但因为李长笑在身旁,故只能算是小灾祸。 相反,这个意外的发现,对于李长笑而言,还能勉强算是不错的运气。 张茉见到李长笑,自是欣喜,同时感到有些尴尬,又被对方救了一命,她平时是能独挡一面的,但是一碰到李长笑,遇到的麻烦,就总是超出她的能力范围。 李长笑打趣着让她别在意,因为真要在意的话,她早都还不清了。 听到这话,张茉倒真不尴尬了,救一命是救,救两命、三命也是救,反正都还不清。 抱着这种想法,倒是有几分破罐子破摔之意。 李长笑集中注意力,观察这间天丝房,此房如此隐秘,定然是藏着最核心的机密。 天丝房空间很大,虽然整座房间在高速的移动,但当身处房屋中时,却感受不到。 整间房子没有窗户,只有一面大门,李长笑手掌轻轻按在大门上,眉头逐渐紧锁。 他只掌握了进来的规律,却并未掌握出去的规律。从这一点上看,或许有些麻烦。 这间房屋如其名字一般,有许多的白色丝线,自天花板垂落而下。 有的丝线打结,绷紧,有的丝线竖直而下,有的丝线与其它丝线,组成一张编织的大网,还有的丝线断成两半,散落在地面。 李长笑眉头一皱,抽出青萍剑,斩下一段丝线,放在掌心观察。 心中逐渐了然。 “难怪这间天丝房,会藏得如此隐秘。”李长笑说道。 “这些丝线品质极高?”张茉问道。 李长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种丝线名为天机丝,自然是品质极高。但真正有价值的,是刻画在这些丝线上的内容。” “内容?”张茉不解。 李长笑解释道:“此处的一根天机丝,便记载着二元宗内的一件机密之事。” “此房的天机丝,恐怕已经数不清,你说重不重要?” “或许…我们之前的所有疑惑,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了。” 李长笑将掌心的天机丝放下,抬眼看着那无数的天机丝。 距离这二元宗的一切秘密,仅只有一步之遥。 第408章 阴阳宗,生死宗,二元宗的演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并非所有天机丝,都能完整的保存好。事实上,当李长笑在这片区域行走时,发现已经有近半的天机丝,断裂后散落在地,混杂在了一起。 这部分内容,只能永远的掩埋起来,毕竟李长笑再厉害,也无法将那些散落的丝线,完整拼接起来。 李长笑抬头看去,天花板是白色玉石打造的,那一根根天机丝,便是从那白色玉石中,延伸而出的。 想要查看天机丝所记载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用手指,轻轻点在天机丝之上。 天机丝所记载的事情,便会汇入脑海当中。 而天机丝真正厉害的点是,凡是由天机丝所记载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作假。 必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才能刻画在天机丝中,绝不会存在人为编造的情况。 也正是这一个特性,赋予了天机丝无可取代的地位。否则二元宗实在没必要,大费周章,收集昂贵的天机丝,藏在这么一间天丝屋内。 确保事实可查,而且绝无作伪。 李长笑行至一条垂下三丈的白丝前,此丝已不色完整,末端的位置发生了锻炼,他试着用手指轻点那透着晶莹的丝线。 一股记忆,随之涌入脑海,是二元宗曾经发生的机密事件。 半晌,他回过神来,走向下一条天机丝,如此查看数十条。发现这天机丝所记载之事,虽都是二元宗的机密,却也并非事事都有参考价值。 二元宗来历悠久,漫漫历史长河中,发生的事情如同沙漠之沙,一些当时十分机密的事情,到了如今,看起来却枯燥乏味。 李长笑放眼扫过,觉得就算是机密,也该有分级才对。他着重审视了这间房屋的布局,倒还真有所发现。 这房间按合甲乙丙丁排列,且机密事件还按照时间先后,整齐而有序的排列。 永远不要去质疑一个,顶级大宗的管理制度。行至此处,所见所闻无不告诉李长笑等人,二元宗是一座高度完善的宗门。 从宗规,律法,奖赏…等等,都有十分明确规定。 李长笑从最早的已级天机丝查起。 一个时辰后。 他目光诧异不已,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张茉过来问询,她不是修士,即便碰到天机丝,也查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李长笑告诉她,二元宗曾经名为“生死宗”,是研究生与死之道的超级大宗,后来改名为阴阳门。 在很久以前,遭遇过一次灭顶之灾,几乎覆灭。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那次大灾中存活下来的宗主,带领着座下弟子,重新创立了宗门。 当时名为“草宗”。 “草宗?好奇怪的名字,想不到堂堂大宗,居然有过这么没品味的名字。”张茉啧啧称奇。 李长笑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张茉,意味深长的笑道:“张翠花?” 听到这个名字,张茉娇躯一颤,眼睛逐渐瞪大。 这是她的俗名,她自己都快忘记了。也不知这厮,是从哪里知道得。 “哈哈哈,你还笑人家。”李长笑开怀大笑,可还记得刚入离纠城时,听人提起,曾有人喊张茉俗名,被她抓起来打了一顿。 “该死。”张茉大恼的跺跺脚,咬牙切齿的捶了李长笑一拳。 其实这草宗二字,颇有含义,是承上启下的作用。 前身生死宗,阴阳宗名字虽霸气,但在当时的宗门,只在中上之流而已。 当时重立草宗的那名宗主,也是专研生死一道的天骄,身负木元体,对灵植天生亲和。他通过观察灵植生长与死亡,感悟生死之道。把生死一道与灵植联系在一起。 故起名草宗,既有野草烧不尽之意,也暗通生死阴阳变幻之理。 李长笑继续触碰天机丝,一点点查看过去。 草宗逐渐壮大,后来演变为了“花宗”,至此,花宗在当时的天下,已有一席之地。 也就是在那时,花宗迎来了一位天骄,那天骄名为“朝奉天”,以九十七岁的高龄,开始修道。 当时凡人寿命不过百,朝奉天已经不是半只脚快要入土那么简单了,而是土都快迈过脑袋了。 然而入宗修道后,朝奉天并未立马展露头角,而是修行寸步不止,直到一年后,他寿元枯竭,自掘坟墓掩埋。 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来年春季,朝奉天的坟墓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花宗弟子掘墓一看,发现朝奉天的尸首,并未腐烂。肚皮处高高鼓起。 剖开一看… 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出世了。也叫朝奉天。 他生有阴阳眸,心有生死念。 他的出现,带领着花宗再上一个阶级,甚至已经超过了前身“生死宗”“阴阳门”。而花宗也被其改名为“此花宗”。 天才并不止他一个。后来,此花宗又来了一个天才,他天生圣火体,天下火焰朝圣,当时的朝奉天作为此花宗掌门,特意去收这位天骄为徒。 那圣火体天骄比他更甚,杀伐之术可硬撼洪荒异兽,使得此花宗一时辉煌无二,跻身一流宗门之流。 这两位老祖都已经逝去。天生圣火体是战死的,在与洪荒异兽交战时,被咬去了下半身,轰烈死去。 而朝奉天是老死的,当时此花宗有不少延寿之物,朝奉天其实可以一直活着。 只是他因为徒弟的死,心灰意冷,留下传承并立下门规,获得传承者,即是下一任此花宗宗主后,彻底坐化。 随着两位老祖死去,此花宗陷入低谷,不过好在当时的此花宗,已经形成了规模,威望也在。 稳步发展,逐步扩大。 随后,便是改名为了二元宗,“二”字是纪念那两位老祖,也是包涵生死,阴阳,等诸多含义。 并非是指“火地”“生花”两派。从这一点上,李长笑猜测错了。 看到这里,之后的天机丝,有一部分是断裂的,故记载的事物,逐渐开始不全面。 李长笑继续查看。 自远古时代开始,道宗便一直存在,扶摇圣地也一直存在。 二元宗不少宗门机密,还涉及到这两方势力。 第409章 火地生花的全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二元宗的机密事件中,偶尔能看到当时的宗门布局。 远古时期虽并非人族最鼎盛的时代,却也绝对能说得上是群雄并起。当时的整体修为虽不如鼎盛时代,但风华绝代的人族强者,绝不会比现在少。 当时道宗、扶摇圣地、神算宗,便一直存在,而且是很强大的势力,底蕴极深。 当时神算宗并未归附于道宗,因为那李寻道还未曾出生。 二元宗与道宗往来密切,甚至达成过深度合作,二宗交换弟子历练,互换秘境名额,还曾举行过两宗弟子切磋大比等等。 李长笑看到此,天机丝的内容突的中断了去。 他眉头一皱,一把抓住张茉的手,下一刹那,大地猛然间震动了起来。 天丝屋剧烈摇晃,好似整座屋子都在翻滚一般。李长笑拉着张茉稳定身子,也不知这股震动,从何而来。 不过好在,只是片刻便停歇了。他环视一圈,随后目光又落在天机丝上。 他隐隐感觉或许会有什么变化,而此地天机丝极多,光是乙级便一条条垂下数之不清。为加快速度,他加快了进度,来至甲级的天机丝区域,从较为重要的大事查起。 值得一提的是,天机丝的刻录,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过程十分繁杂。 甲级天机丝比起乙级天机丝,明显少了一大半多,李长笑以指触碰,记忆涌入脑海。 一件件改变二元宗走向的大事,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甚至在这里面,看到了七星毒尊等人的身影,那推海计划二元宗出了三十余位强者,一去不回,灵气用尽又耗尽生机,最后殒身无尽大海。 还看到了南镇海楼,北镇邪楼的建造,那真的是举天下之力。楼里藏有三千八百宝,任何一宝皆是人族精华。 就说镇海楼铸成之日,天降无尽雷劫,人族以一整座天下之力,硬抗此雷劫,护下镇海楼。 那番场景,至今看到,也是热血沸腾。 那镇海楼垂危之际,有老祖杀向雷劫,血染楼身,有北域强者架空而来,散道一层,只为抵挡一道雷劫… 甚至另一座人族主导的昆仑天下的强者,来助阵者亦是不少。 此种种种,无法言表。同为人族,李长笑深知人的复杂性,或许奸诈怕死之人,也同时身怀大意。 也有道貌岸然之人,却最是贪生怕死。 李长笑看到有人族奋不顾身,也看到有人反叛人族,谋求自我利益。 再说无尽森一事。 此处也有体现,只是无尽森地处北四域,是由扶摇圣地,神算宗,道宗,三方势力主导。 二元宗仅仅是提供帮助,当时二元宗运送了无数的珍稀灵矿而去,也是掏出了老本。 此外还有长老参与研究地频大阵,使得南北四域连接紧密,支援及时。 在二元宗的机密中,当时的道宗,扶摇圣地,神算宗,是打算在无尽森那,建造一座空前绝后的传送阵法。 顷刻可抵达南镇海楼。 这也便解释了,为何李长笑会被突然传送那么远。 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触发了远古时期的阵法。 不过以李长笑现在的视角来看,只怕二元宗所得机密,也不全是正确的,或者说记载得并不全面。 无尽森恐怕不止是传送大阵那么简单。 扶摇天下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 接着看下去。 李长笑发现了熟悉的四个字“火地生花”。 他稍微诧异了一下,没想到火地生花居然出现得这么早,他现在查看的天机丝,是甲级五十七。按照时间推算而言,这个时期的二元宗正是巅峰,是第一流的宗门。他本以为火地生花,是二元宗后期分裂边缘,才划分的两个派系,要出现也该是末期才出现。 火地生花这四个字,最早是从一位宗主口中提出的。那位宗主一手生机勃勃的木法,一手灭绝一切的火法。 一次悟道后,在二元宗提出了火地生花的概念,在炽灼的火地上,种出生机之花。 甚至还言…若能做到此举,人族之危难,抬手可解。 此一概念一提出。 二元宗便仿佛着了迷一般,至此无数弟子,长老投入研究。 不仅局限于研究灵植上。还衍生到了火法,木法,生机法…等等大道法的参悟上。 想要在火地中养出花朵,便要想彻底参悟火焰,彻底了解灵植,了解生与死。 正是这一个概念的提出,才使得后来的二元宗,发展方向两极分化,有了火地派系,生花派系。 火法与木法便做二元宗的主导。 二者是有因果关系的。 见到此,李长笑露出了然之色,他原以为是二元宗先有分裂迹象,才分出火地,生花两派系,现在看来,却是先出现了火地生花这一概念,才使得当时的顶级大宗,一步一步迈向分裂边缘的。 之后的有很长一段时间,“火地生花”并且被提及。 至少李长笑所触碰到的天机丝中,并未记载到相关字眼。 直到远古时代的末期,接近鼎盛时代的时候,那时灵气已经日渐开始浓郁,神算宗老祖花费百年扑算,随后大笑出关。宣告天下,大兴之世将来。 人族大兴也。将有应劫之人出世,引领整座天下,解决后世之万万忧。 那老祖含笑而坐化。 而当时,情况其实并不乐观,自推海计划后,来自洪荒天下的压力虽少了几分,但那鲛人族却又来了。 而且前前后后,与人族摩擦了许久。他们占据人族强者尸首,划还未王。在远古时代的末期,其实二族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而那时。 也接连有人族天骄出世。 扶摇圣地苏轻眉,出世即是气运倒灌,眉心生有道纹。 二元宗很少记载天骄出世,但却花费了不少笔墨去记录苏轻眉的降生,评语是,这是能改变天下格局的女子。 在她出生后的的百多年间,陆续有天骄冒出。正应了神算宗老祖的寓言,人族大兴之势,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成长。 在灵气浓郁至巅峰时。李寻道降生了,他之天赋,比之苏轻眉更胜之,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更是神算宗老祖预言的应劫之人。 至此,神算宗归附,道子生,道宗大有百宗之首之势。 而在这期间,二元宗在扶摇天下消声灭迹,在当时扶摇天下的外人看来,二元宗再次出现在大家视野时,已经分裂为了极花宗与火斥门,而且不死不休。 但却无人知道,在这之前,二元宗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整座天下都不知道的隐秘所在。然而李长笑如今却触碰到了。 在远古时期的末期,二元宗一直在秘密忙活着计划,名为“火地生花”。 计划的前期准备有二。 其一:研制绝灵大阵。 其二:大量收集长寿法,炼制长寿之丹。 李长笑曾在万宝书院的阵法区,看到有关于绝灵大阵的线索。 当时二元宗是以对抗鲛人族,使那鲛人族的地盘,变为无灵之海为由,耗费巨额的财力物力,研制绝灵大阵。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那绝灵大阵,并非是作用于鲛人族的,而是作用于二元宗的。 绝无尽海之灵,无异于天方夜谭,二元宗当时的老祖,又怎会不知? 但绝二元宗之灵却绰绰有余。 二元宗的老祖,是要以自身为苗,整座宗门为火地。 第410章 解开困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二元宗的遗迹并非是因为地质变化,而被掩埋入地底的。 而是二元宗自己在那地底最深处,开辟出一片巨大的空间,为后续的绝灵做准备。 看到此,李长笑心中的又一个疑惑被解开。二元宗遗迹的空间极大,有百米高的巨树,有保存完好的殿宇,还有险峻的山峰,有湖泊,看上去与一片完整的世界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是地质掩埋,不可能中间空出这么大一片空间。 唯一的解释,便是人为开辟的空间。 而后随着时间推移,地质变动,导致出现了一个缺口,被上方小镇的王赵两家所发现。这才有了后续李长笑等探险者,进入了这一片远古遗迹的事情。 李长笑逐渐了解了火地生花计划的全貌,心中八成的疑惑被解开,隐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察觉到张茉好奇的目光,李长笑把自己所了解的事情告诉了她。 火地生花本意是,在火地中种出凡花,这是常理所不能及之事,亦是对天道至理的一次挑战与突破。 后面逐渐演变为了一个计划,其实李长笑若是把所有天机丝,通通浏览一遍的话,便能发现火地生花这一计划,几乎贯穿了半个二元宗,是一条埋藏极深的暗线。这些暗线线索,需要在细微处,才有可能挖掘得出。 不过纵使李长笑了解不算全面,但事情大差不差,也已了解七八成有余。 他告诉张茉,在记户殿中所看到的入籍月俸远高于常人的弟子,便是参选入火地生花计划的人。 这些弟子也被叫做花苗。 能成花苗者,必是悟性极高,天资极高之辈,是二元宗的最高层,根据弟子的表现,设置隐蔽的考核,全部通过并且表现优越者,才会被秘密接见,并选为花苗,加入到这个伟大的谋划当中。 在火地生花计划正式开始前,宗门会大力培养他们。 入籍月俸翻倍,提前享受长老权力,可申请入丹塔炼丹,插队权,万宝书院的宝物可以灵石购买… 在这种权益下,入选火地生花计划的弟子,飞快的成长着。 这个火地生花计划是秘密进行的,是最高机密所在。二元宗内的大多数弟子与长老,都不知道。唯一有关于它的线索,也就是在这一间最机密所在的天丝屋中。 在计划正式开始的前夕。 主导整个计划的老祖,主动干预两个派系的矛盾,使得二元宗分裂为火斥门与极花宗,离开二元宗本宗。 这也是当时极花宗,火斥门两个宗门,突然横空出世的原因。 在二元宗的本宗内,只有参与火地生花计划的人留下,随后计划正式开始,开启了绝灵大阵。 那一朵朵花苗,纷纷入眠、散灵、褪道、百年一醒… 在那灵气最鼎盛的时代。 又有谁能想到,在一处幽暗的地底,会有那么一片人为的绝灵之地呢? 天机丝的记载,到此处中断。二元宗也彻底沦为了历史。 自此以后,便是火斥门,极花宗在白域叱咤风云,本是同宗同源却在分裂后,内斗无休无止,引人叹息。 如若当初那位老祖,不提出“火地生花”这一概念,如今的二元宗,恐怕会是完全不同的光景吧? 这火地生花是好是坏,后人很难评定。 “可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张茉听完整个过程,忍不住出声问道。 李长笑眉头微皱,此中之事,他也似懂而非懂。 “这雄厚的修为,就这么散去,他们不觉得可惜吗?”张茉思索片刻,再问道。 李长笑回道:“若真悟出什么,或是达到什么境界。再回归巅峰,仅是一念罢了。” “以身为苗,自火地中生根发芽,我想…若是能成功,这好处是无可限量的吧?” “当然,前提是大道未死,万法皆在。” 如今这世道,并非是灵气枯竭那么简单,还是万法凋零寂灭的时代。 这场灵气枯竭,似要扼杀所有玄异之事一般。 其实随着人族功法的发展,早已衍生出一些,不依靠灵气修行的体系了。可灵气枯竭后,那些修行体系,依旧没能置身事外。甚至比寻常修士更惨,在前一百年间,便死得死,衰得衰了。 灵气枯竭却又不仅仅只是灵气在枯竭。 张茉捏着下巴,听完李长笑的赘述,她也将一些事情串联了起来。 她说道:“如此说来,二元宗绝灵后,蓝耳乖猴借此机会,高速发展,逐渐形成了一个有管理制度的族群。” “而有部分天骄散灵之后,又因为什么原因,进入了那片灵兽森林,结果没想到,在那曾经饲养过得蓝耳乖猴上翻了车,被抓去穿刺之刑?” 李长笑补充道:“二元宗解散后,极花宗与火斥宗,应该是各带走了部分灵兽,但蓝耳乖猴只是负责采集露水的,价值不高,故都没带走。” “这一点,超过了二元宗花苗们的预料。” “也正是因此,高高在上的二元宗天骄,有一部分栽在了蓝耳乖猴手中,还是以如此凄惨的姿态。” 张茉又说道:“那颗地凤蛋也是,它是因为突然绝灵,而孵化不出,所以怨恨二元宗的弟子。” “它的冤魂袭击我,便是认为我是二元宗的弟子,是害得它胎死蛋中的罪魁祸首。” 张茉与李长笑的推测极为相近,那一切异样,似乎已解开了大半。 二元宗分裂得匆忙。总有一些贵重之物遗漏,比如这颗地凤蛋。 不过,这倒是让李长笑,又想到了某处去。 他的三足金巫蟾也在灵兽森林中,这只神兽绝不会被遗忘。 他推测无论是火地派,还是生花派,都不知道这只神兽的存在,否则不可能被取走。 再根据三足金巫蟾周围刻画的大阵中的,有与“引灵”相关的阵纹。这说明三足金巫蟾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是被摘除在“火地”之外的。 这些种种,都说明三足金巫蟾,是被特意留在灵兽森林中,并且使其始终保持生机与活力。 若更进一步推测,便可能是那最大的一朵“花苗”,打算在那火地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后,再收服此三足金巫蟾。 第411章 崩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洞悉整个火地生花计划的全貌,对二人而言,仅是了解这远古时期的一道隐秘,好似对接下来的行程,也无特殊的帮助。 不过毫无疑问,他们二人已是这世上,唯二知道这些秘事之人了。 看完甲级的天机丝后,李长笑并不打算继续在这天丝屋中继续待下去。 先前他为了找寻张茉,将赵秋与王晃安置于一间书房中,本来只要他们不乱走,是不会有危险的。但刚刚地面震动了一下,李长笑怀疑是有什么异变发生,所以他需要回去找他们。 比起那已成过去的旧事、秘闻,此刻活生生的人儿,似乎是要更重要一些。 不过天丝屋的墙壁乃是用万法不侵的噬法石打造。 这种石头还保留着部分特性,虽然只是原来的十之一成还不到,但即便如此,也并非李长笑这个化神期修士可以轻易撼动的。 李长笑尝试了一下,将手掌轻轻按在墙壁上,体内那本是虚幻的灵气,刹那间变作流动的岩浆。 周身热浪滚滚,李长笑手捏火印,手掌处传出极致的高温,整片墙壁被他烧得通红。最外一层墙壁承受不住高温,如同尘屑一般塌下,尘灰四散。 李长笑也收了手,果真还是不行,此处墙壁怕是足有千层,且一层比一层坚硬。他耗费全部灵气,最多也才能击碎五十余层。 如果愿意等,他倒也确实能够,将此地破开强硬而出。不过随着他连续使用火印,这四周的天机丝,也都会着火扭曲。 李长笑向来不喜欢破坏遗迹的旧址,因为这些老祖宗的东西,在日后的某一天,还会给后世的子孙一次震撼。 那可能会是一次跨越了时间长河的神交,李长笑不到迫不得已,不会使用这种招式。 再加上,李长笑使用火印后,整座天丝屋的温度会急剧升高,如同一座大火炉一般,这天丝屋又四处紧闭,热量无法散去。 等堆积到一定程度,即便张茉已走到武者之巅,也依旧承受不了。李长笑看了张茉一眼,她此刻浑身是汗,不过怕影响到李长笑,愣是一言不发,默默承受。 李长笑捏着下巴,眼,耳均是用上,再念一阵风,将自己的触感延伸,不放过这天丝屋的任何一个细节。 既然能进来,那就必然能出去,只是他未寻到办法罢了。 天丝屋顺合阴阳五行天理之变化,入是阴,那么出便是阳。不仅天丝屋是顺应阴阳五行布置,其实整座万宝书院,也是依靠循此理而设。 这一点李长笑早便发觉到了。 李长笑想到此,心中已经明白出去之法,天丝屋会随着移动,阴阳五行随之改变,当天丝屋的阳,与万宝书院的阳相重合时,这时推门而出即可。 这必须是要对万宝书院极为熟悉之人,才能做到,因为二阳结合,仅在那一刹那间,晚一点,早一点,都没有用。 如今的问题便是,李长笑身处天丝屋内,可以窥探到天丝屋的阴阳五行变化,但却窥不到万宝书院的阴阳五行变化。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又如何能算出,二者重叠之时呢?李长笑只能再辟蹊径。 如今的天丝屋,已不同于以往。 他虽不好破开,但却可以试着拨弄这间天丝屋的阴阳五行之变化。 只需保持使得天丝屋的变化,一直保持是“阳”,那么一直推着门即可。 李长笑念及此,将青萍剑插入地板,十仙印之力顺着青萍剑,注入天丝屋内,调动着天丝屋内的各种变化。 莫要忘记了,那汇聚十神髓所凝聚出的术法:十仙印,可并非是杀伐之术,而是妙用无穷的妙法。 这十仙印同样蕴含五行之理,以十仙印之妙力,去波动五行变化,最是合适不过。 半响,李长笑收起长剑,行至大门前,手按在大门上,持续以力推之,起先并无反应,可当到了某一个时刻,大门忽然间大开。 一阵耀眼光芒,刺入双目,两人飞快离开天丝屋。这天丝屋大门仅是打开不到半秒,便又快速合上,再度绕着整座万宝书院转动,不知到了何处去。 “这机关真是奇妙。” 张茉由衷叹道。 “机关…”李长笑低声重复了一句。 张茉心有灵犀,意识到这间天丝屋,可能另有蹊跷,“怎么了?难道这房子不是机关?” 李长笑并未回答,他起初也认为是机关,因为他看到了那精密复杂的机关结构。 但当他以青萍剑,插入天丝屋时,便猛然发觉。 天丝屋里那些精密的机关,仅仅只是起到辅助之效罢了。真正让天丝屋动起来的原初动力,恐怕也不是机关。 而是…… 阵法。 那天丝屋与万宝书院间,阴阳五行之变化,其实是一座阵法的原轴。 好似一个精密仪器中,最核心的两个齿轮。 虽然机器已经报废,但那两个齿轮,却在原本惯性的作用下,不间断的转动着。 也可以看做是。 这天丝屋与万宝书院,本是维持一个阵法的核心,这两处地方顺应五行变化,从自然天理中,获得源源不断的动力,维持整座大阵的运转。 或者说,这两处地方融入了自然,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自然的五行流转,阴阳变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所以天丝屋与万宝书院,也在随着一直运转。 灵气枯竭导致大阵已经消散,但因为这两处地方顺应天地道理,是天地道理的一部分,就好似水往地处流一样,故情理之中依旧在运转。 此间之布局,怎一个妙字可言。 而刚刚,李长笑改变五行变化的这一举动,无异于是把天丝屋与万宝书院的布局,彻底打乱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李长笑也无法预料。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去要紧。 意识到这一点,即便是李长笑也不淡定了,他抓住张茉的手腕,以最快的速度飞行。 他朝赵秋与王晃二人的方向飞去。远远见到二人的身影,吹一口清风将二人托起。 朝那最近的出口飞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 整座万宝书院,再度猛的震动了一下,一根高达百余米的朱红石柱,居然发生了裂纹。 五行失控。 阴阳颠倒。 万宝书院已是坍塌边缘,摇摇欲坠了。 第412章 成了,我们成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李长笑护送,张茉等人自然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万宝书院。 但这期间并不算顺利,李长笑在接到王晃与赵秋二人后,本是朝着最近的出口飞去。却因为万宝书院五行颠倒,导致出口发生了改变。 已非原来的布局。 他调转方向,同一时间,手捏两缕清风,化做护体之罩,将赵秋与王晃罩住。 当时李长笑知道,因为天丝屋的五行颠倒,已经逐步映射在了万宝书院中。不过万宝书院的阴阳五行变化,绝不会是顷刻间全盘乱掉的。 万宝书院自身应是有一部分的调节能力,而李长笑等人,必须要在万宝书院的阴阳五行,全盘乱掉之前,离开此书院。 不然五行颠倒不分,这万宝书院就真的无入无出了。李长笑自己是全然不惧,若仅他自己一人,他倒还想回去天丝屋,看看五行颠倒会形成怎样一副局面。 兴许还能悟出些什么,不过现在,李长笑倒是想抓紧时间出去。 之前距离他最近的出口属木,五行之木的紊乱,足以使得五行全盘乱掉,但影响有快又有慢。 按照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木是火之母,是水之子,木门的紊乱会率先扩散到火与水。故离开万宝书院的最佳选择,便是寻找暂时没有被影响到的“土门”与“金门”。 有了大方向,李长笑动作极快,而他身后的张茉,以及被清风裹挟的赵秋与王晃,也体验了一回仙人的飞行。 李长笑所料不错,木的紊乱,导致万宝书院的横梁,木柱发生了倒塌。 一根雕刻着龙纹的朱红实木大柱,朝四人迎面砸来,此柱之粗大,好似一座大山当头压下一般。 李长笑却也不慌,心念动,手掌中凭空多出了一摊金粉。 此金粉来历颇大,是他在无尽森所得,名为阙阳金粉,一小粒便是宛如一颗小太阳一般,是恐怖的大杀器。 此法器在梦境空间中,蕴养如此之久,早已与他建立了联系,此刻巨柱当头砸来,他以拂华风吹动阙阳金粉。 这一口风吹去,那巨大的石柱,竟如同飞灰般消去,最后不存在一点痕迹。 那阙阳金粉回到体内,李长笑面色淡然。而张茉等人,却是猛然惊悚。 如此高大的石柱,竟仅是一口气,便化做飞灰消散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更让赵秋与王晃不敢置信的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李长笑,平时行事却与凡人无二,一路上还与二人有说有笑。 特别是王晃,他可没少和李长笑讲荤段子,展示自己某些方面的渊博学识,不过慢慢发现,李长笑的这方面的学识,绝不输于自己,一度被他认为是同道中人。 在这些石柱、木柱还是一个整体,五行未曾紊乱时,他们是如同天地道理一样,是难以击毁的存在。 好似人的生老病死,绝不可违。 想撼动这些建筑,无异于是撼动天地那不可更改的道理。 莫说李长笑这化神修士了,便是炼虚,乃至合体来了,也不好使。 但五行紊乱后,这些木柱、横梁脱离整体,轰然倒塌,归根结底,便只是极其罕见的木料,石料罢了。 李长笑若运用上法宝,撼动自然不难。 所以,莫看李长笑顷刻间,将压来的木柱泯灭为飞灰,便认为他已有撼动书院之力。 实则还相差极远,不过自保没有任何问题。 很快,五行的紊乱,已经波及到了火行上了。 先是木柱、横梁突然自燃,燃起了熊熊大火,四周温度急剧升高。 若非赵秋等人,有清风护体,仅是这温度,便可将他们烤熟。 普通凡人之力,即便是现在的武者,在修士面前,依旧是太渺小了。 根本不容得有丝毫反抗。 在如今这情形下,张茉与赵秋王晃二人,没有丝毫差别,能否出去,还得是看李长笑的手段。 “妈呀!”赵秋吓得泪眼汪汪。 张茉则是下意识的朝李长笑靠去。 “长老,咱能换个位置不。” 赵秋可怜兮兮的看向张茉,一脸羡慕。此刻赵秋与王晃是被一道清风裹挟着,跟在李长笑身后。 而张茉却是直接被李长笑拉着。 本是心惊肉跳的危险境地,听到这话的张茉,脸上满是黑线,这个迷妹不能要了。 她倒不关心安危,因为她对李长笑有信心,她能感受到他的从容。只是好不容易有这个契机,她岂能拱手让出。 于是她假装没听见,任由赵秋哀嚎。最后还是王晃听得烦了,沿途随手拿个东西,堵住了赵秋的嘴。 四人穿过火海,地面又喷发出岩浆,岩浆溅射四周,温度加剧。 李长笑以冰印结合拂华风,在张茉等人表面,形成一股护体寒风,使得他们不用被这灼热之气灼伤。 在穿过一个拐角时。 那却又是一股极寒之气涌来,李长笑手指印法一边,那股被拂华风包裹着的冰印之力,转变为了火印之力,化做丝丝温热。 还未行多远。 耳边响起轰隆轰隆的巨响,好似激涌的水流,拍击这墙壁。 紧接着,那狭窄的通道中,居然涌现了洪水。 那洪水声势浩大,即便把前路都堵死了。 此刻前狼后虎,前水后火,当真是天要叫人绝。 “长老,救命啊。”赵秋哭戚戚,觊觎张茉那黄金位置很久了。 “闭嘴,你这个死丫头。” 张茉再好的脾气,此刻也是恼了,忍不住骂了一句。 李长笑手捏水印,眼睛一眯,那印法宛如敕令,涌来的洪水瞬间紧急避之,从中间分出一条道来,印法再显神威。 莫说赵秋了,便是阅历丰富的张茉,此刻眼中也闪着崇拜的光芒,觉得此刻的李长笑无比高大靠谱。 任由危机来临,他自应对自如,从容不迫。 李长笑等人快速从中穿过,再次有惊无险。 五行越发紊乱。 有植物疯长,有火焰蔓延,更有洪水滔天… 随后,更是逐渐有金钟齐鸣,地生裂缝。 甚至渐渐的,已经不止五行紊乱,阴阳也随之颠倒了。 整个万宝书库,时而爆发耀眼光辉,时而暗不见五指。 只见这座书院,已非人所能待之地,不过在那危机时刻,五行彻底紊乱的前几息。 李长笑发现土门的存在,化做一道流光,带着张茉等人瞬间穿过。 终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 只是来到外界。 却也见天地阴阳不分,半边天好似有太阳高悬,半边天又好似暗无天日。 气温时热时冷。 李长笑这才意识到,万宝书院与天丝屋,更是这一片人造小天地的天理运转。 “轰隆隆!” 随着一声巨响。万宝书院塌了,带着他无数年的辉煌,无数人智慧的凝结,坍塌了。 那声势…丝毫不比一座万丈高山塌毁小。 李长笑带着张茉等人,直下九万阶,站在下方那耸立着四十二根石柱的广场上,看着万宝书院一点点坍塌。 李长笑轻叹,这等人族魁宝,最后竟是毁于自己之手。 就在这时。 那万宝书院坍塌的废墟中。 却有一道大笑传出。 “哈哈哈哈。” “成了!” “孩儿们,咱们成了!” “它终于塌了!” 第413章 两个时代的人碰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代表着远古时期辉煌的建筑倒塌,激起的灰尘直扬九天而去。 泰山崩于前或许有人能面不改色,而这座万宝书院崩于前,能保持平静的人却是没有。 此刻阴阳颠倒,五行紊乱,再看眼前那寸寸崩塌的雄伟建筑,金梭做土,琼玉为泥。 颇有几分灭世之景。 而在那万宝书院彻底坍塌,化做废墟后。 在那无尽的烟雾中,却是有一阵畅快大笑传出,声音不大,却响彻四周,还带着几分无法掩盖的兴奋。 “成了!” “呜呼,我们终于成了!” 而后便是阵阵欢呼之声,有男有女,那是极力压制,却仍旧止不住颤抖的声音。 李长笑耳聪目明,自然捕捉到了这一阵阵动静,转头与张茉对视过去,张茉也在看着李长笑。知道火地生花计划存在的两人,同一时间,便想到了同一处地方去了。 张茉头破发麻,整个人是僵立着的,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与荒缪,倒是一旁的赵秋与王晃等人,他们也隐隐听到了声音,但却听不清,还以为是有同是塌陷队的其他人,弄出的阵阵动静。 莫说张茉了,此刻便是李长笑,也并未料到。 刚刚那声音还能出自何人…… 定然便是远古时期,二元宗执行火地生花计划的花苗们! 他们…… 活到了现在,活到了此时此刻! 李长笑并未料到,这些人居然能活到现在,需要知道…他们是远古时代之末,入所谓的“火地”。 而现在,却是变法时代,这中间可是间隔数十万年之久,横跨了一整个鼎盛时代! 远超修士的寿元所能及也。 短暂的疑惑后,李长笑很快便猜出了缘由,因为近乎跨过一个时代的强者,并不在少数。 苏轻眉,李寻道…便也是这般之人,正常的合体强者,能享受一万年的寿元。但真正只活了一万年的合体强者,其实很少。 他们位高权重,莫说一万年了,便是十万年,十多万年,也能苟下去。当然,前提是止步不前,不再去冲击更高的境界,并且有足够的财力支持。 九成合体强者,都并非死于寿元,而是死于恩怨,死于追求更高的境。若无不断前行之心,他们也走不到合体境。 大乘期那便是更强大了,鼎盛时代倾尽一整座天下之气运,也仅诞生了五人。 按寿元算,他们也仅是两万年之久,但他们是天下气运之所凝。 时间对寿元的磨损,会放慢百倍不止,再加上他们这一路走来,服用各种神果,灵果,夺得各种造化,各种玄奇… 寿元于他们而言,已太过廉价。 在万法未曾凋零的时代,长寿的方法有许多。 以二元宗的底蕴,倾尽一整座宗门之力,若是大量研究增寿之法,随后苟存于这片火地之中。 那么…即便跨过一整个时代,也并非不可能。 不! 是已经实现了,此刻李长笑便已经遇到了。 况且…从他所知的火地生花计划中,花苗成眠百年一醒,沉睡可延缓寿元的流逝,甚至能够直接使得寿元停滞。 李长笑饮下一口酒,心中的思绪,在这一刹那之间飞快转动。 他已然明白。 这绝灵大阵虽绝了灵,但却没能绝了法。 这二元宗遗址虽没有灵气,但是却依旧有法存在,增寿之法依旧捻手即来。 和此刻的时世,还是有极大的差异的。 如今这时世,可称得上是“灭灵绝法”,和二元宗所精心设计的火地相比,如今这方世界的情况,就是更加彻底,更加绝望的火地。 如此一想。 人人又何不都是花苗呢? 二元宗精心设计的计划,到头来却整片世界,都体验了一回。 这说起来,如何不能算是造化弄人呢? 不知为何,李长笑有点想笑,却并非是嘲弄的笑,而是带有几分苦笑,心中有几分复杂难明。 这冥冥天意。 倒真是喜欢玩弄众生。 此刻,他抬头望去,目光直穿九万朝圣梯,穿过那黑雾缭绕的万宝书院废墟。 “呜呼!” “呜呼!” 那极致畅快的欢呼。 “我武长空终于出世了!哈哈哈,必要一世称雄,直问九重天!”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受了多少苦,终于探出了头来。哈哈哈,什么天地至理,我打的就是天地至理,给我破!哈哈哈哈!” “滚开,王八蛋,扯老娘肠子了。” …… 黑雾中。 逐渐走出十数道身影。 他们骨瘦如柴,不,是仅有一层薄皮,包裹在骨头上,身体袒露。 更关键的是,他们腹部均是被破开,肠子从里面取了出来。 要么两两相连。 也有三人相连…也有少数几个,四人,或是五人相连。 “哈哈哈,孩儿们,我就说了吧,唯有大毅力者,才可抵抗这狗屁的天地至理,那无上之道,就在眼前!” “老祖所言极是!” “对,凭什么生机绝无之地,不可能长出花来,我等以自身为花苗,自那火地中存活,并且生长,壮大,如今这座象征着天理循环的万宝书院彻底破碎,便是印证!” “我等已经打破了这狗屁的天地至理,成为了百无禁忌的存在。” “对!高兄,待出去后,我等不妨比试比试,是谁先入合体?成为合体境的佼佼者?哈哈哈。” “哈哈哈,我们如今,不已是合体了吗?” “志向小了,孩子,你志向小了。你要知道,我们打破的可是天地至理,咳咳咳,整个天下,整片世界,又有何人能做到?又有何人去做过?” “从出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已经不同了,不再受困余天地,超脱于大道,你等且看着,等老祖我休息好,便去宰几头洪荒十凶来助助兴!” “哈哈哈,老祖威武,老祖威武!” …… 伴随着那一声声极致畅快的谈话。 一方站在于九万阶朝圣之上。 一方站于白玉石柱广场之中。 这两个时代的人儿。 却是这般突兀的碰面了。 第414章 心魔,他是心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跨越了时代的对视,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准备。 自废墟中走出的花苗们,行至朝圣梯顶端,他们虽骨瘦如柴,却春风得意。 阴阳不分,五行紊乱,天地混沌。 他们几乎立于最高之巅,俯视着那在下方的朝圣者们。 李长笑白衣并不算整洁,右腰悬剑,左腰悬葫,抬眸望去,二者视线交汇。 在这天地一片混沌之地,双方的目光,却是如此耀眼。 “咦?竟是有人?” “他如何进来的?” “真是怪哉怪哉。” 花苗们疑惑不已,对那突然出现在白玉广场上的四人,感到惊奇不已。 二元宗遗迹掩埋在地底最深处,外层有火地大阵,既是绝灵大阵,又有三千淼水包裹。 是绝无可能有闯入者的。 “你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有人言道。 “等等,好像是咱们宗的弟子,那两个小姑娘的气息,有点和我们像。” “啧啧啧,可怜的小姑娘,若是早点闯入进来,兴许我等还能让她加入进来,与我等盘根错节,结肠而交,共享大道,现在啊,怕是没那个福份喽。” …… “闭嘴!” 那十九人中,明显有一位老祖,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 他一出口,后方的花苗们,立刻捂住了嘴巴。 “那是心魔!” “也不动脑子想想,他是心魔!” 老祖转头呵斥道。 “对对对!” “没错,是心魔!你看,我们甚至看不清那道白衣身影的脸,这不是心魔是什么?” “老祖,既然是心魔,那我们怎么办?” 众花苗问道。 “呵呵。”老祖背负双手,自有一阵风轻云淡,“我且问你等,我等是何人?身后那代表着天理的建筑,是何人所破?” 一女子快步向前,迅速抢答道: “自然是老祖威武,加之我等效力,万宝书院承阴阳五行,含世间千万般的变化,顺应天地道理。” “虽是我人族之精华,又何尝不是枷锁,而我们自火地中开花结果,是破开枷锁之人!” 老祖满意点头。 身后众花苗称赞道:“晁师妹答得好!” 老祖说道:“既如此,我们遇到心魔,如何应之?” 一男子走出,“自己杀了!”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要不是一同从里面走出,我真怀疑你这厮,压根就没开悟!没开悟!” 老祖听后,气得一脚踹了过去。 只是他这番剧烈动作,却是扯到了身旁,四位与他盘根错节,结肠而交的花苗的肠子。 疼得四人同时嘶哑咧嘴,却不敢怒,更不敢言。 “错了,老祖,我错了,我错了。”那男子求饶。 老祖看向另一名女子,“霓裳啊,你来说。” 被称为霓裳的女子,也与三人相系而交,其中有男有女,他们瘦骨嶙峋,但依稀能从轮廓可见,原先的姿色并不差。 “我等破天理,斩桎梏,已远非常人,即便此刻修为散得将尽,似凡人一般,寿元所剩也无多。” “但终究已是不同,故面对寻常修士避之不及的心魔,我认为无视便可,方是显得我等不同。” 听闻此话。 众花苗方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自己已经不同,面对心魔喊打喊杀,已不适合自己的身份。 “对也不对!” 老祖眉头稍缓。 他一步跨出,就要发表自己的见解,众花苗洗耳恭听,只是老祖刚走几步,却见身后几人,竟这般迟钝,不懂跟上脚步。 老祖一手抓着肠结,猛得一扯,那四人抽痛一声,这才有所意会,老老实实的跟在了老祖身后走动。 老祖背负双手,边走边说。 “说对了一半,但是…为何要无视?无视说明我们心中还有芥蒂,还是在意心魔,所以才选择性的无视。” “我等面对心魔,不该无视,更不该打杀,而是……” 说到此,他拖长了音,见众人抬耳来。 他这才满意道:“如同正常人一般对待!心魔是何?与我等何干?奈何得了我等否?” “我们不仅要和正常人般对待,甚至还有以理相待,热情相待,与他成为朋友。” “你们说,这是否才符合我们的格局呢?” 此话一出,花苗们瞪大了眼睛。 老祖果然是老祖,这番肚量与气魄,实在是无人能及也。 “老祖,佩服,佩服,我心服口服!” “古之往来,何人能与心魔做朋友?还以礼相待,确实……唯有如此,才是我等该有的行事作风。” 众花苗称赞连连。 “哈哈哈,既如此,何不随我下去看看。” 言罢。 众花苗随在其身后,着步九万阶朝圣梯,缓朝下走来。 一步出,便已是迈出百余阶。 并非是什么神通术法,而是朝圣梯的特性。朝圣朝圣…自是向上难,向下易,若向下也如上来般费力,那便不叫朝圣梯,而是叫苦难梯了。 这一点,李长笑在万宝书院倒塌,带张茉赵秋王晃三人快速向下飞时,便也有所发觉。 圣者下阶,自是阶自降。 不过饶是如此,行至中间时,众花苗也是有些累了,他们互相打气,鼓舞。 看起来关系极好。 十分融洽。 下至末尾,还余下一万阶左右时,还唱起了自编自创的歌谣。 赵秋与王晃二人一阵怪寒,她们也逐渐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这些人不正是袭击他们的肠子怪人吗? 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想呕,张茉双指迅速点出,以内力将二人的行为,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如今局势还未明朗,任何举动,都会引起不可预估的后果。 特别是张茉深知这一伙人的来历,是有多么的恐怖。 都是曾经最强一批,天赋最高一批的修士!摘星握月,对他们而言如同喝水般简单。 她身体紧绷,李长笑察觉到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暖的力量涌入,她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稍许。 那众花苗已是下了九万阶朝圣梯来。 双方近距离的端详良久。 花苗们指指点点,最终统一认为,那身穿白衣的人,应该就是大伙滋生的心魔,因为看不太清脸,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一样。 至于另外那二女一男,他们觉得应该是分裂后的宗门弟子,误打误撞闯进来的。 对于那二女一男,他们直接选择性的无视了。 十九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身穿白衣的李长笑身上。 那老祖看向李长笑,下一刹那,宛如变脸一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直接快步走来,迎面一个熊抱,为身后的弟子、花苗做示范。 “好兄弟,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老祖热朗道。 此刻李长笑也是有些懵逼。 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来。 却又换了另一人,抱了过来,“大哥,你终于来接我们了!” 一女子抱来,泪眼汪汪,“郎君,我好想你,你果然还活着。” 又是一男子走来,一拳捶在李长笑的肩头上,“还不快把肠子掏出来,兄弟我送你一份大机缘哩!” “这……” 在李长笑人生中,少有的感到几分莫名其妙。 第415章 今何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见到李长笑晃神发懵,花苗突的爆发一场大笑,是捧肠大笑,笑得四仰八叉,最后以扯到肠子,抽痛得紧收尾,各倒吸一口凉气,疼到牙根发凉。 “老祖,您猜得果然没错,这心魔奈何不得我们,嘿嘿,他奈何不得我们哩!” “大伙,你看到他的表情没有,哈哈哈,太好笑了,这心魔太好笑了。” “还别说,这心魔生得还有几分俊俏,嘻嘻嘻。” …… 听到那哄闹之言,李长笑瞬间便明白了事由,原来这些花苗们,是把自己当作了心魔。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肃静!” “都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这副样子,说到底还是未把心魔当作平常朋友对待。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与朋友久别相逢,哪有一见面就嘲弄而笑的,你们啊,太让老夫失望了!” 那老祖不耐烦的喝道。 他此话一出,众花苗顷刻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有人拍了拍胸脯,心中一阵后怕,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刚刚险些又着了道了。 心魔果真可怕,影响于无形,一个松懈,便可能会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们且学着,我们要把心魔,当成朋友般对待,自然一些闲聊便可。” 老祖看向李长笑,为身后的众人做示范。他呵呵一笑,十分自然的问道:“小兄弟从何来?今是何世?可有大乘强者?” 听到刚才的对话,李长笑心中疑惑已解大半,虽被当作心魔,或多或少感到有些离谱,但自己似乎也没必要,扭转他们的这一认知。 既将自己当成心魔,那便是心魔罢。 他如实答道:“自扶摇而来,今是灵气枯竭之世,有五名大乘强者。” “五名大乘强者?何时多出那么多强者了?”老祖眉头一挑,继续问道。 在李长笑从容不迫的与这些肠子怪人对话时,赵秋与王晃惊恐的躲在了他的身后,抱着他的左腿,浑身颤抖。 她感到很害怕,发自灵魂的害怕,特别是面对这个老者。即便对方看起来处处透着诡异,也已经瘦得脱了相,但那随身的气势中,依旧带着几分不可忤逆的霸道。 宛如家中威严的长辈,不,比之更甚百倍。 张茉亦是如此,她这位大衍花宗的大长老,在整座扶摇天下也算是一方的霸主,是有权有势有势力之人。可面对这位老者时,却好似刚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孩儿一般。那面对赵秋、王晃时时常提起的阅历经验以及教诲,在此人面前,只怕只能算是小孩子打架。她也站在李长笑身后,偷偷抓着他的衣角。其实莫说是她了,即便是以李长笑的阅历与经验,在这位老者面前,也和小孩子并无不同。 不过李长笑却从容许多,礼数周全,朝那老者拱手作礼后,答道:“自是他们自己修炼出来的。” “老祖,这心魔的话语,可不可信啊?” “对啊,五名大乘强者也太夸张了吧。” 花苗们疑惑道。 “是哪五名强者?”老祖又问道。 李长笑说道:“道宗李寻道,扶摇圣地苏轻眉,南老佛,北神宗,还有极帝。” “咦?” 老祖轻咦一声,忍不住喃喃道:“道宗李寻道?没听说过这号人啊。” “倒是苏轻眉那小妮子,还真成了大乘强者?” 在他的那个时代,李寻道还未出生,但苏轻眉已经出生,并且惊动了天地,被称为绝世之才。 二元宗的天机丝线中,还专门记录过此事,所以这名老祖不可能不知道苏轻眉的存在。 甚至苏轻眉出世时,他还曾送去过贺礼,见过苏几面。 老祖继续低喃:“南老佛还真成了大乘,当时就他所悟最深。” “北神宗…他这我还真没想到,一开始看这小子平平无奇,居然还能走到这一步。” “至于极帝…那远在极域的自私家伙,我两相隔十万八千里,与他不熟,与他不熟,想他做甚,理他做甚。” 老祖摆了摆手,将那飘零思绪斩断。 “老祖,心魔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啊?咱们人族现在,真的有可能已经有五尊大乘强者了吗?” “如果是的话,我们人族无忧了啊!” 众花苗接话道。 老祖点头却又立马摇头,“既是心魔,说话自是半真半假,我等听听便可,不用过多在意。” “事实如何,自己出去见一见,不就自个心儿门清了吗?何须从他人之言来确定?” “且,就算如今已有五尊大乘强者,那我…便是第六尊,而且是最强大的一尊!” “日后即便是你等,亦是有问鼎大乘的机会!” 老祖挺立身姿,傲然言道,白发飘飘,这一刹那间,这名老者宛如又站在了群山之巅,心纳世间万物,手掌天下权势。 众花苗听后激动不已,问鼎大乘,这是何等成就。 他们有这自信。因为他们已破天理之囚笼,自火地中开花结果。 他们…将会是最特殊的存在。 李长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不过看这位老祖的反应,这五尊大乘强者中,至少有四尊他是认识的。 灵气鼎盛,受益最大的,自然是第一批的强者。一步先,步步先。 “走罢,走罢,许久未曾宗门逛逛了。” “转悠一圈,出去后,可都别给老子丢脸,知道没?” 老祖训斥道。 “老祖放心,我武长空出去后,这天下定然有我一席之地。” “哈哈哈,我李莫寻,自不会比武兄差便是了。” “嘿嘿,也不知我罗雪儿曾经的追求者,都还在不在。” …… 他们一个个雄心壮志。 欲把天穹刺破,欲将海水斗量。 李长笑神情有几分复杂,真相是如此残酷,更让他没想到的是。 这些人的名字,他一早便在记户殿等地方看过了,未曾想竟是以这副模样相遇。瘦骨嶙峋,肠子外露… “诸位恐怕没机会了,灵气已经枯竭了。” 李长笑张嘴欲将此话说出。 最后想想,还是作罢,将话咽下。 他们将自己视作心魔,自己的话,他们未必会相信。 众花苗跟随着老祖的步伐逐渐远去。 “好兄弟,还不跟上。”老祖回头招了招手,邀请李长笑跟上,“我俩许久未见,可得好好叙旧哩。” 李长笑略做犹豫,随后也点了点头跟上众人脚步,走在了众花苗的后方。 张茉赵秋王晃三人,紧紧跟在李长笑身后,和个跟屁虫似的。 “兄弟,你们为何肠子互相粘连在一起?这样做是有什么寓意否?” 第416章 同根同源共寿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加上老祖,此地的“花苗”共有十九朵,到底结未结果,还尚且不知,只是那“花儿”,到真切算不上娇艳了。在那人群中,老祖行至最前,其他的花苗零零散散,或两两结队,或三三结队而行之。 有二人步伐稍慢,稍落了几米,李长笑追上后,便问那二人中的其中一人,为何都肠子交结,可是有其他的寓意。 岂料那人闻言后,身体抖如糠筛,显然是吓了一跳。 “完了,完了,心魔找上我了,心魔找上我了。” “师姐,师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帮帮我,帮帮我啊。” 那人朝着身旁的女人求助。 他显然没有老祖那番心境,在面对李长笑这个心魔时,是发自心底的害怕,觉得李长笑与他搭话,便是心魔寻了过来,要将他那在火地中,苦苦煎熬所结出的道果,就这么窃走,心中又慌又急,不知如何应对。 “这是老夫发明的生机之法。” 走在最前头的老祖,听到李长笑的问题后,直接接过了话题,主动回答。 他声音从前方飘来。 刚刚慌乱不已的那朵花苗,松了一大口气,快步向前,尽量远离“心魔”。 “子聪心性还是不稳,唉。” “也罢,子聪仅是结丹,自幼便在二院宗,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生死,碰到心魔感到害怕,也是正常。” “心魔果真是心魔,一眼便看出我们之中,谁心性最次,再以言语骚扰,窃取道果。” 此刻,花苗侧目看来,议论纷纷。 李长笑便着声音看去,顺口问道:“生机之法?” “没错。” 老祖走在前头,不曾回头,却大有知无不言之势,徐徐将自己所知述来: “我等自困于火地,其中艰辛不足道也。要想在火地中生根发芽,结出果实,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要先在火地中生存下去。” 李长笑点头。 “要有足够多的寿元,要有旺盛的生机,其实不瞒你说,在火地生花这一计划正式成立的前几千年,我就已经在谋划了。” “甚至若继续追溯,可以追溯到更早,更早。” “我举二元宗之力,研究长寿之法,炼制长寿丹药,我们踏上此道,就绝无回头路,也绝不能死在寿元上。” “死在寿元上的,都是懦夫,都是懦夫!他们不配踏上这条大道,不配!” 老祖声音铿锵有力,边走边说,“长寿的丹药,我不知藏了多少,这么多年来,我等一直依靠服用那类丹药度过。” “唉…不容易啊。” 说到此,这位老者轻轻一叹。 余下的花苗们,也是个个掩目抽泣,这些年的艰苦与煎熬,便是用尽世间的所有语言,也难以道清十之一二。 不过,用老祖的话来说,已是苦尽甘来了哩。 此后大道宽敞,随处可去。 仰头笑问天穹低否。 低头怒骂黄泉水浅。 容不下我这七尺身。 纳不尽我这凌天意。 老祖继续说道:“不过随着我等的参悟,许是到了某种境界,距离成功已是不远,导致那些原本好用的长寿丹,对我们的药效却越来越少,本来服用一颗,能够长寿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但自那以后,长寿有限,甚至干脆不再长寿了。” 李莫寻插话道:“那真是一段艰难的岁月啊,如今想想,即是心酸,也是别有韵味。” “老祖说…那是成功来临前的至暗,如今看来,确实是如此的。” 武长空也感叹道:“各种长寿丹对我等失效,我等的寿元流逝加快,当时我等道心险些破碎发疯。” “好在老祖在那危难时刻,悟出了别的延寿之法。” “不然,又如何能有今日我等?” “老祖,此情,我武长空定以毕生还之!” 说着,武长空单膝下跪,郑重言道。 “此情,我晁媚定以毕生还之!” “我李莫寻,绝不敢忘!” “我罗雪儿绝不敢忘!” …… 众人纷纷言道。 神情真挚。 老祖呵呵一笑,“哈哈哈,你等这是做甚,都快快起来吧。” “我虽对你们有恩,不过你们最该感谢的,还是你们自己。” “你们本来就天资聪颖,是难得的好苗子,不然也不会被选入火地生花计划当中。” 李长笑眉头微皱,恐怕…那些长寿丹失去效果,并非是因为他们悟出了什么,到达了什么境界,而是那个时间段,正好是整个世界的灵气,迎来了枯竭。 是灵气枯竭,绝法灭灵的时代来了。 是这无形中的限制,才导致他们事先储备的长寿丹失去了效用。 李长笑问道:“可这还是没解释,你们为何会肠子相连。” 从现在的表现上看。 这二元宗遗址中走出的这些人,神志是清醒的,或者说是比较清醒的。 老祖解释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什么长寿丹,延寿丹,种种丹对我们失去了效果。” “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活活老死在那火地中,那实在是太窝囊了,太窝囊了,我不愿埋葬在火地当中。” “于是,我自植物中得到灵感,发明了一套法…” “我将其命名为同根法。此法可将各自的寿元平摊共享。” “一个普通人,只能活一百岁,若是两个普通人,使用我这套方法,同根相连,两人寿元共享,便能活到两百岁。” “不过此法有一些限制,需要同根相连,而且同根相连的两人,需要有一定的联系,不能是陌生人,我等同处一宗,自然能够使用此法。不过话说回来,我等为人,没有植物的根茎,此法倒不好施行。最后我思前向后,不如从腹部中,将肠子取出,视作为根茎。” “这样,便可运用此法。寿元共享,寻求大道。” 李长笑闻言至此,终是了然。 原来此乃延寿之法,同根相连,寿元共享。 倒真是一个妙用。 李长笑的目光,在十九人身上一一扫过。 他们脸上都滋生几道皱纹。 不难看出,此法亦是有极限,而他们已经临近那个极限。 如此一来。 之前遇到的肠子怪人,便能解释得清了。 肠子怪人袭击赵秋的那次,应该是他认为赵秋乃是二元宗的弟子,想与她同根错结,共享寿元。 而大衍花宗三名叛徒之事,应该也是出于差不多的动机与目的。 “火地生花计划,一开始有多少人?”李长笑问道。 “呵呵。”老祖冷笑两声,说道:“此计划一开始,足有一百四十二人。” “自结丹起,到合体境,各个境界的修士皆是有之。” “只是有不少弟子,心智薄弱,半途放弃,偷跑了出去。” “他们啊,估计已经老死在了历史长河中,注定与至高大道无缘。” “而我等,自火地结果的那一刻起,已非常理能定论,有无无限的可能,甚至…大乘也非我之尽头。” 老祖越说越激动。 在他眼中。 象征着天理循环的万宝书院崩塌的那一刻。 他的道… 成了。 第417章 冰火洞,心魔蛊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奇怪,我二元宗莫非是进过贼不成?” “怎么这么多废墟,我那心爱的冰火洞天,都被糟蹋得不成人样了。” 且说一行人,自万宝书院坍塌相遇后,便一路同行。 李长笑带着张茉等人,跟随在队伍的后方。同行的前几日各不熟悉,再加上他们认为李长笑是心魔,一数日下来,也不曾说过几句话。倒是他们的老祖,为了彰显自己道境之高深,时常找李长笑谈话,甚至还点拨李长笑修行,李长笑受益颇深,将一些积存在心底的疑惑,拿出来请教老祖。 老祖更是知无不言,一些至道深理,也丝毫不藏着。 二人颇有谈笑风生之风范,甚至连着几夜,还对坐饮酒,好不快活,气氛融洽。 在老祖的示范下,也逐渐有一些花苗儿们,大胆来与李长笑交流。 说什么的都有,有谈论往日辉煌的,也有谈论昔日道侣的。 特别是那武长空,李长笑问起了他的私生活,他哈哈大笑,承认自己以前确实风流。 如此这般,又是几日下来,各自勉强能算是相熟,至少不会落得个两看无言的尴尬境地。 心魔好似融入了进来。 至于张茉三人,其实也还好,除了赵秋始终畏畏缩缩外,张茉与王晃也已将这些花苗,当作是正常人来对待。 而在那位老祖的带路下,李长笑也领略到了,完全不同的二元宗。 李长笑本以为,自己已经将二元宗重要的地方,均是探索了一遍。 继续探索下去,意义也不大,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残破的废墟,仅此而已。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他依旧是低估了二元宗的浩瀚。 依旧有许多秘地,他未曾踏足过。 就如此时。 老祖带着众人穿过一条山道,按照特定的路径,来到一座隐秘的山洞。 那山洞洞口大开,里面竟然同时拥有千万年不曾融化的寒冰之气,也拥有熊熊燃烧千万年不曾熄灭的灼热之气。 二气交汇。 福气滚滚来。 这冰火山洞是孕育神草之地,亦是老祖自己花费大量的精力,以及近万年的时光打造的。 具体在哪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只有他自己能找到。 即便有合体期的修士,用神识将全部地方都扫一遍,也绝对发现不了此地。 他突破天理桎梏,正是兴奋时,此刻带着众人来到这一座山洞,是想将自己培养的神草、神花、神果,给这些跟随自己的孩子享用。 “孩儿们,你们可是有口福喽,待会可莫要失态。” 入冰火山洞前,老祖嬉笑言道。 然而一进入山洞,里面却是一番,从未设想过的凄凉场景。 多数神花竟已枯萎,一股腐臭传出,还有模样奇特的苍蝇,蜈蚣,毒蛇盘踞。 这哪里还是什么神洞,说是毒洞也丝毫不为过。 老祖自然是怒,不过却也并不是十分怒。 人总是如此,当认为自己拥有了更好的东西时,就不会为稍次于它的东西的离去,而感到太大的愤怒与惋惜。 能很快从中抽离出来。 在老祖眼中,他已破枷锁,何求太多?或许此地枯败的神花,神果,便是自己突破天理桎梏,所要付出的代价。 不论这火地生花计划的结果如何,但这份从容的心性,倒是真切让李长笑,感到几分敬佩。 这满地的神花残骸,即便从未属于他过,他也觉得心疼无比。 不过好在,此洞中的神花、神草,并非全部腐烂生虫,众人认真找寻后,发现还有二十一朵神话花朵,能够勉强能服用。 很快,众花苗各自分的得一朵,纷纷囫囵吞下。 “长老,不对啊,这神花我服下之后,虽然有效果,可这效果也太稀薄了吧,就和没有似的,您确定这是神花吗?” “对啊,长老,这些神花是怎么回事啊?效果一般嘛,都没有以前服用的灵草好用,害我白欢喜了一场。” 几人服下神物之后,眉头紧锁,难掩失望之色的问道。 老祖自己也摘下一朵,保存得尚且不错的神草,送入口中,感受着神物在体内的作用。 “还真是如此。” “奇哉怪哉,奇哉怪哉。” “按理说不该如此啊,此地乃是冰火之洞,此地的灵植的生长并不依赖灵气,即便此洞亦是在火地大阵的笼罩下,也不该流失如此之多的效用才对啊。” 李长笑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是灵气彻底枯竭,万法消亡,即便是这些灵植也没能逃过...” “不对!你给我闭嘴!” 老祖那一声“不对”几乎是怒喝而出,他神色狰狞,“你这心魔,果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蛊惑我们!” “呵呵,我告诉你,没门!我们连火地都熬过来了,道心何其坚韧!你真以为一两句话,就能扰乱我等道心?呵呵呵。” “嗯?” 说到此,老祖那本是狰狞的神色,瞬间变得平和。 他摸着下巴那些许稀疏的白须,“我已经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你们可曾听说过否极泰来,物极必反之理?当逆境达到极点,就会向顺境转化,此地的神草与之恰恰相反。” “这些神草的生长之势太过顺利,导致成熟后,药力加速的流逝。” 他叹了一口气,“是我等在火地中挣扎实在太久,这些神草早便成熟了,它们的药力浓郁到了极致,最后发生了反转,开始快速的流失。” “老祖果真见多识广,哈哈哈,这么一说,我瞬间便想通了。” “老祖的道理,果然通俗易懂,哈哈哈。” 众花苗闻言后,均是松了一大口气。 我就说嘛。 哪里可能是什么灵气枯竭,万法寂灭。 看向李长笑的目光中,均是多出了几分戒备。 看来这心魔,还是不能小瞧的。 经过冰火山洞一事后,众人继续前行,只不过之后的路程,李长笑能明显感受到,这些火地中的花苗们,对自己保持着几分疏远。 就连之前与他相处得不错的几名人,也对他敬而远之,不敢靠近。 心魔便是心魔,几句话便可让人道心颤抖。直到此刻,还越想越后怕。 甚至不止是弟子。 就连他们的老祖,之前不吝啬于教导李长笑修行知识,与他相谈也能算是甚欢的老祖,在面对李长笑时,也不再和一开始那样从容。 许多时候,甚至也不愿意搭理李长笑。 面对这种情况,李长笑悠悠一叹,只道这事实的复杂,实在是难以理清。 他阴错阳差,把那象征着人族智慧精华的万宝书院毁了。 却又恰好因此,放出了这些花苗们,让他们不必毕生困死在那火地之中。 自然是救了他们一命。 可在救了他们一命的同时。 却也让这些花苗,陷入了自我疯狂的境地,认为是自己突破了天地之理,才导致万宝书院坍塌的。 让他们兴奋,让他们疯狂。 第418章 大道坦途,且行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老祖的带路下,一行人行进有序,他们虽是身弱,且骨瘦如柴,但行进速度竟也不慢。 又是十余日过去。 期间去过许多秘地,这位老祖见多识广,所留的后手极多。 不仅是他,他身后的一众花苗中,有一部分是长老,有一部分是弟子,他们也在进入火地前,各自留下了一些东西。 此刻一同去取回。 却见这几日过去,花苗们还真是焕然一新,身上纷纷披上了衣物,或是鎏金长袍,或是鲜艳花裳衣… 若是忽略那根延伸而出的肠子,他们这副模样,怎能不是已恢复曾经的几分风采了呢? 李长笑与他等保持距离,嗯,确切的说,是他们在刻意避开李长笑,却也不曾出手驱赶,许是在心底觉得,心魔是赶不走的。 这段时间,老祖也不在找李长笑攀谈,不过有的时候,李长笑主动去赵老祖说话时,他也会不咸不淡的回复几句。 因为这片小世界的阴阳五行已经紊乱。 昼夜不分,有的时候,忽的亮如白昼,有的时候,又突的黑如长夜。时间的概念,似乎已经越来越模糊了,长期待在此地,会使人的精神涣散,难以集中。 老祖带着众人,穿过一条秘道,来到一片秘密的群山之间。 这里山清水秀,云雾升腾,好似一展画卷,此刻众多花苗们,早已穿上了衣物,这些他们藏好的衣物,并未发生太多的破损,衣着也能算得上“光鲜”二字。在他们穿上衣物之后,便是生性胆小的赵秋,显然也没那么怕他们了,甚至还时常好奇的打量。因为她逐渐发现,这些人并非怪物。若是细看,还能看出有几人五官精致,长得并不差,只是面黄枯瘦,精气神接近枯竭,再加上肠子外露,给人的感觉十分怪异罢了。 老祖一步跨出,走进了山清云雾之间。 “是老祖的山云水河衣。” 有人惊道。 话音还未曾落下,那山水河雾一点点向着老祖聚拢,坍缩。 最后化做一件披在身外的华丽衣袍。 上面有山水之画,有云雾缭绕,宛如真迹一般,还在不断运动。 实乃玄妙至极也。 实乃玄妙至极也。 李长笑也是稍惊了一下,并未看出此中门道,故对于张茉等人投来的疑惑眼神,并未做出任何回答。 却见老祖身披山云水河袍,忽的畅快大笑。 之前那神草被毁,心魔干扰的阴翳,在这一刹那一扫而空,他大笑,好气干云。 “老夫穿得起这山云水河袍,老夫穿得起这山云水河袍!” 他喊道。 回归人群,已是抬手挺胸。 衣着此衣,那风度自不必多言。 李长笑略做犹豫,上前问询。 老祖态度大改,面对李长笑这一尊心魔,又恢复了往前的淡然。 “你这心魔,还想蛊惑我等。”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冰火洞穴那次,便是连老夫,也险些着了你的道。” “不过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你再说什么,老夫也不会动摇了。” 他指着李长笑,如此说道。 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为其解答。 这件山云水河袍,是天下之奇衣,是他以一片山脉,十五条大江河流,方圆百余里的白云炼制而成。 穿上时,是一件长袍。 脱下时,又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里面有蜿蜒曲折的河流,有鸟雀,有白云,有万事万物。 可并非什么人都能穿得上。 这显露出的神异,无疑是让老祖等人,更加确信李长笑就是心魔无疑。 之前说的什么灵气枯竭,万法寂灭,全都是假的,用来诓骗他们的。 如若真是那样,老祖这件衣服,也早该随着法而消去。 哪里还能穿得? 正是抱着这个想法,众花苗好似卸下了重担,脸上展露出笑容。 他们重拾旧衣…一步步的找回曾经的风采。 不自觉的步伐加快。 唯有李长笑驻足轻叹,自己说什么都已是无用。 不过,听完老祖的解答后,李长笑似乎也隐隐抓到了要点。 远古时期的阵法、建筑…能保存得较为完好的,无一例外,都是与自然相融的。 就以这间山云水河袍,以及万宝书院来说。 山云水河袍取自自然,还于自然,万宝书院更是内有五行阴阳循环,顺应天地至理,坚不可摧。 …… 后续。 那众花苗们,陆续取回后手。 有人取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作为腰间的束带。 有女子摘一朵云,别在头上,当作发簪。 更有人取一座大山,捏做淡黄色的玉石,挂在腰间。 有人拔出插在山顶的宝剑。 …… 不出半个月。 只道这十九人,当真是好仙姿,好妙容,与刚出来时已是判若两人。 他们行于废墟之中,身后彩霞相随,道蕴极浓,身上的配饰精致,头上发冠各不同,青红白绿皆有之。 腰间有挂着香囊,玉笛,荷包,扇子,佩剑,甚至连纸、笔、砚亦是有之。 上面绣着精美的纹路,多是鸟、兽、草虫、花卉等图案。 同行者,皆宛若神人。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中间各有肠带相连。 衣着上来了,气度自然也上来了。 “嘿嘿,我留下的扳指还在哩。” 又见一人,伸手摘下一颗绿色果实。 下一刻,那果实化做翡翠板纸,套在了他的大拇指上。 至此。 他们留下的衣服配饰,便是被悉数收回了。 倒不是他们还带有神通,而是这些衣物、配饰,本身就是奇特之物。 李长笑心中感叹,这些人不愧是大宗之天骄,整座扶摇天下最顶尖的佼佼者。 他们所穿戴的衣物配饰,没有一件是凡物,件件来历都颇大。 而且都保存得极好。 “兄弟们,且行之!” “大道坦荡,就在前方呓!” 武长空豪气大笑,他头戴紫阳发冠,是初阳东升紫气所化,身披朝露蝉鸣衣,藏于清晨的第四声蝉鸣声中,又脚踩踏云流佩靴…… 他大笑着拂袖而去。 意气飞扬。 (新年快乐!) 第419章 代价,这是代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他们各个仙姿妙容,行于废墟中,好似真仙下凡而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也真是不无道理,张茉看着那些衣着光鲜的老祖宗们,又看了一眼李长笑。 不由得心想,这厮穿衣打扮,一直以来似乎都很随意随心,简单的不算太白的白衣,长发用一根玉簪固定,常年这副打扮,也不见何时换过。 她想,若是李长笑也能换上一身衣物,不说身穿什么山云水河袍、朝露蝉鸣衣,就仅是换上一些绫罗绸缎衣,应该也是煞好看也。 随着武长空的那一声且行之响起,众人步伐加快,气吞山河。 已迫不及待的离开这座火地大阵。 不过,在彻底离去之前。 各自还有一些后手,等待回收归来。至于刚刚取回,并且已经穿在了身上的这些衣服配饰,也算是远古时期藏匿的后手之一。毕竟要火地出世,这是何等成就,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自当不能以这副样貌。 他们现在要找的后手,才是对他们而言,真正贵重之物,甚至说是立身之本也丝毫不为过。 武长空要找的后手,是一柄长枪,枪身是由极其罕见的“至星铁”所打造,号称无坚不摧。 这柄长枪是武长空的挚爱之物,故在收取了衣物,焕然一新,重拾那股子“仙风”后,便迫不及待的,直奔藏着长枪的地方。 老祖抚须而笑,骂他那副猴急样,还真是丢尽了我等面子,那长枪可是如此至宝之物,又非草木、残花,岂有不在之理?怎可能不在? 听到这番训话,武长空讪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肠相连的缘故,众花苗们无论是做什么,都是一同行动的。 此刻,众人随着武长空,去取他那一柄破空长枪。 武长空记得,他的那柄破空枪,藏在了一片迷林之中,他尤记得路径,快步行去。 心情越发激动。 那破空枪对他而言,不仅是武器那么简单,还有极多的特殊意义。 然而,当他来到破空长枪藏匿之地时,见到的却并非是一柄惊世长枪,而是一柄已经风化,蒙上厚灰的长枪。 他抬手握去。 长枪竟是应声而断了去。 武长空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这等惊世神枪,怎么可能破损成如此? 他整个人,一下子从意气风发的状态,被拉回了崩溃边缘。 浑身颤栗,抱着头。 暗暗瞥向了被他忽略已久的李长笑。想起那心魔曾说过的话语。 “废物!” 老祖大步而来,一巴掌拍向了武长空的脸庞。 那一巴掌,可谓是极响。 “老祖…老祖…我的神枪,我的神枪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的神枪怎么变成这样了?” 武长空慌乱的问道。 破空长枪跟随了他一辈子,他从未料想,再次见面,会是这样。 “孩子!” “这是代价!” “这是代价!” “我的冰火洞天,你的破空长枪,都是代价!是我们突破天地至理,斩开天地桎梏,所付出的代价!” 老祖大声喝道。 “代价…这是代价吗…?”武长空神情恍惚。 最后缓缓起身,只是已不如先前那般意气风发已。 “孩子…你们要记住,无论失去了什么,都是代价。” “我们获得的,无可估量,我们失去的,却只是旧物。” “记住,不要悲伤,不要自我怀疑,不要让心魔趁虚而入!” 老祖高声道。 “是,老祖。” 众花苗纷纷回道。 紧接着,却又有不少人,嘀咕出声反驳,“我倒是觉得,是武长空的长枪,品质稍差了。我的究天剑,定然还是无碍的,嘿嘿。” “武长空啊武长空,你以前凭借破空枪,压我一头,日后可就不一定了。我要领先于你喽。” 有人如此言道。 武长空失魂落魄的,走在队伍中央,跟随着其他人,去收取他们的后手。 “不!” “我的究天剑!不该啊,不该啊?我藏在这纳宝灵泉深处,我的究天剑怎会生锈?” “老祖!我的心好痛,我的心好痛!” …… “孩子,这是代价,是代价!” …… “该死,我的魂杀珠为何出现了裂痕?不可能的,我得魂杀珠是天下奇物,即便受到合体强者全力攻击,也不可能出现裂痕的!” “老祖…难道,这也是代价吗?” …… 那一道道哀嚎声响起。 那入火地前,藏下的后手,纷纷已不见旧样。 须知修士对战,法宝是最重要的一环,什么术法,阵法,都要排在法宝身后。 法宝,才是人类修道体系中,最璀璨的一颗结晶。 而这种品质极高的至高法宝,修士在其中倾注的心力,是无法想象的。 比亲人还亲。 亲人不一定能时时伴在身侧。 但法宝会。在灵气未曾枯竭的时代,修士的法宝,是不曾离手的。 “都是代价,都是代价!”老祖喊道。 行至最后,大伙均已经麻木。 十八个人,遗留的法器,无一例外,不是发生严重的破损,便是沦为了凡物。 这份落差,丝毫不亚于年少时的白月光仙子,数千年来小心呵护着心中爱意,等到再见面时…对方却已是青楼里的鸨儿。 “孩儿们,收敛心神,你们此刻的状态,正是心魔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记住,这都是代价,也只是代价!” 老祖说道。 眼中却也浮现了血丝,以他的学识,面对这些破损成如此的法器,也只能以“代价”二字来解释。 他克制着自己,不往某一方向去想。 又行数日。 那花苗们已无后手可收,也终于到老祖,开始收取他的后手了。 他朝一处山林深处走去。 在哪里。 有一座丹塔。老祖所留下的后手之一。 就在那一座丹塔之内。 李长笑犹豫片刻,双指捻着缩小了的黑色丹塔,朝某一处弹射而去。 那黑色丹塔飞回了旧址,继续巍峨耸立。 静静等你光临。 行一周有余。 老祖的目标,果真是黑色丹塔,他眼睛微眯,大步进入丹塔之中。 第420章 不愿醒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老祖带着大伙迈进丹塔,这曾经二元宗最神秘之地,此刻大开于众人眼前。 “丹塔。” “老祖留下的后手,果然在丹塔之中。” 老祖背负双手,身披山云水河袍,步履从容间,衣袍无风而动,内里的山水图案,云卷云舒,随意而变化。 他仿佛掌握了某种捷径,在丹塔中行进的速度极快,至少不用像李长笑那般,一层走数日,乃至十余日之久。 老祖很快来到其中一炉,打开炉盖朝里观望,里面的丹药已经不见。不止是他,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在各自打开丹炉时,也纷纷发现丹药已经不翼而飞。 “奇怪,我记得我没取这炉丹药啊?” 晁媚打开那本是炼制着“七羽化生丹”的炉子,头几乎都已经扎进了炉子里,却不见丹药的丝毫踪迹。 这些丹药虽完成度不高,但却依旧有效。 这丹药倒不算是她留的后手,因为这颗丹药完成度,本来就不高,她不取走单纯是因为,当时火地计划突然开启,没来得及取走。 “好似我之前炼到一半的丹药也不见了。”又有人说道。 “老祖,难道这也是代价吗?” 众人问询。 第一楼有一百多座炼丹炉,其中有十尊左右,出自现在的花苗们。 “没错,就是代价。” 老祖斩钉截铁道。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是代价就好,是代价就好。”他们拍着胸脯,自我安慰道。 “那个…其实…”李长笑忍不住插了一嘴,尽管他知道,他的话不会有人信,“这些丹药,其实被我吃了。” 话音落下,落针可闻。 十九人当即投注目光而来,汇聚在李长笑身上,随后同时嗤笑一声。 “心魔还想作祟。” “大家莫要理会他。” 晁媚娇喝一声。呼吁大家将李长笑忽略,那一众身披鲜艳外衣,却身形消瘦,肠子相连的众人,纷纷响应她的呼吁,扭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长笑耸了耸肩,与张茉对视了一眼,脸上有些无奈。 他是真没想到,这些存放了这么久的丹药,居然还有人回来找。 不过严格意义来说,李长笑又救了他们一命,因为第一楼的丹药,绝大多数不是化为了黑泥,就是已经发了霉,长了蛆虫。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贸然吃下,定会吃坏肚子,甚至直接中毒而死,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没有人知道,一枚半成品的丹药,放置太久,其中究竟发生了何种千百般的变化。 这份福气,倒是恰好只有李长笑,才能消受得起,其实,即使李长笑没有将此地丹药尽数吞服,那近一百炉的丹药,完整保留到现在,此地的花苗们,也并不打算服下。 最多只是看看而已,李长笑都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些在远古时期,便已经叱咤风云的强者,又怎会不清楚呢。 不过话虽如此,李长笑吃了人家那么多丹药,总归是不好意思。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随着他们,再逛上一遍这座丹塔。 老祖直奔二楼而去,他走的是一条密道,竟然只是走了二十多里远,就来到了通向二楼的悟道梯处。 李长笑有些微惊,这座丹塔虽已是他之物,但他对丹塔的熟悉程度,却远远不如老祖,至少他不知道,这座丹塔中,还设置有这样一条通向二楼的捷径。 众人上了二楼。 老祖直奔第二十八炉,万血丹。 “这万血丹是您的后手?”李长笑问道。 老祖认为李长笑是心魔,并未有隐瞒的打算,因为心魔自心而起,无所不知。 “丹非我炼,但算是我的后手。” 老祖一边说道,一边开炉,他们这些强者,即便修为已经自散,身体看上去,也无比枯瘦,但却依旧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力量。 老祖猛的用力,将丹炉的炉盖推开,却看到丹炉的内壁,空留几分血气残留,那万血丹却是不翼而飞也。 他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炉底,手却有些颤抖。 “代价...这代价也该够了吧!” “这可是亿万生灵之血啊啊!!” 老祖用只有自己的声音嘟囔着。 “回去吧。” “根本就没有什么代价。” “这里的丹药,都被我吃了。” 李长笑重重一叹。 然而他这声音,落在老祖的耳中,却是如同恶魔的低语,直击心底最原始的恐惧。 “心魔,你闭嘴!”老祖的面容,再度变得狰狞。 “根本就没有什么心魔。”李长笑伸出食指,指尖跳动一缕血气,“你已入妄,老祖...你还不愿醒来吗?” “醒个屁!”老祖一巴掌,拍散了李长笑指尖的血气,“连万血丹的血气,都模拟得那么像,你还说你不是心魔!” “哼!老夫到底还是小瞧了你这心魔。” “等老夫走出绝灵大阵,恢复实力,第一个就是引天雷灭了你这厮!!” 老祖失去了从容,眉头鼻子拧在了一起,声音响彻如同洪钟,出言威严如同敕令,看着李长笑的目光中,裹挟着无尽的恨意。 “灭了心魔!” “灭了心魔!” 众花苗纷纷应和。 张茉血上心头,就要上前理论,其他人不明白,她如何会不明白,李长笑这般做的用意何在呢?无非是不想他们,越陷越深,最后真相揭开,实在太过残酷。 若非李长笑对着这些,敢于挑战天地至理的祖辈,怀以敬意,他又怎会浪费时间相随,又怎会出言提醒呢。 然而李长笑却抬手拦下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哼,我等走!” “尔等切记!千万莫要与心魔说话,千万不要受其蛊惑!” 老祖下令道。 “是!” 众花苗不敢怠慢,跟上老祖步伐,对李长笑这尊心魔,惧怕如虎。 与心魔交朋友? 果然还是做不到,即便是老祖,在面对心魔时,也被三言两语,激得如此失态。 李长笑看着他们的背影,喝了两口闷酒。 “要不我们走吧。” “他们不听你的。” 赵秋担忧道。 李长笑沉默不语,最后迈动了步子,再度跟了上去。 第421章 火地之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哈哈哈哈,这些孽障还如此活跃。” “屁的心魔,差点连我也着了道!” 老祖来到第三楼,入眼所见,那焚天十炉耸立其中,其内炼制的与十凶相关的丹药,还在散发和赫赫凶威,摄人之心魄。 宛如猛兽扑身,恶鬼凝视。 无形之势,如洪水涌来,一度让众人仿佛回到了,竭尽全力与洪荒异兽大战三百回合,尤难以分出胜负的年代。 “快快,此地不宜久留。” “我等本就已经滋生了心魔,若是久留于此,再被此地的凶戾入体,心魔加重,便更危险了。” 老祖回头催促,走着捷径,直朝四楼去。 老祖所走的捷径,其实就是对丹塔十分熟悉,每一步的落脚,都暗合了某种规律。 按照这种规律行进,一步可顶他人数十步,丹塔内的这般设计,还是颇为人性化的,因为塔内禁飞,而占地又极广,粗略估计也有方圆百里之广。 如此设计,可减少许多麻烦。李长笑也在观察着他们的步伐,研究这其中暗藏之理。 “原来第三楼,竟在炼制十凶之丹!” “十凶之威名,果真恐怖,不知我等日后,有无可能斩得大凶,为人族立威。” “哈哈哈,都有,都有,相信我们出去后,一定会大放异......” 本是闲聊的众人,余光却突然瞥见后方一点白色,发现是心魔跟了上来。 本是畅想未来的心情,瞬间裹上了一层阴霾,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同时加快了几分步伐。 显得十分仓促。 李长笑把张茉、赵秋、王晃三人留在了二楼,这里的十座凶炉,对她们而言,是不小的威胁。 丹塔四楼。 “霓裳,我可记得这第四楼,还存有你的一炉丹药呢。” “哈哈哈,第三楼的丹药,保存得尚且如此完整,想来你那枚丹药,八成还在,还不速速去取来。” 老祖看向一位身穿彩色霓裳裙的女子。 女子两颊凹陷,头发枯黄,却难掩曾经姿色,特别是身上这一件以彩霞,落虹,卷云炼制而成的衣裙,美轮美奂,为其美貌增色了不少。 她便是远古时期,追求者甚多的霓裳仙:轻霓裳,第四层的霞丹,便是她耗费毕生心血所炼。 此丹光是炼制,便花费了近三千年的光阴。 更别说前期的准备了,甚至加入二元宗,便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借助丹塔,炼制这一枚丹药。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枚丹药几乎贯穿了她的一生。 若非火地计划启动,她要入那绝灵之地,怕因此而影响药效的吸收,她早便将霞丹吞服了。 轻霓裳目光火热,此中心情,别人很难理会,她一步一步走向霞丹所在的丹炉。 李长笑远远看着此幕,心头五味杂陈。轻霓裳推开丹炉后的下一秒,整个人两眼一番,昏倒在了地面上。 “不见了,霓裳老祖的霞丹也不见了!” 有好奇的弟子,探头过去探查,惊呼出声。 “怎么会?” 老祖闻言,大步而去,全然不顾身后那四名与他盘肠而结的花苗,任由他们腹部抽痛不已,他自己只管加快步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丹炉前,亲自确认有无。 看到炉内空空一片,他脸色刷的一声变得煞白,那霞丹果真不见了。 “我懂了...” “这是代价。老祖,这只是代价而已。”轻霓裳搀扶着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老祖嘴唇颤抖,那双带有几分暮意的老眸里,带着不可名状的悲伤。他最后重重点了点头,他朝众人说道:“所失即所得,失去的越多,证明我们在火地中,就得到了更多。” “此刻我等,正是刚刚出关,心智薄弱之际。” “丹塔的第五楼,有我的枯老、与新生丹。” “第六楼...更有传说之丹。” “只是……不管这些丹药还在不在,我都不上去了。” 老祖缓缓说道。 “为何?”李莫寻问道。 老祖嫌恶的看向李长笑,用手指指去,恨不得把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屡次出言怂恿的该死的,阴险的,恶心的心魔,抽筋剥皮,摘魂夺魄。 他道:“你没看到心魔一直在如影随行吗!若上去再发现丹药已不在,心绪定然产生浮动,心魔趁虚而入怎么办?” “哼,心魔想要整垮我们,没门!” “等我等出了绝灵大阵,恢复修为实力,再回来取丹也是不迟!” 说罢。 众人下楼而去。 老祖对李长笑的态度,也从知无不言的朋友,一步一步,向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所演化。 眼中的恨意,不似作伪。 似已酝酿了数十万年之久,那恨意如酒一般,在心中发酵,酝酿。 这份恨意,并不突然。 或许,那片火地中,唯一从无到有,并且开花结果的,便是这骨子恨意。 离开丹塔。 老祖带着众人,继续向绝灵大阵外走去。 他们日渐加快了步伐,想要将心魔甩掉。气氛沉闷得可怕,甚至让他们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火地的中心,头上被那象征着天理的万宝书院死死压着。 暗无天日。 沉闷可怕。 大多数时间,只能听到呼吸声,他们在那里,甚至一度感到绝望与崩溃。 然而… 李长笑或许不是心魔。 或许又真是心魔。 他自丹塔出来后,本意是不再跟随,可命运弄人,走着走着…最终却还是相遇了。 他其实已经有意以神识规避,可不巧的是,花苗们身上的衣物,恰恰是能防止神识探索的。 老祖身上的山云水河袍,神识扫过,只会觉得这是一片山脉,而不会知道是一件衣服,更扫不到老祖的行踪。 所以… 老祖等人几日不见李长笑的身影后,认为已经把心魔甩掉,于是迫不及待的,朝一片小湖泊走去。 “我来了…” “三足金巫蟾,现在的我,你应该会臣服于我了吧?” 看着那不起眼的小湖泊。 老祖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精光。 这三足金巫蟾喜欢被矛盾之物所吸引,他在一次枯老与新生的轮转中苏醒时,发现坟头多了一只金蟾。 只是那金蟾不愿认主。 其实也是自那时起…火地生花的计划雏形,在他脑海中形成的。 三足金巫蟾喜欢矛盾之物,若自己在火地中结果,突破天地至理…那不便是更加矛盾之物吗? 届时他便是第一个,收服了三足金巫蟾之人。 享誉如此福泽,大乘何难也? “代价…我不信有什么代价,能让三足金巫蟾消亡!”老祖低语。 第422章 因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世上知道三足金巫蟾存在的人不多,即便是二元宗的精英弟子,德高望重的长老,听说过此物的也不多。 在场的一重花苗们,除了老祖外,还听说过三足金巫蟾存在的,便是轻霓裳长老了。 老祖走向那片湖泊,神色兴奋得几乎失去了控制,火地生花,自己已自身为花苗,种植在绝无生机之地。 如今已经开花结果,捅破了天地至理。 三足金巫蟾也该认同自己了吧? 他朝湖泊加快了几分步伐,临近时,却见湖泊外层的阵法,已经消散了去。 他面色一变,有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冲向那片小水潭。 湖水溅射,他的双手在水潭边,使劲翻找着什么,嘴边重复着“在哪呢?在哪呢?”的低喃。 不一会的时间,这本已快要干涸的小水潭,已被双手弄的浑浊不堪。 “老祖,您找什么呢?” “蛤蟆。” “啊?” “啊什么啊,快帮我找啊!一定还在,它一定还在的!” 老祖眼睛布满了血丝,这一声怒吼,几乎是咆哮而出。 “还不来帮忙!还不过来帮忙!给我挖,娘的,以为躲起来,老子就找不到了是吧?” “我告诉你,没门!” “我知道你现在怕我,怕我怕得要死,因为我现在,是比你更特殊的存在!” “我要收服你!” 老祖怒吼道,枯瘦的双手,猛的插入泥土里,捧起一大块淤泥,朝一旁丢去。 如此反复。 便是掘地三尺,也绝不放过这三足金巫蟾。他怎能释怀?什么神器破碎,神草凋零,神丹隐世,他都可以接受。 唯独这个,他接受不了。也绝对不会接受。 很快,那本就已经接近干涸的小水潭,已经被折腾得不成人样。 协力合作下,地面坑坑洼洼,却尤不见三足金巫蟾的丝毫身影。 “老祖!这是代价。” 李莫寻累得瘫坐在了地面上,看向老祖劝慰道。 “去你他娘的,还教训老子来了。” 老祖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了过去。 李莫寻讪讪闭嘴。 这一找,便是足足一天又一夜。 莫说三足金巫蟾了,便是一条鱼儿,一根水草,都没有见到。 老祖依旧不愿放弃,陷入了彻底的癫狂。只是当他的双手,插入泥土中,却碰到一块无比坚硬的石头,导致指骨骨折碎裂时。 他疼得哭了出来,随后跪地痛哭。 “不在…你真的不在!” “你这该死的蛤蟆,该死的蛤蟆!” 老祖哭得凄厉。 火地生活计划之始,便是老祖新生之时,在坟头遇到了那只金色的,堪称世间最美丽同时也是最丑恶的生物。 那只蟾蜍跟着他,却不愿意认主于他。 他知道,自己的矛盾,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还不够…还需要再进一步。 忽的,老祖瞥见远处,有一白衣在驻足观看。 即使相隔着很远,还有草木遮挡,但他还是一眼,便立刻认了出来。 “你这该死的心魔,该死的心魔,老子刚丢了宝贝,就闻着味找来了!” “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总有一天,要将你抽筋拔骨。” 老祖站了起来,用已经骨折、流血的手指,相隔极远的指着李长笑。 恨意把二人的距离拉近。 其他花苗们,也一个个站在老祖身后,用手指指着对面那白衣,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的释放而出。 李长笑能感悟梦境,能看到梦境化梦,他朝此看去,只见已被恨字堆满。 他此生…从未被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如此怨恨过。 他的心窍,有一声蟾鸣。 一段隐晦的记忆,传入他的脑海中。 在那远古时期,有一个人在枯老中获得新生,三足金巫蟾感到好奇,便跳到墓碑前查看… 之后,便发生了种种。 一切一切的种子,都是在那时,就已经种了下来。 “这名老祖竟是朝奉天!” “他还活着。” 李长笑看向张茉,轻声说道,在三足金巫蟾的记忆中,这名老祖是自一具坟墓中,新生而出的。 与天机寺所记载的朝奉天老祖,如出一辙。 从这一点上看。 三足金巫蟾不愧是,身系灾祸与福泽的存在。 它的出现,给朝奉天未来的灾祸,埋下了一颗深深的种子。 旋即李长笑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此分此秒,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还重要吗? “走!” “赶紧出了绝灵大阵!” “我要布九天荡魔大阵,彻底把这魔杀死,搅碎!” “杀死搅碎!” 老祖咬着牙齿骂道,他收回手,大步离去。 “老祖,咱们衣服有点脏了。” 与老祖朝奉天盘肠而结的几名弟子,忍不住边走边抱怨道。 那一件件取自霓裳,云彩,长虹,山水的衣物,在刚刚掘地三尺的大动作中,纷纷已经染上了污泥。 “怪哉,怪哉,我这衣服怎么会脏呢?”有人不解。 …… 李长笑看着他们远去,他并无看戏的本意,然而或许是双方,早已结下了某些因果,导致始终纠缠在一起。 虽然李长笑从来不信因果之说,但却不得不承认,在许多情况下,也唯有因果之说,解释起来能容易接受一二。 例如李长笑守蟾蜍,收丹药是因,那么…塌书院救他们出来便是果。 不过显然。 到此为止,这一的孽缘,还远远不算结束。 “你怎么办?他们这么恨你。”张茉满是担忧的看向李长笑。 刚刚那十九人,带着满怀着恨意的目光,同时用手指指来的一幕,让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感到畏惧。 “不怎么办。”李长笑洒脱一笑,“先走着,顺其自然吧。” “我感觉,我们总还是会相遇的,而且不会相隔太久。” 说罢,李长笑大大咧咧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即便不同方向。 但李长笑却清楚,两方相遇的概率,并不会低,他也不会刻意逃避。 遇上了便遇上吧。他知道,这段因果总会了结的。 第423章 离开火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从内门走到外门区域,足足要走十余日左右。 老祖朝奉天从近日开始,便沉默寡言,不曾如何说话,实在是没有料到,二元宗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入眼所见,举目破败腐朽,琼楼玉宇化为尘土。 众花苗皆与二元宗,结下了难解之缘,见养育他们的宗门,变却这副光景,如何能不感伤呢? “老祖,咱们的二元宗,为何会变成这样?不应该啊。” “这座试武殿乃是以灵金石所打造,而且内含阵法,即便是炼虚境的强者,在不动用法宝的情况下,也难以留下一丝划痕。” “您看看,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甚至长了青苔,里面的灵性流失了干净,与凡石无异耶。” 花苗之一罗雪儿,在出了灵兽森林,朝遗址外走去的途中,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内门的建筑还好。 外门区域大,放眼所望,废墟更多。 老祖捏着下巴,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此景亦是出乎他的意料,他需要在自己浩瀚的学识中,找到合适的解释。 “笨啊!” 武长空接话道:“定然是我等入火地,在万宝书院沉睡年间,那分裂得其他弟子,回来捣乱来了哩。” “否则还有别的解释不成?” 老祖朝奉天闻言,只觉甚是有理,连连点头,“甚是,甚是,长空所言不错。” “也不知,那火地与生花两派如何了。”轻霓裳轻叹。 “等老祖我入大乘,再重新整合便是。”老祖不耐烦的摆手,“这有何难之。” “孩子们,加快些步伐哩。”老祖叫喊道,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泛起一阵烦躁。 有几对体力不支,逐渐落下的小组,猛的一提精神,一路小跑了上来。 “老祖,那心魔……” 有一人口中刚刚吐出心魔二字。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刚刚说话之人,那目光如同直射的刀子,可以把人扎成筛子。 “我…我是想说,心魔没有跟过来。” 那人结结巴巴说道。 “哼!” 老祖一甩袖子,加快了几分步伐。 “无事莫提此人,你是刻意扰我等心绪不成!”李莫寻训斥道。 “周馕,你若再提,可休怪我等,丢下你不管了!” …… 行至一处深潭湖泊,四周山青水绿,风景怡人。 只是天地昏暗,无形中煞了几分美意,朝奉天看到此湖,嘿嘿直笑,心中的许多阴郁,被无形中扫了出去。 轻霓裳问他笑什么,朝奉天指着这个湖泊,眉飞色舞,颇为得意,问众人可识得此处。 不少花苗是从外门晋升上来,对外门环境很熟悉,却对此湖却无丝毫头绪。 老祖告诉众人,这湖泊名为岩窍湖,湖泊呢,并非太起眼,不过看到这一座湖泊,就证明他们离出口,已经不远了。 距离灵气也已经不远了。 所以,他怎能不开心,其他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纷纷高兴得手舞足蹈,已经迫不及待的,拥抱浓郁的天地灵气。 虽然在这里,他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但却得到了一样东西,也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那便是对抗天地至理,完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自火地中开花结果。 而便是这样的饱受过苦难的自己,即将再度拥抱灵气。 已经失去的与即将拥有的相比,自然是那满怀期待的未来,更能影响他们的情绪。 在众人心情振奋的时候。 旋即,老祖脸上挂着莫名笑容,再添了一把火,又告诉几人一件事。 这湖里面养的可是岩窍鱼。 他刚刚不巧,恰好看到湖泊石头缝隙中,游荡着几条岩窍鱼。 听到岩窍鱼三个字,众花苗们顿时流起了口水,岩窍鱼山珍海味榜单第八十九名。 虽对修行无益处,但只是那份味蕾的冲击,便足以让人沉沦其中,忘乎所以。 一时之间。 众人欢呼不已。 老祖发出久违的大笑。 他双手叉腰,接下那山云水河袍,站在湖泊的边缘,高声喊道:“哈哈哈哈。” “孩子们,捞鱼儿喽。” 即将胜利解脱的喜悦,临近黎明前的美食。 “捞鱼喽!” 一呼百应。 老祖一头栽进湖泊,不出半秒,他双手捧着一条雪白的鱼儿,脑袋探出湖面。 “好大的鱼勒,即便是以前,老祖我也没吃过这么大的岩窍鱼勒。” “哈哈哈,老祖,我也抓到了!” 一人也从水面探出头来,捧着一条四斤重的岩窍鱼。 久违的收获喜悦。 一炷香后,各自上岸来,一共捕抓到了八条岩窍鱼,最大的一条,足足有七斤重,最小的一条,也有三斤。 这些鱼儿通体雪白,还未如何烹饪,便已是有一股清香飘散而出。 似乎直接捧在手中,用牙齿生啃,也会是一顿难得的美味。 “晁媚,你去打哪里的湖水来。” “老祖我啊,亲自招待你们这些小崽子。” “处理这岩窍鱼,我可是有独门秘方耶。” 朝奉天哈哈大笑。 正式开始大展身手。 去鳞片,去内脏,手起刀又落,将鱼腹部剖开,骨头快速的剔除。 “老祖,不去腥么?” “你懂个屁,用岩窍鱼所在水域的水来煮,腥味会转化为鲜味,还去个屁腥,那是门外汉的做法。” “而且去腥的材料,虽能激发鱼肉深层次的味道,但却也一定程度上,掩盖了鱼肉本身味味道。” “那样不美,不美。” 老祖条条是道,他抽鱼髓,切鱼肉,蒸鱼时可以捏上一抹黄泥,装在一个布袋里,包好后直接丢进去,与岩窍鱼一起煮。 黄泥是让这份汤,带上一点地气,也就是土腥味儿,光是鲜可是不够的。 这还未完。 老祖取出鱼腹,剔出鱼肉,将鱼肉包裹在鱼腹内,放在火上烧烤,不一会便传出了滋滋油响。 包裹在鱼腹内的鱼肉,还是冒出鱼汁,有人迫不及待,取下一个来尝尝,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香气扑鼻。 “哈哈哈,瞧你急得。” 待那些鱼食全部做好。 十九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份美食。似乎一切烦恼,在此刻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去。 “灵气…他娘的灵气,老子来了!” “哈哈哈。” 众人欢笑。 第424章 不是心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祝大家早登大道。” 本是吃得兴起,一人突然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如刚有春风拂面而过,却留下了三分明媚。他拱手连连作揖,口中说着些吉利话,对手中的岩窍鱼,却大有狼吞虎咽之势。 “同祝同祝…” 那岩窍鱼肉入口,众人吃得香甜,是不知多少年来最快乐的一顿饭。那极致的味觉享受,好似终于把他们,从浑浑噩噩的火地中,一把拉了出来一般。 明明早便离开了那片,被天理压着的火地中心,但那一路的绝望,无助,始终笼罩着他们。 他们变得敏感,变得歇斯底里,容易被一句话所激怒,更害怕一出来就遇到的心魔。 但临近出口。 这一顿的岩窍鱼,虽若是要严格追溯起来,仅仅只是一顿很罕见的美食,只是满足了口腹上的欲望。 吃了是一场享受,不吃也不算损失。 但在此刻,在众人眼中,却更像是苦难的终结,是彻底光明前的最大抚慰。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理解这种感受,他们忍受着长达数十万年的煎熬,在沉睡、苏醒、痛苦中沉沦。 长久的失去与压抑。 在终于开始获得的那一刹那。 是怎样的心情,快乐、愉悦?这些显然不足以形容,或者说,这种感受本就是五颜六色的。 除此之外… 还引发了对未来的无限遐想与期待。 与赌徒一直输,突然有一次赢了,并且感觉自己发现了其他人,所没发现的奥秘所在,掌握了赢钱的手段。于是在下一次开赌之前,便已经幻想着自己,取得了娇美的妻子,有无尽的财产,往来皆是达官贵人的心情有些许相像。 他们又何尝不是赌徒呢? 他们欢呼着,似乎一切都已忘记,他们感到到,真正的自己将要回来了。 竟莫名奇妙的,对那先前所惧怕的心魔,如此和解了。 有人高呼。 “心魔,你若听得到,何不过来尝尝这岩窍鱼。” 武长空高喊道,刚出火地前,倒是他一直与那心魔走得较近。 只是后来,心魔发威,一句话便引得大伙道心颤抖,心生了芥蒂,越走越远。 最后更是引发了仇恨。 只听他话音落下。 远处却真走来了一道白衣,此人自然是李长笑,他无意跟随,却再相遇。 “你瞧瞧,果然是心魔,一喊便能出现。” “这心魔真不真,假不假,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他是心魔,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分明就是一个人,奇怪得嘞。” …… 在众人的目光中。 李长笑径直走了过来,轻霓裳注视着他,在他走到近前时,本来欢笑一堂的大伙,却又闭嘴不言了。 他们的心情变化无常,一时可开心到极致,一时又充满了愤恨。 难以捉摸得通透。 轻霓裳将一条烤熟的岩窍鱼递给了李长笑,她是唯一一个做这个动作的人,李长笑本想离去,可看到那条递过来的岩窍鱼后,犹豫了稍许,才与众人坐在了一起。 他一口咬下去,味道自然极好,比自己做得还好吃。 “我不是心魔。”李长笑抽空说道。 不料却换来了大笑。 “你这厮死心魔,吃鱼便好好吃,还想着蛊惑我等。”老祖拿起一块烧得火红的木炭,朝李长笑丢了过去。 自己的手却被烧得火红,只是这种痛觉,对他们而言,完全不算什么。 “老祖,消消气,消消气,反正明天就能离开了。”晁媚劝说道。 李长笑不再说话,默默吃着烤鱼,可惜的是,张茉等人就没这种口福了。 这时。 武长空走了过来,径直坐在李长笑的身旁。 “武兄果然勇猛,敢直面心魔!” “明日便离去了,还怕个甚,其实现在想想,是我们有些惊弓之鸟了。” 众花苗纷纷言道。 武长空不置理会,看着李长笑,微微一笑,缓缓中已有过往的风采。 “李兄,喝一杯?”武长空问道。 “早没酒了。”李长笑拧开酒葫芦盖子,垂直朝下倒了倒。 已经一滴都不剩下了。 武长空见此,看到有一些可惜,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我对李寻道的故事,还挺感兴趣的,我记得你上次,还未和我说完,不知还能否接着说说?”武长空问道。 自在万宝书院废墟前相遇。 老祖让大家与李长笑这一尊心魔,结交为朋友后。 有几人与李长笑走得较近,一起喝酒聊天吹牛,倒也算是志趣相投。 武长空对外界的故事,尤其感兴趣,时常一边喝酒,一边让李长笑述说。 其实出自李长笑之口的话语,大多数人是不如何相信的。认为是心魔自己编造的。 李长笑自己又怎会不知,只是他无感到无所谓,他们想听,他便说了。 武长空对李寻道的故事,很感兴趣,当时李长笑对此人不甚了解,只大体听说过一些他的事迹。 便添些油,加些醋的讲述了一番,什么出世应劫子,斩欲至圣道,后又勇夺天道残片,开变法之世,谋后世太平等等。 李长笑讲起故事来,总是很有画面感,他心底盘算着,自己若是当了说书先生,定然十分炙手可热。 下次若是没了银子,可以尝试尝试,总去当打手,当苦力,倒显得自己多没文化似的了。 那故事说得惟妙惟肖。 “若真有此等人,能见一见多好。”武长空轻轻一叹。 他画风一转,看向了李长笑,“那李兄你呢?” “我?我就一俗世之人,身上的故事,可没有那么波澜壮阔。” “你若是想听听市井小民,想听听昨夜王大娘做了什么样的村民,前天西街边豆腐张的铜钱是谁偷的,疑惑者想听听,那县老爷几房媳妇最好看,我兴许还可以和你,头头是道的讲来。” 李长笑自嘲一笑。 “可我觉得你并不普通。”武长空神情突的认真了起来,他看向李长笑,压低了声音:“李兄,你说你不是心魔,其实我相信你。” “嗯?”李长笑瞳孔一缩。 “所以…还有酒吗?”武长空问道。 “……”李长笑轻叹后,道:“有,是顶级的好酒。” “但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我俩偷偷喝。” 武长空爽朗一笑,“哈哈哈,李兄,你也是个妙人啊。” 第425章 提起分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提杯空余恨,想我武长空,前半生叱咤风云,一柄破空长枪杀得天昏地暗。” “到头来,不过是个可悲之人罢了。” 一口美酒下肚,武长空悠悠叹道。 “对了,南镇海楼如何了?鲛人族可还敢来犯?” “如今竟是如此局势?唉…心有余而力不足。” …… 武长空神色忧郁,连续喝了几大杯酒后,大吐真言。 “李兄,若有机会,能否替我去那镇海楼瞧瞧。” “我本想着,出世后直接一柄长枪穿鲛海,卷动风云呈神威,想来是没机会了。” “只能让你去替我瞧瞧了。” 武长空低头看着杯中之酒,口中发出托付之言。 “可以。”李长笑沉默半响,应了下来,他本就要去那镇海楼走一遭,所以这份托付,对他来说不算重。 听到这话,武长空忽的大笑了起来,随后一甩杯子,快步走向了人群中。 “武长空,你没事吧,怎么和心魔聊那么久?” “是啊,你聊了什么呢。” “我远远看你表情,好像不太对劲,你不会又被心魔蛊惑了吧?快去给老祖瞧瞧,可莫要到头来功亏一篑了,被心魔窃取了道果。” 众花苗纷纷问道。 武长空咧嘴一笑,露出自得的神情,“我和心魔聊天哩,聊得正起劲。” “还从心魔手中,骗了两杯好酒喝,那酒的滋味,啧啧啧,当真不错。 而且你猜怎么着?那心魔压根就没那么厉害,就是一个痴傻货,被我耍得团团转。” “武师兄,你果然厉害。”李莫寻竖起了拇指。 “快说说,你是怎么耍心魔的?”有花苗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叫心魔帮我去镇海楼瞧瞧,结果你猜怎么着?”武长空卖起了关子。 众人竖起了耳朵。 便是老祖朝奉天,也投来了目光,朝武长空靠近了几分。 “那心魔同意了!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武长空笑出了眼泪水,外露的肠子都因为这大笑的动作而蠕动抽搐。 “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 “看来这心魔也没啥了不起的嘛!哈哈哈,被武兄耍得团团转,简直笑死我了。” “他居然同意了?哈哈哈,这心魔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啊?” …… 一阵阵爆笑传出。 均是捧腹大笑。 就连老祖朝奉天,也是一边点头,一边微笑,十分欣慰的看向武长空,“不错,不错,你已迈出了克服心魔的第一步。” “在这一点上,怕是老夫也稍次于你啊。” 武长空全身紧绷,受宠若惊,“老祖缪赞了。长空不敢,长空不敢。” “何必谦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夫可从不戏言。”老祖正色道。 “是啊,长空兄,你可就莫要谦虚了,谦虚过度,可就是骄傲了。”李莫寻在一旁附和。 “长空,不错。”轻霓裳投来赞赏的目光。 武长空在众星捧月中,连连拱手作揖,一面说着谦虚之词,一面又把这些赞誉承了下来。 在那热闹之外,李长笑一人独坐。他神色平静,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中的岩窍鱼。鱼肉纹理是条状的,用手掰开鱼肉,一股热气上飘而来,还裹挟着阵阵独特的肉香。他用手轻轻掰下一块鱼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因为他手中的这一条岩窍鱼,乃是用柴火烤制而熟,表层的鱼肉有些焦黑,但吃起来却不苦口,酥脆有肉香,外焦里嫩有层次。 很香。 …… 翌日。 众花苗们休息结束,早早便重新开始赶路了去,一路上,他们兴趣高涨,哼着乐曲。 在火地中苦熬这么久,若非有几人精通乐曲,编造歌曲自娱,只怕他们的精神状态,还要更加糟糕一些。 李长笑与赵秋王晃三人,进入遗迹的那一条路,其实是一道偏门,是朝奉天为闯入者,所设计的一条死路。 当时下潜的水,乃是淼水,这种水极重,而且带有剧烈的毒性,触之必死。 只是这种水的特性,受灵气影响很大,在灵气枯竭后,身上那些特性快速流逝,到了如今,已经与普通的水,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了。 不过众花苗们不知道这一点,无论是绝灵大阵,还是这一片地底小世界,朝奉天在设计之初,早就已经做好了出路。 在朝奉天的带领下,众花苗们朝西侧方向走去。 那里有一条,可以直接通向外面的平坦大道。 渐行渐远。 也越来越兴奋。 有的人身么在颤抖,在嗷嚎,唯有如此发泄,才能稍稍平复那心情一二。 逐渐与身后那片,五行紊乱,阴阳混淆的世界一分为二。 然而此刻的李长笑,却也面临着一个小抉择。 李长笑站在分叉路口。 在他面前,他有两个选择。 一个选择,按照来时之路,原路返回,一切当作没看见。 另一个选择。 跟在朝奉天等人身后,跟着他们出去。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李长笑看向张茉。 “我带赵秋与王晃原路返回。”张茉目光复杂,“至于你…或许跟随在他们身后更好。” “为何?”李长笑问道。 “我不知道,是直觉。”张茉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他们有可能需要你。” 说话时,她低眸朝李长笑的右腰看了一眼。 李长笑也是一叹,若从佛家因果角度来看,他与众花苗们有因,但是最后的果,却还未结出。 或许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等等。” 张茉突然叫住了李长笑。 她拉过李长笑的手,将自己的那枚发簪取下,三千青丝披散。 盘鬓的她优雅端庄,是大衍花宗的大长老,而长发散落的她,却别有一抹柔情。 似真情流露,又隐而不发。 “你这厮,总神出鬼没,想见一面难得很。” “这一别,我这余生,也不晓得还能否再见,或是再见时,我都年老体衰了,那还不如不见。” “总之……” “就此别过吧。” “这簪子挺贵的哩,日后想喝酒,又缺钱的话,那便当了。” 说罢。 张茉转身离去。 在此刻分别。 第426章 彻底绝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发簪白玉带金,雕有花纹,残留几缕发香,李长笑目送张茉三人远去后,默默将发簪藏好。 他朝着奉天等人的方向行去,入目所见,地面平坦,宛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世界一般。 昨夜吃了一顿岩窍鱼,不少花苗走在路上,还在回味那般滋味。 唯一的不足是,池里的岩窍鱼已经被他们抓光了,日后再想吃到这等美味,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朝奉天狠狠骂了他们一顿。我辈修士,竟贪恋口腹之欲,等到出了火地,恢复了修为,莫说岩窍鱼了,便是山珍海味榜单的黑珍珠蜈蚣,也未必没有机会尝试一番。 此话一出,朝奉天自己也擦了擦嘴。众人见状,连忙好奇的问朝奉天是否吃过那山珍海味味榜的第二名黑珍珠蜈蚣。 朝奉天摸着胡须,嘿嘿一笑,“自然。老祖我什么世面没见过。” 朝奉天想起了往日的辉煌,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眼底也闪过柔意。 “想当初,斥天尊和刘青松二人抓到一条黑珍珠蜈蚣,可把那两小子高兴得啊,鼻子都朝上天了。” “直接开了个赏食大会,说是大会,其实也就请了我、北神武,南老佛三个人,还不能空手去。” “老祖我啊,便把自己私藏了很久的天酿美酒取了出来,你猜怎么着,去到现场,南老佛那个破秃驴还真去了,老夫问他不是修佛的吗?怎么着也想破戒不成?” “那老家伙居然说,是怕我们从此口欲馋腹,痛不欲生,故来此帮我分担,这分明是舍身救人,怎么能说是破解呢?” “哎呀,当时可笑死我们了,于是我们几人,坐在火堆前,一边品酒,一边等一条蜈蚣烤熟,还喝着小酒。” “那滋味,啧啧,别提了。” 老祖眼中湿润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后又是重重一叹。 旧事历历在目,如何能不缅怀呢。 “老祖,那后来呢?”有人问道。 “后来啊…”老祖淡淡道:“死了呗,斥天尊死在推海大计,尸首沉入大海,刘青松那小子,死得更憋屈,被十凶咬死。” 听到这里。 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再行两个时辰,便是出口了。” “加快些步伐。” “哈哈哈,便是老祖我,也心情激动啊,也不知当初的老伙计们,如今都怎么了。” 朝奉天大笑道。 …… 这是一片朦胧之地。 随着他们的行进,四周逐渐变得混沌,分不清天地所在,仿佛行走在另一片空间。 老祖告诉他们,这便是火地大阵的出口,火地大阵融入天地,阵法纹路不显,可是他花费了巨量精力,才打造出来的超级大阵。 终于,在连续不断的前行了两个时辰后。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下一刹那,便凭空出现在了平坦的地面上。 这一片平原。 此时正是青天白日,白云徐徐,一阵带着泥土花草芳香的风吹来,众花苗们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臂,去拥抱这片自然,久违的自然。 这是多少年来,他们所梦寐以求的一慕,遗迹小世界中,虽也有山有水,有美景,有湖泊,却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 有人喜极而泣,泪水如珍珠般滴落,有人互相拥抱,也有人放声大笑。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得见青天,这种感受,外人很难体会得到。 “孩子们,可还记得我们在火地中所悟?”老祖眉眼带笑。 “记得,记得得紧,便是死也不敢忘记勒。”有人回道。 老祖再道:“那还等甚么,我等好不容易,离开了火地,速速修行去勒。” “虽我们道已散尽,但莫要灰心,火地中的所悟所得,以及以身斩去的天地桎梏,才是此行的最大收获。” “便是老祖我啊,此时也是和你们,处于同一水平线啊。” 朝奉天笑曰。 “哪里,老祖您太谦虚了。”轻霓裳笑道。 众人也不多说什么,出来后,寻一处隐蔽的宝地,就地盘腿而坐,开始修行。 他们肠子相连,所以相离不远,却也不觉得不习惯,因为早便已经适应。 此时他们寿元将尽,是依靠朝奉天的共寿之法,才得以继续存活,所以在修行上,没有取得成就,增长寿元之前,他们是不能解开这,同根同源共寿法的。 “嗯?” 忽的,有一人睁开了眼睛。 “奇怪,老祖,我为何感应不到灵气了?”有人声音颤抖的问道。 “对啊。” “老祖,我也感应不到灵气了。” 随后,众人纷纷睁开双眼,看向朝奉天。 朝奉天屏气凝神,额头逐渐冒出了冷汗,仿佛一股气,憋在了胸口。 半晌,他终于坚持不住,大呼出那口浊气,他脸上的笑容,在此刻消失不见。 “这火地残莲诀,虽是我们所悟,但涉及到天地至理,应该是给无形限制住了。”他冷静分析道。 “老祖,那该怎么办啊?不会我们辛辛苦苦,在火地中苦熬如此之久,所悟所得却全无用处吧?”李莫寻带着几分哭腔。 “哼。”朝奉天喝道:“怕个甚。” “你们可还记得,一开始所修行的功法?” 众人纷纷点头。 朝奉天道:“先以老功法重修,至结丹期后,有一定的实力底蕴,再转修火地中所悟得的火地残莲绝,这不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陆续赞扬道:“还是老祖厉害。” 于是,一伙人转头开始重修往日之功法。 然而半个时辰后。 均是满头大汗,不见丝毫成果,任由他们如何想方设法的,从天地间吸收天地灵气,却也难以获得一丝一毫。 朝奉天猛然睁开眼睛,那双枯槁的双眸,血丝已蔓延至了瞳孔。 这一刹那之间,遗迹内发生的一幕幕,宛如连环画一般,在他的脑海浮现。 一颗颗玉珠被串了起来。 最终的结果,指向了一个。 灵气...... 真的枯竭了。 彻底枯竭了。 一时之间。 这位老人被拖入了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中,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顷刻之间将它吞没。 第427章 就是心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老祖...” “老祖...” “我还是...我还是感受不到灵气。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 众花苗们也陆续睁开了眼睛。 李莫寻看向朝奉天,声音颤抖,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小男孩,在寻求父亲的安慰。 武长空也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无尽的悲意,最后却一语不发。 所有人都看向了朝奉天。 却见那老者,忽的大笑了而起,笑得比哭还难看,笑声尽后,他的力气仿佛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了,只剩下一副无力的躯壳。 他的声音嘶哑,如同宣判了死刑一般,“孩子们,......灵气真的枯竭了。” “哈哈哈。” “枯竭了,枯竭了...真的枯竭了。” 他喃喃重复着,声音由高昂到低沉,最后是不得不接受的无力。 “老祖,你骗人,你在骗人,灵气怎么可能枯竭,灵气是不可能枯竭的!” 有人歇斯底里。 “不可能的,灵气自古便有,怎么可能枯竭!” “老祖,你定是被心魔蛊惑了,你定是被心魔蛊惑了,你不是老祖,你是心魔,你是心魔所化!!” 李莫寻指着朝奉天,宛如看仇人一般,死死盯着他。 或许... 无尽的火地中,唯一孕育而出的便是恨意。 只有恨意不需要土壤。 朝奉天吼道:“你们还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亦是带上了一抹哭腔,“根本就没有什么心魔,根本就没有心魔...” “我们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此话一出。 本已激动到了极点的李莫寻,也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他凄厉大哭,一拳一拳捶在地面上,其余人也皆是失魂落魄,灵魂都消亡了一般。 “什么狗屁大道,你把老夫害得好惨,害得好惨啊。” 朝奉天擦拭着眼泪,他此刻的心情,无人能懂。 他曾是整座扶摇天下的最强者之一,是跺一跺脚,天下便要震三震的大人物。 他所在世的时候,在整座天下的声望,比之如今的五名大乘,也丝毫不相让多少。 本是追求更高境界,追寻自己的大道,千辛万苦,花费了数不尽的心血与财力,研发了绝灵大阵,将二元宗布置为死地。 又研制大量的延寿丹药,挑选合适的花苗,一入火地便是一个时代。 象征着天理的万宝书院,在彻底崩塌的那一刻,他兴奋癫狂。 可到头来,却发现老天爷在和自己开了一个,荒唐到极点的玩笑。 他静心布置绝灵死地,可到头来,却再也走不出绝灵死地了。 这大半生,是何其可悲,是何其可笑。 想到此,朝奉天悲从中来,哈哈大笑,笑得声音嘶哑。 “是惩罚吗?” “老天爷...是我们挑战您的惩罚吗?” “好个天地至理,我朝奉天身如蚍蜉,竟敢撼树,可笑,实在可笑,该!哈哈哈,你就该窝囊的死去。” 朝奉天心腔中,有汹涌的恨意,却不知去恨谁。 他恨天地,恨大道,恨一切,也更恨自己。 连恨都如此无力。 其他花苗们,亦是如此,不过比起朝奉天,他们要好许多,因为他们可以去恨朝奉天。 恨这个火地计划的创始人。 可以把一切的一切,都归咎在他身上。 这时,即便有人的目光,瞥见了之前所恐惧的心魔,在缓缓朝此走来,却也不做丝毫理会。 甚至是懒得搭理。 “够了,你根本就不是心魔,为何还跟过来!” “你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吗!” 朝奉天朝着远处的李长笑怒吼道。 李长笑并未搭话,一身白衣不染,走路无音,他行至众人都能看得到的地方。 好半晌后,才说道:“或许...我便是你们的心魔呢?” 那声音自众人心间荡起。 朝奉天本是一片死寂的内心,听到这话后,却瞳孔猛的一缩。 不仅是他,那一众花苗们,均是目光灼灼的看向李长笑。 心魔! 他就是心魔! “哈哈哈哈。” 朝奉天朝天大笑,抹了抹眼泪水,“心魔,好一个心魔!好一个无所不在的心魔。”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直直看着李长笑,又扫了众花苗一眼,言道:“怪不得,怪不得感受不到灵气。怪不得我们的火地残莲诀没有起效,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哈哈哈哈。” 众花苗问道:“老祖是何原因,快快道来。” 朝奉天怒笑道:“哈哈哈哈,是心魔,是心魔在阻我等,是心魔在阻拦我等!!” “哈哈哈,是心魔!” 朝奉天道:“心魔一日不除,我们便不算走出火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莫寻连连点头。 他猛的看向李长笑,“老祖,由我来打头阵!” 说罢,他斩去相连的肠子,提起拳头,大喝一声便是朝心魔冲杀而去。 一拳呼来,裹挟着阵阵凶风,只道是个好勇猛的修士,数十万年的遗威,尤能展露风采。 只见两人拳脚相交,最后李莫寻还是不敌,被一剑划破了脖颈。 死在了李长笑手中。 “好你个心魔,我与你拼了!” 不等他休息片刻。 却见另一人,依然冲出,拳腿并用,杀势汹汹。 又是一剑... 人死道消。 “我来!” “到我了!” 却见那一个个,朝李长笑冲杀而来。 余下之人,或无语哽咽,或泪流满面。 武长空一步跨出,却并未立马杀向心魔,而是拾起一根树棍,以树棍作枪,随后三步杀至,长枪横扫间,风卷残云,毫不消散,枪意之鼎然,可刺破苍穹。 枪对剑,战得淋漓尽致,最后武长空一记突然的回马枪,更是让人赏心悦目。在他精疲力竭之际,李长笑一剑划过武长空的脖颈。 他面无表情,剑上之血,猩红刺目。 十二...十三...十四... “老祖,我先去也...” 罗雪儿娇喝一声,最后无力倒下。 长剑滴血。 轻霓裳缓步走出,面向李长笑,这位曾经风姿绰约的仙子,到头来,却也只是一剑而已。 她缓缓倒下,看着李长笑,或有千言万语。 老祖惨烈一笑,也冲向了心魔。 死在心魔手下的,是求道者,他或许失败了,但依旧是求道者。 而不是荒唐的而可笑的疯子,也不是什么肠子怪人。 第428章 埋葬,化土,分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的青萍剑不算锋利,却能轻易割开喉咙,划破血肉。 这场无声的杀戮中,他这位“刽子手”只是重复着动作,一个又一个的求道者,死在他的手中。 待那朝奉天亦是无力倒下,李长笑这才缓缓收了长剑。 他日因,今时果。 到了此时此刻,此事才算了结。火地并未长出花来,一切不过虚妄。 若是灵气未曾枯竭,或许他们终会有所收获,只是这些都只是假设,而现实已经发生,并且无法扭转。 不过临死之时,他们亦是展露了些许最后的风采,武长空的破空枪枪势浩荡,罗雪儿的腿法如海浪席卷… 朝奉天的一招一式,虽普通至极,却带着一股难言的韵味,李长笑不以修为对抗,单纯以招式比拼,丝毫不占据任何优势。 朝奉天是最后一个冲向心魔的。 也是与心魔战斗得最久的。仿佛要把毕生之所学,他所所有骄傲的一切,都展露出来。 在那极尽璀璨的时刻,被一剑所终结。 尘埃落定。 李长笑收剑后,看着满地尸首,轻轻一叹,手中再添杀孽。 他吹一口清风,将所有尸首裹挟着,悬浮在空中,漂浮在他身侧,随他而动。 待发现一座风水不错的山峰,李长笑终是眼睛一亮,带着十九具尸首上了山去。 这般青天白日,若是被人看到他这番作为,只怕会吓得大喊有妖怪作祟。 这不,才刚刚上山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一位砍柴郎下山来,便见到这这般恐怖场景: 一白衣缓步而行,周身飘浮着十余具尸首,尸首身形皆是偏瘦,但穿着却极为不凡。 那砍柴郎吓丢了魂,逃跑都忘却了,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李长笑不免扶额,这小子也真够倒霉的。 他走过去,拍了拍砍柴郎的肩膀,随后与其擦身而过,继续朝山顶走去。 砍柴郎回过神来,一时不知刚才所见,到底是梦还是真,总之便是模糊不清,他大喊晦气,加快速度便是朝山脚走去。 从此以后,这座砍柴山便是多了一个传说,有白衣食尸鬼出没,吸食人之阳气,还喜好收藏尸首,面目更是狰狞可恐。 李长笑若是知道,后事竟会如此演变,定会哈哈大笑,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成为他人饭桌上的谈资,这也是他的荣幸。 不过…若是能以正面形象出现,他想他会更高兴一些。 行至山顶,已是傍晚。 日落西山,山顶泥路干瘪,散发着经过一整天暴晒,所散发出的泥土香气。 这种香气并不算清香,但却给人一种宜神的感觉。 挑选好方位,李长笑只能委屈青萍剑,再一次充当一会挖土的铁铲了。 这被十大神髓淬炼过的宝剑,可不仅是用来杀人那么简单,若是青萍剑有灵,定会控诉自己的这位主人,不当人子。 明明是剑,但似乎很少用于杀人,反而在各种杂活上,能看到它的身影。 例如在来去客栈挑担子,煮饭时的烧火棍……等等。 此刻,又是被当作铁铲,一剑插入地底,随后用力一挑。一块巴掌大小的泥土,便被铲出了泥土。 如此反复。 李长笑得意洋洋的,给这种剑法起了名字,称之为“铲地剑法”,也叫“挖坑剑法”。 幸好青萍剑并非软剑,否则这铲地剑法,怕是派不上用处了。 金黄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白衣也被染成了金黄之色,耗费了他几个时辰,从傍晚到凌晨,那十九座墓,可算是挖掘好了。 让李长笑斩一座大山,或许用不到一秒,可挖一座墓碑,便需要耗费不少的精力了。 对于一些他尊敬的,怜惜的… 他们的墓,李长笑会认真挖,一块土一块土的挖,所以这十九个,死在心魔手中的求道者之墓,才会用了他这么多的时间。 接下来,他去别山上,挑选了几块品相不错的大石头,用青萍剑砍成一段一段。 随后…青萍剑便从铁铲,光荣进化为了铁凿。 火光溅射,一个个字出现在石碑上。 清晨时分,第一缕阳光透射而来。 李长笑来到了最后一步,打算将他们掩埋。可回头时却发现,那十九位花苗的尸首,竟已发生了腐化。 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腐化,若是靠近半步,还能闻到尸腐般的恶臭。 李长笑将每一具尸首,都安葬好,掩埋好,最后拧开酒葫芦,在每一具墓碑前,都倒上一行酒水。 行至朝奉天的墓前时,他不知作何感想。 谁能想到,在这荒山中的一座小坟中,所安葬的却是曾经整座扶摇天下,一等一的超级强者呢? 只是俱往矣。 都做土吧,都做土吧。 李长笑拍去手掌的泥土,就着清晨的晨露,独自下山了去。 山涧清冷。 随着远去,那十九座小墓,也逐渐失去了人气。 …… 回到二元宗遗迹上方的小镇,李长笑回了王家的府邸。 与王家家主简单说了两句后,李长笑便离开了王家,朝城门口的位置走去。 张茉昨日带着赵秋与王晃,自地底中归来后,便在赵家休整一宿,于今日清晨才准备动身回去。 且说休整一夜后。 张茉已然焕然一新,毕竟出来时,即便是她也免不了狼狈,甚至连长老袍都丢在了遗迹内。 赵家对于张茉这尊大佛,可不敢丝毫怠慢,安排她洗浴,置换衣物,又送了配饰,香囊,宝剑,银子,宝马等等。 此时,来到城门口处,正是分别之时。 张茉足蹬黑皮短靴,身穿修身黑长袍,腰别宝剑配饰,盘鬓而起,略施粉黛,跨坐宝马上,朝后方送行的人,摆手告别。 “长老,再见。”赵秋满是不舍。 遗迹这段时日,她早已对张茉产生了依赖。 “死妮子,想我来大衍花宗便是,哭个甚么。” 张茉笑骂一声,随后一夹马腹,驾马而去。 马蹄扬起灰尘。 行至郊外某处。 张茉忽的一愣,一拉缰绳,停了下来,她眼中闪过一抹微波,左右环顾。 忽的,一阵清风拂过,鬓角的长发微微飘扬,似有人轻抚。 “走了。” 张茉嘴角上扬,大喊一声,也不管某人听没听到,便驾马加速离去。 第429章 拦路岩雕,觅食狩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待那一人一马消失在视野尽头,本是无人的郊外,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人总要分别。主人,你所要经历的分别,总会比任何人都多。” 玉罗刹那飘浮的魂体,显露在白昼下。 李长笑沉默不语,手指凌空一点,一股力量将那玉罗刹,拖回了魂珠中。 他独自前行。 世间好似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一道虚幻的鬼魂。 “我有很多朋友,时常会为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而感到懊恼。” “但细细想后,似乎也没必要,一定要见上最后一面。” “反正我总会记得他们的。” 李长笑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对谁说。 这座天下很大,任何时代都很精彩,灵气鼎盛时有天骄辈出,灵气枯竭时,变法大兴,求道者,开拓者亦是令人钦佩。 可正是因为太大,使得离别的两滴水滴,再次遇见的概率很小。 李长笑轻呼一口气,自嘲一笑,自己好不容易冷漠了一阵,怎的又变得多愁善感了。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三足金巫蟾啊三足金巫蟾。” “奉天老祖求你而不可得。” “你却主动臣服我,若非是你,或许火地计划,根本就不会出现,奉天老祖那无尽的灾祸,若是要追溯源头,恐怕有你一份‘功劳’。” “而也恰恰是你,丹塔、五神丹,万道之果…纷纷钻入我囊,福源当真滚滚来。” “福祸相依,那你为我带来的祸,到底是什么呢?” 李长笑饮下一口酒,背靠着大树,独言独语。 古之往来。 如十神髓化神一般,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收服了三足金巫蟾,他是第一个,同样也是最后一个。 孤零零的独行者。 此刻。 他眉心金纹显露,左眸金光灿灿,右眸黑气缭绕。 在庞大的福气与灾祸影响下,他自发的形成了某种眸术。 左眼是福眼,右眼是祸眼。 左眼看人,福气滚滚,右眼看人,平添灾祸。 李长笑闭上眼睛片刻,那神异被压了下去。 他举头仰望天空,云淡风轻,太阳和煦,微风徐徐。 草地柔软散发着清香。 正是大睡一场的好时机,他便也放下一切,原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睡醒再继续赶路。 …… 求变五百零二年。 变法年代依旧未过,距离变法已经过去五百年之久。 修士,凡人…苦苦追寻的,并未有所得。 苦求而不得,歇斯底里。 这一日。 李长笑在睡梦中,入了化神巅峰,醒来后却与无事人一般,仿佛突破的不是自己。 霞丹的作用是滋生生生不息的活力,将万千霞光藏于血肉之中。 服用霞丹后,即便被术法轰炸,也难以受伤死去,因为血肉中的霞光,会不断滋养肉体。 至于万血丹,这枚丹药蕴含着极其恐怖的精纯药力,若是以杀为道,以血为道的修士,服用此丹绝对会一飞冲天。 李长笑虽不以此为道,但那份药力,对他依旧有用,可助他破境。 至于枯老与新生丹,这两枚丹药是用来体悟生死意的,以及重获新生的。 朝奉天炼制这两枚丹药,就是为了自火地出来后做准备。 他料定自火地出来,他定然已经衰老不堪,故先服用枯老丹,加速枯老衰竭。 等即将死去的那一刹那,再服用新生丹,再结合他自身的特殊,便能重获新生。 本来,朝奉天一切都已经计划妥当了。 火地出来后,服下枯老与新生丹,重新获得新生,再服用万血丹助他快速修行,以及“顶丹”收服丹塔,增加神识。 出去后,再收服三足金巫蟾,种种结合,再加上在火地中的所悟所得,斩破天地至理桎梏所带来的突破… 种种叠加在一起。 他的野心甚至不止于大乘境。然而,他失败了,李长笑误打误撞,拾起了他所没能拾起的机缘。 所以… 在梦境空间内灵气充足的情况下,入一个化神巅峰,实在不算什么。 比起修为。 他如今的神识,才是更加恐怖。以神识搭配心中的开山念。 一下可将山平。 威力十分恐怖,只是动用神识后,他需要花费时间,利用睡眠来恢复损耗。 有点麻烦,不过李长笑时常花费时间,去研究神识的玄妙,以神识去操控法器,能发挥出更恐怖的威力。 不知不觉已至化神巅峰,回首望去,身后已无人同行。 离开王赵两家后,李长笑向着玄域走。虽然发生了二元宗遗迹这一小插曲,耗费了他不少时间。 不过寻梦道神尊陵墓一事,却还需要继续,甚至此事不仅是李长笑,梦道神尊的传承,还涉及到鲛人一族。 两种因素结合,李长笑没道理半途而废。 一路走走停停,李长笑根据风雪尊者所留之的地图,找寻梦道神尊大墓所留。 许是福大祸大的原因,他找寻途中,竟遇到了一只座山猛雕。 此雕站在大地上,闭上眼睛睡觉,外表看起来,完全便是一座雄伟的高山。 它那褐色的羽毛,比岩石还坚硬,庞大的身躯,不动时便如同一座高山。进入睡眠状态,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一座“似鹰山”。 便是连李长笑都没能发觉,稀里糊涂的,爬上了这座座山猛雕的背部,还以为是在登山探幽。 正想着坐于山顶,取出风雪尊者的地图对照,看看此处是否有梦道神尊陵墓。 实际上是挑衅这凶兽。 后果自然便是二者交手了。这只座山猛雕张开翅膀,便是遮天蔽日。一座大山般巍峨的身躯,便是这般高高的飞了起来。 是真正的拔地而起,泥土被连带着,飞上了九天,与天上的云朵混糅,清浊不分。 那洪荒的气息,似急促的骤雨,不断拍打着李长笑。它那原始野兽的凶性,似乎想要唤醒人类本能的恐惧。巨雕飞行时掀起的飓风,把李长笑席卷而上九天。 李长笑面上从容,心中却是一禀,这头座山猛雕来自洪荒天下。 洪荒天下的巨雕,跨越了鲛海,来到扶摇天下,并且伪装成一座大山。 是觅食狩猎? 这让他有些惊讶,如此看来,人族的处境,似乎更加糟糕了。 巨雕扑杀向李长笑,欲要把这个人类吞下。 第430章 斩杀,异兽与梦道神尊陵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这一战,来得甚是突然,李长笑手捏雷火诀,惊天雷霆夹杂着灼热火焰,肆虐席卷而去。 座山猛雕是洪荒猛兽,名为“大岩雕”,李长笑仅在古籍中看到相关记载,今日是第一次正面相遇。 大岩雕喜好吃人,喜欢伪装成一座小山,诱骗人类登山,最后在精疲力竭的时候,再使用鸟喙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啄食着自己身上的人类。 这是一种觅食行为。 二元宗内有记载,曾有一只大岩雕,伪装成成一座雄伟高山,屹立足足百年之久,坐落在青域百山洲的群山之间。 而且颇负盛名,不少修士为其立了雅号,称其为逐天山,惹来无数修士登山造访。 还有不少修士,在逐天山上搭建洞府,长期居住此地,当时虽时有人失踪,却无人在意。 直到后来有一次。 有两大门派在逐天山举办了一次天下大会,邀请天下天骄以法会友,十分盛大。 当时顶尖的天骄,也都出面了,大会举行至一半,大岩雕终于不再隐藏,直接张开大口,猝不及防之下,将所有修士一口吞下。 大会中的天骄无一生存,惹得人族大能震怒,可发现时大岩雕已经飞回了洪荒天下。 在远古时期,洪荒异兽的觅食行为,千奇百怪,防不胜防,莫说其他人了,便是李长笑也着了道。 不过他也不慌乱,自有应对之策,只见一人一鹰,翱击于九天,各自呈威能。 李长笑一剑一印法,自有千百般的变幻,大岩雕羽毛似金石,坚固不可摧,雷火不可侵。 战得焦灼时,李长笑眼眸蓝光茵茵,一道深蓝色的飞梭,自身前浮现,刹那间便是射去。 百绝术法果真非比寻常,杀力极其恐怖,一梭去万物寂灭一般,直接射穿了大岩雕的翅膀。 李长笑乘胜追击,一下子射出十余道飞梭,道道威力骇人听闻,那百绝之术法,被他张手即来,挥手即去。 应用自如,这不仅是对术法的熟悉,还是基于对梦境的精细操控。 且说每一道梦境飞梭,还连带着一根极其坚韧的蓝色梦丝,好似针线一般,竟将那大岩雕翅膀缝合了起来。 大岩雕怒吼一声,挣脱梦丝,欲向九天飞去,李长笑又怎会答应,且不说他想拿其试法,就单说这等凶物,若是放任自由,会造成多少杀孽尤不可知。 只见他再显威能,浮空追去,拂化御剑术灵动飘逸,再结合十仙印法,两大妙法结合,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一会剑身裹挟无尽烈火,一会又是化身雷霆,只觉李长笑好似神人呼,无论大岩雕如何挣扎,他自有应对之策也。 再结合那灵气性质之变幻,将假身庙中的神体化真……。 说是千百般的手段,也丝毫不为过。 最后,剑身融入三道印法之力,金印、火印、太苍印。 一剑将大岩鹰的头颅斩下,血流汪汪,如同瀑布倾斜,这里的“瀑布”绝非夸张,因为大岩雕本就形似大山,头颅断裂,血顺着身躯流下,不是瀑布又是什么? 这一战自是尽兴,李长笑却并未收剑,而是直直插入大岩雕的腹部,从中间剖了开来。 得益于二元宗典籍,李长笑对洪荒异兽,还算了解。 至少已经知道,一部分洪荒异兽的习性与特点。这大岩雕喜好食人,并非是出于生存本能,而是出于好玩。 就似一些孩童,喜好一只蚂蚁一只蚂蚁的碾死一样。 大岩雕腹部有一个腹囊,一部分人被吞食后,幸运的落入腹囊中,不用被胃液腐蚀,得以存活下去。 就曾有人族借此,侥幸死里逃生。 李长笑刨开腹部,找寻腹囊所在,这大岩雕的内脏,当真的巨大无比,而且十分结实有力。 即使其头颅已经断裂,那颗强有力的心脏,依旧在跳动,而每一次跳动,瀑布的流量便会加大几分。 洪荒猛兽的强大,并非是全部依赖肉体,还有他们出生便自带的洪荒兽力。 甚至,一些生有五窍的猛兽,还可以如人族一般修行,天赋还不低。 无论是远古修行法,还是鼎盛时代的修行法,其实都有一个根本的前提。 那便是需要拥有五窍。这对人族来说,压根就不是前提的前提,却是许多异族无法企及的。 即便强行修行,效率也是极慢极慢。 人族孱弱之躯,似乎也就这一点,足以称道了。 可也正是因此,洪荒猛兽尤爱吃人,至少八成猛兽,不仅吃人,还喜欢变着花样吃。 相比于人族的遭遇,洪荒天下的猛兽,对待距离他们更近的鲛人族,却是少有侵犯。 这一点,倒是极为奇怪,或许是鲛人族肉体不似人族孱弱,对鲛人族并不厌恶吧。 这种事情,李长笑懒得追究,他剖开腹部后,神识扫过,找寻其腹囊所在。 长剑一斩,腹囊被抛开,里面一股恶臭飘出,李长笑眉头一皱,虽说落入腹囊,可以免受受胃液腐蚀。 但有许多人,在喙刁啄时,便已经被洞穿了身体,当场死去,还有一部分,是被吞服下肚时,被肠子挤压,碾得骨骼粉碎。 即便侥幸落入腹囊,也没有食物,难以存活。 所以李长笑剖开腹部,被压缩在内的数百具尸首,瞬间“挤”了出来。 已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腐烂,他们身上的衣物各不相同,有身份高贵的女子,有走商的商人,有孩童,有妇女,文人,武者… 饱受估计,这只大岩雕已吞食不下万余人也。 当真可恐。 李长笑切开大岩雕的胃部。一时间强酸流出,是红绿色,上面浮着骨头碎渣,以及一些零散的头发丝。 李长笑取出风雪尊者的地图。 按照地图显示,这一片地区极有可能,藏着梦道神尊的陵墓。 大岩雕出现在这里,也不知二者间有无联系。 第431章 初尝洪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岩雕身躯庞大,李长笑将其斩杀后,并未直接撒手离去,否则这具尸体发生腐烂,滋生异症,再扩散到周围的城镇,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李长笑神识轻轻一扫,这虽是片无人林区,但从那一条条驿路来看,四周的城镇不少,搞不好还有大城坐落。 思前想后,李长笑决定将大岩雕烧了,将隐患直接拔除。 青萍剑插入雕身,火印之力极致催动,剑身轻鸣,发出鸟雀哀鸣般的尖锐声音,这是因为温度太高,剑身剧烈震动所发出的声音。 十分刺耳。 很快,那大岩雕身便燃起了熊熊烈火,黑烟滚滚,全是一股羽毛烧焦的气味,味道很难闻。 不过烧着烧着,那宛如玄岩的羽毛,被尽数焚尽后,血肉竟逐渐冒出了油光,滋滋作响,还有一股不同寻常的肉香,飘散了出来。 李长笑面色逐渐怪异,他捏着下巴,十分认真的思考起了某件事情。 自古以来,似乎都是洪荒猛兽吃人,从未听说过,有人吃洪荒猛兽的。 因为洪荒猛兽的肉充满了兽力,澎湃的血气,以及可以影响心扉的暴戾。人类食之如毒药,不仅会坏了修行根基,还有可能染上异疾。 除了某些特定的功法,需借助猛兽血肉锻炼体魄修行外,其余人族对其避之不及。 不过此时此刻,逐渐闻到了肉香,恰好又因为赶路,数日没吃上什么菜肉的李长笑,忽的动了心思。 他人之毒药,于他而言,却不过寻常。 何不尝尝? 李长笑如此想着,眼睛微亮,突然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他一下子拔出了青萍剑,停了那散发着恐怖温度的火印之力。 此刻的大岩雕,表层羽毛被焚成粉末,最外层的表皮,也已经出现了焦黑之色。 他将外表已经烧得焦黑的大岩雕,平直放在一片空地上,绕步缓行的同时,神识一点点扫过。 行至后腰区域,他一只手将大岩雕抬起,另一只手用青萍剑,割下一块背脊肉来。 肉中还掺着血水,肌肉纹理清晰,散发着淡淡的肉香。 李长笑将这块背脊肉收好,继续绕而行之,行至翅膀位置时,他又用青萍剑,斩下一大块肉来。 他也不知道,这大岩雕身上什么位置最好吃,索性各个部位,都切下一部分。 背脊肉,雕胸肉,翅膀肉,雕腿肉,雕屁股,雕肝,雕心… 他以清风白云,编织为一个大麻袋,将收集到的各种肉食,一股脑的丢进麻袋当中。 随后左右环顾,总觉得还缺少了一些什么。 忽的眼睛一亮,走至已经被他斩去的头颅前,长剑一戳,将双眼摘下,也丢进清风白云大麻袋中。 正巧附近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而流,他便坐在小溪旁,将采集到的雕肉,一点点仔细清洗。 费了好半天劲,终于将那雕肉洗净,李长笑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一个紫金钵来。心念一动,钵体变大三倍有余,和一尊小锅似的。 这紫金钵乃是无尽森所得,是品相极高的法器,不比躯雷剑差多少。 李长笑往钵中充入清泉水,升起柴火,放在上面烧水。 至水沸腾,投入几块雕肉,再放入八角,香叶,辣椒,豆油…等佐料。 见附近还有甘蔗,蜜桃,他又急冲冲的跑过去,砍下几根甘蔗,砍成一段一段,随后又从中间破开。 丢进汤里。 至于蜜桃,破皮后切成小块,也丢进汤中为其添香。 不一会,香气便扑鼻而来,李长笑用无情铁手,拿起一小块雕肉尝尝,眉头却是一皱。 这雕肉太韧,而且也没有入味,不过这汤倒是好喝。 “还需要炖久一点。”李长笑在附近找一颗巨石,雕琢成石盖子,盖在钵上。随后再用石头死死压着。 琢磨着,再过两个时辰,就差不多能炖熟了。 在这期间,他也并不闲着,还需处理雕头,先用火烤,然后用长剑剐去上面的绒毛,再从中破开,取出脑花… 总之,一阵忙活下来。 夜色降临时。 只见那条潺潺流动的小溪边上,出了这这样温馨的一幕。 一白衣男子,悠然自得的坐在石凳上,身前有两个火堆,一个火堆炖着甘蔗蜜桃雕汤。 另一个火堆,则是做着铁板雕肉。 青萍剑便是“铁板”,雕肉被切的透明,在上面滋滋冒油,可谓是香极了。 忙碌了一天的李师傅,饮着小酒,将雕肉卷成卷,夹杂着一些配菜,送入口中。 那滋味。 当真爽极了。 雕肉劲道,但是有一股果肉清香,能在口中弥留很久。 而且油水很足,味道十分美味。 唯一的坏处是,若是食材处理不到位,容易出现肉骚味。 而且也不是什么部位都好吃,例如雕胸肉,吃起来太柴,完全和嚼皮革一样,而且腥味很重。 李长笑吃一口就直接丢了。雕腿肉味道不错,就是筋膜有点多,吃着有点磕牙齿。 最好吃的,是背脊肉下三寸的位置。那里的肉油脂丰富而不腻,不肥不瘦,肉汁丰富。 每一口下去,汁水都十分充盈,可把李长笑香迷糊了。 再说雕汤,果肉香气很足,不过还是有点腥骚味,想来想去,自己的手法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这只大岩雕是雄性。 肉质粗,不好吃。不过总体来说,还是美味的,他连汤带肉全部吃尽,一抹小嘴,再抿上一口酒。 快乐似神仙。 吃饱喝足,李长笑眉眼微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原来洪荒猛兽的肉,也是香的。 而且还独具特色。 不过第二天,李长笑离去时,依旧没忘记处理大岩雕尸体。 以火印之力焚烧成灰,再缓缓朝着附近的驿路,向着最近的大城走去。 步子轻浮,酒常饮,还时不时哼着欢快的小曲,自娱自乐。 第432章 惨案,杀孽,梦泽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驿道宽敞,路面平整,两侧风景秀丽,李长笑自娱自乐,哼着小曲,以清风逗弄路过的鸟儿,用石子惊扰鱼儿。一路走来,丝毫不觉得发闷。 只是走着走着,他便察觉不对了,这条驿道笔直宽敞,路也好走,理应行人不少,不说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却也该星星点点三两行人才对。 然他已沿途行了十余里,未见丝毫人影,寂静得可怕,也只有他自己的哼歌声。 若在别处,那擦身而过的人儿,早便与剑客搭话,或是夸赞他歌声好听,或是让他闭嘴吵得人心烦了。 然而今日,始终不见人影,却也奇怪。 想到此处,李长笑心有感应,沿着驿道加快了几分步伐,步子迈得稍大。 临近午时。 一座城门浮现眼前,只是城中一片死寂,没有丝毫生活气息,守城的士兵也不知去了何处。 单以城门来看,此城规模不小,刻着“梦泽城”三字的匾额,一尘不染,颇有气韵,显然年年有人擦拭,本应是一座富庶之地。 否则也没有力气,开辟那么一条平整的驿道来。 到了此处,李长笑哪里还不知道,这座城并不对劲。 他乃是根据风雪尊者的地图,寻到了此处,随后接连发现诡异,这些倒也恰恰说明,梦道神尊的陵墓,可能就在此附近。 他心中有这种预感。 可惜的是,风雪尊者的地图,仅是标记了大致范围,至于这梦道神尊的陵墓,具体在何处,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需要李长笑自己花费精力,慢慢研究,自行判断去了。 他行至城门口,用力嗅了嗅,闻到一阵血腥气,眉头当即一皱。 目光穿过城门,朝里看去。入眼所见竟是一片血红,街道旁的房舍、店铺、地面……一切皆被染成了红色。 苍蝇漫天飞,翅膀扇动的嗡嗡声扰人烦。 老鼠啃食着手指,它们体格硕大,毛发粗糙坚硬,眼睛是血红色,并不怕人,也不怕光。 那股恶臭熏鼻,常人很难忍受,李长笑眼睛微眯,手轻轻握着剑柄,深入城去。 没想到如此一座大城,竟出现了这等惊天杀孽,而且从这些老鼠的个头上看…恐怕已经发生了有一些时间了。 至少已有数月。 李长笑走在街道上,看着那一副副发生了腐朽,被老鼠啃食,但依稀能看出惊恐神情的脸庞,只觉得隐隐有些许愤怒。 他双眸染上一抹蓝光,拾取遗留的梦境碎片,想还原这场杀孽的真相。 然而绝大部分人,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又是被谁人所杀。 好端端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了,李长笑感到悲伤与惋惜。这座城的大多数人,或贫穷或富有,都本该有着自己的生活。 然而却变成了这样。 在一座府邸前,李长笑拾到了这样一片梦境碎片。 府邸的千金小姐,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有爱她的父母,也有与她青梅竹马长大,情投意合的郎君,明日便是要成婚了。 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与正为其梳发的侍女调笑打闹。 怎料府邸突然一阵骚乱,那女子提着厚重的裙摆外出查看…随后,只见黑影闪过。 那正盛开的生命就此消亡。 李长笑还看到,在一间简陋的小屋子内,有外出忙碌了一整日的小商贩,回到家中,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汉子开门去,头颅滚地,随即不等妻儿发出尖叫,便也双双殒命了。 …… 这座城中,所发生的悲剧太多太多,李长笑见惯了杀戮,心头却依旧因此蒙上了一层阴翳。 行至这座大城中一座有名的客栈时,李长笑终于在梦境碎片中,发现了一点线索。 是一名店小二的梦境碎片。 大约在七个月前左右,这家客栈来了一批奇怪的客人,他们身穿很厚的黑袍,身材十分高大,比常人足足高一个头。 露出的眼睛很美,给人一种美到不真实的感觉,店小二与其对视一眼,精神便感到一阵恍惚。 也正是因此,对他们的印象很深,导致这一片梦境碎片中的画面异常清晰。 李长笑看到此,大概是知道,这副惨剧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若无意外的话,八成便是鲛人族的强者。 他们也在找寻梦道神尊的陵墓,或者说是在找寻梦道神尊陵墓内的某种东西。 李长笑能寻到此地,他们同样也可以。 “七个月前便来到了此城。”李长笑喃喃低语,眸子内光芒明灭不定。 此城满地尸首虽看起来可恐,大多数人面目已经全无,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腐败,腐烂,生蛆……,但绝对没有死七个月之久,证明鲛人族之人,从进入此城,到展开杀戮,中间相隔了几个月。 虽说鲛人族大多蔑视生命,蔑视人族,不介意大开杀戒,但如今情况,他们是潜入者,而且有任务在身。 大开杀戒,对他们来说,可并非什么明智之举,其中必有缘由。 李长笑回想起沿途所经过的路径,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他之所以会与大岩雕大战,归根结底,是爬上了它的头顶。起初他是看那座大山,长得神似一只沉睡的大雕,觉得昂霄耸壑,便爬上去喝酒观景。 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可此刻回想起来,那大岩雕所站立之地,刚好将这座城中延伸出来的驿道,从中间截断了。 交通不便。 若想外出,便需要翻越大岩雕,若想入城,也需要翻越大岩雕。 而大岩雕会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吞食着过往的路人。 导致这城被灭数月之久,外界依旧无人知晓。 如此说来,李长笑遇见大岩雕,并非是巧合,而是会必然发生的,只要他还在找寻梦道神尊陵墓。 李长笑看着满地尸骸,第一次有些许感受到,远古时期的人族所面临的局面。 曾经牺牲大量强者,所进行的推海大计,也随着灵气枯竭,地域缩减,而逐渐失去效用。 两座天下相隔极远。 灵气枯竭,万法寂灭,洪荒天下的猛兽,也受到了致命削弱,大岩雕虽可飞九天,但想跨越无尽海,来到扶摇天下,还是有难度的。 除非有鲛人族相助。 第433章 寻碎片,觅真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本是一片和睦的梦泽城,一夜之间尽数灭尽,前有大岩雕化山隔断路劲,封堵消息。 李长笑不用细细琢磨,便已然洞悉此事绝不简单,他并不着急离去,而是继续在这片城中探查。 鲛人族即便身披黑袍,但身材均是高大,而且眼睛极美,若是在城中行动,定然是会被不少人瞧见。 即便那些人已经化做尸体,不过仍旧有可能,将相关的信息,以梦境碎片的方式遗留下来。 就如同店家小二一样。 李长笑上了客栈,这座客栈有三楼,鲛人族一行人住在二楼的右排第三间房。 沿途看去,尽是尸首,或心脏洞穿,或头颅断裂,均是一击毙命,血流满地。 那各种凄惨场景,便不再赘述,李长笑三两步间,行至鲛人族租赁的客房。 朝里看去,是唯一一间,还算整洁的房间。李长笑打开梦境感官,好似打开了一只眼睛,将四周的一切,看得更加清晰。 他想试着找寻并拾取鲛人族的梦境碎片,不过显然,这个想法有些许天真。鲛人族亦是精通梦道,想从他们身上拾取梦境碎片,极为困难。 一眼望去,此房没有任何梦境碎片遗留,李长笑并不死心,细细翻找,神识扫过,发现在梳妆台下的右桌腿处,有一小片晶莹。 是极其细微的梦境碎片,李长笑伸出食指,点在那一小片晶莹之上。 那梦境碎片之事,被他浏览而尽。 只有十分简短的一幕。 画面中,一个鲛人族女子,瞳孔一缩,失声道:“这尊古墓竟是以这般形式存在?” 随后,画面便消失了。 李长笑坐在床头,看着梳妆镜子中的自己。 心中已然肯定,梦道神尊的陵墓,就在这附近。并且鲛人族的人,已经掌握了某种线索。 还有极其关键的一点是,这一座陵墓十分的特殊,特殊到即使是鲛人族的强者天骄,在得知其相关信息的那一刹那,也心生动容,产生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否则不会留下梦境碎片。 原地思索良久,在脑海中理清些许线索后,李长笑也不在客栈内多待了,他径直下了楼梯,走出了客栈。 站于客栈门口,李长笑放眼四周的店铺,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目前他对这尊古墓,所知甚少,与其盲目找寻,四处奔走,不如就留在这座已是无人的城镇。 这惨剧是鲛人族所为,故自己只需要,顺着线索一步步查去,定然是会与鲛人族相遇的。 那梦道神尊的陵墓,自然也就随之浮现了。 理清其中的轻重缓急,李长笑神识一扫,将这梦泽城的街道干路,大致城区结构划分,通通印入了脑海中。 既然这座客栈,有鲛人族居住过,那么以这一点为中心,逐步向外扩散,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彻底还原出,鲛人族来到了梦泽城后的行动路线。 李长笑心中有此打算,立马便盯上了,客栈正对面的甜点铺子,他走过去探查,发现这甜点铺子的主人,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铺子内还有蜜饯,米糕,糖球遗留,李长笑鼠口夺食,从老鼠手中夺过一颗糖豆,用白衣擦了擦,直接丢进了自己的口中。 一边咀嚼,一边观察四周。 “去去去,看什么看。” 那老鼠显然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类,居然连老鼠的食物也抢,正十分人性化的用着错愕的神情看着李长笑。 李长笑被看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脚将老鼠踢飞了出去。 修行者,百无禁忌。 鼠口夺食算得了什么,只要不是那种五谷秽浊之物,他吃起来没有任何阴影。 是好是坏都尝尝,不过说实话,这枚糖豆已经发酸发苦,一点也不好吃,最后还是吐了出来,用美酒漱了几大口,味道才渐渐淡去。 这对甜点铺子的夫妇,对鲛人一行人果真有印象。而且遗留的梦境碎片不少。 因为是正对面,夫妇白天卖糕点时,能经常看到鲛人族外出,他们身材高大,又身穿黑袍,任由是谁,多看到几次都会印象深刻。 首先最清晰的一道梦境碎片。 是这对夫妇临死之前的场景,他们看到对面客栈内,走出来了好几道黑影,一出客栈,便向着各个方向四散开来。 其中有一道黑影,径直朝着夫妇走来,问这对夫妇这些糕点怎么卖,什么糕点最甜最好吃,这个黑袍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而且明显是女声,夫妇二人觉得黑袍下,一定是一个大美女,于是打算少收她几文钱,还额外赠送一个糕点。 妇女找钱时,后头一看,自己丈夫已经人头滚落,刚想尖叫,却已以觉天旋地转,最后听到自己人头落地所发出的一声:“咚”。 彻底陷入了黑暗当中。 梦境碎片到此结束。 李长笑发现了一个要点,那鲛人族杀人时,一只手护着刚买的蜜饯、糕点,不让其被血染红。 “手段干脆利落,残忍冷漠。”李长笑喃喃低语,看着地上的尸首,悠悠一叹,可惜又可悲的是,这对夫妇临死前,还是以善意相待。 李长笑继续拾取碎片。 之后的梦境碎片,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大多是看着黑袍人结伴从酒店外出,或是朝东走,或是朝西走。 正当李长笑打算朝这两个方向找寻线索时。 却突然发现,在一片十分模糊的梦境碎片中。 一众黑袍人从客栈出来时,身旁似乎多出了一道矮小的身影。 因为当时的夫妇生意火爆,对于黑袍一行人的动作,也只是匆匆一瞥,所以关于这一幕的印象很浅,画面也不清晰。 甚至是真是假,还不好考究。 不过李长笑却是眼睛微闪,这或许是关键线索也说不定。 从铺子夫妇的梦境碎片中,黑袍人大多是朝着东、西两个方向活动。 故朝这两个方向找寻,或许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第434章 少女小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离开甜品铺子,沿着东侧街道,陆续搜查了几家店铺。在那散落的梦境碎片中,找寻各种的线索。这些线索不说完全无用,但都是一些细枝末节,零零散散,拼凑不到一块来。 回过神时,外边的天色逐渐变暗。 这梦泽城遍地尸骸,此时又入夜色,凉风一吹拂,只觉得阴风阵阵,隐隐有厉鬼在哀嚎。窗户啪啪作响,门边敲打门沿。 又好似有万千怨魂的哭泣,说是鬼城也丝毫不为过。 李长笑打算休息一晚,只是这遍地的老鼠出没,他若是如往常一样倒地便睡,只怕会被这些老鼠搬回老鼠窝去。 李长笑随便找一间屋子,升起篝火后,双指捻起一颗石子,弹射出去,射中一只老鼠的脑袋。 他拎起老鼠的尾巴,想着烤个老鼠肉,再就着美酒吃,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当他刨开老鼠的腹部,见到里面有人类的腐肉时,即便不怎么忌口的李长笑,此刻也是少了几分食欲。 思前想后,只好作罢,他用稻草铺满地面,又洒上一些碳粉与香料,打算就在此地入睡。今日路上,他动用了数次神识,疲惫倒不至于,有所损耗却是真的。 神识不似灵气,更不似力气,如今的情况,神识一但消耗,便不会自然恢复。李长笑尤能借助大梦长生体的特性,通过睡眠将身体恢复至巅峰。 躺下不久,李长笑已然入眠,呼吸平和。却在这时,有冤魂凝聚,化做了狰狞厉鬼。 一个个呈透明状,竟是朝李长笑袭杀而来,带起了阵阵阴风。 地上的篝火,摇曳着尾巴祈祷。 这冤魂对李长笑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他不做理会,那平和的呼吸中,有清风呼出,这些清风一吹而过,那些冤魂便被如沙子一般,被吹散于天地间。 此地凝结的怨气,亦是减少了几分。 此地杀孽重,能养出怨魂并不困难,不过此地的怨魂,已经凝实得能看见实体,能刮起阵阵阴风。 这可就不简单了,很有可能这座梦泽城,还藏有其他秘密。 翌日。 清晨。 太阳新生,阴气散祛。 李长笑伸了个懒腰,从房间中走出来,昨夜睡的不错,还做了一个罕见的好梦。 李长笑虽能影响梦境、种下梦境,在梦境一道上造诣不浅,而且自有独到之处。但却很少去操控自己的梦境,噩梦美梦都顺其自然。 所以昨夜在这片地方,能做一个好梦,也着实稀奇。 走在大街上,沿着昨日的路线前进,李长笑的目光,很快便被一座高塔所吸引。他脚踩飞剑,直接凌空飞至塔顶的位置,站在高处俯瞰整座大城。 在他的设想中,鲛人一族不仅肉身强大,还是十分聪慧高傲的一族。 灭城之事,耗时耗力,若没有一定的理由驱使,他们是不会做这种有暴露风险的事情的。 李长笑考虑,这灭城之事,定然是与梦道神尊的陵墓有关。 难道他们是收集气血,想以某种秘术,打开梦道神尊的陵墓?……李长笑如此想到,这是他目前而言所能猜到的,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理由。 李长笑俯瞰整城,整体而言,这梦泽城倒真不似内藏陵墓的样子,四周的风水格局,也并非安息之所。 不过城中某些地方的街道、房舍的布局,却极其有意思,似乎隐约间似与某种梦道相关。 还不等李长笑细细琢磨这些布局,他的目光,便被另一处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条死胡同。 胡同里散落着几具少年的尸首。 整座梦泽城遍地骸骨,几具死尸自然没什么特殊的。 只是这些死尸似乎死得比其他人早,尸身有被刻意隐藏的痕迹,被装进了一个大木箱中。 那木箱底部流出血水,发黄发臭,还有苍蝇飞舞,李长笑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死胡同中。 他打开木箱,将尸首的全貌,尽收眼底的同时,已经破茧成蝶的尸蛾,扑哧着翅膀飞出了木箱。 那能使人人瘙痒、浮肿的绒毛,沾得李长笑全身都是,那场景使人头皮发麻,李长笑唤来清风,将身子吹得干净,凝神看向箱子。 箱子里有四具男尸,均是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看起来应该是流浪的乞儿。 再看身上的伤口,均是心脏被洞穿,这般干脆利落的死法,八成出自鲛人族。 看到附近有梦境碎片,李长笑一一拾起。 少年们临死前的一幕幕,出现在了李长笑的脑海中。 那天天气阴沉。 这条死胡同中,五六个乞儿,将一名同样是乞丐打扮的少女围堵。 少女似被逼到了绝路,这时,鲛人族出现了。他们将那些少年的心脏洞穿,随后径直走向那名少女。 画面结束。 李长笑眼睛异光一闪,在之前拾取的梦境碎片中,他多次看到有一名少女,跟在鲛人族的身后。 他不清楚那少女是什么什么来历,与鲛人族有什么关系。 不过,刚刚在梦境碎片中所出现的乞丐少女,与跟在鲛人身后的少女,应该是同一个人。 而这条死胡同。 是鲛人族一行人,与那少女的第一次碰面。 少年的尸首,被藏匿在木箱内,说明在与少女相遇之前,鲛人族从未想过灭城之事。并不想这些尸首被发现,从而引起动乱,以及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她便是一切的关键。”李长笑只觉得自己,已经隐隐抓住了关键的线索。 鲛人族不会无故对一个人好的。 那少女身上,一定藏着某种特殊之处。 第435章 惨案源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从乞丐的其他梦境碎片中得知,这名少女无名无姓,但是大家都称呼她为“小真”,梦泽城的乞丐们是有交流圈的,大多是无名无姓,自小便被遗弃流浪的孩子,互相之间取外号、称呼,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小真与那几个少年乞丐有仇,追溯缘由,是最近他们摊上了一件大案子。 梦泽城的城西处有一个周员外,是有名的大户,数月前他的儿子被发现死在了排水沟中,衙门正在查这个案子,最后发现有可能是一名乞丐所为。 这些乞丐平日偷鸡摸狗,县衙念他们可怜,大多从轻处罚,不曾想逐渐纵容,最后竟然还犯下了杀人大案。 县令当即大怒,不由分说便将当地乞丐中的老大,给抓捕了起来严讯逼供,料定便是他所为。 因为所有乞丐中,就这厮行迹最为恶劣。 围堵小真的那几名乞丐,知道老大是冤枉的,前去求情却无人相信。 其中有一名乞丐,声称曾目击到小真与周员外的儿子有交集,还发生过口角,便猜测可能是小真所为。 于是将她围堵在死胡同中,欲要让她去衙门自首,只有这样,才能救出他们的老大。 之后,便是遇到了鲛人族。鲛人族一行人,将那几名乞丐杀尽,救下了少女小真。因为不想尸首被发现,闹得满城风雨,影响了接下来的行动,于是藏匿在了木箱子中。 李长笑眼波闪动,如今仙凡交汇同错,一件凡俗的杀人案件,有可能影响颇为深远。 这件“周员外丧子案”,李长笑其实早有耳闻,额…,其实也不算早,是昨天入城后才知道了。 毕竟处理梦境碎片,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大量无用的信息中,夹杂着一两秒的有用信息。 需要很多的耐心。 所以李长笑在不断拾取梦境碎片的同时,各种八卦杂事,也会随之穿脑而过。什么夫妻夜话,市井流言,即便不去刻意关注,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这件“周员外丧子案”,当时在梦泽城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全城都在讨论,李长笑便曾拾取过不少有关于此案的梦境碎片。 他起初认为只是普通的凶杀案,不曾想竟然会与鲛人族、梦道神尊扯上关系。 关于周员外丧子案,他听过许多版本,流传得均是极广。 有人说,此案件完全就是一个阴谋,周员外不喜欢那个儿子,并且一直想要换一个正房,于是设计阴谋,将那儿子杀死。那被抓的乞丐,完全就是一个替死鬼。 又有人说,周员工行事作风霸道,仇家无数,乃是仇家之所为,杀了人后早便逃之夭夭去了,那乞丐成天在地牢里喊冤,可县令能不知道他是冤枉的吗? 还有人说,周员工的儿子,在外嚣张跋扈,死得好,再长大一些,说不定便会干起了强抢民女的勾当呢。 …… 总之市井流言,不可全信,权当个故事听即可。 李长笑想彻底弄清楚事情原委,便要细细查去,将散乱的线索拼凑起来。 少女阿真的出现,让李长笑的行动更加清晰明朗。 鲛人族曾在杀甜点铺子夫妇前,买了一些蜜饯与糕点,想来是为那个少女买的。 除此之外,李长笑在沿着东街行走,沿途所拾取的梦境碎片中,多次看到少女小真,跟随在鲛人一族的身后。 结合种种。 围绕少女小真展开调查,才是正确的方向。 心中有了方向,李长笑手拍剑身,只见那青萍剑出鞘,悬停在空中,他轻轻一跃,踩在剑身上,飞在高空中,朝城西的方向飞去。 梦泽城颇大,若是仅靠走路,只怕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才能走到城西去。 不过御剑飞行,只需几个呼吸便可。 视野中出现周府后,李长笑手捏剑诀,直接飞了下去,十分轻盈,好似一阵清风拂过,他落在大门前,长剑顺势插入剑鞘当中。 那刻着“周府”二字的匾额,染上了腥红的血液,门前看门的守卫,东西各倒一边。 来到周府,李长笑无心观赏府邸景色,虽然院落打造得确实不错。 他先去了周员外的房间,拾取周员外的梦境碎片,发现一些市井流言,完全就是放屁。 周员外从未想过要杀自己的儿子,相反他很爱自己的儿子,只是平时对他严厉些许罢了。 至于换房之事,更是无中生有。不过也不怪流言漫天飞,周员外对家人虽不错,但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欺压百姓之事,也做了不少,直接间接害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李长笑又去了周员外之子“周作”的房间,他心中有种很荒唐的感觉,竟然感觉这周作,会是灭城之事的源头。 很快,来到周作的卧房。 这周作年岁尚且还小,不过十二三岁左右,不过很早熟,喜爱收集瓷器与古铜币。 周作遗留的在卧室的梦境碎片,十分单一,也并无什么有用线索,大多是骂他老子的。 周作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不过在外面,却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还尤其喜欢逛那座“醉梦楼”。 有一道梦境碎片显示,周作年纪轻轻,却早已是那醉梦楼中的常客,与那花魁相熟已久,男女之事也都已经做了不少。 李长笑发出啧啧两声,这周作倒真是潇洒,比他老子还会玩,从梦境碎片中,这周作癖好颇多,不过李长笑早已见怪不怪。 这周府并无李长笑所想要的线索。 他思忖片刻,再度御剑而起,飞向城东去。 他尤记得梦泽城的衙门,就坐落在城东区域,若是能寻到周作的尸首,看到他生前更多的梦境碎片,或许便能知道一些有用的线索了。 御剑飞行果真方便,不一会便已横跨大半个城,李长笑直接从空中跳进县衙,手指一比划,青萍剑便自己飞回了剑鞘。 十分省心。 衙门的捕快横七竖八,还发生过几场大战,不少墙壁塌毁,地面开裂,刀痕,剑痕,鞭痕纵横。 显然这衙门里藏着三个通窍武者高手,分别是用刀、剑、鞭三种武器,他们合力与鲛人族展开了大战。 结果显而易见,反抗的那三名武者,死相远比其他人凄惨。 其他人皆是一击毙命,但反抗的那三名武者,共两男一女,在临死之前,还被戏弄了一番。 他们被扯断了双腿一臂,丢在同一水平线上,一点点朝衙门外爬去。 随后行凶的那名鲛人族,缓缓追上去,一个一个踩爆他们的头颅。就和踩死蚂蚁一样。 那份恐惧与绝望,可想而知。 即便已过数月之久,李长笑依旧能捕捉到那股恨意。 萦绕不散。 “若是遇上了,我试试能否帮你们报个仇吧。” 李长笑轻囔一声。 清风拂过,将那怨气吹散了去。 第436章 真凶小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鲛人族出手至残至恶,寻常人族于他而言,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恐怕唯有张茉这等,走在通窍道最前沿的强者,才能压制鲛人族。 但鲛人族若是使用灵气,张茉也会瞬间败下阵来。 这梦泽城的寂灭,鲛人族仅是依靠肉体力量,以及锋利的爪子,再加上魅惑人心的眼眸,便轻易间做到了。 少数情况,需要耗费一点点灵气。 偶尔能遇到一两个拼死抵抗的修行者,不过这些修行者,皆以梦术干扰,再出其不意一击必杀。 总体来说,也不算太麻烦。 衙门中的三具凄惨尸首,躯干连着一臂,头颅已是被踩爆,尸首与尸首间,还有一道红白脚印相连。 当真是人间惨剧,李长笑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更可怕的是,他想到后世子孙,也可能会再遇到这种情况。 而且根据现场痕迹,鲛人族是先把三人击败,扯断三肢之后,丢在地上把附近的人杀光,再回头去一个个踩杀三人的。 死前的绝望和恐惧,可以想象。这本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却突然遭遇这种事情。 李长笑一口火,将这附近的尸首焚烧殆尽,朝堂内走去,沿途血迹斑驳,李长笑顺着地上的血脚印,走到了地牢深处,看到了疑似杀了周作的那名乞丐老大。 他的心脏也已经被洞穿,李长笑打开梦境感官,一片一片的拾取他身上散落的碎片。 人的梦境是散而凌乱的,念起留痕即是梦,平常的时候,李长笑便能被动接受到一些强烈的执念。 在自己主动的情况下,能拾取很多碎片,并且这份能力,随着修为的加深,还在不断变强着。 这份能力脱胎于他自己研究的抽梦术,但到了此刻,早已不在抽梦术范畴,当然,梦道精进如此之大,最关键的还是得益于梦道神尊的宝物。 大梦三千策…等等。 过了一柱香左右,李长笑眼底的湛蓝之色褪去,这名乞丐并非杀死周作的真凶,确实是被冤枉的。 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乞丐前称王称霸,时常欺压其他乞丐,少女小真就曾被他打骂抢夺过不少。 在这名乞丐的梦境碎片中,少女小真出现过了数回。 乞丐的印象中,少女小真不切实际,总爱做着白日梦,经常跑去私塾偷听讲课,听得一两句,也不明觉意,便也回来和众人炫耀学识。 此外沿街乞讨,小偷小摸手脚不干净,尤其爱钱,钱一到手,用她的逻辑,钱就是她的了,那是打死都不肯松手。 若是见得那家小姐漂亮了,便会心生妒忌,故意传其谣言。听说她有一次,在背后嚼人舌根,被人家发现后,派人过去打了一趟,给了个重重的教训。 随后人家小姐放出消息,若是再有流言传出,她就再派人去教训乞丐小真。把小真吓得敢怒不敢言,恨透那一家人了。 梦泽城县令把这名乞丐抓进地牢,直接便是严刑逼供。因为县令刚好知道,这乞丐不是什么好人。 甚至参与过人口买卖的伙计,打几顿还算是轻的了,不过这乞丐一直喊冤,确实让县令,没有停止对案件的调查。 李长笑沉吟片刻,离开了地牢,走向停尸间。周作死于非命,本该及时安葬,入土为安才对,事实上也确实安葬了。 不过在灭城的前几日,县令又将棺椁抬回了县衙,因为觉得还有疑点,想继续查一下。当时周员外极力反对,怕这样会扰得周作不得安宁。 没想到这一举措,最后却是方便了李长笑,省去了找尸首的功夫。 他轻轻一推,棺椁便打了开来。不得不说,周员外对他这儿子十分疼爱,安葬的棺椁,用的是凡间昂贵的金丝木。 说来讽刺的是,周作先死,但是他的尸身却保存得最完好,因为棺椁紧闭,空气不流通,延缓了尸体腐烂的进程。 李长笑手指点在其眉心,验尸他不懂,不过他能直接“验梦”,验周作遗留的梦境碎片。 虽然“验梦”具有很大的随机性,但是如今的李长笑,福气滚滚,细心找寻之下,不至于会落得个毫无收获的境地。 画面一转。 李长笑便看到了周作遗留之梦。 周作为人跋扈,喜好女色,强抢民女之事做过不少,不过在家中,却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 伪装得十分完美。 周作遗留之梦,大多是与女子行房事时的画面,李长笑满脸无奈,这小子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 一片梦境结束,李长笑立马拾起下一片。 这周作是大员外的儿子,家财万贯,富贵逼人。而少女小真仅是一个脏臭的乞丐,所以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 不过在数月前。他的记忆当中,确实闯入了一个乞丐,一个可恶的乞丐。 那日周作自醉梦楼出来,一个乞丐朝他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伸出手掌,问他要钱。 他当时气笑了,问这乞丐哪里来的胆子,敢问他周作要钱。 那乞丐直言,她最近看上了一个发簪,但没钱买,觉得周作有钱,就先问他借钱买。 说完,那乞丐还自作聪明,仿佛拿捏了周作的死穴,她和周作说,如果周作不借给她钱,她就去把周作每天来醉梦楼的消息,告诉他的父亲。 周作懒得和她说话,踢了两脚嫌脏,就匆匆离去了。打心底觉得,这乞丐脑子不正常。 可他却不知,正是这一举动,为他惹来了祸事。 周作眼中那个“有病乞丐”,八成便是少女小真无疑。 李长笑继续看下一片梦境碎片,他好似一个跨越了时空的旁观者,透过那梦境碎片,将当时的事情,看得真切。 少女小真自那以后,便心生怨恨,时常跟踪周作。 她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周作都会与与王府的一位千金,在城郊之外的亭子幽会。 那时起,小真心头便起了歹意,心想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拿。 于是,她不知在何处,偷拿了一块铁片,又拿破布蒙住头,破开两个洞充当眼睛。 全副武装后,她等到周作下一次外出幽会时,偷偷跟了上去。 第437章 周作之死,案件演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作其实潜意识中,已经隐约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但是多年的养尊处优,磨灭了他自我防卫的意识。 他认为自己身份高贵,家中有钱更有势,没人敢对他出手,这便给了小真机会。 等周作与那王府的千金,谈天说地,轻吻拥抱,再分道扬镳之后,小真拿着铁片,沿途偷偷跟着,在抓准落单时机,将周作拦了下来。 磨的锋利的铁片,好似一把粗粝的小刀,外观虽丑,但毫不怀疑,其可划开血肉。 如此之物抵在他的脖颈上,周作不敢反抗,腿都吓软了,腿肚子直打颤。小真问他要钱,他把剩下的一两银子,都给了小真。 本来到这里,小真便可把周作放了,毕竟归根结底,小真不过是求财。但又念起周作狠狠踢了她两脚,她一直怀恨在心。犹豫片刻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落在了她的手里,自然要狠狠报复一番。 于是她用锋利的铁片,在周作手臂上捅了两刀,见了红,把养尊处优嚣张跋扈的周作,吓飞了三魂,他再不敢有任何反抗,任由小真拿捏。 小真将他挟持到一间山中的破庙,用绳子将周作绑了起来,周作虽然是一个怂蛋,全程不敢反抗,但是小真不敢怠慢。 她先把周作的手腕背到身后捆了起来,然后又捆死脚腕,此时周作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已经动弹不得。 不过小真任就没有停止,她将周作面朝下俯卧,双腿向后折,将脚腕与手腕捆在一起。这样便能让周作彻底动不了了,这是小真和梦泽城那些乞丐们学的,乞丐老大和他们说,就是一头牛,被这么捆着也绝对动不了,小真记在了心里,用在了这里。 小真恶狠狠的踢了周作两脚,揣着那一两银子,去店铺上买发簪去了。她虽是乞丐,但是很爱美,时常会朝水井摆弄自己的倒影。 那发簪她喜欢很久了,最近城里有一个千金小姐的聚会,只有戴着名贵发簪,才能进入聚会交流。 虽然来到店铺后,险些被掌柜赶出,但好在及时掏出了那一两银子,最终还是买下了发簪。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加入那聚会,即使戴上发簪,她因为身上脏乱,也被下人赶了出来。 愤怒的小真,跑回了破庙中,扇了周作十几个巴掌,把那公子哥扇得泪流满面,求饶不已。 周作狐朋狗友很多,经常不着家,要不是泡在醉梦楼里,要么就是和那家姑娘厮混。 离家最久的一次,是周作拿着银两,去了另一个城镇,待了足足一个多月。 所以失踪了好几天,也无人知晓,周员外也懒得管,早已见怪不怪。 小真戴上发簪后,喜欢得不得了,便又想去买一件衣服,于是又找到迟迟不愿意放走的周作。 发现他身上的配饰、香囊,也值不少钱,于是抢了下来,拿到黑市上去卖。来路不正的东西,她也不敢卖太多钱,都是贱卖出去的。 不过也能凑出几两银子,他拿着银子饱餐了一顿,随后去购置衣物。 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几乎把周作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钱了,还经常对周作拳打脚踢,饭菜也是一些吃剩下的。 很快,周作也与乞丐无二了,小真将所有东西,都压榨干了后,看上了周作的丝绸衣袍,打算再赚这一笔,就把周作放了。 反正周作也没看到她的脸,又有恃无恐。想着这一桶教训,说不定还能杀杀他的锐气,替那周员外管教好他的儿子呢。 “人生来就是要受罪的,凭啥你那么有钱?落在老子手里,你活该。” 小真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 虽然在外,她大多时候被欺负,但在周作面前,大有指点江山之意。 小真将周作的衣服扒了下来,打算拿到黑市去售卖,狠狠赚上一笔,同时心里想着,这些富家子弟,个个都是怂包。 等这事结束后,说不定换个目标,还能再赚上那么一笔。 可惜的是,小真拿着丝绸衣,走向黑市时,碰到了乞丐老大。 乞丐老大二话不说,把小真打了一顿,把那已经脏臭的丝绸衣袍,穿在了身上,发现既暖和又舒服,于是便直接抢走了。 小真怒气冲冲,敢怒不敢言,就因为她是乞丐,谁都敢踩上一脚。 她冲回了破庙,把周作当成了出气孔,暴揍了一顿,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周作已经断气了。 周作被捆着数日,吃不好,睡不好,还发烧感冒,本就已经命在旦夕之间,然而小真一直没有发现,再加上这一顿暴打。 彻底死去。 小真也害怕了,她从没想过周作会死,她平复了半天心情后,决定抛尸,推进河里。 可没想到,周作的尸首,被冲到了下游村落的排水沟中。 从此以后,小真便过着心惊胆跳的日子。 …… 一幕幕在李长笑脑海中划过。 周员外丧子案的大致过程,已经十分明朗,真凶的确便是少女小真。 不过仅从这些信息,依旧看不出,小真的特别之处,以及梦泽城灭城惨案的源头所在。 小真虚荣,自命不凡,眼高手低,李长笑一眼看去,倒是缺点更多,甚至周作比她,都还更有几分可取之处。 至少让周作杀人、绑架,他还是怕的,也不敢干。 李长笑将周作的棺椁合上,这少年郎死前的屈辱,可不比其他人少。李长笑右眼看去,只觉他浑身黑气滚滚,本身便是早夭之人。 若是行善积德,可避去部分灾祸,即便最后难逃死劫,至少不必如此屈辱死去。 李长笑有种直觉,这梦泽城之事,还是与这周员外丧子案有关,与小真有关。 此案到此还没有结束,到底是如何演变成如此的? 至于有关于这案子后续的信息,极有可能,就藏在梦泽城县令的梦境碎片当中。 “小真,鲛人族,梦泽城之灭…”李长笑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找寻县令尸首。 第438章 愿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不知不觉,时间已至正午,万里无云,阳光直射,却没有一丝热意,许是被冲天的怨气,给抵消了去。 李长笑找寻县令尸首时,发现了其他线索。得知梦泽城是大余国下的一座大城。 大余国乃是一座凡俗国度,国祚已三百年之久。其实早在前段时间,李长笑便是入了大余国的国境,只是他一开始并未在意,也就没有留意。 县令尸首不在衙门,李长笑废了些力气,从几名侍卫的梦境碎片中,找到县令的府邸,御剑飞去。 府邸中也是血流成河,无人能幸免。里面有待产的妇人,有念书的少年……李长笑快速走过,依旧未见县令尸首。 许是外出时才被杀,他朝外找去,最后在一个药铺,终于寻到了县令的尸首。 原来是其妻子身体抱恙,他买药去了,却不曾想平常的一次分别,最后却变成了永别。 拾取梦境碎片。 县令的梦境中,多是与妻儿相处的画面,其次是一些贪腐受贿,与当地大员喝酒应酬的场景。 若说他是好官,他亦是贪腐,若说他是坏官,他处理案件又真花了心思。 周员外丧子案,是县令着手侦办,在他的梦境碎片中,李长笑看到了案件的走向,将心底的疑惑尽数补全。 事件的开始,是下游村落的汉子来到衙门前击鼓报案,声称在自己村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县令得知后,带上三名护卫,直奔下游村落,来到案发地点,发现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被卡在了排水沟中。 再挨家挨户问询,死者并非村里人,于是他便断定,乃是上游流下来的,极大概率便是梦泽城之人。 他命人画上死者画像,贴在菜市场门口,让亲属认领尸首,果真不出一天,周员外便来到了门前哭诉。 到此,县令确定尸首便是周员外之子周作无疑,确定了尸首,接下来便是围绕死者的身份,展开调查。 查出周作时常出入醉梦楼,最近因为与某家公子,争夺一个女人闹得沸沸扬扬,于是县令怀疑此案,是争风吃醋所引起的。 请来嫌疑人后,却发现并非如此,嫌疑人正巧因为某件事情,被罚闭关一个月,有绝对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并且杀人动机也并非很强烈。 这时仵作验尸之后,告诉县令,周作牙齿掉了三颗,两边脸肿胀,身上有多处淤青。 这些伤口都是死前造成的,周作生前被间歇性的殴打虐待过。 仵作又掀开周作的衣服,露出手腕脚腕,发现有极深的绳痕,还参杂着血丝。 是长期被捆绑禁锢的证明,随后仵作将周作翻身,变为俯卧状态,手指按压周作的脊柱。 发现脊柱劳损极其严重,有一些地方,发生了断裂。 由此仵作得出结论,周作生前长期被人俯卧在地,手脚向背后折,再捆缚在一起,这样他不但丧失了行动力,腰部的脊柱也时刻绷直。 这是人贩子常用的捆法,县令一听,心头大怒,立马想到了梦泽城的乞丐们。 于是把乞丐老大抓了起来,严刑逼供。 又在乞丐老大的窝里,发现了周作的衣物,乞丐老大自然是百口莫辩。 被认定了就是凶手。 案件到这里,本该告一段落,不过一周后的某天。县令却在街道上,遇到了一个头上插着发簪的乞丐。 县令突然想起乞丐老大的供词,他说周作的衣服,是他从一个叫“小真”的女乞丐上抢来的。 起先县令不信,认为只是乞丐老大的托词,不过碰到那名乞丐后,他的心头却猛的一跳。 于是,他轻轻喊了一声,“小真?” 那少女乞丐果真回了回头,看到是县令,她被吓了一跳,脸色唰的一声,就彻底白了下来。 那是充满害怕,懊悔的目光。县令的印象十分清晰,也是这时起,他对小真起疑了。 他留意到小真头上的发簪,那是今年的新款,他来到配饰店,问小真的相关线索。 发现小真来购买配饰的时候,正好就是周作失踪的那一天。 县令顿时更加起疑,随后他找到小真,问她当日的干嘛,结果对方果然撒谎了,并未说实话。 今后便是县令顺藤摸瓜,步步紧逼,几乎已经确定小真便是杀人的凶手,只是缺少决定性的证据。 期间他与小真数次碰面,却见对方逐渐有了改变。 本来看到他便畏之如鼠的眼神,逐渐变得不耐烦,变得厌恶。 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脏乱发臭。穿起了锦绣裙子,踩起了皮绸短靴,腰间不但配上了香囊玉佩,长发还梳洗的如同大家千金一般。 全不似当初乞丐。 然而在县令眼中,即便小真再如何改变,她依旧是那个脏乱的乞丐,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 也正是这种眼神,让小真恨透了他,不,不仅是他,也恨透了其他人,她感觉大家一直把她当成乞丐来看。 难道一时是乞丐,一辈子就一定是乞丐吗?我凭什么不能做千金?现在的我,有常人所没有的一切……小真如此想到。 记忆中的最后一面。 是县令拦住小真的去路,他告诉小真,她若是识相,便现在和他回去自首,若是今夜子时前,她未自己出现在公堂,他便派人将她请来。 说罢,大步离去。 当时小真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与杀意。 那是积怨已久的眼神,一直潜藏在小真心底的暴戾,在县令的步步紧逼之下,一下子喷发了出来。 “我决定了。” “我的第一个愿望,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知道我是乞丐的,通通杀尽。” 那一天。 少女小真朝黑衣人,说出了她的第一个愿望。 第439章 梦境暗果,寻找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旧事览尽,李长笑眼中蓝光褪去,他已然洞悉一切起因、经过…… 而此时此刻,也正好站于“结果”之中。 这遍地或被掏心,或被斩首的尸首,便是结果。 他所料不错,如此大的一桩灭城惨案,若要追溯源头,起因仅是一桩杀人案,仅是一支发簪所引起的杀孽。 因为县令的步步紧逼,事迹败露的小真,既害怕被抓进官府,又是有心底的自卑作祟。 所以她想将一切毁灭。 于是她向鲛人族祈求,而鲛人族一行人,回应了她的祈求。 一夜之间,无声无息,遍地尸骸。 独留这番惨状。 直至几个月后的某一日,有一白衣客,斩了封路的大岩雕,入了这梦泽城,才将一切洞悉。 知悉事情的经过后,李长笑似乎能更加清晰的听到了,鬼魂的哀嚎。 太多人是无辜的了。 “小真…鲛人族?” 李长笑低喃一声,眼底异色的光芒闪过。 那小真八成便是梦道神尊陵墓的关键了。 至于为何这梦道神尊之陵,会与一个凡俗的乞丐女子有所关联,他依旧毫无头绪。 ...... 且说与小真接触的那一行鲛人族,共计有五人,三男二女,身材高大,少有显露真容,整日藏于黑袍之下。 一艘游江轮船中,少女小真已然面容大变,将脸上的污浊洗净后,露出的五官丝毫不差。 虽并非什么绝世大美人,却也能称得上面容姣好,而且眼睛明亮炯炯,正是这种青春洋溢之时。 自离开那梦泽城,摆脱那乞丐身,她整日如沐梦幻,笑颜常驻,如梦如醉。 她一直很好奇五名黑袍人的面容,便借着这次游江之行,提出了让他们把黑袍揭下,看一看真容的想法。 少女嬉笑着,好奇到了极点,同时心中也十分忐忑。沉默了好半晌,见那五人不为所动,她讪讪一笑,认为对方不肯,便打算就此作罢时。 有一人却是开口了。 “可以。”他淡淡道,声音仿佛带有魔性一般。 其余四名黑袍人,同时看向刚刚说话的同伴,短暂的诧异后,纷纷解下兜帽,露出自己的真容来。 对于这位大人的话,他们不敢有丝毫违背。 少女只觉呼吸停滞,心跳加速,随着那兜帽一个个解下,她见到了这辈子,都从未见到过的容颜。 精致的五官,流畅的脸型,一切都好似被上天,精雕细琢过了一般,是精美的艺术品,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鲛人族想避,却忍住了。 少女小真的目光,集中在最后一位鲛人族上。这位鲛人族动作慢条斯理,不徐不疾,有一种说不上的优雅韵味,待他的兜帽彻底解下。 露出的容貌,更是远甚之同行的四位鲛人,同属鲛人族,容貌之间亦是有差距。 若是李长笑在场,看到这位鲛人族的真容,只怕也是会一惊。 因为此人,便是鲛人族三大天骄之一。 冀北冥。 连他都出动了,可想而知,鲛人族对这梦道神尊的陵墓,是有多么看重。 少女小真看着冀北冥,更是说不上了话来,整个人似乎沉浸在了无尽的梦幻当中,虽只是初见,却仿佛早已相熟。 少女从自己那紊乱的心跳中,体会到了爱慕是何滋味。 冀北冥不介意如此。 倒是那两位女鲛人族,眼底闪过一丝不快,冀北冥身为三大天骄之一,在族内仰慕者无数,在她们看来,冀北冥被一庸俗的凡人喜欢,是一件充满羞辱的事情。 ...... 入夜。 少女小真睡去。 冀北冥召集众人,这五人小队以他为首,余下的四人也均是族内的佼佼者。 二女分别名唤冀雪,冀南。二男则是冀获,冀陆。那两名男性鲛人族,是一对兄弟,一人名“获”,一人名“陆”,其寓意可见一斑。可见鲛人族不仅想要海域,还觊觎着扶摇天下的陆地。 “有人在窥探梦境。”冀北冥开门见山,那俊美尤不足以形容的面孔,此刻露出一缕饶有兴致的神情。 其余四人则是瞳孔一缩,感到一阵后怕,精通梦之一道的他们,不会不知道,被窥探梦境的可怕。 “有意思,有意思。”冀北冥嘴角上扬,那碧蓝中的双眸,倒映着几分异影。 “北冥哥,那该怎么办?”冀南蹙眉问道。 不等冀北冥回答,冀雪又问道:“北冥哥,你是怎么知道有人在窥探我们梦境的?如何窥探的?我们身为鲛人一族,梦境又不会像凡人那样遗漏。” 冀北冥浅笑,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在空气中把玩着梦境雾气,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无需消耗灵气。 他说道:“我在梦泽城中,藏下了梦境暗果,当感应到灵气波动时,梦境暗果,便会将看到的画面,通过梦境的形式,反馈到我的脑海中。” “从昨日到今日,我接连做到几个梦,是一个白衣男子,在梦泽城走动的画面。” “起初我以为是寻常修士,未曾想,那人竟然也会梦之一道,好似在入梦找寻线索。” “有意思。” 冀北冥徐徐言道。 冀获有些担忧的道:“人族会梦之一道的,少之又少,一般是大能者,才会花费时间精力,研修梦之一道。此人会不会威胁到我们的行动?” 冀陆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想从满城的尸首中抽取梦境,拼凑事情的经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就算那人精通梦之一道,我也不信能发现我们的存在。” 冀雪点头,“确实,梦泽城近八十万的人口,我还真不信,有人能发现我们的存在。” 冀南眉头一皱,傲然说道:“即便发现又如何?我们早便离开了梦泽城,还能找到我们不成?” 此言一出。 四人觉得有理,心神彻底放了下来。 这时。 冀北冥目光一闪,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又来了。” 他手指一弹,指尖的梦境雾气,悬浮在半空中,将自己脑海中的梦境,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投影在了上面。 四人惊悚,冀北冥的实力,竟已经到了这般高深,这一整套动作,只耗费了他半缕不到的灵气而已。 这种层次,恐怕已经隐隐超过族内的一些老祖了。 五人齐齐看向梦境投影。 只见画面当中,梦泽城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冲霄而去,黑烟扎入云层。 一道白衣身影,站在城外,驻足看着那熊熊烈火。 火光打在他的脸上,然而画面中,却看不清那白衣的面孔。 忽的。 白衣转身,目光突然朝五人看来,仿佛这一刹那间,透过层层梦境,与五人对视在了一起。 白衣嘴唇微动,似乎用唇语说着什么。 “我。” “会去找你们的。” 冀南根据唇语,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而出。在这句话被完整讲述出来的那一瞬间,四人忽的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下一刻,梦境投影四分五裂。 第440章 沿途耍了个昏差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梦泽城既已是死城,遗留于世,徒留异病与腐臭滋生,不如一把火烧去,一了百了。 李长笑以火印唤来火焰,只见黑烟扎天,火光透天,层层热浪卷袭,当真是熯天炽地。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李长笑坐在远处的小山上,便看了三天三夜。倒不是多愁善感不愿离去,他对梦泽城实在并无感情,只感到惋惜和哀伤。也想托大那么一回,顶着多管闲事的嫌疑,帮这本该会永远沉寂的惨案,讨回个公道罢了。或许讨不回,但总该有个人过问过问。 或者说,如若连李长笑也不过问,那此地百姓死得何其玩笑。 修士不说天地立心,但借天地之势,享天地恩泽,本该便要有一定的责任感。更何况他自己,本就在找寻梦道神尊陵墓,此事对他来说,连见义勇为都不算,不过是顺心、顺手、更顺势而已。 不过那都是后话,此刻坐山观火,仅是想守着那大火之势,莫要扩散到别处喽。 火焰猖獗,若是烧了山,又延绵烧去,那可真是人间惨剧了。所以啊,李长笑便成了烧火匠,看到那边火势想向外扩散,他便手捏清风吹回去。 东补补,西补补,补了三四天,终于将城内一切能烧的,通通烧尽了。火势失去了“根”,自然也就逐渐平息了下来。 这场大火,连骨骼都烧成了灰,徒留一片焦黑的空地。 风再那么一吹。 梦泽城便是如梦醒一般,一切散尽,除一地焦黑,再无其他痕迹。 李长笑忽的一拍脑袋,感到无比懊恼,放火之前,他忘记找几家酒窖,取一些玉酿出来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日后又得花钱去买酒,不过幸好的是,他还有些遗财在身,暂时不用为银子发愁。 一想到银子,他又一拍脑袋,感到无比懊恼,虽说捡尸有些不道德,可相遇即是缘,随手拿个大银锭,都够他潇洒好久了。 可他光顾着查案,又是忘了。 既已成灰,李长笑自然是打算离去,至于去哪里,他心中已经有想法。 他要前往大余国境内的东侧的富饶城镇。 他早便留意到,梦泽城有几处地方,藏着梦境暗果。那行凶的鲛人族一行人中,有人心思十分缜密,防止有人族追查。 那梦境暗果感受到灵气后,会将影像记下,反馈给种暗果之人,是一种用于反侦察的手段。 这一招梦道神尊也会,就藏在大梦三千策的梦境中,参悟大梦三千策不下百次的李长笑,自然也触类旁通,多少也会上一些,只是对他多是鸡肋,不曾认真学过。 那梦境暗果藏得十分隐秘,而且梦道手段十分高超,不过李长笑打开梦境感官,梦道暗果就显得尤其明显了。 即便种果之人,梦道使他感到惊叹,远胜他以往见过的所有人。 但李长笑还是能发现。 不仅如此,他还可通过反向梦境,反而去窥探对方的境地,所以冀北冥这番动作,虽聪明缜密,最后却是被聪明所误。 反倒暴露了自己等人的行踪。 只是李长笑对大余国地形不甚了解,加之仅是匆匆几面,所知有限。 故他也仅是知道大致方位,还是免不了一番找寻。习惯了寻觅的李长笑,自不会觉得麻烦。世事皆艰难,顺遂之事,还是留给梦里去吧。 现实总是怪石嶙峋,崎岖不平。 离开梦泽城,行十余里,见一官队,原来是见附近火光冲天,前来勘察的。 李长笑与他们碰了个正面,对方抓着李长笑,连问了几个问题,问他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要干甚么事,可见大火? 李长笑对答如流,颇为实诚,从别处来,到别处去,要杀人,大火便是他所放。 官差见此,便也恼了,觉得此人在耍自己,于是不想这么放了他,想给他拷上,关个几天老实老实。 “看你还嚣张甚么。” 官差得意洋洋的铐上脚镣。 这时,手底下的捕快,面色奇怪的打量着官差,把官差看得恼了,呵问道:“看看看,你看个甚?” “大人,您自言自语,把自己拷起来做甚?”手底下捕快如实汇报。 原来那捕快未见有人,只见官差自言自语,一会怒目相向,一会又大声呵斥。最后得意洋洋的,铐上了自己的双腿。 捕快们还想着,这位新上任不好伺候,并且颇有下来镀金嫌疑的官二代,多年养尊处优,可是养出了什么怪癖来? 那官差如梦初醒,只见哪里有什么白衣剑客啊,只觉是遇了鬼,更糟糕的是,那开脚铐的钥匙不见了。 接下来这一路,顶着个二十多公斤的脚镣,可有得他好受的喽。 李长笑远处看着这幕,哈哈大笑,将那开锁的钥匙,随手丢进了鱼腹中,悠然离去。 若是有人在此,定会发现这整日不着调的男人,其实一直很幼稚,有时还爱整蛊作乐。 他看着那官差的哀嚎,坐在一块巨石上,掩面哭泣,便是身旁的捕快如何安慰,也是无用。 古往今来,自己把自己拷起来,并且找不到钥匙的,他绝对是独一份,这脸丢得可大了,搞不好日后要闹到大余国国都。青史上都得留名。 他越想越害怕,所以便哭了出来。还不忘那捕快撒气,李长笑笑着离去。 不过若说这官员虽然凄惨,却也并非什么好人。他下放镀金,大火连烧三日却无所动作,等火停了再带几名捕快过来敷衍了事。 总得有人让他吃些苦头。 话说向东行进,李长笑逐渐发现,这大余国倒还真是片富饶之地,所过几座大城,皆是人杰地灵,热闹非凡。 而且民风颇为彪悍。尚武之风遍地,武台随处可见。 却说这一日。 李长笑来到一座名为江河城的富饶之城。 竟在那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441章 大余国的香火体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富饶的江河城边,有那么一座庙宇,庙里供奉着河母,香火缭绕,雾气氤氲,金身已被裹上一层烟油。 香火不断,人声鼎沸,李长笑瞧见那庙宇,便进去走走。看着眉眼低垂的慈眉善目像,李长笑才想起,似乎自佛城一别,便再没正式见到自己在河里捞起来的酒友了。 也不知她还会不会喝酒,估计早便戒了吧,毕竟是一条路上走在前头的开拓者,总不能如自己这般,到处乱晃。 河母庙虽不像佛家寺庙,却也需人打理,这份职责,一般是落在了当地德高望重的雨师头上。 雨师走得是祭祀道,却也近香火。 虽香火一道未彻底走通,但是却早便显露出,延缓寿元之效用。 与通窍道武者,窃命道黑市商人,舍命道…不同,这些延寿之路,是凡人居多,凡人踏上这些路径,效果远胜于修士。 因为凡人本身寿元便短。而许多修士,本身便有几百岁,乃至上千岁的年龄在,再行通窍道武者,即便已达极境,也难以像凡人那样,凭空多个一两百,甚至是两三百的寿元。 效果虽有,但会打折扣。 香火道不同的是,香火道并不容易增加寿元,但是却能延缓寿元流逝。 而且香火道有一定的门槛,修士若无元婴期的修为,走香火大道无疑与是用竹篮取水,耗费了精力心力,最终却是一场空。 昔日龙城符仁,筑基期便想效仿慕琴,那时香火一道未成体系,尚不知是好是坏。 符仁敢为人先,勇气与魄力可嘉,可惜修为不够,实在可惜。 李长笑尤记得,变法刚刚盛行之时,三步一小庙,十步一大庙的混乱场景,无论是繁华的大城,还是无人的乡野,各种野庙层出不穷,各种野神数之不尽,可见修士多是青睐香火。 经历初期乱象后,自然是回归正常,香火依附朝堂,或者说与朝廷联系密切。 香火正神体系,便如此延伸开来。 李长笑所行到的大余国,与那凌天洲的凌天皇朝,虽隔着十万八千多里,那套体系却延伸至此。 所以在此,见到河母庙,说奇怪也奇怪,说正常也正常。 或许是大余国为了自己香火神体系的正统性,特意把那河母请来了。 李长笑入了河母庙,也不知那河母大人是否会知道,这平平无奇的某日,有那么一个或是半个熟人,造访了她的地盘。 也不上香,用他的话说,便是不再乱添乱了,要是自己那香火,把几分霉运带去,那可就不太好了。 河母庙并非只有金身,其实设施颇多,李长笑交了一点香火钱,跟在雨师弟子身后,去后方的食堂吃斋饭去了。 那斋饭全是素食,豆芽,冬瓜,但却自有一股香气,李长笑吃尽后,隐约想起那斋饭味道熟悉。 犹记得他也曾带着赵青,去寺庙里吃过一回斋饭。当时他还曾把自己的生存小技巧,倾囊相授给了赵青。告诉她若是哪天落魄了,没钱了,又饿得慌,便拿两枚铜板当香火钱,然后吃斋饭吃到饱。 河母庙的斋饭很便宜,无难者三枚铜板,有难者一枚铜板,这规则不知从何时起,一直延续至今。 自然算是善举,不知多少人,念着河母庙的一饭之恩。同时是铁律。 传说就曾有一人,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私改斋饭价钱,偷摸摸的往上加了一枚铜板。 结果第二天,河母金身便出现了裂痕,如何修补都修补不好,半个月后便坍塌了。 原本的金子也变成了石头。因小利而吃了大亏。那人不仅于此,在当地名声也烂了,最后灰溜溜的离去。 河母庙中还有颇多规矩,传说更是数不胜数。至今还被百姓传唱。 李长笑吃着斋饭,耳边便有各种小故事传来,还有甚么河母显灵,河母接子,河母送魂等等。 李长笑这半个知情人,只是忍不住道了一声,自己这位酒友当真是忙碌啊。 大余国疆域辽阔,算是正统的皇朝,朝廷内也自有一套香火体系。 以一河为首,其次是东南西北四神,十二山神,七十二小神,三百二十一敕封神。 香火神的体系还算完善,一些利于江山社稷,利于黎民百姓的好官,好人,死后也会被敕封为神,给了个神职,可享后世之香火。 朝廷希望江山稳固,修士希望获得香火。 二者相辅相成,互惠互利,早在几百年前,便已经形成了。 李长笑在河母庙内转悠着,不知不觉,竟是想到了那么多。 “什么时候,再回那龙城看看呢?” 李长笑低喃一声。 拍拍衣袖,与人群擦身而过,众人却好似没看到过他一般。 …… 大余国。 庆饶城 少女小真路过一座庙宇,见那庙中竟如此热闹,便想着凑凑热闹。 怎料刚迈步,却被冀雪拉住,其目光冰冷,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我就要去。” 小真不知何时,养出了娇纵的性子,与冀雪对峙。随后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冀北冥。 以前有任何分歧,北冥哥都会向着自己的。 “小真,这庙真不能去,甚至不能靠近。” 冀北冥温和道,摸了摸小真的头顶。 “啊?” “好吧。” 小真闻言后,竟真不任性了。鲛人族一行人中,她唯独对冀北冥的话,放在了心上。 “可为什么啊?” 远离河母庙后,小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因为…里面有很危险的人物。”冀北冥那始终从容浅笑的神情,出现了刹那的凝重之色。 “总之,以后在有这种庙的城内,都谨慎一些,切不可太过放肆。”冀北冥朝小真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严肃。 “对了,小真,你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可想好了?”冀北冥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嘛…快想好了。”小真眼珠子转悠悠,青春洋溢的脸上,古灵精怪,有着少女独有的明媚可人。 “对了,冀陆哥呢?好几天不见他人了。”小真突然问道。 “他啊。” 冀北冥看向西侧,“去找人了。” “找人?” “对,找个不自量力的人。” “哦,那那个人真该死。” 第442章 斩真之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江河城有特产的花生虾米酥,一口下去,花生的酥脆醇香,虾米的鲜咸,混合着糖浆的甜味,是一道亲民的美食。 是按斤来买的,李长笑切了两斤,揣在兜里,边走边吃,时不时给路过的小孩子几块。 他自西向东而走,沿途会去哪一座座的富饶城镇,找寻鲛人族的线索。 在江河城闲逛了一圈,先后去了河母庙,集市,酒楼,衣坊…等地,李长笑便也不再久留,坐上了一条小船,沿着一条大江东去。 凡是富饶之城,必是交通便利之地,水路通达,所以李长笑也不担心,走水路会错过什么。 大舟悠悠,两侧风景倒是颇为不错,坐上这条大舟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庶的商人。 李长笑心思那么一转,便主动找上一商人,和他套起了近乎,只是开口喊了两声,不止是那商人,便是其他人,也没搭理他。 他也有些恼了,用了几分真意。也唯有如此,在外人眼中,他才会逐渐真实存在。 他此时的真假大道,修到了关键的地方,时常真而假之,假而真之,会给人一种朦胧感。 似浅浅的薄梦,梦醒后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若是有意干预,自然也能和正常人一样。此举无需耗费什么精力体力,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想说真话便说真话,想说假话就说假话的区别罢了。 只在一念之间。 那商人明显被吓了一跳,身旁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俊公子,自己竟没有丝毫察觉。 在李长笑那精巧的搭讪技巧下,二人顺其自然的攀谈了起来。 李长笑拱手恭维,从样貌到气质,再到内涵、人品,一通夸了一遍。并非是胡夸硬夸,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李长笑妙就妙在,夸人都同时,能让人觉得是发自真心的,容易错把他当作知己。 媚三娘就曾抱怨过,李长笑那张嘴,那个女人经得住这样哄。就曾有几次,连媚三娘都着了道,被夸得飘飘然,最后若不是厨子泼了几盆冷水,媚三娘只怕是会对自己,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不过醒悟后,媚三娘却把厨子打了一顿。 说归正题,李长笑把那商人,“哄骗”得找不着西北后,再行问话,那商人自然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最后还视李长笑为知己,想把女儿许配给他。 商人告诉李长笑,大余国中有四座城最富饶,分别是庆饶城,西少城,红坊城,金雨城。 其中西少城、红坊城都在这条江上,庆饶城,金雨城在另一条江。 如此一问,李长笑的目标,便逐渐明朗了起来,鲛人族一行人与少女小真,极大概率就在这四座城之一。 他也不急,打算一一探访过去,由近及远一步一步来。关键是他也急不来,他寻至梦泽城时,惨案已发生数月之久。 这数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 小舟一路东行,至西少城停下,李长笑也随着那些商贾下了船,一念清风起,吹过方圆数里的大街小巷。 以如此手段寻人。 其实动用神识寻人,要方便得多,只是如此大城,定然藏着不少修士,修士一般对神识十分敏感。 他这么一扫过去。只怕不知会掀起什么暗潮,所以以清风延伸感知,一点点找寻最为合适。 其实李长笑说是不急,但进度却不算慢,总是在闲逛作乐间,便把该做的事情给做了。他一边领略西水城的风土人情,一边把西水城捜了一遍。 有时他不得不感叹,银子充足的情况下,到了何处,生活都是那么滋润。 仅在西水城逗留五日不到,李长笑便能确定,鲛人族一行人未在此城,于是也不耽搁,花上那一两银子,又上了一艘大舟离去。 西水城与红坊城,虽有条大江相连,但途中需要穿过一片山脉,水路蜿蜒曲折。体弱之人,容易晕船。 两座城镇相隔极远,光是走水路,便要走个两三天。 夜里。 舟上的人皆已经入睡,唯李长笑一人独坐甲板,长剑竖放于身侧,眉头微蹙,眼睛微眯。 自踏上这条江起,他便始终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监视。 似自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睛,放在自己身上。 舟上之人,他一一探查过,半数凡人,半数延寿之人,还有四个修士,具体修为难究。 傍晚之时时,李长笑曾开门见山,邀请那四个修士共坐一桌,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直接把话说开了。 李长笑先是问了他们名讳,又问各自可有仇恨等等,随后展开了细谈。一番问话下来,大家既无仇,也无怨,更不存在什么暗中监视。 至此,李长笑便明白,这监视是针对自己的,有什么东西,自他上江后,便一直跟了过来。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十分熟悉。李长笑曾在某处体会过。 此时。 夜已深。 大舟缓慢飘荡,李长笑缓缓起身,拾起身旁的长剑,眼眸深处,一缕精芒乍现。他的神识刹那间迸发而出,覆盖方圆十里的江河。 这刹那间扫过,江河之底,幽深洞穴中,一头庞然大物,在他脑海中浮现。 又是一只洪荒猛兽。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神识掠过,那头庞然大物自不会坐以待毙,蓦然见江水汹涌,那庞然大物已张开大口,欲要连人带舟,一口吞了下去。 李长笑眼睛微眯,抽出青萍剑,竖直放在江面上。本是汹涌的江面,瞬间被莫名的力量,压得平静了下来。 他松开手,青萍剑落入江河中,只见那光线照射不到的湖底深处,那头庞然大物发出无声的哀嚎。 青萍剑那缓慢的下落之势,却毫无阻力的,将他一点点洞穿了。最后庞然大物的身体,竟是逐渐虚幻,最后彻底消失。 青萍剑归鞘来,一切好似不曾发生过,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仅是让小舟稍微颠簸了一下。 仅此而已。 李长笑饮着小酒,刚刚这一招,名叫“斩真”,并非是他第一次使用了。 上一次使用,是在佛城之地,他以此剑杀了孽缠身的悟清佛祖。 如今随着真假感悟,此招已越发完善。 这头洪荒猛兽,也算是小试牛刀。 李长笑目光锐利,细细体会着那道监视的目光。 那并非是生灵的目光,或者说,并非单纯是生灵的目光。 看来这一行,阻力颇多,不止是要与鲛人族打交道呢。 第443章 请神日,路遇冀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舟停红坊城,还未下船之前,李长笑便听到了爆竹声响,有孩童嬉闹,引得妇人叫骂,汉子畅笑,一派热闹祥和景象。 一问旁人才知,原来今日是红坊城的一个盛大节日,名为“请神日”。 再问才知,原来这红坊城,曾经仅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后来出了个了不得的人,从此名声大噪。又因为地理位置不错,水路通达,开始了快速发展。 一步一步,发展至今日这番光景,成为偌大的大余国内,名列前茅的富饶大城。 下了舟,那爆竹气味刺鼻,却又有一股说不上的好闻,李长笑朝着人流汇聚的方向行去,既然来到了这里,便顺便看看。 人流汇聚在一间庙宇前。 主持请神仪式的,乃是红坊城内德高望重的神婆子,她身形佝偻,满脸褶皱,眉眼低垂,能看出几分慈祥像。 她行祭祀,念口诀,踩请神步,如此折腾种种,一旁小儿看得入神,大人也不敢作声,深怕惊扰了神婆。唯有李长笑暗暗点头,这神婆确实懂上一些东西,无论是口诀,步伐,动作,都确有其韵。 是一种隐晦的沟通之术,不依靠灵气,但似乎需要借助香火。严格来说的话,应该是香火一途中,衍生而出的香火术。 片刻后,几名身穿红,黄,蓝,绿四色衣服的汉子,走进了庙宇。听旁人说,刚刚神婆在请示神仙,得到神仙同意后,才能把神仙大老爷抬出来。 否则便是不敬,会有灾祸临头,轻则三两年不顺,重则损丁散财。 李长笑听后,一时突有些感想。若是这么说,他似乎也能称之为神也,灾祸临头,福泽降临,这些他可是信手拈来。 若不把福泽与灾祸压于身,那他所过之地,灾福失衡,兴许明日便有人发了横财,后日便是迎来天灾。 比这位东神君大老爷还神些。 那念头被他当作玩笑一般拍散,若真叫他坐上神祇位,他心中只怕膈应得慌。 “东神君庙” 李长笑目光落在庙宇大门的匾额上。 不由得想起了大余国的香火正神体系,以一河为最,便是河母神祇最高,但河母并不是大余国的本地神,多是顶着个名号,并无实权。 河母之下,便是东南西北四方神,各管辖一方,庇护万千黎明百姓。 而东方神君的发源地,就是这座红坊城。故红坊城的百姓,每年都会请一次神,回家乡看看,这对红坊城来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条条街道放鞭炮迎接,孩童不能窝在家里,要上街走走,和东神君老爷混个眼熟,得其庇护。 今日恰好是亲神日。 四名衣着颜色鲜艳的汉子,入了庙宇不出一柱香,便肩膀扛着一半人高的玉像走了出来。 玉像怒目而视,左手持鞭于腰侧,右手持宝剑举头顶,胯下骑着个双头虎,头顶顶着个紫金冠,威武不凡,真似神仙下凡来。 眼冒精光,如有神韵,当地的百姓,送着东神君大老爷,游城了去。 擦身而过。 李长笑目送其远去,便不随着他们游城了,他还没吃早饭,可还饿得慌。 他随意找了一家铺子,点了一份素面,再问老板要一份特制的辣酱,吃饱喝足后,又操着老手段,以清风延伸感知,绕城找了起来。 一直到傍晚。 请神游城也在此时结束,神君大老爷回到庙里。庙外有人捏了饭团,煮了猪肉粥,均是免费对外发放。李长笑顺势去蹭了一个米团,又要了一碗猪肉粥。 就蹲坐街边滋溜,见旁边乞丐可怜,还分去了一半饭团。 米团带着点甜味,用得是甜米。 猪肉粥几乎没有猪肉,但却有猪肉香气,吃进肚子暖呼呼的,这一顿还算满意。至于那东神君大老爷,应该不至于,因为一顿饭和他计较。 接下来数日,李长笑一片片城区找去,还是没能发现鲛人族踪迹。 不过,却也不算全无收获,他去几处宅邸大院中找寻时,偷听到一些颇有意思的事情。 庆饶城在几个月前,来了一个巨富,花钱之奢侈,简直令人发指。 她砸千金让才子为其作诗,以十倍价格购置玉器,又是花重金,从贾员外手中,买下了一艘大舟。 整日游江,乐不思蜀。 红坊城虽与庆饶城有些距离,隔着几片山区,一个来回需要耗费个把月的光阴。 不过同是富饶之地,一些生意往来不可避免,再加上富人圈子小,彼此消息还算灵通。 那新来的巨富,行事不知低调,故早便传开了去,各方人马,纷纷揣测这是何方来的神圣。 已有不少人,猜测那位巨富,已不仅是商人那么简单,有可能是朝廷中人,可能是某位皇子或是某位公主。 总之庆饶城风云搅动已久。 李长笑听得消息,捏着下巴思忖片刻,便决定下一站,去那座庆饶城去。 翌日。 李长笑备好行囊,悄无声息离开了红坊城,可惜的是,庆饶城与红坊城不通水路,不能和之前那般,一船坐到底省去许多麻烦。 而且两城相隔极远,还需要攀一些山,渡一些水。 行数日。 远离红坊城,四周已人迹罕至。 在那两山相夹的窄道中。 却见一人,身披黑袍,身材高大,似乎已经等待良久。 两山窄道间,李长笑与黑袍人不期而遇,只是迎面这一间,气氛中便已是暗流涌动。 好似有千层海浪拍击,发出无形无音,却异常响亮的动静。 李长笑手中啃着馒头,馒头已经有点馊了,但他吃着津津有味。 见到黑袍人,他也并未惊讶,似乎早有所料。 “你说要来寻我们。”黑袍人悠悠言道:“但我想说的是,只有猎人才配寻猎物。” “所以,我主动寻来了。” 黑袍人声音很好听。 毫无疑问,此刻那窄道对位的黑袍人,便是梦泽城造下灭城杀孽的其中之一。 李长笑快速的将馒头塞进嘴中,捶胸顿足的将其咽了下去,又喝了几口酒,才逐渐缓过来。 差点被掖着。 “所以我是猎物?”李长笑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自然。”鲛人族解开帽兜,露出那精致的面容,“至于如何找到你的,你个将死之人,就不需要知道得太多了。” “哦?” 李长笑意味深长的一笑。 某股气息释放。 下一刹那。 冀陆瞳孔一缩,一股无法扼制的杀意,瞬间填满心窍。 这家伙…… 杀过自己的族人! 第444章 狭路相逢,鲛人武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晴天化雨,骤雨点点,那两山相夹的窄道,一黑一白对峙而已。凑巧的是,这四下无人,明明是山野间少有的驿路,即便偏僻,也该散散行人路过才对。 此刻却好似专门让出这一片场地给二人一般,若要追溯缘由,李长笑或许能猜到一二,只因今日若有人求神问卦,那便是不宜外出的凶卦。 自然行人便少了。 感受到那强烈的恨意,已经与鲛人族打过一次交道的李长笑,丝毫不露慌乱之色,自然知晓此恨从何而来。鲛人族与龙族一样,对于杀了自己族人之人,仇恨会极快滋生,天生的厌恶。 李长笑剑下,已有三个鲛人族之命,不…严格来说,似乎可能不止三个,那日初次面对鲛人族三人组时,他们便已然露出了凶恶面容,说明在此之前,自己身上已有鲛人族之血,只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又是因为什么染上的,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此刻迎着那仇恨的目光,李长笑脚轻轻一踢,青萍剑凌空射去,剑鞘插入山岩,剑身则是直刺其胸膛。 这场狭路相逢的较量,便是由此展开了,却见冀陆侧身躲闪,抬手捏抓,径直抓去,二者贴身而战,招式更是险象环生,说不清谁人弱,谁人强。 这初次照面,二人均没动真格,让李长笑微惊的是,鲛人族竟是有类似武者的功夫,不动用灵气,杀力也让人结舌。李长笑眼睛微眯,通窍道武者的修为,也显露无疑,内力汹涌,拳芒相对,不但不落下风,还隐隐占优。 终于,稍弱半招之下,冀陆被一脚踢飞十余米,砸在山壁上,烟雾漫天席卷,他捂着胸口,心中惊骇。 他这鲛人族的肉体,加上族内研究的“鲛武”之路,竟没能在一个人类面前,讨得半点好处。 心中惊讶,可他又怎知,李长笑此时心中却是更惊,当然不是惊讶于冀陆的强大,而是从这名鲛人族手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 时代在推进。 不仅人族在变法,鲛人族亦然之,只是鲛人族天生肉体强大,也十分聪慧,但在“变法求存”,或是“创造”等事情上,一直远弱于人类。 导致灵气未曾枯竭前,鲛人族族力虽强,是人族之大患,但却有某些方面,始终依附人族。 或许也正是因此,鲛人族才对人族天生有厌恶。 而这鲛陆刚刚展现的实力,显然…鲛人族有部分族人,也在效仿人族的变法之道,把几分武者精髓学了去。 再结合其天生强悍的肉体,两两结合,确实不容小觑。 李长笑以三足金巫蟾相助,内力如火山喷涌,能轻易取得上风,若是换作其他武者,恐怕便讨不得什么好处了。 短暂思量后,二人再战,冀陆伸出利爪,尖锐无比,可割裂金石,又是十余回合,李长笑手掌一长,本是抛出远处的青萍剑,飞回手中,动用了剑招,只见其拳、脚、膝盖、长剑,都化做武器,一招接着一招精妙绝伦,灵动飘逸杀机绵绵。 一手踢剑式更是堪称无解,冀陆那引以为傲的肉体优势,以及利爪优势,被打得节节败退,恼怒不已,就要气急败快。 自古鲛人族硬实力,远强于大多数人族,然而真正战斗,却时常讨不到好处,此时冀陆武者硬实力,就远次于李长笑,动起真格来,自然更远不是对手。 踢剑式一剑连着一剑,剑式如同浪潮堆叠,第十九剑而已,冀陆便已然不敌,不得已使用了灵气,动用了修为。然而李长笑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更加恼怒,李长笑依旧不曾动用灵气,依旧使用者那踢剑式,一剑又一剑,刹那间踢到了二十七剑。 竟撼动了他几分灵气,不仅于此,踢剑式尤在继续,当踢到地八十九剑时,威力已然骇然,难以想象仅是武力而为之,两山开始感到震动。 踢剑式看起来朴实无华,但一但叠起来,却也有些难缠,当提到一百零八剑,也是李长笑之极限时。 这一剑穿去,竟将冀陆踢飞三十余米,剑尖扎入血肉中,冀陆之惊,已然浮于面孔,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族的恐怖。 不是实力上的恐怖,而是那无限的可能。 灵气枯竭的大环境下,人族之变法或许会失败。 但,鲛人族,洪荒猛兽…未必就能强于人族,现在是武者,以后又会是什么? 他们嫉妒于这种,如同无底深渊,使人望而生寒的创造力,一直都怕。 一念至此,冀陆双眼一眯,气势缓而释放,一股深海的气息,自周身而释放。 刚刚仅不过是热身,冀陆的强大,到此刻才显露半分,身为鲛人族的佼佼者,他之修为,早便已迈入炼虚中期。 李长笑从未轻视对方,毫无疑问的说,这个冀陆,是他目前所战的最强之人。 他这化神巅峰,大战炼虚中期,其实有一些发虚。 虽说灵气枯竭,缩小了境界间的那道天堑,可差距依旧摆在那里,何况对方是鲛人族。 这下半场的战斗,声势更是浩大。 不出半刻,两山已然坍塌,烟雾中,两道身影冲天而起,李长笑手捏十仙印,口吐佛音破,身后七星显,霞光升,煌煌如仙佛。 冀陆则是身凝狰狞像,背生修罗手,发舞如厉鬼,吐口便是水玄箭,抬手便是海浪拍,更有湛蓝双眸,扰人心神。 这一战自是酣畅淋漓。 第445章 刺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终是那修为高了一个大境界的冀陆,占据了大半的上风,然而他却觉脸面无光,只因他已意识到,对方不过化神境罢了。 战至最后,双方动用了杀招,冀陆顶着个的恶海狰狞之神相,天地间下起蓬勃大雨,刮起骤风,水雾裹挟着泥草的气味。 在那风雨交杂之中,他四掌合十,随后一掌击出,那掌力卷动天下风雨,直叫人惊恐。 李长笑神色平静,顶着大掌使出十大仙印,仙印合一,威力无穷,也融为一道掌力,对掌而去。 随后便听轰鸣一声。 场中狼藉一片,烟尘荡荡,天地无光,万里无云,鸟兽俱灭。 冀陆收了神通,落在大地上,猛啐了一口口水,此情此景自然不难看出,那番激烈的交战,最终胜者自是他无疑。 他那一掌威力之大,根本不是化神修士所能比拟。他唯感可惜的便是,已将那人的尸首,轰成了齑粉。 冀陆消耗不小,但却不至于说虚弱,只是依旧心疼得紧。不过一想到族中大计,又觉得值得。 “好一个嚣张的白衣。” 冀陆又啐一口,想起先前那白衣的大放厥词,便自心底觉的可笑。他着步离了那狼藉之地,行至一条江河,跃入其中,手掌那么一合,河水汹涌,他如同鱼儿一般,在水中嬉戏,洗去身上那血水与沙泥混合凝固的污浊。 身上的细小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疲惫也好似被泡散了一般。 刚刚那场交战,双方都负伤了,他被剑划伤数次,疼得直牙抽,他也蓄上了重拳,砸在白衣的胸口,大腿,胳膊上。 还轰断了对方的一条胳膊。其实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更细,更慢的炮制着嚣张的小子。 但是念及对方不弱,他不想有太多消耗,便动用杀招,将他一招轰杀化为齑粉了。 鲛人一族,水之骄子,在海中无论是体力,还是力量,都会强上几成。 四周无海,便以河替之,虽不及海中效果显著,却也远比陆地上舒服,体力快速恢复着。 泡了好半响,才爬上了岸,穿上衣物,又套上黑袍,在林间升起了篝火。 自得知那白衣,要来寻自己一行人后,冀陆怕影响计划,便自发外出阻击。他预想那白衣修为或许不弱,但未必真敢拼命。 或许对上几招,便可将其赶走,不过今日之战,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白衣修为一般,比预想的低很多,但战斗力却比预想中的稍高。并且战斗意志很强,冀陆最不愿的就是碰到这种对手,会消耗较多的灵气。 若是灵气未曾枯竭,他反倒最喜欢碰到这种对手,一来可磨砺术法,二来又可好好玩乐戏弄。 好在已经解决。 冀陆从怀中取出一枚梦境暗果,是透明色的,说是暗果,其实从外表来看,仅是一团透明薄雾,他朝内注入一缕灵气。 透明薄雾散去。 于此同时,远在庆饶城的冀北冥,忽有梦境显化,隔空看到了冀陆那边的状况。 “已搞定。” 冀陆面朝火堆,自言自语。 此梦境暗果乃冀北冥所凝,由冀陆催动,暗果所触及之影像,会化做梦境,反馈给冀北冥。 做不到隔空交流,故冀北冥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冀北冥。 也正是知道这点,他朝火堆自言自语,算是向冀北冥汇报了某些事情。 等那梦境暗果之效散去。 冀陆烤着火堆,心中却是忍不住思量,那白衣倒真是古怪,到底是怎么发觉梦境暗果的? 他刚刚催动暗果后,便试着找寻暗果痕迹,发现即便是事先知道的情况下,也难以寻到暗果。 并非是他弱,冀陆身为鲛人族内的佼佼者,虽不精修梦道,但在梦道一途上,也能算得上是强者。 只是冀北冥太强,他凝聚的梦道暗果,无形无色,无痕更无迹。 寻都寻不到,更别说通过暗果,反向追踪了。这一点让他不得其解,颇感疑惑。 最后念至,那人都已成自己掌下亡魂,还想那么多做甚,徒耗费精神罢了。 他罢了罢手,只觉白天战斗,耗费了极大精力,身体感到困倦。 便寻一棵大树,依靠着树干,沉沉睡了过去。 夜已深。 不知怎的,他后颈突有些发凉,全身如应激一般,弹跳而起,四顾周围。甚至连灵气,都已遍及全身。 然而扫视一圈,四下无人无物,他那鲛人族的气息,足以让野兽退散。冀陆眉头一皱,想着许是做了个噩梦。 便又沉沉睡去,只是这一睡,不到半个呼吸,他便又做梦了,他恍惚中,竟梦道白日击杀的白衣,竟提着剑寻来了。 他又猛的惊醒,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心悸,有种后怕的感觉,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精修梦之一道,居然会被噩梦袭扰。 他苦笑一声,为了确保安全,灵气涌上双目,将方圆数里的事物,看得真切。 莫说什么白衣了,便是连野兽都没有。况且那白衣不过化神而已,与自己对战耗费巨量灵气,又被自己轰断了一臂。 冀陆更觉困倦,又是睡去,谁知这一睡,又梦到了白衣。 梦中他怒骂道:“你这鬼魂,再敢找我,我便让你再死一次!” 骂至最后,他也一下子因为暴怒,而从梦中醒了过来。 却怎料,一睁开眼睛,便见到这样一番惊悚场景。 惨淡月光下。 剑客长发轻拂,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剑光反射着月光,不算刺目,却惹眼。 更让他惊悚的是,白衣离他,仅不到一步之遥。 那身影比鬼魅更鬼魅,比幽灵更幽灵。 杀意很淡。 但是异常坚决。 长剑划过,只见血光高溅,一条手臂飞向天空,随后逐渐变得虚幻,直至消散。 剧烈的刺痛,传递到冀陆脑海中,他瞳孔剧烈颤抖,鼻孔张到最大,那不正常的困倦,刹那烟消云散。 “你!”他喉咙涌动。 他到底是天才,尽管搞不懂情况,但一下子便做出了反应。 只见他灵气涌动,正想反击。下一刹那。剑芒闪过。 他另一只手,也高高飞起,随后彻底消散。剑光之快,他根本反应不及。 与白天判若两人。 此刻的李长笑,在他眼中,与白色死神无异。 冀陆想逃跑,却被李长笑一脚踩在地上,长剑插入地面,一点点向着他的脖颈划去。 冀陆拼命挣扎,瞳孔骤缩,惊疑交加,明明白日对决,他总能占据上风。 可如今,他却只能如猪肉任其宰割。 他不解,不甘心,更是害怕。 第446章 磨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 冀陆咬紧牙关,他被一脚踩在地上,看着那把长剑,一点点朝自己脖颈靠近。 无尽的屈辱与愤怒,几乎冲破了他的头顶,但于此同时,后背却凉嗦嗦的,直冒冷汗。 他眼睛满是血丝,两侧长出手臂,又用出了他那四海狰狞之相,两条手撑着地面,猛的用力。 地面蔓延出裂缝,承受不住巨力,轰然间塌陷。 冀陆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剑,脖颈溢出一点血丝,半分惊恐半分怒,看着那始作俑者。 “该死的!” 冀陆冷汗直流,双臂已被斩去,若非掌握了族内,享有赫赫凶威的“西海吃神之相”的神通,动用神相会再多两手。 那刚刚他就真的,如同猪羊一般,死在剑客的剑上了。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感觉自己的手,并非只是被砍去那么简单。 仅是断臂,鲛人族内有宝物,可使得断臂新生。 况且鲛人族自愈能力本就比人族强,断臂伤势虽重,但治愈起来,比人族容易许多。 真正让他感到心悸的是,他的双臂并非断了,而是没了,连同着灵魂,肉体,都被彻底抹除了。 也就是说,治疗断臂的宝物对他无用。 他好似天生无手的人,本就无手,怎么去治疗? 意识到这点后,冀陆暴怒,骄傲如他,若是顶着一副无臂之躯,还有何脸面回族内?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这是什么手段!”他狰狞问道,脸皮都在抖抽。 “斩真。” 李长笑淡淡开口。 “你不是死了吗?”冀陆怒意虽盈,但却未失理智,面对那突然出现连斩两臂的剑客,心中已是有怕。 这事情太蹊跷,不知何来,不知何去,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我藏在了梦里。” 李长笑双眸湛蓝,看穿了冀陆所想,轻声解答道。 此话一出。 冀陆瞬间明悟,如遭雷击浑身一颤,仅这一刹那,他恐惧飙升达到了极点。 他意识到此人的梦之一道,有别于鲛人族的梦道认知。要更加诡异,要更加难测。 怪不得对战结束后,他便一直发困,更可怕的是,如此明显的异常情况,却总是被自己有意无意间忽略了。 想通这一点,连那心中的怒气,都停滞了几分,此人手段太过诡异惊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拼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被这样一个人,盯上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那日大火中的低语,并非是自大者的儿戏,而是死神的点卯。 他唯一的念头,便是不惜一切,一次性杀了此子,否则后患无穷。 “他不过化神而已,白天的交战,定然已经耗费了许多灵气!” “全力出手,能杀!” 冀陆心中暗暗想到。他强行将恐惧压在心底。 到底是鲛人族的佼佼者,几面面对未知定数,心中充满了愤怒,一依旧难失理智。 就在他灵气喷涌,想与白天那样,将对方拖入战局之时,却见对方的身影,一点点淡化了去。 他面色蓦然一变,瞳孔骤缩,忽的不顾一切的杀去,速度之快,宛如一道流星划破天际,夹杂着高频的音爆。 却是一击落空,那身穿白衣,手持长剑的诡异男子,就这般凭空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 冀陆彻底怒了,他灵气倾斜,化做浪潮席卷周围的大地,这一声怒吼下,方圆十余里的花草树木,皆化做齑粉。 他从未有这般难受的体验,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竟是沦落到了猎物的境地。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 杀人……是不用正面对敌的。 那人或藏在梦里,或飘忽的暗处,如影相随,如梦缠身,甩不去,跑不了。 冀陆怕了,接下来的几日,他开始如惊弓之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好似那白衣寻来了一般。 不敢睡去,可总会精神恍惚,有时不过稍稍走神刹那,一道剑光就在眼前乍现。 许多次暗袭,伤势其实并不重,可关键是,那白衣的伤势,乃是永久留存,根本就至于不好。 不出一周。 冀陆身上,便已有上千道剑痕了,或是深得可见白骨,或是浅得刚破表皮。 尤其是其脸上,本是英俊俊逸的那张脸,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与“俊逸”二字再是无缘,无论以何种角度看去,都只觉狰狞可恐,宛若妖魔。 冀陆几欲疯狂,临近崩溃,开始惧怕一切白色,看到任何与白相关的事物,便会浑身颤抖着逃离。 路上,他看到有丧办队伍,整个人直接吓得腿软。 在那眼中,任何与白色有关的事物,都是那李长笑。 一天夜里。 昏昏欲睡间,那死神般的身影再度降临,这一次,是该有了解了。 李长笑干脆利落的斩去冀陆头颅,这一次,冀陆没有反抗,甚至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放弃抵抗。 月光黯淡,青木遮天。 李长笑斩一头颅,想着那城中的血债,可算是讨回了一部分。 将冀陆的尸首焚烧殆尽,李长笑躺在附近的草地上,悠哉悠哉的睡去。 鲛人族的战力,确实十分骇人,以术法对之,李长笑不及冀陆。李长笑估量着,自己在不动用法宝的情况下,正面战斗力,应该能勉强撼动炼虚初期或中期左右。 炼虚期作为分水岭的存在,差别是很大的,同时水分也是很大的。 冀陆虽是鲛人族天骄,同族中的佼佼者。但李长笑感觉,论战斗力,他可能远远不如人族的一些老牌炼虚强者。 因为一些老牌的炼虚强者,修为或许还停留在初期,但他们对大道的感悟,已有自己的见解。 对局起来,结合自己的优势运用,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冀陆并无自己感悟,修为虽高,术法虽多,却给李长笑一种,一板一眼的感觉。 其实李长笑摸清其底细后,第一天便可杀了他。 只是李长笑没有,他也想让冀陆,好好体验一下那股无力感,才废一些力气,慢慢将其磨杀。 第447章 小真敛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杀了冀陆后,再行不过十余日,便抵达了庆饶城。 这一座富饶的大城,远远便看到炊烟袅袅,偶有叫卖吆喝声,一派生平。 有白衣排队入了城关,缓步而行,心中思忖。 他若没料错,鲛人一行人离开了梦泽城后,便是直奔来了庆饶城中。 冀陆的半路拦截,更是侧面印证了他的推断。 心中有方向,李长笑做事自然也不拖沓,他在市井中游走,得见一酒楼,人影稀稀,正值淡时,便上去坐坐。 他点了几盘小菜,要了一碗白粥,还有一小碟咸菜,一碟油炸花生,值不得什么钱,一桌下来也才几十枚铜板,另外再给那小二几枚铜板,便拉着小二,打探起了最近城中的轶事。 店小二等市井之流,消息最是灵通,他收了李长笑的铜板,眼睛笑成了月牙,一脸谄媚的说起了城中的怪事轶事。 或是有妖怪作乱,或是有异人伤人,也有武者拿凶,道人抓妖,越是大城便越是精彩。 在那郊外之地,更是容易丢去了性命,城内还好,城内要有几座庙宇立着,也否管有没有用,去拜拜求个心安,至少不用心惊肉跳。 店小二口若悬河,越说便越起劲,李长笑也不打搅,任其自由发挥,无论有用的没用的,全全听了,觉得有趣的事,还悄悄记在脑海。 甚至见对方口渴了,还会送去一杯茶水。店小二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见店里生意一般,也没啥客人光临,便干脆一把坐在李长笑对面,捻起一根花生米,又尝一条咸菜,与李长笑细细道来。 说起那庙宇之类,店小二便想到了庆饶城内,最富裕的三大家族,分别是贾家,周家,王家,三大家族产业,遍布整座庆饶城。 自好几个月前,那三大家族便开始有事没事,往那东神君庙余,河母庙宇…等数座,规模较大,香火较旺盛的庙宇跑。 也不知是求财还是求平安。 李长笑闻言,眼底精芒一闪。他夹起咸菜,就着白粥美美的滋溜一口,又问道店小二,最近城中可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店小二一听,当场便是来劲了,一手拍在饭桌上,把那菜碟震得脆响。还真来了一尊大佛。只不过那人神出鬼没,神秘得很啊,他这位平头老百姓,是半点接触不到。 只隐约听说,那尊大佛花钱如流水,而且想在庆饶城扎稳脚跟,购置了不少产业,日入斗金羡煞旁人。 城内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无不打听那尊大佛来历,该套近乎的套近乎,该合作的合作。 不过愣是没半点消息。 怪哉怪哉。 店小二罢了罢手,这种事情,可与他这小人物,没太大干系。 之所以和李长笑说那么多,关键还是看上了那一碟油炸花生,以及爽口的咸菜。 不知不觉,已经被他吃去了半碟有余。店小二假装从容的离去,心中窃窃得意。 李长笑摇头失笑,店小二那点小心思,他哪会看不出?将白粥吸入腹,将桌上的小菜扫尽,再去前台结账后,他从后门离开了酒楼。 这一番问询下来,李长笑已经大致掌握了,这座庆饶城的情况。 店小说的话语,确有几分可信,就单说这一路行进,在那郊野之地露宿风餐,便见到了不少险恶之事。 既然贾,周,王三家有异,那便从这三大家族查起。 贾府宅深,是流传了两百多年的老家族,在庆饶城有八座大庭院,李长笑花了些力气,用清风延伸感知,发现其中一座府邸,或隐隐有异。 似有人暗中在暗中出入,这座府邸之下,似开辟了一条暗道,可供人暗中进出宅邸。 李长笑潜入贾府,见到在小湖旁,有一名女子身旁,正对着湖水接连叹息,满脸愁容,哀怨不已。 李长笑直直走去,坐在那女子身旁,细看才知,原来这是贾府中的千金大小姐,庆饶城里有名的女子,才貌双绝。 本是俏丽佳人,却哀怨难解,李长笑自来熟的与其套起了近乎,问她有何哀愁。 那贾家小姐本不愿搭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后来不知怎的,敞开了心扉。告诉了那男子许多事情。 原来,是贾家最近遭难了,她的弟弟没能幸免,被人抓了去,被人索要钱财,贾府上下是出钱又出力,可到现在都没讨回。 她这个做姐姐的,怎能不忧呢,说着说着,便抽泣了起来,惹人怜惜。 说完还看向李长笑,道谢了一声后,问道:“你是修士吧?” 李长笑一愣,点了点头,这贾家小姐看起来不过是寻常凡人,连修为都没有,但见识倒真是让他诧异。 居然知道修士的存在。 一问才知。 原来,是贾府上下,十至二十岁的子嗣,全都被神秘人抓了去,被人以此为要挟。 贾府表面迎合,送出了近乎千两的黄金,庆饶城内的店铺,也丢出去了十几家。 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筹备力量,打算将那些子嗣救回。 而贾府家主贾东来,是一百三十余岁的老者,是一名实力不弱的通窍道武者,早年有过几次际遇,结识了几名修士。 前几次派出的奇人,均是失败了,没能带回一众子嗣,无奈之下,贾东来暗中开了一个会。找来有能力的修士帮忙。 并且开出了丰厚的报酬。贾府千金听到一二,故也知道修士这一群体的存在。 “奇怪,我还以为修士都是老头呢,像你那么年轻的,我倒还是第一次见。”那千金小姐如实说道。 李长笑微笑回之,心想这是当然的。一般只有寿限将至的修士,才会以灵气换取财富。 许是想着,用余下的灵气,换余生的富贵。 灵气有的时候很值钱,有的时候,却又一文不值。 李长笑大致清楚,小真等人抵达这庆饶城后的所作所为了。 八成是抓了三大家族的所有子嗣,以此来谋求钱财。 小真乞丐出身,没什么文化,更不会经商,或许在她看来,这……便是求财最快速,最容易的手段了。 事实也正在向着她所设想的方向发展。她很快便成了庆饶城中,神秘的巨富。 第448章 侯绍已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今求变年数已过五百。 再加上求变之前,那三百余年的静默期,灵气枯竭已是八百多年前的旧事了。 纵使有变法,延长了部分修士的寿元,可到了这般关头,每年依旧有许多修士,死于寿元。 体会到了离苦。 李长笑细数年数,发现若是有心,以贾府的财富,倒真能求得起修士,只是这些修士不会太强。 他斟酌片刻,突然与那贾府千金说,自己是修士,有意帮助贾府寻子,希望她能引荐一二。 那贾府千金一愣,“你不是受邀而来的?” “不是。”李长笑如实言之。 千金柳眉一皱,心思重重,暗恼自己嘴多,本认为这男子,是受邀而来,也是知情之人。怎料不是这般,而自己刚刚又说了那么多内幕。若是这男子心思不轨,将这些外传,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带去,父亲定然会怪责自己。 带去也不成,不带去也不成,可把她愁死了,愁上加愁,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那陌生男子,轻笑着表示,绝不会牵连于她,并且绝无坏心。千金的柳眉见这副面孔,英俊异常也不似坏人,这才稍缓些许,点头同意了。 就这般,她带着纷乱的心情,带着李长笑去见了父亲,也就是当今贾家的家主。 贾府大堂内,已有五人相聚首。贾家家主坐于主位,粗眉方脸,身穿紫金锦袄,腰系镶珠系带,华贵非凡。只是头发略显凌乱,面色略显疲惫。他面朝大门正坐着,隔着极远,便看到自己的女儿,带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朝商量要事的大堂走了过来。 贾家家主见宛日乖巧的女儿,在这要紧时刻,竟也出来添乱,脸上怒容不掩,心烦意乱间,快步走来,抬手不由分说,便是一巴掌甩去。 贾家千金俏脸一白,既不敢躲,也不敢闪,就那么直直矗立,最后却是那白衣,帮她拦下了那一掌。 “贾家主,不怪她,是我要来的。”李长笑轻笑言道,行为散漫。 他很快表明了目的,贾家家主面皮抽动,看了一眼大堂中的其他人。 此刻大堂中,除开贾家家主外,还有四人,看起来均是白发苍苍,眼有垂暮之意。 贾姓子嗣尽数被抓,这一行动,是直接关乎贾家存亡,所以不得不慎重。在场的四名老修,与他不是直接认识,便是间接认识,有中间人引荐。 如此才肯放心,才敢把一族生死,托系于他人之手。 所以面对李长笑这个闯入者,这个不稳定因素,才会如此失态,怒不可遏。 一位老者却站了出来,他为李长笑担保,觉得他能加入进来。 “当真?”贾家家主一愣。 “若家主能信得过老朽的话。”那老者点头。 “容我多嘴问一句。”家主当即追问,“侯老难道认识他?” “……” 听到这番问话,那被称为侯老的老者,蓦然沉默半响,几秒后悠悠一叹,回答道:“认识。” 言罢,他转身看向李长笑,“长笑兄弟,许久未见,你是不曾改变过啊,不知还记得老朽否?” 他声音沧桑,带着无尽的感慨,目光有一些颤抖,有意避开李长笑,同时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忐忑。 一旁的贾家家主,见人人敬重的侯老,在面对这年轻人却是这副模样,心中也是十分动容。 “许久不见,侯兄。” 李长笑朗朗清言道,似老朋友相遇,相隔几百米,便远远呼唤的那一声招呼。 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回头,让人倍感亲切,好似不曾生分。 “你还认得我?”侯老目光灼灼。 “自然。”李长笑捏着下巴,细细端详,半开玩笑道:“还是帅的。” “哈哈哈。”侯老哈哈一笑,那无形芥蒂,散去了大半。 严格来说,他与李长笑交情,不算多深。 仅是在那变法路上,碰巧相遇,在那大冬之日,一起烤了场火,然后醒来又各自散去罢了。 但那是最特别的一年,有关那一年的记忆,似乎都无比清晰的印在脑海,好似还在昨日。 那一年,变法之伊始,变法路上,他年轻飞扬,身边有着两人相伴,心中有着鸿鹄之志,腰板尚且挺得笔直。 那一年,他尚且还喊着“心比天高,开天辟地。” 他是侯绍。 第一次变法路上,与青霄为伴的侯绍。 “罢了罢了,往事往后稍说,先说正事吧。” 侯绍摆了摆手,极力掩饰这双眸中的波动。 ....... 有了侯绍的的引荐,贾家家主自然没理由不信任李长笑,被打断的会议继续,家主怕李长笑不清楚缘由,便特意抽出了几分钟,与他说起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在数月之前,贾家、周家、王家,庆饶城的三大家族,其下三十多位子嗣,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无声无息。三大家族府内,高手无数,然而却无人发现。 三家震怒,但也惊恐,从未见过这等事。思前想后,均不敢声张。 若这些子嗣若因此丧命,对三大家族而言,是不敢想象的打击,故他们十分默契的,将事情压了下来,而且压得死死的。 自那以后,每隔一个月左右,便会有一封密信,塞于府邸大门门口,多是要挟银两的。 说着,贾家家主将那一封封密信,取了出来供李长笑等人查看。 李长笑接过三两封信,一行行浏览,发现那信封的内容,让人毛骨悚然。信中细致了描写每一位子嗣的样貌、身高,许是为了刺激贾府族人,连许多私密之处,亦是占据不少笔墨。 若是见自己骨肉,如同猪猡货物一般,如此毫无体面,毫无人格的描述,只怕会心疼难忍。 这还未完。 信中说带着他们,到了一处极乐园的地方,快乐的生活着。 可是他们不乖,经常打架与生病,于是向贾家收取养育费。说是养育费,一开口却是百两起步。 将所有信封尽数览尽后。 李长笑看到了一个人,欲望逐渐膨胀的过程。 第一封勒索信,小真勒索了百两。 第二封勒索信,小真勒索了一百两。 第三封勒索信,小真的欲望,达到了巅峰,一口气勒索了万两。 除了三封勒索信外,偶尔还会送来道歉信。 道歉信中语言敷衍,内容大致相同,有子嗣体质太弱不小心病死了,因此她感到抱歉,故写一封信来道歉。 这些信封太过露骨,还有一股脱离于纸的残忍。 故贾家之主,从不敢公开信封,只道此刻,才肯把伤疤揭开,供李长笑等人浏览。 “这厮好生嚣张!所行之事,已背弃天理也!”一位老者起身怒骂。 “家主你放心吧,此时既是受人所托,必当帮衬到底,天理昭昭,岂容贼子嚣张。” …… 第449章 恶宗分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按照前几个月的惯例,再过两三天,便是下一封勒索信的日子了。 贾家家主邀请几人在贾府住下,衣食住行贾家自然会照顾周到,事后会给丰厚的报酬,希望大家鼎力相助。 众人拱手答应,这既是人情所在,也是利益交换。 在勒索信未到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对方能一夜之间,便把三大家族的子嗣,尽数劫走了去,显然也非常人也。 如此这般,一切都在暗中筹备着。 李长笑被带到了一间厢房,推开门,淡淡的烟熏香缠上鼻尖,香炉,茶案,屏风,珠帘,花草…具是有之,摆设也颇为讲究,独具美感。 一看便知是用来招待贵客的,这里便是贾家为李长笑安排的住所。他眉扬了扬,看来来贾家,倒是还真没错。 反正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忙,提前收一些好处,也是应该的。 李长笑合上房门,打开窗户,让几缕阳光射进屋内。那一尘不染的红木地面,将阳光散射各处。 厢房内很快变得亮堂起来。 李长笑刚到庆饶城时,本是打算如之前那般,一条条街道找寻的。 不过沿途碰到了冀陆,让他隐隐改变了计划。 在去庆饶城路上碰到冀陆,便说明鲛人族就在庆饶城。而冀陆能等到他,说明鲛人族一定程度上,掌握了他的部分行踪,但不是全部,应该只是大致的动向。 要不然以鲛人族的高傲,是不会“等”的,而是会在某个平静的夜晚,无声无息的掏钱去李长笑的心脏。 而来到庆饶城,又听说三大家族的遭遇后,李长笑便把主动找寻,变为了守株待兔,转投暗处。 这般下来,再有什么行动,或许能省去一些麻烦。 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即可。 李长笑在茶案前坐下,捻起几片茶叶,再倒上一些清水,煮茶,喝酒,睡觉。 夜晚。 厢房房门被敲开,李长笑推门而出,迎面看到一个老者,正是大堂与他相认的侯绍。 “出去走走?” 侯绍一手拎着一坛酒,一手拎着几包用油纸包住的下酒菜。 李长笑微笑点头,合上房门,便在那贾府大宅中,闲逛了起来。 贾府占地颇大,府内还有一座园林,一景一致都经过精心打造,只是此时有心情欣赏的人不多。 “我前段时间,见过青霄。”李长笑突然开口道。 在那来去客栈中,青霄还在变法路上,依旧志气飞扬。 “我倒是好久没见他了。”侯绍嗓音已有些落寞。 行至一座湖心小亭,两人在那石凳前坐下,李长笑看着侯绍,依稀能看出三分,年轻时的模样。 侯绍也在看着李长笑,那日匆匆一别,他对这个白衣男子的印象,既模糊又深刻。 直到相遇时,一切又变得十分清晰,他感叹不已,这一别已是五百年之久。 “陆蝉呢?”李长笑问道。 那日的变法路上,青霄,侯绍,陆蝉三位天骄,结伴而行。 途中偶遇极恶宗,青霄以符箓引动雷法,轰杀极恶宗之徒,因为异象颇大,把李长笑引了过去。 三人因此而结识。 说起曾经,三人是多么有缘分,在灵气鼎盛之世,便兴趣相投,惺惺相惜,甚至并肩作战过。 灵气枯竭之后,变法的路上,又两两相遇,结伴而行,一路虽是索求变法,却也览尽风光。此后更是各自约定。 变法前夕,在符域的某处地点集合,再一同去寻求大道变法。 只是不知何时起,那约定已经不作数了,各有各的际遇,侯绍如今枯老至此,寿元无多,便是让他去见两人,也是不愿。 “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侯绍目光一闪。 李长笑说道:“上次见面,你寿元应是还充足才对。” “不该如此苍老的。” 侯绍、青霄、陆蝉三人的修为,虽只是元婴初期。但她们都是天骄,当时还很年轻,就好似十二五十岁的少年一般。 再加上此前获得的造化。仅是五百年的光阴流逝,还不至于变得如此苍老。 侯绍闻言,叹了又叹,最后无奈接受,“若是无意外发生,我自然还不会如此苍老。” “什么意外?”李长笑问道。 侯绍眼底闪过一抹精芒,“长笑兄弟,你该是听说过极恶宗吧?” “自然。”李长笑点头,这意外竟是与极恶宗有关。 侯绍言道:“极恶宗起初,仅是一群被时代抛弃,想要拖人下水的可悲之人。” “可后来,我逐渐发现,后来的演变中,极恶宗似乎逐渐不再散漫无序了。” 李长笑闻言点头,“确实,我曾见过一座极恶宗的分坛。” 极恶宗出现了“分坛”,便说明这个组织,衍生出了等级划分,逐渐形成了体系。 并且极恶宗的能量,恐怕远超想象,就连那位“白圣一”,都成为了其中一员,欲要破坏无尽森的地势。 让那无数异病喷涌而出。 李长笑不止一次听闻,如今的红域,死伤人数不计其数。数以亿计。 李长笑自被传送后,就没再去那凄惨之地,但他能想到,那曾经百族之地红域,变作了怎样一番凄凉场景。 一域之地,几乎死地。 百族迁出。 无尽森之行,李长笑也在其中,可惜无意间触发了地频大阵,被传送到了玄域。此事他亦无奈。 除却无尽森外,绿域也有极恶宗的身影。 苏轻眉一指灭城,巨人族尽灭… “有一次,我发现一极恶宗之人的踪迹,便追踪而去。” “想挖掘极恶宗的秘密。结果行踪暴露,被追杀千里。我侥幸躲了过去,但那次之后,我灵气耗去了大半。” “之后这一百年间,我便逐渐衰老成了这副模样。” 侯绍说道。 他神色忽的变得认真,提醒道:“长笑兄弟,如今的极恶宗,已成了规模。” “最小的据点为‘小坛’,稍大的是‘分坛’,之后便是‘总坛’、‘恶坛’、‘极坛’。” “我所发现的那个据点,乃是‘总坛’,极其隐蔽,当时他们正在会谈。” “这已经不是纯粹的作恶了。” 第450章 再来勒索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湖心小亭中,侯绍倒酒,李长笑则是解开油纸,将那那香喷喷的美味释放出来。 蒜香牛肉,醉鸡,红烧鱼,糖炒排骨。 四道硬菜香气扑鼻,侯绍笑着告诉李长笑,这四道菜,可是他去老字号酒楼打包回来的。 味道应该不会差。二人就这么,在那湖心小亭中,喝着美酒,再就着小菜,美滋滋的吃喝着。 侯绍会说很多,以前作为天骄时的趣事,他说他曾入秘境,技压同筹,风光无限。 宗门内也有美女投怀送抱,有长老看好。 可惜的是,曾经的故人,大多数都已经不在了。那曾经与他有过一段情缘的师姐,再见时却已化做一堆白骨。 曾经与他交锋的对手们,却因没能入元婴,停留在结丹期,寿元不足,也老死了去。 就连他自己也老了。 旧事都不知和谁提。 说着说着。 侯绍抹着眼泪,大哭了起来。 那曾经的义气飞扬,早已消失不见,他和李长笑说,时间在一步一步的,把他所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抹去。 他感觉他距离彻底消失,只不过在这十年间罢了,不会再有人记得他。 他不知为何,开始感到害怕,明明五十多年前,他身体尚且健壮的时候,他对生死是淡然的。 可身体日渐枯萎,他也逐渐变得多愁善感,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害怕的事情越来越多。 但最关键的,是害怕彻底消失。 但总会消失的,李长笑夹起一块牛肉片,包着一些蒜碎,一口送入口中,吃完再饮一口小酒,那滋味,自是极美。 任由侯绍述说,李长笑也不安慰,吃了人家的美食,便安安静静当个树洞才好。 侯绍很少如此失态,但当他见到这个那明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儿时,却始终难以平静。 “罢了罢了。” “喝一杯。” 见那月色正浓,湖底有鱼儿嬉戏,侯绍举起酒碗,碰了一杯随后大口饮下。 李长笑伸着手,手指在那湖面上,逗弄着前来看热闹的鱼儿。 “害怕消失么…”他低语。 故友的离去,看着所有认识的人,一个一个不在。 最后轮到自己,这确实是孤独的死法。 侯绍十分不巧,他是幸运的,也是倒霉的。 他在灵气枯竭前夕,突破至元婴初期,寿元充沛。 但他的情人,兄弟,对手,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仅是结丹期左右的修为,注定会相继死去。 若侯绍还年轻,还在变法路上,他自不会如此,他或许与青霄一样,继续高歌猛进,依旧年轻飞扬。 可肉体的衰老,让他不再年轻,变法无力,故友离去。自然便生出这番感受。 少年也会变老。 …… 夜深时分,各自回屋。 李长笑躺在床上,皎皎月光穿透窗户,侧洒在地面上,他手指轻轻敲打床沿。 犹豫许久。 他翻身下床,爬上屋顶。 他最近研发出了一种新的睡姿,他称之为挂睡。就是双手抓着树枝等悬空的物件,自上而下垂挂着。 然后就这么睡去。 这座厢房的屋顶,设有檐角,虽然有些吓人,但他真的很想尝试一下,挂在檐角睡觉的滋味。 于是,他双手抓住檐角,双脚悬空,整个人挂在上面,眼睛那么一闭。便是沉沉睡了去。 微风吹拂。 李长笑好似白色的幽灵一般,微微摇曳着,有股说不上来的瘆人。 翌日。 清楚。 一道暴喝声响起。 “鬼怪?哪里有鬼怪!我这边去收了他!” 随后,便见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朝李长笑这边赶来。 远看,果真见到那屋檐角上,挂着一道白色的幽魂。 这道幽魂,昨日吓瘫了好几个仆人。等到天亮了,才敢回来观察。哪里料到那鬼魂这么顽强,居然还在。 于是那些仆人便去通报,后来便有了这一幕。 只是走近一瞧。这哪里是什么鬼怪啊,分明就是一个熟睡的男子。 而且睡得正香,若是仔细去听,还能听到几声微微鼾。 众人满头黑线,一时无语。 “什么人啊这是?还有这样睡觉的?” 众人也是开了眼界,贾家家主挥手让大伙散去。虽然对这个睡姿,他也不敢苟同,但他也清楚,这是个多元的世界,要有包容性。 且说李长笑这一睡,便是睡到了正午。 太阳正烈,直直扑打在他脸上,他觉得不舒服了,这才手一松,脚落地,醒了过来。 他活动周身筋骨,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只觉得浑身舒坦。 其实研习梦道神尊的大梦三千策之后,李长笑不仅对梦道有所精进,还转而对睡道,有了些许研究。 他早便将自己的睡眠,分为轻度睡眠,中度睡眠,深度睡眠。 他能随时进入轻度睡眠,中度睡眠则是需要稍许酝酿,重度睡眠是他也无法掌握与把控的状态。 他研究各种睡姿,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在研究睡眠。睡与梦…其实没有必然联系,许多人醒着,也会做梦。 不过以李长笑这长生体的特性,若是能把中度睡眠吃透,那战斗力会更加恐怖。 至于深度睡眠,李长笑很少进入过,需要一定的机遇,他暂时不做强求。 午时。 贾府仆人送来了饭菜,都是些山珍海味,在别处若不花个几十两银子,是吃不到这些的。 而且知道李长笑爱喝酒,还特意送来了一坛醇香美酒,据说已有四十多年份。 贾家家主这么做,也是想要李长笑这些人,能够真心帮忙,毕竟一家族之未来,都系在了他们身上。 若还吝啬,那便说不过去了。 傍晚时分。 贾府管家去合上院门,在关门之时,却见一封书信,从门缝中滑落到了地上。 官家拾起信件,心头一紧,探头出府外左右环顾,随后迅速合上大门,插好门闩,快速朝大堂跑去。 “家主,来信了。” 管家附在家主的耳边,小声汇报道,同时还小心翼翼的,将信件塞给家主。 家主瞳孔骤缩,眼中既是忐忑又是兴奋。 第451章 勒索来信,各显神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贾家家主坐于大堂,将李长笑等人唤来,共同浏览勒索信,信中内容与大致相同,勒索金额也是上万两有余。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贾家虽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但钱财也不是捡来的,上万两的黄金,拿那么几次,家底都快被抽干了。 为了筹钱,贾家已经抛出了十几家商铺,说是抽筋又拔了骨,也丝毫不为过。 可又不得不筹,贾家家主揉着太阳穴,一面命人去筹钱,另一面寄托希望于李长笑等人。 李长笑看完信封,异光一闪。这时,一位头戴紫色圆帽,身穿花色长袍的老人,要过信封,手指掐诀,施以术法。 此人自称三眼老人,几套术法施完,他摘去头上的圆帽,露出额头的一条纹路。那纹路呈黑色,颇有道韵。 只见其缓缓张开,竟是露出一只眼睛,而老者的面容,也逐渐变得年轻。 越发神俊。 “原来是他。”李长笑心底念叨一声。此人他有所耳闻,是玄域的一位备受关注的天骄。 名叫“独孤侯”,是玄域一个神秘剑宗的传人,那个剑宗每百年收一次徒,一次只收一人。 那额头的竖眼神秘异常,若有人久视,心神会被拖入其中,不可自拔。 贾家家主神魂一震,修士的手段,果然神鬼莫测,玄之又玄,恐怕也只有他们,才能找回贾家的子嗣。 独孤侯收了术法,变回苍老模样,“书信出自城东。” 侯绍钦佩拱手,“独孤兄果然厉害,仅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独孤侯谦虚一笑,“哪里,只是能看到一二分因果罢了。” 他额头的竖眸,乃是年幼之时,遇到一个游行的苦脚僧,那僧人与他化缘,他给了僧人一碗饭,僧人见他灵感冲顶,太过浓郁,若不开条缝,日后定然会物极必反,失了神志,成个痴傻之人。于是在其额头轻轻一点,独孤侯回去后,额头发痒红肿,高烧不退,大病三天三夜后,额头开了一一条缝。后面成了竖眼,可看到因果丝线。 这封勒索信刚被写出,因果清晰,便立刻开眼追踪,看到淡淡因果丝线,隐隐向东侧飘去。 故得出结论。 贾家家主请他们救出家族子嗣,他们自然是以此为重,至于绑架者何人也,重要却也不重要。 既确定书信大致方位,接下来便是寻去即可,李长笑等人从后门离去,混入人群中,向着东侧寻去。 这时,又一位老者,显露了神威,手中握着个罗盘,边走边拨弄。 侯绍告诉李长笑,这老者名为“龙奇”,是第二算宗的一名弟子。 扶摇天下中,神算宗在是所有算宗内,当之无愧的第一。 其次便是策演宗,虽居于第二,但论神机妙算,差神算宗却不止一筹,而且习惯依靠罗盘。 神算宗的弟子无物不算,且不需依靠任何,这样的人在灵气枯竭之后,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哪怕只是毫无灵气,沦为凡人,也可轻易拨动风云,可惜尽灭去矣,不然如今的局势,恐怕会多有改变。策演宗虽无神算宗之神,但此刻算出信封出处,还是不算难的。 最后,锁定在了一家商铺,包括侯绍,李长笑在内的几人,一齐踏入商铺之中,发现却是一个字画铺,铺子里正坐着一个白面书生。 那封勒索信,就是出自他手。一手持龙头拐杖,躬身驼背,身穿锦绣华衣,头戴似佛非佛帽的老婆子,一手扣住白面书生的脖颈,问他贾家子嗣在何处。 白面书生面色涨紫,却说不上一句话来,侯绍拉开那位老妪,若再不阻止,这白面书生是会出人命的。 侯绍将勒索信,拍在书生桌前,问道:“可认得这封信?” 书生不敢怠慢,拿过信纸一看,连连摇头,“不认得,不认得。” “还敢撒谎?!”老妪眼睛一瞪,无形威势笼罩白面书生,那凶戾之气直达心神。 仅凭此,便可将一些心神稍弱之人,吓丢三魂七魄。 侯绍眉头一皱,挥手打散那气势,若这白面书生吓傻了,这线索可就断了。 李长笑看了一眼老妪,这是一个女人,脸上皱纹极多,隐隐将本来的面容掩盖,不过鼻梁颇为挺,脸型也偏尖。 几十年前,许还是一位大美人。 独孤侯言道:“这位是究天佛宗的弟子,名叫血幽兰。以杀证道,以血铸台,曾经有名的血仙子,追求者甚多。” 老妪眉头微皱,不悦的扫了独孤侯一眼,“那些旧事,还提来做甚?” 独孤侯笑了笑,看向李长笑,问道:“想必兄台已知道我等跟脚,就是我等还不知兄弟跟脚,不说来听听?” 李长笑抱拳说道:“李长笑,青域,凌天洲,盘龙宗弟子。” 李长笑发现,自己能拿出来自我介绍的头衔,似乎仅有这个了。 “凌天洲的?那里相隔极远,你来此做甚?”血幽兰斜睨。 便是孤独侯,策演宗的龙奇,也同时看了过来。 李长笑随意寻了几个理由敷衍过去,随后看向白面书生,说道:“此事与他无关,还是放了他吧。” “无关?”血幽兰嗤了一声,“怎会无关,这封信出自他手,连纸都一样,怎会无关?” 白面书生梗着脖子,“这并非我的字迹,况且这种纸张,任何字画铺都有。” “可因果丝线,以及我的策算绝对错不了。”龙奇一步站出,悠悠言道。 策演宗的策算,是需要依据的,他以独孤侯的因果丝线作为基准,算出这家字画铺所在。 这并不难,更不可能错。 李长笑施以梦术,探究白面书生梦境后,说道:“他是被幻术蛊惑,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才写出这封信的。” “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何时写过这封信的。” “哼!”血幽兰冷哼,“这不过你一面之词,让我等怎么相信?” 说到一半,她还欲说些什么。 却不小心对上了李长笑的眼睛,那双湛蓝色,很美的眼睛。 这位以杀证道,以血铸台的老妪,顷刻间便是闭了嘴。 第452章 寻到线索,静坐狩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瞥见那双眼眸,她才幡然醒悟,此人来历神秘,既侯绍也认识,并且同意加入,应该可信。 而对方如此确信,她若死揪不放,确实不好。 短暂思量片刻,血幽兰语气稍缓,道:“既如此,线索又断了。” 李长笑眼底蓝光逐渐褪去,他刚刚在窥探白面书生的梦境。 大约一个时辰前,有一辆马车停在字画铺门前,走下来黑衣人,那黑衣人身材隐约可见,是一位女子,但身材十分高挑。 她以梦术操控书生,为她写了一封勒索信。 这就是为何,明明从因果,从策算两个角度上看,勒索信都出自这家字画铺。然而白面书生却始终极力否认的原因。 李长笑看完梦境,蓝光隐退的同时,却又有精芒一闪。 对侯绍等人而言,确实是一无所获。但对精通梦术的自己,仅依靠这一个梦境,便已经足够了。 李长笑悄无声息的离去。 奇怪的是,他明明就当着侯绍等人的面离去,他们却没有丝毫察觉。 仿佛有意无意的,已经将李长笑彻底忽视了一般。 其实是李长笑身缠假意,而侯绍、血幽兰,龙奇,独孤侯四人的修为,又均远不及他。 所以李长笑有意隐藏,即便就站在他们眼前,他们也难以察觉。 话说李长笑离去后。 四人各自眉头紧锁,商量片刻后,决定先各自散去,混入人群中,返回贾府再做商量。 他们均是修士,侯绍,独孤侯二人皆是元婴初期,血幽兰是元婴初期,策演宗的龙奇,修为最高,是化神初期。 策演宗乃是算宗,战斗力并不强,龙奇在策演宗内,只是普通的弟子,生平履历平平无奇,也没特意服下过什么延寿的果实。 故龙奇修为虽高,但却与天骄级别的侯绍,孤独侯,血幽兰等元婴期的人,衰老程度差不上太多。 其实龙奇并非一人。他是许多普通修士的代表。 一般而言。 修行之路无大机缘,大机遇,又无大天赋,无大靠山,按部就班,一步一脚印,修行到化神境的修士。 在这世间段,大多都已衰老至此,他们次寿已尽,余下的天寿已不会随着灵气消失,而快速流逝。 就与李天余手下的八千金丹铁骑一般。 有好便有坏,血幽兰,侯绍等贾府请来的帮手,若是有意隐藏身形,悄悄回贾府。 即便有鲛人族在附近监视,也难以察觉他们的踪影,双方都好似浓雾中闭着眼睛前行的人。 待众人在贾府内汇合,商量着接下来如何办时。 却发现,之前一直跟在身后的白衣修士,已经不知何时起,不见了踪迹。 “侯兄,长笑兄弟人呢?”独孤侯问道。 “我也不清楚。”侯绍无奈回道,他似乎纵使如此,突然间消失,又突然间出现。 “罢了,还是商量要事要紧。”龙奇拉回正题。 …… 李长笑走在人群中,浑身仿佛裹上一层浓雾,刚刚在那书生的梦境中,他发现了比较重要的线索。 寻他写信的黑衣人,是坐着马车来的,若他没看错,那辆马车是租赁的,庆饶城虽大,但有财力租赁马车的商铺,也就那么几家而已。 一家一家慢慢寻去,就能锁定踪迹了。 李长笑浑身被假意缠绕,使得人不自觉将其忽略。 起初留在贾府,他本意是想引蛇出洞,等鲛人族来取赎金,再锁定目标跟踪。 但现在看来,此前的想法,还是有些低估鲛人族了。鲛人族天生梦道远超凡人,即便不动用灵气,也能以梦术干扰凡人。 他们能让白面书生代写勒索信,便能让普通人领取赎金,有千百种方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整个勒索的过程,是不可能显露出一点身形的,所以他可以料想,侯绍等人的行动,注定会铩羽而归。 想要彻底揪出他们,只能以梦术。 就如同梦泽城那次一样。 不过待在贾府那两日,也不算全然无用。 至少龙奇的策演,与独孤侯的因果丝线,帮助李长笑快速锁定了白面书生。李长笑再以白面书生的梦境为起点… 正式成了潜藏在暗中的猎手。 那宛如从世界剥离出来的剑客,眼中有淡淡的杀意酝酿。 “你跑不了的。”他喃喃低语,步子加快了几分。 梦道神尊的陵墓所在。 梦泽城的灭城惨案。 无论从什么角度,李长笑都没理由不杀他们。 此时此刻。 即便是鲛人族三大天骄之一的冀北冥,恐怕都没有想到。 那本该已经被冀陆杀死的白衣剑客,非但没有死去。 还来到了庆饶城,成为了比鬼魅更可怕的杀手。 操起了老本行。 …… 庆饶城。 城西。 来福车马铺,铺子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大余国的马贵,任何与马扯上关系的生意,都非常人能染指,这间来福车马铺,业务颇多,可购置车马,修缮车厢,购置禾草,钉马蹄...... 铺子老板,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富人,往来无白丁。 今日,却是有一人,驻留在铺子前良久,盯着那马车看了良久。行人来来往往,却好似全然看不到此人一般。 如此怪人,除了李长笑外,还能是何人? 他一路找寻,途经十余家车马铺,终于是寻到了此处。这家来福车马铺内的马车,与白面书生梦境中,黑袍人骑架的马车如出一辙。 黑袍人必然来过此地,或者说他们就在这附近。 李长笑走到马铺老板身前,眸子泛着蓝光,一下子便侵入了他的梦境。 半炷香左右。 他从车马铺中走出。 左右环顾,最终目光集中在了一间客栈内。 他进入客栈,问客栈老板三楼还有没有空出的房间,若是有的话,他便订上一间。 说着,将十几枚铜板,洒在柜台上,客栈老板笑眯眯的告诉他,三楼的房间稍贵,这点钱还不够。 于是,李长笑在身上翻找一阵,又洒出了几十枚铜板,老板细数之后,笑眯眯的带着他上了楼去。 在一间客房停下。 李长笑入客房静坐。 如同匍匐在草丛中的毒蛇。 …… 第453章 夜谈秘密,陵墓真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月光清冷,庆饶城繁华,商业发达,随着入夜,街道越发热闹,街道上行人绰绰。 本是灯火阑珊的热闹场景,那暗中却有暗流涌动。 贾府内。 经过一天的拉扯,侯绍等人坐于大堂,沉默寡言,气氛低迷。 自收到勒索信后,他们便展开了行动,耗费不少灵气,然后莫说寻到贾家子嗣藏匿之地了,便是连暗中的敌人,都未见到半个影子。 独孤侯、龙奇二人的因果测算未果。 无奈之下,侯绍让贾家家主,先将筹备好的金子送去指定的地点,等贼人现身取金,再做打算。 可那知运送金子的马车,在半途便跌倒了,金子撒去了一地,遍地都是,周围的百姓一拥而去,纷纷抢了便走,拦都拦不住。 随后便没了后文,计划无疾而终。 贾家家主长叹不已,一下子老了十岁,前几次的勒索,也总是发生各种意外。不是被怪风吹进了河中,就是被强盗劫走。至于那掳走贾家子嗣的神秘人,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贾家家主知道,这些银子必然以某种方式,流入了神秘人的手中,但实在难以追查。 这如何能寻得到? 此时,莫要说仅是凡人的贾家家主了,便是侯绍,独孤候等曾经的天骄,也是备受打击。 “家主,抱歉了,此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龙奇站了出来,拱手道一声,也不等家主挽留,便直直离开了贾府。 紧接着,血幽兰,独孤候也都纷纷离去。 最后,侯绍也站了起来。 “侯老,难道你也...”贾家主深吸一口气,抬手微抖,那本该充满家主威严的双眸,不知何时起,已经湿润了眼眶,自心底透出的绝望。 “家主,此事候某也无能为力。”侯老说道:“不过,除侯某外,不是还有一人,答应相助吗?” “他...”贾家主一愣,脑海中浮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突然闯入,又突然消失的白衣… ...... 另一边。 某座客栈的房间内。 鲛人一族天生貌美,冀南刚刚回到房间,解下头上的兜帽,露出那使人心醉的容貌,在人族的审美中,她这般的长相是偏向甜美系的,笑起来时有两个小酒窝,只是她几乎不对人族笑,也就那冀北冥,才有机会看到那般风景。 她身旁的冀获也解开兜帽,他长相偏向英气,眉形硬朗带锋芒,眼睛狭长藏精光,这种长相在鲛人族内十分罕见,鲛人族无论男女,都是偏向“阴柔”的。这也导致了,冀获在族内声望颇高,追求者众多,毕竟物以稀为贵,这别具特色的长相,不少族中女子独爱。 二人同住一房,并非是关系密切,而是谨慎行事,鲛人族很聪慧,也十分狡猾,虽发自内心的高傲,但并不代表他们行事会鲁莽。 除了梦泽城之事外,他们几乎未曾被任何人发觉。 “冀获,你兄弟怎么还没回来?” “算上时间,也应该回到了吧?” 冀南将黑袍解下,缓缓问道。她其实并不喜欢穿戴黑袍,更不喜欢面容被遮挡的感觉。 鲛人族大多如此。 “我也正觉得奇怪。”冀获言道,眉头一皱,那鲛人族特有的晶莹皮肤,在灯火的照射下,盈盈反射着光晕,平添一抹朦胧。 无论男女,他们身材都很高大。 “等他回来,我们便也能够离开这座城镇了。”冀南伸了个懒腰,动人曲线显露,面上却是闪过一抹厌恶,“真想早点离开这种,满是人族的城镇。” “确实。”冀获点头,“在这里生活,确实无趣,还聒噪极了。” “还是梦泽城有意思。” 冀南甜甜一笑,“确实。” 她撑着下巴,手指逗弄着火苗,房间一明一暗,忽闪忽闪,影子长短不一。 “人族的脖子好脆啊,一捏就断了,胳膊也是。” “真不知,灵气再枯竭段时间,他们灵气都用光了,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她话语中竟带有几分,少女般独有的天真好奇。 然而若是见过她行凶的人族,见到她这番言语与表情,只怕会被吓得胆寒。 “还有什么下场。”冀获淡淡道:“如猪羊罢。” “既然如此,族内为什么,还要我们来人族啊,再等个几年后,人族都不足为惧了。”冀南抱怨道。 “我记得此行,是你自己要来的吧?”冀获反问。 “那我是看在北冥哥的份上才来的。”冀南眉头皱了皱,不加掩饰的厌恶,“哪知道半路杀出个小真。” “没那么简单。”冀获煞有介事的分析道:“人族不会坐以待毙,让我们来寻梦道神尊的陵墓,取回那样东西,也是以防万一。” “我们鲛人族自然不傻,现在灵气枯竭,但人族还留有战力,相反是我们担心,他做出疯狂之举。” “所以此次行动极有必要,否则我等何必冒险进入人族领地?莫要忘了,离开海域,我等实力至少削弱三成。” 冀南罢了罢手,“我当然知道,只是抱怨抱怨罢了。” “对了,那金银如何了?”冀南又问道。 冀获说道:“还能如何,我以梦境控人,自是到手也,只是觉得无趣,又丢在了河底了去。” “也就小真这般俗人,才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若非有北冥哥嘱托,我又如何会参与这种琐事。” 冀南点头,“等冀陆回来,我等便去大余城,想来那时…梦道神尊的陵墓,也该到手了。” 冀获附和道:“这是自然,有北冥哥出手,自然手到擒来,那女帝也不过囊中之物。” 二人说到此,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有浓浓的鄙夷。 “话说回来,梦道神尊的陵墓,还真是神奇,此前我从未想过,一座陵墓,居然能藏在梦里。” “一个游离的梦境。” 冀南喃喃说道。 “确实,梦道神尊确实让人吃惊,梦泽城亦是他所布局,他将陵墓藏在梦中,城中之人有概率会被此梦砸中。” “如此一直流传下来,几十年如此。这是我所见过,最独特的陵墓。” “难怪世人苦苦追寻,却依旧未见其踪影。” “若非有人告密,我们鲛人族,是绝无可能…” 说到此时。 客间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不识趣的小二,我真想拧断他脖子。”冀获眉头一皱,料定又是那店家小二,上来问他们要房钱了。 第454章 三人敲门,河母秘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冀获不耐烦的穿上黑袍,遮盖其面孔,有的时候,长相太过英俊,也会徒增麻烦。特意穿戴黑袍,遮蔽面孔,便是不想让自己这张脸,太有记忆点。 推开房门,因为气流变化,烛火微微晃动了一下。 “客观,您看…今日的房钱…” 店小二嬉笑道,他躬着身,驼背背,一脸讨好的笑容,双手在胸前来回搓动。 一副市井气派。 冀获身材高大,足足高出店小二一个头,此刻站在门口,因为房间内灯火扑打,影子向门外延伸。 几乎把店小二笼罩了过去,他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出了利爪,发自内心的感到厌恶。 “咳咳。”冀南轻咳一声。 冀获刹那抽回利爪,从口袋中取出几点碎银,店小二急忙摊开双手,看着那碎银,眼睛都直了,这钱可不少了。冀获将银子,重重拍在店小二的手上,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 紧接着,便是店小二的惨叫传出,冀获一把合上门,淡淡道:“这几日别来烦我们。” 店小二跪在门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已经形成了赤黑之色,麻木又带着几分刺痛,那几颗碎银更是印在了肉里。 “嘶…” 他眼泪止不住的流,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双掌越发肿大,和一双猪蹄似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恐。 刚刚冀获的那一拍,一下子将他手中的血管,尽数拍得齐齐断裂,骨头错位… 可以说,仅是这一掌,便足以毁了店小二的一生,他这手还能不能用,都是一码事。 “滚!”房内,传来了冀获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 店小二吓得惊慌失措,家中尚且有老母要养,本是出来谋生,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下去。 关键是,他还没能意识到,这一掌的严重性,他只是觉得剧痛难忍。 店小二用手肘擦了擦眼泪,匆匆下了楼,不过在那转角处,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让他停下了脚步。 “客官,有事吗?”店小二不解。 “没。” 那客官摇头,缓缓松开了他的手腕。 店小二鞠躬了几下,卑微的下了楼去,走到二楼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消肿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掌。 完好如初,刚刚那剧烈的疼痛,逐渐淡去,他原以为,他这伤势,至少需要修养十天半个月呢。 “难道…是那位客官?”店小二回想起,在拐角处抓住自己手腕的白衣剑客。 可他想不起对方的容貌了。 “罢了。” 店小二嘟囔一声,继续忙活了去。 …… 房间内。 冀获解下黑袍,挂在门口的木架上,英俊的面庞,难掩厌恶之色。 “你这一掌,可是把他手都打废喽。”冀南甜甜道。 “烦死了。”冀获面露鄙夷之色,“既然活得如此卑微,那还活个甚?” “若非不合适,我早便帮他拧下头颅,摘下心脏了。” 冀南撑着下巴,月光洒在其脸上,她看向某个方向,也有些不解,“北冥哥特别嘱托过我们,在这座城中,要谨慎行事。” “好像是顾忌什么河母庙,可那河母庙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冀获冷笑道:“并非是河母可怕,而是庙宇似其眼,若是被其发现,我等计划便暴露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行事,确实需要小心一些。” 其实两人所不知的是。 他们的北冥哥,在数千年前,曾与那河母交过手。 除了是惧怕计划暴露外。 还有便是,被打出了阴影来,此事他一直羞以启齿,视作为耻辱 更是让那天生骄傲的鲛人族天骄,对人族产生了惧怕,嫉妒的情绪。 他已是鲛人族顶尖天骄,然而在面对那女子时,却依旧被击败了。明明对方的身体,是如此的孱弱,却让他生出无法抵挡的感觉。 特别是当时。 战斗到后期,对方的拨动,让他感到头皮发麻,这位鲛人族三大天骄之一的冀北冥,被吓得一头扎进了海里,狼狈逃窜而出。 后面又听闻,那女子修为突飞猛进,一路高歌,冀北冥心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而且为了保持鲛人族尊严,他还必须压在了心底。 以至于后期,产生了心魔,心境出现裂痕,已经稍次于另外两大天骄。 如此种种,他看目光穿透河母庙,见到庙中那副面孔时,头皮隐隐发麻。自然不敢靠近,更加不敢胡乱生事。 冀获与冀南,不曾知道这些内幕,仅凭推测而已,他二人对香火神,其实不算陌生,这是人族自变法之后,延伸出的一条延寿之路。 大余国的东神君,南神君,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再高一级的河母,想必也就那样。 “对了,冀获,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冀南看着窗外明月,好奇问道:“你和你哥,到底谁更强些?” 冀获闻言,眉头稍稍一皱,隐隐有几分不悦,斟酌片刻后,答道:“自然是我。” “哦?”冀南笑眯眯的看着冀获。 冀获言道:“西海之像,我领悟比我深,已是凝聚青紫之色,仅凭这一点,我便领先我哥半筹也。” “倒也是。”冀南认同的点了点头。 鲛人族肉体强悍,鲛地之底,有四尊狰狞海像镇守一处。自古流传。 鲛人一族观想海像,可领悟肉体神通,无论是近身搏杀,还是远程对法,皆有极大裨益。 唯有修为达到炼虚的强者,才有机会接触那四尊海像。 恶海狰狞之像,吞海恐怖之像,翻海嫉妒之像,死海寂灭之像。 各自镇守一方。 “听北冥哥说,那挑衅的白衣剑客,已经被他轰成齑粉了。”冀南说道。 “自然。”冀获点头,“我哥出手,人族修士很难抵挡。” “算算时间,我哥也该在这一两天回来了…” “等等,我突然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我哥就要回来了!” 话音落下。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应声响起。 第455章 带来恐惧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冀获长相英气俊美,虽天赋不及冀北冥,但却也绝不算差。 其实严格来说,冀获天赋比之其兄冀陆,要稍高半筹,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冀陆出生较早,修行时间较长。导致冀获天赋虽高,但却也一直与冀陆相差无几。 久而久之,那细小的天赋差距,便被族人忽视了,常常将两兄弟,视作同等级的天骄。 冀获虽心有不悦,但却未曾表露过,仅是心底傲气作祟,两兄弟之间,情感却是真切的。 冀获还有一个天赋,便是兄弟间的感应。 鲛人族精修梦道,而梦道玄乎,捉摸不透,冀获与冀陆是两兄弟,偶尔会互相心生感应,这种“感应”也可视作是一种梦境。 他刚刚便隐约感应到,自己的哥哥冀陆,可能回来了。 “咚咚咚。” 此刻,敲门声响起。 烛火微晃,房间忽暗了一下。冀获与冀南对视了一眼。 冀南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起,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各自回了家去,凉风习习,再热闹的城市,也总有寂静的时候。 冀南心中忽有些怪异,热闹时她嫌弃人族聒噪,如今寂静了,却又莫名感到发毛。 二人对视数秒。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之声,是手指轻轻敲击木板,所发出的脆响,在这黑夜显得尤为刺耳。 冀获来到门口,披上黑袍,缓缓推开房门,未见人影,他皱眉朝右看去。 在那右侧尽头的房屋门前,站着一个精瘦男子。嘎吱一声,门缓缓打开,一名满脸胡渣的汉子,从门内探出头来。 “你怎么才来?”看到敲门之人,他抱怨了一声,随后一把将那人薅进了屋内。 “这不是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嘛。” 那人笑着解释,顺手把房门关了上去。 冀获双眸一眯,刚刚敲的不是自己这扇门? 是吗?不是吗?……他捏着下巴,一时竟不能确定,而且刚刚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冀陆回来了。 可能是冀陆在敲门。 然而一开门,却什么都没有。 在门口逗留数秒,他重新关上房门,回到屋中,将黑袍挂在木架上,朝冀南道:“下一次再有人敲门,到你去开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敲门,让他有些烦躁了。 “让我敲门?你就不怕我顺手拧断他脖子吗?”冀南手指把玩着耳边秀发,漫不经心的说道。 “若是惹出事来,我会告诉北冥哥。”冀获不吃这套,一下子躺在了床上。 他看着淡红的火光,眉头不自觉的紧靠。有股说不上来的怪异。 刚刚那道敲门声,真的是从别的房间传来的吗? 可自己不该连这都听错啊? 更让冀获怪异的是,他此刻越回想,便越觉得模糊。好像是又不是,心情莫名浮上一层焦躁。 夜渐渐深了。 此后的一个时辰。 没再传来敲门声,这间客房极大,设有两张床,一般是供给江湖客,走商户居住的。 若没点实力,还真住不起这种客服。 冀获睡在左侧的床铺,冀南睡在右侧的床铺。 鲛人一族精力充沛,在海面时无需休息,然而入了内地,为了时刻保持良好状态,他们每日,至少保证三个时辰的睡眠。 而且如今灵气枯竭,他们很难通过皮肤,榨取空气中的灵气,时时刻刻补充消耗。也唯有通过睡眠,闭紧毛孔,再搬运体内血气运转,缓慢恢复体力与精神。 冀获睡去后,冀南也脱去鞋袜,在床铺上睡去,客房变得寂静无音,落针可闻。 “咚咚咚。” 这时。 又是敲门声响起。一如先前那般,清脆而突兀。 冀获与冀南瞬间睁开眼睛。 冀获又感觉自己的哥哥回来了,他看向冀南,用手指指了指房门。 冀南虽有不悦,却也穿好鞋袜,再套上黑袍遮蔽面容,前去开门。 她心中藏有怨气,若再是个什么小二,掌柜之类的人老骚扰。 那她即便是冒着些许麻烦与风险,也要将对方的头颅摘下。 正是想着,她缓缓推开了房门,那迎面的清风扑打,让她精神清醒了些许,左右环顾,却是没看到人影。 冀南双眼一眯,刚想走出房间,却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 圆滚滚的,一提就滚动了几圈,在木质的地面滚动,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低头看去,眉头一皱,竟似一颗头颅,面孔被黑色的长发遮挡。 她俯身查看,轻轻拨开那黑发,下一秒,她瞳孔骤缩,脸色刷一下,瞬间惨白了下来。 紧接立刻抬头,身体不自觉的绷紧,左右环顾,尤不见丝毫人影。 她急忙抓起头颅,回到房中,合上房门,因为力度稍大,发出一声剧响,冀获见她面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 “你哥哥…”冀南眼中带着惊恐与疑惑,嘴巴张开后,又多了几分迟疑与犹豫,“你哥哥…” “怎么了?”冀获再问,从床上下来,穿好鞋袜走向冀南。 “我刚刚在门外,捡到了你哥的头颅。”冀南一口气说道。 冀获觉得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直到冀南重复了一遍,随后将冀陆的头颅,平直放在桌子上,冀南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抢过那颗头颅,双手快速的拨开遮挡面容的头发。 那张俊逸阴柔的脸,不是冀陆又是何人也? “怎么会?” 冀获后退了数步,头微微摇晃,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更让他惊恐的,是他哥哥临死之前的表情! 瞳孔睁大,血丝弥补,嘴巴大张,鼻翼扩到最大。 一副狰狞惨相。 他哥哥死之前,定然是受到了巨大的情绪刺激,才会表现出如此模样。 比起悲伤。 生性冷淡的这两位鲛人族心中,此刻更深刻,更直观,更强烈的感受,却是恐惧。 源于未知的恐惧。 源于死亡的恐惧。 这份恐惧盖过了一切,冀获甚至没在冀获死亡的悲伤中沉浸半秒,就被恐惧感拖入无底深渊。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冷汗直冒,太多太多的疑惑,太多太多的设想,一股脑涌了上来。 想得越多,便越惊恐。 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缓缓响起。每一下的间隔,都是如此规律。 仿佛就敲在二人的心上。这素来高傲,不将人族的一切放在眼里的两个鲛人族,此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冷汗直冒,下意识的互相靠近了半步。 不等他们开门。那大门便自己打开了。 却依旧未见到敲门之人。 那人如同鬼魅一样,是存在也不存在之人。 但被他盯上。 至死方休。 总有人,能给骄傲的他们带来恐惧。 第456章 他找来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门虽开,却不见人影,走道漆黑一片,月光畏畏缩缩。 冀获身体紧绷,那与他足有四分像的头颅,正闭着眼睛,静静放在客房桌面上。 淡淡的寒意,吹到后颈,他汗毛林立,眼神凝重,左右环顾未见其踪,心一颗心逐渐紧绷…一时之间,无数猜疑涌上心头。 是计划暴露了? 还是仇人寻来? 亦或者? …… 这一个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不止一次的推算到底是谁。却毫无头绪,或者说,任何一种可能,都有可能。 冀南亦是如此,兜帽下的长发,微有汗渍滋生,交谈时的天真甜美神态,已化作凝重。她眼眸闪过蓝芒,抽一缕灵气,跃于指尖,如水一般轻柔,不断滋生似白似透明的雾气,从房门飘出,将整座酒楼笼罩。 以梦境雾气延伸感知。此外梦境雾气范围内,她身无实体,可化雾离去,也可遁入人之脑海。 亦可凭空出现于雾气笼罩内的任意角落,冀南身为鲛人族天骄,除了强悍肉体外,还天生化梦身,这实力自然不必多言。 发现冀陆头颅后,两人绝不会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寻出暗中之人所在。随着梦境雾气的延伸,房间内的任何角落,都如梦境一般,在冀南脑海中显现。 奇怪的是,并无任何异样。放下头颅,并且嚣张敲门的神秘人,已经离开这座客栈了?念此,骄傲的冀南与冀获,同松了一口气。 冀南眼睛稍眯,从指尖释放的梦境雾气,从门缝窗户等位置,渗入一间间客房中。 那些梦境雾气,将客人笼罩后,本是淡白并透明的雾气,逐渐染上了不同的颜色,多彩而绚烂。 若是细看,那些绚烂的颜色中,藏着一个个梦境,有美梦有噩梦。 李长笑能窥探梦境,同是精修梦道的鲛人族,自然也可以。 只是二者稍有差别。李长笑直接用眼睛看去即可。 而鲛人族需先释放梦境雾气,以梦境雾气笼罩个体,个体的梦境便会从脑海,一点点渗透出去。 二者并无优劣之分,各有优缺点。李长笑更方便,更简洁,实用性也很强,并且随着修为高深,还拥有更多神异。而鲛人族的方法,虽麻烦许多,却自成完善体系,还有另一个用途:夺取。 这以梦雾笼罩,引导梦境渗出的方法,有时能夺取很多东西:念头,心气,感悟…… 鲛人一族的理念中,梦是心的延伸,梦溶于“雾”,“雾”自水中来,故水法,梦术皆是他们所擅长。 扶摇天下就曾有一名天骄,一生征战百万场,未有一败,养出了无敌之念。一次出海觅宝,不慎落入鲛人族手中。 他昏迷中被施以秘法,夺去了那无敌念,嫁接到一名鲛人族天骄上。又将以梦术伪造的无敌念,重重新种入那名天骄心中。 随后故意放天骄逃脱。天骄自以为摆脱困境,继续修行,从不觉有异,修为一路突飞猛涨,远甩同辈中人,修行至炼虚巅峰。 那一日,他持紫金长枪而立,如墨长发披散肩头,跨凌南海之畔。 欲要一雪前耻,杀一位鲛人族强者,壮自身道意,以此入合体之境。 怎料与其对战的,便是盗取其无敌念的那位鲛人族天骄,二者大战三百回合,那位人族强者本占据上风。 可当鲛人族也展现无敌念时,人族天骄心神一颤,气息出现刹那波动,再加之当时鲛人族的话语。 一名本有机会问鼎顶尖强者的人族天骄,就此落败,道心崩碎,那一战大败矣。 可笑的是,鲛人族天骄只断其一根小拇指,并未杀他,要他看着自己,用着他的无敌念,问鼎巅峰舞弄风云。 那名盗取了无敌念的鲛人天骄,便是如今的鲛人族三老祖之一。 名鲛天。 至于那落败者…何名何姓。 谁知道呢。 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去,那天的南海之之畔,众人只看到一个,道心崩碎,右手小拇缺失的背影,独自远去。 自此以后,再未出现过。 说归正题,冀南欲才客栈租客的梦境深处,找寻线索,本仅是谨慎之举,却不料真切发现了什么。 她瞳孔一缩,从客栈掌柜的梦境中,看到了一道模糊身影,那道身影的身上,裹着十分浓郁的雾气。 那道身影问掌柜,三楼还有饭吗?声音洒脱亲和,但却隐隐带着一股说不上的意味。 好似擅长打铁的工匠,饮一口烧刀子烈酒,三分醉意上心头,随后高举铁锤准备锻铁。 “!!” 忽的。 冀南一下子中断的窥探,本是甜美的长相,因为惊恐的表情,失了几分韵味。 “是他!他在朝我笑!” 她失声道。 刚刚那个梦境的后半段。 她看到那被白雾笼罩的身影,突然转头看向了某处。 然后轻轻一笑,笑得很平静,意味深长。 却让窥探梦境的冀南,头皮发麻,惊魂未定,那感觉太熟悉了。 神秘,诡异,无可觉,无可察。 冀南一瞬间,便想到了那道白衣身影,那道站在熊熊烈火中,回头以唇语告诉他们“我,会去寻你。”的身影。 他来了。 冀南瞳孔欲裂,此地的气氛,让她失去了摘掉凡人头颅时的镇定,口中喃喃低语着“他找来了,他找来了。”的话语。 冀获抓着他的肩膀,激动的问询,究竟是谁找来了? 冀南强压惊骇,面色煞白,将梦里所见,一一言说。冀获又惊又惧,一阵冷风吹来,冀陆的头颅看起来越发瘆人。 淡淡的恐惧感,萦绕在两人心头。 冀北冥梦境暗中中的那一幕,已经让他们猜疑不断。 但那时还好,他们惊多恐少。 而此刻,又从梦中,看到那道身影,便是又惊又恐了。 似梦境一步步照进现实。 遥不可及的人儿,一步步走到了身侧。 他带着杀意而来。 “跑!” 至今为止,冀南与冀获,都未寻到来者任何踪迹。 能做的,唯有一点,那边是跑!无论从何种角度,跑才是正确的。 这两人前一个时辰,还在谈笑风生的鲛人,此刻披上黑袍,便是朝城外跑去。 在他们离去后的街道上。 有月光斜射而下,落入某个漆黑的角落里,洒在某人的靴尖上。 地面那一点斑白,那是剑身折射的寒光。 (身体不太舒服,请个假哈,今天只有一更。囧rZ) 第457章 杀意浓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后退一步,彻底隐入黑暗。于此同时,冀获与冀路速度极快,片刻不敢停留,在那纵横交错大街小巷中穿梭。 越是逃跑,便越是心惊,直到此刻,他甚至不清楚,那白衣有没有追来。 虽然冀南与冀获未曾与李长笑,真正的碰过面。但那道白衣身影,却不知何时,如幽灵魔鬼一般,印在了二人脑海中。 使得他们放下了骄傲,开始了逃窜。可纵使是逃跑,心中那不安未曾褪去丝毫,他们速度不减,陷入两难之择。 若使用灵气,二人可快速离开庆饶城,或许能摆脱无形追踪,确保自身性命安全。 可此举定然会惊动城中修士。 身份若暴露,并非是自身陷入险境那么简单,族内的计划也会随之风险大增。 况且,庆饶城内河母庙颇多,香火神抵实力如何,尚且没个定数,但眼线却是极多,这一点冀获与冀南是知道的,甚至领略过。不得不顾及。 可若不用灵气,二人心中始终不安。尽管这片街道一片寂静,二人目可视千里,可透人心,耳可听八方,可闻针落。 却依旧寻不到任何异样。甚至恍惚中,会认为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该死。” 冀获低骂了一声,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若是北冥哥在就好了。”冀南蹙眉,如今这情形,皆自身难保,冀北冥实力强大,若他在…以他的梦道,定然有办法应对。 冀获突然问道:“冀陆不是说,他已经把那嚣张的白衣杀了吗?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冀南不悦道:“自不会错,那客栈掌柜的梦境中出现的那个人,必是他无疑!他中午便入住了客栈,就在我们房间的对门。” 说到这里,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知是受凉,还是因为别的,晶莹的皮肤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而且..在那梦中,他还看了我一眼,我敢肯定...他看了我一眼。” “什么!?”冀获不可思议道:“他在客栈掌柜的梦境中,看了你一眼?” 越想便越觉不可思议。 “你还不明白吗,那个人..也是做梦的高手!”冀南表情凝重到了极点:“他的梦道更加诡异。” 冀南收敛心神,抬头四望,又收回目光,闪身进了一条岔道。冀获紧随其后,二人速度相差无几,矫捷如同灵猴,迅疾如猎豹。 仅以肉身之力,做到如此地步,鲛人族的肌肉力量,实在是让人羡慕。 “迅速去大余城,找北冥哥汇合。”冀南沉沉道。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突然一道寒意袭来,她反应极快,第一时间侧身翻滚,拉开十余米距离,回头一看,只见自己刚刚的位置,多出了一道浅痕。 这一击杀力并不强,但却不知从何来,到何去,无可琢磨,细想之下,使人恐惧滋生。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看不出他的踪迹?”冀获胸腔憋着一股怒。 敌人的强大,或许不会让他感到畏惧,但敌人的神秘,让恐惧无可避免的自心底滋生。 而且...冀路的那颗头颅,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这个神秘的杀手,确实有杀死他们的能力。 他就是为此而来。 “快看!” 又行数里,已靠近北边城区。他们在前方的街道中,瞧见了一道模糊的白影。 这是双方的第一个照面,对方举世而独立,长发迎风舞,白衣煞人心,当真是好一幅索命图。 便是这二位鲛人,也觉得此人此景此色,当真好看煞了,那副容貌便是鲛人族内,也少有可比肩者 只是索的是自己的命,拿的是自己的魂。二人如何欣赏得起来。 再是细看,又何止姿容精妙那么简单,此人站于月下,宛如从环境中,单独抽离了出来。 冀南冀获恐惧如鬼神,似死神临门。不等细看,那道身影渐渐又是消失。 逍遥楼规矩。 杀人前......要露个面。 “装神弄鬼!” 冀获大怒,欲正面迎敌,却被冀南一手抓住,此时还在城区,一但出手,势必暴露。 若是再用出那恶海狰狞之像,等同于自爆。 冀获冷静下来,啐了一口,加速向城外逃去。李长笑面无表情,轻轻后退一步,再度凭空消失了去。 这场逐杀,出了城,才算是刚刚开始。 城门口。 出城门,鲛族二人脚尖汇上一点灵气,速度涨快数倍,朝那北面快速行去,尽可能的远离城区。 行至荒郊野外,四下无人之地。 才放缓了速度,只见冀南手掐术法,竟将那月光揉成水流,双手如此一撒,月光好似从她袖子中洒出似的。 好一妙法之运用,左一洒,右一洒,月光似水弥留空中,冀南突然看向某处,手指指去。 下一刹那,冀获那青紫色的恶海狰狞之像,凝聚而出,腰间凭空长出两手,刹那杀至,大地轰鸣。 李长笑身影先行而来,脸上挂着淡笑。 “化神境?” 冀获察觉到李长笑的气息,瞳孔一缩,一股怒意直上心头。 他所恐惧的,所害怕的,竟是一个修为尚且不及自己的人族修士?! 一时之间,恐惧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怒火中烧。他抬手捏拳,欲折去对方的胳膊,却打了个空。 白衣突然出现在山巅,持剑而立,自高处俯视二人。 杀人…… 他一向干脆利落。未曾一剑杀了二人,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二人实力不弱,非鸡鸭。一剑杀之,没那么容易。 另一部分原因是。 斗法… 他求之不得。 刻意将二人逼出城内,便有此意,城中凡人太多,鲛人族又漠视生命。一旦开战,生灵涂炭。 “冀陆是谁杀的。”冀获仰视李长笑,怒声问道。 李长笑用酒轻轻擦拭着长剑,是品质稍差的浊酒,是从客栈柜台上顺走的。 他莫名其妙的回问道:“你没闻到吗?”,声音如空谷幽鸣。 冀南与冀获二人先是一愣,不明觉意,可紧接着着,面容狰狞如厉鬼。 此人身上…沾着浓郁的鲛人之血,鲛人之血,沾之半分,便永世洗不清,那是只有鲛人,才能闻到的特殊气味。 这气味会激起他们最本能的仇恨,让他们想撕裂,想搅碎对方。 而此刻,冀获与冀南二人,从未闻到过,如此浓郁的这般气味。 今夜。 白衣皎皎,杀意浓浓。 第458章 杀人不留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斗法顷刻展开,冀南张口一吐,锐利水箭爆射而出,冀获双掌合十,身躯骤然高大,似只手可擒月,面目狰狞獠牙锋利,乌黑长发随风舞。 煞是恐怖。 李长笑身如鬼魅,轻避水箭,再吹出一个巨人,捏一手金印,与冀获的恶海狰狞之像角力。 两两巨人对碰,庞大能量席卷四周草木,声音回荡,空气中的火药味,以及草木汁液味混杂。 李长笑那以清风为体,金甲为铠的巨人,率先露出破绽,终究修为浅,他一口气,又吹了几个狰狞巨兽。 有大岩雕,有人面蜈蚣,还有一抬山巨人,加上那金甲巨人,四合一,各呈神威,围杀那面目狰狞如魔鬼的冀获。 冀获身化狰狞像,月光照洒其后背,四手青紫肌肉起伏,闪寒铁之光泽,一手扼住大岩雕的脖颈,一手捏着人面蜈蚣,一脚踩着抬山巨人,两手与金甲巨人对拳。 似乎不怂,甚至远占上风,只道真是神勇无双。 另一边的战局,也同样煞是凶险,冀南所观想之像,乃是翻海嫉妒之像,比起肉体间的搏杀,她显然更擅长水法,梦术合并。 她秀口一吐,雾气升腾而起,自那山涧迷茫,笼罩方圆百余里,似梦似幻,双方战斗的声音,光影,竟没能穿透白雾。 冀南脚踩鲛步,欲以梦术干扰李长笑,却见无用后,捏手成水,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去。 她掌有术法:覆海,此法若于海上,威力更甚之,可惜此刻在陆地,李长笑抽出心神,手捏水印应对。 浪击九天,一层更上一层,角度刁钻,杀力丝毫不亚于冀获的狰狞像,甚至更为棘手。 这一战,李长笑也是认真对待了,身后七星显化,灵气性质变化,拂化御剑之术迅疾如风,青萍剑被其驱之如臂。 再有十仙印为辅,百绝术法梦境飞梭,佛音破,盘龙手…手段层出不穷,灵气宛如无穷无尽,手段堪称奢侈。 尤其是梦境飞梭,身为李长笑唯一掌握的百绝术法,是他目前而言,实体破坏力最大的杀招。 他凝飞梭而射,冀获用手硬接,手掌血肉模糊,梦境的绞杀力,让其手掌发生了糜烂。 关键是,李长笑得万道之果,日渐消化吸收,术法感悟皆有不同感悟,梦境飞梭出自梦道神尊,在于他手却另有妙笔。 只见其眼神一凝,数十道梦境飞梭凝聚,这几乎抽干了他的所有灵气,这招杀力强,消耗也大,灵气枯竭前,寻常修士便当杀招使用,灵气枯竭后,更不必多言。 本来冀获二人,见李长笑用出这招,已是被逼到了绝境,那知下一秒,此人顷刻又凝十道飞梭。 并且丝毫不露惫态,梦境空间内的灵气,缓缓流入体内,补充李长笑的消耗。 李长笑更是进入浅度睡眠,身体机能,灵气进一步快速恢复着。 对于补充灵气,李长笑有两种方式。其一是依靠梦境空间。其二是睡眠。 对李长笑来说,睡眠可以恢复一切,即便梦境空间内没有灵气,或者说他没有梦境空间。一觉醒来,流失的灵气,照样会恢复巅峰。 此刻二者相叠,李长笑的恢复效率,甚至足以比肩灵气枯竭前的修士。 那份续航战力,让人惊恐。只见那十余道飞梭,在空中乱舞,扫灭一切。 李长笑更是操控梦丝,与梦境飞梭相系,通过拉、提、抽…梦丝,进一步操控着梦境飞梭,从各种刁钻角度袭杀。 只见那大山深处。 清冷月下。 有一白衣翻转腾挪,周身蓝色飞梭萦绕,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那副姿容气度,谪仙下凡尤是不及。 冀获冀南面色难看,一时竟奈何不得对方。然而这仅是恐惧的开始。 斗法…斗法… 法器又怎能少呢?李长笑抓住间隙,身影一闪,立于山巅,白衣纤尘不染,青萍剑缓缓归鞘。 那飞梭,巨人,清风,七星显化,灵气激涌,逐渐散了去。 “危险!” 冀获汗毛一立。 在那白衣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他几乎炸毛的危机感。他所料不错,下一刹那,一道雷音骤响。 只见雷光骤闪而过,冀获右臂的位置一麻,他伸手去摸,空空如也,再转头一看,那右臂已断去。被死死的钉在地面上,雷光闪烁,毁灭般的力量,破坏着断臂的骨骼,血肉,使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做一堆黑色的焦炭。 冀获瞳孔骤缩,顾不得疼痛,在这把宝剑上,感受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只想尽快远离。 “法器!” 他心神连震,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如今时世,还有如此完美的法器留存? 这上面的光晕,简直比巅峰无二! 何止是他,即便是冀南,也一阵头皮发麻,战斗的欲望顷刻间,烟消云散了去。 身为鲛人族,她不可能不知道,法器的杀伐之力。 镇海楼三千八本宝,防的是谁?就是鲛人族与洪荒异兽。 人族之精粹,皆浓缩于法器也。李长笑眼神微凝,虽然有些欺负人,但…还是全力出手得好。 只见他一步跨出。 煌煌如神人,驱雷剑悬于右侧,左手握着太盘珠,阙阳金粉被清风裹挟,宛如一条系带,缠其身侧。 李长笑全力出手,眉心金纹显,双眸福祸生。 太盘珠拨天地,驱雷剑呈杀威,阙阳金粉荡诛邪。 不出片刻,冀获与冀南便已遍体鳞伤,毫无反抗之力。 两人纷纷逃窜,冀获身影一闪,飞出十余里。 却在这时,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 是…… 求救声:“冀获,救我!” 冀获回头。 见到那冀南被白衣踩在了脚底,那柄长剑一点点,穿透着她的心脏。 冀南面色狰狞,纵使是在娇美的容貌,此刻也显得惨白,她哀求着看向冀获,右手朝他勾去。 多么期盼,自己这位同伴又同族,能拉自己一把。 然而冀获仅是略一犹豫,转身便是遁走。冀南目眦欲裂,有感受到背上的痛楚。一点点失去了生机。 李长笑剑出带点腥红,用酒擦了擦,环顾四周,发现一片狼藉。 斟酌片刻,他手捏木印,土印,摆弄四周山河,恢复原貌后,悄然离去。 微风吹拂,草木簌响,小溪潺潺,蝉鸣依旧,月光溶溶。 有人杀人不留痕。 第459章 小真的第三个愿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在那将要破晓,黎明将来之时,冀获被追上了,如他的同伴冀南一般,被一脚踩在地面上。 他栽倒在泥土里,俊秀的脸上沾满了泥污,尽力抬头,泥水糊住了双眼,散乱的发丝混着泥水,死死糊在脸上,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是高傲的鲛人族,却以如此卑微且丑陋的姿态死去,何其憋屈,但李长笑的长剑又何其干脆,何其利落,剑过血溅,头断命陨而已。 收剑走人。 在那天刚蒙蒙亮之际。 白衣与那推着木车的老汉排队入城关,与村里的三舅妈聊天打屁,说着村中的八卦,聊着是是非非。 那还似昨夜的杀神。 入了城关,各忙各的,自是纷纷离去,李长笑舒展身子,沐浴阳光,心情放松了些许。 昨夜之战,他虽胜利,却多依赖法器之威,而法器虽强,但消耗也极大。 就说昨日,驱雷剑、太罗珠、阙阳金粉三器奇出,已是李长笑之极限了。 全力催动仅不到十息,全身灵气便被抽空了,所以若是冀获与冀南,还能保持冷静,倒轮到李长笑暂避锋芒了。 只是没有如果,那二人不出意外的,都死于他之剑下,五人组已被斩下三人。 昨夜冀获与冀南的对话,李长笑听得清晰,得知了许多信息。 让他也颇为惊讶的是,这梦道神尊的陵墓,竟然是藏在了梦里。这让李长笑恍然大悟,梦泽城的布局特殊,竟是用来留梦的。 那个梦千百世流转,落在不同之人的身上。 如今落在了一个乞丐少女小真的身上。 而获取陵墓的方法,应该是与小真的愿望有关。 李长笑想通了大半,除了与陵墓有关的信息外,还涉及到了如今时世。 梦道神尊似乎偷走了,鲛人一族一中,十分重要的东西? 鲛人一族大费周章,便是在寻这件东西? 此外,极恶宗与此事,又有何关联? 诸多疑问冒出,李长笑抬手打散了去,想这些倒是庸人自扰了。 他仅是众生之一员,眼界不深不浅,修为不高不低。所见所闻不过是冰山之一角,是散乱的不完整碎片。 绿域,红域,无尽森,远古阵,巨人族,鲛人族,梦道神尊陵墓… 似乎皆有关联,又似乎完全没有关联。 …… 大余国国都以国号命名,唤做大余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初入大余国,小真很快便被两街热闹场景,给吸去了眼睛。一栋栋阁楼林立,路面平直宽敞,有小河潺潺而流,也有大江东去。 远观皇宫威严耸立,士兵森严,近观百姓劳作,各司其职。 风姿绰约的女子,在楼上舞袖,骑着骏马的公子,聊着游猎的话题…… 庆饶城虽是富裕大城,但若与这国都相比,显然要差上一筹。 小真足带了百余两银子,想来应是够了,再多反倒会出行不便。排队入城之后,自然是先寻客栈入住。 她先在一酒楼,点上一桌山珍海味,对坐是冀北冥,旁座是冀雪。三人坐一桌,却只有小真动筷子。 小真吃得欢快,听说海鲜是富人才吃得起的稀罕物,她点了许多,如此才能彰显自己身份。 却没发现,那身穿黑袍的二人,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在鲛人族眼中,人与那鱼虾,又有何异之? 甚至鱼虾之属,依水而栖,在鲛人眼中,尚且比人族好上那半分。吃饱喝足,小真唤来小二,二话不说,便是赏了一两银子当作小费。 那店小二眼睛都大了,整个人兴奋得颤抖,从未拥有过这么多银子。 小真问道:“小二,这大余城,最名贵的客栈在何处啊?” 店小二指了指西面,道:“是大金宝客栈。” 小真来到大余城,自然是要住最好的。大金宝客栈门前,小真大步流星,行至柜台前,命令道:“给我开三间最好的客房来。” 柜员低眸打量,嗤笑一声,“客官,最好的客房,已经满员,稍次一筹的可还好?” “你听不懂吗?钱不是问题,我就要最好的客房。”小真后退一步,抖了抖身上的衣饰,满脸傲然,又夹杂着几分炫耀,“我这身衣物,你可知值多少钱呼?” “好一身绫罗绸缎衣。”柜员暗暗点头,此女气质寻常,但衣服配饰,确实并非凡物。 珠光宝气晃人眼。 柜员态度不改,脸上平平淡淡回道:“客官,并非是钱的问题。” 小真眼睛一瞪,大怒,“那是什么?” “是权。” 这时,门口一道声音飘了进来。 小真扭头看去,来人是一名男子,年纪与小真相差无几,衣着打扮虽不如她奢侈,却自有大家之风。 “王公子,您来啦。” 原先对小真爱搭不理的柜员,在见到这位公子时,却一脸谄媚,恨不得出门迎接。 那公子走到小真身前,上下打量,“姑娘,你不知大金宝客栈的金牌客房,仅对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提供吗?” 说完,他眉头一皱,正觉得奇怪,这姑娘打扮贵气,样貌也不算差,怎的和个土包子似的。 一下子失了兴致,那王公子拂袖而去。 小真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权!”她目光灼灼。 忽的一声冷笑,离开了大金宝客栈,直奔皇宫而去。 很不巧…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权”而来的。 听闻大余国当今帝王,乃是女帝,世人对她,多有赞美之言。 同为女人。 她做得皇帝,凭什么我小真却做不得? “我的第三个愿望,是当皇帝!” 当时尚在庆饶城时,那衣着富贵的少女,对着湖中明月,说出了她的第三个愿望。 “好。” 身后把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人,毫不犹豫便同意了。 她的第一个愿望,是摆脱乞丐身。 第二个愿望,是有花不完的财宝,成为庆饶城的首富。 第三个愿望…誓当皇帝,成为天底下,最尊贵之人。 欲望在一步步膨胀,一步步失去控制。 第460章 变作乞丐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尚是乞丐之时,小真时常跟在城中大员身后讨饭吃,那时起她便认为,这天底下,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做到。 不用挨饿,不用被人看不起,不用穿得破破烂烂,想买什么买什么。 到了庆饶城,获得了大笔财富后,她的确有过短暂的欢愉,她似暴发户般,不,她就是暴发户。 她大量购置店铺,换了一身奢侈至极的行头,购置昂贵的发簪,配饰,香囊,玉佩,出行坐着马车,往来都是名士,学了品茶煮酒,学了琴艺琵琶,如何高雅便如何来。只是归根结底,不过虚荣心作祟,可她又见到,与自己相谈甚欢的有钱人,也有卑躬屈膝的时候。 在那少女的眼中,才知道原来钱之上,还有权。 大余国如今执政的,是一名女子,那名女子不过年方二八而已,即便是小真这个在暗巷中挣扎着长大的乞丐,也知道此事。 庆饶城的官员,句句不离当今女帝,对其推崇至极,言大余国能有今日,是女帝才能所致。 小真冷笑,若她真那么神,这世上为何还有乞丐? 旋即,是莫名的感到一阵愤怒。 她也想称帝。 …… 小真望着公子哥离去的背影,自卑深深扎进心中,她明明已经腰缠万贯,庆饶城内资产无数,却还是感到自卑。 对方身上的学识、气度,是她这出生乞丐之人,无法弥补回来的。 她仿佛回到了从前,那奢侈的华衣,被粗暴的扒开,露出那破破烂烂的乞丐装扮。 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的可怕,面色有多么难看,甚至可用“狰狞”二字形容。 “乞丐”是她的逆鳞。 好在这一刻,那身后的鲛北冥,拍了拍她的肩头,“小真,没事的,我们换一家客栈吧。” 这声音如春风般和煦。小真的自卑,一下子被吹散了去。 她脸上露出笑意,还杂糅着一抹,少女情爱初开时独有的风情。 “北冥哥,你会一直帮我吗?”她忽有些扭捏。 冀北冥温和一笑,拂去她额头零散的碎发,“当然。我会一直帮你。” 少女展颜笑之。 …… 话说另一边。 李长笑杀了冀南、冀获二人后,折返庆饶城,正是清晨时分,人来人往,便在路边的面摊子坐下,讨了碗面吃。 店家有劲道的粗面,有滑肠子的滑面,有空心面…等等,李长笑严阵以待的考虑良久,劲道的粗面饱饱感强,滑肠子的面很香,空心面面中带汤,吃中带喝,亦是不差… 综合考量各个优缺点后,他决定要一碗滑肠子的滑面,外加一个鸡蛋,再加一片面馍馍。很快菜上了来,香气扑鼻,面上洒了葱末,蒜末,又倒上一圈香热猪油,洒上一点猪油渣渣。 这一呈,色香味便上来了,香气扑鼻,食欲大动,清晨小摊不及酒楼菜品丰盛,但自有不可替代之韵味。 李长笑将馍馍掰开,放进面中吸汤水,顺手抄过一盘的醋,加了几大勺,随后捧起碗,先滋溜一口汤。 酸酸的,十分开胃,还带着点肉香,店家没骗他,这面果然很滑,稍不注意便顺着喉咙、肠子,滑进了腹中。 暖胃暖心更暖身。没什么比清晨时分,干尽一碗大面,更让人舒畅的了。若有,便是两碗。 李长笑又点了一份,这面吃多,是会稍腻的,这时便需要醋来解腻。两大碗下肚,李长笑交钱,潇洒走人。 微风和煦,李长笑先是去了贾府,相隔极远瞅了一眼,见那贾府上下,清冷异常,干活的仆人面色麻木。 “没寻回来么?”李长笑喃喃自语。 昨日寻到鲛人踪迹后,他便独自追寻去了。未曾想过了一日,这些子嗣还未寻回。 既如此,便由他来找找看吧,反正也是顺手之事。 李长笑走在大街上,以鲛人族那些高傲的性子,是不可能低下身段,去照顾那些小孩的。目前不可排除的可能,鲛人族大开杀戒,一了百了干脆杀了。 如此做法,才符合他们的作风。 想到此,李长笑突然顿住了步伐,缓缓摇头,否定了刚才的猜想。 直接将三族杀尽,强抢财宝,才是鲛人族的做法。他们暗中劫掠孩童,看起来嚣张,其实对他们来说,已经十分低调了。 昨夜冀获与冀南的对话,证明他们有所顾忌,在谋划着取回什么,没达到这个目标前,绝不敢轻易暴露。 梦泽城灭城之事,执行前后也是经过精心部署的,有大岩雕封锁去路,导致发生了几个月,也无人察觉。 城中还留有梦境暗果,冀陆半路拦截,也是挑选在那无人的荒野中。 可见鲛人族漠视生命,高傲至极,但行事绝非无脑,每一个动作前,都会预设可能的后果。 确定可行,才做动作。 庆饶城中有河母庙,河流可做眼线,鲛人族不可能太嚣张。不是怕河母来寻麻烦,而是怕消息泄露。 河母是变法关键人物,处在人族中心,若是被她知道鲛人族潜入,那整座扶摇天下,便等同天下都知道了,拦都拦不住。 这才是关键所在。 如此说来…那些三族子嗣,活着的概率,相反还会更大。因为死后就不能施展梦术了。 李长笑眼睛微亮,觉得已经接近了答案。 这些子嗣年岁皆不大,也就十余岁左右,心智尚且稚嫩。以梦术操控心神,十分轻松。 梦术精深之人,有的时候运用术法时,是不需要使用灵气的,例如李长笑,他不用灵气,也能窥探他人梦境。 也可简单拨弄梦境。 若是全开对梦境的感观,效果还会远远甚之。 以鲛人族对梦术的操控,影响这些子嗣的心智,不过轻轻松松而已。 甚至寻常的成年人,也可轻易操控,那字画铺的白面书生,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此说来… 若是动用梦术的话,会如何安置那些三族子嗣呢? 李长笑捏着下巴,心中逐渐有了答案。 两个字:乞丐。 以梦术影响三族子嗣,让他们忘记身份,自认为是乞丐。 如此既能满足小真那仇富心理,也可简单省事。且梦术发于心,他们只是开个头,后续的梦境,会中术者自己补足。 第461章 知恩不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庆饶城虽是富城,但乞丐数量却并不少,说乞丐可怜,也确实可怜,一到寒冬时节,便会冻死大批。 城里城外的破庙,是他们主要聚集之地,天寒地冻,为一个歇脚处而大打出手,也是常有之事。 可若说可恶,也确实可恶。那贩卖人口,抢劫,盗窃的伙计,多是出自他们。且他们无户无居,不好追究。 导致分明分文没有,却嚣张至极。那前方街道上,正有一乞丐,路过一包子铺,趁着老板不注意,拿了个馒头便走。 包子铺老板破口大骂,撸起袖子追了几百米,人还未追到,可回头一瞧,却见又有几个藏在暗处的乞丐,找准时机冲向包子铺。他们一手至少抓三四个包子,口中也塞着两个,腋下夹着两个,随后飞快逃窜。 勤勤恳恳劳作的包子铺老板,还未开摊,便亏了十几个包子,有苦难言。 世道如此,他又能如何,只能自认倒霉,自认晦气。 只是那正啃着包子,健步如飞,逃窜中还回头讥笑的乞丐,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稳如磐石,丝毫不动,倒是那乞丐被弹飞了几米,滚了几圈,偷来的面包散了一地。 “你他娘的,走路不长眼啊!”那乞丐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头,恼声骂道。 抬头时,终于看清,自己撞上的是何人了,此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衣,长得俊逸似仙人,关键是腰间配着长剑。 不好惹……乞丐下一秒便闪过这个念头,默默收起了,藏在腰绳上的铁针。 “呜…” 这时,他身边突然传来哽咽的声音。 原来是他的同伴,刚刚也摔了一跤,包子卡在了气管,怎么都出不来了。 因为缺氧,脸憋的黑紫,捶胸顿足却是无用。见此,刚刚与他一同偷窃的乞丐同伴,纷纷后退了几步。 无一人愿意搭救。还是李长笑,手指轻轻一弹,一道透明内力,射在其胸口的位置。 下一秒,那乞丐咳出了气管异物,大口喘息了起来,面色也逐渐恢复。 “小崽子们,敢来偷包!看我不打死你们!” 那包子铺的老板,本来都放弃追究了。见到发生了这番变故,心底那口气,还是下不去,于是提着棍子,便冲了过来。 “老板,包子多少钱,我帮他们付了。”李长笑看向包子铺老板。 老板收了棍子,狐疑的扫视了李长笑一眼,随后伸手道,“二十文。” 李长笑给了二十五文,老板面色缓和,对那大发善心,钱多得没处使,用来接济乞丐的白衣,好言奉劝道:“这些乞丐贪得无厌,好吃懒做,你帮他们一次,他们可就缠上你了。我见你人不错,才出言提醒你的。” “你个老王八,你说什么呢你?我看你家中那八十老母是寂寞了吧,要不要你爹爹我,去你家玩玩…”那乞丐指着包子铺老板,就是破口大骂。 包子铺老板面色难看,最后一个转身,眼不见心不烦。 “多谢,我知道的。”李长笑朝他喊道。 老板步子一顿,回头看到看了一眼白衣,轻轻点头,折返回了包子铺。 这条街上,就属他这家铺子,被偷包最严重。 而事情的起因,仅是因为前几年,出摊中他见一名饥寒交迫的乞丐,实在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一个温热的包子。 自那以后,便时常有乞丐过来求讨,前几个月,他倒不介意如此,可那只后来人越来越多,善心也总有个度。 后来他不再施舍。那乞丐骂他冷血,骂他势利眼,十八祖宗都骂了个遍。 之后,便是时常有乞丐骚扰,偷窃…赶都赶不走,若是时光倒流,他何必做这种傻事? 庆饶城有句古话。宁给路边狗,不给讨饭乞。 所以见到白衣救主,才忍不住善言提醒。到底天性善良,不愿看到他人,步入自己的后尘,从此被乞丐骚扰。 他原以为对方没听进去,却发现对方似乎知道,只是有自己的打算。便没再多理会,回到摊位上,继续叫卖去了。 李长笑没觉得包子铺老板多嘴,论人性…窥探过万千梦境的李长笑,理解的更为透彻。 况且他也并非老好人,什么人都帮。 “你叫什么?”李长笑看向那名,与自己迎面撞上的乞儿。 声音平淡,不亲不疏,不怒不喜。 “我叫刘乞儿。”那乞丐嬉笑道:“大哥,你别听那生孩子没眼的王八羔子胡言,咱可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对了,你刚刚那招,叫什么来着?就是手指轻轻一弹,咻的一声,便飞出去的。” “叫弹花指。”李长笑边走边说。 刘乞儿追在身后,滔滔不绝,东扯扯西扯扯,就是不愿意离去。 甚至已经畅享未来。多少故事画本,是乞丐遇高人,从此一飞冲天起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庆饶城内,乞丐大多聚集在什么地方?”李长笑问道。 “乞丐据点?”刘乞儿回忆片刻,一拍手掌,言道,“我知道,庆饶城上下,有十八个聚集点,每个聚集点有百十来号人。” “大人是买人,还是别的什么啊?小弟都在行,不介意给你当个向导。” 刘乞儿贱兮兮的问道:“只是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教我那一两手功夫?若是碍于面子,咱也可以拜师是不。” 说着,刘乞儿就要下跪,“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可任由他如何用力,都没能跪下分毫。 好似有一缕清风,死死托住了他的膝盖。 李长笑全然没听到那些,或者说全然没有理会。他步履轻盈,收起真假意,却似真仙人,他轻飘飘一句“带路吧,带我去各个据点。”,又给了刘乞儿十枚铜板,算是带路费。 刘乞儿看着他的背影,低咕一声:“高人啊,真帅。” 旋即,他眼睛一亮,想着定要拜他为师,说不定命运将会迎来转折。 第462章 天机阁,拍刀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刘乞儿是个混世的主,偷奸耍滑,赌博斗狠,几乎样样都沾点。 或者说,庆饶城中的乞丐,大多都是如此,本本分分的人,可活不下去。 刘乞儿眼睛转遛着,打起了李长笑的主意。想着能不能从这神秘高人身上,撬那么一两门绝学下来。 以自己的天分,定然很快便能学会。 最好是能拜个师什么的,说不定很快,就能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呢……刘乞儿心神发散,做着白日梦。 李长笑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据你所知,这些乞丐,大多何处来之?”李长笑漫不经心的问道。 “既然师傅问了,那徒儿自然如实言之。” 刘乞儿拱了拱手,学着那在街边瞧见的文人恭维的动作,口中操着一副文绉绉,连自己也不明觉意的话语。 显得不伦不类,颇为可笑,再看那顺竿而上的攀关系,自以为聪明的拙劣算计。 让一眼看穿得李长笑,对他没多少好感,只是他见得人多了,诸如刘乞儿这样的人,世上还有很多很多。 他甚至连讨厌都说不上。 “庆饶城的乞丐,要么自小便是乞丐,要么是别地流民,流散到庆饶城的。” “还有一部分,是家道中落,沦为乞丐的,庆饶城虽然富余,但世事总有动荡。很多人前几天还开着小商铺,幸福美满。” “可谁又知道,一个月之后会是什么光景呢?说不定也家毁人亡,和我们抢食哩。” “嘿嘿,说不定那包子铺啊,也是快了。” 说到此。刘乞儿幸灾乐祸的笑了笑,至于那些“世事动荡”之类的话语,大多是他从读书人的交谈中学来的。 他不过一乞丐,哪知道这些东西。 李长笑闻言,倒是不介意,给他乞儿科普一下,他说道:“那包子铺老板,可是个良善之人,身上福气不浅,虽说无大福大贵,但安然渡过余生,却非太大问题。” “师父,您还会看这个?”刘乞儿瞪大了眼睛。 那称呼不知不觉,已然从“师傅”变作了“师父”。 李长笑斜睨其一眼,那会没听出其中变化,自饮一口酒,又拧好酒葫芦,实在懒得理会,更懒得纠正。 他让刘乞儿,快快带他去据点,便再懒得说话。 路过几条大街时,李长笑还心血来潮,用一些余钱,购置了许多有意思的小物件。 他自来到庆饶城后,便没怎么闲逛,第一天便入了贾府,出了贾府后,便专心寻人,杀人,冷血得可怕,效率之高,也确实令人心惊。 求变五百余年,到了当今这时世,李长笑的暗杀能力,绝对是一流水准的。他若想杀谁,只要修为不高太多,都可无风险击杀。 莫看那几个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他手中,实在若是换作他人来。即便三五人联手,也未必能做到。 鲛人族自古以来,便是出了名的难杀,他们聪明,狡猾,肉体强,会梦术,声音幻,自愈能力强,在那水河之中,还可得到加强。 这些特点,足够他们即便不敌,也能以极小的代价逃脱,若人族强追,最后自损一千二,伤敌不过五百。 也就李长笑,可越级暗杀,梦术迷不住他眼,肉身抵不过他剑,术法虽次于他等,但胜在数目。 说归正题,李长笑本该是去寻据点,却在街道上,得见一店铺,被吸去了目光。 那店铺匾额上,写着“天机阁”三字,字体笔走龙蛇,落笔,走笔,都颇有功力,不失锋芒的同时,又兼具沉稳内敛,匾额边缘还有一圈香木,散发着幽幽清香,引人凝视。 若仅仅于此,自然不算什么,关键时李长笑目力非凡,留意到匾额之上,装有机关要点。 “机”字中间,有一细小孔洞,内藏银针,可爆射,匾额内部藏有炸药,可随时引爆。 再细细观察,发现这副匾额的门道,远不止于此,“天机阁”三字,边缘锋锐,可散射刀片,而且那刀片,劲力十足,不是用来对付凡人的,即便武者也难以抵挡。 除非如张茉那般,获得五金鱼,又有护体金身罡气,才敢于硬抗。 若是再细看,更加毛骨悚然,匾额四角有孔洞,内藏有毒气。 仅这一副匾额,细数之下,竟有三十余处机关,李长笑一时好奇,便驻足了好一会。 “师父?”刘乞儿问道。 李长笑没有理会,那寻据点之事,都往后捎了捎,径直入了“天机阁”。 若寻常人,跨过匾额的那一刹那,生死便已不由自己。 就那副匾额,重可连屋带瓦,一同炸飞了去。轻可射出银针剧毒,悄无声息使其暴毙。 阁内阴暗,又一股阴凉之气,刘乞儿打了个寒颤。 阁主是一瘦子,他留着利落短发,眼睛狭长有精光,鼻子微瘪,牙齿稍凸,正在一旁,摆弄着某些器具。 “想买什么?”那瘦子抬头,放下手中的伙计,先是看了李长笑一眼,又扫了一旁的刘乞儿。 李长笑杀了鲛人后,便褪去真假意,路人见他,不再是似抽离,似模糊的人影。而是十分俊秀的江湖剑客。 自然吸引力不低,一路走来,不知多少良久女子回头,久盼不愿迈步。 “喂。” “我说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你这语气什么意思?” “我师父光临你的店铺,是你的荣幸,你小子有什么优惠没?赶紧表示表示。” “不然老子砸了你的店!” 刘乞儿跳脚大骂。 只是那瘦子仅瞥了一眼,便完全没理会他。 见被如此忽视,刘乞儿更怒了,左右环顾,看到那凳子,将想抬起来砸。 只是使出吃奶的力,也没抬起半点。瘦子与李长笑,全然当没看做他。 李长笑来到一旁,俯身看起了各种小物件。 “不打折。”瘦子冷冷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李长笑微微一笑,目光被墙上的东西吸引。 “天机道…天机道…”李长笑喃喃问道:“倒真有意思。” 瘦子一听,心神一凛,来人不简单,至少也是延寿者。 “阁下所走何道?”瘦子问道。 李长笑斟酌片刻,回道:“通窍道,武者。” “武者?”瘦子嗤笑一声,“武者不最是高傲吗?怎会光临我这小店?” “未必。”李长笑认真回道:“我认识的很厉害的武者,就不怎么高傲。” “而且…前段时间,她还险些被天机道的武器,杀死了呢。” “哦?”瘦子一愣,刚刚心底升起的芥蒂,无形消散了去。 他意识到,此人与其他武者不同。没有那种,自视甚高的傲气,面对天机道时,也没有那股发自内心的优越感。 “对了,拍刀客和天机道有什么关系?”李长笑逗弄着一只木质麻雀机关,好奇问道。 “你还知道拍刀客?”瘦子惊了。 眼前之人的学识,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得多。 第463章 变法历程,拍刀客与天机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今变法虽停滞,但不能说不兴盛。通窍道,舍生道,祭祀道,自然道… 诸多延寿之路,又延伸出诸多延寿职业,诸如病医,黑市商人,蛊师,雨师,劝死师,武者,水鬼,阴阳夫妇,寄虫师…… 等等。 他们各有不同的教义,不同的原理,但得到证实的是,他们确实有用。 五花八门。 世人依旧苦苦追寻其中窍门,何人不想延寿?又有何人宁愿化作尘土? 不过…变法更早时期的拍刀客,炼魔师等,昙花一现的职业,便鲜少有人知道了。 那时延寿之路尚不明确,也没有细致划分,一切皆处于混沌状态。 正是因此,当从李长笑口中,说出“拍刀客”三个字时,瘦子才会如此惊讶。 一旁的刘乞儿,则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即便他再蠢,也意识到不简单了,悄悄收起了桀骜姿态,安静听着。 “嘿嘿,师父是在带我入世呢。”刘乞儿嘿嘿笑道,感觉一浩瀚大世,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 随后拍了自己一巴掌,强迫自己摆出认真姿态。 想着若不认真听,师父待会考验自己,答不出来,那可就丢脸了。 不过以自己的资质,稍加认真,恐怕连师父,也会感到惊讶吧? 刘乞儿如此想着。 瘦子整理好情绪,说道:“阁下不简单啊,居然知道拍刀客,恐怕阁下也是修士吧?” “恩。”李长笑点头。 瘦子也是修士,但他灵气耗尽,余寿刚好五十栽。故看起来壮年模样,如同凡人一般。 “修士!!?” 刘乞儿眼睛都瞪大了,揉了揉耳朵,又捏了捏脸颊,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也没在做梦。 居然是修士!那岂不是说,师父便是仙人! 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感觉晕乎乎的,旋即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刘乞儿不过一个乞丐,自然不知世上有仙人存在。但故事话本中听说过,传说中仙人腾云驾雾,法术非凡。 而今听到二人谈话,自然是惊喜交加,世上不仅有仙,还被自己遇上了,并且那仙人还收自己为徒了! 随着兴奋而来的,是几乎爆棚的优越感。 此刻他若上街,那便是看谁都是凡夫俗子,俗不可耐,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日日为那三两碎银,奔波劳累,而小爷摇身一变,便是求仙问道,高高在上的仙人。 这份福源啊…怎么比? 刘乞儿轻咳了两声,压下兴奋,不敢在他这名“师父”前表露出嚣张之色。 “这天机道,确实与拍刀客有些关联。”瘦子点头回道。 “拍刀客,起源于对自然之物的运用,将自然中的某些矿物,按照一定比例杂糅,再加以炼制。” “制作成刀的形状,当使用者轻拍刀鞘,刀身震动,便可散出奇特能量,是人族不依靠灵气,最早一批掌握超凡之力的人群。” 瘦子对此,显然也极为了解。 除此之外,还有炼魔师,也是大同小异,炼魔师也是依靠各种材料,调制魔药,附加于身。 “可后来变法兴盛,这些最初的职业,便逐渐陨灭在了历史长河中,原因很简单…”瘦子顿了顿。 李长笑点头,“无法延寿。” 变法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找到能够代替原来大道的道路。换而言之,延寿才是根本。 “这一落寞,便是数百年之久。”瘦子淡淡道:“如今变法停滞,有人借鉴古今。” “访自然之奥妙,只手造造化。” “这便是天机道,所以,你能在一些器具上,看到拍刀客,炼魔师等痕迹。” 瘦子侃侃而谈。 天机道…… 此道不延寿,也不为延寿。 李长笑闻言,暗暗点头,旋即问道:“所以如今的你,专心研修天机一道?” “天机一道不过刚刚起步罢了。”瘦子说道:“我已无寿可增,要么等死,要么研究天机道。” “只是迈入此道,才发现此道之浩瀚,我渐渐发觉,天机道大有可为。” “变法诸道,停滞不前,但天机道勃勃生机。” 说完。 瘦子看向李长笑,说道:“当然,我如今再不敢以仙人自居。天机道的发展,俗不可耐,需要钱财。” “虽与你说了那么多,但打折之事,还是万万不用想了。” 闻言,李长笑一愣,旋即哈哈直笑,未曾想这长篇大论,竟是在推销。 倒也有意思极了。 刘乞儿听不懂,但也学着“师父”的动作,哈哈大笑,故作潇洒。 只是两人压根没理会他。 “挑几件吧。”瘦子身后,满墙的机关道具。 最外那层,都是一些有意思的小物件,后面几层,才逐渐杀气盎然,是杀伤力极强的大杀器。 只是相比于那些“大杀器”,李长笑显然对那些小物件,更有兴趣。 “仅靠这些,似乎不足以支撑得起,这一座天机阁吧?”李长笑巡视一圈,好奇问道。 “自然。”瘦子也不隐藏,“一些机关的材料罕见而昂贵,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倾注。” “我灵气已尽,只比凡人力气稍大,又无雄浑资产,这背后是有人支持。” “谁呢?庆饶城三大家族?”李长笑问道。 “不。”瘦子摇了摇头,“他们虽富甲一方,却没这实力与人脉。” 瘦子看向李长笑,轻言道:“是大余国的陛下。她虽是女子,但慧眼如珠,十分看好天机道。” “哦?”李长笑眉微挑。 看来这大余国,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原以为仅是寻常凡国而已。他这一生,走了不知几千几万个,能记上名字,唤出国号者,寥寥无几。 现在看来… 大余国非寻常矣。 “这位女帝,倒真有意思。”李长笑喃喃自语,这一路走来,关于她的传闻,李长笑可是听了不下十回了。 旋即,他又眉头一皱。 鲛人族下一步,似乎是针对那女帝的?若不出意外,找回那些三族子嗣后,他下一步,便会前往大余城。 “我就要这个了。” 李长笑端详一个竹风车良久,自顾自一笑,拿了起来。 很神奇的小风车,迎着风吹,会闪着盈盈幽光。 “你就要这个?”瘦子面色怪异,这可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玩意。 他顺手做的,可从没想过,一个修士会对此感兴趣。 “是的。” 李长笑点头。 第464章 乞丐据点,小刀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小风车价一两,略贵,瘦子倒没坑他,天机道机关之精妙,材料之罕见,稍微懂行者,以肉眼可见。 起价一两,合情合理。 见李长笑毫不犹豫掏了钱。 瘦子开始给李长笑,介绍其作用。首先这小风车,玩物性质偏多,但却也暗藏机关,武者注入内力可使其快速转动,形成一股不小的气流。 在森林深处,被毒气环绕时,能起奇效。 李长笑试了试,小风车呼呼转,气流吹得他头发飞舞,还有一丝清凉,顿时对这小风车,更加喜爱了,迫不及待收入囊中。 “师父,其实比起这个,我更喜欢那把剑。” 出了天机阁,斟酌许久,刘乞儿忍不住说道。 “……”李长笑看向刘乞儿,直言道:“不是给你的,我并不打算收你为徒。” 言罢,他便端详着小风车,随着走动,风车渐渐转动,发着好看的光晕。三两岁的孩童,最是喜欢。 李长笑收入梦境空间,这等新奇之物,美娇娘若在,定会迈不开步子,若回到从前,只怕这一人一驴,又要留下,李长笑去哀求老板,先把风车定下,然后费力打工,他去看家护院,赚些辛苦钱,美娇娘去帮人运货,也赚些辛苦钱。 少说也得折腾一个月余,才能筹够一两,将风车买下,随后李长笑骑着美娇娘,美娇娘叼着小风车,跑得欢快,离了城去。 只是美娇娘已死,李长笑身上,恰好有些许银两,便将那风车买下,也不算睹物思人,他可没那么矫情,就是想买而已。 刘乞儿嘿嘿一笑,浑不在意那话语,只认为这是高人的矜持。酒楼里说书人的故事话本中,有不少只传艺不收徒的桥段,刘乞儿不在乎,只要能教他修行便好。 这师啊,拜不拜无所谓,不过得倾囊相授,千万别藏着掖着啊,那便太不厚道了,简直生孩子没……刘乞儿如此想着。 路上,刘乞儿头微仰,时而金鸡独立,时而又猛虎出山,双龙出海…好似俨然成了武林高手。 “看什么看。” 被人以好奇目光打量时,他则是停下动作,趾高气昂的反问。 这时,行人便会匆匆离去,没人愿意,与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杠上。 庆饶城共有十五处乞丐据点,有大有小,城西小刀巷,便藏有一处。 巷子阴暗潮湿,虽未下雨,地上却十分泥泞,昂贵的靴子,踩在其中定会深陷下去。 还有屎尿的浊臭,使人不敢靠近,庆饶城富余,城中街道小巷,大多铺设石板。富余的街道,板砖铺设有序,路面平整干洁,定期有人维护。 寻常街道,或有坑洼,但大体平整,唯有这条小刀巷,石板不知何去,淤泥不知何来。 仔细一想,原来是乞丐掀砖,拿去卖了。淤泥混杂屎尿,是叫你便是天上神仙来了,也要沾点泥走。 当真是把那阴暗心性,展露无疑。乞丐不亦说乎,却是苦了居民,入了夜去,时时响起骚扰。 有时夜行房事,还有乞丐在窗外起哄,吹口哨或是其他。有能力者,大多攒钱离开小巷。 罪魁祸首,也就是小刀巷的头儿,在那小刀巷深处,开了个赌场的活计。说是赌场,客户大多乞丐。 三两铜板,便够吆喝一整日了,有时欠钱了,人口,面包,讨饭地点…都能用来抵债。 刘乞儿心态复杂,虽说想与那白衣学艺,学修仙,觅造化,问长生,却又心生嫉妒,想看他沾上点泥土。 所以,十五处据点,他先带白衣,来到这最脏最臭的小刀巷。 他本是乞丐,不怕脏臭,可这神仙样的人儿,会如何呢?……刘乞儿偷瞥一眼。 却见李长笑如闲庭信步,入了小刀巷,脚上却不染污泥,神奇至极。 刘乞儿见此,更加确信其神仙也,那小心思快快收起,本便谄媚的脸色,更加谄媚了几分。 正是临近午时。能偶尔见到,三两乞丐坐于路边,看着两位外来者。 那眼神颇为可怕,直叫人背后生寒,若普通人,是万万不敢来此的。 刘小刀带着李长笑,来到了巷深处的赌场,还未靠近,那下注声,叫骂声,打闹声,便飘了过来。 “刘乞儿,你个王八小子还敢来!” “娘的,欠老子那两个馒头,三枚铜板,什么时候拿来!” 赌场中。 一精瘦乞丐,坐在木质破椅上,一脚弯曲竖直栋着,一脚着地左右吆喝,恶狠狠的朝此看来。 脸上有疤,眼中有怨。 啃着一个发霉的面包。 “刀哥。”刘乞儿被哄得一愣,梗着脖子回了一声。 “呦,这不刘子嘛?上次被打一顿,还敢来?” “哈哈哈,就你那手气。” …… 众乞丐回头,见到来人,却是哄堂一笑。刘乞儿躲在李长笑身后,半句话不敢讲。 这赌场里,他可是欠过不少钱财呢。 李长笑没理会场中喧闹,目光在人群中一扫。 便锁定了其中四人。事实果真如他所猜测,庆饶城三大家族子嗣,就藏在城中的乞丐堆里。 李长笑以观察为主,梦境为辅,即使素未谋面,却也能立刻发现。 只是叫不上名字,他分别行至四人身前,轻轻一点,便要带他们离去。 一旁的刀哥,确实不愿了,“喂!他们是我仆人,你干嘛?” 刀哥站了起来,从后背掏出小刀,耍起了刀花,面色不善的看着李长笑。 这一闹。 众乞丐顿时欢呼了起来,将场地围了起来,就喜欢看这热闹。 “刀哥加油,刀哥加油。” 众乞丐欢呼,加油助威。 刘乞儿混在人群中,按理来说,他本该为李长笑助威,却被这吓得不言不语。甚至低声为刀哥加油。 却也可笑。懦弱,随波逐流,却又自命不凡。李长笑是个不吝啬给予的人,若这刘乞儿,有几处能让他欣赏或是侧目乃至是怜悯。 他或许都会顺手,使他脱离泥潭。 只是目前为止,刘乞儿实在难以入眼。 “仆人?” 李长笑一愣,自己倒是低估了小真的狠辣。 这三族子嗣,尚且不曾得罪过她,贬为乞丐尤是不够,还为乞丐做仆。 更低一级。 “没错,就是仆人!不止是我的,还是大伙的,你们说对不对啊?”刀哥喊道。 众人欢呼迎合。 言罢,那刀哥一下子,提刀冲了过来。 李长笑一叹,这种情况,他若拔剑,青萍剑得气得发紫。 李长笑伸手,赌场外的大树晃动,一根细长树枝飘到了他手中。 既然懒得废话,便用点他们能听得懂的语言。 (不知不觉要一百万字了,ヾ(๑╹ヮ╹๑)ノ”,感谢大伙的支持呀!) 第465章 丐帮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却见那刀哥扑杀而来,嘴角狞笑。此人虽是乞丐,却也不简单,早年种过田,当过山匪,抢过劫,杀过人。 无恶不作,是个狠辣角色,又贴身藏着把小刀,故人送外号刀哥,人人怕,无人敢惹。 如此狠角色,朝李长笑杀来,场中阵阵欢呼。 木枝落于掌中,李长笑轻轻挥之,下一刹那,剑气散开。 仅此一间,整座赌场被横斩为了两半,大地随此一震,所有乞丐被剑气波及,掀倒在地,哀嚎声片片。 那刀哥自不例外,脸上狞笑顷刻收敛,尽是错愕与不敢置信。 李长笑淡淡看着,手中树枝,再度轻轻一挥。 内力纵横,剑气横飞,这一剑下去,赌场的墙壁,瓦片,木材,顷刻化做齑粉,遍地烟尘散。 如此力量,当真恐怖如斯。刘乞儿看得呆滞了,起先仅是见猎心起,却从未真正领教过,那强大力量所带来的震慑感。 直到此刻… 他才知道,此白衣的实力。 何止是他,那遍地乞丐,何人不怕,何人不惊?两剑…仅两剑,赌场便化作了空地。 李长笑再轻轻一挥。 地面上一道剑痕,快速蔓延而去,直到刀哥脚边,才刚好停下。 刀哥吓得浑身颤抖,脸上的嚣张,早已不见。 又见一股热流,自裤裆流下,他站立不稳,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眼泪也止不住的外流。 见这场沟通,还算是愉快,李长笑丢了木枝,拍了拍手中尘土,带着那四人离去。 “呼。” 刀哥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刚刚那人太可怕了。 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渺小。自己的生死,仅在对方一念之间。 就在他以为安全时。 抬起头来,见到那白衣,竟折返了回来。 “突然想起,你似乎杀过人?手中鲜血不少?”李长笑摩挲着下巴问道。 刀哥惶恐。 “本打算饶你一命的,既如此,还是算了吧。” 李长笑用最平淡的话语,宣判了刀哥的命运。 求生的本能,让他从地上爬起,朝远处逃去。鼻涕眼泪横流,世道渐乱,在那荒郊野外,杀两个人,根本不算什么。 他从未想过,那种小事,会关乎自己的生死。 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明明都过去那么久了。 “不!你不能杀我!”刀哥惊恐喊道。 李长笑随脚一踢,那木枝精准射去,洞穿了刀哥心脏。 余下的力道,将其钉在了墙上。刀哥吐了大口鲜血,眼皮渐沉,不甘、怨恨皆锁定在那白衣上。 “我死后,便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用最后力气咆哮,最后头低垂,彻底没了生机。 李长笑扫了一眼,眼眸湛蓝,既开了杀戒,那便彻底些吧。 谁背负无辜人命,恶事做尽,皆逃不过他眼,李长笑从不自诩正义,不问善恶,却自有准则,自有可杀可不杀。 他杀人如写字,轻松惬意,还有几分好看。不一会的时间,已有十余人,死于他之手。 小刀巷之事了却。 李长笑救回四名子嗣,他以梦术入其脑海,将鲛人族的梦境残留,尽数剥离去。 很快,那四人便恢复了心智,茫然的左右环顾,尚未弄清楚情况。 因为梦境入脑海,似真似假,他们不过凡人,需要花些时间,逐渐理清真伪变化。 “快快回家去吧。” 李长笑说了一声,便悄悄离开了去。 等那四人心绪明朗,彻底弄清楚事情原委时,顿觉一阵后怕,又对那白衣男子,心生感激,想去道谢时,发现对方已是走远,只能看到街边拐角前,那最后一角白衣。 ······ 刘乞儿快步跟了出去,追上了李长笑。 “师父,刚刚你那招真帅!天啊…实在太帅了,太帅了!” 刘乞儿兴奋得头昏脑胀。 更想到,自己日后也能如此,便更兴奋了。早便忘记,李长笑似乎从未说过,要教他一招一式。 出了小刀巷,远离那脏臭的巷子,李长笑这才舍得拧开酒葫芦,轻饮慢酌上那一小口。 酒香入腹更入心。 路过一条酒巷子,李长笑将葫芦里的酒加满,也不曾歇息,继续找乞丐据点去了。 一下午时间,一共去了四处据点。 分别救出三十余人,庆饶城三族子嗣皆有,李长笑寻思着,等人全部救出来了,定然亲自去三家一一做访。 讨些沿途的盘缠,虽说做好事不必留名,但救命的事,不讨点好处,说不过去。 当然,关键是他盘缠快用光了,只出不入,便是万两银子,也抵不住他这般消费。 如此想着,李长笑加快了动作。那乞丐据点大多脏臭,鱼龙混杂,诸如小刀巷那类据点,其实还不算什么。 有的据点,已形成了帮派体系,名字五花八门,叫什么叫花帮,伏龙帮,毒蛇帮,大多以动物名字命名,一来彰显霸气,二来简单易懂,无需文化底蕴。 虽似江湖门派,但若细究,其实仅是乞丐抱团组织而已,多是被故事画本荼毒的年轻乞丐,觉得好玩或是威风而已。 除了讨饭外,偶尔也会接一些活计,例如将粪便抹在谁谁谁的门上,在路边泼尿给某人等等。 有些乞丐头儿,甚至比百姓活得滋润,倒也真是一奇观。 李长笑仅用了两天时间,便访了十三处据点,见过不少这类事物,遇到罪大恶极者,便顺手杀了。 这两天的功夫,已将大部分人救出,仅余下两处据点,未曾去过。 至于这两处据点,为何留在最后,便是刘乞儿的原因了。 因为这两处乞丐据点,规模不同以往,是庆饶城内,最大的乞丐据点。 与那些散乱的,胡乱起名的抱团组织不同。 那两处据点,均名为丐帮,有严密的等级秩序,是真正的江湖帮派,甚至形成了利益链条。 在乞丐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第466章 真正的丐帮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行至最后两处丐帮据点,四周皆是乞丐,三三两两分布,人手一破碗,一拐杖,长发披头散乱,时有几人,会将杂发辫成辫子。 李长笑缓步其中,视线扫过,发现刘乞儿所言却也不错,这丐帮已成规模,等级秩序严明。 破碗,木碗,石碗。 破棍,木棍,竹棍。 破碗破棍最次,是入门乞丐,石碗竹棍最高,若类比宗门,也该是“长老”一级别。 继续走着,这丐帮既已形成组织,必有盈利模式,光是讨饭,定是不够的。 正想着,一脏臭乞丐撞来,李长笑侧身闪避,那乞丐失足,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哀鸣。 缓数秒,用木棍撑地站起,这名乞丐是破碗、木棍,比破碗破棍乞丐稍高一级,但已枯老不已,弯腰驼背,半截入土。 “客官是卖肉,还是别的?”乞丐仅到李长笑半腰,他竭力抬着头,双掌搓动。 “你个老儿子,有甚肉卖,快快滚开,莫阻我道。”刘乞儿不耐烦的赶人。 大伙都是乞丐,能有甚肉卖,能饱腹便不错了。再说若要买肉,需来你这贫苦之地? “唉,不是卖肉,难道是卖消息的?”老乞丐挠头,抓下几只虱子,用力捏死,刚想丢时,眼睛一转悠,转而丢进了口中。 好赖也是块肉。 “你有什么肉?先介绍介绍。”李长笑问道。 他神识扫过,这一处据点,并无他想要找的人。 虽说此乞丐据点,等级森严,有序有级,有别于他处,但若论其面积,却不算大。 他粗略估计过,庆饶城三家大部分子嗣皆已回府,但几名嫡传的子嗣,迟迟未见踪迹。例如那贾家家主之子,贾家千金的弟弟,还未曾寻回。 若没死,八成便在丐帮之中,许是当了乞丐,又许是成了买卖。 对那庆饶城丐帮,李长笑其实颇感兴趣,江湖门派他接触甚多。有高大上的大衍花宗,也有专修剑道的剑宗,五花八门,各有所长。 李长笑清楚,老乞丐口中之“肉”,并非正常意义上的肉。 老乞丐一听有戏,便嘿嘿笑着,有些许腼腆,道:“这不,前两天刚刚试手,还有点手生,不过也到手了一块肉。” “既然客官有意,不如随来看看?” 李长笑点头,老乞丐在前带路,在街巷中穿梭,沿路大多房子,都是普通居民的。偶尔碰到有人出行觅活,也是三两结队,此处是乞丐据点,乞丐多地也乱,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却不敢作声。 行不过半炷香。 来到了一栋小房。房门紧闭,有绳子绑着门把手,地上有横石阻拦。 老乞丐解开绳索,又推开横石,这一系列动作,可费了他半条命,脸憋通红。 推开木门,一股淡臭扑来。老乞丐讪讪一笑,做出“请”的手势。 李长笑迈步入房,深处传来一道呜咽声,顺音望去,只见一半大男孩,手腕脚腕被麻绳捆紧,再手脚腕两两相系,使得被捆者站立不起,只能被迫趴着,手脚朝天脸朝地,有时翻身都难。 刘乞儿一拍手掌,恍然大悟,原来“肉”是指人。他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老乞丐,言道:“想不到你这厮还挺大胆,这活计也敢弄?” “一把年纪,不想活了不成?” 刘乞儿虽是质问,却无鄙夷之色,若细琢磨,发现是惊讶与敬佩居多。 “呸呸呸。说甚胡话,老乞丐我可得活到一百岁哩。”老乞丐不屑道:“你这般小乞丐没得门路,胡乱做事,自是找死。我可不一样,俺们丐帮可不一样。” “那你倒说说,那不一样啊?”刘乞儿问道。 “那那都不一样。”老乞丐眼睛来回转动,得意洋洋,手指指了指天。 “就这一个么?”李长笑问道。 “呦,客官,手脚大啊。” 老乞丐更兴奋了,于是又重新打量一番,见李长笑气度不凡,定是不缺银子,便道:“若要更多,随我去城外本部,那儿还关有不少,有狗肉,羊肉,猪肉,美味得很啊,只要你买下我这块猪肉,我便带你去。” “多少?”李长笑问道。 “三……不…十…呸,十五两银子。”老乞丐狮子大开口。 “可以。”李长笑爽快回道。 那老乞丐捶胸顿足,喊少了,早知喊到二十两了。 李长笑付了钱,却只掏了一两银子,是身上仅有的一两。但那梦术却已暗中影响老乞丐,让其以为这便是十五两银子。 老乞丐擦了口唾沫,将银子包好,贴身在身上,是片刻不敢离,随后便带着李长笑,向另一据点走去。 路上,老乞丐收了银子,嘴也勤快了起来,边走边说,那是个滔滔不绝。 他为李长笑介绍,丐帮除了卖肉,还能卖消息,卖赃物…还能卖很多东西,五花八门,稀奇古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卖的。 并且丐帮遍布整个大余国,甚至不止是大余国,周边的其他国度,也都有其踪迹。 说到这里,老乞丐自豪笑道,“丐帮啊,说是第一大帮也不为过。” 便是皇帝老儿,也是拿他们无奈,年前那大余女帝,颁布三道命令。 其一,更新各地户籍册。其二,发布开荒令。其三,对乞丐颁布征兵令。 这三道命令,都是针对丐帮的,一般而言,丐帮中人,都是无地可耕,无活可做,才沦落至此的。 又因四处流走,不在户籍册内,是个黑户。 故女帝更新户籍册,给他们合法身份。再发布开荒令,开出荒田便归自己所有。 最后发布征兵令,得征入伍者,卸甲后可分田。 一套操作下来,确实取得了成效,大量流离乞丐,变乞为兵,变丐为农,但丐帮却不受影响。 女帝为此大怒,下了第四道命令,下令剿灭丐帮。那段时日,丐帮确实销声匿迹,可很快便又春风吹又生。 老乞丐又与李长笑说,狗肉指的是男人,苦力,劳力,羊肉指的的肤白貌美的女子,这个最贵,狗肉指的的孩子。 他又告诉李长笑。 庆饶城内据点,多是收集情报,网罗信息,散布消息。丐帮的真正据点,其实在城外,因为前段时日,有官差围剿,他们收到风声,早早离城去了。 那里关押肉十多余,供他挑选,若是有钱,尽拿去即可,用处多得很,可当药奴,血奴,可当下人,更甚者,便是偷偷祭了,也无所谓。 老乞丐挤眉弄眼,告诉李长笑一个秘密。上至大户,下至小家,便是官户也不例外,可有不少人,为求财求名,可都买“肉”祭天。莫看此法粗暴,但有效得紧。 第467章 登山,杀人,东神君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深入了解,才知庆饶城中已丐祸入骨,城中三家虽富甲一方,若与这丐帮相比,恐怕逊色三分。 城中失散人口,多是丐帮所为。如此情况,与梦泽城相似。不同的是,梦泽城乞丐规模较小,还处于可克制的范围。 而庆饶城内,丐帮猖獗至此,显然已经失去控制,李长笑入城第一眼,觉得此城繁华,因各中契机,插手此事后,才知道如今时世,何来净土而言? 庆饶城的乱,肉眼难以辨查,李长笑出了庆饶城,向那郊外行去,沿途有诸多暗号印记,皆是丐帮所留,寻常人在不知晓的情况下,很难注意到。 李长笑无需用眼,神识轻轻一扫,便纤毫毕见。 路上,老乞丐嘴馋了,想与李长笑讨一口酒喝,李长笑干脆拒绝了,他的酒,并非什么人都能喝的。 “瞧你穿得人模狗样,咱这么小气呢。”老乞丐喃喃自语,自顾自的低骂了一声。 刚刚那“十五两”银子的交情,仅这半个路的功夫,倒是忘记了个干净。来时介绍这介绍那,自没讨到酒后,便闭口不言,拖拖拉拉,走几步便说要休息,再走几步又说腰腿不好。 李长笑容着,反正在他眼中,对方也活不长了。严格来说,以他的能力,他甚至无需老乞丐带路,他曾在龙城,大海捞针硬是把符家遗子捞出来了。 乞丐据点如此大,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好找。他若想,自也能寻出,而且更快更准,只是不必如此,前后也占不了多少时间,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道法自然,梦法亦是自然,有人带路,还能省下些力气。 行至据点,是在那山野之间,郁郁葱葱,道路多草木,乍看无道,实则有道。山脚处有一间破庙,庙里几名乞丐在那烤火。眼睛盯梢着过往来人。 老乞丐与那盯梢乞丐,低语了几句,随后后者示意可以通过。 三人便沿着山道,上山了去,越是往上,那乞丐便越多。除了衣服破烂,身上脏臭外,那还像乞丐啊,一个个眼溢精芒,体格健硕,练家子还不少。 甚至有几人,乃是通窍武者。三人行于山道,两侧乞丐目光,多有不善。 “等等!” 这时。 山顶有一乞丐,快步跑了下来。 健步如飞,不过一恍惚神的功夫,就似清风拂面一般,飘了下来。 见这般实力,刘乞儿一惊,心思却活跃了起来。 这乞丐展露的一手,已是不差,若是比这白衣剑客厉害,自己…倒是可以先试试,能否拜其为师。若是不行,那再装做无事发生。 “老先生好利索的腿脚。”想到此,他眼睛一转,顶着那喧宾夺主之嫌,一步跨出,越过李长笑半个身位,拱手笑称道。 “还有更利索的哩。” 那自山顶下来的乞丐腿这么一甩,一阵风吹出,竟把远处一棵大树,吹的簌簌作响。 在某一刻,咔嚓一声,自中间断裂。这一腿之威,恐怖如斯。刘乞儿更是心动,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白衣兄,他的功力,只怕不下于你吧?”刘乞儿轻咳两声,悄悄改了口。 “呵呵。”山顶乞丐冷笑,“凡间武者,如何能与我比也。” “哦?”刘乞儿一惊。 山顶乞丐言道:“你这白衣兄,持剑而立,看起来潇洒非凡,有时也能用出些许战力,或是飞出几道剑光,或是劈开一些地面。” “然而说到底,不过凡人手段罢了,真正的仙家手段,还没见过哩。” 刘乞儿一听,心中暗道竟是如此,又问道:“那您老前辈,是真仙下凡来?” “也不是。”山顶乞丐言道:“就是比之凡人,多了些许特殊罢了,不曾修过仙,可惜啊。” “对了,老前辈,你此下来何意?”刘乞儿突然问道。 “你们请回吧。”山顶乞丐言道:“我听闻你三人买肉,本是要上至山顶,但今日丐主与贵客相见,你等请回吧,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山顶乞丐罢了罢手。 刘乞儿弓腰,“谢提醒,谢提醒。” 言毕,刘乞儿回身走去,扯了扯李长笑衣角,却见拉不动。 他回头看去,发现这白衣男子,自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头抬着…看着山顶之处。 莫是有花不成? 他倒真猜对了,还真有花,是香火聚拢的无形之花。 他眼睛微闭,拧开酒葫芦,酒水绪在口腔,等着那酒的气味,泛上鼻尖,辣了喉咙,又热了脑袋。 这才下咽下去。下一秒。 他大拇指轻轻顶起青萍剑,剑身毕露的一点寒光,一下子闪到了山顶乞丐的眼睛。 瞬息而已。 四面八方乞丐,纷纷涌来。 “大胆!”山顶乞丐厉喝一声,从来只有丐帮找他人麻烦,还没见过有人,敢来寻丐帮麻烦的。 李长笑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湛蓝双眸,美得真假混淆。 他白衣飘飘,缓缓将剑抽出,淡淡的杀意,在这个过程中,将整座山笼罩。 沥沥淅淅小雨,毫无征兆落下。 “又要杀人了啊。” 他低喃一声,随着这一声落下,那闪着寒气的剑,终于彻底抽了出来。 有乞丐见此,顷刻杀来,一脚大地迸裂,拧身一拳,音爆杂,似远古巨兽冲来。 只是白衣看也不看,剑轻轻一划,血光高溅,便是杀了一人。 “拿下!拿下!”山顶乞丐气得跳脚,大声骂道。 众乞丐围去,有人丢石子,有人持棍棒,有人内气生,如此围攻,丝毫不露含糊。 见依旧拿不下对方,山顶乞丐怒上心头,想着定要给这凡俗武者一个厉害瞧瞧。 于是轻踏一步,腿风呼呼,脚如此一甩,腿风射去,还卷起尘土飞扬,真是不凡。 啪的一声,打得偏了,腿风打中了一乞丐,那乞丐顷刻四分五裂,碎肢碎头遍地,这场景当真骇人。 刘乞儿咽一口口水,只道真强,旋即又想到某处,跳脚大骂,“你个孬货,孬货,老子上辈子,是倒了多大霉,可被你害惨喽,害惨喽。” 山顶乞丐嘴角上扬,正欲抬腿,再逞杀威,却见双腿一凉。本在远处的白衣,不知何时已至身前,轻松斩去他双腿,并且一手扼住他喉咙。 那冷漠的眼神,使得他深寒。 “有意思,是香火力?”李长笑仿佛把对方,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随后口中一吐清风,将此人生机吹散,李长笑随手一丢。 “这…”刚刚还破口大骂的刘乞儿,一时哑言了,渐渐平静下来后,想道:“刚刚战斗得紧,师父应该没注意到我骂了他。就算注意到又如何?徒弟骂师父,不是理所当然嘛。” 旋即又骂那乞丐,“老东西,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也已怂包货。” 心思活络的刘乞儿,倒真高估自己了。从始至终,李长笑都没理会他。 这一处据点,也是他自己要跟来的。那沿途的又喜又怒,又是收徒又是传艺,各种情绪变幻,不过是自己凭空想象的罢了。 李长笑哪有心思,去理会个这般人?他福祸双眸得见,这刘乞儿黑气重,祸事浓。 再不退走,该有性命之忧了,只是他未去提醒,擅在庆饶城时,他便已经告诉刘乞儿,让他不用跟去,这比“面包与带路”的交易,已经结束。 可刘乞儿坚定认为,李长笑要收他为徒,硬是跟随而来。 既不是李长笑带来的,那他的死活,李长笑可懒得理会。 由他命去吧。 李长笑提着染血之剑,沿着山道缓步而上。 身后是累累白骨。 忽的,他目光在一座庙宇前停留。 庙宇匾额上,写着四个鎏金大字“东神君庙”。 第468章 香火,神庙,丐帮暗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余国香火神体系完善,历代传承,各种庙宇随处可见,上至大城下至村落,皆有庙宇供奉。 人流汇聚,人杰地灵之地,设有大庙,如河母,如四神君。人流稀疏之地,设有小庙,如土地、小山神,如各地敕封小神。 此外山山水水,也皆有所依,无一位空置着。 因是一路向东,沿途属东神君庙所见最多,与之相比,河母庙数尚不及其一半。这倒也能理解,河母庙毕竟非本地神祇,香火量有限,神明如恶虎,饥不择食,如何愿意,将那口中之“肉”,分太多给那河母呢? 不过庆绕城,红纺城等,此类商业发达的大城,因是走商频繁,水运通达,多有仰仗河母之地,故供奉频繁,河母庙比之别处,会稍多也。 毕竟河母之寓意,乃是“来财”“求子”“保平安”,外出的商人上香求财、求平安,家中的妇人求子。 河母所代表之寓意,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可无奈,谁让人家入行早呢。早在变法大世之前,当时大多修士闭门不出,躲在山山水水,静看世间变幻,人家便已经带着徒儿,周游各处,找寻变法之路,研悟此香火一道。 那一座座庙宇,早已似锚点一般,散满了凌天洲,并早已向洲外延续。此路余后之来者,各种神明齐齐迸发,稀奇古怪,再难撼动其地位。 说归正题,东神君庙以“红”“绿”二色为主,“青”“紫”二色为辅助,立于山林间,十分显眼。 李长笑入了庙宇,抬头看那神像,乃是玉质。左手神鞭,右手宝剑,胯下骑着个双头虎,头顶顶着个紫金冠。 香火织成云带,目光炯炯有神威。 “东神君…”李长笑摩挲着下巴。 在大余国香火体系中,东神君管控东方,东即是财,故也寓意来财,那左手神鞭,可鞭打鬼神,右手宝剑,可斩断霉运。 至于那胯下双头虎,头顶紫金冠。则是与东神君的传说有关了。 传那双头虎本是林间凶兽,东神君是名猎户,听有恶虎吃人,东神君一人一剑,上山寻猎。 与那恶虎大战三天三夜,最后以宝剑刺破双头虎心脏,成功击杀恶虎,但自己也死了。后有百姓上山寻人,见到了东神君尸首。 此事流传极广,后被大余国皇帝知悉,下令封其为神君,紫金冠由此而来,那胯下双头虎,代表着他的功绩。 修士想要享受香火,可不是弄个雕像,再立个庙宇,往那一放,便可吸收的。 莫要忘记,香火究其根本,乃是“民意”。由长寿仙人组成的势力,灵气枯竭顷刻散尽,而仙凡交杂的皇朝仙朝,尤能存在许久。慕琴便是因此,才得来灵光,研悟香火,研悟民之意的。 故对香火神来说,名义很重要,传颂度很重要,若是细究不难发现,大多神祇故事,并不复杂,弯弯绕绕不会太多。 这是为了传颂,便是小儿,也能朗朗言之,故事熟入心头。 关于东神君之事,李长笑大多是自红坊城听来,“来财”“打霉鬼”“斩厄运”,这便是东神君之寓意。 这庙宇在何处,都很正常,可偏偏被一群乞丐供奉,极不正常。 乞丐乞丐,谁不是霉运缠身,破财来灾之人?不去恨东神君都不错了,还主动供奉? 并且此庙,有香火萦绕,时时有人上香敬奉,玉像前还摆设水果,新鲜得紧。 不难猜出,东神君与那丐帮,许是有千丝万缕之关系。 可若说,高高在上的东神君,与那低贱如泥的丐帮,究竟能有何联系,李长笑便也猜不透了。 李长笑心中思虑闪过,想得虽多,其实仅是在庙中驻足片刻而已,他转身离去,继续朝山顶而走。 在他离开东神君庙后,那玉像之眼,有精芒一闪而过。 …… 山顶。 天边小雨已经停息,草木泥土的芳香润鼻,那山顶处,竟有一座殿堂。以木头搭建,整体漆黑色,隐有臭气。 李长笑入殿来,神识扫过,大致结构了然于胸,左侧区域,有一房间,关押着十几个人。 殿堂的深处,有一条密道,有通行过的痕迹,许是那丐帮老大,听到风声,快快逃离了。 李长笑朝密道,吹了一口风,是索命风。 随后转身去解救人质,推开门,男男女女皆传来惊恐的呜咽声。 他们被捆得死死的,散趴在地面上,衣服不知被谁人扒去,披头散发。 地上的木盆,装着发馊的饭菜,看之一眼,便是想吐,然而这却是他们的每日吃食。 如此凄凉境地,实在让人怜悯,李长笑用剑斩断绳索,再吹一口风,将他们尽数送下了山去。 那清风拂面,吹去阴霾,连带着这段记忆,也尽数吹了去。 做到此,李长笑已是仁至义尽,倒是这一幕,着实把刘乞儿,更惊了个遍,杀人他见得多了,多有些麻木了,不过是一剑而已,但这吹口气,便把人裹挟着下山的功夫,可比用剑杀人,玄妙得多。 …… 李长笑入了密道,在一处角落,发现了乞丐头子的尸首。在他身旁,还有一人,大概中年模样,身穿官服。 二者瞳孔放大,身上并无伤痕,均已经死去,是被李长笑那一口灭杀风,给吹去了魂魄,死得个干净。 原来这丐帮今日接见的贵客,是那庆绕城的官差,见惯了官匪勾结的李长笑,倒不觉意外,倒是地上官员尸首,手中死死攥紧的小册,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打开小册,内里写着人名。大抵是记载着,什么人售去什么地,售几两银子…等等内容。 小册中,人命明码标价,以货物而居,最贵十余两,最便宜几十枚铜板,廉价到让人不寒而栗。李长笑更注意到,这份小册,信息颇多,若是深究,不仅仅是凡人的交易。 还涉及到众多的延寿者,乃至是修士。例如西北城一大户,年年购置三十二名童子,三十三名童女。 这显然与延寿有关。 诸如此类案例,还有极多。李长笑眉头一皱,大余国国泰民安,暗中势力,竟如此猖獗,究竟是何人主导? 第469章 自有祸福,葫芦入江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处据点虽灭,但大余国境内,丐帮仍旧猖獗,又正是时局动荡之期,几乎无法扼制。 不过总得来言,庆饶城该是会太平些时日。李长笑正欲下山,便忽闻烟气,神识扫过,才知是山脚,燃起了熊熊烈火。 原来有人放火烧了山,火势蔓延而上,熊熊烈火,步步逼近,似爬山猛虎,让人惊惧万分。 李长笑化神之躯,何惧烈火与黑烟,只见他沿着山道而走,一头扎进了火中,任由火势凶猛,也难阻他半分步伐。 只是那刘乞儿,便没这般能力了。他效仿李长笑,缓缓朝火中走去,却被被那高温热量,扑了个满面,脸上烧的灼痛,皮肤脱皮,头发发黄扭曲,被烧去了大半。 大惊之下,连连后退,“师父,师父!我还在这呢!你等等我啊,你不要你徒儿了吗?” 他急切大喊,却不得回应,最后骂道:“我干你他娘的,我干你他娘的!老子给你带了一路,你他娘的这样报答老子是吧?” 他跳脚大骂,全然忘记,如此结果,何不是他自找的呢。 这份落差何其之大,自名不凡,原以为可乘风而起,却困于大火,无处逃。 更让他愤怒的,是白衣的漠视。这一路上的漠视,他自以为是考验,直到此刻,才知那是真的漠视。 不掺杂任何情感的漠视。直到此刻,他才残酷意识到,什么拜师学艺,什么师父徒弟,不过虚妄。 “干你娘,干你娘的,怕老子超过你,弄火杀我是吧,弄火杀我是吧。”刘乞儿在火中大喊。那份怨恨,烧得比火更浓,烧得比火更烈。 只是他不知,他这一路上的小聪明,谩骂诋毁,顽劣秉性,若换一人来,早便嫌聒噪,一剑杀了。死上十次,都是正常。 李长笑是见他,虽性格恶劣,不知恩仇,自私自利,却终究未沾人命,故没动杀念。 除此之外,其命如何,与他无关,故任由烈火燃烧,即便他只手可覆火,却选择独自离去。 本无相欠而已。 况且,并非全无生路,那山顶大殿的密道,尤是能行。刘乞儿是死是活,全看自己罢了。 只是以乞讨为生的他,似乎只会乞讨了,乞讨财富,乞讨粮食,乞讨生路,乞讨救助。全然忘记,别人可以不给。 给了,他便认为是自己该得的,老天爷欠自己的,若对方不施舍,他便破口大骂。 他对李长笑的恨意,归根结底,也是如此,只是这次,他更贪更妄,求的非财非粮,而是那求仙问道的机会,故更狠更怒。 火已烧至山巅。 刘乞儿在火中咆哮,质问白衣,为何不收他为徒。 半山腰处。 李长笑忽停,俯身摸索,在一尸首上,摸出一两银子,他收入腰间囊袋,缓缓走下山道。 …… 丐山的燃烧,惹来多人驻足。 那野火汹汹,黑烟染白云,远在十里地,抬首便可见,山脚外数里地,围满路人,皆是自庆饶城而出,到此看热闹者。 有一白衣,自火光中走出,混入人群,回首看去,又继续前行。 回了庆饶城,城中热闹依旧,酒楼饭馆等地,皆是在讨论丐山燃烧一事,在大余国放火烧山,可是大罪,要杀头的。 且百姓归皇帝管,那山山水水,可便归神仙管了,放火烧山,先触怒的可是神仙。 刚刚还下过大雨,这会儿又燃起大火,若不是人为,可说不过去。 李长笑休息一顿,打算去各府讨些钱财。 去到贾府上,那贾家之主欲行跪拜,贾家千金美目含羞,看兮盼兮,失而复得的家宗子嗣,已将事情经过,都与府中人说了。 而且夸大其词,添油加醋,将那白衣描述得,天上有地上无,一手剑法似神似仙,白衣杀人似喝水走路,行侠仗义荡尽奸恶诛尽邪祟。 推崇到了极点,吵着要练剑,要饮酒。 如此大恩自当难忘,便是千百两金银,也难以还报,只是钱财之物,多了便会压身。 李长笑要那千百两有何用之?思前想后,只拿了三两银子,至于那剩下的,还是让贾府,将这些银子,用来行行善事。 贾家家主一拍脑袋,听李长笑的话,便要立几座庙宇,河母庙两座,东神君庙三座,山神,徒弟…皆立几座。 听到这话,便轮到李长笑错愕了,难道善事是立庙宇吗?他告诉贾家家主,一座庙宇都不要立,他指的善事,是对百姓好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那勤勤恳恳劳作的百姓,若手头有余足,帮衬一二有何不可? 如此,便算是在报答自己的恩情了。 言毕,李长笑独自离去,独留贾府众人,目送良久。 “唉…”贾家家主轻轻一叹,只道好一个潇洒游世仙。 贾家千金手含胸口,拿着手帕,目光久久没能收回,不知想些什么。 或许在少女心中,如此人,才是心中幻想之伴侣。只是短暂照进现实后,又飘飘然间远去。 徒留遗憾,不如不见。 接下来,李长笑一一造访三家,各取三两银子,余恩用于行善。三家不敢不从,既是还恩,也是惧怕。 做完这些,李长笑整顿衣行,再住上几日,便打算离去了。 下一地,大余国国都,大余城。 少女小真想当帝王,想手掌权力,但此事不易,一国之君或许是凡人,但境内的山水神灵不是。 即便是鲛人族,恐怕也不敢妄动,且凡国之国君,乃是身系万民之身,与国运相绑,命陨国运荡,所涉及之处颇多。 若鲛人族不怕暴露,杀一两个国君,潇洒离去,自不用有所顾虑。只是鲛人潜入扶摇,恰恰极怕暴露。 哪怕身死,也不敢暴露。 既如此…… 李长笑行至庆饶城中,一条宽敞大江江边,他左腰挂着两个葫芦,皆装有酒水,有人说他酒量大,有人说他整日泡在酒中,一葫芦都不够,还要两个葫芦。今日,他取下其中一个,将里面的酒饮尽,只余空葫芦。 随后将一信条,塞入葫芦中,拧好盖子,眼眸闪过一抹幽蓝。 他将塞有信条的酒葫芦,丢进那奔涌的江水之中,连水花都未曾溅起,便被卷入了河底,江岸的白衣注视良久,随后转身离去。 ······ 第470章 厉鬼寻仇,贪欲难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九两银子真切不少,寻常百姓忙碌整年,赚不到三五百铜板,李长笑这九两银子,若不入那素有“销金窟”之名的烟花勾栏处,光是买酒、吃食、住房,如此潇洒数月,只怕也用不得多少。 李长笑开始为下一程整顿衣行,他向来是有多少钱,便享多大福之人。没钱了与乞丐同睡,风餐露宿,有时可以少吃几顿,但不能不睡觉,便是刀山火海,也得美滋滋睡上一觉,怎么随便怎么来。 可若有钱了,那便不一样了,钱财压身重,快快用出去,换来片刻开心,才是正道。 这东西,留不得,留不得。 银子用麻布包着,去了西市买背囊,去了东市买米粮,去了南市买佐料,最后再去北市,购置一套新的衣物。 他素爱白衣,原因简单且俗气,单是一“俊”字而已。庆饶城购置衣物,有三种方式,一是购置布匹,回家中自己缝裁。二是直接购置成衣,稍有不合身,却也能将就穿。三是去裁缝店,量身定做一件。 李长笑身材高于常人,留给他的选择不多,衣铺里的成衣,几乎不合他身,只能花钱定制。精挑细选,才选中北街处的一家裁缝店,店主是个纤细男子,沉默寡言,手指细长灵活。 这年头男裁缝倒真少见,李长笑再一打听,原来这男裁缝在城中,极其有名,那一双巧手,不知让多少女子汗颜。 凡是出自他的衣物,精美贴身,舒适不缺美感。有道是行行出状元,女不一定织布,男也并非种田。裁缝店往来多是女客,有大家之女子,三两结队而来,拿取衣物,比身盈动,喜笑颜开。 裁缝店对面酒楼,集了不少年轻公子,他们喝着酒,听着店内传来的莺莺燕燕,春心荡漾,心思早不知飘去何处。 李长笑入了店,也要定制衣服,顿时不少女子注目,窃窃私语不绝,与那闺中蜜友,暗中点评这白衣样貌身段。 又是一阵春风漾波起。 男裁缝眉头一挑,男顾客他也接待不少,只是这样貌姿容,真是少见。略微诧异后,他开始量身、选料…最后交付定金,告诉李长笑三日后,便可前来取衣。 李长笑拱手道谢,顺道祝他发大财,财运滚滚。让那店内又是一阵莺莺燕燕的笑意,那俊秀郎君样貌好,嘴也甜得紧,讨得人心欢。 已有不少待嫁女子,暗中打听白衣来历,春心荡漾,想请媒婆说媒。 ...... 一日傍晚,李长笑大醉而归,先前在一家酒楼饮酒,与人吵了架,险些打起来。缘由很简单,他与人划拳喝酒,但因为各地规则不同,意见发生了分歧。 那汉子喝了酒脾气大,啥也不听,拿起凳子便砸李长笑,李长笑也不忍,邦邦给了对方两拳,才把那醉酒的汉子打得服气,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 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忍气吞声,再不敢大声说话。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拳头才是最能说服别人的语言。 离开酒楼,李长笑租了间客房,就与酒楼隔着两条街,拐过两个弯便可,很近。 只是路上阴风阵阵,吹得人好不舒服,走过一拐角,突见有道人影,直直矗立在拐角处,巧合挡住了去路。 李长笑睁开睡眸,却见那人,身影飘忽透明,在月光照拂下,显得极为渗人。 那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惨白面容,其心口处,还在缓缓滴落鲜血。 半夜路拐角,是鬼而非人,好一只拦路厉鬼。李长笑定神细看,此鬼他竟还认得,是那小刀巷里,被他顺手击杀的乞丐刀哥。 只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刀哥寒气外溢,化做厉鬼后,便立即寻仇来,可见其怨气之大。 那哭嚎声摄入之心魄,刀哥厉鬼之形,已经凝为实体。 “我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瘆人厉鬼口吐人言,字字句句,透着无穷的怨恨,以及复仇的快感。 言毕。他竟不打算出手,而是身影逐渐隐退。 他享受一点一点报复的快感,既已做厉鬼身,凡俗武者再厉害,也不会是他对手。 可马上,厉鬼刀哥便傻眼了,他那好不容易凝聚的厉鬼身,无穷的怨恨,还未发泄。便被李长笑一掌拍得,几乎形神俱灭。 李长笑连剑都懒得出,又是轻飘飘一掌,将那厉鬼彻底打散,三魂七魄尽数搅碎,连轮回都入不得。 “不!”那乞丐刀哥所化之厉鬼,在错愕与惊讶中,彻底消散于世间。 …… 三日后。 李长笑如约到那裁缝店,换了一身新的衣物,白衣溶溶,风度翩翩,人间少有俊公子。 万事俱备,也该迈脚前行了。 离开前,他来到清晨的面铺,这一次,他点的是饱腹的粗面。老板是个实在人,也不偷工减料,大大一碗热面,才三枚铜板。 端上面来,李长笑拧好葫芦,搓动双手,拿起筷子,先吹散半分热气,喝一口热汤,开始用筷子夹起面条品尝。 街边乞丐乞讨。 一阴暗角落中,有一人头戴黑帽,远远注视着那白衣。 他看到那白衣,吃面喝汤,掰馍吃饼,咽了一大口口水,渐渐入了迷。 “老板,钱放这了。” 白衣吃饱喝足,放下四枚铜板,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一晃眼的功夫,便走出了十几米远,戴着黑帽的人儿,心底一慌,立即跟了上去。 他跑啊跑,用尽全力迈步,用尽全力找寻,却再难见那白衣丝毫踪影。 黑色兜帽被风吹下,露出一副被烈火灼烧过的狰狞面孔,吓得行人退却,吓得姑娘惊叫。 他跪在地上,恨意填满心腔,至今都想不明,为什么不收自己为徒。 忽的,他余光瞥见一点白,那是一道徐徐向城外走去的背影。 刘乞儿朝那吼道:“李长笑!你凭什么不收我!凭什么!” 然白衣不停,径直出城了去。 第471章 十二山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白衣出城来,那人儿虽是副赶路派头,却不束脚不背包,也无多少干粮,与同路的行人,妆容打扮相去甚远。 有年轻汉子,见白衣如此行头,忍不住嘀咕,这是哪来的公子哥,这行头好看自好看,但长路跋涉,多有不便。 再低头看自己。 虽布衣粗履草鞋,但包得紧,冬不冷夏不热,干粮饮水充足,这才是正儿八经,远行的打扮。 正自得,忽的听见动静,抬头看去,竟见那白衣人儿,拔地而起,躺在长剑上,朝天飞了去。 若如此,便也算了,关键时那人儿,还朝他挥了挥手。远去郎目瞪口呆,呆呆直愣神。 又见那人儿扎入云堆,按下云头,飘飘然而去。远行客目送良久,最后喃喃低语,原来是神仙。 李长笑躺飞剑,喝小酒,速度不算快,那风儿呼呼侧耳过,发鬓被吹得飞起,低头可见山川之河流,抬头可见碧霄云霞涌。 一人一剑,傲游天地。 若说真仙下凡,还真没他这般潇洒,若硬是要扯上一“仙”字,唤他做“假仙”,似乎更合适呼。 目标大余城,但路途不可谓不远,且他心有感应,速度太快,会迎来某些注目。 故他在那庆饶城中,刻意逗留上一些时日,以推演算术之术,再借上福祸之眸,算了个吉时良程来。 卦象显示,便是今日辰时。 若说因果之说,李长笑尚可不信,那这福祸卜算之类,他便不得不信了,因为他的眼睛,便能看到人之福祸。 他直觉此行艰难,因鲛人一族,提前他数月寻到小真,事事早他一步,不…十数步。 且梦泽城外,他透过梦境暗果,见到一道熟悉身影。正是鲛人族当代三大天骄之一,冀北冥。 面对冀南,冀陆,冀获三人,他可通过斗法、暗杀、法器等手段,一一击杀,不轻松却也不困难。但面对冀北冥…他不得不更加小心应对。 至少不会试图与其斗法,李长笑从不因灵气枯竭,而小瞧天下英雄。 无论时世如何变幻,天骄终是天骄,任何时候,都能散发出,只属于自己的光辉。 卦象显示,此行半吉半凶,阻难极多,若急于勇进,会碰壁而归,相反,若随心随意,凶吉之相会模糊混沌。 换而言之,急不得。 …… 飞不过百里,李长笑便落于山头,改为步行,他编一条长藤,爬下山去,行于山林之间。 路过一片沼泽,蛇虫鼠疫,鳄鱼,猛兽极多,李长笑不愿涉足,便踩着青萍剑,悬于地上三寸,如此低空划过。 途中,他摘一根笔直树枝,再凝一根梦丝,一头系在树枝之上,另一头垂入沼泽之中。 他盘坐剑上,似垂钓客一般,用那简陋的鱼竿,垂钓着沼泽中,万事万物的梦境。 不一会,有东西上钩了,梦丝缠着一团雾气,那是一个生灵的梦境。 李长笑查看一番,又丢回了沼泽。 就这般,有一白衣客,不厌其烦的,垂钓着一个又一个梦境。 如此低空飘过沼泽,却也不算无趣。 …… 行七日。 路见一座大山,巍峨耸立,直入青云,扎入云头,一眼看不到顶,更高处有彩霞腾飞,有异鸟做巢,初阳打在山岩,晕染上一圈金黄意。 无论远观还是近观,皆是美极了。 山脚行人居多,此山是一处交通关隘,方圆百里城镇,想去西边城镇,大多要路过此山,需绕山脚而行之。 更特殊之处,是此山有神明,乃是一尊山神。 大余国大山神并不算多,仅十二尊而已,但自开国起,便一直留存至今,可言历史悠久,深入人心,百姓敬畏有加。 莫说百姓了,便是一国之君,路遇这十二座高山,也会特意去上一支香。 开国皇帝曾言,这十二尊山神,是大余国的擎天巨柱,撑起大余的国运。有他们在,大余国国运永存。 这座山名为“天剑山”,虽说可直接饶山脚而过,来往行人却大多选择上山,登四百余米高,那里有一座山神庙,庙内香火不断,甚是热闹。 李长笑也上了山,等四百余米,终于得见那座山神庙宇。相比于东神君庙,河母庙,等庙宇,山神一类庙宇,数目要少得多。 就以此天剑山山神庙为例子,虽贵为大余国仅有的十二尊山神之一。 然他的庙宇,却仅在以天剑山为中心,方圆百余里内流传。不过即便如此,日日享受之香火,自不会少多少,这片区域的小山神,土地、都归他所管辖。 那山神庙前,栽种着一棵参天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干需要五六人合力,才能勉强抱住。 树下插着百余支香,香烟上飘,把树叶熏得发黑,李长笑一眼看出此树不凡,那日日香火熏陶,已让此树,起到了类似“雷击木”般的变化。 李长笑入了庙宇,抬眸看去。 是一尊石像,庙里僧人给他介绍,这尊石像来历非凡,世间仅只有此一尊,乃是取自天剑山之巅的一块巨石,耗费十年时间,雕琢而成。 石像威武不凡,只见那山神,身披褴褛袈裟,盘坐于一只巨鹰之上,一眸开,一眸合,眼睛如有神,自有一股气势飞扬。 “施主。” 守庙僧人急切提醒:“不可直视,不可直视,这是对山神大人的大不敬,恐降灾啊,恐降灾啊。” “哦。” 李长笑以笑回之,收回目光,抬手欲喝酒。 “施主,不可喝酒,不可喝酒,庙里戒酒。”守庙僧人又出言提醒。 “规矩真多。”李长笑心底默念,还是收回了葫芦,也不上香,就这么离去。 第472章 盘玖城,二差一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出庙口,又朝上行四百多米,一阶一阶皆难行,路陡阶高,常年失修,两侧杂草丛生,偶有异蛇盘踞前路,让人生寒。 本与他同行者还有数人,皆是贫苦之人,想着再上四百米,立有山神食斋堂,历来神庙规矩,仅三枚铜板,便可饱餐一顿,便想着再上山去。 那只那路难行,无奈打起退堂鼓,慢慢只余李长笑一人,那点危险险阻,对他而言,有却似无。他脚尖点地,身影飘忽,似惊鸿般跃起。 终是到那食斋堂,非吃那斋饭不可,值得一提,若过了那食斋堂,还欲继续向上攀登,那路却肉眼可见,好走了许多。 意义何为,自不难猜,只是不知是人为,还是天然如此。 他用三枚铜板,要一份斋饭,再去后山泉水处,舀一口清泉水畅饮。吃饱喝足,下山了去。 天剑山山如此其名,行于山道,似剑走偏锋,两侧怪石嶙峋,远观山极美,可若是真上了山道,试图去登山,那便叫苦不迭了。 偏偏赶路行人,不敢抱怨,明知上山难却偏要上那一支香。据说是有意如此,山神老爷在考验大伙的诚心。 难难难。 难此一段路,日后便顺了。 上山下山之百姓,大多这般自语。 原路返回,回到天剑山山脚,随后绕着路而行,因为天剑山高万余丈,直入云天,来往行人大多不会耗费力气,横渡此山。绕着山脚而行,路虽远了些许,却省力得多。 有山神庇护,四周的匪祸,似真少了许多。沿途行了四五里,也未见路旁哪儿,跳出个剪径的大王,即是打劫的。 传言称,敢在山神老爷子眼皮子底下打劫,那是自找苦吃,是断子绝孙的事。 这一地带,关于那山神的传说有许多。多是友好正大的形象,让李长笑注意的是,这天剑山之山神,似乎偏向“佛”这一属性。 那山神身披袈裟,脚踩巨鹰,眼睛一开一合,倒也极有特色。 离开天剑山区域,接下来的路程,便难走许多了。 又七日。 跋涉多日,李长笑站于一山巅,朝远处眺望,终又见一座大城。他目力非凡,相隔极远,便远望到那城门之上的匾额,上面写着【盘玖城】三字。 李长笑打开地图,这沿途中,他向一行脚商买来的。得见盘玖城,便证明他与那大余城,相隔已是不远,以凡人脚程,可能还需行三个月余,但以他的速度,最慢一个半个月可到,最快一天之内也可到。 李长笑终于得见人流闹市,一时有些心悦,打算入了城去,休息一些时日。 毕竟卦象显示,随心随意便好,那他便随心随意。 他看着手头余钱,还剩下“三两”,左右考虑,决定潇洒一回,去住最豪华的客栈。 盘玖城有名客栈,拢共就那三家,一家曲直客栈,一家回离客栈,一家承天客栈。 曲直客栈立于闹市,附近便是素有销金窟之名的烟花勾栏处,那可是红尘滚滚之地,却也最让人向往。回离客栈便宜大气,简单素雅,不失内涵,受商客较为喜爱。 至于那承天客栈,如其名,承天之下,是一座与官府官差,有道不清关系的客栈。李长笑花费一两银子,在承天客栈办理入住手续,拿了房牌,回了房去。 睡至傍晚,他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见街道行人匆匆,好不热闹,便也下了楼,随着那人流,边是闲逛,边是欣赏风土人情。 自是一阵热闹。 入夜。街道上人渐少,李长笑也回到客栈,准备休息。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饱餐一顿,满足一下肚里馋虫,再是入眠,才能算是香甜。 于是,他朝那凳子一坐,喊来那家店小二,大手一挥,点了一碗热面,一碗牛肉,一盘香酥豆,以及一份小酒。 “客官,晚上的菜,每道要再加三文钱。”店小二提前说道。 “没事没事。” 李长笑摆摆手,浑不在意那小钱。 店小二道一声“好勒”,便是忙活去了,盘玖城三家客栈,仅有承天客栈,日夜不停歇,因为有时夜里,会有赶路的官差借宿。 此时,外面天色昏暗,算算时间,应该是亥时,这个时段,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十分漆黑,故几乎无行人。 此刻的客栈大堂内,也仅有李长笑这一怪人,还不睡觉,却自饮自酌。 好一会,店小二端上菜来,先是一盘开胃的香酥小豆,后是一碗牛肉,至于那热面与小酒,还需再等上一些时间。 李长笑也不计较,先夹起牛肉,包着香酥小豆,一同送入口中,肉香与豆香填满口腔,这时再饮上一口,他自己酿造的春冬梅香酒。 整个人如欲登仙,飘飘然呼。口腹之欲得到极大满足,那店家小二见此,都不忍咽一口口水,腹中馋虫作祟,也想如此尝上一口。 这时。 敲门声响起。 店小二急去开门,烛火晃动,门外凉风吹入屋内,夹杂几分体味。许是这来人,一路奔波辛苦,出了不少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但见那来人,足有三人,并肩而立,将那门口堵得死死的,店小二刚开门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来者不善。 再细细看,原来是官差。 小二后退半步,侧身作揖,“老爷,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话落,那三人却没有动作。 右侧的官差,眉毛微挑,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抬手重重推了一下中间那人。 中间那人步伐踉跄,三两步间,跌跌撞撞踏入客栈内。 店小二这时才了然,左右两侧,是羁押犯人的官差,中间那个,才是被羁押的犯人。 “二位老爷,旅途劳顿,要吃些甚?” 待三人皆入客栈,店小二合上门,谄媚问询道。 “二两小酒,牛肉,驴肉看着来。”一人豪迈喊道。 “大哥,这不好吧。” 另一人看了眼罪犯,“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怕啥,以你我二人的功夫,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还能跑了不成?” “也是。” …… 二人坐下,店小二把李长笑点的那份小酒,先是上了二人的饭桌。 二人先喝酒暖身,浑身舒畅。 李长笑也不恼,而是好奇的看着三人装扮。 先说那两名官差,好一个虎背蜂腰螳螂腿,一人光头刀疤脸,一人方脸精光目,精气神皆旺盛无比,一看便知,是武学上的高手。 再看其衣着,身穿半武半差服,一人手持杀威棒,一人背背大砍刀,杀意森森,戾气浓浓。 难怪仅是一照面,便将那店小二吓得腿软,单看外貌,确实勇猛霸气。 此时这二人,正对坐而饮,好不畅快,莫看好似松懈,但凡有人靠近,他二人顷刻可察,出手即是杀招。 观察完那二人。 再看那被押送的罪犯。 比之二人的潇洒大气,罪犯可就憋屈了,她坐不能坐,动不能动,因为二人气机,皆锁定在其身上。 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换来一记杀威大棒。 那罪犯显然吃过这方面的亏,此刻老老实实,站于二人饭桌右侧,看着二人饮酒作乐,自己却定于原地。 第473章 嚣张差爷,奇怪犯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堂烛火通明,徐徐燃之,李长笑那一盘牛肉、香酥小豆,将要见底,可热面与小酒,却还未上来,便忍不住催了催。 声音一出,那二位官差爷,顷刻转头来,二人同时眯眸,开始细致打量那独坐的白衣。 月下坐窗沿,溶光衬白衣,姿容无可挑,若有风拂过,似要乘风去。单是看着,便觉赏心悦目,似那画中仙。 再定神看去,长发冠中束,酒壶腰中悬。更有佩剑,有囊袋,有香囊,脚上踩布靴。 倒不似仙了,更像行江湖的江湖客了,只是那副姿容体态,尤是不凡,一举一动,还略带几分贵气洒脱。 还有股言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一时以二人学识见闻,倒真不知如何形容,最后各种感观,化做“怪人”二字。 张龙赵虎二人,当即心生警惕,而恰是此时,白衣回头来,与二人目光对视,碰在了一起。 被羁押的犯人,也看向那窗沿白衣,似有意动,刚想有半分动作,却被赵虎一瞪,其刹那僵立,眼中浮现惊恐。 旋即绝望闭上双眼,立于原地,片刻不敢动弹。 手持杀威棒,方脸精光目者,赵虎也。 背着大砍刀,光头刀疤脸者,张龙也。 二人龙虎之名,自不说乱取,那是真有实力,龙行虎威,光是这般外貌,便并非好惹,性格也绝非善茬。 “小二,叫那人吃完,快快离去。” 赵虎招手,小二不敢怠慢,快快凑了过来,他附于其耳,低声言道。 “是,是。” 小人点头哈腰。 在那上菜的间隙,李长笑又在打量三人。 张龙赵虎倒也还好,虽面相凶煞,却大体正常,只是那罪犯之装束,真是奇哉怪哉。 若他所料不错,应是流放之罪。只是寻常流犯,犯人需身穿囚服,脚戴镣铐,手上枷锁,层层禁锢。 若问李长笑为何那么清楚,原因自是简单,他也曾被流放,那一路的艰辛与屈辱,深有体会。 曾经李山河将其贬为庶人,断绝关系流放,不曾将他死活放在眼中。不过那都是旧事,李长笑早已不是当初。 过往虽有苦痛,却如云烟尔,偶尔念起,不轻不重。 思绪拉回,那被羁押的人儿,脚上确有镣铐,系着个黑铁玄球,估摸有十余斤,莫看仅十余斤而已,长久涉足,那折磨无几人不色变。 除此之外,犯人全身笼罩在一件大黑袍中。 头发,身形,皆被彻底遮挡,唯有一张面孔尤露在外,但却糊上一层厚泥。 乍一看,狰狞可恐,宛如自泥泽中,爬出之厉鬼,难怪店小二开门之际,便被吓了一跳,想来八成,是见到那张泥脸了。 “啪!” 张龙一拍桌子,传出道闷响,他转头看向李长笑,嘴角扯动,“阁下,若吃便好好吃,不该看的莫看,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冒昧问一下,二位大人可是官差?”李长笑拱手笑道,全不理会话中要挟之意。 “哼。”二人没回答,冷哼一声,已是不悦至极点。 店小二端上菜来,是热面与小酒,他附耳提醒道:“客官,这二位爷,可不好惹,他们押犯途中,杀人可是不计罪的,你可得小心哩。” “快快吃完,上楼去吧,算小的求您了。” 店小二战战兢兢,这座承天客栈,时有官差,他也最怕官差。 特别是张龙赵虎一般,满脸凶相,一言不合的官差,说句不中听得,这些人便是叫他钻跨,他也不敢违逆。 “哈哈哈,谢啦。”李长笑谢了一声,不想让小二难做,便不再言语。 不过却留了半个心眼,隐隐感觉奇怪,他喝完小酒,吃完热面,上了楼去,大堂内只余张龙赵虎一行人。 那二人目送李长笑上楼,再不见其身影后,嗤笑一声,兄弟二人豪迈一笑,重重碰了一杯。 大口饮酒,大口吃肉,如此生活,如何不快哉,不一会,那酒喝了尽了,二人尤不尽兴,洒三四枚铜板落地,高呼道:“小二,再来三坛。” 酒衣上头,晕乎晕乎,店小二慌忙跑来,跪趴在地,一枚铜板一枚铜板捡起,置于手中细数,脸上不由惨白。 犹犹豫豫,战战兢兢,才是说道:“大爷,四…四枚铜板…不…不够。” “谁是你大爷!” 赵虎一脚踹了过去,店小二直飞三米,又滚数圈。 赵虎啐一口口水,面色涨红,是酒品恶劣,又酒上心头,“你这孙子,我还不要呢。” 店小二从地上爬起,抹了抹眼泪,腹中绞痛,连连跪地磕头。 那被羁押的犯人,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怎料便是这番细小动作,也被张龙察觉,砍刀出鞘,用刀背打在其大腿上。 那暗劲投入肉里,痛觉一点点缓上心头,张龙骂道:“你是个甚东西,也敢摇头?” “我这一击,到夜里才疼,得疼上三天三夜,你啊,啧啧啧,可有得好受喽。” 犯人牙齿紧咬,被糊住的脸,看不清神情,唯有那双眸子,尽是痛苦之色,大腿在微微颤抖。 并非肉在疼,也并非骨在疼,而是筋在疼,那疼难以言明,但她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还不快去拿酒来!” 赵虎一瞪眼。 店小二哪里还敢反驳,便是酒钱不够,自己垫付,也不敢多言二字。只是想到此,又觉得委屈,走到后厨,才敢用衣襟擦泪。 大家都是娘生爹养,凭什么有些人,便呼来喝去,有些人却只能受人欺凌。 尽管想不明白,但现实的残酷,让店小二不敢怠慢,忍着腹中剧痛,也是抱起三坛酒,向外走去。 刚出后厨,却见一笑脸,是刚刚那白衣,店小二阴霾少了几分,许是店小二这伙计,低贱,平日少有笑脸相迎,打骂训斥居多。 那俊人儿的笑脸,又霎是好看,春风和睦,平等相待。 他捂着肚子,说道:“回了房,想了想,还是饿得慌,没办法肚量大,待会能否再给我送几盘菜上去?” “好的客官。”店小二点了点头。 “钱先付了。”李长笑笑道,将二十几枚铜板,放在店小二手中,想了想,又言道:“若那二人,再想吃些什么,少的钱我补了,算我借给他们的罢。” “你可莫要再与他们争了。” 店小二一愣,“客官你这…” 李长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了楼,既是借,那便要还的。 第474章 剥名之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你他娘的,怎么这么慢?!” 店小二搬来三坛酒,刚放在桌上,便被赵虎掌掴一脸,掌印通红,带点点血丝。赵虎声色俱厉,再搭配那方脸精光目,瞪得人心底生寒。 店小二说,是特意挑了三坛好酒给二位爷,听到奉承之语,赵虎面色这才缓和,让店小二快快下去,莫要碍了兄弟二人的眼。 这二位官差身材高大,虎背蜂腰,气场极强,且真杀过人,那杀威棒两端,镶有铁边,带有尖刺,那刺上有血迹干涸。 再看那张龙大砍刀,凶性不弱丝毫,刀身红白混杂,沾有腥臭,似刚砍人脑袋,火光衬着刀光,刺得人脖颈生寒。 二人朝那一坐,便是比恶鬼更恶,比厉鬼更厉,什么妖魔鬼怪,自上一边去,莫来挨边。 兄弟二人把酒言欢之时,全身罩于黑袍的犯人,强忍大腿抽疼,一动不敢动,似雕像一般,立在二人身侧。 店小二回到后厨,端三两份小菜上了楼去,轻轻敲开李长笑客房。 李长笑接过小菜,放在桌上,笑问道:“一起吃点?” “啊?” “没事的。” 李长笑把店小二拉进房中,给他一份碗筷,随后自顾自的斟上一小碗酒。 夹两口菜,送入口中,让店小二不用拘谨。店小二也大胆了些,夹了一片肉,抬眸看白衣,见没露出不悦的神情,才缓缓送入口中。 这一过程,他看白衣已有十余回不止,忐忑不安,又口欲难忍。直到吃几口肉,又喝几口酒后,才逐渐大胆起来。 “兄弟,在这干多久了?”经过一阵寒暄,李长笑问道。 “已有七八年。”店小二回道。 李长笑又问道:“平日官差可多?” “十天半月,便能有一回。”小二掰着手指,盘算片刻,回道。 稍顿片刻,他又道:“大约是七年前左右,那时流放犯人可多了,三两天就一个。” “而且都是些,原本见不到的大人物。” 李长笑略感兴趣,深挖此话题。 店小二开了话茬,又对李长笑颇有好感,便继续说道:“那时似陛下登基,严查贪官污吏,好多人涉及,流放都算好的,杀头都有不少。” 李长笑问道:“既严查贪官污吏,那二人为何还敢如此嚣张?” “客官,你有所不知,那官吏一但出了皇城,天高水远,还能管得着不?”店小二言道。 “况且这次押的,可是要犯!那押差难免嚣张。”店小二左右环顾,压低了几分声音。 “怎么说?”李长笑问道。 店小二夹一块肉,细嚼慢咽,体会那独有的肉香,“您没看到那犯人的装扮吗?” “身披黑袍,脸糊污泥,这是朝廷最高级别的押送犯,下场十分凄凉的。” 李长笑为店小二倒满酒碗,店小二大饮一口,继续说道:“那黑袍叫遮身袍,一但穿上,男女莫辨,那脸泥名为糊脸泥,沾之皮肉,清水洗不去,终身结于脸。” “你看那犯人,终身如此,何不凄凉?” 店小二又道:“此乃最高流放之刑,名为‘剥名’,乃是陛下上台后,为惩戒贪官污吏,发明的刑罚。” “那时天下尚且纷乱,一口气惩办贪官太多,有一些势力,暗中劫杀流放队伍,解救流放官员…” “为此,女帝命人糊其脸,裹其身,再戴脚铐,慢慢体会那沿途的疾苦,慢慢领略那众生之艰难。” “而一但如此,就仿佛将人的名字,性别,地位,都剥夺了去,从此便只是犯人。故此刑罚,取名为‘剥名’呼。” 店小二滔滔不绝。 李长笑手指轻敲桌面,口中默念“剥名”二字。 “能用上此刑的,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至少也是朝中大官,并且犯下无可宽恕之罪。”店小二言道。 他虽出身低微,又仅是个店家小二,但长年累月,接触官家中人多了,对那朝中之事,却也能说道上一二。 只是对不对,便不敢肯定,但当个闲暇聊天,却是绰绰有余。 “路上还好,再苦在疼,至少还能活命。” “等到了流放地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店小二脸微红晕,酒上心头,缓缓言道。 “此话怎讲?”李长笑指尖凝一丝灵气,汇入店小二灵台,为其驱散三两分酒意。 店小二不察,自顾自言道:“流放之徒,是无缘住房的,需要睡在马厩。” “我曾有一次,半夜起身喂马,在那马厩中,见到一身受‘剥名’之刑的犯人。” “那黑袍下,缠着半身的绳子,后来才得知,此绳名为‘罪孽’,一罪长五米,乃特殊材质打造。” “传言此绳,见肉生根,一但缠上,便再取不下,有些人物犯罪极多,罪绳累长,甚至长达数十米。” “捆了个结实。” “我那日见到的官员,扒在地上,用墙角摩绳,血肉模糊,那绳子尤不见松,悲惨至极。” “客官,你说说,这还能活吗?” 店小二喃喃道:“‘剥名’之刑,可比砍头重太多了,从被剥名那一刻起,犯人便注定死去,流放途中,尚且有官差照料。” “即便痛苦,不至于死去,但到了目的地,官差拍拍屁股走人,而犯人呢?” “脸被糊着,身被挡着,体被缚着,完全没生活能力,也无劳作能力,最终只有两个选择。” “如乞丐般乞讨,或是直接等死。” “无论是祈祷还是等死,都活不了多久,啧啧啧,曾经大官,最后连以人之模样死去,都做不到。” “客官你来说说,是砍头重呢,还是剥名重呢?”店小二问道。 “倒真是剥名重些。”李长笑思索片刻,与店小二意见一致。 那大余国的女帝,倒真是人才。如此刑罚虽重,但从始至终,不伤肉体分毫。 只是… 如此刑罚,会用在谁身上呢? 第475章 悲惨困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夜自深静,店小二行尽酒肉之欢,桌菜尽空,才恍然回神,知自己失了分寸,连连求饶恕罪。 却不料那客人,与别儿不同,非但不怪罪,还请他饮一杯醒酒茶水。 热茶下肚,推门而出,再凉风一吹,非但酒醒兴尽,那不愉快之事,也都飘飘然忘却。只是那小二见识有限,哪知此中暗藏之玄机,那白衣手段之精妙。 只当是寻常而已,只是日后回味起,会多那么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韵。 下了楼去,店小二暗瞄半眼,便快快收回目光,发现二人尤在饮酒,猜酒划拳,好不尽兴,堂内尽是二人嬉闹之音。 店小二不忍好奇,再暗瞄半眼,那黑袍犯人,立于桌侧,从二人入店入坐,直到此时此刻,都未曾动弹半分。 此毅力也非常人矣。 店小二有一点忘记说了,剥名罪行重,但真正用上剥名者,少之又少,仅在七年前较多。 此人… 是他今年,唯一见到的一名剥名之人。 尽管心中唏嘘,店小二却不敢表现,悄悄进了后厨,眼睛半闔,休息去了。 但见那张龙赵虎,官差二人,酒足饭也饱,精光目呈精神,刀疤脸显凶威。 而那犯人神疲气虚,光是站立,便耗尽心力,还强忍大腿抽疼。 二人注意到此,便各自商量。 “大哥,你把她腿打折,明日再去赶路,拖着十几斤中铁锤,再行几日,那腿估计要作废哩。” “纵使有些救命丹药,怕也抗不过去。” 赵虎抓一把花生米,用力一捏,外壳化做齑粉,里面的米粒,却完好无损。 此内劲足以让人称道,稍露一手,便已让人惊骇,他吹去齑粉,余下米粒,一把丢入口中,大口咀嚼,传出咔咔的声音。“哼,废便废了,被剥名之人,还顾虑他做甚。”张龙浑不在意。 赵虎酒意散了几分,“可手折还好,腿断走不得,误得还是我俩功夫不是?” “兄弟,你言却也有几分道理。”张龙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他说道:“是我鲁莽了,不如这样如何,我们在此,多住上两日。” “待她好些,便继续上路,啧啧啧…这条路,可长着些哩,她有得罪受。” “确实。”赵虎点头同意,又言道:“这是这路,不太安生。” …… 二人闲谈间,便已将刑犯命运决断,半眯眼的店小二,得知二人要住两日,心微颤抖,表面却不敢显露。 二人订了好房,上楼睡去,至于那刑犯,则被丢进马厩,与马匹同睡。 张龙赵虎二人,也不担心犯人偷遁,剥名之人,离了他们,反倒是自寻死路。 有传言称。 剥名之人,便是下了地狱,见了阎王,也是脸糊污泥,被鬼厌弃。 即便投胎,也是个无眼无鼻的无面之人,或是直接沦为畜牲,永世不得翻身。只是这种说法,不知是真是假。但能确定的一点是,既已剥名… 那这世间,便再无其容身之地。 黑袍刑犯,被丢入马厩,那忍耐许久的剧痛,终是叫出声来,发出痛苦的呜咽,还伴随着眼泪。 月光倾洒,犯人拖着玄铁球,艰难行至边沿,靠于墙壁,一点点下挪,废了半天力气,才堪堪坐下。 也不管地上脏乱与否,她长松一口气,那眸子明灭不定。 她伸直右腿,肌肉抽痛,张龙那一拍击,直打筋骨之上,那抽痛怕是要持续几天几夜。 半夜。店小二起身喂马,特意带了半个饭团,喂马途中,轻声将那无名又无姓的犯人喊起,悄悄递了过去。 那犯人睁开双眸,静静看着,想说些什么,但又作罢。剥名之人,口舌倒是完好,但已有口莫辨呼。 且最终行至目的地,押送官差,常会取禾草,研磨成渣,与两个硬核桃,同塞入犯人口中。 即便到了地府,口不能言,脸不能看,问不知名讳来历,面看不出容貌身份。 再看口含禾草,阎王画笔一判,若能投胎,必是畜牲。 死前不得安宁,死后也备受痛苦,此刑不可谓不歹毒。 见那犯人不应,想来是心已死,店小二到底良善,“明儿是拿山神爷进城的日子,我帮你去求求,许能让那接下来的路,好走些许。” “虽不知你犯了何罪,当今陛下清明,想来不会冤枉于你,但此刑还是太歹毒了些。” 犯人闻言,抬眼看来,眼神出现一丝嘲弄,从始至终,都未曾言语。 店小二离去了,马厩中,又只剩下犯人一人,她已疲惫,但腿脚抽疼,使她难以入睡,便艰难爬至有月光的一侧。 举头望月。 忽的,目光被白点白色吸引,她扭头看去,见二楼中,有一房门窗大开,一人坐与床沿,也在赏月而饮酒。 还朝自己看了过来,展颜轻笑。 是大堂中碰到的白衣……她仰头望着,竟觉白衣比皎月,更美几分,有她一直向往的某些东西。 如痴如醉。 “哒。” 他丢了什么下来。 无名刑犯左右环顾,发现是个酒葫芦,静立在地上。她犹豫片刻,俯身下去,咬下盖子,对着瓶口饮了一口酒。 醇香美酒飘香来,连带着那三分月光,也一同被迎进了肚中。 马厩,脏臭,窘迫,苦痛,在佳酿面前,不过如此而已。 无名犯人第一次喝酒,却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当她还欲再饮一口时。 那酒葫芦却不知何时,飞回了白衣手中,白衣对嘴而饮,随后朝她,张口说话,却无音传出。 无名犯人读唇而语,“不…可…贪…杯…我…的…酒……贵?” “噗嗤。” 不知为何,她失声一笑,以唇语回之。 李长笑读唇低喃:“谢谢?” 他嘴角含笑,又以唇言道:“不用谢,我这酒好喝不。” 犯人回唇而言,“好喝自好喝,只是差上什么?” “是什么?”李长笑好奇问道。 “差…”犯人眼睛一翻,便突然醉倒了去。 这酒意但上心头,不过顷刻罢了。 李长笑摇头失笑,也趁着酒意,卧床而眠,舒服又快哉。 第476章 山神进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翌日。 清晨。 万物复苏时,清风徐徐尔,那承天客栈,晨起时分,有白粥、咸菜供应,只需二三文钱,便可对付一餐,堂中陆续来人。 李长笑早早醒之,见奉天客栈有洗浴池,便洗漱一番,他身不染尘,洗漱于他而言,仅是戏水罢了。 他放出三足金巫蟾,沐身时逗弄那神物,倒觉有趣,拎其一足,左右甩动,再用力一捏,还会发出阵阵蟾鸣。 把握节奏,还能抽出曲悦耳音韵。 神物手中戏,也是唯他尔。 最后心念一动,金蟾化虚,又纳入心窍,好不神奇,李长笑穿戴好衣物,白衣、黑靴、涤带、酒葫芦、佩剑、香囊……,下了楼去。 大堂客满,他寻一角落坐下,点两碗热粥,又叫一份咸菜丝,将咸菜丝倒入粥中,一口饮下。 热粥滚烫,咸菜味道足,清晨气冷,一碗入了腹,那凉气顷刻驱散大半。但见楼梯处,张龙赵虎二官差,跌跌撞撞下楼来。 昨夜酒意浓,此时未曾散,并非是不能散,而是那好酒之人,好不易尽兴醉一次,不愿主动驱散。 须知走差一事,大多行于荒野,十天半月,不见人影,亦是正常之事,与豺狼虎豹为伴,莫说饮酒了,便是夜间睡觉,都不得踏实。 难得入城,如此时机,那兄弟二人,自要处处珍惜,极是行乐,及时尽兴。否则上了路,可有得后悔。 二人寻一空位入座,正巧在李长笑右侧方桌,又是见面,赵虎精目一瞪,赫赫凶威威慑他人,不知为何,对那白衣,总是淡淡不悦。 入座后,二人唤来小二,倒比李长笑还好酒,又点了两坛,外加两碗热粥,两个咸鸭蛋,以及两碗醒酒汤。 二人吃酒喝粥,把店小二叫停,问道:“小二,这盘玖城可有什么大庙否?” 小二思索,回道:“二位爷,大庙还真有,盘玖城群山环绕,小山神庙有三座,十二山神庙,有其二,西神君庙有两座。” “除此之外,土地,敕封小神,各有一二,二位爷可想拜会那一座庙?” 赵虎看向张龙,押流犯刑徒之差,路途遥远,路阻且长。半途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皆有可能。 故自古以来,远行之人,见山拜山,见庙拜庙,讨个吉利,也是谋求庇护。 若是赶路得紧,实在抽不出时间,也可延后再拜,二人想留住二日,小庙且不理会,大庙怎的也得走上一遭。 特别是那山神之类庙宇。拜与不拜,差别极大,拜了路平好走,不拜则崎岖难行,且易迷路,山间迷瘴重。 “对了二位爷,今天有山神进城,您二位要去看看否?”店小二言道。 “山神进城?”龙虎两兄弟顷刻对视,眼眸暗闪。 “难道是庇护我等而来?”赵虎言道。 “想来是了。”张龙深以为然,点头回道,听此消息,那二人将到嘴的酒水,推至一旁,转而拿起醒酒汤,猛猛灌了三两口。 再运以内力,将酒气、酒意,逼退至指尖,化做点点液体,滴落在桌面上。 有得见者,皆暗道好一身运气功夫。 有一同坐大堂,轻饮热粥之人,嘲弄道:“简直笑话,山神统领山域,清净寡修,尚不说与凡人有无交集,又岂会为你得二人而来?” “真当自己是天子,是国之君王不成?” 张龙拍桌而起,冷哼道:“你这厮见识短浅,懂得个甚。” “我兄弟二人,奉天子之令,护送重犯,下至极南之地。” “陛下钦点山河,此路山河相随,沿庙要拜,沿神要敬,那山水之间,自有神明庇护,邪祟难侵,可保路途无忧。” 那人放下粥碗,脸隐涨红,反驳道:“哼,那你又怎知,那山神为你而来?往年山神进城日,大多这个时限。” 赵虎说道:“那是大人为听我等述职而来,你懂个甚。” “此前,我等路过奇华山、雪峰山、三指山、仙人洞、百川山时,在其地界范围城镇内,也各有山神进城,被我等碰见。” “你且说说,这都是碰巧否?”赵虎虎目瞪大,凶威逼人。 “你...你...”那人见说他不过,气得甩袖便走。 直到走了三里地,过了几条街,那眼底之处,不易察觉的一抹幽蓝,才渐渐散去。 承天客栈。 大堂内无人不惊,无人不惧,想不到此二人,竟有这般待遇,不愧为皇差。 张龙赵虎二人,显然享受着般目光,他二人酒意尽褪,闻山神要入城,那跋扈之气,暗敛许多。 也不饮酒了,光喝热粥咸菜,再向那店小二打听,此来之山神,是什么来历,有叫什么名字,以什么形式而来。 因为各地民俗差异,形式大有不同,张龙赵虎虽脾气暴戾,且好怒,但见识却不浅,此一问,倒还真问到要点了去。 那店小二驻足,为那二人细细道来,将其之疑惑,一一解答,李长笑顺道也是听着。 原来那进城山神,乃是“额龙山”之山神,每年此时段,会进城看民,享受香火,受人敬仰。 所谓进城,即有一人,大行祭祀之礼,献上牛、羊、猪三整,再跳其请神之步,迎神上身。 今早天一亮,便已在筹备此事,猪、羊、牛皆已杀好,只差那请神一步了。 待会那山神庙,可是人满为患,好不热闹呢。 张龙赵虎二人闻言,怒从心起,一下巴掌扇在那,尚在夸夸其谈的店小二脸上。 此事要紧,要紧,何不早说? 那店小二捂脸不知所措,昨夜非他值班,承天客栈也不止他一小二,这一巴掌,挨得冤枉,太冤枉了。 却又无处说,更知是白挨了。 张龙赵虎得知山神将来,哪里敢怠慢丝毫,他冲入后院,入了马厩,将那马厩里的无名刑犯,一把抓了出来。 随后又抓一本地居民,让其带路,去那额龙山山神庙里去。耽误了述职,山神降惩,那可是大事。 无名刑犯被迫跟着,离开马厩时,眼睛无意略过昨日那窗户。 窗户紧闭,无人… “许是走了。”她心默念。 第477章 额龙山山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咸菜白粥,不过三两口而已,李长笑在桌上放三枚铜板,伸个懒腰,出了堂去。 自入大余国,所行所见,香火神祇体系极其完善,甚至可用“严峻”二字形容,城城有神,庙庙皆有灵。 上了街去,盘玖城人声鼎沸,汇向某处。额龙山山神,乃十二山神之一,位高权重,李长笑未见额龙山,倒先见了额龙山神庙。 随着人流,他很快便寻到庙前,隔着人流,眺见庙宇之色形。 庙身长方,以金、蓝二色为主,紫、红二色为辅,前有石碑,乃功德碑,上刻有立庙之人的名字。 若此看碑文落款处,可见一“王昌平”名字,尤其显眼,以朱漆镶饰,崭新如新,想必是年年粉饰,才有如此效果。 能有此待遇,并且姓“王”之人,自不难猜,乃是大余皇朝开国帝王,传言王昌平天运所归,山河相助,励精图治,立国三年,便一派生平。 天下安邦后,他亲笔敕封山河。 十二山神庙,四方神君庙,皆是那时所立。 此后在位年间,敕封小神、土地……各种神庙,一一立起,境内庙宇无数。那位帝王曾言,但凡大余皇朝境内,一草一木皆子民,百姓血肉为躯,五窍灵光,目能视,耳能闻,口能言,可以律法、以言语管辖或教化。 但那一草一木,无情、无目、无嘴、无耳,便交给山水神灵去管辖。 故可见山水神灵,便是另类的朝堂。什么十二山神、四方神祇,自有品级划分。但这“山水朝堂”,终究依托于凡间皇朝。 “王昌平?” 李长笑默念一声。 那庙前请神仪式已至大半,人群中间,有一人脚踩请神步,口念请神词,忽一个激灵。 双目刹那失神,等回了神来,已换一人矣,虽同人同貌,给人感觉却截然不同,这绝不是伪装。 百姓纷纷躬身,那庙前立着一尊大铜炉,炉内铺着一层香灰。 “神来三刻,过时不待!” 一人高言一句。 话落时分,那人群躁动不已,早已备好香火,恐那一年来访一次的山神,见不到自己的诚心。 上香者多是孩童,人不过铜炉高,需垫脚甚至起跳,才可勉强插上香。 孩童上香,自有其说法,一来,孩童面生,山神面前露脸,祈求庇护。 若被山神相中,一家子衣食无忧,更是不用多言。 二来,孩童年龄尚小,香火纯粹。 不出一刻钟,那铜炉上插满香火,烟火氤氲升腾,好似仙境下凡尘。 百姓又抬来猪、牛、羊三整只,山神未必会吃,但态度定要给够。 相传曾有一村,愚昧无知未曾开化,嫌那山神庙碍眼,嫌那香火钱太贵。 于是扒了庙,又踹了神像。 自那以后,村民霉运缠身,山路难行,野兽袭扰,最后暴雨倾盆,山石泥滚,顷刻将村庄吞没。 后陛下得知消息派人救援,赶至现场时,入眼所见可谓是人间惨剧,一村三百余人口,无一人生还,尸骨无存永埋地底。 得知缘由,陛下选村长一人,为其立碑,敕封为“念山君”,一来平息山神之怒,二来平村民之怨。 且说那庙前,热热闹闹沸沸扬扬,张龙赵虎二人自人群中走出,从左右两侧,押犯人至前来。 山神见状,朝庙中走去,赵虎张龙紧步跟上。这般情况,纵使是无名犯人抵抗,也无济于事,被迫紧跟着入了庙宇。 二人单膝跪地,详细述职,所言大多途中所遇之事,或大或少或轻或重,事无巨细,不敢有丝毫怠慢。 有匪人拦截,有巨虎拦路,形形色色,精彩纷呈,又显二人劳苦功高,兢兢业业,恪守本职。 额龙山山神轻颔首,虽听二人述职,双眸却始终落在那无名刑犯之身,似隐有笑意、玩味。 张龙赵虎二人嚣张跋扈,但在那山神前却拘谨有加,有时甚至结巴打舌,口齿不清。 无名犯人全身紧绷,不敢动弹,也不能动弹。 最后,山神盖棺定论,朝那犯人言道,“陛下圣明,对你行以剥名之刑,自不会冤枉你,你必是犯下大罪之人,杀头尤不可偿还。此行便好好恕罪罢,来世无论是人是畜,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缘缘相报,今世之苦,何不你自寻之?本可享誉荣华,却偏行污浊之事,唉。” 话音落下。 那被污泥糊脸的犯人,纵使看不到其脸色,却也能感应到,其脸刹那惨白,眸子似有无尽悲意。 即便她心性远超常人,一路艰难苦痛皆是受得,刑罚之事也早已知悉,但再听他人之口说出,心中那一片凄凉,无以用言语形容。 似抽干了血气,隐隐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余生仅剩苦痛,来世尚不能为人。听此宣判,那心头之滋… 额龙山山神转头,“还你二人,出城南下五十里,便入我额龙山地界,那后程虽有我庇护,却仍要小心,功成身返之事,陛下自不会亏待于你。” 他声音渐轻,如九天荡来,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张龙赵虎深深一拜,磕头三下,行一遍那重礼,才押着犯人离去庙宇。 那犯人手脚俱软,一下子瘫倒在地,爬身不起。赵虎嗤笑一声,大手抓其肩膀,将其一把拎起,又行几步,又跌倒在地。 “什么狗屁大官,也不过如此。”张龙赵虎见此狼狈姿态,嘲弄一声,干脆一人扣住一边肩膀,架着她走。 那铁爪入铁,扣在肩膀,自是疼痛,百姓让出路来,任由三人离去。 庙内。 那额龙山山神像,眼含一点灵光,注视着三人离去之背影。 ······ 山神进城,落下尾声。 百姓渐渐四散了去,一切归于平淡,却有一白衣,随着那进进出出的人影,入了庙来,抬眸看那神像。 第478章 暗流涌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额龙山神庙内,那山神之像,以石为原料,百余工匠耗费数年光阴,精雕细琢而成。 神像赫赫立中堂,慈眉善目,侧坐巨龟上,披一身宽松衣袖,袒胸露乳,手持摇扇,仰天做笑。 香火熏陶不得少,石作的雕身,表面凝一层灰垢,此是香火鼎盛,长期熏陶而成。 那香火之神祇,可不会嫌此物脏。 大余国山神、四方神,倒真各有特色,各不重样。但若硬说些共通之处,却也非全无,李长笑便发现了一点,心头多了点猜测。 但若想印证,仍需去多个庙宇,一一览尽神像,才可做出推断。 额龙山山神庙内,人影出出入入,有人虔诚跪拜,有人上香祈祷,人群将白衣围住,那本俊逸不凡的人儿,却显得毫不起眼,无人为其侧目,更无人为其驻足。 许是有三两分假意作祟,抽离了尘世。 如此对视几眼,将神像模样览尽,大小细节不曾错过,再看清其神韵所在,李长笑不愿久留,便要离去。 出了神庙,他远眺街头。见那并行三人,已至街头拐角处,被扣着肩膀的犯人,腿脚依旧软榻,几乎是半拎着而走。 利爪扣于肩膀,虽疼痛异常,若无此借力,她走不动道来。 李长笑收回目光,暗蕴一点精光,又隐散了去。 是非是过,是真是假,自瞒不过他,只是时候未到。 “卦象所示,倒还真未错。” “随心慢行,趣事横生,吉凶模糊,收获难测。” 李长笑掏了掏口袋。 今日银子尚多,时候尚早,且潇洒去。 …… 且说张龙赵虎一行,自离开额龙庙,行足有数里,过大街穿小巷,四周行人不少,路人侧目驻足,或摇头或叹息或怜悯。 无名犯人回了几分力气,脚渐踏实地,只是那玄铁球实在沉重,拖其而行,足腕疙着生疼。 遮身袍下,那躯体罪绳缠绕,手缚于身后,几乎完全贴合,疼苦麻木再到没了知觉。光是走路便已是莫大折磨。 然其却走了一路。 难受的是。 要去那极南之地,此行恐怕足有三四年之久。便也是说,这路途的煎熬与折磨,还足有三四年之久。 幸运的是,至少还可活三四年… 张龙微前半个身位,在前迎路,沿途带着罪犯,一一拜会各大庙宇,算是例行公事。 最后才将罪犯押回承天客栈,丢进马厩中去。 赵虎嗤笑一声,与张龙一同离去,要将那未喝完的酒,喝得个尽兴。 犯人爬身不起,她脚有脚镣,系着玄铁球,身有罪绳,坚韧如铁丝,非人力多能解,缠上便伴随终身。上身被捆死,手脚皆如此,无处借力无处发力,自然爬不起来。 最后万籁俱灰,躺于地上愣愣发呆,那唯一露在外眼眸,一片死灰,再带不起半点波澜。 …… 且说另一边,张龙赵虎二兄弟,将无名犯人押回马厩,便径直去了大堂。过了辰时,午时未到,不在饭点,故堂内人影稀少,三三两两而已。 二位爷朝那一坐,大刀阔斧,谁人也不敢怠慢,赵虎精光目一扫,堂中无人敢与其对视。 杀威棒显杀气,只叫人胆生寒。赵虎用力一矗,棒身嵌入地面,再松开手,杀威棒依旧保持直立,比一人高,散着寒气。 二人手一挥,点了醋鱼,豆腐滚肉,香酥豆,酱香牛肉,驴肉…… 荤菜若干,素菜全无。又念及晨起时分,没喝上酒,便点了四坛,最后取出十枚铜板,豪迈这么一洒。 铜板四散滚动的声音响起,店小二慌忙拾起,见那狼狈模样,二兄弟豪迈大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畅快。 只是吃了数口,难免觉得枯燥,赵虎酒碗一砸,碎了一地,周围食客皆吓一跳,赵虎问道:“大哥,八十两甚多,光是吃食,可花不出哩。” 张龙闻言,眉头稍眺,“有理,有理,路阻且长,路阻且长,押送途中多是山路林路,金银财宝仅压的肩疼。” “也就在这,能花些出去。” 赵虎来了兴致,道:“这样如此,你我二人难得留宿,又拜会了山神老爷,何不趁机快哉快哉。” “我回时听人言,盘玖城醉春楼那花魁甚美,我二人既嫌银子压身重,何不快快用出?” 张龙饮一口酒,脸有熏红,摆手道:“不妥,不妥,犯人还在呢,留犯在此我等却去玩乐,便是玩忽职守。” “陛下法律严明,前些时日,你又不是不曾见,有王子犯法都被她斩了去。” “若出个意外好歹,你我二人,头还要不要了?” 赵虎一听,也是泄了气,恼道:“那你说怎办?” 张龙夹一片牛肉,送入嘴中,再饮一口酒,道,“我咋知道。” “咦。”忽的,赵虎眼睛一亮,“我到想到一主意,让我二人既可去那醉春楼,又不用玩忽职守。” 张龙忙问,“说来听听?” 赵虎言道:“既如此,我二人且带他去,且带他去,这不便行了?” 张龙眼睛一亮,拍桌而起,赞道:“好计策,好计策,你真聪明。” 二人念此,便快快填饱肚子,连那酒都不喝了。便去那马厩,将那躺于地上,愣神恍惚的犯人,喊了起来。 初几声时,犯人听音却无反应,张龙只觉自身权威受到了忤逆,怒意上头,冷冷威胁:“你若再不起,我打碎你骨头!” 言罢,气势外放强横无比。然心死之人,何惧此哉?无名犯侧眸斜睨,一如死水,全无动容。 便是张龙此刻,将她劈成两半,那又如何? 长痛短痛,都是痛,她这必死之人,还有何可在乎的呢? 张龙更怒,大刀出锋,仅是气势外溢,便已将地面,砍出一条长缝来。 只是即便如此,那犯人依旧无动,这一下子,倒是轮到张龙头疼了。 陛下有令,此人必需送至极南之地,不可有半点差池,更不可半路而死,故张龙拳打脚踢,各种折辱,却自有分寸,真不敢要了她性命。 那犯人显然心死,反倒麻烦多了。 这时,赵虎咧嘴冷笑,却道:“大哥,事出反常,必然有妖。我怀疑她不起身,乃是店家小二昨夜喂马时,与她商量的逃跑之策。” “我去将那店小二斩了!秉公执法!” 言罢。 他提棍便是要走,杀气腾腾,可怜那店小二,不明不白,将要死于棒下。 听得此话,那犯人立刻便有了动静,开始挣扎着起身,使尽浑身解数,用了各种办法,才堪堪站起身来。 赵虎这才停步。 第479章 醉香楼,四寸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张龙赵虎二兄弟,得理不饶人,得势更不饶人。尤是张龙,刚那几声叫唤,犯人不做理会,他可记在心中。 此时局势改变,又抓其软肋,嘴角上扬间,一脚将犯人踹回了马厩内,他言道:“限半柱香,若出不来,我便去砍了那小厮。” 此话倒真有效,犯人又挣扎着爬起,蹒跚走向外,好不易行至马厩外,却又是一脚,踹得滚了回去,发出痛苦的哀鸣。 痛疼倒是其次,起身才是困难。犯人的起身需要有处借力,有处使力。然遮身袍下束缚重。若想起身,她需先爬至墙面,以头蹭着墙壁,以此借力,再搭配那被拷住的脚,才有可能做到。 反复失败数次,才堪堪站起,又一步一步,拖着大玄球,走向张龙赵虎二人,张龙抬脚欲踹,赵虎却使了眼色。 踹那两脚,气也该消了。若真踹出个好歹来,是和犯人过不去,也是与自己过不去。张龙息了气,道理他自也懂,只是脾气不好收。好在赵虎比他机灵。 张龙手脚不再刁难,犯人行至二人身前,那双眸子,依旧似死水般暮意沉沉。赵虎上下打量,啧啧称奇,这遮身袍虽满是污浊,却未出现损坏。质量可称上上之乘。 若非穿戴在身难受无比,且行动不便,光是这件遮身袍,便可抵上百两银子。 赵虎在七年前,曾送过两名剥名之徒,那时世事动荡,路遥匪祸多。他虽未曾遇险,却在行路途中,遇到不少押差的尸首,又听过不少消息。 那时有匪徒,盯上了剥名之人身上那件遮身长袍,故路上多有劫差之人,成功之例还不少。 只是那遮身袍表面光滑,不宽不松,刚好包裹犯人身形,从那脖子再到脚全身笼罩。不知如何穿上,更不知如何脱下。 后有匪徒琢磨十天半月,依旧弄不清其中原理,不耐烦了,便抬手将把人拦腰砍了。 人死衣却为未曾断,之后又是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以特殊器具将衣服寸寸剥开,终是看清了内部衣构。原来那遮身袍内,还有一条条系带。系带缠住身躯,再以特殊针线缝死。一旦穿上,一生都别想脱下。 凡是见者,无人不叹一声,那女帝虽清明,但手段之狠辣,却也让人生寒。自那消息传出后,再无匪徒盯上遮身袍。 便是劫回了,也脱不下来,便是脱下了,也绝不敢穿,更卖不出。劫来何用? 赵虎好奇,被穿上此衣时,这犯人心中,到底是何种感受?当他目光触及那双眸子,却又觉得一阵无趣。 张龙自前开路,赵虎自后断后,犯人在中间艰难慢行,三人出了店去,行至大街中,行人皆以为他们又上了路,要出城去。 便是犯人自己,也那般认为,她回眸看一眼客栈,头低垂,默然间行路。却不料走着走着,转进了小巷深处,一股胭脂花粉香渐缠鼻尖,莺莺燕燕渐入耳孔。 抬头看去,那是什么城外,分明是那烟花之地,犯人感觉厌恶,却反抗不得,被拉着进了那醉春楼。 尚留几分姿色的老鸨,见有差爷入城,不敢怠慢,右手提着手绢,左手虽步子摆动,扭胯迈步,身姿摇曳,胭脂水粉气味浓,虽俗不可耐,却无可否认,当真有几分姿色。 苦行多日,日日与野草猛兽打交道的二人,心自一抖,见那老鸨都有这般姿色,那传闻中的花魁,可还用得着说? 老鸨咯咯笑着,与那二人攀谈,三两句间,便摸透了二人底细,她那双招子,虽不似赵虎精光四溢,但识人辨人,却绝不会差。 旋即,老鸨转移目光,投向那黑袍刑徒,咯咯笑道着说,自己这醉春楼,已开十余年,还从未见过,官差押着犯人来,倒也真是稀奇,稀奇。 再话风一转,要给张龙赵虎二人,打个八折,若是为那花魁小荷而来,便是请先入座,点上些名贵酒菜,自有小姐们上来招待陪酒,重头戏自要压轴出场。 这番话,纠不出半分毛病,便是张龙赵虎,这二位不安生的主,也承了情,若发生什么冲突,也可看在这份上,稍让其三分。 老鸨见赵虎精壮,又见张龙凶悍,眼珠子一转,迎二人入坐时,宽宽而走,腰肢扭动,俗却不掩魅,再有胭脂水粉加持,撩得二人心痒。 赵虎突问老鸨,不知她还接客否?老鸨听后,掩嘴笑得花枝乱颤,又自有一抹风情,告诉赵虎,若是他想,她倒能够舍命陪君子。赵虎立马答应,回一“成”字,相比于赵虎,张龙品味,显然是偏青春活泼,入座途中,目光定在几女身上。 老鸨见状,暗中安排,不一会的时间,便齐齐入坐。这醉春楼有三层高,占地广阔。大堂正中处有一红色台子,其上有女子弹琴演奏,琴声悠扬,悦耳而过,是种享受。 是一大圆桌,视野正好,可见那红色台子,那上面的女子,衣着清凉,赤足而坐,自是一道优美风景,张龙赵虎二人,暗道此行倒真没来错。 醉春楼有一规矩,入了座后,点花、点香、最后再点菜。所谓点花,醉春楼有醉春花,含春花,留香花,淡香花四种。醉春花十两,含春花六两,留香花三两,淡香花一两。 那花儿朝桌上一放,客人财力如何,自见分晓,便是那楼中女子,招待客人也是先看花,再闻香,最后看菜。 再说点香,醉春楼有四寸香,三寸香,二寸香,与一寸香,一寸五百文,燃之香气飘飘然,欲生欲死欲仙欲醉,香在便可留坐,香尽人也散。 还未点菜,最少也要砸一两五百文钱,这销金窟之名,真非虚传也。 张龙赵虎二人,为彰显财力,点醉春花,燃四寸香,老鸨见此,朝那赵虎抛一眉眼,上楼换身衣物再来。 而在张龙赵虎桌旁,有一白衣点淡香花,燃一寸香,身无姑娘,也无人搭理,可寒碜得很。 第480章 八仙聚春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盘玖城中,醉春楼极富盛名,尚有余财且随心随意的李长笑,自不能错过,凑巧也来了。只是余财虽有,吃食住行皆可无忧,但若入那醉春楼潇洒,便略显拮据捉襟见肘了。那醉春花、含香花之类,他是点不起了。 反正以体验为主,他静坐堂中,独饮独食,身有假意缠,似真似假不可见,在那烟花之地,却独留了一角净土。倒并非清高,看不上这红粉之处,只是这盘玖城,有凡人看不见的暗流,察不到的风雨。 李长笑刻意如此,故张龙赵虎坐其身旁,却未曾留意到,那与他们碰过数面的白衣男子,仅三两步之遥,就旁桌而已罢了。 李长笑自饮自酌,自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张龙赵虎二人,点了醉春花,又燃了四寸香,随那龟公大声通报一声,无不侧目而来。 二兄弟面上有光,笑不掩嘴,朝众人拱手作揖,口中含着同乐同乐。醉春楼虽大桌有数十台,大半满坐人影绰绰,但点多是含香花、留香花,燃的多是三寸香、二寸香。 故张龙赵虎一来,便是醉春花、四寸香,这般规格已足够让人侧目,不少女子已是款款望来,那眸子含秋水轻波,看得人身心俱酥。 数十桌台,仅有其中三五台,有实力点上醉春花燃上四寸香。这时,那老鸨换身衣物,下了楼来,只道这精心装扮后,风姿当真不差。年上三十,姿容稍褪,却另生一种别韵,腰肢如此一扭,腿儿再那么一摆,裙翩翩,发盈盈。那番风情,那番志趣,言不清道不尽。 然当她坐在赵虎身上,抬手敬酒时,赵虎却脸色煞白,一下子坐了起来。 赵虎一拍桌面,怒喝道:“大胆!” 老鸨巧笑倩兮,双腿交叠而坐,尽显那丰腴有余,却仍不失性感的身姿,问道:“客官,你不喜欢吗?” 张龙也面色铁青,缓缓起了身来。原因无他,此女这身衣物,乃是仿帝裙之样式。大余当朝帝王乃是女帝,此乃天下皆知之事。 那女帝好衣裙,常开纺衣大会,招天下巧匠纺织妙衣妙裙,得她喜爱者,赏百金。老鸨这身衣物,样式极像“朦胧月纱裙”,不…乍是一看,几乎同样。 那朦胧月纱裙,陛下可曾穿过,而且甚是喜爱,对其称赞有加。所以那老鸨穿此衣,坐于赵虎之身,后者才会失了方寸,慌忙起了身来。 若不小心应对,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落得个辱帝罪名,搞得不好,来年便是他,和那罪犯一般,身披遮身袍,体缠罪孽绳,脚戴玄铁铐,一路南下,死得无名无姓,来世又是做畜做牛了。 然老鸨却淡定如常,她轻摆衣裙,红唇张启,“难道我不好看么?” 赵虎眼皮跳动,心中一狠,这娘们是要杀我,今日之局,他不棒杀此女,是再说不过去了。 正当他提气凝神,暗暗运力,抬棒要杀时。却见那门口处,一人也入了醉春楼。此人身穿官服,大步而来皆皆侧目,张龙见了来人,心松一口气,想不到在此,竟遇到了盘玖城知府大人。 如此难题,抛去罢,抛去罢……两兄弟念此,行至知府大人身前,将事情经过述之。本以为知府大人会雷霆震怒,下令将那老鸨擒下,却不料他眉头一皱,不去问责老鸨,反倒训斥起了赵虎张龙。 “小虎小龙,你二人莫要上纲上线。”知府言道:“我且问你,陛下可曾下令,天下女子,皆不可穿此裙?” “这…”赵虎张龙默然。 “那不对了?”知府拍二人肩膀,“再着说,此处并非大余城,便是陛下真下令了又如何?” “你!”张龙一瞪眼。 知府哈哈直笑,抛去几个眼神,张龙赵虎似有所悟,也跟着大笑。知府见二人识趣,便赏脸与二人同坐。 一旁的李长笑,斜睨看着,百无聊赖的玩着酒水,抬眸看灯、看花、看红台倩影、看众生百态,最后落目那犯人之身。 那双眸子,如死水沉寂。 他自言自语,喃喃道:“破心局么…” 言落,他那寸香,恰好消散,最后一缕香味散去,按醉春楼规则,香尽人走。看来是提醒自己要走了。那冥冥中之意,倒不好插手。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灾大福,避一时可以,却避不过一世,李长笑将酒饮尽,默默起身离去。 已晃荡半日有余,回窝睡觉去。 那白衣走得潇洒又无音。无人知何时来,又无人知何时去。 醉春楼内,热闹不减,知府与张龙赵虎二人,对酒大笑,玩得欢快,圆桌宽大,三人各坐一角,左右皆搂着一女。 老鸨侧坐赵虎腿上,斟酒交杯而饮,赵虎哈哈直笑,乐此不疲,捏着老鸨下巴,越看越喜,那股子风韵,撩拨他心弦。 张龙看着也是羡慕,那朦胧月纱裙,精美得体,老鸨姿色本便也不差,人裙相映,更甚丰彩,更恍惚间…不说也罢。相比之下,他左右抱之人,都逊色了半分。 “小龙兄弟,你也动心了?”知府看穿其心思来,指一女,道:“你,换上件黑珠蚕曲裙。” 黑珠蚕曲裙,与那朦胧月纱裙一样,皆是陛下常穿衣裙,张龙拱手道谢,满怀期待。 那知府胃口更大,他让身边之女,也换上一件帝裙,三人各抱其一,潇洒似神仙。 酒意上头,色意上心,何管什么冒犯不冒犯,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这般美景,美色侧身旁,便是明日杀头,又有何惧哉? 且欢愉去,且欢愉去,莫想那玄乎事。 “大人,她是什么啊?看着怪可怕的,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被她盯着,怪瘆人的。” 这时,一女指看无名犯人,娇滴滴,软糯糯的问道。 第481章 敬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红台倩影拨轻弦,袅袅音韵饶周台,那知府老爷拨弄胡须,左一个俏色佳人,右一个风韵妇人,一老一少,那一口一山珍,一口一海味,“色香”俱全,快活似神仙。 听怀中佳人问询,他转头看去,目光落至无名犯人身,上下打量,露惊讶之色,那烟花红粉之地迷人眼,魅其心,似到此时此刻,才突察有此人。 圆桌右侧,犯人静静而立,闷声不语。张龙左怀右抱,亦投目而去,见那犯人目光,似有变化。他乃粗人,自小习武,侥幸入过宗门,开了窍穴,算是一个半个延寿者,但大字不识得一个,具体变化他形容不出,只知是有变化。 若硬要形容,像是死人变为了活人。却并非褒义,似已死之人,本该入了土消了念,生前名利过眼云,该散便散。却又被人掘了坟,扒出了尸身反复鞭打,途中又突然乍醒。 知府手脚不净,直叫那人儿,眼中漪漪,心中痒痒。他言道:“呵呵,这你们便不懂了吧,你们求我,我便说。” 身旁二女识趣,连连哀求推搡,声音柔媚,虽略显做作,但知府就吃这一套,他嘴角上扬,满面红光,最后一饮下一盏美酒,“这人啊,乃大犯也。” 二女又问,何是大犯,是杀头还是夷族? 知府手指轻点,娓娓道来,张龙赵虎二人,也投来目光,那文化人讲话,便是自有引力,即便是吹嘘卖弄,听着也觉得受益。 知府意有所指,嘴角含几分淡笑:“你们以为,世间之事,唯有死字最可怕吗?” “若不然呢?”张龙眨了眨眼。 “快刀而过,人死不过片刻,人头滚滚模样虽是骇人,但仅以痛苦而言,甚至不如一场大病,你等觉得对否?”知府淡道,身旁二女一人揉肩,一人捶腿,可服侍得周到。 身穿朦胧月纱裙的老鸨,认同点头,她一手揽着赵虎脖颈,双腿搭在其身,柔荑玉体靠在他身,双指捻起一颗玉葡萄,喂赵虎吃下,“大人所言极是,可听您这么说,死又不算什么了?” “自然是算!”知府轻点桌面,发出咯咯的响声,“至彻底断气的那一秒,都算。” “临死之前的每分每秒,才是真正的酷刑所在。” 言到此,知府侧目,看向无名刑犯,“我们的陛下,正是深谙此点,又聪明得可怕,狠辣得心惊,才发明此等刑罚。” “不就是流放吗,我还是觉得杀头更可怕。”张龙身旁之女言道。 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苦再累总归活着,再难再疼也总归活着。 “呵呵,此流放之刑,活不了,只是延长死期罢了。”张龙呵呵冷笑,特意言给那犯人听。 果真见那犯人,眼眸有刹那波动,不再一潭死水。 “你等见识短浅,不知也不怪你。” “且听我细细讲来。” 张龙将剥名之刑,说与众女去听,卖弄身上学识,众女得知细委,眼中皆有惊恐浮出,一时皆侧目犯人。 自头上打量至脚底。那犯人仅有一双眼睛,两只脚掌显露在外,从头到脚,遮得个严实。 更听此贼袍下,缠有罪孽绳,但具体如何缠法,即便张龙赵虎二人,也是不知。不过盘玖城知府却略知一二,是手负背后,并肘而缠。 更知那罪孽绳,玄铁拷,遮身袍,皆是来自一处势力,名为“秘阁”,秘阁与天机道相通,大余境内的天机道,皆有那女帝的投资。 “那岂不是说,穿上这些东西,几乎就等同于死了?”老鸨心底发寒。 “比死更难受。是行走的活死人。”知府言道,旋即他啧啧打量,“而且,死后转世,也是为畜为牲,这才是最惨的,永世不得翻身。” “剥名之刑,看似流放,其实是一步一步,自尘世中剥离出去,故什么杀头,与之相比,不过儿戏罢了。” “而且行刑之人,会服下一颗清神丹,丹乃是益丹,可清明人之神志,一颗值上百两,但用于此人之身,便是清醒的看着,自身被步步剥离,永世不得翻身。” “惨啊!” 知府喝了一口酒,虽是感叹,却不难听出,那幸灾乐祸的意味更甚。 且此话故意当犯人之面来说,剥名途中的犯人,被反复提醒,此刑之重,此刑之难,来生凄惨,好似一针针,扎入心扉。 比直接上刀子,还要痛上几分,几人那交谈,落入犯人耳中,显然对方身在微微颤抖。 眼中恐惧,无奈,彷徨,几乎溢出,并且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于身旁,任由他们施行。 忽的,犯人腿软,欲要摔倒,踉踉跄跄。 这一幕,却又引得几人畅笑,老鸨戏道:“她可听得怕了哩。” “换你你不怕?”知府反问。 “怕,怕得很哩。”老鸨笑道:“只是我这等小人物,这等酷刑,怎的也轮不到我头吧?” “这身行头,只怕不便宜哩。” 知府笑道:“你倒聪明,倒真被你说中了,你便是想尝尝这滋味,也轮不到你等头上。” “唯有朝中大官,才能的女帝宠幸,赐下这大机缘啊。” 此话一出。 老鸨众女,无不惊讶,好奇问道:“那这人,还曾是大官?比之知府大人如何?” 知府嗤笑一声,“我连给他提脚趾头都不配。” “厮!” 从人倒吸凉气,又侧目那摇摇欲坠的犯人,这模样凄凉之人,竟还有这般辉煌过往。 旋即心底又一寒,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这份落差,定然极大,直叫人逼疯不成。想想曾经大官,剥去一切,不人不兽,摘不去的遮身袍,剪不开的罪孽绳,甩不去的玄铁拷。 “好毒。”一女心底念道。 “来,敬这位大官一杯。”知府抬起银樽,笑道。 第482章 八仙齐聚破帝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知府起身抬酒,张龙赵虎二兄弟,老鸨众女,皆含笑意,随之轻抬酒杯,共朝那无名犯人敬去。 一口饮尽,再看那无名犯人,周身颤抖,眼有血丝,但污泥糊脸,看不清神情,弄不清情绪。 众人大笑。 老鸨戏骂知府心黑,人家被剥了名,受了难,还要如此刺激人家。知府骂了回去,刚刚敬酒之时,她可比自己还欢乐。 知府命人抬来凳子,邀请犯人入座,告诉张龙赵虎二人,此人曾身居高位,说不定与自己老师,是朋友是敌人,辉煌之时万万人之上,多善待几分,总是没错。张龙闻言,嘴角抽搐,表情不自然,尴尬得连连点头。张龙偷偷瞪了犯人一眼,若敢告状,路上定有她好果子吃。 那犯人许是站得累了,自受刑以来,她便未曾坐过凳子,因陛下有令,既以剥名,便不能以人而自居,故人之事物,不得作用于她,一路行来坐地面、睡马厩、吃剩食,以是常态。 见邀请入座,又听知府言乱,鬼使神差中,真朝凳子坐去。 只是还未坐稳放松,知府便一脚踹了过去,脸色骤变,全无刚才那股随和,破口骂道:“你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我叫你坐你便敢坐?你还当你是大官不成?你现在连人都不是了,晦气。” 前一秒还邀请入座,嘱托张龙赵虎,好生相待,下一秒便踹下坐去,破口大骂。 尤是那张龙,也弄不清知府大人,是如何想的,难道有意羞辱? 知府仰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犯人,又道:“你要记住,不管你曾经是何身份,是何地位,现在的你,人不人,兽不兽,莫说与我同桌,便是街边乞讨的乞丐,也高你一级!” 说完,便大笑而起,肆虐张扬,得意风发。张龙赵虎与桌上六女,随之而笑,供杯交错。犯人垂着头,双目血红,两滴掺着血丝的泪水,自眼眶滑落,无声哽咽。 更是甚者,有几女听闻犯人曾是大官,又知其已被剥名,地位比乞丐尚且不如,自然更在自己之下。 于是对那犯人百般羞辱,言语辱骂不绝于耳,有时更会下达命令羞辱,例如命犯人行至红台中,供大家观赏…等等。为讨好几女,张龙赵虎气机锁定犯人,若敢不从,便是棒打伺候。 那犯人流着泪水,却无法反抗,只能照做了去。当她立于中央红台,起先楼内客人,还多有诧异,以为是什么节目。 后来,有人告知内情,顿时骂声一片,都想方设法,折辱这位曾经的高官,践踏她的自尊。 “她可流泪了呢。”老鸨笑道。 “流罢流罢,这点权力,她尚是有的。”知府戏道。 那一句一话,似利剑穿心,比什么都重,犯人立于红台中央,泪水更甚,潺潺而流,那心早已四分五裂。 酒足饭饱后,还有余兴节目,知府、赵虎、张龙三人,各搂两女上了楼,入了房。 因怕犯人趁机逃跑,便一同押进了房中,老鸨却不愿了,挑眉推搡,故做生气。 “你与我二姐妹之事,你让个大犯进来做甚?”老鸨赖在门口,恼然道。 “矣。”赵虎解释,“此言诧异,怎是如此。押送犯人乃我之职,她若不进,我便是玩忽职守,影响不好。” “可…”老鸨不太情愿。 赵虎见此,又道:“美娘子啊美娘子,你理她做甚,理她做甚?她被剥了名,还是人呼?全把她当畜牲看待,不便好了?” 听此,老鸨终是点头,她眉头一挑,附耳说道,“壮郎君,今晚我假扮…” 赵虎呵呵直笑,兴奋不已。 …… 只道是烟花楼内磨人心,八仙入局折帝心。大祸临头,大祸临头。 李长笑再卜吉凶,吉不显,凶不露,卦象一片混沌,又看祸福,福不福,祸不祸,万事尤不可定。 前路漫漫,任何选择,都将引起各种变化。 思前想后,回房睡觉。 深夜时分。 有人大醉而归,是那张龙赵虎二人,他二人欢愉半日,沿途而归,哼着那小曲,大步而走。还在回味此中滋味。 敲门而入,张龙将那犯人,押至马厩,一把推进,便转身离去,回房呼呼大睡了去。 按照计划,本意再留一日,但今日玩得尽兴,也体会到那“窝窝乡”的威力,故提前计划,明日便出城去。 待功成名就,将那麻烦货,送至极南之地,任其自生自灭,再回来这盘玖城,体验一回。 犯人入了马厩,夜深人静,眼泪再次决堤,无声哽咽,凄凄惨惨戚戚。 且说另一处。 赵虎推门而出,酒意早已散去,他出了承天客栈,又向那醉春楼行去。 虽其缓步而行,气质却渐有不同,原先那草莽武夫之气,渐渐褪了干净,身上多了几分香火气。 行至醉春楼。 从后门而入,进一间包厢,见早已有人,在此恭候已久,目光扫过,分别是知府,老鸨,以及另外五名女子。 加之赵虎,正好八人,八人围桌而坐,面孔缓生变化,截然不同。 若有盘玖城百姓在此,定能认出他们来。正是那常年供奉的庙里神仙。 坐于圆桌主位者,更是十二山神之一,额龙山山神。 其座下,有河子、有小山神、有土地、有城隍… 香火神术。 却也精妙。 …… 且说另一边。 无名犯抽泣不止,哭肿了眼睛,却听得一道异响。 转头看去,是一酒葫芦,悄悄立于地上,再一侧眸抬头,看向那昨日窗沿处,有白衣笑容依旧。 第483章 王如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人似昨日般,张唇无音,只以唇形交流。正是那自尊破碎之际,身受苦难之中,真我蒙尘之时的犯人,她读唇而语:“喝酒?” 她眼眶红润,看向那窗沿的身影,泛起阵阵涟漪,自剥名以来,仅在那白衣上,得到半寸平等而视的目光。 夜半来酒友,许是上天怜惜,又许是别的,她低着头,用嘴将酒盖咬下,猛吸了一口,虽十分狼狈,但那酒入愁肠,醉意上头,路上的艰苦,楼里的屈辱,前路的未卜,似乎都淡了许多。 酒香醇厚,似腊月梅花,似春和日暖,又添上几分独特的岁月气息。 有昨日经验,她特意多饮了一口,随后一下子躺在地上,回味那酒中滋味,抬头看那窗沿人儿。 “真俊…”她心中默念,不愿挪目,那美好的事物,亦是愿意对她好的事物,一直以来,都太少太少。 尤是此时,被施以剥名,过完一切烟消云散,似人而非人,终身裹在那黑袍内,尤能有此际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前半生纵使光彩,这临了之刻,还能喝上口“断头酒”,终究也算,是为那往后行程,添上几分酒意。 却也不错。 李长笑含笑伸手,葫芦飞入手中,他大口而饮,连干了几大口,看得犯人嘴馋。 李长笑以唇而言:“你叫什么名字?” 犯人读唇,随后周身一颤,眼眶顷刻涌落泪水,变得哽咽,叫什么名字,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是无名之人。 故她轻摇头,不再回答。李长笑见此,又道:“我叫李长笑。” “李长笑…长笑…”犯人字字斟酌,琢磨那子中韵味,觉得那白衣的母亲,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望子成龙,却望子长笑。 或许…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 李长笑又问:“我总该认识你,你可欠我两口酒…不,是三口,你刚刚偷喝了一口。” 看到这番话语,本是伤心的犯人,却不知为何一笑,虽污泥裹脸,笑颜瘆人,那眼睛眯起的弧度,很美。 她犹豫许久,张唇言道:“王…” 刚吐一字,便自觉心慌,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得干净,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仿佛被人扼制喉咙。 她额冒冷汗,眼中显露痛苦,本欲放弃,却看到那鼓励眼神,那坐在窗沿的房中客,始终温和的看着。 不带一丝歧视,那目光赤若烈阳,照进那月华不愿踏足,肮脏、臭浊,阴暗的马厩之中。 竟让她生出错觉,自己又站在了阳光下。她又张唇。 她却又一怕,不知在怕什么,但恐惧遍及心灵,盈满全身,汇向四肢骨髓,乃至每一根头发,每一根脚趾头。 “权力地位终会消散,似过眼云烟,唯有真我不会,朋友,告诉我你的名字。”李长笑不再以唇而语,他声音清淡,传入犯人耳中。 下一刻,犯人闭上眼睛,破声而道:“王如意。” 那声音沙哑,似两片砂纸,相抵擦过。 言罢,她大口喘息着,似用尽一切力气,她环顾四周,猛然惊醒,虽居于马厩,脏臭缠鼻,苍蝇绕耳,但她无错。 她还是王如意,权势地位,或许能剥去,但真我是剥不去的。 那是她的真我,她就叫王如意。 “事事如意,你好,王如意。”李长笑侧靠窗沿,微风拂过,他手指曲杯,朝那马厩深处,空敬酒一杯。 王如意涟漪不息,呆呆看着那窗沿,此刻在她眼中,人月相映,纤尘不染,怎不是幅精美的画卷呢。 待二两清风拂过,她回过神来,那窗户早已紧闭。 似梦也罢,是人也罢,她若珍宝般,回味这口中残留的酒意,窗沿之人的风华。 “谢谢。”王如意喃语。她轻躺而下,如此睡着,虽依旧苦痛,依旧恐惧,依旧害怕,但心已然不同。 那剥名之刑,可剥尘世之名,却剥不得真我之名。 我便是王如意,有何不敢开口的。 …… 大余城。 皇城深处,少女小真,已如愿高坐龙椅,俯视众生,成了那最高贵之人。 有鲛人相助,她不费吹灰之力,本想将那女帝,砍了头,一了百了。 却被冀北冥告知,此举不妥,再一交谈,才知道那皇位,却不似想象中那么简单。她却是坐上这把交椅,却是穿上那身衮服,寝宫内万千衣裙,也皆由她穿,虽多有不合身,她试过几次,便极妒愤怒的,将那衣物连同一些治国笔侧,挖个大坑尽数烧毁了。 冀北冥告诉他,凡国帝君,乃是承运之人,肩负一国气运,背负万民生死,虽凭借鲛人暗助,但乞丐出身的小真,尤不能算是帝王身。 江山易主,唯有两个半的办法,其一:起兵,暴力夺取。 其二:君主禅让。 最后那半个办法:窃取。前两个办法,少女小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符合。愿意冀北冥为说,但皆心知肚明,少女小真从不是这块料。 起兵,需胆量气魄,需要运营发展。禅让,也需实力底蕴,需天下服众。故唯一可行之策,唯有最后半个办法,既…窃取。 窃位,更窃运,将那原帝肩头的国运,帮到小真的肩头。鲛人族想来擅长此道,以梦行窃,早有先迹。 然窃梦,窃念,尤是可为,国运却不敢乱碰,或者说,不容易乱碰。 冀北冥,少女小真,又是此时,发现剥名之刑,小真觉得比杀头合适,冀北冥则想到,利用此行,碎帝心,帝心碎,气运散,自然更好窃夺。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将那押在深宫出的女帝,施以剥名之刑,施刑过程,小真亲眼所见。 她看着那女帝,看到剥名刑具时,眼底露出的恐惧。被罪绳缠身,被套上无可脱下的遮身袍,再被糊上污泥,模样全变的模样。 觉得是全天下,最有意思的事情。 “施以剥名,送去极南之地。”小真学着她的模样,下了命令。 此刻。 那宫阙深处。冀北冥眼底闪过一缕烦躁。 未曾想,区区一凡间帝王,却如此难缠。刚那将要破碎之心,却又稳固了下来。 只能又等下一程了。 “北冥哥,想什么呢?”小真行来。 “没什么。”冀北冥温和一笑,“你换了新裙子?” “好看吗?”小真盈盈舞动,满怀期待。 第484章 继续押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翌日清晨时,山野浓雾绕,张龙下了床,伸个懒腰大喊一声畅快,昨夜香美甜,今日精神满。 他穿上鞋袜,搭上衣物,倒一杯茶水饮下,又去茅房如厕,尤在回忆昨日妙味。 销魂入骨,酥身酥心,似仙似神。 唯一不美处,便是昨夜入房后,莫名睡了去。许是太醉断了片段,但醒来后,那房中二女皆言他威猛无比,大展雄风,实乃是天上天下,只他一人而已。 赞美之言不绝于耳。 看二人满足,他便也极大满足,洋洋得意,自信爆棚,甚至放言天下男儿,除他张龙外,皆是尔尔罢了。 无能出其二者。 张龙并未忘记今日任务,盘玖城再妙,也不可久留。否则那窝窝乡,可真变成了英雄冢了。 叫醒赵虎,二人下楼吃喝,因要赶路,故不敢喝酒,那热粥下肚,昨日醉意散去大半,他二人紧好衣物,看那模样,倒真无可挑剔。 光头刀疤显狰狞,方脸精目露凶威,身材高大,朝此一站,似门神坐镇,似拦路猛虎。余威散却,周身数米男退女散,无一人敢靠近。 二人去那马厩,将犯人叫醒,又要上路了去。本以为还需费上一些口舌,用以一些威逼,谩骂之话语。 却不料刚喊两声,那犯人便醒了来,自地上艰难爬起,拖着十几斤重铁球,一步一步蹒跚来。 她知晓自己命运,自不能坦然接受,却不会再因此蒙蔽真我,她惨笑一声,只是不知此生此世,还能否见那人儿。 她无法抑制的,暗瞥了那窗户一眼,却不料赵虎精芒闪过,敏锐异常,连着微乎其微的眼神,也捕捉得清晰。他一把冲上了那房间。王如意心一紧,却更不敢露异。 赵虎冲上房间,左右环顾,那房内整洁如新,被褥、床榻,皆整齐摆放,全无有人住过的痕迹。他打开窗户,朝窗口看去,正好能看到马厩处。 下楼与张龙汇合,王如意被夹在中间,同去退房,结余下房钱。 掌柜见那二人,凶威赫赫,又身负皇命,穿着武差之服押着重差,哪敢收钱啊,直谄媚讨好,不给钱都不错了。 赵虎问道:“掌柜,那二楼左侧三号房,这几日可有人住?” 王如意双拳握紧,眼中闪有恨意与无奈,这混蛋是势必要,将自己一点美好与念想,彻底揉碎打散啊。 “三号房…”掌柜翻册,谄笑摇头,“官爷,没有。” “没有?”赵虎一愣。 王如意也一愣,旋即又释然,原来仅是幻觉,是梦境啊。 如此也好,她如此念着,却又觉有些失望。若…真有这么个人,那会是多好? 离了客栈,因是要行远路,要爬大山,跨大河,虽说去了各中庙宇,求得山水神明庇护,但庇护归庇护,总不会事事俱到。 故那行路吃食、水、衣、鞋皆要提前准备。来至大街,街道熙熙攘攘,三人行着,一同去购置所需之物。 花了半炷香时间,张龙购置十余片可保存许久的烙饼,买了三两件成衣,鞋袜。 又念及二人布靴,皆有破损,便又购置靴子,许是运气不错,得天庇护,竟有一商户,购一送二。 买一双靴子,便送两双,如此一来,张龙,赵虎皆有新靴子穿,还余下一双。二人看向王如意。 王如意布靴早已破损见底,脚底搁着地面,摩擦出水泡血痂,步步钻心,自然想穿那布靴,只是她更知,她所言不算。 却有些望眼欲穿。 “罢了罢了,给她穿去罢,走得快些,咱们也好早些交差。”张龙如此想到。 王如意心微喜,赵虎却一罢手,道:“慢。” 他眼睛微转,自地上拾起几颗细碎石子,放入布靴当中,“这便可以了。” 张龙为王如意穿上靴子,先打开镣铐,套上靴子,再拷上镣铐,如此这般,那全身包裹在遮身袍下的犯人,便多了双新靴子。 三人继续赶路,王如意试着走动,脚底疙着生疼,但总归比原先好,旋即又心底轻叹,自己如今的愿望,已经卑微至此了么。 出了城,有阵清风吹过她的脸颊,带来片刻清凉。她回味昨日之酒,昨日之梦,被押着继续朝那极南之地行去。 出了城门,路便难走许多,行了两个钟头,张龙爬上一处高崖,朝远处眺望,看景几眼景色,又低头看几眼地图,反复对照。 “这是罗玖山,继续向南,会有翻江河,秀木林,龙百山。” 张龙跳至二人身旁。 赵虎抱怨道:“那咱两兄弟,岂不数日不得见人?那山山水水地,也太难走吧。” “兄弟,慎言,慎言。”张龙连忙捂嘴,朝四周山水行那跪拜之礼。 张龙又道:“不止数日,翻过了龙百山,才堪堪算是,入了额龙山地界。” “那额龙山附近,野兽多,山匪也多,不过我等有老爷庇护,不惧这些。” “弄不好,得行个十天半月哩。” 张龙看向王如意。 若非押送此犯,仅以两兄弟脚力,三四天便够了。但此犯体质弱,又戴着玄球,便是让她走死,也走不得快。 又能如何呢?抱怨几声,再继续赶路吧。 那一行三人,张龙在前,王如意在中,赵虎在后,以此队形,一步一步,踩在那山河道路上。 天地风景秀丽,却无人有心观赏。 又走半个时辰,王如意眼一翻,昏倒了去,张龙赵虎二人不甚稀奇,他这一行,可从没“休息”二字。 唯有走得昏倒,才可停下。 赵虎自腰包,捻起一颗黑丹,捏开王如意小嘴,塞了进去,再猛灌几口水。王如意被呛水而醒,眼朦胧,意模糊。 知道赵虎此人,又喂自己,服下那延息醒神丹了。她这副装扮,这种酷刑,便是有百十条命,也绝不够折腾。 一路醒来,多是靠那延息醒神丹续命,不然…早便死在那荒郊野外了。 世事弄人的是,张龙赵虎此二恶吏,乃是她特意选出,护送几名,她曾恨极的贪官的。 不曾想…因果报应,世事轮回,她虽心中无愧,却还是应在了自己头上。 (想说一下,因为快过年了,事情多,精力不足,可能稍微压一下节奏。其实严格来说,节奏改变并不大,毕竟本身就是慢节奏文。若要加快节奏,我也怕自己把握不住。所以还是选择慢一点。) (还望看各位官老爷们莫怪(๑•̑з•̑๑)੭ु⁾⁾ ༘☼) 第485章 翻江河溺帝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余山地多,山势汇聚处,皆有一大山神,统筹下方小山神、土地,以及山间精怪、开智异兽。 故十二山神,各代表十二片山域。但山域与山域间,并非如版图那般,紧闭相连,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相反,是星星点点,或大或小,或紧密或松散,散落分布与大余版图。 盘玖城供奉额龙山山神,自归属额龙山山域。 出了盘玖城,入那荒野地,便是入了山神老爷的地盘,虽说拜会各方神庙,得到些照应,但路途实在艰辛。 行了一日,天色渐晚,远有恶狼啸,近有草蛇动,张龙赵虎二人虽心急赶路,却不得不停下安扎。 赵虎生火,张龙铺地,莫看二人长得粗粝,但野外生存,那些精细活、巧手工,可都是烂熟于心,丝毫不含糊。 不一会火堆升起,赵虎去拾柴火,张龙去捡草料,那火堆旁,倒仅剩王如意一人而已。 她左右环顾,眼眶有些湿润,这一日行路,晕了又醒,醒了又晕,重复数次,好不容易入夜,得以休息片刻。 却发现若无人帮扶,她自己坐下都难,那遮身袍下罪绳重,只能站于火堆旁,静静听候发落。 她从未料想,自己有一日,会落得如此境地,真我尚在,但七情六欲,恐惧愤怒亦是在。 这一路行程,直至最后死亡,她不可能有多平静。 正念着,二人陆续回来,张龙以柔草铺地,造出两个小床,赵虎添加柴火,二人自囊袋中,取下一片烙饼,掰着吃。 与前日那山珍佳肴,全不能比,吃的嘴干又无味,只得硬嚼硬咽,但能填饱肚子,也就强咽下肚,事后再饮一口热水,干粮自腹中渐膨,也算饱餐一顿了。 只是二人不知,那简单二烙饼,却把王如意馋住了。她咽几口唾沫,莫说烙饼了,便是糟糠,都许久没吃过了。 这一路下来,她唯一口粮,仅是那延息醒神丹,但不能说寒碜,因为那黑丹一颗足抵十两,是奢侈之物。 如今那高坐皇位之人,为了让自己活着,也是煞费苦心。王如意却无法反抗,一站一坐,一走一停,早不由她,更别说自杀功夫,何其奢侈,又何其遥远。二人躺下,赵虎瞥了王如意一眼,纷纷睡去。 全不理会她。 王如意直直立着,不仅身体疲劳,那足靴之内,还掺着细碎石子,如此踩着几乎煎熬,终于不知何时,她眼睛一翻,昏倒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白天,张龙灭了火堆,将她踢醒,又继续赶路。一路枯燥,几乎便是如此重复。 一连四日过去。 翻过了较为平坦的罗玖山,来到了翻江河,那河水汹涌,似巨浪翻滚,如何横渡,便又成一难题。 此时渐入夏季,蝉鸣四起,吵得人心烦。张龙愁眉不展,若无法横渡,便要绕河而行,那路途可长多了。 赵虎言道:“兄弟莫慌,你看那对岸,不是有一小舟吗?” “我等叫唤他过来,送我等过去,不便可了?” 张龙一喜,暗道自家兄弟眼力好得出奇,那对岸甚远,竟能看得清晰。 当即二人运足内力,大声吼叫,只是两岸极远,中间相隔大河,河中浪潮翻滚,水浪拍打,不止吞人身,溺人魂,便是声音入江河,也似要被拖入河底,不知能否传到对岸去。 再者,即便传到对岸,又不知那人,是否肯应下,今天浪涌出奇大。 那只吼不到片刻,对岸人家,便撑船而来,那河面不算平静,小舟摇摇晃晃,直叫人担心翻了去。张龙犹豫道:“兄弟,不如饶江走罢,远自远,但胜在稳妥,总不至于拼上性命是不?” 赵虎心中冷笑,张龙有所不知,这翻江河住有一神,名曰“翻江神河子”,说是河子,却是河神。 取“子”字,是不敢冒晦那河母,故取之为“子”,这南下剥名之路,皆是设计好的,他赵虎不是主角,张龙更不是主角。 王如意才是。 所做一切,皆针对王如意,醉春楼八仙破帝心,而今是翻江河溺帝身。很快,撑船老者划船而来,与赵虎对视半眼,呵呵笑道:“客家,你们遇见我,可算幸运哩,不然要过江,可需走十多天路程。” “废话个甚,上船去,上船去,钱银自不会少你。”张龙不耐烦道。 “甚好,甚好。”撑船老者扶须而笑,把张龙看得恼了,骂道:“你看个甚?” 撑船老者道:“只是我这舟小,但规矩大,一日只接客二人,过时不候,可我观你们,却有三人,如何是好?” “你这老贼!我看你那船,分明可坐四五人,要我刀杀你么?”张龙大怒,就要抽刀斩杀。 河子所扮的老者,故作害怕,回退三两步,险些跌入河中。赵虎见状,快快拦下张龙,道:“兄弟,鲁莽,鲁莽,且让我来交涉,你退一边去,退一边去。” 张龙讪讪收刀,赵虎道:“你老小子,老眼昏花了,再且看看,此地不就我兄弟二人吗?” 老者看向王如意,意味不言而喻。 赵虎讥笑,“你有所不知,她是生得人身,但不得名,不得性,你且看她那点像人?” 王如意闻言,遮身袍下双拳握,满腔恨意憋胸膛。 “若真如此,却也能够上船。”河子老伯淡淡道。 却又补充一句,“但你二人说得,可不作数,得她自己点头。” 河子老伯看向王如意,忽的大声吼道:“我且问你,你是人否。” 那声如洪钟,震慑天地,似论道台上,发出的扣心之问,这一问看似简单,实则大有玄妙。 唯有修道之人,与切身体会者,才能有所察觉。张龙赵虎看向王如意,等其回答。 赵虎知情,亦是神明所化,知只需王如意点头应是,那帝王身溺在翻江河,再无翻身地,是人身实则再非人也,何谈帝王。 张龙不知情,仅是凡俗武夫,只知王如意应是,那他等便可渡江而过,少十余日路程。 “你个蠢货,还不快快点头?”张龙骂道。 王如意未曾修道,只能隐约察觉有异,却不知是何,此时此刻,她心底未曾没有犹豫。 点头承认,便可少行十日路,若否认,饶江路长,张龙赵虎刁难,几乎将她磨死不可。 该如何抉择? 保持真我?可那不是梦境么,当下既已苟活,能轻松半分,便是轻松半分,才该是正途吧? 第486章 白衣压竹弯,劫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翻江河水流激涌,小舟靠于河岸,却自安稳,舟上老翁,岸上两兄,皆投目于一人。 那人身穿黑袍遮身、遮发、遮心,河子老伯见其犹豫,咧嘴而笑,再吼问道:“再且问你,你是人否?快快回答!” 王如意被那吼声,吓得一跳,整个人颤抖,无言恐惧遍及心灵,她似行至交叉路口,彷徨无措的孩童。 在恐惧的逼迫下,快快做出某一个,看似正确的选择。她的心被揉碎打散,终是一死,是人非人,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换得路途安坦… 王如意念此,却又一摇头,念起那某道声音,月下盈盈笑意。既终是一死,半途安坦又有何用? “滚。”她冷冷道,声音似砂石在磨盘上盘摩,听不出男女。 赵虎神色一僵,“我再给你一机会,你快快回答是,若叫我等错过此船,绕远路而行,定有你好受!” “你可想清楚了。” 张龙也急了,指着骂道:“你这厮,太笨,太笨,这点算量都弄不清,还大官哩,若非有皇命在身,我早砍了你!” 河子老伯又问,王如意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用气,骂道:“滚啊。” 河子老伯无奈,朝赵虎微耸肩,随后撑船离去。 “你这厮,你这厮!”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张龙气得跳脚,一拳锤在树上,狂暴力量,将树木绞杀为齑粉。动静极大,王如意又被吓一跳。 她自然怕,那心虽未彻底崩碎,却早已千疮百孔,那真我虽在,却早已蒙上灰尘,路途之难她怕,不得翻身她更怕。 赵虎叹气,回头看一眼来时之路,隐觉不该如此,醉春楼中王如意已经崩溃。 实则王如意,若在此刻点头同意,度过那翻江河后,一切便可结束。 抵达河岸,赵虎便会现出真身离去,再不管其是死是活。 无奈,三人只得沿着岸而行,运气不错,行至三日,河水平波风自静,又遇一船家,那船家是正经拉客的,收钱拉客,不似上一家那般,立个只拉二人的臭破规矩。 三人皆上船,顺利抵达对岸,张龙将三文钱,洒入翻江河内。船家不忿,欲追问,哪知张龙微抬刀,寒光闪闪。 船家连忙撑船离去,唯恐再慢片刻,那刀便杀到自身头上。 张龙骂道:“臭泥腿子,还敢要钱,要给钱也是给河神老爷子,给你做甚?” 过了翻江河,便至秀木林,那林间郁郁葱葱,景色极好,终不似山路难行,时能见一二行人。 因渐渐入夏,天气渐热,有时行一下午,便满头是汗,便是张龙赵虎二人,也觉燥热难忍。 走走停停,坐下擦汗,一天下来,衣襟几乎湿透,好在尚在盘玖城时,他二人明智,购置了四件衣物,换洗着穿。便是如此,仍旧觉得浑身粘腻不适。 二人尚且如此,便更别言王如意了,她那身遮衣袍,可是冬热夏闷,是防寒利器,却是夏暑杀器。闷热不透气,似闷火炉一般。 行半日下来,她所行之处,几乎拖着一行湿印,皆是汗水,这份折磨曾是她故意设计,而今应验在自身,有苦难言。 到底当初年少,自以为成熟,实则幼稚,借着那愤世嫉俗的劲头,弄了剥名之刑。且因且果且报应。 路遇西瓜摊,张龙赵虎二人大快朵颐,吃得清爽,又有一阵风吹过,他二人大喊畅快。王如意咽口水,羡慕至极又悲哀至极,她此生都无法,再有如此享受了。 便是大风拂过,也难以给她带来丝毫清爽,闷热难耐。却也并非全是坏消息。不知是穿新靴,还是其他问题,自渡过翻江河后,她便常常觉得脚底发痒。 这是伤口愈合之感受,盘玖城之前,她赤足踏石地、泥地,足底血肉模糊,结痂又破裂,破裂又结痂,步步钻心疼。 盘玖城后,她感觉足底,在缓慢恢复,至今走起路来,已不再刺痛,虽尚有石子疙着,但已经适应,比那前段路程,舒服太多了。 秀木林匆匆过,龙百山难翻越,山路陡峭,阶石崎岖,山间有一龙百山山神庙,入庙上香进奉,又继续赶路。 自入夏以来,王如意就没干身过,龙百山足行三日,才堪堪跨过,有惊无险。 路途艰辛,王如意昏过多少次,已经数不清来,她这条命可金贵得很,虽苦虽难,但偏偏是死不得。 入额龙山山域腹地。 夜里,王如意哽咽哭泣,白天又继续赶路。如此这般重复。 至于那短暂停留的盘玖城,早已不知,被甩多远了,对有的人而言,还可再见,有的人而言,一步一步,已无可回头。 短暂的交错,短暂的恍惚,却是最后惦记的美好。 一行人,又渐渐偏离额龙山山域,那山路越来越难行,山匪也渐多了起来。 然张龙赵虎二人,一人持杀威棒,重百斤,猛的挥去,能把人拦腰棒杀,一人大砍刀,可劈石斩树,断头吹发,刚拦截者,皆死无全尸。 那血肉飞溅,肢体横飞的场景,又给王如意心中,蒙上几分阴影。这二人如此杀力,如此杀性,只叫人体生寒,胆发颤。 共计十五批匪徒。 有不知天高地厚,剪路求财者,有针对朝廷,故意拦差者,更有组织有序,提前布设陷阱,暗道者。 但皆无一例外,被杀得人仰马翻,张龙赵虎以龙虎相称,一棒一刀,那强大实力,纵使是王如意,也不得不承认。 又是行一日路。 回首望去,已远离额龙山山域所在。 却暂时未见城镇痕迹,正是因为没有山神庇护,这片山域鱼龙混杂,各种人皆有之。 这一日,刚刚行之不久,便又遇一批匪徒,皆棒杀、刀杀后,张龙道:“那山神老爷,怎的不多庇护一地,我刀都杀麻了。” “许是能力有限。”赵虎意味深长说道,还有话未说。 若皆得庇护,那岂不是天下太平了? 正言着。 张龙忽然狞笑一声,抬眸看向远处,“得,又来了劫财的。” 顺他目光看去,见一白衣,躺在翠竹之上,将那翠竹压弯,正巧拦在路前。 月光倾洒,白衣飘飘,自有闲适之气。 见此身影,王如意周身一颤,那双眸子,顷刻有多种情绪并进。 那慵懒中,带着淡淡冷意的声音飘来。 “我不劫财,劫人。” 第487章 人衬月光(第三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拦路客压竹而躺,悬自路中,携着二两春风,与三两明月,将前路拦尽。龙虎二兄眼有凶煞,当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却又念,一路杀来,高手强手不过一刀一棒,有何好惧之,若敢嚣张,定叫他神形具散,血肉飞溅! “得,又来个讨死的。”张龙步微叉,目光上下而扫,这拦路人儿倒生得精妙,样子更没得挑剔,只是在待会肢体横飞,头颅落地,也好看不到哪去。 虽有自信。 但有一处,却让二兄弟尤是在意,刚刚那白衣口中,轻言的的半句言语,“非劫财,而是劫人”,那劫何许人也?不便是那身后的犯人吗? 张龙不知此中缘由,只冷笑而已,剥名之人有何好劫?便是一粗汉,劫回山庄山寨,也可当个苦力、劳力,便是一娇美娘子,也可当个夫人。 恰恰是这剥名之人,满身精贵,却全无用处,杀了都费劲。一路而来,虽遇杀无数,多是起于财,起于贪,起于恨,纯粹为人而来,倒是第一个。 张龙大刀出锋,扛在肩头,狰狞而视,脸上刀疤更显狰狞,且因暗暗运功,血气调动全身,脸上刀疤渐红,似也出了鞘,淬了火一般。 此时若再一吼,定叫人肝胆俱裂,落荒而逃。 赵虎与之相反恰好相反,头皮隐隐发麻,心中打起十二分警惕,暗退半步。 王如意得见李长笑,眼眶顷刻湿润,万般情涌,本是梦中人,却映射入凡尘,再听闻是为自己而来,心自依稀,目光凝滞其身。 自客栈一别,又自认是梦,心中失落愁肠不知几何。而今再现,如此真切。那失落惆怅一扫,此刻心情说喜非喜,全说不上是何感受。 那般心思,实在复杂极了。 “王如意,你还记得我吗?” 李长笑自竹中跃下,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将酒葫芦拧好,悬挂腰间,目光略过龙虎二兄,直落那从头到脚全身上下,皆包裹在黑袍中的女子。 他笑容和睦,挥手打着招呼,是剥名后,第一缕吹入心扉的清风。 王如意重重点头,泪汐汐,止不住,哽咽不已。她也不知怎么了,很想哭。 张龙赵虎却瞳孔骤缩,张龙恍惚只觉,自己是听错了,王如意、王如意…这可是当今陛下名讳,这拦路客莫不是抽风不成? 还是说……张龙想到某种可能,他回头望去,这剥名之犯,还真与陛下一般高。 路途遥远,张龙早便怀疑,此犯有可能是女子,此刻心神震动,掀起惊涛骇浪。不过仅是片刻,便收敛了心神。 我张龙就一小吏,管你是何身份,既已剥名,便是犯人,照常送去即可。 甚至得知真相,张龙有几分兴奋,更迫不及待,将那白衣杀去。 赵虎则是惊惧,此白衣何许人也,竟能勘破真身?莫非暗中谋划之事,已经泄露?是谁?是何人泄露? 赵虎眼有戾意,手曲成爪朝左一伸,将张龙心脏掏出。上一刻,尚意气飞扬的张龙,只觉胸口一痛,低头看去,已血淋淋滴落。 “你…” 张龙仅吐一字,便没了气息倒地死去,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便这般轻易了结。 赵虎手自一捏,心脏爆裂,血水顺着手臂而流,自手肘处滴落,但很快干涩,腥臭味充斥鼻腔。 他将烂肉甩在张龙脸上。 王如意只觉害怕,路上见过二人凶残,若非腹中无物,早便呕吐得昏死。她担心白衣不是对手,特别是那掏心之举,血腥残暴,她仿佛见到赵虎身上的尸山血海,宛若神魔。 然当她去看白衣,又觉心一松,直觉告诉她,他能应对,他定能应对,这股自信不知何来,但十分坚定。 李长笑不喜废话,自跃下竹来,便隐隐动了杀念,赵虎非常人,他早有所觉,只是不知,能否抵得过自己手中那三尺剑。 李长笑蓄一口酒,又缓抽长剑,那此间风华,自无以言说,长剑划过剑鞘,寒光点点显露,半寸映在地上,半寸映在脸上。 长发随风舞,待那长剑尽出,寒光乍现间,一口酒雾自口中喷涌,醇香酒气飘散,月洒轻雾,似恍然自虚化实,将那白衣笼罩。 将那血气腥臭笼罩,竹叶簌响,远有蝉鸣,仅有蛇音,那杀人之前奏,如诗如画。王如意见到了血浆迸裂,肢体破碎的暴力场面。 但如此这般,仅见而已,清新脱俗。紧接着,她眸中刀光剑影闪过,二人战至一起,虽赵虎同样不差,却被其忽略,眼中似只有白衣。 那身体轻盈,一剑一势,皆有其独特风韵,长剑一卷,风云涌动,直把赵虎卷上青天,长剑一横,又生万千剑影。 赵虎却也不弱,棒锤青风,脚踢剑影,与李长笑战得有来有回,然四五招内,便生了退意,不愿与此人死磕。 察觉此意,李长笑大梦剑意生,一剑宛若蕴其千百梦,不出两剑,赵虎便败下阵来,头颅被斩了下来。 他又怎会是李长笑对手呢。 龙虎二兄弟,皆是半道死去,王如意呆愣原地,显然未能回神。 李长笑朝其走去,用酒洗去血腥,归入剑鞘,实则这一路上,他皆有暗中跟随。 只是额龙山山域内,眼线众多,若交手势必暴露,故李长笑等出了山域,再出手解救。 李长笑行至王如意身前,上下打量,此前二人相隔甚远,一个躺于马厩,一个坐于窗沿。 此刻,还是第一次近距打量彼此,李长笑其实看不出什么,全身黑袍,脸糊污泥。但王如意却将看得清晰,把张脸庞映入双眸,一眉一眼闯入脑海。 “今夜月光真美…” 往常是月光衬人,今夜是人衬月光。 故格外美丽。 王如意腿一软,眼一翻,朝李长笑昏倒了去。算算路程,她已行四五时辰整,此刻心神放松,精神松懈,又气血难续,昏倒倒也正常。 (感谢台风主任老哥的大力支持,倍受鼓舞,连夜爬起加更一章!◝(⑅•ᴗ•⑅)◜..°♡) (另外感谢梦回十年少、爱吃鸡丁炒豆角的威尔……还有追更的小伙伴们的支持!) 第488章 深度睡眠,委屈哭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既出额龙山山域,所处之地,皆是恶山恶水恶人,步步是凶,处处是险,绝不为过。 那山势连绵,方圆百十里,全无人类城镇痕迹,匪徒极多,各种皆有。是自然形成,也有人刻意推动。 王如意精神松懈,顷刻昏倒,李长笑食指点其眉心,查探情况,发现并非坏事,那沿途屈辱重,苦难多,皆扎心里去。 此一晕,却也是那自我修复之举,自不用打断,李长笑心中叹气,这堂堂女帝,沦落成这副模样,如何不叫人唏嘘呢。 李长笑并非全知,更非全能。第一眼见其,其实不清楚此女情况,但大致看出,此犯乃是女子,后与其喝酒,又经种种观察,大大小小多处细节,才隐隐猜出其真身来。 八仙破心局,有暗流涌动,只为破心其帝心,险些成功,若非李长笑入夜交谈,将王如意拉上一拉,只怕她心境破碎,是人身却非人心。 至于那翻江河溺帝身之事,李长笑倒真没出手。因为事关心境,李长笑再厉害,也插手不得,万事皆看自己。 好在王如意未让李长笑失望,她纵使恐惧,也未曾登上那小舟。这二处关键节点,王如意皆危机重重,有惊无险安然度过。 这一程对她,却也非全无损害,那颗帝心虽未曾碎,却也裂痕密布。那真我虽未曾散,却也蒙上灰尘。 能恢复几何,倒要看看日后之际遇了。 若站在李长笑视角。 他花费半个月有余,只为等张龙赵虎,出了额龙山域,救下王如意,又何尝不是场豪赌呢? 本该高坐殿堂的王如意,落得剥名流放的王凄凉境地,反推便是小真高坐皇座,第三愿望得以实现。 朝坏处想,便是鲛人陵墓,已落至冀北冥之手。且可能性不低,正常而言,李长笑理该赶去大余城,进一步谋划陵墓之事。 然李长笑却反其道而行。 若问缘由…有许许多多。 有八仙破帝心,煞费苦心之举,或另有深意,故王如意至关重要,不可忽视。 但根本缘由,只有一点。 便是随心而已。 他想救,便救了,纵使千百般缘由,千百般目的,也抵不过这一点。 李长笑背着王如意,行在山道之中,正是月光佼佼时,虽时值夏季,夜里却也清凉,尤是那林间,夜风如此一吹,裹挟草木清香、泥土芳香,徒增几分闲适意味。 慢行林间,自从容,自享受。 王如意睡得香甜,打起了微鼾,头侧靠着,因脸有污泥糊,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她十分安详,十分舒适。 是自剥名来,最安慰的一觉,李长笑都羡慕了,连他都常常求不得的深度睡眠,却在如此情形下,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被此女进入了。 却也说是好人自有好报?李长笑虽不以好人自诩,但前后盘算,左右斟酌,救下王如意,真切算上一件好事。 她入深度睡眠,而李长笑精修梦道,又得梦道神尊部分传承,研究睡梦之事,已非一朝一夕。 深度睡眠似悟道,甚至比悟道更罕见,若是借此研究,对李长笑大有裨益,全是意料之喜。那千里迢迢救人之举,李长笑本不求回报,却回报自来。 李长笑寻一河边,生好火堆,再以树叶、柔草,铺好床铺,轻轻将王如意放下,却不料那梦境,颇有些起伏,似要脱离了深度睡眠。 李长笑蹙眉,将手盖在其胸口,梦境有逐渐稳,重新打起微鼾。他摇头苦笑,算是明白了。 王如意那深度睡眠,竟是因自己而起,也罢,李长笑侧躺而下,就在旁睡去,借那深度睡眠之韵,研究睡梦之事。 一晃眼,便已天亮。 李长笑坐直起身,伸了个懒腰,轻松舒畅,火堆已经燃尽,还余些灰色炭而已。身旁王如意尤在沉睡,他抬头看天,今日天气不错,晴空万里,风和日丽。鸟儿倒早起他一步,站在枝头叫唤。 半缕阳光爬上山壁,淡淡暑意绕心间,许是夏季独有,那晨起时分,便隐有几分燥热,口干舌燥。 再是一会,便响起蝉鸣。冬有冬韵,夏有夏美,李长笑慵懒揉眼,看一眼尚香甜的王如意。托她之福,睡梦一道昨夜进展不小。 他朝那山野行去。 离去后,约莫三两炷香时,王如意猛然睁眸,眉宇一松,却又立马一紧,她想起身,却因行动不便,挣扎数下,也仅是“原地踏步”。 无奈之下,她侧转半圈,改躺为趴,再以头抵着地面,抬起腰部,屈膝跪地,立起身来。 她左右环顾打量,眼中尚有惶恐,怕一切是梦,然当她见地上柔草为床,昨夜乃是在此躺睡,又未见张龙赵虎身影时,终松一口气。 她再看四周,眼眶却渐湿润起,一个人跪在地上,自顾自哭泣了起,泪珠子一滴接一滴,滴滴似玉珠。 他又走了,他不管自己了。 王如意全无这般委屈过,前路之哭,是痛得哭,苦得哭,崩溃得哭。今时之哭,却是委屈得哭。 那抽泣声断断续续,有泪难擦。 直到远处,传来轻盈盈脚步,王如意顷刻看去,见到那白衣身影,这才勉强止住决堤哭声。 她抬头见那人儿,如昨夜俊逸,就是救下自己之人,这才松了心神,莫大喜意填满心腔。 “帮你找果子去了。”李长笑捧着一荷叶,叶中有零零散散,各种香甜果子。 他自不会放王如意不管,她如今状态生活难自理,若拍拍屁股走去,与直接杀她,无任何差异。 是念及王如意,不知多久未曾进食,嘴唇早已干裂、流血、又结痂。李长笑不是张龙赵虎,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自得照顾周全。 只是不料,才离去一会,这位女帝竟哭成这副模样。 正心境脆弱时,倒是自己疏忽了……李长笑默念。 第489章 遮身袍下藏暗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河岸边,李长笑放下果子,于王如意身旁坐下,带起一阵清香,萦绕其鼻尖,她从未有一刻,感受到那人儿,就离自己如此相近。 不是梦境,是真实存在的。 李长笑也意识什么,王如意缺乏安全感,而自己本身气质气韵,真中含假,实中纳虚。难以捉摸。 他用几分真意,朝王如意轻轻一笑,王如意别过脸去,目光仿徨而无措,落至脚上的玄铁,又落至身上的遮身黑袍。 却又觉得自卑了,她深知自己此刻状态,绝与“好看”二字无缘,遮身袍连头发都完全遮起,仅剩那面孔尤露在外,却也被糊上污泥。 真是个怪物。 不知为何,她又想那白衣,干脆就这么离去算了,至少不用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若李长笑知其心思,定然哭笑不得,那女子心思,到底难猜,到底难懂。 而他所不知,女子越是在乎,便越是难懂,患得患失,瞻前顾后,那心念瞬息万变。 李长笑可“海底捞针”,然若不用梦道,不窥心灵,女子心底那根针,可难得多了。故他又怎知,王如意此刻心中,那千百转迂回,万千般的感受呢。 她不去看后者,眼泪又扑簌簌而落,一是自卑,二是想到如今境地,纵使被救下,又能如何? 总不能麻烦人家,照顾自己一辈子,这遮身袍,玄铁拷,以及罪绳,又并非说解便解。 再深入一想,那人儿总会有厌弃,离自己而去一天。一想到此,她怎能不哭,怎能不怕呢?若真这样抛弃自己,比直接杀她还难受。 “怎得又哭了?” 李长笑无奈作弊,截那半缕梦境,才猜出王如意心中所想。 原是怕自己抛弃。 女子心思,果真千转百回,这不过三两息而已,便是到“天涯海角”了去。可把李长笑,甩出了十万八千里。 “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的。”李长笑微笑安慰,他自王如意身旁坐下,捻起一颗红色小果,放于王如意嘴边。 王如意忐忑,她抬眸暗瞄李长笑,对上那鼓励眼神,这才轻启双唇,将红色小果咬下,自口中迸裂汁水溢出,那是从未有过之香甜,她已经很久很久,未曾吃到这味道了。 果肉清香,夹杂几分甘爽甜味,似生命源泉,为她灌入几分生机活力,她眼含几分羞赧,还想再多吃几颗。 李长笑顺了她意,这果子本便是为她而寻,尽数吃几颗去才好,一连四五颗,吃得王如意眉眼微弯,心情愉悦几分。 李长笑觉光是吃果,太过单调,便信誓旦旦,要教王如意几种新颖的吃法,王如意开心点头,满脸期待。 这副表情,李长笑极其受用,他自诩美食先驱者,在食之一道上的创新,是他唯一自豪的一点。 然此道行来已久,却苦于无同行者,每每出现新颖吃法,路人皆投来怪异目光,难以理解。他自不在乎,但比起怪异目光,他倒更加期望,能有人效仿。 于是,他如火如荼,展开了实操。他先取一铁碗,在河边舀水,再置火上烘煮,待那水滚烫,陆续投入李子、梨子、盖上盖子,煮四五分钟,便新鲜出炉了。 他为此道汤品,起一美名为李梨汤,他做了两份,为自己也做了一份,趁热饮了一口,味道怪怪的。 不好喝,但能喝下。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给王如意喝时,对上那双期盼目光,于是他喂王如意喝下。 不料其意外的很喜欢。若口能言,此刻定然不吝啬夸赞。那双眸闪闪发光,还想再喝一碗。 李长笑用余下果子,又做一碗,有上次经验,这一次李长笑稍加改良,自那汤中,加入盐、醋、还有半抹糖调味。 看那认真调味,兴致勃勃身影,王如意目光渐有几分粘稠感,又似微波涌起的湖面,一荡一荡恍晃人心。 待那白衣抬汤来,她才收敛情绪,在前者投喂下,将那汤饮尽。 味道分明极其一般,并且有点怪异,集结了果子涩、水味淡、等多重缺点,单以味道而言,她不喜欢。 但整体而言,她很喜欢,很喜欢。 “好…喝。”她声音沙哑,尽量想笑得好看,却不过片刻又收敛了笑意,心底有股忐忑,上不上,下不下。脸上污泥如此,又怎会好看呢。 怕那白衣不喜欢。 “你声带破损,许是哭得多了。” “不过不怪你,今后少哭点便是了。” 李长笑言道。 王如意点头,刚离开大余城的那段路,她日日以泪洗面,直到声音哭哑,才渐渐哭无音,泣自掩。 “等你喉咙好了,再哭也无妨。”李长笑斟酌一二,又补上一句。遭此大变,不彻底大哭一场,余下心结,却也不好。 听得此话,那王如意又泪上眼眶,拼命克制,莫名又觉委屈。是万般情绪,有人愿意接洽,拼命想要释放的委屈。 花费好些功夫,才勉强忍下。 吃饱喝足,灭了火堆,李长笑上下打量王如意仪容。 他伸手去摸,那遮身袍材质不简单,应是出自天机道杰作,所用之针线,共有两种。 第一种针线,名为“石中线”,如其所名,此线产自一种特殊矿石:石线矿 石线矿是一种石头,此类矿物内,蕴有一根细丝,极其细小,普通人肉眼难见,唯有专门练过眼功者,才可窥其一二。 此丝比玄铁坚韧,可抽丝出来,十丝相凝是为一线,成线后可用作缝织衣物。 此一遮身袍所需之线,约数十万斤石线矿,才有可能筹齐。 这等手段,用于处置犯人,也确有不合理之处,故后来被施行剥名者,越来越少。 第二种线,同样特殊,名为眸丝,此丝可隔绝瞳术、神识,为防止修士窥探。 这遮身袍余李长笑而言,并不算什么,破开并不算难。 然有一点,不得不做考虑。 既王如意如此重要。 沿途要破帝心,溺帝身…有大余国山水神明参与。 那… 难保冀北冥,不会在其身上,留下后手。 李长笑便隐隐察觉,王如意身上,那遮身袍下,可能藏有一颗梦境暗果。 若他亲手破开。必将陷入敌明我明境地。 冀陆被杀前,与冀北冥汇报,已将自己杀死。李长笑顺势进入暗处,出其不备下,将冀南、冀获猎杀。 若是可以继续隐藏身形,对接下来行动,自是益大于弊。 故强破遮身袍,乃是下下之选,入城寻天机道者,让他等帮忙破开,才是上上之选。 第490章 解糊脸泥,王如意真容显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河岸附近,李长笑上下打量,将遮身袍览尽,先是看着其材质,后是看其工艺、手法,处处皆有玄机。 莫说困一凡人了,便是一般修士,被罩在衣下,也是哭闹不已,若在此基础,再加封穴之针,效果还能更甚。 虽以针线缝成,然却似一整体,针针皆是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亦是人类智慧所凝结,王如意感觉局促,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下。 因王如意声带破损,难发出声音,即便费力发出,也十分沙哑,不如干脆不说,虽说保险起见,李长笑暂时拿那遮身袍没办法。 然脸上这糊脸泥,他倒是能够洗去。他将此事如实告知王如意,后者大喜,虽无法言,那双眸子闪闪发亮。 糊脸泥同样不简单,呈黑褐之色,是取自万年沼泽,那早具灵性一抹泥,雪山之巅,最高处一抹土,加之特殊之水,以一定比例混合,再历经烘烤、搓捏、爆嗮、……等等一系列工序,制得而成。 一但糊上脸,若要强行撤下,那脸皮是保不得了,十分骇人,而再美面然,沾上此泥,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见者皆是害怕。 脸糊污泥,真我蒙尘,王如意至今尤记得,那泥抹上脸时的场景,化做噩梦,偶然间隙得以入睡之时,便会出来骚扰她的心灵。 多日困倦与积累,以及种种特殊情况,交相杂糅,才形成昨日那深度之睡眠。倒也让李长笑,受益匪浅。 听得李长笑能洗污泥,王如意心自然是喜,喜不自胜,比什么都开心,然又怕李长笑不知此中门道,嘀咕了糊脸黑泥。 若待会发觉,喜不去哪黑泥,失望之下,直接离自己而去,又如何是好?故那黑袍下,历经苦难,屈辱,却自坚强的女子,又患得患失,心渐忐忑。 似海面漂浮小舟,再经不起任何风浪。然李长笑化神巅峰,自然不是托大。 若想洗去污泥,却也简单,他舀来河水,又倒入酒水,二者混合之后,注入几抹灵气,随后吹一口气,水化水雾,悬自王如意面部。 李长笑扶王如意,坐于一颗巨石上,告诉她,尚且需等上,那两刻钟时间,反正路途遥远,也一路踏来,何必着急呢? 王如意重重点头,忐忑期待兴奋,以说不清是谁更甚,待那两刻钟到,水雾皆是散去,李长笑来至其身前,靠近观察。 那俊俏脸儿,又靠得如此近,似呼吸热气,已打自脸上,那先前的种种情绪,又顷刻一空,被某种感受笼罩。 便是不遭此难,如此之人,几乎贴脸而视,她亦难把持,登基多年,忙碌于朝政,世家子弟,变法之人,山上神仙,她皆打过交道。 俊逸者数不胜数,然多数容颜,好看自好看,却过眼而过,仅好看而已,然此时此刻,正对面,不过两寸之遥的人儿,却是不同。 他自有其韵,再他人身上难寻半分,似最特殊之人,若要算算,仅接触不过半日,却似第一次饮酒般,醉倒在了其中。 是酒香。 亦是人自醉。世间之事,多难控制,就似她落得如此境地,绝非她所能料,又似她此刻感触,也非她所能控制。 纵使李长笑提前划分,又能如何?若能避免,世间那爱恨情仇,恩恩怨怨,哪还有那么多? 修士修身修心,那身易修,心却难修,此中之事,纵使废尽口舌,也难表清一二。 却说那王如意,目光似夹杂几分湿气的春风,又似波澜渐起的湖面,柔柔的,粘粘的,眼眶又渐湿润了。 若有孩童见此,定要认为,是李长笑欺负她呢,被张龙赵虎羁押,一路行进,苦累皆有,却也不似这天,不过清早时分,便含泪数次。 李长笑那知这些,真思索,如何不用灵气,将那糊脸泥取下,糊脸泥凝固,是为一个整体,似一副面具般。 然那面具边沿,藏在遮身袍下,遮身袍又沿丝合缝,恰好只露一脸,如此一来,就好似将那“面具”,巧合卡死了。 李长笑念及,袍下藏梦果,不敢大肆用灵气,只能取巧为之,先混个水雾,将脸皮上的污泥打湿。 使其温润一二,松缓一二,再是下一步,自边沿缓缓剥下,此过程仍需小心,若用力过猛,或是一不留神,便是扯下脸皮,那痛楚自不必多言。 因污泥面具边沿藏至遮身下,李长笑需探手而入,其领口处,尚有一丝缝隙,恰好足以。于是李长笑手探入领口,发现污泥糊住的部位,比面上看得,还要稍大几分。 一直延伸至脖颈处,且王如意流了许多汗,那脖颈处热气腾腾,有些粘腻,他手指扣住边沿,一点点扣出。 整个过程,专心致志,没分出半分精神,然那王如意,污泥下的俏脸,早已绯红,一颗心不知荡到何处。 耗时半个时辰,整副污泥面具,被完整取下,王如意眨眸,待那微风吹拂,面上感到一阵清凉。 她才得以回神,不敢置信,那双眸子逐渐瞪大,李长笑带着她,去那河岸边缘,去看那面上倒影。 河水澹澹。 映出,柳眉,挺鼻,樱桃嘴,桃花眸,眼迷离,一颦一笑皆动人,清风争相赏新容。怎不是个俏佳人儿呢? 那姿容,自不必多言,王如意再见真容,第一眼,咬唇哽咽,那感受,千百般滋味,也难以言清。第二眼,眼眶又是湿润。第三眼,扑入那白衣怀中,大声哭泣了起来。 李长笑无奈、错愕,却忽的一笑。 遥想当年,他被流放时,可没得人哭,当时的自己,又何曾没幻想过,有一人救自己于水火呢? 李长笑抬眸遥望,看那河面,映中之人,亦是看来,似与曾经的自己,隔岸相视。 他轻抚其背,安慰哽咽抽泣的人儿。 第491章 帝王心难猜,女人心难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哭得尽兴后,王如意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抽离,她眼眶红润,因糊泥尽褪,姿容再难掩,似泥塑化人,平添了几分生气。 仔细回味,王如意眼含羞赧,目光闪躲,不敢对视,李长笑让她坐下,再休整片刻,便要去最近城中,寻天机道之人,试着解开此袍。 王如意重重点头,乖巧坐于石头上,就静静看着李长笑。 李长笑可不曾歇息,他用泥土将火堆掩埋,又去哪河边,舀水浇在火堆上,待那火彻底灭尽,才坐于一旁休息。 不料他刚坐下,那王如意从石头上跑来,靠在他身旁坐下,那身子几乎侧贴,李长笑一愣,抬眸看去,王如意抬眸看来,泪眼汐汐,带几分恳求彷徨。 李长笑欲言又止,最后转为一叹,任由王如意靠着,休息半刻钟,吃饱喝足,一切备好,二人开始行进。 王如意脚上的玄铁拷,玄铁球,倒是并无多大玄机,李长笑一剑便可劈开,随手投入河中,沉入湖底。 王如意脚上一松,轻跳数下,欢喜不已,那眉眼微弯,笑意盈盈。 临近午时。 太阳毒辣,李长笑倒无所谓,但顾忌王如意,便寻一棵参天大树,借那树荫乘凉。那荫外荫内,可是两片天地,荫外暑意灼灼,荫内凉意冉冉,王如意坐在地上,李长笑闲不住,爬上树,摘果子去了。 不一会,一颗颗红彤彤的果子,自树上丢落,有一颗砸在了王如意脑袋,她回眸一看,发现是那白衣故意的,是怕她闲得慌,刻意惹恼她呢。 许是有相似经历,李长笑大致清楚,王如意闲下,会想些什么,会念些什么。王如意站起身来,面色不忿,跺了跺脚,那女儿家姿态,展露无疑,暗藏那抹春情,比那山野风光,更绚烂几分。 然王如意面上生气,实则暗喜,似蜜糖裹心,慢慢回味,李长笑见她精神面目尚可,便爬上树梢,随意一躺,潇洒自由,随性随意。 …… 大余国有十二山神,一山神一山域,因避及香火争执,各山域间,各有一片恶山恶水相隔。 那恶山恶水,不比别处,皆是险峻无比,或人祸不断,或是山灾不绝,不适人居。故那恶山恶水、神不庇护之处,少有人城。相反各种山寨、匪窝、陷阱则是数不胜数,鱼龙混杂。任何人想横穿此处,都需掂量掂量。 李长笑与王如意,既已离额龙山山域,自然便算在那恶山恶水之间,他二人行约莫三日有余,暂且还算平静,未曾遇到什么风浪波折。 然对那王如意来说,光是行路,便是最大波折。 虽脚镣被解,然遮身袍未下,罪绳仍缠,手双臂缚于背后,痛楚自未减少半分。加之山势渐陡,颇多地方,需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才能堪堪度过。 又酷暑严热,每行不过一刻钟,便大汗淋漓,足靴、袍下衣物,皆不得一处是干。 那苦那难,难以表明,换作他人,只怕早已崩溃,幸好沿途有白衣相帮,再苦再难,见那人儿仍在身侧,那淡淡酒意,仍缠鼻尖,便总莫名添几分愉悦。 那女儿家,虽心似海底针,却也总有几处,颇为清明之处,例如此刻,王如意如何不知,自己对那白衣,已有倾慕、眷念。 纵使在那皇位,她亦会对其动心,更何况她身陷陷阱,被其救于水火,那温润姿态,轻笑弯眉,皆闯入心间。 早非她所能控制。 王如意喉咙好了些许,能断断续续,言清几句话了,然未曾好完全前,李长笑让她尽量不要多言。 王如意大多时候十分乖巧,李长笑随口一句话,也会记在心底许久,倒是不知为何,变得爱哭了许多,有时莫名泪潺潺不停。 李长笑不觉得烦,倒觉怜惜,换位思考,此落差何其之大,哭个几次又如何?然他所不知的是,王如意并非落差感而哭,而是前些日子,委屈太多,苦难太重。 张龙赵虎不将她当人,然李长笑不经意间的些许细节,被她所察觉,触及那柔弱处,无处表达,自然便泪水自涌了。 一饮一啄,其实颇有命理之玄妙,若非王如意为民着想,又恰被流放,心理脆落,李长笑纵使为人温大方,也不会如此呵护。 他擦去泪珠,那脸颊白皙粉嫩,触之似温润软玉,李长笑恐吓道:“再这么哭,我可要捏脸了。” 王如意止不住,李长笑捏了捏脸颊,那知哭得更甚,李长笑头疼,再这般下去,不知喉咙何时能好。 王如意行进慢,李长笑还想问询她许些事情。 “要不把嘴堵上?”李长笑念此,快快摇头,神色怪异。 若冀北冥等人,又是八仙碎心,又是翻江溺身,都未做到的事情,反倒被自己完成了。那可真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王如意很愿意贴近李长笑,一方面,是忧其离去,另一面,是感到安全,然有时又躲得远远的,是怕身上汗味,惹得对方嫌弃。 都说帝王心难猜。 女人心难猜。 两两相叠,自是难上加难,又上一层楼,不过若是因此,认为王如意仅是个娇娇滴的女子,那便大错特错了。 发明剥名之刑之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只是李长笑的出现,与带给她的感触,具有难言清的特殊性。 种种因素结合,此间独一份。 月下。 王如意双眸似水,望着那因酒喝完,使劲拍打葫芦,却再流不出半滴酒水的人儿。 第492章 大余城之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再行不过数日,有李长笑在身侧,王如意无论精神亦是身体,皆逐渐好转,只是又不免,常常为此感到羞恼。 而今的她,生活全不能自理,全身罩于黑袍之下,吃食大多需投喂,那感受,羞中含喜,喜中含蜜,一言一语,说不得尽。 声带迟迟未好,李长笑左右思量,决定出手医治,因顾忌衣下暗果,故未动用灵气,正巧那凡间医理,他多少有些涉猎。 于是,便上山采那草药,按一定比例,置火上烧煮,经过四五道工序,制成一贴膏,可贴于喉咙处,可治愈喉咙之伤。 为确保药性,李长笑尝了两口,不咸不淡,有股浓浓草药味,出奇的不难吃。 药性也尚可,凡人喉咙,贴此膏药可痊愈也。 李长笑突发奇想,或许可以仿造此工序,再创新食。 那遮身袍领口处,有一道口子,李长笑将那膏药,通过口子,贴在王如意喉咙处,感那一抹清凉,王如意眉眼舒展,十分舒适。 清凉药力,透过皮肤,汇入了血肉之内,隐隐发麻,喉咙处似羽毛撩拨,有轻痒感。 那膏药果真有用,又三两日,一日清早,那王如意开口了,她声音不再沙哑似砂纸相抵,而是脆若黄莺,婉转动听。 李长笑笑脸相迎,取出那膏药,丢在地上。 口中能言,让面对那白衣,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去说,相看许久,欲言又止,早后换满脸羞红,别头而去而已。 那恶山之间,山匪渐多,鱼龙混杂,行于此地久了,便总能遇到几批,却乌合之众罢了,李长笑取一树枝,三两下挥动,便全全解决了去。 王如意盯着,双眸闪闪发光,那张龙赵虎二人杀人,血肉模糊,血腥残忍,尤爱将人将人四肢废去,再给人终结。 让李长笑不同,他杀人轻松写意,富有诗画之意,一步杀一人,简单利落,没有血光高溅,血肉模糊的场景。 …… 因顾及王如意,故一行速度,并不算快,甚至是慢,然李长笑并无半点着急。 救下王如意,虽出自本心,但他如何看不出,这王如意是一关键节点呢。他沿途慢行,该急的却该是那冀北冥等人。 又一山匪拦路,李长笑直杀上山寨,顺势剿灭了去,搜刮物品时,那金银财宝,布匹绸缎,全未看上,倒是对一匹马,情有独钟。 他把金银财宝、布匹绸缎,皆装入一袋子,系在马鞍之上,牵着马儿下了山去,那王如意因腿脚不便,被她安置在一大树底下。 远远见李长笑,便面上喜色,飞奔了去,行至身前,又作势要摔倒,一下子掉进了怀中,面容羞颤,却眼含狡黠。 李长笑十分无奈,见王如意如此,欲言又止,他又怎会看不一二,只是也深知,情感之物,并非似手足般,可随意控制。 此刻…纵使他言语劝诫,怕也是无用,反倒会伤了那人儿的心,百般思绪,最后化做一声轻叹。 此前,李长笑剿过数个山寨,皆未曾见过马匹,此山寨见马,说明附近,可能有人城。然那穷山恶水之地,纵使有人城,只怕也混乱不堪。 想寻得天机道之人,怕是有些困难,然不管如何,先进那城去,总不会错。 将王如意抱上马匹,李长笑牵马而行,王如意轻咬唇,感到失望,不过余下路程,总归不用劳累双腿,自是好事。 因声带恢复,二人交流渐多,李长笑先是问她,那朝廷中之事,王如意也不隐瞒,直言自己,便是那大余的女帝。 亮明身份时,王如意自嘲一笑,问李长笑,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天子。 李长笑斟酌片刻,认真点头,还真第一次见。 王如意暗自羞恼,不该是出言安慰吗,怎的承认了。 在交谈中,李长笑得知大致情形。 王如意之遭遇,果真源于小真一行人,王如意本是大余天子,把持朝政,兢兢业业,也逐有成效,至少能在那百姓口中,听得几句美言,如此便是最好。 然突有一夜,她操持完朝政,解衣入睡时,发觉床边处,多了两道人影,她心中大怒,认为有人要行刺。然不等她开口,便昏睡了过去。 再后来,她被关在一小院内,约有二三日左右,再见到小真时,她顶着自己的面容,并且带来了剥名刑具。 也是自那一刻起,她掉入了无边地狱,她四肢被太监摁着,手臂拧至身后,缠上那罪孽之绳,待不得动弹之际,又取出糊脸泥,一层一层抹在脸上。 整个过程,她无论如何反抗,都不起丝毫作用,最后取来遮身袍,花费三天三夜,才完全穿上,随后第二天,她便被流放剥名,离开了大余城,踏上了漫漫苦行路。 念此,王如意至今后怕,说至某处时,眼眶不免又湿润几分,她不敢想象,若未遇到李长笑,那自己的余生,会是多么灰暗的结局。 不知是哭至伤心处,还是别的什么,王如意自马上跌落,李长笑百般无奈的,将其接住。 这女人,可怜自可怜,可真不是何善茬,心计是半点不少,见李长笑将其接住,她提出了诉求。 想和李长笑一同走路,她实在恐高。 言罢,又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看着李长笑。 说是走路,其实意在骑马,李长笑隐隐头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将王如意重新扶上马,自己也坐了上去,牵着缰绳,缓慢而行。 王如意从未这般宁静过,不知不觉,竟鼾睡了起来,李长笑看着前路,不知这样,是对是错。 第493章 山河城,又见深度睡眠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山水相映之间,有一座人城耸立,骑马入了城来,见那街道景色,竟有几分热闹,然行人大多凶煞有余,全不似安居乐业的良民。 有人背负砍刀,有人手持粗棍,一股子草莽之气,不加丝毫掩盖,明是入了城来,似进了贼窝去。而这一潭浑浊污水,李长笑身穿白衣,腰佩长剑,全身整洁,白衣飘飘,假意退去,那副姿容气度,更是扎眼眼球。却似清澈水滴,汇入污河,格格不入。 再是看去,马背上却还有一人,虽全身黑袍遮蔽,但那五官精致,眉眼、鼻唇,皆无可挑剔,纵使只露半分,魅力亦是难掩,她坐数身前,靠在李长笑胸口,那惬意神情,映得二人,好似神仙眷侣,一路游玩至此城一般。 若在别处,却也是道风景线,然在此城,便显得颇为怪异了。 故刚入那城去,便迎来无数侧目。 目光多有不善,从城外匾额看,此城名为山水城,立于山水之间,然虽是城塞,却无官府朝廷管辖,故混乱无度。 马鞍系有金银财宝,眼尖人儿一眼便注意到此,各方心思活络起来,皆目送二人离去,神情各异,或舔唇,或冷笑。 李长笑左右环顾,见如此一城,不愿久留,打算借宿一晚,便行离去。故找寻客栈踪迹,然入城三里,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人当街暴起持刀杀人。 有人当场丧命,那尸首被人狂抢一空,胳膊、双腿、头颅…本是完整身躯,却瞬间支离破碎。 “你听说过此城吗?”李长笑问道。 王如意感到羞愧,在她治理下,大余竟还有这种地方,她缓缓摇头,轻言道:“若我知道,定要肃清此城。” 言此,她悠悠一叹,“然执政期间,最让我苦恼的,却并非凡人之事,而是那山水神明。” “哦?”李长笑来了兴致。 王如意言道:“凡人之事,知其所欲,明其所惧,以相应举措,便可一一攻破。” 说至此,王如意眉宇稍稍蹙,那久居高位养出的皇气,不经意间释放,到底是人间帝王,纵使前路狼狈,那气概仍藏于心间。 此刻面容、言语皆恢复,便是有意隐藏,那骨子里的东西,任会透露几分。 恰是这几分,却有人求而不可得,欲疯欲狂欲狰狞。 她继续道:“然那山水神明之事,纵使有心管控,也无力使用。且我渐发现,我大余之山水神明,并不似表面简单。” “如何不简单?”李长笑又问。 王如意欲言,却又眉微挑,娇媚中又带几分撒娇,“哼,这可是我大余国事,我岂能轻易与你说。” 说罢,她只等那白衣,说两句软话,便如陡豆子一般,尽数抖出。 然却不料,身后那人闭上了嘴,不再发问。她又觉忐忑,回头探查。见李长笑摩挲下巴,不是生气,而是在沉思某事。 这才微松一口气,微微后仰,靠近了几分。至于那两个凶人,她倒是全不理会,也不害怕。 “李长笑,是不是解开了,你便要离去了。” 王如意声音悠悠。 李长笑回过神来,“不一定马上离去,但总会离去。” “那我不解开了好不好?”王如意突然问道,音量稍大了几分。 李长笑赏她一个板栗,疼得她龇牙咧嘴,他训斥道:“想什么呢,你可是天子。” “知道我是天子,你还这样打我?”王如意吃疼,开玩笑道:“你这是大不敬,朕要治你之罪。” “太嚣张了,不给你酒喝了。” “别,朕错了。” …… 那一路虽多瞩目,却总归无事发生,顺利寻到客栈,交付金银,办理入住,因王如意行动不便,只能与李长笑同住一房,入了房后,王如意那双颊便未曾褪色过,红润润,搭配那面容,纵使长发被遮掩,也自是人间难觅之佳色。 她朝床一躺,已经许久,未曾睡过床铺,自有一阵幸福,洋溢心腔,是劫后余生,是否极泰来。 又想到某处,羞得目光躲闪,同住一房,又同饮同食,她身在帝王家,礼数重,纵使如今,是那特殊情况,不得作数,但在她心中,确实作数。 念此,心有一阵感伤,她如何不知,自己抓不住那人,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格外珍惜,又格外大胆。她心机着亲密与呵护,大胆而热烈,那情感几乎不做隐藏。 那般敢爱敢恨,倒是让李长笑头疼而无奈,只能常常在心底默念,到底是帝王,果真棘手。 李长笑躺在床上,双指枕着后脑,思索着刚刚对话。 大余国的香火神,果真有问题,他一开始便隐隐有此怀疑,但言不清,道不明,仅是推测居多。 然听王如意一言,那心中推测,便算是侧面应验了,香火神,鲛人族,梦道神尊…这大余国之牵扯,倒比想象中的更深更杂。既如此… 且慢行之,慢慢理清便可。 王如意在手,冀北冥便卡在最后一步,他等若是着急,便自会露出破绽。只是不知…那葫中之信,能否传到那人手中。 纵使传到,只怕也需许久吧? 李长笑思绪繁杂,想去喝酒,然酒中已然无物,刚欲入睡,却突觉有异,他转头看去,发觉那王如意,早已睡去。 又是深度睡眠。 李长笑翻身而起,穿好鞋袜,靠身过去,只觉奇哉怪哉,又自轻笑,那天理循环,当真是越想,越有意思,常人苦求不可得之物,例如寿元、灵气,自己挥之则来,取之不尽,又例如三足金巫蟾,十大神髓,法器…自己不说轻而易举,却也算不得多难。然,今时今刻,也有自己苦求不可得之物,在别人身上,接连出现数次。 又见深度睡眠。 李长笑口中的深度睡眠,与寻常百姓所认为的深度睡眠,其实有明显差距,甚至并非同一件事。 李长笑之深眠,其实更似顿悟之类状态,而百姓口中之深眠,仅是睡得更香、更甜而已。 故李长笑览众生梦境,却任极少极少,见凡人深眠。 王如意如此,到底是巧合,还是尚且别的原因,自己未曾发觉? 第494章 女帝求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山河城福福客栈,客房装潢十分简陋,推门而入,便是一左一右两木床,其上铺设一层被褥,一个木质枕头。 若再是细看,除那床外还有木桌,书台,木桶,油灯,以及半掩着的木窗,王如意入了客房,便沉沉睡去,香甜极了,李长笑又见深度睡眠,故观察睡姿,研究此道。 却也算是好心有好报,虽李长笑救她,仅出自本心,刘乞儿不知恩,不分是非,不识好坏,故纵使陷于大火,他抬手可救,亦飘飘然离去。 王如意身受剥刑,然沿途却听有美名,是一代明君,纵使无鲛人族、梦道神尊那档事,真若是遇陷,他亦会出手。 本心驱使罢了,不为利益,却终是那福源厚,回报自来。王如意那深度睡眠,对李长笑而言,又如何不是机遇呢? 算是细细考究盘算。 一报一还,李长笑施救照料的恩情,这深度睡眠的助道之情,却也全还了。 事理循环,妙不可言。李长笑乐在其中,可不想费尽心力,非要把那因因果果,是是非非,对对错错,似那算盘般,一珠子一珠子,拨弄个清楚。 不过还恩、还钱还是需弄清的,不然心里不得劲。 此时正是炎炎夏季,不过正午时分,蝉鸣四起,隐觉聒噪。这般时候,其实并非睡觉好时节,对那遮身袍下的王如意,更是如此,李长笑目光下移,至其裤腿处,隐隐有汗水顺其滴落。 这遮身袍设计甚是巧妙,将身躯遮掩,不透风,不透气。却并非完全紧身,故看不出穿戴者身材,若非王如意露面,确实男女莫辨。 这一睡,便是一个时辰,不长但是十分舒适,再睁眼时,似天地一切,都随之清明起来,王如意想伸懒腰,却才发现手被捆住,藏在那遮身袍下。 旋即心中暗恼,暗瞄一眼白衣,心头杂陈不已,她自是渴望自由,然遇那白衣,又沉溺于那对方的温柔举措。 虽对方行为洒脱、随性,然骨子里,却总有一抹温柔常驻,她能感受到。 为帝者,她刚强、不屈,然心底深处,仍期望有人可托,未曾不觉累过,今遇此人,救自己余危难,不知处于何种原因,她似一股脑的,把那前半生攒下的“依赖”,全系此身。 正是因此,常常哭泣,又莫名委屈,又心中开心回味。女人当真是复杂。 常常在某一时刻,想着若是就这般,就好了。只是随后,又觉自己自私,人家能耐大,本事大,可不能就这般,照顾自己一生。 但不可否认,本是苦难行程,她渐有些享受、沉溺其中,那客房简陋,装潢寻常,心间却自有一阵愉悦,看其神情,眉眼舒缓,那似身受限制模样。 她微晃荡双脚,目光移向那铜镜,见铜镜中的自己,却又起一念,虽显露真容,然她更想,让那人儿见见自己的全貌。 若是有此幸,芳华自不白流。 一时有纠结不已,手脚自由,可就再没这般待遇了,那大余的君王,就这般胡思乱想着,一刻不到,便千百回转,千思万虑。 若能见那神情,定也是副动人风光,然那另一边人儿,早已尝试睡眠,在那梦中,研究睡梦之事了。 连续观想两次深度睡眠,李长笑收获不浅,进入中度睡眠的状态,显然比从前快上许多。 山河城片刻不曾停息。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笑中断睡眠,投目看向窗外。这一日内,竟陆续发生两起,当街杀人惨案。 被杀者尸首哄抢,四肢驱干,皆去所留,更有甚者,有一孩童,趁乱捡起地上肠子,回到破旧茅屋中,便是烧水、煮炖。 那番乱象,怎能不是骇人呢,王如意也透过窗户,尽览眼底,心中轻叹,百般不是滋味。 李长笑合上窗户,告诉王如意,这座城塞极特殊,无县衙,无官无吏,若论责任,可算不到她头上去。 王如意摇了摇头,怎会算不到呢,她是君王,大余境内的一切,或天灾或人祸,最终都算至她头上。 这份责任,她可躲不去,听她所言,李长笑欣慰点头,然李长笑刚刚所言,并非单纯安慰,而是看出此城弊病,远非王如意施仁政,所能彻底治理。 这背后,怕是与那香火之事有关,城中无庙,便立不起县衙,城内之人,被群山环绕,物资匮乏,资源紧缺。 如此,便形成一个,混乱、缺资的局面,山河城的一幕幕,自然也算正常。山河城这些问题,纵使王如意知道,又能如何。 更关键的是,此城人心已损,那番行径全似野兽,且城塞中人,皆手持大刀,身穿兽皮衣。这番行头,李长笑自不陌生,是那山匪、劫徒的打扮。 本就并非好人,两两结合,可见此城之乱,并非某人某策的问题,而是本身便是,罪恶的聚合地。 不过再罪恶,却也要讨饭吃,李长笑整理衣容,带王如意下楼去,去哪大堂点两碟菜吃。今日暂住一晚,明日一早,便重新赶路。 王如意心中发怵,借机躲入李长笑怀中,说什么也不肯离去,倒是耍起了几分赖,哪有半点国君样子。 李长笑只能由着她,王如意附在怀中,喃喃轻言,带几分哀求,又带几分期盼,“李长笑,就当是梦,你就由着我好不好?” 那女子的热烈情感,直表直述,似有些耀得他睁不开眼,李长笑一时无言,不知说什么好。 第495章 交易,许我一太平盛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山河城混乱无度,缺米少粮,人相食。下至客栈大堂,各种人皆有,或饮酒,或吃菜。 问询一番,才知那客栈,今日饭食早已买得个干净,李长笑不吃不喝,倒是全无关系,但顾及身旁之人,不过凡人之躯,每日三餐不可少。 于是上了街去,看那四下街道,可还有售卖吃食之处。然贩刀、贩铁器者极多,就不见那吃食铺子。若在别处,街边烙饼、糖饼花样极多,早已食香扑鼻。然这山河城内,铁器煅烧,血腥臭气,才是主色调。 无奈之下,李长笑寻一,看似面目和善之人,问询那城中情况。 就算混乱无度,也不至于全无吃食,那面目和善之人,全不做理,但目光匆匆划过间,顷刻定格在那王如意身上,上下打量,眼中贪婪渐浓。 虽看不见身材,但这五官、这皮肤,似能恰出水来,然再当他仔细打量,面色却又一变,转而朝李长笑看去。 “官差?”他显然是认出,王如意身上衣物,乃是遮身袍。 传言遮身袍者,必是朝廷重犯,重犯身侧,自然便是负责押送之官差,这一思路,毫无破绽。 李长笑微笑点头,见此,那人暗骂一声晦气,如此美人儿,藏在那遮身袍下,享用不得,实在可惜。 那人面色和善,然这山河城何其混乱,当街杀人,全无人能管束,又怎会有良善之人呢?李长笑并不知,此人在山河城名气极大,外号称“笑面虎”,与他聊天交谈,随时可能被捅刀子。 那人上下打量,告诉李长笑城中情形。 原来那山河城,缺粮却不缺钱,究其原因,是那城外的农田,皆种不出半粒谷物、素菜,唯一的食物来源,需远行十余里,去那山中打猎。 听此缘由,李长笑总算明白,与那笑面虎道谢一声,便带着王如意离去。 笑面虎突然冷笑,在二人转身刹那,抽出小刀,朝李长笑刺去。李长笑轻轻一点,那刀应身而裂。 那素有威名的笑面虎,倒飞出去,砸在路上,顷刻没了气息,街道两侧路人,皆是一愣。未曾想那白衣剑客,竟是这般高手。 等回过神来时,那二人早已消失街边。不知是谁,率先扑去抢夺那笑面虎尸首。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自比一浪高。那鲜活人儿,化做碎肢残沫,分布各处了。 山河城不似城镇,更似土匪窝点,本想借宿半日,既于此情形,还不如当夜赶路。李长笑与王如意,折返回客栈,途中,李长笑见她若有所思,也知她思之何事,便问道:“若恢复帝位,你打算如何治理此城?” 王如意斟酌片刻,回答道:“若恢复帝位,先排兵剿匪,立衙门,辟新路…” 这一答,倒真是条条是道,许多细节、人心,都算进去,李长笑颇感欣慰,倒不枉自己,一路跟随,救下此女。 听此一言,他确定那沿途赞誉,并非虚名,王如意确是明君,有她在,是大余子民福份。 回至客栈,那房钱也不退了,李长笑收拾衣包,去马厩牵马,又将王如意抱上马上,踩好足踏,便驾马离去。 出城时,天色已经渐暗,那夜里豺狼多,虎豹凶,人心歹,此刻刚出城者,皆是胆大之人。 离了城去,李长笑回眸一眼,眉头微不可察,轻轻一皱,旋即又尽松开,一夹马腹,速度快了几分。 山河城乃无庙之地,你看那四周群山环绕,又看那城以山河为名。 如今大余,似也正是此局,并非朝廷管控山水,而是那山水间,已将朝廷围困,已将百姓围困。 说到底,那庙中神,山中仙,不也是人而已? 香火乱世。而此大余皇朝,更是严重,李长笑去过许多地,见过的香火神,成百上千尤不止。 因览众神,而知其韵,大余国香火神,与别处不同。 “如意,你对这四方神君,十二山神,你如何看待?”李长笑一手持缰绳,另一手探向左腰,取下酒葫芦,用拇指顶开盖子,突然问道。 “哼。” 王如意冷哼,显然对那各方神庙,多有不忿。 她言道:“四方神君,十二山神,香火鼎盛,护得一方平安,看似极有用。” “然朕观之,以香火信奉为基,延伸出的请神日、香火上身节、……诸多节日,极大消耗了大余的财力。” 作为国君,她自不愿底下子民,过度沉溺山水神明供奉。然而今局面,大余山水神明,几乎不受大余朝廷管束。 表面上看上,人神共治,然那山水神明的存在,使得王如意执政之时,感受到大量的视野盲区。 这仅是最表面的。 若再深究几分,那山水神明间的勾当,更让人细思极恐,仅是不敬,便雷霆震怒,降下惩罚。 又是互争香火,手段层出。 那暗流之涌动,关系之庞杂,便是王如意,也不曾捋清过,然她曾尝试改变局面,设下三条庙法,十五条寺规。 却全无用处。 最后,王如意喃喃道:“或许别地,需要香火神明,但大余国不需要。” “所以你看好天机道?”李长笑问道。 “恩?”王如意一愣,未曾想李长笑,竟还知道这些。 她点头道:“自然,曾有天机道使者,来御前游说,甚合我心,我便大力支助。” “此举,似惹怒了那山水神明,按大余礼节,每年八月八日,朕需设宴,请四方神,十二山神,以及余下种种小神,入城述职。” “然自支助天机道后,那年的请神宴,仅来了零零星星,几个敕封小神而已。” “那日朕丢尽脸面,自那以后,任那朝中大臣,如何进谏,朕也从未摆过请神宴。” 王如意说到此,眉头微蹙,而今想起,还是胸有余怒未曾消去。 “你还挺威风的嘛。”李长笑笑着打趣道。 王如意怒火散去,表情多了几分,少女般的天真得意,“那自然,一国之君,能不威风吗?” 那份活泼,似也仅有在那白衣身前,才有机会释放一二。 “那…不如做个交易如何?”李长笑眉眼微弯,笑意盈盈,轻轻将酒葫芦盖上,系好在腰间。 “什么交易?”王如意好奇。 李长笑缓缓说道:“有朝一日,我帮你杀尽庙中仙,山中神。” “你还我个太平盛世,如何?” 王如意周身一颤,那目光波波,似水般柔,她轻轻点头,“好!” (pS:首先我承认,确实短小了些。其次我狡辩一下。快过年啦,事情太多了,吃喜酒,大扫除,买年货,码字得半夜来。然后又没啥存货。所以……还请见谅见谅ଲଇଉକ捂脸……) (另外,有关这段剧情,我有点想说的。确实慢了,因为大余情况有点复杂,我把原本的设想,推翻了一遍,有点纠结,再加上之前说的,快过年了事情多,搞不好还得被拉去相亲,精力有点跟不上,还请包涵包涵。) (还有,过年依旧会更,不出意外的话,每天稳定两更,全年无休……求点小礼物,不知可以不可以捏(。・//ε//・。)) 第496章 再入山域,秘密勾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剿灭山匪,得来一匹瘦马,使得一路行程,简单轻松了许多,二人乘马而行,顺路领略沿途风光,倒更似外出游玩的。 大余山水具佳,风景美如画,李长笑行至一大山右侧,一时感慨万千,早便想学上几手画术,把入眼所见,入心所感,通过纸笔绘画出来。 却因种种琐事,耽搁至此。念起画术,转而又念起来去客栈,那老板娘与厨子,也不知他二人,赌约如何了。 李长笑与他等相熟,但并不知赌约何来,又要何去。人各有事,想说自然便说,或许也正是因此,李长笑与他们才会特别合得来。 念起来去客栈,又不免念起更多,更多,往事如清风带起的波澜,一圈一圈,一荡一荡,回味无穷,宛如昨日。 只是不知,如今如何了。马儿轻踏,人儿轻哼唱,那悠然滋味乐趣横生。本是枯燥路程,却似山水活来,与人共舞,似清风顽劣,喜拨人发梢。 在一溪水旁,王如意憋了半天,俏脸通红,才忍不住与那白衣说,她想沐身,想洗脚。那股羞赧意,与那山水相衬,是另一道惹眼风景。 李长笑自不知,王如意那羞赧从何来。 是那女子多日奔波,怕足靴脏乱,丢了脸面,但又实在忍不住,前后纠结,于是鼓起勇气,才提出的恳求。 若那白衣帮她解下足靴,表露出半分嫌弃,都将叫那女子羞愤欲死,欲投河自尽了。李长笑哪能料到,那帝王身君王意,竟也有如此扭捏一面。 帮其解下足靴时,观其靴底磨损严重,若是入城,也该买新的一双了。说起足靴,王如意确也该好好感谢那白衣。 这世上可没有买一送二的亏本买卖,是李长笑暗中操控,通过此种方式,将那足靴赠于王如意。 想要她在出额龙山前,好走几分,免遭几分苦。那白衣的温柔,从不流露面上,知也罢,不知也罢。解下那足靴,露出那白嫩小脚,旧伤早已愈合,李长笑握住靴底,朝下抖了抖,倒出许多细碎砂石。 他不解问道:“有这么多碎石,何不早说?早帮你到出,可得少遭好些苦头哩。” “我…”王如意欲言还羞,这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她只想尽可能,维持自己,在那白衣心中印象。 怕多日劳足,解靴之时,败了那几分印象。她小心翼翼,又忐忑解释道:“我…平日素爱干净,是那沿途路长,又时值夏季,汗水较多,是不是很臭?” 她似受惊的小鹿,局促不安。听此言论,李长笑哈哈一笑,倒是反把她笑恼了。 李长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怕臭,才踩着石子一路,也不敢告诉自己,那大余的帝王,倒还真是…不知如何评论。 “笑甚!”王如意气得跺脚,快急得哭了。 “没,没,放心,不臭,就是有点酸而已。”李长笑打趣道。 王如意紧咬嘴唇,面红若桃花盛,十根脚趾尴尬得蜷缩,又觉几分委屈,毕竟又非自己所愿。 将王如意放河边,让她自己泡脚,李长笑自己,则是跃入河中,潜入河底,抓几条鱼儿,待会烤来吃。 那沿途之事,杂多无比,若是细究,道不尽,言不完。本是平常琐事,到那白衣手中,却别有趣味。 那新奇古怪的吃法,那沿途的嬉闹。白衣曾说,若想再逍遥几分,便御剑飞行,览尽大江河山,俯树梢而睡,卧河床而眠,上自高山览众星,下至深沟观明月,才是真正自在。 不过沿途慢行,却也有沿途慢行的乐趣,可看蚂蚁做洞燕子归巢,闲时逗弄鱼儿,抓戏鸟儿。全看个人兴趣,全看心态。但王如意显然更喜李长笑前段描述,更知李长笑非凡人,缠着她,想体验一回,也想飞一次。不过注定落空,若御剑带她飞行,定触发梦境暗果。然李长笑也没彻底拒绝,等日后有机会,带她看看自己的山河,看看自己的子民,于大余、于王如意,都是好事。 既暂脱帝王身,便想潇洒尽兴一回,事实上,她早有此念,想下那庙堂,入河山走走看看。不曾想那念头,竟是在剥名途中,赶巧被圆了。 她怎能不新奇了,那琼楼玉宇,富贵不可言,却是金囚笼。 许也正是剥名,那身上压力、担子一扫而空,仅觉从未如此自在,看到好玩的,有趣的,便总想尝试,例如爬树,谁能料到,那大余帝王,竟有个小愿望,便是爬树吃果子。 可她有手不能用,最后还是李长笑,把她推上大树枝干,让她坐那观缆风景,又因为平衡不佳,摔倒了下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为此李长笑训斥,说她若养成习惯,那可不好,等哪天自己不在,摔出个好歹,那可不妙。 说此,王如意闪过片刻神伤,却又转变为热烈,她目光灼灼,似火似水,似柔似刚,情感毫不掩盖。 李长笑可算是,体会到那冀北冥的苦楚了,这位女帝,棘手太棘手。 爬完了树,王如意尤未尽兴,想着日后恢复手脚,再爬一次。玩得累了,便驾马而行,王如意常常直接睡去,李长笑自不会排斥。夜色下,那马上一白衣一黑袍,悠悠夜行,凉风吹拂,李长笑枕着夜色,目光幽明,一眸金黄,一眸灰暗,观吉凶测祸福。 那恶山恶水,匪居地,自然是祸多福少。至于他一派生平,平稳安定地,虽不算福多祸少,至少而这相平。 故通过此点,李长笑能大致推测,是否入了某一山域,那附近是否又有无城镇。 如今已出恶山恶水,故若不想事先暴露,所行所为,仍需谨慎几分,李长笑低眸,那遮身袍确实惹眼,还需施些手段遮蔽。 梦境暗果触及灵气,便会化做梦境,回馈至施法者梦中,故术法之类,尽量不能动用。 只能等入了城去。购置一件衣袍,盖在那遮身袍外。 四下俱静,李长笑尝试理清关系,自入大余国,虽感此地山水神明,不似表面简单,然更深层联系,他依旧没能参透。 鲛人族为梦道神尊陵墓。 大余国山水神明,为何要帮鲛人一族? 二者是何关系。 且那山水神明间,又有什么勾当? 第497章 福羽城,山水神汇聚,备受关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低眸,目光落至王如意面孔,那鼾睡人儿,眉宇五官间,仍可看出几分高贵雍容。上滑的嘴角,舒张的眉眼,又平添几分少女般的天真烂漫。 夜色轻柔,蝉鸣聒噪,白日暑意尽褪,得来几分凉意,又夹杂林间的三分水汽,扑面吹来,那番畅快感受。 闻那风中清甜,吹过小溪,带起几分鲜清,吹过树木,带起几分木芳,又吹过暴晒一日的石头,带上几分灼气,又吹过泥土,又吹过山岗… 何其惬意。 世间繁华,仅用眼睛,是看不全的,还需用鼻子。万事万物,其特有的气味,这本就是道另类风景。 王如意睡得死沉,全不顾忌,身躯向后仰靠,几乎躺于李长笑怀中,那马儿踏步,路途微抖,均叫不醒她。 对那王如意,李长笑不知说些什么好,她热烈张扬,如少女般,从某人身上,祈求着一场梦。 李长笑从不介意,给顺眼之人几场春风化雨,醉生梦死的好梦。然…这个梦,确实棘手。 “罢了罢了。” 李长笑摒弃那思绪,想那么多做甚,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便好。 他眼睛一闭,一下子睡了去,那马儿慢行,却走四五步而已,便把白衣从马背上甩下。 白衣摔地而不醒,哪管得那么多,翻个身去,继续大睡。马儿继续慢行,很快,王如意也被甩下,跌得她生疼,她可没白衣那体质、那修为,那可是以河为床,敢在那滚滚岩浆,呼呼大睡的狠人。 摔了下来,自然便醒了,回头看去,见那白衣躺在地上,已经沉沉睡去,对此王如意没丝毫惊讶,早已习惯。 她跑至那人身旁,眼神有些幽怨,又被那面孔吸引,她瞧一眼天色,圆月高悬,离那清晨尚早。她也随那白衣,躺在路中,蜷缩起身子,尽量靠得近一些,沉沉睡了去。 夜里做了个美梦。 清晨雾缭绕,不出三两刻,又被灼日替,二人陆续苏醒,吃些简单吃食,便骑马上路去。这一日,李长笑上下打量,突觉王如意这遭遇,怎的与那张茉大长老,有几分相似处。 王如意心思敏锐,便开口问询相关之事,李长笑说是想起一故人,王如意又问是什么故人,李长笑回答后,她又追问张茉是谁。 无奈之下,李长笑把张茉之事,与那王如意说了,不过二者不同的是,张茉是习武之人,花粉迷林时,可不需要李长笑照顾,王如意寻常凡人,李长笑若不理会,只能自身自灭了。 王如意却也乐在其中,一路前行,又是三日,终于行至一座大城。 名为“福羽城”,李长笑在那城郊外停下,让王如意留在此地稍等,他先入城去,购置一件长袍,给她披上,把那遮身袍遮去,再入城去。 王如意万分不舍,顾全大局,只能同意。待目送李长笑进入城中,再不见其踪影时,一股莫大恐慌,突自心底陡升,她浑身颤抖,藏在草丛中,似受惊的鸟儿。 目光紧盯城门,才知那心伤,已经如此深重,纵使这数日来有所愈合,也仍未能痊愈。等了一刻,仍未见白衣出来。 王如意手足冒汗,渐胡思乱想了起来,想那白衣,是否借此机会把自己抛下,自己索要那美梦,是否有些得意忘形,眼眶何止湿润,泪珠一颗接一颗,还强忍抽泣,不发出丝毫声音,怕被人发现。 她躲在草丛,没一点外出念头,想着如若真被抛弃,便是等得饿死,也绝不离开半步,她如此等啊等。时间从那白日,等到黄昏,她泪干了又湿,可怜兮兮。 不知多久,在那天地昏暗之际,终见那白衣从城中出来,她便不顾一切的扑了去。万般委屈,再忍不住,终于大声哭了出来。李长笑拉着她,入那林中深处去。 他眉头紧锁,入城几乎一天,自然是有原因,原是那城中,山水神仙汇聚,似早已在此等候张龙、赵虎一行人。 为那王如意,再遭一难了,更有一河神,注意到了李长笑,隐隐投注目光而来,李长笑自可以,用假意退走。 然若这般,再进城来,还会再引注意,于是他便绕城而行,四处闲逛,打消那河神注意,再折返出城,来寻那王如意。 事出有因是真,伤透了心却也是真,王如意是真的认为,李长笑不要她了。有什么衣服,需买整整一日的? 她现在全无依靠,只有李长笑,若李长笑离她而去,她除了哭泣,又能如何。 她将头埋入胸膛,泪水浸湿衣裳,全止不住,李长笑解释原因,出声安慰,也是无用,眼泪鼻涕,可是一把一把,朝白衣上擦。 李长笑半吐槽,半岔开话题的说,我这身衣服,可是定制的,贵得很。 王如意止住哭声,带着哭腔告诉李长笑,再贵她都赔,只求借他胸膛哭会,那委屈,那害怕,也仅有如此,才能释放一二。 得李长笑同意,她才再放声大哭,把心底的委屈,如同豆子一般,一颗颗抖落出来,她说她怕极了,觉得李长笑不要她了,是不是嫌弃自己麻烦,连自己吃饭都做不到,还处处要照顾,又或是其他… 那一路上一桩桩小事,每一件都记得清晰,是开心是害怕,也都全无隐藏,全把那心声,一一吐露出来了。她情感热烈,又心思细腻。 最后哭着问李长笑,能不能不要抛弃她。 那声音颤抖,带着哀求,是溺水之人,投来的依稀目光。她敞开了心扉,只求一个点头。 第498章 入城,香火神好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抚慰完女子,李长笑把购来的长袍穿于其身,将黑色遮身袍尽数掩盖,又为其戴上面具,如此这般,再不似剥名之人。 准备完这些,李长笑与王如意,绕福羽城走整整一日,换一城门入城,因城内香火神祇汇聚,多方眼睛注视,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打草惊蛇,可不算美,李长笑虽万事不轻易上心,但若放在心上,还是会小心应对,认真谋划的。 二人入城时,正是清晨时分,城外牛车、马车排起长队,二人跟在队伍后面,有序入了城,踏入城中,踩在青石板街道上,那久违的寻常人城气息扑鼻而来,倍感情切,山山水水虽美,但终究少了人气,若只顾及山水美景,而忽略那人城之韵,说到底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李长笑脸带笑意,与那身旁,拉着一辆牛车,入城赶集来的狗蛋,闲聊扯呼了起来。聊得都是些家常琐事,李长笑总是这般,与谁都能聊上几句,若是看得顺眼,还会主动搭话,聊天打趣,分明是自来熟,但又总隔着很远距离。却也似乎有时那“距离”,更易让人朝其吐露心声,倾诉心中之事。好似“树洞”一般,因为树洞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动,不能走,便是知道秘密,也无处去说,所以放心倾吐心声。那白衣给人之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刻攀谈上,那狗蛋可是知无不言,上骂贪官污吏,下骂左邻右舍,合着没一好人,让李长笑怀疑,这厮转过身去,自己也可能“身败名裂”了。当然,这仅是玩笑话,狗蛋之言,确有几分道理,而且是个实在人。 李长笑来了兴致,让狗蛋评价评价,当今那女帝如何,王如意闻言,嗔怒的看了他一眼,这厮故意拿自己寻开心呢! 然王如意却竖起耳朵,细心聆听,倒真切想知道,自己在那民间,究竟是何名声,是好是坏。狗蛋捂嘴摇头,可不敢胡乱评价,反倒跳脚,指着李长笑怒骂,骂他人心歹毒,想嘴杀自己,险些就着了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说着便离去了,留下王如意捧腹而笑,那银铃般的笑声,却也悦耳,叫这厮拿自己寻开心,反挨骂了吧。李长笑并不生气,也哈哈而笑,追上去给狗蛋道歉,还说聊表歉意,送几个美梦,不成敬意。 狗蛋更怒,从牛车上拿起铁铲子,撵着李长笑跑了几大街,觉得这王八蛋,是特意追上来,拿自己寻开心的。 那鸡飞狗跳,狼狈模样,可真无从说起,但又为那大城,平添几抹生气。李长笑被撵着打,王如意自然也不例外,她追不上李长笑,干脆那么一摔,李长笑折返,将她夹在腋下,跑了几大街,才躲过狗蛋追杀。 “看谁还敢说俺愣!”狗蛋眼睛一瞪,满脸得意,叉腰离去。 只是不知连续几日,皆做得清醒美梦后,他还能否如此嚣张,会不会为今日之事,感到后怕。 小巷中,李长笑看着王如意,想到堂堂帝王,被一狗蛋撵着跑,着实有趣,着实有趣,便嘴角上扬,笑意轻盈。王如意怒得跺脚,然转念一想,那白衣潇洒,实力高强,还不是被撵着走?转头自个也觉好笑,也便大笑之。 经此一事,王如意缓了许多,与白衣相处久了,也渐知白衣为人,这可不是个着调之人,有趣自有趣,但有时又不免让人生气。还尤爱看戏,虽对她照料,却也算周到,但绝不是无微不至。 有时白衣心知肚明,却偏在一旁,喝着小酒,旁观她窘迫模样,就是不爱帮忙。但不能说不温柔,他的温柔,总藏在隐蔽处,似清晨时分,捻一抹清风洗面褪疲…只是王如意又知,那温柔并非只对她一人。他天生便这般人,可越是这般,便越拿她心弦。 福羽城极大,河子,土地,城隍,皆入了城来,似隐隐谋划何事。他们自不露面,藏在暗中。 却似对白衣之人,尤其上心,前段时间,李长笑入城购衣,便被他等注意,注视良久才拿走。 并未引起怀疑,然李长笑自己,却觉不对劲,自己那容貌自是不错,然却不至于,被众仙一眼关注,又注视良久。 恐怕…在自己看不到之处,又隐隐发生了某些事情,又或者,自己行踪暴露? 福羽城并非山河城,城中秩序井然,条条款款,百姓安家乐业,那氛围极好。沿途商铺极多,王如意路过一衣铺,看那新奇面料,尤其喜爱,心中杂陈。若制成衣裙,穿于身上,定然能大展风采,也好叫那白衣见识一二,这天下间,可不止他一人生得好看。 不过又念及某人财力,只得悻悻作罢。她侧头,看向那单眯一眼,对那酒葫芦望眼欲穿的男子,悠悠一叹,她该如何评价这个男人? 不过却也非一定要评价。 …… 福羽城坐落西南,西临喜凤山,北靠无神域,东靠几花江,南去谷山盆地。 地貌复杂,既归西神君管,又顺那二百里开外的清风山辖,如此地貌,如此地形,造就福羽城的特殊之处,对香火神敬畏又加,怕庙中香火,传不到那山神老爷上。 还看着大青铜炉,燃着满满香火,去山,去河,去水,去林,游走。让那香火遍及四处山林。那般虔诚,可是让人结舌。 福羽城有四五神明汇聚,聚于酒楼包厢,都说仙神不染红尘,实则不但染尘,还贪金,贪财,贪人,贪很多东西。 香火始于民意。 而那凡人间,流通的金钱,又何不代表一种民意呢? 第499章 四仙聚首,行踪暴露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酒楼处,有四神仙聚首,待酒菜上尽,主座者开门见山,他扫一眼众人,那台上共坐四人,东南西北各一角。 东几花江水神,南谷山土地之一,西喜风山山君。 几花江水神,是仙姿妙容佳女子,头别一簪绣花簪,身穿似水留仙袍,眉眼自有三分妩媚妖娆,盈盈腰肢撩心。 南谷山土地,身矮貌不丑,脸方气度宽,气质敦厚,眼有精芒,如此一座,便自有故言不清的风度。 至于那喜风山山君,这位神仙,可是有意思了,相较其他三人,它乃妖族所化,本体是一头金鳞白虎。 再看其容貌身材,好一个虎背熊腰,阔坐木凳,凶戾自抒,摄入心魄,嘴大牙尖,似一张嘴,便能传出雷霆怒意,再张口,便能吞下三岁孩童。 各方神相聚首,那为首者,样貌英俊,神武不凡,身穿紫金袍,头别桃花冠,眼含三分恍惚意,似天人下凡尘。 若有凡人于此,定能认出他来,他便是大余国,掌管西方的西神君,此刻共聚一堂,所商所量之事,自不难猜。待众人分别坐稳,他便开始讨论。 王如意身为帝王,自离开大余城,便一路遭难。苦其身,破其心,又设有八仙破帝心,翻江溺帝身,却相继失败,不…倒不算失败,只是还未成功,而今算算时日,该是抵达福羽城,西神君接到任务,便召集附近神仙,商量布局之事。 吃酒喝肉,一通讨论,那是妖却似人的山君,听得明细后,却是不解,“神君大人,您说那剥名之人,竟是陛下?” “不该啊,一国之君,身系国运,我等依附朝廷,不该护其安危,保其平安,使得大余安定稳定,我等才有益啊,为何反要加害国君呢?” 闻言,西神君、几花江、谷山土地皆投目来,表情怪异,隐隐能看到几分失望。西神君手指轻点桌面,“想不到你这妖族,竟还有这等觉悟。” “自然。”山君点头。 “你这虎妖,倒还自豪起来了。”几花江水神眼神嘲弄。 虽是水神,然那庙中名讳,是为“河子”,仙名虽低那河母一截,然那几花江内,她说一不二,说三不四。上至乘江而行的百姓,下至水中鱼虾,她自有三分感应,五分权柄,余下那二分,才是那河母大人的。 便是她的,又能如何?所谓鞭长莫及,鞭长莫及,更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便是河母亲临,那几江河仍是听她的。 不过…若论战斗力,十个她也不够人家打的,若真寻仇来,她也只得弃河而走。 “虽非人族,且享人族香火,我虽妖族,然问心无愧。”山君皱眉,放下手中碗筷,不知那几花江水神,此话是个何意。 自己为大余着想,却似引起她等不喜? “呵呵,大言不惭。”谷山土地一拍桌子:“枉我将你视为近邻,将你视作难得好友,你竟报有这般心态,我看错你了!” “这…”山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西神君,想让他为此评理。 西神君眉眼微抬,他揉了揉眉心,看向几花江水神、又看向谷山土地,无奈道:“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二神复和,那话音落下,三人各持一酒杯,装满香甜美酒,朝那山君泼去。 那酒水似带有神力,落至山君之身,竟染起汹汹之火,山君尝试扑灭,却无济于事,那火越燃越多,越燃越大。 山君痛苦咆哮,不解,迷茫,愤恨至极点,这竟是早有预料的杀局。那酒水酝酿许久,各持一昧,共计三昧。可烧香火、烧身体、烧灵魂,是香火神术一种,用于惩戒管束香火神明。 山君化做灰炭,一位强者,便如此死得干净,那灵气枯竭之势,杀人简单了千百倍,且任在与日俱增,此势不减。 “可惜了,本以为能多一助力。非我族类,终究包藏祸心啊。”西神君淡淡摇头。 三神围杀,且早有准备,代价缩至最小。 三神自包厢离去,独留那一地黑炭。福羽城附近,也就三四神仙,邀喜风山山君来时,三人便事先考虑数种可能。提前准备应对之策,既喜风山知晓真相,又不愿配合,自然只能死去。 喜风山山君位空出,来日寻一合适人选,悄然顶替上去,却也不算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西神君重复嘟囔着。 忽的,他转头看向几花江水神,“昨日,你似发觉有异?是何处引得你起疑?” “昨日有一白衣剑客入了城来,我怀疑是他。”几花江水神又道:“那剑客丰神俊朗,腰佩长剑,好像有些似那个人…” 那大余国最繁华的几城之一庆饶城。 城外有条大江,江水滔滔,奔流向西,涌入白域,又与白域数条大江相连,一路延绵,不知能到何处。 前段时间,有一白衣自那湖边,抛下一个酒葫芦,葫芦乘底,被江水卷动,一路向某处荡去,可惜或时运不佳,又或是别的,那葫芦并未如意料般,游至那人手中,而是被那江河的河子,给半途截了去。 那河子看完信中内容,心中骤然大惊,若行迹暴露,那还得了?于是不惜动用灵气,追溯那投葫芦之人。 自那迷糊中,隐隐见一身影…但其气质特殊,似在又似似不在,全不知真假,虚实,更别言看清面容了。 过脑而忘,更难以用口头描述,那感觉十分奇妙,但当务之急,是寻出那人,彻底铲除。于是将消息传出,而同为江河水神的几花江水神,因有条小河支流,汇入那庆饶城附近大江,故是第一批收得消息的。 故那剑客入城来,她尤其注意,但她所得信息,仅有其二。 其一:是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人,好像挺高的,但也不一定很高。 其二:好似穿白衣,又好似是灰衣,更好似是黑衣… 如此模糊界定,任谁听到,都一脸模糊,不过那几花江水神,直觉到底敏锐,见那剑客莫名有半点悸动,起了疑心。 若说直觉,却也不算,真正吸去她双目的,是那剑客的容貌。俊逸出尘,于是投注视野几乎半日,未觉半分嫌疑。 故几花江水神未再深究。 “竟还有这般人?”听完几花江水神叙述,西神君眉头一皱。 若投葫之人真实存在,却也有些棘手了。 既发现鲛人族之事…若真引来人族强者,因此挖掘出更多秘事,倒真不妙了。 第500章 人总疏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身居高位,手掌大余境内香火大权的西神君,桃花冠、紫金袍两相衬,长发轻舞,常年沐浴香火之中,眉眼角处蕴得三分金纹,掌西方,护平安,笼气运。 福羽城之位,属西属南,仍归他所辖,若再下三百五十四里,便归南神君所辖。 西神君眉微蹙,听此消息,心中也感不妙,又突有一主意,便出声问那几花江水神,手中可有那葫芦。 几花江水神摇头,那葫芦自在那庆饶城隔江水神手中,便是上交,也是给那东神君,无理由在她手中。 西神君闻言,便匆匆离去,离去前命几花江水神明日备一小舟,他要乘河而下,去那庆饶城讨要葫芦。 既无法看出真容,那便尝试,自那酒葫芦手中找寻一二线索。 与那神秘投葫人相比,鲛人族所托之事,却也要稍稍往后。 事有轻重缓急,那破帝心一路,路途且还长之。且那帝王再如何说也仅是凡人,凡人心智再坚韧,却总有限度,那沿途的脚程与磨砺,自能将其磨灭,只是看快看慢,是早是迟而已。 可那投葫者…便不好说了,虽西神君任不认为,对方能嫌弃三四风浪,却不能因此大意。 几花江水神点头,西神君也未怪几花江水神消息传达慢,因那山水神明,纵使上下有序,结构严密。但终究并非凡间朝堂,无需各部门、各级,精密协调,才能成事。 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却也是常态。次日清晨,有一小舟,乘几花江自东而去。江水滔滔,却卷不动那小舟,一日奔流八百里,那速度,可远比走路快。 西神君离去,那福羽城之事,自然落在几花江水神、谷山土地二者手中,交由二人全权负责,也算委以重任。 然二神却心中叫苦,那破心之事,可叫她如何懂得? …… 说起投葫之事,其实李长笑有过慎重考量,庆饶城中有河母庙,庙内香火旺盛。然并非庙庙皆有灵,便是有灵,也并非庙庙之事,都会入那河母双眼。 尤其是此庙与那河母发源之地,相隔不知多远。二者之距离,自青域的凌天洲为始,到这玄域某一洲之内的大余国为终,一地处南四域最北,一地处南四域之南。多少凡人一生奔徒,却走不及万一之路。 若是在凌天洲,李长笑入庙呼唤,那河母兴许能听到一二。但在大余国,纵使呼唤,那远在天边的河母,纵使有所察觉,只怕也只是似那被人念叨,打三两声喷嚏而已。传不传得到那耳中,还未可知。但事无绝对,若那河母不惜代价,相隔天地之远,亦要降灵于此,确也有可能将事情一览无余。亦或者如今香火一道,发展得更加完善,可借雕塑游神,亦可能将一切看清。 正是因此,鲛人族才处处避讳河母庙,出于谨慎,自是能不入便不入。 然,李长笑投葫之事,并非是求援,便是求援,也绝不会向那河母求援。 因此事与其无关,李长笑又怎会,胡乱将人拉入局势,某种程度而言,这不是害人性命吗? 投葫之事根本动机仅有一点。 便是告知河母,让河母等处于变法中心,人族中心的强者,知道鲛人族之事,若对方真有某种谋划,届时不用被打得措手不及。 至于人族会如何处理,就不是李长笑所能过问的了,他不过一天地游散客,天下之兴旺,人族之危急,他自然也肩扛一份责任,但主要风云汇聚之处,远不在他这。而是再上,再上,再再上头,那五大乘、那合体强者,才是搅动风云,平定风波的主角。 李长笑能做之事,绝不逃避。 理由仅此而已。 李长笑从始至终,可从未想过求援,故前后思量,他投下葫芦,任由那葫芦,在江河中流淌。 那葫芦本便是赵青之物,又汇入河流,自会沿着曲折江河之道,渐回其手,是一年,两年,三年…或许更久也或许更快,但总会到的,届时他或许已然不在大余国,此间之事,也早便落下一定论。 只是人无完人,人算总有疏漏,那葫芦被水神截去,确是出乎意料。因那葫芦仅是凡物,无任何特殊之处,那江河虽归水神管,但那山水之神,究其根本,仅是修士依此索取香火,得冥冥之意加持,故对那山河之处,比寻常修士敏锐,且俱备某种感知。 归根结底,依旧是修士。一条大江奔涌不息,内里事物流转之多,变化之杂,若不时刻用神识扫去,根本看不尽然。 可那不起眼的凡物酒葫芦,却翩翩被截了去。 此事自算不得李长笑大意,也算不得那水神厉害。 仅是算意外。若深究缘由,也可说祸福相依,福中藏祸,祸中藏福,事事可料、可卜、可算,又事事难料、难猜、难测。 不过…莫说他们知道李长笑的存在,便知知悉李长笑的身份、样貌、地点,并且一个个寻来了。 也吓不到那白衣,反倒是那白衣,要向他等讨回那酒葫芦了。 那面上潇洒,凡事不上心头的人儿,若要狠起来,也是让人心颤啊。 …… 且说另一边。李长笑二人,寻一客栈成功入住,简单睡过一阵后,次日一早,便上街找寻天机阁。 福羽城是座大城,极有缘分的是,此城李长笑曾造访过,莫要忘记,那梦泽城所在之处,就在大余境内西侧。 李长笑一路向东而行,路过此城,合情合理,并且朝西行不远,便又回到了那惨被灭的梦泽城。意识到这点时,李长笑又惊又怪,感情这一路崩波,仅是兜了一个大圈。 福羽城确有一座天机阁,就藏在小巷深处,二人入了阁中,寻到阁主,表明来意。 天机阁阁主,大多都是修士,或年老或年轻,难以一棒子打死般的下定论。 此方阁主,是个年轻男子,体态修长,与李长笑一般高,容貌普通,鼻子眼睛嘴巴,皆无太大特点,属于过眼便忘的存在。 第501章 名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向对方道清楚缘由,此方阁主表示惊讶,未曾想到那大余内,还有这般暗流涌动,他将门合上,邀请二人上楼详谈。 二人缓步走上楼梯,李长笑将事情更加详细复述一遍,前后因果联系,全都不差的尽数说出,只是那故事的主角,王如意听着极不自然,幸好有面具盖面,将那羞赧尴尬之意尽数遮掩。 她再如何说也是人间帝王,却落下如此下场,有失国威,亦是有失国颜,特别是前段时间,由张龙赵虎二人押行,那尊严可是散尽,自尊被践踏,人格被羞辱,踏错一步,便是自溺于心湖,纵使有李长笑搭救,也只能救得了肉体。 “如此说来,这便是那位女帝?”高瘦男子回眸,目光落至身穿大青袍,脸戴面具的王如意身上。 不等王如意说话,李长笑手一挥,便将面具解下,露出其真容来。王如意咬紧下唇,面目羞红欲要滴水。见得王如意真容,高瘦男子一惊,未曾想还真是。天机道之事,与王如意来往密切,故因种种缘由,或面对面或远观,皆看过王如意真容,且王如意五官精致,一国之君,气质极强,记忆点十分鲜明,轻易不会忘记。 此番面容,不是女帝真身,又能是何人?瘦高男子面色奇怪,未曾想上次远观,还高坐皇位身穿红裙,骄傲似凤凰,志向似远峰的女子,而今面色羞赧,落入凡间,沾的一身红尘气。 狼狈自是难掩,却更多几分亲近,瘦高男子既知晓前后缘由,自没理由拒绝,三人将房门合上,使得二楼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李长笑。”王如意一惊,出声问询李长笑位置。李长笑应了一声,她才放松心神,她天性多疑,帝王有的那些毛病,她其实也有,毕竟人无完人,不过因际遇特殊,独独对那陪同她一路的白衣,毫无保留的信任,若说这世间,还有谁能轻易将她毁去,那便只能是李长笑了。 李长笑将她外层衣袍解下,露出遮身袍来,瘦高男下楼翻找,再上来时,手中多了三样物品。 一盏灯,一根针,一瓶油。 接下来,便是看那人操作了,瘦高男子先将油倒在双掌之间,朝王如意走去,不过刚行几步,便突的一顿,目光逐渐怪异。 他回头看向李长笑,屋内虽漆黑,但除了王如意凡人之躯外,李长笑与瘦高男子,皆能看得清晰,便是王如意,在双眼渐渐适应黑暗后,也能隐隐看清身边之物。 “还是你来吧。”瘦高男子尴尬道。 “我?”李长笑撸起袖子,自不介意打下手,他干劲十足,“需要我怎么做?” “嗯…”瘦高男子道:“此乃石油,是用百余种特殊矿石,置于水中熬煮五十余日,熬出之油。” “可软化石物,这遮身袍有一类材料,便是取自石中之线,故此油能有大用,你…将此油,涂抹其全身便可。” “但你也知道,遮身袍紧密,线与线间严丝合缝,你需一定手法,将油渗入线缝之中。” 李长笑顺口问道:“如此复杂,你来岂不更快些?” 一旁,王如意跺脚,嗔求道:“李长笑,你来嘛。” 王如意与高瘦男子,皆想到一块去了,石油抹泡,此举…倒还真是李长笑最合适,李长笑因没往别处想,故慢了半拍,是那王如意表情嗔羞,又目似漆水,才提醒了他,立马意会到此点。 李长笑将石油,擦在双手之上,走至王如意身前,开始涂抹,先从兜帽开始,一点点朝下延伸,王如意羞红得闭上眼睛,那双唇使劲抿着,疯狂吞咽口水。 李长笑动作一顿,摩挲下巴,看着身子似根木头一般,直直立于原地的王如意。他毫不怀疑,他只需轻轻一推,王如意便似木头,哐的一声直栽而倒。 这妮子…想法有点危险……李长笑涂抹才至一半,被发觉王如意执念累加,都化了梦,被李长笑被动接受了。 勘其一二,只觉那梦中之境,当真旖旎无比,还是关于自己的。 “嗯…”王如意轻嗯一声,袍下双手握紧拳头,汗水从指缝泌出,那安静无光室内,就属她呼吸声最重。 恨不得寻一地缝钻进去。李长笑倒不觉得尴尬,张茉就曾说过,若把李长笑看做翩翩君子,那可就看错他了。 他是个不着边际的酒鬼,只是为人处世随和罢了,他不会去寻便宜,可若便宜自来,他也会全然收走。 就似女子湖边沐浴。翩翩君子非礼勿视,而李长笑若碰巧看到,便会侧坐枝头,边饮酒边欣赏,若不幸被发现,人家要赶,他便跑,若不赶,他便打声招呼,继续待在原地行观礼。 当然… 前提是要好看。李长笑并非是动色欲,仅是觉得好看,他喜欢好看的事物,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娇艳的美人,醇香的美酒,有趣的故事… 那一路下来,有人赶有人不赶,甚至还有女子,邀请李长笑一起洗沐,世间之人,难以一两句概括得尽。 石油抹全身,自避不了接触。相比于王如意心中那旖旎难分的焦灼场景,李长笑虽该的不该的,都过了一遍手,然心中却清明得多,毕竟是上千岁人了,此事对他,还真算不上什么香艳不香艳。追究起来,倒是王如意沉醉其中。 “好了。” 半个多时辰。 李长笑起了身,拿纸张擦去手中石油,朝向瘦高男子,王如意轻呼一口气,那眸中有几分失望失落杂糅,瘦高男子见状,点燃手中油灯。 只见灯光将屋内填满,照射在王如意身上。 那遮身袍竟在此刻,逐渐变得虚幻、透明,丝线尤在,已经死死裹住其身,只是可看见内里情形。 如此一看,那瘦高男子当即摇了头,表示无能为力。此遮身袍内里,竟还有一层,那一层是完全贴合身体,似薄纱一般。 贴身部分,暂且叫为里层,遮身部分,暂且叫为外层。 里层与外层之间,还有无数细丝相连,这一件遮身袍,一针一线,皆是精密无比,凭他的能力,还解不开。 王如意俏脸一白,莫非她此生,只能裹袍而生了?虽说此前也曾想过,若永远不解,一直被那白衣照顾,却也愿意。然那仅能是幻想。 “那该怎么办?”她问询道。 瘦高男子轻叹,“唯一办法,仅有一个,便是去大余城,找到制衣之人,让其来解开。” 言毕,瘦高男子看向李长笑。至于那第二个办法,他不说,皆心知肚明。 便是以灵气褪袍。 然代价不小,需要耗费灵气不小,一般修士…愿意如此的,只怕极少极少。瘦高男子轻一叹,只道是那女帝命运多舛,此一生…怕是要在那袍下度过了。 听得此话,王如意也渐感灰暗,陷入莫大惶恐之中,目光带三分不安,落至白衣身上。怕被抛弃,怕被嫌弃,各种心思,一股脑涌上心头。 李长笑沉默不语,帮王如意穿上衣袍,戴上面具,出了阁楼,又径直出了城,行至那无人之处,途中王如意心情忐忑,捏紧了拳头。 “李长笑,你别生气。”王如意见李长笑停下脚步,没由来说道。 “生气?”李长笑诧异,他为何要生气。 “我知道,我只是个累赘,你带着我,肯定会嫌弃,但…但…”王如意试图找到,自己仍能自己完成之事,或是寻到能自理生活的办法。 然后恳求留在白衣身旁,不用他日日照料,仅是让她跟着就好。可细想后,更觉绝望,她发现自己,除了走路、说话,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李长笑轻叹,她将手轻轻按在王如意肩膀上,王如意欲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眼眸湛蓝,长发无风而悬。 李长笑笑道:“既寻常办法,不能解决,那…便强破之。” 忽的。 他嘴角上扬,笑容和睦似春风,朝某处对视,喃喃自语:“冀北冥,我们又见面了。” …… 与此同时。 那大余城宫阙深处。 冀北冥顷刻站起,目光惊疑,握紧了拳头。 他做梦了,梦境暗果被触发了。 又梦到那白衣。 “冀北冥,我们又见面了。” 那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身穿黑袍的冀北冥,面无表情,然那脚下砖块,却不知何时起已裂纹密布,且仍在蔓延。 最后轰的一声,彻底毁坏。 “很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冀北冥问道。 相隔极远。 那人儿简而答之,那声音自那梦中传来,仅有三字: “李长笑!” 第502章 红尘花,长生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无人林野之间,李长笑强破遮身袍,因灵气浸入袍中,触发梦境暗果,与那被誉为鲛人一族,三大天骄之一的冀北冥,隔空对视一番。 待那暗果效果散去,冀北冥捏紧拳头,砸在身旁石柱上,轰鸣一声,裂痕似蚯蚓般蔓延。那素来冷静、平淡,万事皆在胸,从容点江山的冀北冥,此刻再难以保持冷静。 那白衣不但没死,还把王如意救下… 他鲛人一行,一路顺遂,却在那最后一步,被外人扼住喉咙,陷入被动之地,且冀北冥何其聪慧,那白衣仍活着,只怕冀陆已经… “好手段,呵呵呵,当真是好手段。”冀北冥恢复冷静,缓缓坐下,晶莹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 思索应对之策,这时,冀雪听闻动静寻来,她见石柱断裂,眉头一蹙,“北冥哥,发生什么了?” 冀北冥抬眸,目光落至冀雪身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尖锐的利爪,将昂贵的木质实椅,凿出一个小洞,对人族而言坚实的木椅,对鲛人一族,却似豆腐般经不起多少折腾。 冀北冥意上心头,若让冀南去夺回王如意,却也刚好。就算不敌,也可消耗对方灵气。 …… 另一边,既已知寻常办法,解不去那遮身袍,那便简单粗暴些,李长笑灵气笼罩王如意全身,似真似假的透明灵气,无缝不入,很快便透过遮身袍,由里至外尽数包裹,王如意一愣,然不等其回神,那困扰她许久的遮身袍,其内丝线发生寸寸迸裂,且势头不止,不出两息,最外层的衣袍便彻底破损。 因衣袍破裂,丝丝凉风趁火打劫,自那道道衣缝中卷入体内,王如意发出一声轻嗯,清风扑衣凉爽裹身之感,已经很久没体验到了,似憋了个把月来的闷热,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李长笑手再一挥,遮身袍外层彻底迸裂,露出紧裹身体的内层,李长笑手指掐诀,手如此一招,又那么一挥,便唤来一阵大风,那风自清凉,又杂有几分锋锐,一片一片,一缕一缕,一寸一寸,一豪一豪,将贴身内袍剥离而去。 数息之后,王如意又惊又喜,然不得其喜悦酝酿、发酵,便换来一声惊叫。那曾高高在上,也曾卑微如泥的女帝,痛过、喜过,悲过、哭过,却从未如此羞过。 她一下子原地蹲了下来,头埋入膝盖中,说什么也不敢抬。耳朵似被火烧过,赤红透明。 羞得几乎冒烟,遮身袍尽褪,只余下那副娇艳胴体,与那死缠其臂上的罪孽之绳,李长笑收了术法,轻缓一口气,那遮身袍材质虽坚,却奈不得他,真正让他困扰的,是寸寸削去衣袍时,且不伤了王如意。此需灵气精妙运用,李长笑显然超额完成了,此时此刻,王如意距离彻底自由,也仅差那最后一步,解去罪孽绳。 李长笑摩挲下巴,绕王如意转圈,目光全落绳上,那罪孽绳色泽银白,似铁而非铁,有铁之坚韧,又有绳之轻柔,落肉生根,缠上便再取不出,那王如意的手臂,被强扯至后背,自手肘、手腕等多处,皆被施以此绳,分不开丝毫。 凡人体弱,需保持血液通畅,若以寻常绳索捆缚,不出两个时辰,若不得解去,便会手臂废去,离死不远矣。更别言王如意已远非一日两日,而是半月一月,仍能活蹦乱跳,自不是她体质强大,有别于常人,而是罪孽绳不阻碍气血,甚至有助于气血。 李长笑动用神识,自手腕处开始,寸寸掠过,眉头稍皱。这罪孽绳的棘手程度,并不亚于遮身袍,所谓见肉生根,便是有细小绒毛,钻入四肢而去,与血管、筋膜等地,盘结于一起。 随时间推移,会越来越难取下,若强行取下,后果只会血淋淋、惨兮兮,王如意声音颤抖:“长笑…我…” 话仅言半句不到,那羞意难忍,又干脆把头埋入双膝之中。纵使倾心于对方,可如此姿态如此模样,站于对方面前,她怎能保持冷静?只觉得自己囧态尽出,想寻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又想让那白衣不要看,可又很想让那白衣多看。 李长笑认真思索,倒并未注意到王如意身上的扭捏作态,他走上前来,一手抓住王如意手腕,轻轻抬起。王如意大脑如遭雷劈,感受到对方手掌的体温,一时之间,又喜又怒又羞又期待。 “难道要这样…”王如意脚尖相抵,上下摩挲,乖巧的站了起来,牙唇相咬,那副羞艳欲滴,含春含媚,含喜含羞的模样,又正值美好年华,最似天地间最易醉人的美酒。那女儿心思已不知飘到了何处,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如此相比,倒把那专心致志,一心解绳的白衣剑客,衬得不解风情,不通人情,不知好歹,不知分寸了。 如此娇花在此,却不取,不观,不赏,止刻王如意心中,倒未必想解那什么破绳,只期待那害怕之事,真成了现实。 或再猛烈些许也可。 到底复杂,到底复杂。 言不清。 李长笑哪知这些,他灵气涌入王如意双臂,一手捏诀,长发无风自涌,似神似魔,灵气与神识相融,将那根根深扎入体,不可见不可摸的细小绒毛,根根剔除而出。 整个过程酥酥麻麻,似有蚂蚁慢爬,又说不上的舒适,李长笑专心致志,待全部细心绒毛全部拔除,手指点在王如意肩胛骨的位置。 他屈指作弹,随后一个用力。那神秘力量自王如意周身一震,罪绳化为尘埃散去。李长笑手快心快,取一衣袍,将那可摄人心魄的动人风景,尽数遮于衣下。 此件事了。 李长笑伸一懒腰,打一哈欠刚行几步,又折返回回来,扇那女帝一个大板栗,打得后者生疼。 一国之君,思想可不能这么邪恶。 白衣转身离去。 那红尘花娇艳欲滴,朝他盛开,为他而放。 他并非看不见,并非感受不到。 红尘花啊红尘花,最是折人心,只是那天地间一白衣,远观近观、逗弄、吹拂、闻香皆可,偏偏采不得。 第503章 仗剑杀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如意裹紧衣袍,迈着细碎小步,紧跟在李长笑身后,额头还隐隐作痛,被弹得有些红了。仍在回味刚才光景,那心中之旖旎,化做面上娇羞,久久未曾散去。 或喜或忧,亦是皆有,然当穿过林地,阳光清风扑面而来,她忽抬头,见白衣,闻清风,鼻尖被发梢轻挠,她抬手拨至耳后,只感天地广阔,似获新生一般。 她王如意回来了。褪去遮身袍,解去罪孽绳,洗去糊脸泥。这一刻,那破碎帝心,经得天火沐浴,非但未曾毁去,而更加坚固,更加纯粹。 然王如意悄悄隐去,她面露微笑,那帝王、江山、社稷什么的,先往一边靠靠,老娘的当务之急,是撩男人去了。 念此,她快步跟上,本便热烈的情感,恢复真身,变得更加热烈,耀目灼人。 “李长笑,我不美吗?你怎么不看我。” 她拦住李长笑前路,双手叉腰,半开玩笑,似恼似嗔的问道。 “我一直在看呀。”李长笑温和回道。 那烈阳中,人儿插着腰,仰着头,骄傲如孔雀,“不够。” “不够?”李长笑来了兴致,“那你脱了?” “脱就脱!”王如意气恼,抬手就要将那衣袍解下。 却感一阵风吹来,李长笑将她双手按住,指了指来来往往的路人,“你这娘们,可还真敢脱啊,这来来往往,可多是路人呢。” “吓你的。”王如意满脸得意。却又闪过一抹落寞。 李长笑啊李长笑,你是在看我,可…为什么总感觉那么远呢。 好远好远。 …… 再入福羽城,王如意缠着李长笑,想换身好看的衣服,想沐浴,想买胭脂,想很多很多,李长笑细一盘算,顿感头疼,可得把他钱财掏空不可。见此,王如意心中嘀咕,自己想打扮得漂亮,还不是为了给他看。 李长笑掰数着银子,硬着头皮一一回应。入了城去,便直奔城中衣阁。 大余较为传统,寻常百姓置换新衣,是购置布料,回家自己裁缝,至于好看与否,是否贴身,则全看手艺了。要么,便是将布料交给裁缝店,委托他人。直接购置成衣处,极少极少,且多是富家子弟才敢光顾。 李长笑恰还剩些钱财,便随了王如意,去哪安贵衣阁中,挑选了两条衣裙,用作换洗之物,那王如意全身一新,因热辣大胆,有在心怡之人身侧,所选之衣物,自然是前卫大胆,将自身魅力尽情释放。 脚踩小皮短靴,身穿缎褶百花裙,身穿绫罗白襦衣,长发银簪束,本便无暇容,略施粉黛再添色,朱唇玉鼻,此一站,便有数不尽的春色。 这倒还好,王如意还有一套衣物,更加热辣大胆,蚕虫吐丝制得袜,裙边开叉至侧腰,上身轻薄露艳色。 一举一动,都至走光边缘,那春色难掩,不过王如意驾驭自如,正是那欲遮还羞,将出而未出,才是最夺人目光的装扮。 若重归帝王,她倒不好这般穿了,那朦胧月纱裙,黑珠蚕曲裙,虽好看,但毕竟是帝裙,需顾及“得体”二字,衣上配饰繁多,穿自上身后,一步一走,都需万分注意。 倒不如此刻自在,想穿什么便穿什么,那王如意人间富贵,花起钱来,可不能用大手大脚形容,简直就是吞金巨兽,离了衣铺,又去哪胭脂水粉店,二话不说,便叫那掌柜将最新款式的胭脂取出,她对此类物品十分了解,简单几句谈话,那掌柜便知她非常人,不敢买得太贵,旁敲侧击的打探身份。 王如意爱美,倒也正常,人无完人,没一二寻常爱好之人,必然有几分癖好。爱美无伤大雅,就是李长笑的小钱包有些遭不住。 这一日下来,李长笑家底掏空,再转头看那人儿,焕然一新,上之耳饰发饰,下至腰裙配件,全换了一副派头。行至街上,行人大多侧目,不知多少公子搭话。 那精心装扮,自是想给某人看看,她还颇有心机,在街边购一葫芦,也挂在腰间,里面打一二两酒,时不时学着某人,轻轻抿上一口,把神态饶是李长笑,也觉得好笑有趣,便把一些自酿的酒,分了一半过去。 夜色降临街边行人渐少,王如意见前方路径,并非回向客栈,不由觉得好奇,便出言问询。 李长笑仅回二字:“杀人。” 那杀意藏在风中,隐在土里,说出口时,又平平淡淡。 王如意问道:“杀谁?是你的仇人,还是我的仇人?” 李长笑将一路之事,王如意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述说了一遍。 既已然暴露,隐藏便再无意义,而王如意为局中人,亦是风云中心,自也该知道这些。那声音悠缓,将一切讲述完毕时,王如意再难掩愤怒,自己所遭遇的一切,竟早已是安排好的,那背后的牵扯让她惊恐,更担心自己的大余,会与自己一般,沦为牺牲品。 “所以从这一站开始。” “你会保护我么?会保护我的大余,保护我的百姓。” 王如意双眼依稀,那大余背后的波澜,已非她所能拨动。 身旁白衣,成她唯一依靠,自然便将所有依稀,所有期盼,都寄托于一人身上。并非强求,仅是哀求。声声念念,期盼回应。 李长笑弹了弹她头,拍了拍长剑,笑道:“我可没那么伟大。” “不过……” “我正打算带你去杀人来着。” 闻言,王如意有些雀跃,眼波流转,本阴郁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一扫而空了。 她又见那剑客身影,长剑在腰,一身白衣。说杀人便杀人,丝毫不拖泥带水。她觉得好看,也觉得喜欢,全然便是年少时的幻想,映入凡间,落入心间。她暗暗决定,明日一早,再死缠烂打从李长笑身上,弄出几两银子,给自己也配上一柄宝剑,也要挂在腰间。 以后再杀人的时候,自己拿剑沾点血,也算是行侠仗义,浪客走江湖了。仔细一想,这不便是曾经,她幻想着走出朝堂,仗剑行走江湖的梦想吗? 拔剑,杀人,潇洒离去! 越想便越激动,便是不幸死在路中,亦是不往快活逍遥过。 正想着。 二人出了福羽城,行至一条大江岸边。 李长笑缓抽长剑,剑尖竖直朝下,随后松手,噗通一声…剑沉入江河之中。 江河激涌。 第504章 杀香火神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几花江今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深夜时分,万籁俱寂时,却有两道身影,自那湖边投下一柄长剑。 江河何其广阔,那长剑又何其细小。 然自剑入江河,却河水沸腾,似容不下此物一般。不出一会,那剑便从河底,被推飞了出来,离开河面时,带起一道十数米高的浪潮。 长剑落地,半身插入地面,刚刚那浪潮化做雨点,顷刻浸湿了四周,李长笑手一抬,便为那身后女子,将所有雨水拦下。 让那几乎掏空他钱包,今日刚买的新衣,不用遭此“无妄之灾”,待那雨水落尽,一切归于平息,江河边的林间深处,却听一道簌响。 只见一女子躲在树后,冷冷朝此看来。李长笑拔起半身插入地面的长剑,与那女子四目相对。 平平淡淡。 但杀机暗藏。 既已触发梦境暗果,那他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那大余国情况复杂,想知道真相,除了用心查,还可以用剑问。 那日初入福羽城时…监视他的便是这位水神。只是水神也是修士,究其根本也是人。既然是人,自然不会居住在水中。李长笑投剑问路,那长剑扎眼扎心,对方若不愿有人,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自然也要有所动作,如此这般暴露已是必然。 寻山水神祇,远比寻其他修士,要简单一二。 因庙在山在水在,根便在,这东西可不好挪。山水神寄托山水,寄托香火,享寿元延长,得香火神术,然从另一角度上看,这何尝又不是一层束缚呢? 尤其是那一山、一水间的小神明,自其庙立起,便自困于此方天地。 此刻,二者对视,那几花江水神,衣着妖娆暴露,缓步走出,面色平静却暗藏几分诧异,未曾想那日所疑竟是为真。 这剑客不止样貌俊逸。来历只怕也不简单,莫非真的就是那投葫之人?几花江水神思绪闪过,这夜间莅临此地,多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西神君东去,谷山土地又不在此地,倒还真给她出了个难题,一时不知如何解决是好。 虽不知如何处理,但几花江水神自心底不愿动手,便试着出言问询,缓和气氛,纵使怀疑李长笑便是投葫者,然面上却不露半分异色,先将此人稳住,再做后续打算。 那只那不善来者,竟也着了套,将长剑收起后,原地一坐,便与她聊起了天来,大多是一问一答。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了十余句,李长笑中断话题,说要杀了几花江水神。 水神一愣,心底火气也上来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真逼她急了,便看看是谁生谁死。 最终,也不知战斗,是谁先挑起的,二人交战在了一起,把大江几乎斩断,那白衣的实力,让人眼前一亮。 王如意心底又崇拜几分,她贵为人间帝王,自是清楚修士存在,也知变法大世,不过知是知,见是见,她第一次见到这般战斗。 不同于凡人的拳拳到肉,剑剑剐皮,修士之斗,讲天地运用,讲术法精妙,还讲法器强弱。 李长笑十仙印妙法在手,不出三招,便将几花江水神生擒了。便是他自己,也略感惊讶。交手途中,他渐察觉这位水神,空有化神境的修为,然术法却平平,也不知是否太久不用,手生了许多。唯一可取之处,是其战斗风格,独有一股狠辣凶戾,那般感受…李长笑似在某处,隐约间感受过一二,然一时半会,却说不清晰。 李长笑修为比水神高,几乎是碾压,他将水神踩在脚底,长剑就横在脖前,问道:“你身为人族,为何帮助鲛人?” 几花江水神骂道:“败于你手,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言毕,便双眼一闭,任其所发落,然那右手,却在暗中积蓄力量,试仍试图反击。李长笑剑身一抖,一道剑气飞出,斩断其之一臂,重复问了一遍,若还是不说,他也不会手软。 鲛人族之行事,就说梦泽城灭城惨案。能瞒得过朝廷,但却绝瞒不过水神神明。 当初在梦泽城时,李长笑没意识到这点,只是后来,行走大余境内,偶尔感受到一两抹监视,又反复回味,再加上遇到王如意,自她身上看到重重之后,才真正确定,大余国内的香火神,绝大多数皆有问题。 见几花江水神不言,李长笑便也作罢,长剑一划,将其性命取去,旋即眼泛蓝韵,欲实展抽魂之术,找寻有用线索。 然令其惊讶之事发生了。 那水神死去后,记忆、魂魄,一切痕迹,竟极快的消失了,便是李长笑施展抽梦之术,也难抽半分有用线索。 李长笑蹙眉,看来此事背后,隐情更大,且李长笑不能断定,大余境内香火神,是部分不良,生出异心,还是全都如此。 目前而言,李长笑根据现有信息,略微推论一二。那大余国香火之神,或许…多半投靠了鲛人族?许是鲛人族内,掌握了一二延寿之法? 因大余国地处玄域,纵管扶摇天下,亦是极南之地,鲛人一族若想入陆行事,事先腐朽部分人族,却也是合情合理的。 又略微思索一二。李长笑又自苦笑一声,想那么多做甚,又无证据,不过是空耗心神罢了,有此时间,不如把另外几个,也一并解决了。 兴许能有意外收获。 如此想着,李长笑连夜提剑,朝那谷山土地的小庙走去,费了些许波折,也成功将对方斩下。 交战时…那谷山土地也给李长笑一种奇怪感觉。修为虽高,已至化神巅峰,然术法不精,意境不深,若说是其修为全靠丹药堆上,却也不像,因其修为确实凝实,可若说是老老实实修行上去,又…有显著差别。 不过实力如何,并非李长笑关心的,倒是杀土地之时,意外问出了一二有用线索。 第505章 一团乱麻的大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夜色掩护,李长笑将谷山土地尸首埋去,又手捏法诀,将战斗痕迹尽数掩埋。除李长笑、王如意二人外,无人知道这平平淡淡的一夜,两位备受香火供奉,享无数敬仰的香火神祇,就无声无息间死去了。 王如意眼睛闪闪发光,觉得帅极了,那张龙赵虎二人杀人,她只觉得血腥作呕。然看李长笑杀人,又觉得诗情画意,洒脱而富有意境,尤是那长剑一抹一斩一点,附带上一抹她说不明的意蕴。 然纵使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乖巧的,跟在李长笑身后,不敢出声扰了那人沉思。 谷山的土地神临死前,吐露了一二有用线索,因此福羽城附近的几花江、谷山、喜风山,皆属西地,归西神君所辖,与那梦泽城里之地,不过七十余里远。李长笑就曾路过此城。 故谷山的土地神,知道灭城惨事一二。 尤记得那体如高山的山雕。 如此巨物,一但张开翅膀展翅而飞,那身形可比寻常小镇都大。试想一二,这等生物,自头顶飞过时所发出的动静,将会是何其之大? 那问题便来了,如此巨兽,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耸立在梦泽城驿路中,假装是巍峨高山,啄食过路行人的呢? 固定然离不开,山水神明的辅助,而谷山土地为了活命,便把自己所知的,大山雕行进路线给了李长笑。 那大山雕展翅而飞,路经了何山,又跨过何江,谷山土地皆大致知道一二,因为大山雕就曾飞过他的地界。以他对地形了解,往前推断,那大山雕必然路过几花江,翻过清风岭,又跨过长雪峰。 往后推,便是横穿百树林,然后便抵达了目的地,梦泽城。 李长笑还问,他为何要给大山雕让道,为何帮其隐瞒踪迹。谷山土地避重就轻,说他就是个讨香火的,哪敢为这事,彻底搭上身家性命啊。 李长笑没有留他。 尚不追究,此人话中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便是他这等行径,已担得上“恶神”二字,留于天地,于他无所谓,但于百姓却是灾难。 除却这些外。李长笑顺藤摸瓜,发现那位谷山的土地神,在福羽城中足有十三处宅邸。每一处皆是深宅大院,既是百姓供奉的仙老爷,同时也是十里八乡大地主。 香火神一道,经数百年发展,早已衍生许多末梢分支。银子、钱财也带几分冥冥民意,部分香火神明面受百姓香火,背地里仍大肆敛财。钱财于他等无用,但其所蕴之民意,却极其有用。那“香火神术”可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且不说民意。 钱财还可为自己立庙,增加香火收入,百利而无一害,这谷山土地便是因此,大肆敛财,兼并土地,敲诈百姓,引蝗灾旱灾,致使农民颗粒无收,再收购土地。 种种行为…可清清楚楚,记在那账单上。当然,这些事情的具体经过,自不会有所记载,只是那账单上的数目,能说明了许多问题。 故无论是何角度,李长笑杀谷山土地,都没有任何负担。 “祭祀?” 李长笑眉微蹙。 因杀了谷山土地,为追寻线索,李长笑把其十三座宅邸,一一翻找了一遍。 谷山的土地神,在福羽城内,起了个简单名号,为刘大福。喜好修庙,不仅只修自己的,即花江水神,西神君…等许多庙宇,都可见其身影。也算是在打关系。 行至一处宅邸,翻阅账目时,李长笑又有发现。账单中,每月均有一笔支出十分稳定,而且数目不小。 历经丐帮之事,李长笑很清楚,大余境内丐祸不轻,当即便联想到,这谷山的土地刘大福,极有可能长期购置人口。 “如意,大余境内,丐帮你怎么看?”李长笑合上账单,吹灭灯火。 王如意紧靠着他,身体贴紧,倒不是多害怕,只是偏偏喜欢如此,不过表面上,却在假装害怕。 “丐帮?”王如意皱眉,“说起丐帮,我便头疼,这帮派似毒瘤,屡禁不止。” “大余近八成的人口失踪拐卖案,几乎都是丐帮所为,为此我严厉打击过,甚至不惜出动军队。” “然效果甚微,且……我怀疑,丐帮与香火神祇,隐隐有联系。” “哦?”李长笑来了兴致,投目至王如意身上。 那娇媚女子褪去遮身袍后,便迎来新生,表情生动活泼开朗,又自带三分矜贵。 也不知她是否一直这般。不过掰算掰算年龄,王如意却也不小了,年岁二十有六,即是芳华最盛,也是最具韵味的年纪。 王如意答道:“我且问你,居无定所的乞丐,一般在何处落脚?” 李长笑何其聪慧,瞬间明白何意,他答道:“破庙?” “不错。”王如意道:“大余山多水多庙更多,朝廷虽不鼓励,然那建庙之风,却不曾停下。” “仿佛立了庙,这辈子便可顺风顺水了一般,而时间久了,废庙便也随之增加了。” “那一座座废庙,构成一张大网,几乎把大余笼罩……” 王如意不再说下去。 说到此,不免感到痛心,她曾拟订“限庙法”,将城、镇、村的庙宇,规范化,限制在一定数目中,不可私自立庙。 然却收效甚微。 如今局面,那立起的庙宇,不是给山中神仙老爷的,就是给那街边脏汉的。何其讽刺,又何其无奈。 大余这般情况,在凌天皇朝,却很难再见。归根结底,究其原因,是凌天皇朝乃仙朝出身,山水间的律法,可更是严苛。 还有一点,凌天皇朝、敕天皇朝,离天皇朝的山水神,普遍素质要高些,李长笑走过诸多国家。 如此复杂局面,也是此刻仅见,似乱麻一般。 第506章 风云暗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将几花江水神,谷山土地,相继击杀后,李长笑与王如意回了客栈,伸个懒腰,便沉沉睡了去。 第二日,备好衣食,装好长剑,那一人一剑,再度迈上行程,沿途遇神杀神,遇妖杀妖,自也算是潇洒。 倒是忘了,除却那一人一剑外,身后还跟着一女子,那女子衣裙飘飘,头戴斗笠,有轻纱下垂将脸面遮挡,腰佩长剑,取名红袖,仅是把寻常凡剑,不过佩其身侧,却真有三两分女侠之韵。 自称女侠的王如意,跟在李长笑身后,那一路,剑不曾出鞘半分,“女侠”之名,却是先传了出去。也算是惩恶扬善的美名,路遇土匪,悍然出手,将上下匪徒尽数杀了,然后在地面上,以血写下红袖二字。 一来二去,名声不知传到了何处去,当然,那红袖女侠一不会武功,二不是修士,让她治国治民在行,下令缉凶也尚可,便是轻临刑场,见人头滚落的血腥场景,眉头都不曾一皱,可若让她真正着手,去杀只鸡鸭,便觉无从下手了。所以那红袖女侠的威名,多是仰仗身旁白衣客的。 为了名声,王如意可没少苦苦哀求某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且暂不能回,前路浓雾笼罩迷茫一片,若让白衣指条明路,他自己也说不上,总是嘟囔着“且行之,且行之”敷衍,后又常常补上一句“走着走着,路便明了了。”让王如意彻底死心,知道这位神通广大的白衣客,却也是个糊涂鬼,有时醉酒了,连路都能带错,还极爱嘴硬,说什么本就漫无目的,何来走错? 大余一片混沌,其实王如意猜得没错,李长笑也辨不清前路,若他独身一人,来也去也,潇洒自如,然王如意在身旁,大余百姓在身侧。 若要他去大余,找那冀北冥决斗,他还真不愿意,因为打不过,且大余水深,如此闭着眼睛,一头栽进去,可是会溺死人的。 走又走不得,进也步步阻,看不清,理不明。 王如意更是如此,索性便借此机会,想好好过一把江湖瘾,当一回万人敬仰的大侠,做一回行走天下的大梦。 李长笑自然答应了,所以红袖女侠之名,似长了两条腿一般,跑得飞快。且说那一路,杀土匪,惩恶扬善,仅是顺带。 迷茫归迷茫,却也并非半点正事不干,那红袖女侠扬名之路,李长笑留意香火神祇,暗中杀了数神,逐渐发现极恶宗的身影。 这势力李长笑熟悉得再不能熟悉,无尽森,绿域,几乎皆有其身影,而今也不例外。 李长笑具备感悟梦境的能力,极恶宗之人,恶意纯粹而扎目,即便相隔极远,都逃不过他眼。然李长笑渐渐发现,如此方法,已不抵多大用处。 身怀纯粹恶意的极恶宗门徒,皆是最底层的存在,是一把散发着恶臭的丑陋“武器”,而持器之人,修为定然超过李长笑,这种人到底是否,也怀揣着纯粹恶意,尚难以下达定论。 故过度依赖感悟梦境之力,相反容易陷入被动。 发现极恶宗,又顺其线索,逐渐发现大余境内,部分香火神祇,皆与其有牵扯。或就是极恶宗门徒,或与其有道不清的交易。大岩雕行进路线,沿途所涉及到的香火神祇,有一位便是极恶宗门徒。李长笑追查到他时,施展抽梦之术,得到有用线索。 鲛人族曾寻过那位极恶宗门徒,似早知其便是极恶宗之人,与其达成某种交易。 查到此事。李长笑便大胆推测。鲛人族虽强,然对陆地的掌控远不及人族,梦道神尊陵墓的消息,八成是极恶宗所放。 若这么猜测,那西神君、几花江水神……等等众多山水神明,皆是极恶宗之人?……李长笑压下此念,不想如此早下定论。 却说那另一边。 西神君乘河而下,直达庆饶城,造访水神庙宇,成功讨来了那尊酒葫芦。 前后观察,皆是寻常之物,并无半点仙韵,他眉头微皱,来时便在心中猜测,那葫芦应非凡物,只是那水神眼蒙灰尘,看不破虚妄,被假象所蒙蔽。 而今拿到手中,左右打量,发现的确是凡物无疑,无任何特殊之处。他双指夹住瓶盖,轻轻一掰,葫芦大开,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那酒气很怪,是各种凡酒杂糅,西神君合上盖子,开始思索这投葫之人,想来定是爱酒之人,故腰间应常备饮酒之物。 且多是饮用凡酒,八成常年行于江湖,穿梭于市井街道,身有修为,却热衷行走红尘…… 正想着,西神君忽一顿,转目望向城中某处,目光诧异,有人要寻自己。他入了城中,拐进某一个废弃庙宇。 庙宇虽废弃,却有四尊神像完好,分别是东西南北西神君,本四神君合庙,该香火鼎盛,香火缭绕才对,却落得废弃下场。 乃是四神君有意为之,作为联络之地,在繁华大城,一般皆有设立,然十年半载,派不上几次用处。 入了破庙,迎面见一黑袍人。对方站于庙中,等待已久。见西神君到来,黑袍人解下兜帽,露出一副女子面容。容貌极美,皮肤晶莹水滑,隐隐可见皮下鳞片,天生蓝眸。如此显著特征,来者是何人,自不必多言,乃是那鲛人族强者,冀雪。 说来也巧,二人到此相见,也算是机缘巧合,冀北冥派冀雪阻杀李长笑,冀雪出了大余城,便朝庆饶城赶来。 打算叫上冀陆、冀获、冀南三人一同行动,然抵达庆饶城,顿感不妙,隐约感觉可能出事。便想去附近庙宇,问询一二。 她知晓庆饶城中有一废庙,庙中同时供有四神君,四神君时常“投目”于此。冀雪本想唤来东神君,因这庆饶城乃东神君所辖,东神君因离庙最近,等个四至五日,便能相见。然那刚入庙来,前脚还未等一刻钟,西神君便率先寻了过来。 短暂诧异一二后。二者很快在交谈中,弄清楚了缘由,冀雪瞳孔一震:“果然是他!” 二者又交谈。 渐渐的,那道模糊形象,被一点点完善。李长笑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双方视野当中,冀雪也从西神君口中得知,那被剥名之女帝,按照时间推算,也该行至西神君地界,由此推断…那白衣八成也在附近。 二人细一盘算。无论是于鲛人族,亦是于西神君,此人都断然不可留,否则后患无穷。 唯一办法,便是同时全力出手,将其以雷霆之势扼杀。冀雪点头同意,有冀北冥之令,面对那白衣时,她会毫不犹豫下杀手。 至死方休。 在家族大义面前,个人损失算不得什么。而西神君与他想法类似。必要时刻,他亦不会留手。 如此一来,针对那尚在山水间游荡的二人,一场来势汹汹的杀势,在慢慢酝酿,发酵。 …… 李长笑哪知这些,他刚清剿一山匪窝点,自那山壁上,刻下红袖二字,随后王如意兴高采烈,踩着某人的尸首,做出收剑的动作。 那长发飘飘,一手轻按斗笠,一手拔剑的身姿,倒真是尽显女侠风范,她面色涨红,似这遍地山匪,皆她一人所杀,一拂袖子,潇洒离去。 只是半途,遇一尚未死透的山匪,突的拿刀袭来,可把她吓得半死。李长笑脚尖弹出一飞石,将山匪打杀,忍不住出声大笑,嘲笑那女子的狼狈。后者除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李长笑抬头,天空暗沉无光,有乌云汇聚,将云月遮掩。 这般天气,似已持续数日。 (有点抗不住,今天先一更吧,最近几章都是睡前才抽空码的,有点赶,ヾ(๑╹ヮ╹๑)ノ”) 第507章 蝗灾,三虫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与王如意,已行十天半月,那山野之间,烈阳之下,有一小铺铺设路边。木桌子、木凳子,摆了四五台,零零散散三两人入座,手头紧的,便点上一份清甜凉水,手头宽裕的,便买上一二甜瓜。 正时值夏季,这小铺子虽简陋,却极受欢迎,来来往往路过者,一般选择歇息片刻。王如意远远瞥见那小铺,便动了念想,缠着李长笑进去坐坐。 财政大权,可牢牢掌控在李长笑手中,入了座,点了三个甜瓜,用长剑自中间破开,王如意要来一铁勺,自中间舀来吃,清甜可口,宛若一股冷流,自口腔流入腹部,再扩散全身。 那愉悦之感让她沉醉其中,闭眼静享,曾经她尚受剥名之刑,沿途一路劳累闷热,又见张龙赵虎二人,尽情享受甜瓜时,便心生羡慕,心头灰暗,觉得自己此生,定然再无机会享受此吃食。 而今却实现了,她不但手脚自由,享清风扑面,那自由自在之意,便是身居帝王位,也远体会不到。 不过,她深知仅是暂时的。念此,那愉悦的心情,又不免灰暗了许多,她抬头瞄了一眼李长笑,见那人又在搞鼓他那美食,正用长剑把甜瓜瓜肉,剿成果汁酱,然后撒上辣椒粉,食用白盐,醋。 且说二人正吃着。 远处,又行来二人,皆身穿粗布衣,身材一高一矮,面黄肌瘦,一坐下便点了两份清甜凉水,仅一文钱而已,饶是如此,二人掏钱之时,那神情,可是心疼得紧啊。 “那蝗灾不知何时才散。” “我那苗儿刚冒头,便发生这等祸事,那蝗灾再不消,未能在入冬前,储备足够粮食,那可怎么办啊!” “是啊,我饿着不打紧,可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可还盼着呢,老天爷,您便开开眼,让那蝗灾快快去了吧。” “别说了,休息一二,便快快上路去吧。” 二人将凉水饮尽,起身便要走。李长笑突然搭住一人肩膀,笑容满面,春风和煦,问道:“兄弟二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言落,他请二人一人一甜瓜,从中间破开,甜瓜果香诱人,果肉通红,清甜汁水滴落,散发着无穷魅惑。 二人咽一口口水,一时迈不动道,犹豫着拿起甜瓜,吃了几大口,甜瓜第一口,是最解暑气,也是最甜的,似甘霖一般,润身润心润神。吃到后面,便没那么甜了,二人这才分出心神,回答李长笑的问题。 一人指了指绑腿,“兄弟,你看我这装束,定是自远处来。” 李长笑点头,无论从衣着,还是话音,二人皆非本地人,论衣着,二人粗衣粗履,小腿缠绳,乃是远行装扮。论话音,二人口齿粘腻,话音略有粘连,非附近居民。 “从何处来?”王如意问道,大余子民之事,纵使她已非帝王,却仍不免上心。 且… 与那白衣的约定,她可从未忘记。只是不知那白衣,是否只是玩笑话。便就算是玩笑话,她也当真了。 “自田羽村来。”一人回道。 另一人道:“不瞒二位,我们田羽村离此,约有四十多里,且需翻越两座大山。” “我二人千辛万苦,行至此处,目的是为了请神。” “请神?”王如意蹙眉。 一人道:“自然,我田羽村正遭受蝗灾,村长听闻,轻神回村供奉,或许有一二用处,便派我二人带足了盘缠,来大城中请神。” 那甜瓜在二人手中,很快便被吞食殆尽,李长笑笑了笑,“请神做甚,你那问题,这位女侠能解决。” “这…”二人愣神,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旋即窃窃私语,眼神怀疑。 李长笑再道:“我知你们不信,但你们带了多少钱财?真当那神是那么好请的?” “且请神过后,你那闹蝗灾的村庄,连吃饭都难,能立得起神祇落户的庙宇吗?此中精力得失,可曾算过一二?” 一人皱眉道:“兄台,你说的这些,我倒还真没想过。可…我们一路至此,成与不成,总要去看看。” “且再说了,若不请神,我们也别无办法。若非走投无路,我等又怎会…” 李长笑把王如意薅了过来,“既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们一个,能彻底解决此事的高手。” “高手?”二人露出狐疑之色,“什么高手,能以一己之力,解决整个蝗灾的?” 且那蝗灾可不只是袭扰他们村。 “没错。” “你们可曾听说过此人名讳?”李长笑问道。 王如意放下甜瓜,擦去嘴边汁水,轻咳一声,高傲的仰起了头颅,又拍了拍腰间长剑。似提醒二人,仔细看看自己这身装扮。 “是…”二人一时答不上来,心想莫非此人,名气极大? “她便是红袖女侠!”李长笑隆重介绍。 “对,没错,是我。”王如意点头迎合,而今她在那江湖,也算小有名气。 二人交头接耳,显然并未听说过红袖名讳。李长笑无奈之下,为二人详细介绍红袖女侠的生平之事。 什么入江河战巨蟒,站山头擒巨鹰。 那夸耀之词,倒是先把王如意,闹了个大红脸,又暗骂李长笑不要脸,这哪是夸别人啊,分别是夸他自己神通广大。 不过,王如意还是仰着头,保持那神秘女侠的风范,这于她而言,可轻松驾驭。毕竟是当过女帝的人。 见二人渐渐信服。李长笑祭出最后杀招,这位红袖女侠,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且不收钱。 听到不收钱,二人当即点头同意了,吃完甜瓜,四人便朝回赶。 路上。 李长笑漫不经心问二人,按原本计划,是打算请那尊神祇回村? 田羽村二村名口中的请神,并非是请神办事,而是请神挪个身,更通俗的讲,就是想在田羽村内,也立起一座庙宇。 “三虫娣。”村民回道。 王如意款步跟随,喃喃重复“三虫娣”三字。三虫娣是敕封小神,传闻是蝗虫、蚂蝗、蟾蜍的天敌。 她还隐约记得,那三虫娣神像的模样,虽的正统敕封,但模样有一二瘆人。脑门被蚂蝗吸吮,蟾蜍趴在肩头,一手捏着蝗虫。 “三虫娣…”李长笑目光幽幽。 第508章 处理蝗灾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另一边。 大余国香火神祇风云暗涌,正朝某处汇聚。李长笑隐有所感,却仍不见半分紧张,只是时有望天,后自顾自低喃一声,道这天下间风云难测,吉凶难定,说完便伸个懒腰,再挠挠屁股,继续赶路了去。 田羽村相隔极远,一行人日行十余里,也足需四至五日。早起晚睡,沿途若遇小铺,便进去休息一二,好在一路安生,未曾遇到什么大麻烦。 大余境内表像安定繁荣,倒真切得益于王如意的治理有方,至少让大部分百姓,享受到了一二太平日子。 行不过三两日,王如意便腿脚发酸,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毕竟是凡人,又是女子,耐着酷暑赶路,那汗水扑簌簌落下,可是累人极了。却也算是行走江湖的代价,累些才正常。 行至田羽村,脚踏黄土地,放眼望去,荒芜一片树木枯朽,远有一小村坐落,路遇饿死瘦鸦。一脚踩下,几只黄褐色的蝗虫被踩死,那素有红袖女侠之名的王如意,为了不在他人面前露出半分怯态,仰着头,挑着眉,抱着剑,行至前方,显得镇定极了,李长笑也不打搅她装蒜,与身旁二人闲聊掰扯着。 视线所及,远处山村便是田羽村,村中四百口人,千来亩土地,不说富饶却也足够吃喝,无奈灾从天降,那蝗灾一成,村民走的走,离的离。 入了村口,瘦骨嶙峋的村长出来迎接,见那外派的二村民,没请回三虫娣大神,仅带回了一男一女,村长气得头眼发昏,破口大骂那二村民。 村民觉得委屈,那点钱粮,能请来神仙,那可就是怪了哩,相比之下,他们倒是觉得,那红袖女侠更加靠谱。这一路归途,李长笑可给他们普及了,红袖女侠的行侠仗义之大事。 李长笑推了推王如意,她站至众人身前,轻咳两声,煞有介事的推销自己,称自己不忍见世间疾苦,故特来为大伙,解决此次蝗灾。虽说她这红袖女侠的名号,多有名不符实,然毕竟贵为女帝,又曾身居高位,那演技与收拾人心的手段,可高明得很。 三两句话,便把乡里乡亲彻底折服,田羽村村长曾中过秀才,倒机灵一些,说道:“大侠,那山野恶匪为祸为灾,您一人一剑,自可能轻松解决。可那蝗虫天灾,纵使你武功再厉害,只怕也是有心而无力吧?” “自不是我一人之力,我需你等帮忙,齐心协力之下,区区蝗灾不在话下。”王如意眉头一挑,治理蝗灾,她倒还真有一二经验。 “人定胜天,求人不如求己。”她稍顿半息,又再度开口言道。大余百姓香火赖性重,虽知绝望之下,求神拜佛乃人之常情,然王如意或者是李长笑,想教给这大余百姓的,是直面困境与摆脱困境的勇气与信念。 她绝不希望,她的百姓,遇到困境便只会求神。 这番言论村民彻底折服,因粮食稀缺,村长便不大设宴席了,仅掏出了一个米馍馍,掰成两半分给二人。 第二日清晨,二人开始行动,王如意号召村民,与把所有遭受蝗灾的村庄与村民,一一联合起来,聚了有千百号人,人数已不算少。 王如意统筹村民,入田捕杀蝗虫,一大筐一大筐的蝗虫,被用火烧死。另一边,李长笑也不曾闲着,帮除蝗灾是为善,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想来此的理由。 他心中隐隐在怀疑什么,那怀疑一直都有,但需要机会印证,这蝗灾是灾,却也是一个不错的印证时机,故他听到二村民之言,便马不停蹄的赶至田羽村。 他爬上一荒山,因蝗灾肆虐,山中树叶全无,只余枯干树干。本郁郁葱葱,充满生机活力的山野,已化做风烛残年的老人。那树干枝头上,密密麻麻的爬着黄褐色的蝗虫,那根根触须密集分布,摆动。看得人发怵,李长笑回头,视线毫无阻碍的落至田野间。 看到王如意拿一大网兜,与那百姓一同除虫。那柳眉紧蹙,嘴唇抿紧,似全身力气都尽数用上的卖力的模样,透着几分纯粹的赤诚。见此,李长笑轻笑一声,帮大余护得如此一君,纵使丢了那梦道神尊陵墓,似也不算太亏。 那颗饱受磨难与历练的帝心,再难被欲望所蒙尘,若有机会,李长笑想带着她,去看一遍大余的山河,再看一遍大余的百姓,上至权势加身的朝中大员,下至街边乞讨的乞丐。 李长笑拉回思绪,手指一屈,将一只蝗虫夹在指间,他上下观察,那蝗虫个头不小,有一指长,四指粗,通体黄褐,带一股淡淡臭气,能见其口器,颇为锋锐。 如此蝗虫,朝人飞扑而去,足以把人吓得鸡飞狗跳,更别说成群出现了,李长笑初步怀疑,此蝗灾乃是人为,倒并无实质证据,仅是推测而已。 他忽的眉头一皱,自梦境空间中取出紫金钵,心念一动,将钵体变大,再手捏清风,将十余只蝗褐色蝗虫,吹入钵体之中,方便观察。 这十余只蝗虫个头相差并不大,且羽翼翅膀之下,长有一赤色斑点,似人为养殖的产物。 夜间,忙活一日,村民回村休息,杀死的蝗虫不计其数,按照如此势头,彻底将蝗虫杀尽,也并不无可能。 杀死的蝗虫,大多放火焚烧,以免滋生毒气,王如意在心中默默思量,明日开始,便不能只除虫了,她需带上一批人,去四处找寻蝗虫发源地。唯有将虫卵除尽,才能算是彻底解决。 李长笑深夜归来,寻到村长房屋,问他关于蝗灾之事,他问村长,这蝗灾曾经可曾有过,有过几次,又分别相隔多久。 村长告诉李长笑,在田羽村是第一次发生蝗灾,不过在那更远的村落,很久以前也发生过几次蝗灾,那几条村子,早就把三虫娣请回了村里,日日夜夜供着,倒还真有效果,蝗灾明显少了许多,不过纵使如此,仍旧不时有蝗虫骚扰。 更具体的细节,田羽村村长也不甚清楚,不过既然李长笑问了,又想了解得更清楚些,他可叫人带李长笑去那些村庄,亲自去问那儿的村长。 第509章 三十年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第二日,天微亮,田羽村村长将一名年轻小伙,带至李长笑跟前,由他来带路,朝那蝗灾更加频繁的村庄行去,直至午时三刻,才抵达了目的地。 这条村庄,名叫百迁村。 一番折腾,李长笑如愿见到了百迁村村长,与村长说明来意,村长上下打量他,见这来人身材、容貌、皆是不凡,又是为蝗灾而来,不敢如何怠慢,便伸手请他相随身后,一边巡视村容,一边为其介绍。 蝗灾肆虐,纵使百迁村也没能幸免,路边,房沿等处,皆能见到蝗虫扎堆,若李长笑真能解决蝗灾,无论是田羽村还是百迁村,乃至方圆数十里,大大小小错错落落的村落,无不感激不尽。 村长领着李长笑,先行至一红绿小庙,庙三人高,四人宽,规格比土地小庙略大,左右两侧,皆设一田字窗。庙着地之处,插着许多红烛,蜡油滴落凝固于地面,形成一片红垢,踩在上面,脚底有种说不上的粘稠感。 这便是三虫娣神庙,属于敕封小神,但百迁村却奉若神明,不识神君唯识虫娣。香火不曾中断。也似那日日祈祷,诚心终有所化,纵使蝗灾未能彻底根除,但这数十年下来,百迁村却仍然存在,人口减减增增,始终在一恒定数上下,没化做彻底的荒地。 入庙朝拜,李长笑第一次见那神像,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在那三虫娣神像上,他寻到了与西神君,东神君,几花江、谷山土地,以及各处山神之像,皆有的一处特征。 自入大余,李长笑逢庙必进,就为观其神像,多数神像,皆有此一特征,这绝非巧合。 三虫娣神像,外形是一童子,留两处朝天辫,盘坐于青石台,身上有蝗虫,蚂蝗,蟾蜍三虫。 单看外形,这神像并不算正派,尤是那童子像,鼻子微皱,嘴角朝下。久看之下,似生气中顽劣孩童。再是细看,双眼狭长半眯似开缝,眼角弯曲藏委蛇,透着几分狠辣与狡诈。 李长笑多看几眼,便收回了目光,拜会完三虫娣后,村长带李长笑回屋。他从怀中拿出一粗布小包,将包打开,里面装着零散茶叶,泡上一盏热茶水,交谈了起来。 李长笑多是问蝗灾之事,百迁村村长早已上了岁数,过往之事记不太清,近几年之事,尚能答上一二,若十几年,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记忆大多模糊。 幸好,因常年受蝗虫困扰,每有蝗灾爆发之事,都会记录在村册中,村长找来村册,告诉李长笑,若想知道些什么,在此册中翻找即可。 这本村册记得可比他更多,也更加清晰。李长笑翻着村册,瞳孔微缩。 蝗灾最早出现,是在三十年前,而且是突然出现,在三十年之前,百迁村从无任何蝗灾记录。 百济村村长今年四十有七,再结合他的回答,确定在三十年之前无任何蝗灾后,纵使是李长笑,也不由得露出凝重之色。 三十年…… 这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点。而今求变五百余年,三十年前,便是求变四百七十余年,那些年间,扶摇天下可不算太平。 绿域…巨人族尽灭,恰好也在那一年。 李长笑稍恍惚片刻,又收敛了情绪,那绿域巨人族之事,与这百迁村蝗灾之事,虽时间相似,然位置却相隔极远。 或许仅是凑巧撞到一块去了。李长笑继续翻阅村册,这三十年间,五年一小蝗灾,十年一大蝗灾。似已成某种规律,百迁村自十三年前,将三虫娣请回村庄,自请回三虫娣后,蝗灾减轻了一二,然那困扰尤在。 看到此李长笑几乎确定,此蝗灾就是人为。他合上村册,与村长道别。朝那田羽村赶去,打算近一步解决蝗灾。刚出村行四五余里,却见那蝗虫遮天蔽日,似也朝田羽村飞去。 李长笑摇头失笑,还不等自己出手找寻,那罪魁祸首,却自己露出马脚来了,他灵气汇入双耳,能隐约听到一二琴音。 若他没猜错,这以音驱虫的手段,曾是一大宗:琴凤楼的手段,那琴凤楼的弟子,他曾见过一二,但从未与其交过手。未曾想第一次亲身体会,竟是在灵气枯竭之后。 他双眸化做湛蓝之色,朝琴音方向,捕捉溢出的梦境,旋即看到一抹隐晦邪念。他心中了然,此地之手笔,确是出自极恶宗。 不过并非极恶宗高层。 那蕴含纯粹恶意、邪念之人,又能被李长笑一眼看穿之人,大多是底层人物。 见此,李长笑却蹙眉,又见极恶宗,他记得绿域之事,也有极恶宗手笔,此地蝗灾也出自极恶宗。且巨人族尽灭之后,此地蝗灾刚好肆虐。 如此一来。 似这二者间,真有隐晦联系。李长笑身影飘忽,朝那幕后黑手追去,在一阴暗山洞中,见一女子,正盘坐于石上,双手轻拨琴弦。 她嘴角上扬,正噙着冷笑,大胆凡人竟还敢反抗,她自要出手教训,让他们吃些苦头。她手指细长,道道琴音自那素手飞出。那音韵不算优美,却自带一抹魔性,可操控蝗虫群,便是心性稍弱的凡人,听闻此音也会精神恍惚。 而那本连贯流畅的音韵,却在某刻,突的一断。 她蹙眉低头,感觉双手不受使唤,正心中奇怪,又觉手腕处有些刺疼,那股刺疼越来越明显,直至最后,一道血线冒出。 下一刻。 那双素手,啪嗒一声,落在了木琴之上,涌出的鲜血,将琴弦染红,粘稠的血水,顺这琴弦嘀嗒嘀嗒落下。 她瞳孔骤缩,等回过神来时,脖颈传来一阵寒凉,被一柄长剑抵住,她吓得魂魄颤动,不敢转动,不敢轻易动弹,眼珠子左右转动,前无人,左右亦是无人。 那架剑之人,似幽灵般,游离于她视线之外,也从不在她感知之内。 无音,无痕。 李长笑目光冰冷,手掌按在女子头顶,抽梦之术顷刻施展。 但愿能获得一二有用线索。 极恶宗所求,究竟是何物?或许与这些极恶众而言,仅是单纯作恶,仅是尽情欢愉。 然这份纯粹之“恶”,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运用,也能达到某些目的。 变法初期,那似阴沟老鼠般的极恶之人。至如今变法中期,早已不可忽视,若深究…其所谋所划,定然惊天! 只可惜,极恶宗行事太过零散,那背后的目的,更是藏在杂乱线条之中。 第510章 极恶、农人组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昏暗洞穴内,剑光闪过,那极恶宗门徒死去,李长笑走出洞穴,见那群蝗无首,彻底乱做了一团。他推断无错,此地蝗群乃是这女子养殖,只为形成蝗灾作乱。 三十年前,女子仅在百迁村四处作乱,因为蝗虫数量有限,袭扰一二村落,便已是能力极限。随时间推移,代代培育,蝗虫个头渐大,数量渐多,故可袭扰的范围便越来越广。 直至今年,范围波及更广,将田羽村笼罩。田羽村村民无奈之下,效仿百迁村外出请神,碰到李长笑,这才将一切揭穿。李长笑朝那女子,施展抽梦之术,得见一二有用梦境线索。 这名女子与三虫娣确有联系,二者类似交易,也曾见过几面,因利益并不相冲,也就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合作。 女子作蝗灾,袭扰百姓,三虫娣趁机收敛香火,得三虫娣庇护之地,蝗灾便减轻一二,却也仅此而已。 百姓蒙蔽,还以为是三虫娣神庇护之效,每日上香更加勤奋。 值得一提的是,这名女子来自极恶宗,从其记忆当中,极恶宗在三十年前,成立了一个名为“农人”的组织。 所谓农人,便是把人族凡人,皆视为稻草,每隔一定时间,便展开收割。但此组织教义,并非是使人族灭种,否则附近村落,早已寸土不生。 且极恶“农人”,见修士多是回避,仅针对凡人,既不杀绝,也不屠尽,似把凡人视作稻草,一捆一捆的收割。 三虫娣收割香火,极恶宗收割凡人,二者利益不但不冲突,还隐隐相辅。李长笑一把火,将那山洞燃烧殆尽,那火光冲天起,他缓步离去。 “农人…” 这极恶宗分支,第一次闯入他之视野,以收割凡人为任,难怪百迁村历经蝗灾袭扰,人口上下起伏,却总是恒定。 将极恶门徒击杀,那肆虐的蝗灾,很快便得以解决,王如意带领村民,捕杀蝗虫,捣烂虫卵,只用三四天的时间,那田间又恢复一片清明。 只等辛勤劳作,又能焕发生机。 村民热情招待,虽无力摆设宴席,但家家户户,却竭尽所能,烤上两块烙饼,装上一两罐咸菜,把家底都掏出来了,此中之热情,实在让人动容,也难以抗拒。李长笑深知若见面,不受还不成,毕竟恩恩相报,人之常情,可他又念,这礼物掏尽村民心血,于是左右一合计,二人选择一天夜里,不告而别。路上,李长笑问起王家立国之事。他记得王如意先祖,似是叫做“王昌平”,王如意身为后辈,对先祖之事,多少也该有些了解才对。 他想了解大余立国的相关事情。 王如意娓娓道来,大余的前朝末年,一片混乱,大饥连年,天灾不断,王昌平本是一小县县令,有大志而无处使。 某一日,收留一叛军入县,见天下苍生疾苦,便起义要推翻朝廷,自那以后,势力不断壮大,又得天命所归,风顺雨顺,仅用不到五年,便将天下尽数收入囊中,成为一国之君。 随后,他大肆设立香火神祇,四神君,十二山神,皆是那时所立。 李长笑闻言,心中已然了然,这王昌平恐怕也是傀儡,原本朝堂香火局面稳固,想在香火神间大肆安插自己的手脚,便要设立新的朝堂,将旧神废去,另立新神。 那四方神君,十二山神,只怕是最早押注大余的,由此可看出四方神君、十二山神,其目的绝非单纯享受香火。 否则以他们能力,去别国担任香火神祇,依旧大有可为,没必要辅佐一位帝王,创立一个新的皇朝。 如此大费周章,舍近求远的做法,唯一解释便是,他们想彻底掌控这片土地,设立新国时敕封的神祇,八成都是他们之人。 四神君,十二山神…以及种种小神,自那时起,大余便落入了某个势力的掌控中,而这个势力… 并非极恶宗。 大余的复杂,远超一开始所想,除却极恶宗、鲛人族外,恐怕还涉及另一势力。那层势力与极恶宗,或许有些许合作,但并非一伙的。 证据有其一,作风问题。四神君,十二山神,根本目的虽是彻底掌控大余,然沿途所察,他等收割香火之事,也确实为真。 他们在很卖力的收割香火,换而言之,他们很看重香火,这于极恶宗性质相悖,本便亡命之徒,又何苦执着于香火?若从香火中得延寿,又何苦作恶生事? 当然也不能排除,那四神君十二山神,乃是极恶宗高层强者。但李长笑更倾向于第一种推测。 尚不急下定论,这一点,再多走走,他便能彻底明了。 本一片模糊的境地,经蝗灾之行,李长笑渐感清明,逐渐理清了一二。 又心有所感,感受到那山水之间,有祸福变化,一大局似缓缓铺开,他摩挲下巴,煞有介事的沉思着,看来自己在探究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探究自己。一来一回,有借有还,却也不错。 一天夜里。 李长笑升起火,烤着鱼,王如意瞪着明亮双目盯着李长笑,嘴角挂着浅笑,李长笑突然问她,这江湖瘾过够了几成。 王如意掰着手指头,认真掰数,似乎真能把心底感受,数得一清二楚一般。最后回答是八成,火光映照其脸,那明媚双眸热烈张扬,她说尚有一二遗憾,但也无太大遗憾。 李长笑将烤熟的鱼递去,还遗憾呢,托这位吞金兽的福,自己的钱包已经彻底空了,不然也不必夜宿荒野,吃着烤鱼。王如意有些羞惭,她花起钱来,确实没什么概念,不过现在好多了,昂贵的首饰,发簪,她都不敢看了,知道自己买不起。 似受某人感染,堂堂一国之君,也常常为钱而忧愁。 “你那么厉害,怎么还缺钱啊。”王如意嘟着嘴,将干柴掰断,丟进火堆中。 “我除了打架,一不会走商,二没个手艺,穷点不是很正常吗?”李长笑反问道。 王如意一愣,旋即感到一阵不平衡,这厮如此厉害的实力,竟然说自己只是会打架而已。 那这么一说,自己岂不是连打架都不会? “不过…明天就有钱了。”李长笑意味深长道。 “什么意思?”王如意问道。 李长笑朝南指去,隐约可见一城池轮廓,“你忘记了,你可是皇帝啊。” “从明天起,你就以帝身游历,方便某些人找到我们。” 见此,王如意大手一挥,轻咳两声,用尽量庄重的声音道:“那明天起,到朕养你了。” 第511章 举国之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余城,宫阙深处。冀北冥皱眉沉思,他与冀雪身上,种下三枚梦境暗果,二人可以暗果交流。然却是当向的,似单面镜般,冀北冥可见冀雪,后者却无法见他。 今日冀雪汇报有二。算是半个喜报,关于劫杀白衣之事,意外取得不错进展,同时取得四神君,十二山神的帮助。 听冀雪说完缘由,冀北冥险些笑出声来,那白衣嚣张至极,碰到了那些家伙的逆鳞,难怪会不留余力相助。 鲛人族与四神君、十二山神等人,却有合作之意,也已有合作之实,沿途若无他等帮助,鲛人族波折更多。 然合作是合作,终究不算同族,冀北冥本不奢望,能得其鼎力相助,未曾想那白衣,欲将大余之事,抖给那河母,抖给那变法中心,抖给那天下修士。 能否走出大余,却也算是未知之数了。 汇报之二,却又将冀北冥拉回谷底,经冀雪验证,冀南、冀获、冀陆三人,均已经遇害,八成是那白衣所杀,此人实力不弱,与鲛人族应有世仇,否则不至于如此穷追不舍。 冀北冥不算悲伤,却觉愤怒,他自诩绝世天才,然他所统领之队,半数以上的队员,却皆死于一人之手,于他而言,如何不是屈辱呢? 纵使为鲛人族取回那件物品,此事也已有瑕疵,算不上完美,愤怒之余,又对那少女小真,生出几抹怨恨。 若非小真贪财,舍不下那庆饶城钱财,冀北冥不会留派冀南二人,留守庆饶城,自也不会发生这等惨剧。 正想着,那身裹帝裙,长发盘起的少女小真,正款款迈步而来,从外观上看,她容貌与王如意,竟无二致,乍看之下,几乎全然相同。若细看,倒能看出一二差别,小真两颊肉少,嘴唇偏薄微凸,她那番面容,却也不差,纵使有些许瑕疵,也能算做是“美人”,只是凡事怕比,若与王如意相比,那她显然见忏了。 鲛人族擅“窃”,曾以梦窃“念”,后又被梦道神尊,以梦窃“念”,虽并非同物,却也一来一去,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小真这副容貌,有三两分是窃王如意的,故二人容貌渐趋近,冀北冥诓骗小真,称这是帝王相,小真信以为真,并以此为荣。 鲛人族所窃之事,远不止“貌”,还有命格、运势、等等,但灵气枯竭,万法凋零,那“窃”之一道,也渐显拙劣。 见小真走来,冀北冥收敛情绪,猜想那梦道神尊,是否早便料到今日之景,特意弄这一出,恶心那觊觎他陵墓之人。 冀北冥挤出笑意,“小真,朝务之事,可是忙完了?” “忙完了,对了,冀雪姐呢?”小真问道。 “她有要事,先行离去了。”冀北冥淡淡道。 “那,北冥哥,有一天,你也会离去吗?”小真仿徨,她清楚自己的一切,从何而来。 冀北冥是她的底气,也是她所喜欢的。 “不会的。”冀北冥抚摸着小真的头,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离你而去的。” “那…我便许下第四个愿望,要你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小真望着冀北冥,等待着一贯如此的点头答应。 却见冀北冥神色有一二异动。 好半晌后,轻轻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第三个愿望呢?” 小真摇着冀北冥的右手,道:“哎呀,第三个与第四个有什么区别嘛。” “没区别。” 冀北冥呵呵一笑,抚摸着小真头顶。然那眼神深处,却有抹厌恶积郁。 小真不觉,笑意盈盈,心中却在默默回应,为何是第四个而不是第三个愿望?那自然是…第三个愿望更重要啊! 她目光落至惶恐的侍女身上。 这皇位,这皇权…已让她迷恋,冀北冥是厉害,然…那份厉害,是只属于他自己的。而这皇位,这皇权,她真切感受到了,一言定生死的至高权力。 她浸润在皇权中。 本无限自卑的内心,又变得无限自傲,因此,她对冀北冥潜意识中,也生出一道不喜之情。她喜欢冀北冥为真,不喜他也为真。 因为这个男人,是她纵使称帝,也要讨好的存在,可又害怕他离去。 “对了。小真,你把此人,挂上通缉令。”冀北冥取出一画卷。 小真接过画卷。见那画中之人,衣着白衣,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看不清脸,但那副妆容,却自有某种别韵。 “这是…”小真双手不自觉用力,“梦泽城?!” 她如何认不出,那熊熊大火中的城镇,便是生她养她的梦泽城。 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刻在心中,半点磨灭不去。小真呼吸急促,双眼迅速攀上血丝,抬头看向冀北冥,等待一个答案。 “没错,就是梦泽城。”冀北冥点头。 小真大怒,将画卷丢了出去,朝外大吼道:“找!给我举国之力,必须找出此人!” 仆从慌忙捡起画卷,立马传达旨意。 …… 且说另一边。 李长笑自蝗灾之事后,察觉大余境内的天灾人祸皆不太对劲,故专门追“灾祸”而去,沿途打听灾情。 第512章 大余国真正的神祇们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清晨时分,天尚未破晓,卓余镇衙门处,来了两个怪人,一男一女,男子身穿白衣,女子则是一袭惹眼红裙,容貌气度皆不凡。 王如意气不敛,威自凝,朝那衙门一站,双手如此一负后,便把那衙门捕快,震慑得不敢轻举妄动,连连派人去把那县令老爷请来,怕是有贵客造访。 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县令老爷官帽倾斜,衣冠尚未整齐,牙口面发皆没来得及打理,便匆匆套一身官袍赶来。 远远瞧见王如意,吓去了三魂七魄,脚根子一软,险些摔了去。幸好有人搀扶,不至于君前失仪。 卓余镇的县令认得王如意,因其特点太过鲜明,拥有如此气势的女子,整个大余,再难寻出其二,县令跪拜,王如意颔首,随后转头看向李长笑。 拜访此镇,乃是李长笑的主意,缘由很简单,这卓余镇也是天灾人祸常常关照之地,李长笑追灾而来,他曾言大余的秘幸,尽在天灾之中。 此前,二人已经陆续造访多座城镇,王如意不掩其帝王身,所过之处,皆被郑重招待,甚至有些地方官员要为其准备大轿,王如意以微服私访,不宜高调为由拒绝。 却也让李长笑见到了她的另一面。站于臣子面前时,她那眉儿一蹙一松,双唇一张一合,一举一动,都自带帝王之威仪,单是这份气质,便比虎符更易于辨认。 在李长笑面前,她天真热烈,总会找话题与白衣掰扯,还偷偷学了点菜酒划拳的玩法。然在臣子面前,却又惜字如金,冷漠隔阂,那双眸子寒光内敛,生死祸福皆在一念之间。 王如意从李长笑身上收回目光,上下扫视县令,微微颔首后,迈步入了衙门,将卓余镇的当地县志调出,供李长笑查看。 在李长笑查阅县志的期间。王如意坐于大堂,双腿交叠而坐,以茶盖拂去浮沫,低眸看淡绿茶水,听县令讲述职务。 做得好处,便口头夸赞,不好处,便敲打敲打,王如意在用人一道上颇有心得,到底是帝王。 正是午时,王如意隐觉发困,便罢手让县令离去,她独自坐坐。县令走后,她神情一松,眉宇间暗藏几分抱怨,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午时四刻。李长笑翻阅县志归来,收获不算小,心中猜测进一步验证。这座卓余城,时常受地震困扰。 自三十年前起,那地震逐渐有规律。 三十年之前,也发生过几次,都是特大级别地震,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最后死于各处。 …… 两人途经一座座城镇,李长笑阅过一本本县志,入过一间间庙宇,发现三十年前,是一重要节点。 三十年前之后,天灾人祸,都隐形成某种规律。八成是极恶宗“农人”组织,开始利用天灾收割凡人。然却并非是说,三十年之前,大余便天下太平了。 三十年之前,仍旧时不时发生各种灾祸,或是山塌地陷,或是江河翻涌,或是地震,或是剐起狂风。 三十年之前的灾祸,数量虽少,但次次死伤极重,有许多地方,甚至直接因此彻底灭绝。各地县志的记载,与李长笑所推断之事,隐隐相合。 至此,他已经能够猜出,那四方神祇、十二香火神,真正来历是什么了。 除去那极恶宗的目的。 大余国这趟污浊浑水,李长笑已窥清一二,四方神祇、十二山神,以及零零散散的敕封小神等等… 只怕他等,并不属于扶摇天下。 这方世界有六座天下,每一座都辽阔无比,以人族为主的天下,仅有其二,扶摇天下,昆仑天下。 灵气枯竭前,人族的两座天下走的极近,时常互相交流,抗击洪荒天下之事,昆仑天下未少出力。 例如那镇海楼,数种稀缺材料,便是昆仑天下仅有之,若无昆仑天下帮忙,那镇海楼只怕需下降一档次。 然… 这四方神君,外加十二山神,以及种种敕封小神,也不属于昆仑天下。他们的来历,李长笑既陌生又熟悉。 洪荒天下。 种种迹象皆已表明,那四方神君,十二山神等人,看似高高在上,享受万民敬仰,实则…他等,乃是人畜而已。 或者说…… 真正的神祇,另有它人。 大余境内多数香火神祇,皆有一显著特征,便是皆与兽相关,东神君胯骑双头虎,天剑山山神盘坐鹰背…… 上至四神君,下至三虫娣。 神像之上,皆少不了“兽”这一元素。大余百姓日日供奉,却不知…那神像中,主次是颠倒的。 那些“兽”才是主角。 真正的东神君 ,不是那骑着双头虎,头顶紫金冠,一手持长鞭,一手擎宝剑的勇武人儿。而是胯下那头,样貌狰狞的双头巨虎。 同理… 西神君,北神君,南神君,天剑山,额龙山…也皆是如此。 百姓所认为的神君,其实只是那些洪荒猛兽的人畜,也是伪装。 若细细观察,不难看出,每一尊香火神祇神像中,对兽的雕琢,远比人更加精细,只是大余百姓先入为主,忽略了去。 李长笑能得此结论,是以猜居多,唯一的依据,仅是各地的县志而已。 各地县志中,灾情五花八门,各种皆有,然李长笑将所有灾情,统一分为三类:人为,兽为,天为。 天为便是天然降下,不值讨论,人为便是“农人”收割,很好辨认,此类天灾规模小,数量频繁,却不会大幅度影响人口。至于那兽为,便是洪荒猛兽所为。 那些洪荒猛兽藏在暗处,却改不了血食本性。偶尔需要觅食,如此形成的大片杀戮,便需要以“天灾”来掩盖。 兽为的天灾,皆是生灵涂炭,死伤极其惨烈。仅是阅读文字,便觉触目惊心。 三十年前,极恶宗成立“农人”,然早在“农人”成立之前,洪荒猛兽便蛰伏在了大余。 就藏在各处。 这反映出一可怕事实,如今枯竭大世,人族求变求存,而那洪荒猛兽,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它们也在积极寻求变法 并且对人族的香火一道十分感兴趣。 第513章 大雨,斗法开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夏日炎暑,一场大雨洗去阴霾,山野间的黄泥路,因此而变得淤泥,一只靴子踏在其上,印出一道清晰脚印。 泥水浸入靴子,染湿了鞋袜,足底那一抹凉意,让靴子主人蹙眉,但为求躲雨,只能强忍那般不适,顶着蓬勃大雨,一手遮着盘好的长发,一手在眼前撑起一个“凉席”,四处张望躲雨的好去处。 见一高耸大树下,草地尚且干燥,未被雨水波及,便快步跑了去。溅起的黄泥水,将裤脚皆染黄,心情不太美妙,等行至树下,落及身上的雨滴减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雨来得突然,来得急促。 她理了理长发,解下布制的靴子,将靴袜脱下,那双白里透红的小脚暴露于空气中,她左右环顾,见一颗及膝平石就在身侧,便坐了上去。 仰头望天,百无聊赖的等着某人。 最近天气越来越恶劣了,时伴有倾盆大雨,也时伴随平地惊雷,眼见这雨越下越大,不知延续至何时,王如意不觉焦急,只觉无趣。 她手指沾上些许雨水,在平石上画起了画儿,是一呼呼大睡的小人,大头憨态可掬,她露出浅浅笑意,又画一小人,她的画工实在不敢恭维,与三岁小儿相差不大,却能通过一两特征,一眼看出其所画之人究竟是谁。 又行走江湖,已近半个余月,李长笑莫名上了通缉,沿途总遇追杀,想来是事情曝光了。那顶替自己,高坐庙堂之上的人,不会放过自己,自然也不会放过李长笑。 王如意有些担心,她并非傻子,自是能察觉一二,她担心李长笑斗不过他们。出于私心,她想要李长笑一走了之,然沿途所见、所遇到的大余百姓,或质朴,或狡诈,或平凡…又时刻提醒着,她这位大余的帝王,这疆域辽阔的大余,似乎只有白衣能帮上一二了。 她亦是向往自由,但人各有命,她舍不下这一切。 她抬眸,风来雨来,步步逼近,似天地已做一杀局,早早锁定了二人。王如意不免添上几分忧愁,心头有百般心思,说不清楚,但最后仅化做一个念头,她若再归其位,定要为天下百姓,做出些什么来。 王如意挽起额前的秀发,将腰间的酒葫芦取下,她也爱喝酒,得益于某人的启蒙,不过她不爱烈酒,爱甜酒,时不时拿出来对付一口。此刻觉得水汽太重,喝一点小酒,去去水汽,也顺便打发时间,等着某人归来。 她与李长笑同行,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有余,虽说前半程窘迫,却更难忘几分,常常回味此中滋味。那段时间,她什么都做不了,李长笑照顾得可周到了。可等她恢复自由身时,李长笑也不宠着她,一些打下手的活计,全丢在她身。美其名曰有借有还,可王如意清楚,那厮就是在偷懒。也很少能再享受到,被他抱着的滋味了。 王如意知道,她这一程有两个节点至关重要。她虽不知背后暗流,问李长笑也不说,但心思敏捷且常年执政,见多虚了与委蛇、人心狡诈的她,如何会察觉不出些许端倪呢? 第一个节点,是碰巧遇到了李长笑。第二个节点,是解去遮身袍,斩开罪孽绳。 自脱去遮身袍后,王如意便感受到,那暗流变得激涌、变得狂暴,似要将人彻底吞噬,随着时间推移,这股感觉越发强烈。 她知道有什么盯上自己与李长笑了。几口小酒下肚,因大雨不停,那树下之地也逐渐湿透,她全身再无一处干燥,便解了外袍,又褪下襦衣,白皙细腻双肩袒露,锁骨上蓄起浅浅水洼,发梢有水珠滴落,半湿不湿,似附上一层水雾的精美白玉。 那山野间如此一番春色,可惜无人得见。布靴随意放在地上,自内向外均已彻底湿透。她眺望远处,目光所及之处,皆大雨连绵,只觉得这场雨,莫不是要把整个大余笼罩? 她与李长笑本是同行,自前段时间,突有通缉令下达,李长笑的画像被粘贴到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列举了十余条罪名,件件都是极刑之罪,杀人、劫差最为惹眼,一时引起了民众公愤。 自发找寻李长笑的江湖侠客,更是不计其数,走两步便能遇到,那被舆情裹挟的愣头青,李长笑狠狠教训一顿,也就放了,至于穷凶极恶看上赏金的之徒,李长笑也不留情,一剑了事,干脆利落。 让王如意难忘的一幕是,有一次二人在街边被江湖帮派围困,李长笑一人一剑,不伤人性命,却杀出一条直路。最后潇洒离去,无一人敢追上来。 那时刻,她别提有多激动了,最重要的是,当时搂着她腰了,一步一剑,那般光景,怎不动容?王如意事后还想再体验一次,却被李长笑弹了个脑崩子。那江湖帮派可经不起几次这样折腾。 值得一提的是,王如意也上了通缉。有关其的画像上无面无脸,仅有大致身材轮廓,以及一二描述。她的身份太过敏感,小真不可能将她的画像全然画在纸上,大余境内见过王如意真容者不在少数,小真即便再蠢,也能想到这一点。可又不愿意放过王如意,故弄了这一出。 可见那高高庙堂中得人儿,纵使得坐高位,也手段有限,捉襟见肘,急不可耐。 骤雨压枝弯,水雾漫天际,平地起惊雷。 那朦胧处,李长笑归来,他带回一包油纸,里面包着热气小菜,二人远远相见,便挥手打上招呼。王如意穿上湿透的布靴,一步一步似踩在水上,心想这样远行,非把脚泡白不可。心中念闪,步子却不停,三两下间,便行至李长笑身旁。 二人皆被追杀,可抵不过嘴馋,李长笑专门去那小镇,买上一份烧鸡来吃,他独自行动,假意缠绕,无人能发觉,更方便一些。便让王如意留在林间等待。花了好些时间,才将烧鸡购回。路上却下起了大雨。 浑身湿漉,败了几分雅兴,王如意忍不住抱怨了两声。二人行至树下,将油纸解开,露出热气腾腾的烧鸡。 那香味扑鼻而来,王如意腹中馋虫被勾起,就要大开杀戒,她可是知道对面这个男人,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动作稍慢上一点,可是会没的。 她又怎知,李长笑已经怜香惜玉了,他抢菜的真正实力,只有媚三娘与厨子见过,不过或许是道行太深,纵使刻意隐藏,也让王如意叫苦不迭,根本不是对手,把那堂堂女帝,逼得直接上手去抓。 兴致正浓,却见一道惊雷骤响,回音浩荡,把王如意吓了一跳,抢来的鸡腿,险些掉在地上,她骂了一嘴,又美滋滋的吃着鸡腿,喝着小酒。 只是树不挡雨。吃着烧鸡,人也渐渐变为落汤鸡了。 天空暗沉无光,那树下二人冒雨吃烧鸡,也别有一番风味,凉风习习吹,斜雨扑面打。因雨水冲刷,香气淡了,味道也淡了,此中滋味却未淡。 吃着。 李长笑没由来来上一句:“总算找来了。” 他在这场大雨中,读出一二别意来。 他嘴角上扬,至这场大雨过后,他与这片天地的斗法,才正式徐徐展开。 或者说,这场大雨,本便是斗法的一部分。 第514章 天塌,与神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雨有倾盆之势,咄咄逼人,压得万物抬不起头来,鸟雀藏在枝下哀鸣。树下,二人早已沦为落汤鸡,地上坑坑洼洼,骤雨点点。 随时间流逝,这场雨的意义似已发生改变,远处稻田农人焦急,那探头绿苗不堪摧残,雨打瓦片,檐下漏水,声音密集而急促,本认为仅是寻常大雨,却心中莫名慌张。 正是夏季干旱,得此一场雨,天地本该焕发生机,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光景,雨刚下时,尚能听闻孩童嬉闹,追蜻蜓嬉戏,妇人叫骂声,自有三两分田间趣味。 然前后不过一刻钟。天地却尽是雨声,单调而枯燥,似掩盖了一切,听得莫名心烦。妇人抱着孩童,听这雨声雷声,满是忧心忡忡。 因雨势太大,雨水洒入屋檐,浸湿了地面,稍穷的百姓,唯一的两件衣物,皆已被淋湿了去。 凳子,桌子,衣柜,都这风雨席卷,无处躲雨,可怜兮兮的互相抱着,近十年来,也从未见过这般雨势。 “天塌啦,天塌啦!” 有老人杵着拐杖,双眸早已湿润,泪水混入雨水,声音也被雨声掩盖。 地上蚂蚁乱行,溺死在小水洼中,这一日,有大雨作乱。树下,王如意将烧鸡食尽,因雨水冲刷,长发早已湿透,耷拉在额头,她将湿发掠向后侧,露出光洁的额头。 水雾四散,也衬得她越发水灵,落汤鸡与落水凤,终究有区别,正自得自己容貌过硬,浑身湿透不显狼狈,反而添色之际,又发现那白衣,更是潇洒。 明明落在他身上的雨水,半点不比自己少。却似没事人一般,白衣自雨中飘摇,长发无风而动。 李长笑遥望四周,稍许,迈步向前,王如意紧步跟上,一语不发,心却明了。或许斗决已经展开。 她不知会输会赢,自朝前走便是,急雨临身,打得生疼,还夹杂丝丝寒意,本炎暑之夏季,却冷得她发颤,好在李长笑有所察觉,递给她一口酒,饮下之后,胸口、腹部暖暖的,那酒香一点点挥发,将侵入体内的水汽逼出。 “开始了吗?”王如意问道。 “已经开始了。”李长笑淡淡回道,他抬眸看向天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睡得太久,骨头难免僵硬。 这一伸张运动,顿时传来咔咔声响,他揉搓着手腕,似准备大干一场,王如意既期待又担忧,她很喜欢看李长笑逞威风,却又知如此不好,与天机道纠葛颇深的她,自然窥得一二山上仙人的处境,遇到李长笑之前,她态度是幸灾乐祸,世人皆追长寿,她却觉得浮世万千,百年已然足够。 遇到李长笑后,又想把他剔除之外,希望他能好好的,自私是自私了些,可人总有似心,她纵旧是凡人,看不懂仙家手段,也看不知之前种种,对李长笑消耗是否大。甚至是否动用了灵气,都看不出来,但她莫名的,对他很有信心。 平地一声惊雷骤响,电光闪过,劈自一棵大树上。将王如意吓了一跳,感受到这天地之间,藏匿的汹汹恶意。 “他们藏在哪?”王如意问道,她需要用尽力气叫喊,她的声音,才能从这密集雨声中,挤出一道细音。 二人哪怕相隔五步,甚至是四步,便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了。李长笑回道:“山水中。” 斗法斗法… 可并不是只有打架,坐而论道,见招猜招,布局布势,皆是斗法,只是大多修士,习惯了简单粗暴,既分高下,也分生死的对决。 然这场斗法,显然比之往前,有极多不同。 此斗法局。 李长笑一人,化神境巅峰修士,以及身侧一凡人帝王王如意,单挑大余上上下下,东西南北四方位,额龙、天剑、……十二山神,以及下方不知多少敕封小神。 换而言之,这场斗法,斗得是这片天地,翻天之雨下不过三两刻钟,远有山地滑坡,巨石滚落,泥石成流。 近有河水沸腾,倒卷袭岸,天灾四起,与李长笑无碍,却苦了天下百姓,斗法已经开始,这一招…探底。 那天地山水,将百姓视作筹码,大雨引起的天灾频发,便看李长笑要如何应对。若救,则耗其灵气,若不救,王如意该如何看待?她那帝王心又会如何? 这筹备已久的杀局,缓缓铺开一小角。 大雨急促,似夹杂着山水神明的阵阵讥讽嘲笑,排排大树俯腰,活似大笑中的老者。王如意骂了一嘴,却也忧心忡忡。她原以为斗法,不过你一招我一招,直分生死,而今来看,却似她天真了。 她攥紧拳头,汗水与雨水混杂,被天地间,夹杂在风雨中得嘲笑,弄得心烦意乱,浮躁极了,从未觉得雨声如此聒噪,比那蝉虫还聒噪千万倍。 然下一刻,便觉清净了。那隐约的嘲笑声,在此刻戛然而止,李长笑手指轻拨,一根无形细丝颤动。 只见那河水平息,滚石落入巨坑,泥石填入沟壑,那道道声势浩大的天灾,未曾彻底成型,便被扼杀于摇篮之中。 既是斗法,李长笑怎会没有准备?他凝炼梦丝,藏于各处,就等那山山水水寻来,见招拆招。他已梦私藏手段,早便察觉水气汇聚,将有一场凶悍大雨。 于是神识扫山,提前预料各种天灾可能出现之地,并做出应对之策。 笑声戛然而止,不过仅是片刻后,却又愈发剧烈,嘲弄之音更甚。 他出手了… 他出手了… 既已出手,便说明此人好对付,心存良善,顾忌愚民生死,可以百姓做筹码。 这样的人,远比冷漠、自私、目的明确的人,要好对付得多。 故这一次试探,根本目的是看李长笑是否出手。 第515章 惧我如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河水平息,泥石涌入沟壑,那因大雨蓬勃而四起之天灾,被李长笑轻弹梦丝,便一一解决。倒算不上是神通广大。 他灵气损耗极小,甚至压根没损耗,那道道沟壑,乃是他以武者之力,一寸寸犁出来的,又苦了那青萍剑,为剑者却极少杀人,出鞘不见血,总见土。 又说那河水平息,是水位高涨至一定程度时,他事先所挖的暗渠,会将水排去别处,人力难以抗天,却不能缺少抗天的勇气。 山水众神藏于暗处,却并非是说他等对李长笑的位置,方位便了如指掌。他们仅知其大致方位,许是对连杀三位鲛人族强者的李长笑,也存有极大忌惮。 那番处心积虑的手段。既是斗法,也是试探,更是消耗,他们以天地做棋盘,此地百姓做注码,与李长笑对弈,山山水水相连,天天地地相衬,那副必杀之局,早已将其笼罩其中。 李长笑上观天,下观地,斗法之局已成,棋局已定。便是在这十山脉,九江河,五城,十二村之间。 严格来说…此斗法之局的地点,乃是李长笑亲自挑选的。他自不想将百姓牵扯,故一路有意朝那人烟稀少处赶。 然半途显露痕迹,让有心之人猜出一二,故早早定下此局,却也无碍,既是斗法,是问道,或是问心,他一一接着便是,李长笑心中清明,嘴角噙着一丝淡笑。 而今局势他洞若观火,众神惜命,皆惧他如虎,预先耗其所能,再以雷霆之势击杀,却不知越是如此,反倒越给李长笑机会。 便是远坐天边的大乘强者,也不知这世间,尚有如此矛盾之人存在。他等茹毛饮血的人畜,生得人身却不将自己视作人族的蛮夷,又怎会知道呢? 雨势不曾停息,风吹过树梢,那呼呼风声带起一阵阵嬉笑,怒骂,挑拨,嘲讽音。这声音并非实质听见,好似陌生人的一刹眼神,纵使匆匆一瞥,却也能意会一二。 斗法开始。 天地皆在嘲弄二人,算什么修士,而今不过困兽而已。又算什么帝王,身如蝼蚁,却心比天高。 王如意意会,指甲扎入掌心,痛感连入心窍,怒意冲上心头。李长笑拍拍其肩膀,报之一笑,对那无形嘲讽全不在乎,更别提愤怒了。 便让他们笑吧,那阵阵讥讽,不过是出剑时的奏乐罢了。 十山九江,五城十二村,是为棋地,如此范围之下,此地所凝聚之水汽,千钧尤难以估量,这可用“凶猛”二字形容的大雨,至少需下足足七日。 这局斗法,也足有七日,因不巧将百姓笼入棋局,故百姓变作筹码,又因刚如此试探,众山水之神得知李长笑,不会视百姓不顾… 那山水之神,又在筹备下一次斗法。 李长笑斟酌一二,带着王如意入了城,五座城分别为铁洲城、江口城、龙郡城,山大城,廉余城。 十二村星罗棋布,分布于十山九江各处。 刚刚泥石滑流,河水激涌,天灾险些波及之处,皆是十二村附近。故当务之急,也是斗法之要,需先将十二村百姓,皆转移至较为安全的五城之中。 入了城后。王如意直去衙门,踹开县令大门,以帝王之身,掌控城中权势,此中略有波折,但还算顺利。 二人所入之城,名为江口城,城中被大雨波及,沿途所过,许多百姓房屋瓦片被吹飞,房屋破损,浑身湿漉。 地面蓄水,已高至脚腕左右,看得王如意眉头紧锁,抓来那县令,问她排水渠道是如何修建的,按这势头莫说七日了,不出半日,这江口城便会被雨水所淹,万万百姓,皆成水上浮尸。 县令惶恐,不敢隐瞒,原是他贪图富贵,将那朝廷拨下修建排水渠道的钱银,皆收入囊中。 他也未料到,江口城能遇如此大雨。王如意大怒,自路边拔出长剑,一剑刺死了县令。那县令倒于水中,血染红一地。江口城众人,无不惊讶于王如意的狠辣与果决。 如此一来,王如意手掌江口城,片刻不停息,将人分做两派,一派挖通排水渠道,另一部分冒雨外出,去棋盘囊括的另外四城十二村。 王如意安排有理由条,这时,新一轮斗法又来。 山水众神皆忌惮李长笑,斗法之局根本目的,是通过各方合力,通过手段玩死、消耗李长笑。 耗其灵气,破其道心。 届时再入局击杀,莫看声势浩大,实则对那山水众神而言,借助香火神祇之位,又有多人合力助威,共同施法。 压根耗不到多少灵气。反观李长笑一人,灵气总量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们。斗法处于极大劣势。 然因众神忌惮,故皆躲在棋局之外,不敢靠近,他们早已准备万全之策,山水之势相连,若李长笑强破之,欲要冲出众神所设之桎梏。 损耗更大。且敌明我暗,李长笑若强冲,那迎来何种下场,自不必多言。前后左右,皆是死局,故那山水间嬉笑不断,嘲弄不停。 棋局之外。 众神藏匿各处,不知局内之细节,却大致能推测一二。有人推演演算局势。那投葫的白衣,发现大余猫腻,想通风报信,证明其有人族之意,不说是大意,却也总归将自己视作人族。 且将人族生死,放在眼中。 这种人是愚笨的蠢蛋,喜欢不可为而为之,更喜欢念头通达。此次斗法,他等已立于不败之地。 若所料不错,棋中之人,下一步定是与各城取得联络。 众神又弄法,局内天地,似化做一场狂欢。 第516章 十山九江,仙斗人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见那十山九江,五城十二村之地,漫起浓浓水雾,几乎可将视野遮蔽,暗中又有山势变幻,已然将城与城,村与村,城与村之间,变作海中孤岛。 王如意委派之人,顶着大雨,行至半途,均迷失了方向,更有不幸者,因地面湿滑,而摔入深山沟壑之间,了无音讯。 更有排排大树横道路中,将去路拦尽。就看那李长笑要如何应对。若想百姓无恙,便自个出手,动用灵气与尔等消耗。 若不舍灵气,便看那百姓摧残,折辱其道心,消磨其意志,乱其心态,此杀局几乎无解。王如意接到快报,满是忧心。 那山水众神,又推进一子。李长笑自当还击,他将计就计,且便随了他们意,只见他御剑飞行,左一挥手,便将出行百姓,一一吹回江口城。 随后一城一城赶去,告诉他等,此次大雨非同凡响,需慎重对待,且又大开城中,准备接引十二村百姓入城来。 若想护得百姓安全,必需先将所有百姓,集中于一处,李长笑花费一个时辰,一一飞至十二村,将百姓尽数带出村子。 李长笑自个可飞天遁地。然那些百姓凡人之躯,又是大雨之日,出行实在困难,却不少老人迂腐,觉得这场雨再大不过一两日,过了便好,怎么都不愿外出。 而老人不走,年轻人更是不走,这重重难题,均被棋外众神所预见,发出阵阵讥笑,就看那白衣,似瓮中之鳖一般,被他等随意戏弄。 “嘻嘻嘻。” “就这般,就这般,慢慢耗其灵气,磨其道心。” 有一神掩嘴嬉笑。 一孩童站出,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双眼狭长,眼角弯曲,摊开双手觉得好玩极了。 “添把火,我再添一把火。” 言落,那右手伸入左袖,左手伸入右袖,哗啦啦的掏出蚂蝗、蛤蟆,蜈蚣来,似洒豆子一般,全朝那棋局中洒去。 数不胜数之赃物,黑压压的朝棋局内爬去,众神嘻嘻直笑,见此情形,各出一份力,你捏一把火,我吹一口风,各耗些许灵气,将那毒虫送去。 因棋局内,山水相围,天地相连,已成一大困局,众多山水之神,再难轻易通过山山水水,窥觑局内情形,但他等能猜得大概一二,不留余力的添加麻烦。 棋中。 李长笑施展梦术,操控十二村村民,又清萍出鞘,沿着山路而走,一路上遇河断河,遇遇山绕山,将十二村百姓,一一汇入五大城中。 可还未得停歇,又听一城中,传来阵阵惨叫,原来不知何处,飞来了个头足有巴掌大的蝗虫、蚂蝗,以及黑褐色的剧毒蜈蚣,爬得满城皆是。 以有不少百姓,被蚂蝗吸吮,被蜈蚣咬伤,又是一大难题,李长笑见招拆招,他抓来五大城中鸡鸭走兽。 捏一缕清风,全飞入那蝗虫肆虐的大城,无数鸡鸭走兽出动,捕食蜈蚣,爪擒飞蝗,喙啄蚂蝗。 到那夜间,才将此灾结束,因雨势太大,纵使已组织人,去挖通扩大排水渠道。地上的积水,经一天积蓄,水位仍在升高。 已经彻底没过了脚腕,快到膝盖了,百姓们忧心忡忡,盼着着雨能停歇一二,若再下,可就是老天爷不给活路了。 到此时,五城百姓均已经身心俱疲,王如意浑身湿漉,顾不得形象,愁眉不展,虽是神仙斗法,但她坚信凡人亦可开山,定然能做些什么。绝不愿坐以待毙。 入夜。 一缕窥视传来,是棋外的众神,施展联合之术,窥探棋内情形。旋即那暴雨中,又爆发一阵阵讥讽嘲笑。 他等,显然很满意这般杰作。看那山水之间,一片狼藉,数道剑痕残留,便知那投葫之人,没少使用灵气。 那道窥视并未持续太久,仅是三两息,便收了回去,李长笑浅笑,消耗从来便是相互的,谁是猎人与猎物,尚未可知。 不过这番斗法,总归是他无意间,将此地百姓牵扯进来,他自是慎之又慎,尽全力护得他等安危。 一夜无话。 第二日,雨势仍未减少,这一日王如意号召百姓,全力挖通排水渠道,几乎出动全员。另一边,李长笑在棋局内转悠,双眸一金一暗,观祸福,算天机。 忽的,他轻笑一声。 这些众神人畜出身,对人族技法学艺不清,摆弄地势山势手段,实在毫无任何亮点,已被他寻至一处漏洞。 …… 第二日结束。 王如意排水,引水颇有效果,此一天大雨,水位不升反降低,此雨势已达最大,如此一来,明日便可将水排干。 王如意将好消息外放,百姓欢呼,至少不用被溺死城中,王如意也焕发笑容,正是危难时刻,更该众志一心,她大开官仓,烹煮热饭。让百姓共食之,以应对明日困局。 第三日。 水位降至脚腕,雨势虽未曾停息,然接连三日大雨,尤奈何不得他等,似乎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正是这时。一声虎啸惊天,带众人朝城门看去,原来是十山九江的野兽,也受大雨影响,形成了兽潮,朝那五大城杀来。 老虎,黑熊,毒蛇… 胆小的孩子,当场被吓得昏厥,纵使是大人,也心惊肉跳,见那狂奔来的野兽,升不起反抗之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如意捏紧拳头,刚排往水,便来兽潮,那藏在暗处的山水神明,心思当真歹毒。 凡人奋起反抗。 李长笑与众神博弈,也片刻不曾停息,有众神合力撞山,撼山势,以此引地震,李长笑梦丝做线,缝大地,补地势。 又有神众撕云霞,遣巨兽,弄神通,手段层出不穷,各不相同,李长笑操两手妙法,十仙印,拂华风,又拨福祸,弄山水之势,再以真假之道为辅。 棋局之上。 你一子,我一子。众神见众生多愚昧,我见众生多顽强。 仙在斗,人亦在斗。 第517章 撞山、捣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十山九江,五城十二村之地,步步是凶,处处是险。人斗天斗兽斗。 李长笑捏一抹清风,将百兽吹飞,那五城何其广阔,耗费的灵气何其之多。驳杂大雨中,似又陆续传出嘲笑。 这盘棋局。 李长笑一人对众神,精力有限,灵气更有限,众神为杀李长笑,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等并不知,李长笑仅是化神而已,陆续击杀鲛人族三人,早已将其,假想为了炼虚强者。 天地困局,皆为他而设。 第三日平安渡过,何止是李长笑,便是城中百姓,也皆以伤痕累累,好在王如意统筹力强,召集城中郎中,一一救治伤病。 包扎伤口,熬煮膏药,那城中人儿,倒是比那急促的雨水,还要忙碌几分。 身为大余帝王,与百姓共患难,奋起反抗,甚至提剑上阵,这无形的帝意凝结,对士气增长有极大作用。 夜间,百姓皆食用晚膳,王如意寻至李长笑,那女子满目忧心,问询李长笑斗法状况。 反倒是李长笑,自得自在,笑着回应,给了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回答,还行应该能够应对。 这时又有一道窥视传来,李长笑收敛笑容,露出疲惫姿态,他早便察觉,每天夜里,众神会合力撕开一角天地大势,投入一缕目光。 好似掀开盖子,窥探一眼瓮中之鳖。 他双眸疲惫,故意给那众神看见,等目光褪去,又恢复精神面貌,悠哉悠哉的饮着小酒。 第四日。 一批人外出而归,他们高呼这是山神降惩,定是城中来了大恶之人,只需将大恶之人除去,天地自会恢复清明,众神也会重新庇护此地。 闻此言。 城中一老秀才,缓步走出,告诉众人一典故,曾有一山中之城,名曰山河城,也曾遭受过类似情况。 大雨连下七日,那儿百姓愚昧,弄得山神老爷不悦,最后一气走之,从此那山河城,土肥却种不出庄稼,路曲难行,野兽盘踞。又时常有山匪袭扰,久而久之,便彻底沦为了混乱之地。 王如意心惊,那山河城她正巧去过。李长笑也略微诧异,原来如此。大余屹立多年,此地香火神祇,如此作恶,定然不止只有自己发觉。 这必死之棋局,曾经也对某些强者使用过,很显然,那一次是香火神祇赢了。百姓听这番典故,感到一阵惶恐,四处翻找,欲要把那罪恶之人寻出来。 不难猜出,这是那众神又出招了,此招攻心,攻心,歹毒至极。那大街上,一时有百姓跪地臣服,哀求那山神老爷,那四方神祇饶命。 气得王如意,一脚踢飞那老秀长,拎着那跪地求饶的百姓,丢出了城外去。她打开城门,双眸冷冽。告诉众人,此城的一砖一瓦,一石一木,皆是众人出力搭建。 若求神庇护,便滚去山野中去,莫要忘了,无论处于何种目的,那山中神,水中仙,毫无缘由的降灾祸害百姓。 有何好拜的?这番行径,是仙神所该为的吗? 众人闻言,这才回过味来,越想越不对劲,那被香火蒙蔽的心,渐渐清明。人之怒,直朝上天。 王如意带队,入庙宇,砸神像,捣香火,有一座四神君庙,他命人将神像五花大绑,拉到广场上。 随后拿剑,朝其头颅劈去,只听砰的一声,神像完好无损,坚固异常,以她凡人之力,斩不得断。 又气又恼之际,一道身影抓住她的手腕,轻拍其肩膀,抚平那愤怒的情绪。随后再缓缓抬剑,轻轻斩下。 神像头颅应声而断,滚落在地,落至百姓脚下,百姓手持棍棒桌椅,朝那神像头颅,便是用尽力去泄愤。 这是重压之下的反抗。 他们目中无神,故百无禁忌,祈求来的一线生机,不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烈。 王如意渐平稳,白日之时,李长笑常常假意盘绕,纵使是王如意,也不知其取出。然此时此刻,她无比确定,那白衣就在自己身后。 他正握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斩神君,弑山神。 那手上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她无比安心。 王如意身为帝王,大余国运之所凝,李长笑借她之手,结合斩真之剑,一剑一神君,一剑一山神。 于此同时。 那棋局之外的四神君,十二山神,均是浑身一颤,胸口一绞痛,口角有鲜血外溢。他们受伤了,而且伤势不小,更重要的是… 那与山水之间的隐晦联系,似在刚刚那一刹那,变得微弱了许多。 换而言之,他等的神祇之位,似在刚刚,被斩去了大半!一股恐慌自心底冒出,十六人互相对视,脸都变得煞白。香火神祇之位,岂是说废就废的。 除非那王如意,帝心纯粹,大余气运尽系其身,才有可能让香火神祇,对其忌惮一二。 这一反击。 让众神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 四神君,十二山神之像,被尽数斩首。王如意任由雨水扑打,手中长剑紧握,朝那天边看去。若她归位,她要叫大余无神。 旋即,又想起那日的一句玩笑话。 有人对她说,有朝一日,他杀尽庙中仙,山中神,她还他一个太平天下。 他… 能做到吗? 王如意将秀发朝后挽去,露出光洁额头,雨水顺着脸颊滴落,纵使浑身湿漉,也心中微暖。 忽的,她感受到自己的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那感觉很细微,很微弱,但仍就被她察觉到了,眼眸深处,有抹蓝光闪过。 “带大伙朝东走。” 一道细语,飘入她耳中。 王如意重重点头。 也是这一刹那。 天空雷蛇肆虐,天公发怒,雨势顷刻大了三倍。 刚刚那番举动,彻底惹恼了众神。 十山九江。 众神撞山、捣江! 山地塌陷,江水席卷,毁天灭地之景。 …… 第518章 结造化之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李长笑借帝意斩神像后,棋局外众神皆大怒,城中有庙者,各个心中惊惧,城中无其庙者,虽暂逃一劫,此刻想杀李长笑的心,却也已达极致。 斩神像而斩神位,纵使借助了帝王之手,其中所含之门道,也让他等感到暗暗心惊。此人所修之道,所行之路,让他等猜疑。 这次围杀之人,确实棘手,确实棘手。 众神之怒,天塌地陷。 四神君最甚,他等庙宇偏多,被伤得最重,若放任此人离去,沿途遇庙斩庙,他等绝不好受,故必需死在此地。 棋局四方,四神君高高耸立,东西南北各一人,双手大开,口念法诀,皆是显露炼虚之修为。 观其气象,约有炼虚后期乃至巅峰左右,却也不差,一人呼风,一人唤雨,一人弄火,一人布毒。 不再单单只是消耗,而是依靠此招,彻底灭杀棋局内的众生,这场棋下至此,已到决战之时。 只见那五城之地,有人抬头望天,直吓得双腿发软,那风可剐人骨,雨可破砖瓦,还有天火降,毒气生。 莫说他等仅是凡人了,如此环境下,纵使是修士,也难以生存。这已非人力所能抗,众神的杀意,已凝为了实质。 且这还未完。 十二山神撞山根,大地震动,泥土松散,又在大雨冲刷下,化做泥石巨流,如猛兽般扑向渺小人城。 尤裹挟着颗颗巨石,又看那九大江河,鱼儿跃岸,河水大涨,亦是朝那人城淹没而去。 四神君,十二山神,便已引动如此可恐景象。 更别说余下的敕封小神,也是各自展神通,不留活手。全不顾忌灵气消耗,只为确保能将白衣,斩于棋局之上。 眼见百姓惶恐,李长笑不缓不慢,抽出青萍长剑,直插入地上。他以祸福为引,妙法作手,一手山印,一手水印,心中含两抹拂华风,以此拨弄天地大势。 山势,水势。 自灵气枯竭以来,李长笑每日皆在进步,他游历宗门遗址,看珍贵的修行典籍,对道的理解,对术法的运用,早已非当初所能比。 纵使灵气再度复苏。天下天骄尽数归位,他… 术法理解一道,境界感悟一道,亦是可称屈指一数。 此刻,也好叫那以神自居,却蛮夷出身的众人,体会一番,何谓术之精妙,何谓势之玄奇。 李长笑嘴角上扬,这般斗法,勉强能算尽兴,只见自他手中,山势变幻,水势飘忽,那十山九江之地,似有两双无形之手,在随意摆布众山众水。 众神齐出招。 恐怖的天地大灾,却突然一滞,被巧妙的化解了,四神君,十二山神皆是大怒,既到此局,便是再用多一些灵气又如何? 只见下一刻其,天灾地难,更为甚之,欲与城中某人,展开殊死角逐。他等便要看看,如此这般,那白衣还能否再护得百姓安宁。 李长笑亦是加大力度,十山九江做棋,借水势挡山灾,借山势拦水祸。二势相辅,又以祸福为引,巧夺天地之造化,谋生灵之生路。 忽的。 李长笑双眸闪过一抹感触,竟在那斗法中,隐得某种体悟。天地之造化,不过尽在他一手之中,李长笑出道至今,一直在学习,一直在积累,然却从未自创任何术法。 唯一算半个自创的“酒火术”,随修为升高,已很少运用,甚至于某些场合用出,颇有贻笑大方之嫌。而今自那斗法途中,尽情布弄天地之间,竟某一根心弦,被轻轻拨动。 许是积蓄已足,水到渠成,又许是别的什么。 他已化神巅峰,已走出自己之道,且每一步,都无比坚实,灵气枯竭与否,从未影响他半分。 许多天骄,至此境界早已开始尝试开创术法,或是效仿先贤,量身改良已有术法。虽说李长笑晚了一二,但那种种积累,却…也刚刚好。 一切,却似某道天窗,被突然打开,豁然开朗,万事万物皆明媚。 起念那刹那间。 术法便已完成。 李长笑拨手,风云汇聚,又推手,山河倒悬,天地万物,却似他掌中之物。 此术仅二字,名唤“造化”。 福祸、妙法、真假、梦境种种所有,所化的全新术法,是李长笑第一个,创立的术法。 或许并非最强,却意义特别。 又念起,火地生花…先贤尽逝,所求不过是突破天地至理之造化。 他微微抬手。 掌心生出一朵造化之莲,将火地之行,所见所闻,所得所悟,亦是融入此莲中,为其添砖加瓦,更进一步。 此刻。 造化亦有形。 为莲花。 “火地未必不可生花。” “得此术,那二元宗先贤,似也不算失败。” 李长笑喃喃自语,那于火地中,枯守整整一个时代的先贤逝去。 然他等感悟,却也间接造就这朵造化之花,故以此而看,火地未必不可生活。 李长笑忽而一笑,心情十分畅快,莫名的畅快,掌中那朵造化之莲,栩栩如生,内含福祸,真假,梦境,妙法,以及火地残莲决相关感悟。 花朵运转之际。 又似牵引体内神丹之威。万血丹,霞丹,顶丹,枯死丹,新生丹… 那各种药力,被他所吸收,尤是那枯死丹与新生丹,此二丹乃是朝奉天老祖,为脱离火地时,特意所炼制的。 内含生死之感悟,那造化之术…亦是加入此中感悟,只是此事不可急,仍需步步来。 至此此时此刻。 李长笑才突然明悟,老祖以自身为种,所种之花,乃是缔结生死之花。可惜失败了。 而李长笑借先辈机缘,亦是帮他等了却心愿。 结出造化之花。 第519章 泥石巨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念起便术成,所知所会,所感所悟,在此刻更上一阶梯,李长笑长发涌动,衣袂飘飘,周身盘结特殊气势。 “造化”尚是雏形,暂定为妙法,可医人,治病,赐福,降灾,变化,杀伐,遁离……。此刻,李长笑拨弄造化,天地骤然而变。山水众神对山水掌控之力,竟不及他这外人。 得造化加持。 李长笑无论是拨弄山势、水势,还是其他,都比之前更加得心应手,也无需刻意催动术法,仅是念起,手落,顷刻间便可完成。 天地棋盘,皆化他手中玩物。 造化之妙,已初展其威。李长笑又一恍惚,媚三娘的掌中乾坤,亦是精妙无比,作为百绝术法前列之妙法,媚三娘曾与其讲过一二。 二者虽有相似之处,却存本质区别。若要究其根本,是二人所行之道不同,但此时此刻,他造化所能之事,掌中乾坤亦可,媚三娘那空手捏白云的功夫,他尚记忆清晰。 然并非是说,造化之术,便是掌中乾坤翻版。此术前景广阔,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其所含之福祸、真假、梦境,皆是李长笑一人所属,且还含有枯坐一时代,得来的火地之悟,这种种一切,皆造就了造化的无可复制,无可教导性。 此术为李长笑而生,也仅他可用,就单论搬弄福祸这一项,就可让大乘强者,都望而却步。 更别提火地感悟,那感悟之深刻,世间亦仅有。 只不过前景是前景,不可否认,李长笑悟出“造化”后,才似刚刚爬出天井,得见青天,再回想媚三娘那手掌中乾坤,更觉心惊。 此中差距,天地之别,尤不足以形容。李长笑自顾自笑了一声,不愧为合体期强者… 若有机会。 真想再促膝而谈,一边打打牌,再聊聊彼此术法,吹嘘吹嘘经历,下次若见面,李长笑可就不装潇洒,得把那掌中乾坤,骗过来玩玩了。 尤记得尚在来去客栈时,媚三娘与李长笑说,她平生有一夙愿,让天下间最俊最俊的公子哥,帮她揉腿捏肩。 虽说李长笑未必是,但目前为止,似也找不出比他更俊的了,便让李长笑为其揉腿,捏腿半年。伺候得兴奋了,想要什么都给,什么掌中乾坤啊,大杀伐术啊,阵法啊…应有尽有。 还十分得意,扬着高傲的头颅的看着李长笑,告诉他,小小修士,可千万别小瞧合体期强者的底蕴。 全掏出来,可能吓破人胆的。 当时李长笑尚在犹豫,厨子便已经出卖色相,自告奋勇了,厨子平日寡言少语,但在容貌上,总有一股说不上的韧劲。可惜被媚三娘一巴掌拍飞了。 李长笑没经住诱惑,真就揉腿捏肩半个多月,但因为媚三娘要求太多,揉腿捏肩时,还总要求李长笑夸她肤白貌美,想各种好听且不俗套的话语赞美,李长笑气不过,与她缠斗了起来,最后鼻青脸肿,与掌中乾坤失之交臂。 如今回想,倒是自己不识好歹了,若再有下次,妥协了便是,也就半年而已… 只是一些赞美之词,还需提前积累。李长笑摩挲着下巴,眉眼多了几分笑意。 却又含一抹,言不清的惆怅。 轰隆的惊雷声,将他思绪拉回,这场斗法已持续一个时辰。 那山头似有迸裂之兆头。 众神齐用力,竟将九条大江,自地上抽离而出,似鞭子一般,抽打在大山上。这其中所耗费的灵气已经不少。 可见那山水众神,已经急了。 纵使是齐齐发力,那损耗分摊到各人身上,也绝不算轻,不少山水之神已喘着粗气,头生一二缕白发。 从未料到,这次围困之人,竟能与他等胶灼至今,且说那江河做鞭,抽自山上,顷刻之间,山崩水裂,混做泥石大江! 那势头,棋局内一切,都将被掩埋,吞没,毁灭。 用出此杀招,可见众神已怒不可遏,滔天的泥石大江涌下,李长笑自不能坐以待毙。他释放灵气笼罩五大城,竟以一己之力,将那泥石大江托住。 “哈哈哈!” 众神见此,皆是大笑。 面对如此泥石大江,纵使是修士,为保全自身,也需耗费大量灵气。众神本猜测,那白衣会无奈泛起百姓,以一己之力,全力挣脱出此困局。 届时当然消耗极大,且因百姓生死,从而道心不稳,再联手击杀,打他个猝不及防。 却不曾想,白衣的应对之策,竟比想象中更加愚蠢,竟以一己之力硬抗,护住五大城百姓。 需知这可是九大江,十大山,混淆而成的泥石大江,自天垂落。是四神君,十二山神,以及近百来的小神合力而为之。 此中需要消耗多少灵气,可想而知,除非他有翻弄天地的术法。 且说那场中,李长笑灵气倾泻,一人独抗九江,十山。十山九江而已,其实对李长笑来说,并不算多大负担,他劈开的山,斩断的江,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只是那山水众神,不会错过如此时机,消耗他之灵气。只见以四神君为首的众神,皆以灵气加注,将那平凡的泥石江流,演化成灭世般的神通术法。 等同于山水众神,既借了泥石之势,又集结了百多位修士的灵气。 可想而知,化神境的修士,几乎不可能抗下。尤是如此,李长笑任然硬抗了两个时辰,最终逐渐被那泥石巨流,自天空压伏而下。 到最后灵气彻底耗尽。 不出半息。倾倒而下的泥石巨流,便将五大城彻底掩埋,楼房庭院,廊桥石板路,在那洪流中,脆弱无比。 第520章 术之精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十山九江、五城十二村之地,皆被泥石巨流所吞没。 那白衣客苦苦支撑的灵气光罩,在泥石巨流的冲刷与众神的合力下,一点点黯淡,直至最后支离破。少了光罩庇护,泥石大江自天垂落,似浞黑神雷,又似顷天之水。五大城中的一切,皆显得如此渺小。不过片刻而已,便再寻不到半点痕迹。 十山九江,本优美山水景,却化凶煞泥石巨流,这棋局之地一盘狼藉,只道是神之怒,恐怖如斯。 众神见此,皆是大笑,那一人之力便是再强,也终究难以抵挡众神合力。可笑那白衣,竟不自量力,认为如此这般,便可护住百姓安危,最后一事无成,反将自己搭进。 四神君,十二山神各方而来,自棋局之外相聚首。一同朝那棋内走去,纵使那不自量力的投葫者,已经灵气耗尽,死于泥石巨流中,他等也要亲自确认。 若是未死,便合力击杀,事关大余的秘密,又怎能大意?这棋局之布设,说到底仅一个原因,以最小的代价,最稳妥的方法,将那人彻底杀死。 故耗其灵气,磨其道心,乱其脾气,让他愤怒,不安,重重皆有,这一套流程,其实并非李长笑专属。 蛰伏百多年,总有纰漏,亦总有几人也如他这般发现一角秘密,有想传递消息的,也有联合修士抵挡的。 后果自不难猜,皆失败了。然皆不如这一次 ,此前告密者,或多或少皆与香火众神有过直接接触,然此人无声无息,似幽灵一般,若非投下之葫,侥幸落至水神手中,迎接他等的会是什么,并不难猜道。 念此,那香火众神对鲛人一族,不升怨气是不可能的,说到底此事因鲛人而起,他等却不得不为其擦屁股。 众神之后,跟随一黑袍女子,此人便是冀雪,那棋局布设,合杀白衣,她因道不同,故未能出一分力,便悄悄隐匿众人之后。 此刻,众神齐齐入棋局,走向那已经化做荒芜之地的五大城区。 一步一步一脚印,山水之神齐临一城,目光流转,见四下之狼藉,皆有笑意流露。 然就在这时,众人瞳孔一缩,那身披黑袍的冀雪,眼中顷刻迸发强烈怨恨。只那水雾弥漫的中间,有白衣悄然而立,静静看着众人,似等待良久。 而他身上,并无半点灵气亏损,更无半点疲惫,仅有平淡而刺骨的杀意。 那瓮中之鳖,此刻请君入瓮。不由分说,一位香火神袛便被梦境飞梭洞穿身体。 李长笑嘴上扬,双指掐诀,掩埋自地底的梦境飞梭,此刻骤然显露并以极快的速度,屠杀那修为均是元婴、化神期左右的各方神祇。 那十山九江,五城十二村之棋局。所消耗的,从始至终都是众神的灵气。李长笑一边护百姓安宁,一边布设杀局。 此刻… 众神毫无防备,一步入杀局。他自然也就该大开杀戒了。 十余道梦境飞梭,梭梭皆是百绝术法,那威力自不必多言,同时化神境,元婴境的修士,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无法躲避。 不过顷刻之间,死于李长笑手中的山水神祇,已经不知几何,本轻松愉悦,入局采摘胜利果实的和谐场景,演化为了无边炼狱。 遍地血雾。白衣漫步,却身不染血。在那一片暗红、阴沉中,他缓缓抽出长剑,剑闪寒芒,刺骨刺心。随剑出之时,大地皆震动。 那泥水分离,十山重立,九江重流,至长剑完全抽出的那刹那。 天地之间,一切恢复如初,包括蓬勃而下的大雨,那极显聒噪的雨声,在此刻化做密集的交响乐曲。 是杀人的奏章。 水雾太大,使得众人看不清白衣的面容,但见身边神祇一个个死去,众神从未遇过这般清醒。 心中又惊又惧,山江相混的泥石巨流,竟顷刻间恢复原貌,山恒是山,水恒是水,山耸耸而立,水冉冉而流。 唯一不同之处。 这众神布设之棋局,已将自己所围困,众人难以想象,这是何等招式,这术法的精妙运用,近乎一念之间,万事皆可成! 这便是造化。 一山神被李长笑踩至脚下,长剑无情将其处决。 众人这才惊觉,那敕封小神,均已被屠戮殆尽。那把锋锐的屠刀,已经伸至十二山神了… 众神急忙反击,四神君奋起反抗,道道术法悍然挥出,顿时天地震动。 西神君口一吹,波澜巨虎显露,东神君手一晃,擎天巨棒砸下,南神君口一张,阵阵梵音袭来。 各显神通,皆不好对付,李长笑自能轻松应对,只见他手一张,又一捏,捏着一只云雾巨熊,再朝巨熊一吹,附上一抹神韵,巨熊宛若活了过来。 再手捏金印,为巨熊添砖加瓦,扑杀向斑斓巨虎,同时脚踢长剑,飞剑式强撼擎天巨棒,又念起起清风,将那阵阵梵音隔绝其外。 这一套应对之策,挑不出半点毛病。 然四神君终究炼虚,修为足高李长笑一大境界,如此差距,绝不是说无视便可无视。四神君乃至众山神,也渐觉有异。 此人竟只是化神! 当即又惊又喜,刚才恐惧皆抛到脑后,各种手段应接不暇。然潜意识的那抹忌惮却始终难掩。 本该不惜代价,迅猛击杀。到众神手中,却演变为了焦灼糜战,耗其灵气为主。 如此战至半个时辰。本该灵气耗尽的李长笑,却自始至终生龙活虎。反观无论灵气、境界,人数,皆比李长笑多的众神,皆渐显吃力,气力不续,灵气耗了极多。 惊恐又重新笼罩心头。却在这时,见白衣消失,徒留一柄长剑,直插在地面上。 高空中,一道玄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巅之处,有一点白。 那声音透着无尽讥讽与蔑视。 仅二字而已。 “懦弱。” 是的,李长笑对山水众神,愚弄百姓,愚弄香火的四神君,十二山神,仅二字评价。 懦弱。 毫无血性,毫无骨气。他们的脊骨,早已被猛兽敲断。 得知李长笑竟化神巅峰时,他们又惊又喜,却不以雷霆手段杀伐,选择与其互耗灵气。 与之相比,那抗击天灾的百姓,要耀眼得多。 听得此言。四神君皆怒不可遏,捏紧了拳头,从未在一人身上,感受到这股发自内心的轻蔑。或者说,这股子发自内心的轻蔑,他们常常在洪荒猛兽身上感受到。 “也好。” “便叫你等胆怯,懦弱之徒,看看我人族术法之精妙。”李长笑手指掐诀,眼睛一闭一睁。 天地蓦然一黑。 天嘶吼,地哀鸣。 天有玄雷聚,地有恶火生。 那人脚踩造化,身持轻风,手掌仙印,地上清萍为引。 以天雷撞地火! 聚天雷需有直面天雷之威的勇气,凝地火需有承受地火焚烧的坚韧。 此一招一式,虽出自李长笑之手,却凝结了万万先辈的积累。 是直面天地,所摸索出的术之精妙。 第521章 冀雪见端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余国香火众神,被洪荒猛兽所奴役,为兽所驯化,脊骨被打断,心气被耗尽,沦为人之畜。 面对凡人,他等高高在上,稍有不悦,便降惩天灾而下,享受香火,享受百姓膜拜。 面对洪荒猛兽,他们卑微得如土似尘,恨不得双膝跪地,双掌撑地,做到如此尤是嫌位太高而惶恐不安。 面对人族修士,却自心底怨恨,自心底否定。 他等自洪荒天下而来,空有修为,却术法粗鄙,感悟浅薄,实力远不如同境修士,心境空虚,此时此刻,那天地所蕴之势,皆落入他等眼中。 一时迷了眼,失了心,慌了神。煌煌雷音荡入心窍,来立于山巅者的鄙夷,更是率先破其心境。那鄙夷不加掩饰,自群山间回荡,彻底将众山水神怒火勾起。 见行径已经败露,便更加不做隐藏,那无根无缘无由之恨,尽数倾注一人身上,然当务之急,那谩骂、诋毁均言不出口。因他等皆已意识到,此招之威,真能威胁他等生命。 那天雷激荡…所代表何物,纵使非人族,也一清二楚。那是雷法!天地间最浩大,最正统,杀伐力最强的术法。 纵使是洪荒猛兽面对那雷法,也绝不可能镇定,曾有持雷法术者,一道神雷天降,将洪荒猛兽荡得干净。那威慑尤在,那恐惧更在。 洪荒天下对持雷法者,必杀之,绝不可留。李长笑所持雷引,严格来说并非传统雷法,然异曲同工,他亦可唤天雷,使天雷。 西神君遁入地底,东神君潜入河流,北神君冲入城镇,南神君扒地作盾。 其下众山神面对如此雷法,皆无反击之心思,各种逃法,遁法层出不穷,合力抵抗者亦是有之。 然那雷法尚未落。 青萍长剑却也露异,见剑身通红,一股灼热之力,自剑尖投入大地。潜入地底的西神君猛然窜出,身上出现灼伤。 东神君自河床飞出,面色凝重,见那河水快速蒸发,沸腾。与此同时,冲入城镇的北神君,发现城中无人,以百姓做盾的想法只能作罢。 天雷起。 地火升。 李长笑事先印入青萍剑的火印之力,也逐渐酝酿而出,青萍剑得十大神髓淬炼,留存印力,再合适不过。 此刻… 天地大势皆已酝酿而成,天上雷势成,地上火势重,箭已在弦! 直到此刻,那四神君与山神,这才想起冲向李长笑,杀向施术者。然为时已晚,李长笑见众神扑来,神色平静手指手如此一拨。 刹那之间。 天雷降,地火腾。天雷撞地火,天地间最猛烈的两种能量,在此刻互相碰撞。那所迸发的力量,甚至已经超过了术法本身。 “轰隆隆——” 天地间一道巨响。天雷与地火交织,修为稍弱的山神顷刻死绝。炼虚后期、巅峰的四神君,在那天雷地火两种刚猛力量中苦苦支撑。 他等到底修为高深,境界差距极大,这杀力极强的一招也仅是重创他等,想一举彻底灭杀,仍旧有些距离。 然李长笑从这数次斗法中均有所悟,本便已是化神巅峰的境界,得再近半步,距离那炼虚也不过一步之遥,隐约可见对岸风景。见西神君尚存,李长笑口吹一口凛冽风,呼呼剐蹭而去。 再以神识控剑,梦境飞梭、拂华御剑术齐出。层层杀招应接不暇,角度刁钻经验老道,本便身受重创,又耗灵巨大的四神君,再无抵抗之力一个个身陨。 他等若尚存热血,尚存骨气,早早联合众神与李长笑拼杀,不至于如此下场。然他等甘愿为人畜,自是懦弱入骨,颤怯入心。 故冥冥之中,命早有天定,此结果既是偶然亦是必然。 “砰!” 东神君自天空跌落。一息尚存,见李长笑提剑杀来,自知已经逃脱无望,忽的仰天而笑,鲜血将牙齿染红,再无半点神君气质,只余狰狞。 他指着李长笑,似想发现那先前被讥讽时,而憋在胸腔的怒火,“你骂我等懦弱,可你又好到哪里去?” “内斗,自私,阴暗。我们虽懦弱,但忠诚!人族未曾给我我们一汤一水,凭什么要我们效忠?” “我等被猛兽奴役时,你们又在哪?” “反正将死,我不怕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人族背叛起人族来,比我等更狠!” “哈哈哈哈。” 言罢,那东神君自裁此地。 至此,四神君,十二山神,仅被斩于李长笑之手,长剑滴血,十山九江棋局,至此落下最后一子。 然… 此事仅是开端,那背后的暗流并不会因此而停止,只会更加汹涌。青萍滴血,李长笑拧开酒葫芦,用那醇香之酒,轻轻洗涤剑身,将剑上污浊腥臭之血尽数洗去,以酒香掩盖血臭。 却并未收剑。 他忽的回头,目光落至一阴暗处,那里空无一物,李长笑却能透过幻想,观其本质。 “出来吧。” 他轻道。 不出半息,一道黑影走出,她卸下黑袍,露出精美面容,晶莹皮肤折射光线,皮下隐有鳞片形状。 是一名很美的女子。 鲛人族,冀雪。 冀雪此刻面色难看,双拳紧握,死死盯着白衣。身为高傲的鲛人族,她对人族有极深偏见,相反对人畜众神却十分友好,愿意与他等合作。 她不愿承认,她惧怕这个人族,但抖动的身体,难以集中的精神,都在述说着事实。她感到害怕。 刚刚屠神的一幕幕。 引天雷,动地火,拨造化,弄神通,那一招招,一式式,都说明此人之难缠。 更让她感到畏惧的,是仅是化神修为的此人,直到此刻仍旧生龙活虎。那心中隐隐间的猜测,让她对眼前之人,达到前所未有之惊恐。 那份恐惧,超过了所有,超过了一切,什么家族任务,什么自保或侵略,都不及此人恐怖。 她目光凝聚在那立于众神尸首上的白衣… 此时此刻。 仅有一个念头。 此人的灵气…… 似取之不尽!! 第522章 再斗法,步步险,处处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十山九江之地,山自移,地自动,山山水水皆归自其位,那场弑神之战,似并未发生过一般。 场中,李长笑单手拨造化,这善后的工作越发得心应手,得“造化”之前,他需以山印、水印为主,似用尽一身蛮力,去搬山又卸岭,挪江又挪河,得“造化”之后,倒轻巧了许多,如庖丁解牛。修士通感天地,手掌无穷力量,然毁灭总比修复易,他砍一座山不过数缕灵气汇聚于剑身,再轰然斩出万丈剑气。然若想修复高山,其中所含门道便颇多了。 纵使是如今的李长笑,得造化神通掌祸福变化,修复山水,多是仅修其形,难修其神。那大战中损耗的山根水精,非他所能补足的。只能全权交由时间。 鲛人族冀雪仍呆滞着,她视线所及之处,山水变幻,世间一切皆在变,唯有对立那一抹白色恒然。 山山水水,不过掌间之物,此人这般行径,无疑更加印证了冀雪心中猜疑。大战结束,竟还有心思拨弄山水。那灵气自何来? 莫说化神境修士了,便是炼虚强者也绝不够如此大肆消耗,冀雪双腿打颤,惊恐已从眼眸间流露至面孔之上。 她无比确定,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潜意识深处,又不敢相信。她想不通,弄不明,这世间为何会有这等人。 又莫名感到绝望,那绝望仅仅源于,她与此人对立站着,便似被大手扼住脖颈,她额冒汗,体发软,眼发红。待那白衣修复完山河,将那造化之蕴悉数吹散,又似寻常江湖客一般,伸了个懒腰,冀雪才猛然收束情绪,如临大敌。 她闻到了鲜血,冀南,冀陆,冀获三人,皆死于此人之手,然与三人所不同之处,她并无怨恨,只有恐惧。或者说二者皆有,但恐惧远胜怨恨。 高傲的鲛人族,在此人面前却再抬不起高傲的头颅,李长笑上下打量,本认为那女子或逃或战,却未曾想到站立不动。 他摩挲下巴,四神君、十二山神人虽多,却术法不精,心性拙劣,尤是那四神君,空有修为罢了,若论棘手程度,只怕不如此女一人。 他出言问道:“你猜到了?” 声音漫不经心,并无秘密被发现的急切、慌张,更无得意、傲慢,仅是寻常问询。然这般并无他意的话语,传至冀雪耳中,却等同惊雷,此人…承认了! 酝酿于九天之上的疑雷,终在此刻落地,冀雪后退一步,脚下发软。然到底是一族之天骄,纵使情形不利,又受得如此刺激,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判断。 此人能补足灵气,绝无可能善了,唯分生死,才可凿出活路。前三族人修为均是炼虚,死于此人之手,定是信息差所至,不知此人诡异,被其耗磨灵气,那四神君、十二山神,亦是吃了此亏。 冀雪心念直闪,心中有了决断,悍然出手,出手即是杀招。鲛人族四尊海像,冀雪所修为死海寂灭之像,本娇美面容渐显狰狞,牙尖嘴利、耳锋目锐,面青体高,鳞甲闪闪。 似人更似魔。 只见那天地间,真是一场好斗。 前后搏杀,左右捉对,你一拳来我一剑去,拳至则风起山河动,剑至则寒光耀天地,死海寂灭显狰狞,口如此一吐,滔滔江水翻腾,连绵七日大雨远不及。手如此一甩,族中异法出无穷,诡梦、水法、音蕴皆不凡。 只叫那白衣层层败退,应接不暇,初露下风,造化虽精妙,却显稚嫩,十仙印虽灵活多变,却早有提防,再言那拂华清风,被冀雪一掌拍散,毫不起作用,更难伤及冀雪。 更言梦境飞梭,百绝之强术,冀雪亦修得梦道,那梦境波动何其敏锐,一时双方较量,冀雪稳稳占据上风,却见冀雪面露异色,并无半点喜悦。 她手弯曲成爪,水法、梦术,皆融于此,此一爪去,速度极快,又隐裹层层梦境,似梦似雾,直叫人难以躲开。李长笑非万能,终是见了血,胸口出三道深刻抓痕,看得人触目惊心,深可见骨。 孕育已久的杀招,终见其效,然不等她高兴,又见惊恐一幕,只见对方眼睛一闭一睁,眸泛蓝光,体表抓痕竟以肉眼之数缓缓恢复。 冀雪再难从容,一时失了节奏,杀招又至,一招比一招狠辣,甚至隐有鼎盛之时的战法,不顾及灵气,不顾及损耗的战法。 从天上打到地下,又见那地上一场好杀。狰狞海像似人似魔,步步紧跟,招招逼人,眼一瞪,树木具是毁,声一吼,风云剧变。那纤细拳爪,暗含万钧之力,震得剑身轻荡,震得天下皆惊。一路搏,一路杀,半点不留余力,那炼虚强者不计代价,舍去生死而全力出手,果真凶悍果真勇猛。 此战之凶,李长笑绝不敢大意,虽此前已杀过三人,且皆与冀雪修为相当。然心境不同,情况不同,此冀雪的棘手程度,远比三人相加,还要远远甚之。 这番“豪放”的搏杀风格,自灵气枯竭后,已很难再见,忽的,李长笑一剑削去冀雪三两抹长发,冀雪反应迅速,一掌将万千水气,打入李长笑体内。 如此,她尤其不放心,口吐水箭追去,那水至柔之物,却也杀力无穷,水箭所涉之处,皆满是疮痍。 李长笑虽处处不敌,却自有几分从容,他御剑,捏诀,用剑法,使法术,更借此砥砺“造化”之术,或是随地捡一颗碎石子抛去,石子化做石蟒盘踞,又或是斩一棵大树,将叶子悉数抖落,用力一吹,比利刃更锋锐,更缠绕,始终萦绕冀雪身侧,附着于皮肉中,渐生根,渐发芽,蚕食其肉体,木化其身躯。 那术法之妙用,斗法之复杂,扰得冀雪直烦躁,若灵气未曾枯竭,她倒真不介意,用出自己所学之精妙术法,看看是方般变化多,神通广。 然此刻,一切从简,她只觉以纯粹杀招将此人击杀,此念头盖过一切,故所一招一式,皆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杀意。 某刹那起。 冀雪心神顿挫间,突然狂喜,发觉那暗藏的一二抹玄机。 若设想为真,对斩杀此人,或能起到极大帮助! 第523章 驱雷宝剑再呈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冀雪不愧为天骄,纵使被莫大恐惧与怨恨占据心灵,尤为那一丝理智预留战地。她招式狠辣,然并非只有狠辣,一招一式皆有其目的,其所含之智谋,足以让外人称道。 鲛人一族缺乏创造,擅偷窃劫掠。然狡诈阴险,计谋算计,皆不输于人族。且天生便比寻常人更冷静,亦更加敏锐。 她渐察渐觉,与白衣二人之比斗,自天上打至地上,术法较量便足有百余回,更别说拳脚刀剑此类你来我往的招式,早已数不清楚。 冀雪检察有两处要点,皆极重要,关乎此战安危。 其一,此人怪异自怪异,却非无迹可寻,也绝不算无解,此前惊恐过甚,因此失态实属不该,错失颇多良机。 虽不知其因何可恢复灵气,然那灵气恢复之规律,她已摸清一二。是如小溪汇入江河般,虽时时刻刻皆有补充,似总量无上限,然恢补速度却有。若损耗大于补足,那白衣亦是会陷入被动境地,亦是会出现灵气不续。 冀雪多次对招,隐隐摸查探清,那恢复速度不算快,甚至可算偏慢。然白衣聪慧之处,便在于于对战斗节奏的把控。 纵使她修为高,杀力强,看似步步占据上风,然节奏却在白衣掌中,游刃有余。 以四神君,十二山神为主,布设十山九江棋盘,自以为瓮中捉鳖,计划精妙,却不过自作聪明,徒增笑话,可悲可笑。 冀雪修至炼虚一境,灵气储备必然远多于李长笑,故捏准命门,不做保留,自能见胜负分晓。 念及此,冀雪暗暗松一口气,只是另一棘手之处,是此子同样不傻,他若迂回纠缠,反倒自己无可奈何,且抛去那诡异无解之处,单以实力而论,此子确也不算差。有颇多地方,连她都琢磨不透。那手凭空消失又隔空出现的术式,便让其不易落败,数次险些将其击杀,都是此术助其脱逃。冀雪隐约猜得,此术脱胎于梦,然同精修梦术的自己却堪不破。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冀雪纵观天地,或偶然或其他,又发现一要处。她与李长笑捉对厮杀已有一刻多时,虽不长却凶险万分,强者较量,天上地下皆是战场,瞬息万变,然冀雪渐觉一二猫腻,又想起那天雷撞地火之时,一位神君之异样。 心头晃过一抹明悟。 天雷撞地火之际,有一北神君闯入人城,欲以百姓做盾,然入了城去,却惊觉城中无人,只能作罢。 五城十二村百姓,数十万条鲜活生命,自不能凭空消失,李长笑更不会放任不管,此破局之法,便在此处。冀雪眼中闪过一狠辣,忽右手作刀,悍然朝东南方向劈伐而去。 只见那本一路朝北遁行的白衣,身影顷刻一闪,挡在那以手做刀劈伐万里的惊世刀茫正前。此一击,冀雪已用尽全力,以手做刀,劈伐而下,名唤“伐海刀”,若于海上用出,海水倒卷直上九重天阙,在迅猛而落,一化万千,滴滴似刀。 那杀力足以万里寂灭,此刻于陆用出,威力弱数层不止,更无那一化万千的后续,然这当头一击,威力仍旧让人发颤,更让人怀疑,那生生接下此招的白衣,是否因此化作齑粉。 冀雪心中一喜,此一刀是一场豪赌,赌对则胜算极大,赌错则空耗灵气,并露出破绽,彻底丢失对战节奏,最后被水墨功夫,生生耗死也绝不夸张。 然见对方反应,显然此一击,她赌对了,并且十分正确。但见那刀芒延展而出,所行所过之处,草木倒拔,尘土飞扬,地上突流一道万丈沟壑。 沿途足足断三江,江水添沟壑,刀芒仍在缓慢推进,若有眼力极佳者,定神细看,可见那刀芒正前,有人持剑抵抗。然刀芒之势太重,太强,沿途掠数里之远,尤不见势停,节节而退。 那蚍蜉撼树之人,亦是身躯受创,刀芒仍旧不止,又行四五里左右,李长笑才将剑一横,一剑斩在刀芒之上。 竟见刀芒斩消散了去,他倒也无奈,若再不用出此剑,可是要生灵涂炭了。 此剑为斩真,已非第一次,也绝非最后一次运用。那刀芒之势毫不夸张而言,可延绵上万里,沿途鸟雀走兽树木尽灭。炼虚强者强力一击绝非儿戏,更何况这名强者,已入死斗之局,那深沉的杀意浮于体表。 刀芒消去,似也斩断了某道术法。只见一光屏逐渐消散,一条延绵朝外去的平直大道上,集满了数十万百姓。 而领头者,便是王如意。 李长笑轻回眸,王如意亦是望来。二人四目相对,李长笑看出此女眼中有色,还以一轻松微笑。 倒是冀雪瞳孔骤缩,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心中更惊,若她并未看错,那数十万百姓,皆入梦游之境,对那领头女子言听计从。 这白衣为百姓免受波及,竟是想以此方式,暗中将百姓转移,在棋盘斗法正焦灼之时,便暗中开辟大道,种下梦境,在无声无息间转移。 让冀雪震惊的,并非是数十万百姓皆安然无恙,而是那人竟能同时对数十万人同时施梦、布梦,这梦道理解与运用,让她心惊。 这样的人…纵使灵气未曾枯竭,日后也绝不会籍籍无名,冀雪不及多想,这场豪赌是她胜利,天平已向她倾斜。 她再祭杀招,欲要彻底灭杀李长笑。 然,也正是如此,李长笑才暗道可惜,他缓抬手,一雷电汇聚,雷罡震颤。一柄驱雷宝剑自掌心飞出。 第524章 冀北冥!梦道相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场大战已接近尾声,五城十二村百姓未被发觉前,李长笑纵使稳落下风,尤在尝试以自身之力,与冀雪捉对厮杀。 于他而言,此乃不可多得之良机,那拳拳杀意入心扉,术术诡奇夺性命。然,冀雪那一记手刀,将数十万百姓曝光于天下。 李长笑不得不全力击杀,他自不是托大之人,念起时分,那法宝便已傍身而悬,茵茵波光,衬得他似神似人,令人心悸,令人胆颤。 冀雪更惊,她未曾料想,此人竟还有底牌,且这底牌让她头皮发麻,险些转头便跑。然她更清楚,若是能跑她早便跑了。此人既可恢复灵气,便可如梦随行,岂能轻易甩掉。 一时间她陷入两难之境,定神再看,看清那法宝来历,更是抖如糠筛,她怎会认不得此剑,又怎会认不得那人族顶尖法宝。 天下之大,唯生九窍者可修行,可问天地大道。人族自是可以,鲛人族亦是可行,除此二族外,些许妖族、洪荒猛兽,亦有九窍,可问天地大道。 鲛人族爪锋目锐,力大无穷,傲游大海,可捕龙抓虾,于修行一路更不弱人族。然,缺乏创造,阵法、法器、符箓……皆远不如人族。 尤其对那法宝。 又爱又恨,又可说是因爱生恨,凡族内强者皆有一愿,便是得一法器。故倾力打造,然结果不尽人意。 反观人族,各类法器天成,本孱弱之躯,借法器之威,动辄拨天盘,那嫉恨由此而来。故远古时期,“推海计划”无数先贤,皆葬身无尽大海,祭炼之法器随之掉落。 鲛人一族为何会据为己有,便是有此番动机,人族与鲛人族交恶,便有此番缘由。一切皆有迹可循。说归正题,冀雪妒恨填满心腔,一时无以言表。那法器凛凛生威,颤人心神。 气机已然锁自其身,冀雪愤恨,天下皆是如此,仙道落寞,凭什么偏偏此人特殊?又为何不能是自己?她再动术法,朝白衣杀去。若如此相近对杀,纵使有人阻拦,那身后百姓万万血肉仍会化做齑粉,变作血海。 身化死海寂灭之像的冀雪,本便狰狞的面容,更添上几分狰狞。鲛人一族善窃,善妒,并非不无道理。它等看似完美,处处得天庇护,却又处处缺漏。 生得俊美,战斗却似兽似人,且那股子俊美,与真正强者相比,似又仅是浮于表面。天赋高绝,然千篇一律,不过是一个又一个,重复走来时路的后来者,走得快些慢些又如何?高傲自大,自视比龙族高贵,得天地眷顾,却何其自卑。 见冀雪杀来,李长笑更不留手,刹那间,驱雷宝剑呈杀威,阙阳金粉荡异邪。二宝相衬,威力更甚,加之李长笑妙法为辅。种种加持,威威相叠。 胜利自不算意外。 冀雪落败,自高空跌落江水中,李长笑指一捻,拨得造化变,江水激涌,将那奄奄一息,却仍不愿泛起,欲借助江水恢复逃离的冀雪,带上了岸边。 李长笑拍去白衣浊土,他不可能永远从容,更不会永远潇洒,这场战斗十分棘手,能取得胜利,多仰仗法宝之威。 他行至冀雪身前,缓缓抽剑,冀雪死死紧盯,心中恐惧无以复加,她终究是败了。她害怕死亡,却更害怕日后光景。世间尚有如此一人,到底会演变成如何局势? “结束了。”李长笑长剑悬其脖颈,轻轻一划,随后转身离去。 至此…手中再添一抹鲛人血。 …… 刚刚行不过三步,李长笑突折返而回,手中探取某物。忽的摸索至一果实,忽明忽暗,忽闪忽亮,此物他自不陌生,乃是鲛人族梦术之一:梦境暗果。 然有别于之前所遇的暗果,此果并非触发式,而是催动式,需以梦术解构。冀雪之所示未能通过此果传递消息。恐怕是梦术解构,并非易事,需耗费不少精神。 另一面战斗危急,李长笑修为虽弱,那压迫感却强,她分不出心神解构梦境暗果,一来二去,便忽略了此果。 想再深究一点…… 冀雪未必没藏一丝私心。欲独自探究李长笑秘密。冀雪已死,到底事实是何,再深究已毫无意义。李李长笑手持暗果,尝试以梦解构,却恍然间被拉入一白雾之境。 他微皱眉,见那梦境之上,有一道人影高坐,那晶莹皮肤、宽大脚掌、俊美容颜,已将此人身份呼之欲出。 正是冀北冥。 二人不再通过梦境暗果摇视。而是通入某一梦中空间,就如此对望着,冀北冥尽显傲然,高坐梦境高椅,俯视着为来访者。 “你还是来了。”冀北冥意韵回荡。 李长笑摩挲下巴,渐弄清缘由,原是冀北冥早有所料,料想冀雪大概率会死于自己之手。这最后一颗梦境暗果,大概率落于自己之手。 故在那梦境暗果中,藏某一梦中术法,当自己尝试解构,便中此术法,被拖入这片白茫空间中。 “你比我想的更镇定。”冀北冥轻笑,高坐其上,狭长双眸上下扫视。冀雪此去,他暗中植入必死杀念。那杀念暗中影响,凭冀雪修为难以察觉。 战斗时,抱着必死杀念的冀雪,定能耗此人不少灵气。 战后再借梦境暗果,托入此片空间,若是对方状态稍弱,顺势将其解决却也说不定。冀北冥眼一眯,无数梦境侵扰李长笑脑海。 李长笑淡酌一口酒,不同以往,这是他第一次,与冀北冥正式较量。 纵使仅是梦术层面的较量,他亦不敢大意,毕竟此人之实力,远非冀雪之流所能比。 他将所感所悟,尽数用出,冀北冥侵神入梦,而李长笑凝神斥梦。非术法之比斗,却更藏凶险。 地上长出娇嫩花朵,天上垂下万米瀑布,有青山耸立,有鸟雀趴枝头。 本尽白茫的空间,渐多姿多彩,然那绚丽背后,凶险丝毫不亚于面对面斗法。 第525章 大道、小路,较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冀北冥不愧为强者,更不负盛名,那梦术造诣远非冀雪之流能比。且冀北冥修为更高,早已炼虚巅峰,与那合体期不过半步之遥。然可悲的是,他此生再无缘突破,半步之遥,天地之别,进一步是万里青天,退一步,虽仍是人间至强,然纵观历史滚滚洪流,却不过一朵浪花而已。 纵使如此,那梦境交锋,仍旧是他处处占据上风,以自身梦道理解,无形侵扰对方梦道,污浊其身心。他的梦似洪水猛兽,凶戾霸道,且含几分瞬息万变。李长笑的梦则是虚幻且真实,难以用话语形容。 同是梦道,理解不同,作用便不同,然李长笑渐发现,鲛人一族擅梦道者,个体间或存在部分差异,然大体相似。 若论梦道理解,自然是冀北冥深刻。冀北冥也发觉此点,咧嘴冷笑,加大力度正想借此一举将此人于梦中格杀。 然身负大梦长生体的李长笑,自有其无可替代的特殊性,只见其眸泛蓝光,如此一瞪。那白茫空间顷刻粉碎。 与此同时。 那宫阙深处,冀北冥浑身一颤,本盘玩于掌中的晶莹宝珠,被捏得粉碎。缓了数息,他渐回神来,双手颤抖着拿起茶杯,饮下一口已凉的茶水。 额冒冷汗,头皮发麻,这位始终从容的强者,在此刻终于失去当然。他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世间,为何会有这般的梦道。 他自那眼中看到了轮回百世,分不清真假,险些剥了他本我,产生认知混乱,此梦道之威他前所未见。 更让其惊悚且嫉妒的,是此道乃那人独身走出,无前人教诲,无道友交流,一步一脚印,孤独且恒然。 梦之一道上,冀北冥行于宽敞大道,周围皆是同族,他走在前头,回首望去,族人梦道情形皆入他眼。是好是坏,是精是粗,一眼便可看出。然,那白衣之道,更为虚幻,虽同有一“梦”字,却并不在这条宽直大道中。 许是某一条,仅容纳一人通行的僻静小路,那条小路蜿蜒曲折,诡谲离奇,步步坎坷,故他走得很慢,也远不如冀北冥远。 但…冀北冥无论是回首,还是左顾右望,皆看不见他的身影,探不清他的道行,他这条宽直大道的领先者,看不到僻静小路的独行人。 “此子…”冀北冥捏紧拳头,面色难看至极点。 既冀雪被斩,那他与此人,终有一战。 …… 且说另一边。 李长笑自空间中脱出,便沉下心神,修复山水万物,十山九江尽复原貌,冀雪遗躯被他火术燃尽。 唯一可惜处,是那五城十二村皆被毁,李长笑修复山水在行,因山有山形,水有水势,乃天地自然而成,李长笑无需处处雕琢。然那生活气极重,人气极浓,且数目极多的凡人房舍,修复起来,便极为棘手且耗费精神了。 思来想去,干脆全权交由王如意。想到此,他步子轻快,与王如意汇合时,对方已带领数十万百姓,一步一步走出十山九江之地。 数十万百姓兼容统筹,岂是容易之事。为提高迁移效率,李长笑事先散布数十万梦境,并在王如意体内种下一颗梦种。王如意通过梦种,发号施令,百姓便会如梦游般遵从。也正是因此,才能自那凶险万分的棋斗、法斗、拳脚刀剑斗中,护得百姓安宁。 与王如意汇合,问询其一二状况,得知一切良好后,李长笑又问,她身为大余帝王,可想好如何安置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王如意摩挲着下巴,来回踱步,心中思考应对之策,又直直言道。无非有二,其一,鼓励迁移,在周围市县,开放落户条件,再划分土地耕种。 其二,鼓励返回原籍,重建家园,免除此地三年劳役,免征三年税,休养生息。 王如意前后思量,更倾向第二种,然终究已失帝位,此刻亦是束手无策。 接下来几日,二人皆在考虑安顿百姓。王如意生得帝王相,先让数十万百姓,散布于各个城、县之中,王如意再以微服私访为名,于周遭城镇一一游历。 再过问当地政务,借此安顿流民入城,如此一来,耗时三五日有余,数十万百姓纷纷入城,暂时得以安顿,王如意便也松了口气。 只是今日劳顿,却也真把她累得个够呛,双腿都快走断了,整个人飘忽忽,心想这天下之大,快把腿走断的帝王,只怕仅自己一人而已。 安顿流民途中,王如意得一消息,面色顷刻铁青,在那众神围剿五城十二村之际,顶替自己,高坐庙堂宝座的那人,下令再造遮身袍、罪孽绳、糊脸泥,称一但抓住要犯,便用此套装束招呼。 听此消息,一度将王如意拉回那黑暗岁月,往事仍旧历历在目。又气又恐,以此为由头,硬是抱着白衣睡了一宿。 帝王心机,果然深沉。 设法安顿流民时,王如意借机“中饱私囊”,将一切处置妥当时,身上已有数十两银子,满满当当,装满一袋子。王如意扬着头,得意洋洋看着李长笑。而今情况也不同了,到她手掌财政大权了。 于是一国之君,变为了管钱婆,一路上,李长笑想喝点凡间美酒,还需与她言上几句好话软话,把她哄得高兴了,莫说什么酒啊、菜啊,便是要片地皮,也不过是手一挥的事。 倒也应了当初那句,“到朕养你”的戏言,两人玩玩闹闹,一路北上。 此一路,亦是此行程最后尾声。王如意时常躺于草地,望着皎皎明月,不愿入睡,如此躺着便好。 第526章 北上,寿宴将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十山九江一战,四神君殒命,十二山神皆灭,又安顿数万百姓妥当,一路北上,沿途再无遇神节。 那敕封小神自还未死尽,皆惊恐四散逃去,惶惶不可终日。且说那二人北上,一路游玩,明那大战将更凶,敌手更强。却未扰其丝毫心态。 沿途多是步行,途经一人城,城中守卫皆戒备,二人略一打听,原是那女帝寿辰将近,各方人马,早早备好喜庆的寿物,正运往大余城,等着讨好女帝。 李长笑以此调侃王如意,王如意恍惚中才念起,原再过些许时日,便是国之寿辰了。自剥名后,她暗无天日,不知时间流逝,只一味步行、受苦、昏厥,如此反复。 得救后,又行走江湖,惩恶扬善,那红袖女侠的威名不知传至何处了去。前事暂了,这一行朝帝都去,朝风云处去,才念起这般流离经历,已横跨数月之久,连自己寿辰都将近了。 她挽起耳边秀发,那暗蕴几分威仪的峨眉微蹙,告诉李长笑一个秘闻。其实那并非她真实寿辰,国君身重,所生年月必是吉时良辰,然王如意诞时乃是大凶,故父皇前后思量,只能秘而修改,提前一个月有余。 由此她真实寿日,需在那国之寿宴上,再推迟整好一月,不过都是些寻常小事,过便过了,早一月,晚一月,又有何差别呢? 王如意双手负后,百无聊赖的踢着路边小草,脚尖一点一点,小草一垂一垂,别有一番乐趣所在。 谁又能想到,这平常路边,以脚尖逗弄小草的女子,竟是大余真正的主人呢。 国君寿宴,外邦来朝,大余热闹更甚,若入人流汇聚之大城,能时有碰到进献队伍。久闻那女帝爱衣裙、爱美,便投其所好,或是备好精美衣裙,针针线线皆值万金,或是配送耳饰、香薰… 种种皆有,不止有外邦相送,那城中大员、村中百姓,也皆要有所表示。城中大员网罗当地奇物,送至金银珠宝,村中百姓无钱无银,便上供米食。 那一场寿宴还未临近,便把大余弄得风风雨雨,人尽皆知。王如意北上途中,渐了解事由,气得脸都铁青了。 尤是路过数村,听闻村中百姓破口大骂,说她不过勤政数年,便已有昏聩之势,今后日子,怕是要受苦喽。 此类骂声不在少数,甚至算得上委婉。更难听之言更多之,言那女帝何止昏聩,早已被色心蒙蔽,寿辰当日,竟在城中选美,大行歌舞。 又于大余城中兴土木,前后揽括近十万余人,为其搭建欢愉场所,又下令邀百官共乐。莫说色心蒙蔽,色之一字不过人之常情,可大可小,不耽误国事便可。然那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之事,却是实打实之。 这可洗不得。总之这寿辰一事,让女帝骂声一片,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于某些人而言,昏聩的女帝,远比勤政的女帝更有巧可取。 若史书有载,后世帝王见此方记载,不知会作何感想。王如意怒归怒,却也无奈,眼见那朝奉之物,自各地远向大余城,送至“自己”手中,却偏偏拒绝不得。 李长笑还调笑问她,以前也这般收礼敛财?王如意闻言更气了,莫大的黑锅,就这般扣在她头上。她勤政爱民,可是一代明君,除却如寻常女子一般爱美,倒真无其他癖好。 总之一路北上,王如意的脸是越走越黑,心情郁结,本南下之行,远离朝政,那朝中事务传不入她耳,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耳不听,心自清。与李长笑南下一途,多轻快。然自北上后,近月之事,一一传入其耳,才知这期间,那小真做了这般事。 立万丈高楼,需长年累月,然崩塌不过一刻,朝中忠臣被疏远,被流放,或被杀头,奸诈小人得重用。 上位数月,却不理朝政,她尤记得剥名前夕,手中有三份奏折,关乎各地灾情,还未来得及批注,北上途中,路过一处,见因朝中不作为,灾情愈演愈烈,百姓流离失所,惨绝人寰。 又叛党滋生,又恶匪作乱。 王如意自是心疼,本欲潇洒乘风去,傲游云端独享清乐。渐见此情形,又悲又叹,终放不下他们。 她注定失去些什么,才能换来些什么。故余下行程,她十分珍惜每分每秒,闲暇时,便会问李长笑,问他为何要帮自己。 李长笑目的可多了,为陵墓,为百姓,为顺心,为修行,随便一个,都挑不出丝毫毛病,大意、私心皆有。然王如意却又失望,想在那无数理由中,听到独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她目光热烈。 李长笑欲言又止,最后却未开口,只道是天下之事,难尽善尽美,他总要离去,思前想后,便不再说那易引人误会的话语。 若真真顺心而言,将心声悉数吐露,那万千理由中,确有独属于王如意的一份,见她可怜,见她娇艳,见她灿烂,见她热烈,理由亦是很多,也皆是出自真心。若说出口,王如意定又会欣喜,可… 多年而来,唯有其鬼仆玉罗刹,最了解那李长笑,他是最矛盾之人,潇洒却不洒脱,重情却又淡情。 看似逍遥天地间,天不可拘,地不可束,见者皆赞叹羡慕。 然蓦然见回头。 却不过独身一人,茫茫一片罢了。 纵使是那最了解他的鬼仆,也早已魂体稀薄,缩至魂珠… 潇洒自是潇洒,却不过半真、半假、半装、半傻而已。 第527章 北上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寿宴之事如火如荼,条条官道车马不绝,金银财宝、各地奇珍皆在路上。民间骂声一片,更因财宝重,引得匪祸横行。 殃及池鱼,连那寻常赶路的百姓,都遭其所波及,死于非命之手。红袖女侠再扬名,那名声传遍大江南北,传言死于其手者,早已不计其数,且皆是万恶之徒。 因名声渐大,江湖中对那女侠真容越发好奇,然只听其名声,未见其人,纵使江湖相遇,对方也总披上一件红斗笠,有半透轻纱垂下,那面容半显不显。 眼尖目锐者,大体可看出此女容貌不差,却总看不清。也正是那神秘感,使得红袖女侠的威名大肆传播。 相比于男子,显然女子更喜听红袖女侠的故事,常用作“巾帼不让须眉”的典型案例。王如意飘飘然,却也挺有危机意识,从李长笑那里学了两手简单剑术。 她要求倒挺多,厉害的,好看的,轻松的,一下子便可成为高手的。世界哪有这种好事,不过近日内,习得一两剑,却也绰绰有余。 只需拿准时机,那一二剑可杀高手,必要时也算防身之术。第一剑,即是抽剑,此一剑抽剑即见血,是偷袭、杀人、耍帅的妙剑。是李长笑无数次抽剑所悟,动作简单。第二剑乃是拨剑,用作防御居多,凡间武学皆可拨动。 一攻一防,仅仅两剑,于某些特定情形,上可震慑群雄,下可自保脱身,万分实用。王如意亦是很快学会,虽远不及李长笑,却也拿捏了几分要意。跃跃欲试下,又遇一恶匪,这一次她亲自出手,一剑将恶匪斩杀。第一次亲手杀人,王如意无半点不适,一来,她绝非少女心性,二来,因她而死之人,太多太多。 长剑在滴血,王如意擦拭血迹,缓缓收剑。 有江湖帮派,于各地散布请帖,邀红袖女侠入了龙湖山庄坐客,江湖中众说纷纭。大余境内,龙湖山庄颇富盛名,江湖中有能力,有胆识之人,皆以受龙湖山庄相邀而自喜。 其名声之大,便是远在朝廷之上的王如意,也听到过一二传闻。查看地图,发现正巧顺路,便受邀入席。 应邀前夕,王如意早早穿束好衣物,又去街里街外各种酒铺,找近半日不见人影,一气之下,先独身去应邀。 对李长笑的飘忽,她早已习以为常,三天两头便失踪一下,据他所说,要么是醉倒在不知名之处,要么是杀山水神去了。 反正总有正事,王如意手脚自由,行动方便,虽期盼李长笑能常陪身旁,却不能以此为囚笼。 以其之聪慧,以及那两招剑术,自保已是无碍。抵达山庄,见山庄内早已设好宴席,各地侠客汇聚,红袖女侠登场,所有目光皆汇聚。 互相恭维一番,王如意一一回应,寻一座位坐下,见案上均是山珍海味,眉微蹙。自跟了李长笑,日日吃食以粗饼白水果子居多,皆粗物,然别有其韵。 那香气扑鼻的奢侈之食,色香味俱全,然奇怪的是,竟然没多少食欲。不知多久,龙湖山庄的主人亲临,与众江湖侠客同食共饮,酒足饭饱后,才进入正题。 原是那山庄主人,所谋甚大,见朝中女帝日渐昏聩,行为越发乖张,自近几月来看,大为暴君潜质,甚至所行之实际,已是暴君之实。 故山庄主人号召群侠,要为天下除暴,欲在那寿宴中袭杀女帝,也好叫后世君王,再行享乐祸民之事时,有所忌惮与约束。 王如意闻言,面色奇怪,又暗含几分愤怒。这帮贼子,让朕去刺杀朕?虽说小真确实该死,但不可明面上死,因为那贼可顶着自己的身份。 山庄主人一番话语,将现场带入沉默,王如意为自己找补几句,提出不同看法,言那女帝如今虽不堪,然先前的功绩,却也是实实在在之事,且宫中多防护,江湖散客去刺杀,无异于以软击石。 庄主带不善之色看来,上下打量王如意,又默默转头看向四周江湖侠客。一人拍案而起,自告奋勇欲北上刺帝。 紧接着,纷纷有人同意,如此一来,王如意便似孤岛般,孤立无援了。近十位场中之士,竟只有她一人不同意。 “既红袖女侠有别的看法,便请在这山庄中,多待上几日吧。”庄主面色铁冷,一甩袖子,侍女齐齐上阵。 王如意抽剑威慑,两剑之威终究有限,最后仍是被擒下,左右各一侍女,擒住她双臂,扣住其肩膀,似押送犯人一般,使得她直不起腰,屈辱极了。 堂堂帝王,阴沟里翻船。 好在山庄之主乃为正道人士,并未打算将王如意如何,只是下令捆起来扣押入山庄深处。待刺帝之行告成,再将其放出。 于是… 那王如意被侍女押解而下,直入龙湖山庄内部,行至一小房间中,被五花大绑,关押了起来。 手腕,脚腕,皆被套一铁圈,铁圈收束,似紧身手镯脚镯,紧紧扣住。此乃是封锁筋脉之物,一但扣上,手掌无力取物,脚掌无力撑地,顷刻变作“废人”。 又被五花大绑,抛在那房间后,便再无逃脱可能。王如意羞愤欲死,自不担忧自身安危。但又在那人面前,再丢一番脸面,怕是无可避免的了。 果不其然。 后半夜一道笑声将王如意惊醒,王如意迷迷糊糊睁眸,见一人站在窗边,捧腹而笑。上下打量狼狈的王如意。 王如意脸都涨红了,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最后暗啐了一口,心神一松,又彻底睡了去。 万事…皆有白衣在。 全身心皆可托付于一人,那感觉是奢侈的。 第528章 女帝寿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更可气的是,李长笑那厮前所思量后,发觉将王如意留在此地,远比自己待着安全,因其自习两手剑术,有渐飘之势,李长笑沿路捕杀众神,还需时不时留意王如意安危。 于是做了个让王如意恼火的决定。闲聊半个时辰,拍拍屁股走人了,险些把王如意气哭不可。对李长笑又爱又恨又无奈,只能默默数鸭子入睡。 另一边。 沿路杀神,李长笑剑渐锋锐,那自洪荒天下而来,形似人,心是兽的香火神祇,所留终是祸患。 既可演练术法,又可积德行善,李长笑何乐而不为,此前因顾忌王如意,只杀周边小神,那稍偏之地大多无碍。 现在王如意被擒,反倒更加安全,李长笑自不介意,一人一剑又朝南去,游过山山水水,去那偏远僻地。 那剑下亡魂聚。 白衣造化生。 又杀之一神后,他掌中生莲,那莲半透半实、似虚似幻,幽幽转动,茵茵波光。“造化”虽为妙法,却有其形。 这朵莲花,便是“造化”此术之形,代表李长笑对此术的领悟、理解种种。修行、炼器、炼丹……凡提升之事,皆从实物中来。造化正处初期,需在一场场血与火,验证、反思、创新,再得新感悟。 月色下。 有人手捧莲花,脚下的山水神明尸首,那莲花波光粼粼,衬得那人韵蕴超凡。非仙非凡,介二者间,风吹树过,簌簌而响,鸟雀蝉鸣。 李长笑收了宝莲,再朝深山中去。那山轻抖,水清晃,似乎在恐惧此人之到来。矛盾的是,那人又假意缠绕,真假一道作主修大道,此道造诣自是最深。假意撩人之人,并非遮蔽视野隐身而行,而是剥离世间,似从未存在之人,在山野间漫步。 神们察觉不到他。 但随着其所临近,大灾天降,大祸将临,山水不安,山水之神更是徒生恐惧,然拔剑后,却有心茫然。 不知何时起。 淡淡的恐惧,笼罩了大余境内山水众神,却不知恐惧从何而来。 足有四日,近半数山水神祇皆折腰,余下零零散散四处奔逃者,一时半会不易寻出,加之寿宴将近,李长笑只得作罢,收剑朝回赶去。 又是两日。 再在那龙湖山庄深处,见到被关押的王如意,后者满脸幽怨,见到李长笑后,索性不做理会,翻了个白眼便别过头去,还在生着闷气呢。却不算受委屈,龙湖山庄之主为人正道,令侍女好生招待,虽手足铁圈未解,然身上绳索,每日傍晚时分便会松开,搀扶其自院内游走活动。 早、晚膳也精心备至,说句不好听的,可比跟着李长笑舒服多了,王如意轻哼一声,侧躺过去,假装看不见那讨厌鬼。 “走不走?”李长笑问道。 这一问,顷刻间把王如意矜持粉碎,她立马接话道:“走!怎能不走!”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这死鬼,终于来接人家了。别有一番风情。 本心中幽怨,在这刻一下子便原谅了,眉眼透着喜意。 夜色下,两人离开了龙湖山庄,离去前,王如意才发现,这山庄内上至武功高强,各方享有盛名的江湖侠客、下至照顾衣食寝居的侍女仆从、皆眼底有一抹蓝韵。 王如意会心一笑,被抛弃数日,积压心间的阴霾顷刻消散。体会过梦术奇妙的她,自然不难认出,此乃李长笑的手段。 原来那山庄上下,早已被其施展梦术。李长笑面上虽“见死不救”,却还是在暗中施了梦术,确保自己安危。否则龙虎山庄数日,未必如此舒适。 谁说他是个浪荡的破酒鬼的,分明就很温柔嘛……王如意双手负后,十指相交,眼波流转,最是那女子芳心颤动时的风情,比山水更美。 可那灼灼目光,却有人不敢直视。 二人离去后,龙湖山庄大睡三日,再醒来时,一切都忘个干净。至于那暗杀女帝的计划,自也胎死腹中,不必枉送性命。 …… 大余城。 城中热闹非凡,女帝寿宴临近,不日便可举行。少女小真志趣高,她身下便为乞,遭人嫌弃,讨人厌恶。更不知生辰几何。 这是她的第一个寿宴,她高坐皇位,受得万人拥护,由臣子出谋划策,建一欢愉场,场中设酒摆肉,添珠添宝。 外有各地进献财宝,内有琵琶抚琴。 少女小真大手一挥,通通允了,还下令加快手脚,多征些人。那欢乐场渐完工,寿宴也渐临近。 朝中上下皆忙碌,各地进献财宝,需一一登记在册。 忙碌中。 天子寿宴来临,那一日,朝中百官举杯恭维,城下百姓,无论男女老少,皆跪在大街上。 小真认为,天下百姓皆为裙下子民,天子寿宴这等国之大事,得大余庇护者,理应行跪拜之礼。 欢愉场中帝欢愉,欢愉场外万民伏,大余城静谧却又聒噪。百姓头低垂,不敢言语,仅有此起彼伏呼吸声。少女小真、朝中奸臣欢声而笑,声音透过欢愉场,传遍整个大熙城。或远或近,皆萦绕在耳侧。 何其讽刺。昔日明君,变作这般德行。 有孩童跪得膝盖痛,委屈的问自己的母亲,要跪到什么时候。母亲捂住他嘴,怒瞪了一眼。只管跪着便是,问那么多做甚。 却在这时。 那母亲余光瞥见一只黑靴踏过身侧,难忍好奇,抬头看去。 只见有一白衣男子,穿行于匍匐的众生之间,正朝那万民所朝拜之处行去,其身后还跟着一女子。 第529章 不得“自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灰暗,风云酿。黑云压城,那琼楼玉宇弯腰,鸟雀低飞,百姓俯首。 李长笑步子不变,心中平静,一手拍拍长剑,一手将两个酒葫芦收入梦境空间。 自杀四方神、十二山神后,李长笑拨弄造化时,发现酒葫芦残片,瞬间明白了事由,知悉那众山水神,是如何知晓自身存在并且设伏的。 他将酒葫芦拼好,但总有裂缝,也早已漏水,心中可惜又淡淡忧伤。葫芦底部有一道一指长的裂缝,始终无法修复。 自然也再不能装酒了,平日挂自腰间,仅以装饰居多,朝那欢愉场行去,李长笑斜睨四周,那百姓终究难掩好奇,凡经过之地,皆一片片仰头而望。 恍惚中似朝圣一般。 身着红裙的王如意,腰间佩剑也已不见,她随自李长笑身后,纵使心中忐忑,又有万般情绪,却要保持端庄,从容。那帝王之气仅在三两迈步间,便是尽然显露,不明觉厉者也觉此女气度之强,怕绝非凡人。 巡视监察的官员见此处有异,压低音色骂一声,便要把这不识好歹,不尊圣上的二匪徒,押进天牢听候发落。莫要因此,而坏了圣上大寿,若惹下天火,便是自己也要遭殃。 却正欲行动之时,眸间滋生一抹蓝韵,心神刹那恍惚,脚步一错,却晕倒了去。 王如意早知李长笑神奇,能操控梦境、影响梦境,便不再惊奇,只是心念闪过,尤记得曾几何时,自己向那最擅梦境之人讨要一场美梦。 这江湖行也恰似一场美梦。她已至茫茫江湖浪涌中,行至黑云压楼弯,宫阙连伏的大余城。 要结束了。 那象征着红袖女侠的佩剑,被她丢给了李长笑,日后怕是再无用处。 二人行之,前方跪伏之人渐少,跪拜之人的身份、地位却渐高。衣锦渐华丽,配饰渐杂多,他们亦是仰头。 离那欢愉场越近,地位越高,见识越高,又行一里有余,此处跪伏者中,见过圣上容颜已不在少数,有人心中一颤,隐约发现那红裙女子,与当今陛下似相似极了。 再瞥见侧颜。 瞬间皆跪伏,大喊奉承之语,一时“万岁”二字,一传十十传百,渐化做不小声浪。大余上下,皆知陛下来了。 欢愉场内有酒肉做的池林,上至桌案,砖瓦,下至地面,皆精美粉饰,用料奢侈。可谓是白玉作案,青玉作地,雕梁画栋。 有舞者起舞,有大臣醉卧池边,以酒杯舀酒而饮。 数日不见,少女小真已彻底沉沦于那权势之中,正坐于高处,似端庄实轻浮,与众臣举杯共饮。 实在朝中精明者,或一或二早有所察,那高坐皇位之人,似早已换人。 场外万岁之言突传,阵阵荡入欢愉场,少女小真察觉有异,派人外出查探情况。不出片刻,那人匆匆而归,大声言道:“圣…圣上,外边来了个与您相似的人。” 小真刹那起身,本舒张双眉刹那凝滞,脸上藏不住事,敛不住情。她抬手让歌舞暂停。有精明如狐狸的臣子,相互间窃窃私语。更有或察觉有异者,瞳孔一缩眸光暗蕴。君王身重,若身份存有异,天下随之动荡,绝非危言耸听。 然不等他等深思,却连连爬伏,昏倒了过去,那万般猜疑全落脚于梦,化做虚幻。 那欢愉场深处,一道黑袍男子走出,其身材高大,早已等候多时。 此人正是冀北冥,亦算是敌手二人默契,那梦中一见,他深知对方会寻来,便高坐钓鱼台,静静等候,调整自身状态。 欢愉场外,黯淡光线攀上青玉地,有脚步声响起。 二人数次梦中见,前后横跨数月,目的皆是梦境陵墓,历经种种。 此刻,是第一次正式相见,于现实中相见。入眼那一点白色,让冀北冥沉眉,皱鼻,对方的气势,并无他设想般的强盛。 连杀冀姓四人,又受香火众神围剿,依旧从容应对,未曾伤及分毫者。修为因是炼虚巅峰,且是道法精深者。 且手染鲜血,气势层层而叠,步步而来,若有心造势,应已是势大遮天之景。那“势”大,决战之之时,则可得无形加持,出手更果决,反应更迅速。 多少人族强者历经大战前夕,皆蕴势造势,白衣早知他存在,不该不借此造势的。冀北冥心中诧异一闪而过,对白衣打量更深,上上下下,任何细节皆不放过。 梦中相遇,此人身影模糊,似迷雾包裹,似剥离尘世,冀北冥从未见过此人真容,而此刻,两人相对,彼此面孔才清晰毕露。 冀北冥暗道一惊,此来人当真丰神俊朗,眉微长,眸微冷,头别一木簪,腰别一长剑,朝此一站,不似仙不似凡,那韵律耐人捉摸。 小真也顿神,目光被他所吸引,上下打量,竟感觉恍惚,冀北冥亦是俊逸,然若与此人想比,却总觉差上一二分什么… 并非容貌、五官上的差异,而是“自然”。 小真终于清楚,为何每次与冀北冥相处,心中那奇怪感受了。 鲛人一族擅窃,得天独厚却不得“自然”,人族孱弱,却天生自然。仅此而已,故鲛人一族皆俊逸非凡,因不得自然,无自然之参差,也无自然之难得。 那般奇怪感受,唯有真切体会,前后对比,才能发觉一二。 第530章 正面对决,漆黑宝塔现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双方视线越过场中昏倒众臣交汇。小真再一愣,目光略过李长笑,落至其身后女子。 二女对视,皆迸发出强烈仇恨。闹得如今局面,二者只能存之其一,小真戾气横生,连带着冀北冥都暗恼了几分。 早便该一了百了,杀了这女帝。冀北冥想窃夺国运,想得更多更远,故设计剥名一路,破其帝身,溺其帝心。但少女小真不修道,不懂那修士中气数、气运之说,目光短浅,入眼所见,仅看到冀北冥折腾数月,一事未成。反倒这心腹大患尤在。 虽说因此有怨,但那股“怨”,却似马后炮,大有推卸责任之嫌疑。因施刑之时,少女小真也同意施行此刑,未做任何反对。甚至女帝自皇宫内,一步一步走出大余城那段路,她亲自去观望过,脸上笑意未落下过。而今见女帝再临,愤恼交加之下,将一切责任推至冀北冥上罢了。 双方见面,突兀却也不突兀,欢愉场中寂静一片,仅是目光碰撞,便似隐约间迸射火花。冀北冥开口,他轻笑着问李长笑,他既然也修梦术,想来出现于此地绝非偶然,亦是为梦道神尊的陵墓而来。 他循循而言,告诉李长笑,那梦道神尊的陵墓就在少女小真身上,只需满足她三个愿望,陵墓之宝自然显露世间,这少女小真第三愿望,乃是人间帝王。 她目光短浅,许下之愿皆出自欲望,然欲望得到满足,愿望却依旧未曾实现,小真已坐宝位,却仍仍不算帝王。 冀北冥说到此,目光在王如意与李长笑二人间流转,他邀请李长笑,只需破了王如意帝心,实现小真第三愿望。 所得之物,冀北冥只取其一,余下财宝或是高深术法,或是梦境感悟,皆可归李长笑所有。 那番言论下。 小真脸一白,今日才知此方算计。才知为何此人,要无缘无故,为自己实现愿望,何止是她,便是王如意也心神一颤。 回忆过往,总算得知白衣为何出手。不等其深思,冀北冥又道:“王如意,你莫不是认为,你这不及百年之寿,能引得他心动吧?” “她救你又将你带回此,不过是为了增加筹码,为了分一杯羹。” 冀北冥句句如针,刺入王如意心间,冀北冥的声音,又暗藏几分蛊惑人心之效,当即将王如意拖入无底深渊。 冀北冥真是如此认为,也正是基于此,才高坐大余城,静候二人出现。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李长笑这番作为,还能出于何种理由。 王如意不敢去看李长笑,怕对方真是如此,可又莫名不甘,心中纠结,总算鼓起勇气投去目光时,却对上一双湛蓝的双眸。 某一刻,竟觉有些许陌生,她心中一颤,后退了半步。李长笑沉默半晌,前后斟酌,顺冀北冥的话而谈,兴许能套出一二有用线索。 他说道:“不错,我确为梦道神尊陵墓而来,你所提的建议亦是不错,可我又怎知,你与我所求之物,是不是同一物?” 冀北冥轻笑,露出运筹帷幄的表情,愿意做出退步,这一退步,是四位族人身死,梦道较量暗惊换来的。 他足以重视李长笑,故愿意为族内大计,而屈身于人。却并非他觉得李长笑要强于他。 “我所谋之物,与你无用,绝不会冲突。”冀北冥言之凿凿道。 “如何证明?”李长笑又问。 “因此物于你人族而言,绝对无用,乃我鲛人族特许。”冀北冥皱眉又道。 “那很不巧,我找的便是此物。”李长笑耸肩道,这冀北冥狡猾如狐,想套出有用线索,怕是有些困难,索性他便也不装了。 冀北冥大怒,意识到此子在戏耍自己,冷着脸再问李长笑一次,到底合不合作。 李长笑淡笑回绝,缓缓抽剑,同时告诉冀北冥。 对他而言。 杀了他,要比梦道神尊陵墓更重几分。 言语落下,那矛盾再无可化解,大战一触即发,冀北冥瞥了一眼王如意,“既如此,待我杀了他,便叫你再走一遍剥名之路。” 王如意脸雪白,而肉眼凡胎,难看清此中局势,只觉身边一阵清风吹过,冀北冥与李长笑,皆是消失于欢愉场中。 仅剩二女对峙,小真左右环顾,见地上有一长剑,便想拾起长剑,在此处杀了王如意。 她可不管什么陵墓,什么梦境,只想坐稳那皇位。反观王如意,冀北冥那番言语,尤在心间回荡,心绪飘零。 小真拔出剑,朝王如意走去,然刚迈不过三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飞。冀北冥早有所料,设下灵气屏障,避免二人厮杀。 她二人的意志,并不能决定此事走向。 此时此刻,正于空中捉对厮杀的二人,才是此事的真正持棋者。那高空处,二人一交手,冀北冥便察觉不对。此人并非如他预想中的那般强大。 一时心头泛起疑云,是先前数次大战,耗费了他大量灵气,还是另有其他? 二者术法较量,手脚比拼,又暗含梦术交锋,交战不过数个回合,冀北冥心中再是一惊,此子无论灵气境界,还是大道感悟,均只是化神巅峰而已! 虽比寻常化神强者高,然距离炼虚境,绝对还有些距离,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连杀族人,一路走至此处的? 冀北冥陡然惊疑,心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觉得此人背后,或许另有其人。思来想去,也仅有这种可能。冀北冥并非冀雪,若非机缘巧合,契机叠加之下,冀雪目睹棋斗全程,那“无限灵气”这种猜测,是绝不会轻易出现与脑海中的。 可也正是这番猜测之际。 李长笑也不敢保留,仅是几番交手,便只正面对敌,二人之差,足有天地之别。要想取胜,便只有非常规之力。 他深呼一口气,心中有决断,拍一拍腰间,将青萍长剑甩入欢愉场,竖直插在王如意身前地面。 做完这些,他双指一捻。 双眸金光,煌煌如同神威,长发飘涌,赫赫似神魔。天地祸福混淆,日月颠倒。 黑云被疾风卷动。 李长笑低喝。 下一刹那,一尊漆黑宝塔,骤然现世。 第531章 真假女帝对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漆黑丹塔一经现世,便是冀北冥也大感不妙,自那塔身中,感受及一股恒世镇压之意。下意识想逃离,却见塔身迸发一股强力吸扯。 加之此招酝酿已久,镇运之器,一经出现,便可镇压气机。纵使是李长笑那凭空瞬移的功夫,在镇压器内也使用不出。冀北冥虽是炼虚巅峰,纵观人世间,已算是至强之人。 可总归是外来者,在这内陆之中,冀北冥实力削弱三成不止,加之没有料到,这绝灵绝法之世,竟有人能唤出一尊镇运之器! 此行径,便是灵气未曾枯竭,也是匪夷所思之事,何谓镇压器?便是立于一地,镇压一地气运的恒、大、之器具。岂有随一人之身之理? 与镇压器相比,那一人之肩膀,何其单薄?便是合体期强者,或许能扛得动镇压器,但绝对不可能随身而代。 故念及此处,便可知冀北冥之惊骇,聪慧如他,狡猾如他,强大如他,见及此塔的刹那,亦是有顿神之错愕。纵使反应迅速,再想逃离,却也难抵那撕扯般的拉扯力,将他步步拖入塔中。 二元宗朝奉天老祖,在丹塔设立之初,便有此意。 若肩抗镇运器,他所及之处,便可镇运、通神,一开始设想极好,入火地悟得天地至理之玄得火地之悟,再入丹塔得生死丹,自生死中获新生,再入顶层取顶丹,届时的他,诸多神异加身,肩抗镇运之器已并非不可能。 最后收服三足金巫蟾,掌祸福之变化,莫说大乘期,日后未必没有冲击更高处的可能。那计划,绝非“痴心妄想”,若不遇灵气枯竭,绝灵之大世,说不那一日起,便有一绝世强者横空出世。那势头,绝无仅有。扶摇天下震动,洪荒天下恐惧…… 且说冀北冥被拉扯入塔,李长笑亦是闪身窜入塔中。自外而看,那漆黑丹塔化做平常大小,自高空中落入大余城内。那神秘气息尽敛,好似寻常建筑一般。 俯首的百姓,甚至没能发现城中多了一尊黑色宝塔,然那宝塔内部,却另有一番广阔天地,冀北冥四处环视,一眼望不到尽头,粗略估计,怕足有百余里之宽广。 他面色难看,并未冒出打破镇运器而走的念头,那玄域最南端的镇海楼,直到如今,仍是鲛人一族眼中之丁,想拔但拔不出。 镇运之物的难缠,他早便深有体会,更匪夷所思,那白衣凭什么,可在如今时世,如此驱使一尊镇运之器? 他收敛思绪,全力应对,李长笑身影浮现,自浓雾中漫步…双眸寒芒骤闪时,于是此战,正式开始。 李长笑悠叹,若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最艰难,最漫长,且最凶险的一战。 这一战… 他不用剑。 倒并非是不想,更非是托大,而是唤出丹塔之前,他将剑甩下,暂时交给了王如意。如今大余国之局势,没有那把剑,仅凭她一凡间女子可搞不定。 李长笑眸光渐冷,双指捻起剑诀,灵气透指尖而出,化做一把锋锐长剑,他白衣飘飘,朝冀北冥走去。 冀北冥冷笑,若非亲眼见到此子唤出镇压之器,他定会下意识认为,已有人族强者觉察自己意图,觉察鲛人一族意图,特意催动镇运器伏杀他。 虽想不通,但此镇运器既是此人所唤,那先斩了此人再说。 只见那塔深处。 刀光剑影闪过。 凶险交战刹那展开。 …… 另一边,欢愉场中,一柄长剑直插在王如意身前。王如意并未拾起,注意力皆投注于那高空深处。 肉眼凡胎,视线被云雾遮蔽,自看不清二人战况,可忽的某一刹那,她见及天空暗沉,有日月交汇,有金光大盛,紧接着,便见一一尊黑色宝塔,自高空中坠落,轻巧的落在了皇宫东面。 静静屹立,于此同时,天地恢复清明,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王如意收回目光,手握肩膀,将长剑从地上拔出。顷刻间,眸间泛起一丝蓝韵。此剑…蕴有白衣部分威能,可拨祸福,斩真、弄假、可结先印,观梦境! 王如意渐渐清明,本疑惑之事,在心间渐渐清晰,那出自冀北冥之口,始终萦绕心间的蛊惑之言,可在此刻荡清。 以心相交,对方到底是何人,她该比谁都了解,沿路过往映入心间,那快乐更非弄假,只是有一句话,冀北冥或许并未说错。 自己不过百寿之人,而李长笑或许还有更长,更长的寿元。 王如意轻拨青萍长剑,才发现这柄无物不可斩的长剑,竟不似相信中的锋锐,许是其主人时常保养,剑身光滑透亮,杀气不重,并非是杀人太少,而是时常用酒水洗涤。 闻起来有股清香,握在手中,王如意也掌有部分威能,她朝小真行去,少女小真冷笑,高坐金黄龙椅,她四周皆附有一层屏障,那女帝能奈自己几何? 既然冀北冥亦是另有所谋,那这皇位,她坐得便更加称手了,这本便是她应得的。她冷笑着看着走来的女子。对方身上的气度,仪态,惹得她妒恨,但小真却知…局势于她而言有利。 她高坐龙椅,是为帝君,待众臣苏醒,一道敕令,便可将那女帝打回原形,再受剥名之刑,再行那万里漫漫长路,最后憋屈死去。 然,等王如意走至近前时,小真却陡然一慌,惴惴不安起来。王如意抬剑,轻轻一斩,那屏障应声而碎。 王如意身材高挑,站在龙椅正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小真。 孰真孰假,自见分晓。 第532章 塔内对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你!” “怎么可能?” 小真大惊,前女帝不过一介凡人,却破开仙家手段? 直至光屏碎裂的刹那,似也将少女小真的伪装彻底撕碎了。身穿华丽帝裙,却难掩自身狼狈,头顶凤仪冠斜垂,帝裙凌乱。 因又惊又恐,想要逃离,仓惶迈步跑动间,又踩帝裙裙摆,噗通一声摔落地面,摔得口鼻出血,小真回头,见王如意提剑缓缓走来。 上一秒,还自以为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下一秒便半爬半滚,狼狈逃窜,凤仪发冠跌落在地,她长发零散,恍惚中… 纵使衣着再华丽,也与那陋巷深处的脏乱乞丐,并无二致差别。 权势、财富的沐浴,并未改变其肮脏本质。 她狼狈爬行,不顾形象的左右环顾,忽的眼睛一亮,见地上散落一柄长剑,跌跌撞撞爬去,将剑身抽出,眉宇间透着抹凶戾。 持剑相对,却步步后退,论气势,她已然输得彻底。王如意继续步步相逼,那颗饱经淬炼的的帝心,帝意,何其纯粹且坚固,除却尚有某一白衣,可影响一二,除此之外,便是生死又有何惧之? 如此之人,朝小真走来,纵使身着乃民间素衣,又能如何?无冀北冥在身侧的小真,其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丝毫改变。 乞丐面对帝王…… 不过跪地臣服罢了。 “哐当——” 小真手中长剑掉落,噗通一声,跪在地面上,恳求王如意别杀自己。 王如意手持青萍长剑,剑尖抵住小真脖颈喉咙处,缓缓将她的脸抬起,四目相对。 王如意却觉一阵无趣,将自己害至剥名之人,竟只是这般货色,如此不堪,如此丑陋,又如此贪婪。 “我不杀你。”王如意淡淡道。 小真刹那狂喜。 王如意剑尖轻抬,缓缓划过小真的脸颊,划出一道长长血痕,小真流着泪,眼中发狠,嘴角却又尽力上扬,露出一副谄媚笑容。 她任由王如意在脸上划痕,那感觉很痛,可为了活命,小真不敢做出任何反抗。似只等那王如意将心底愤怒泄尽,此事便算作过去了。 不出片刻。 小真脸上已满是划痕,纵横交错,十分骇人,王如意收剑。 不杀小真,还念及一处原因。 李长笑所求之物,似在此人身上,杀与不杀,待那场胜负见分晓时,再下定论也不迟。 …… 丹塔外,风平浪静。 丹塔内,风云浪涌。 那一层空间,时而大水倾盆,时而金光四溢,时而传出音爆,又时而蓦然停息。 李长笑且战且退,单凭自身修为,确实难以撼动冀北冥,交战近百手后,他取出阙阳金粉,配合拂华清风,与造化之术对敌。 二者加持,才勉强可让冀北冥感到困扰,开始慎重对待,可冀北冥何其难缠,长期使用法宝交战,又维持镇运器运作,纵使李长笑又梦境空间灵气源源不断补足,也大有透支的风险。 加之徐提防冀北冥悍然出手,似已达到某个临界点。李长笑眼睛一闭一睁,进入梦游之境。 体内灵气,同时得二处补足。 其一,梦境空间灵气补足。 其二,睡眠不足。 二者效果叠加,体内灵气隐有恢复之势,然这时,冀北冥却也觉察不对,一化神修士,召唤镇运器,使用法宝对敌,已经算是离谱。 此前他未曾朝此深思,然如今交战已不下百手,现实之情形,逼得他不得不朝此思索,莫不是…… 此人有灵气恢复之妙招? 区区一化神强者,是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灵气的。 一念通,则万事通。瞬间明白对方召唤镇运器,将自己扯入塔中,到底意欲何为。若设想为真,此人定是想消磨自身灵气,以此取胜! 冀北冥突然觉一身寒气,前数族人之死,也在此刻彻底想通。一个无限灵气,且具备镇运器、人族极强法宝阙阳金粉的修士,仅是炼虚中期左右,又上了陆地鲛人一族,是绝无半分胜算的。 寒意归寒意,冀北冥却并未慌乱,这镇运器封锁自己退路,同样也封锁对方退路。且…以冀北冥的实力,对方若仅有这一件法宝的话,是牵制不住他的。 思忖至此,冀北冥也渐露森然杀意,口一吹,梦之雾气笼罩,以极强灵气,将万钧水汽纷纷附着与阙阳金粉之上。 阙阳金粉,本是细密粉末,每一小粒皆似一颗小太阳,热量惊天,杀力惊人,可冀北冥到底天骄,竟想出如此方法,极大削弱此宝威能。 宝物虽玄,然催动者终究化神而已,阙阳金粉被水汽笼罩,一来,衰减了金粉温度,二来,加大了李长笑以拂华清风,控制阙阳金粉的难度。 李长笑若想维持威能,便需投注更多灵气,纵使阙阳金粉威能依旧,可那又能如何?他纵就化神之躯。 凭化神之躯,与一炼虚巅峰的强者,关于一密闭空间交战,本便是愚蠢之事。冀北冥豪不留情出手,手掌刹那间穿透李长笑胸膛,鲜血滴淋淋。 “想法虽好,但太过愚蠢。”冀北冥淡淡道,转身回走。 心中的恐惧,让他不敢留手,更不敢探究此人秘密。怕稍有此念,死的便是自己。冀北冥自己都不知,自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所浸湿。 那惧怕,是要日后回想,才会渐渐发酵,酝酿,浓郁,甚至相伴一生。可冀北冥是否还有机会,便是未知之数了。 他突皱眉,低头看其手掌,刚刚那利爪刺破胸膛的感觉,绝非虚假,他万分肯定。而利爪刺破胸膛的瞬间,灵气冲入其体内,瞬间便将五脏六腑剿得粉碎。 绝无可活。 可为何… 这丹塔之势尤在? 冀北冥汗毛立起,突感一阵头皮发麻,再回头时,那白衣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真假不断交替的玄妙韵律。 第533章 恢复帝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面对冀北冥这般前所未有之强敌,李长笑若说有十足把握,难免有几分自大之嫌,不过却自心底觉得,此事可尽力尝试。他有试错重来的机会。此战,更是校验自身之良机。 他真假之意萦绕,半真半假,似在又非在,同时周身蓝韵极浓,单以修行、术法之力,面对冀北冥这般层次强者,实在难以抵挡。若依靠法宝、法器之威,灵气流逝绝非小事。便是回归灵气枯竭之前,那鼎盛的万世之时,以李长笑这化神修为,也难以驱使这些强大法宝。 梦境空间虽能补足灵气,却总归暂且不如鼎盛之世,那浓郁的天地灵气。故当敌人太强,绝灵气恢复可弥补。 如李长笑再无后手,恐怕只能落荒而逃,如此这般,那大余再归冀北冥之手,那随自己而来的王如意,怕也是需再行一次剥名之刑。 然,他岂是莽撞之人,那敌人的强悍,却并未让他感到恐慌,反之隐隐兴奋,那笼罩迷雾中,介于真实、虚假间的身影,眼睛逐渐闭上,下一刹那,一柄驱雷宝剑,一尊紫金钵,一面他因之境,一颗太罗珠… 四尊宝物齐齐而出,空气中皆是躁动,那强盛的宝物气息,引得冀北冥头皮发麻,说不恐惧,却是假话。 而今这时世,人族宝物大多难当冲刷,渐露腐朽之意,然此人周身数宝,不但神光凛凛,崭新如初。 还本身便是赫赫有名之物,曾在某些战场,某些大战中,尽显其威能,若一件两件,聚于一人之手,冀北冥尚且还能淡然。 可若如此之宝物,皆系于一人之手,纵使此人修为低微,也足以让他害怕,更不明白,区区化神而已,他是如何驱使这些法宝的,灵气损耗仅是一部分,强大法宝的消耗,更在与精神,精力,等等,若负担不起,单是反噬就足以让强者陨落。 冀北冥来不及多想,运以术法格杀,只见那丹塔之内,驱雷宝剑盘旋,紫金钵护体,他因之镜照因果,太罗珠拨乾坤。 再加之阙阳金粉闹金霄,五宝齐出,结合李长笑真假参半的身形,冀北冥一面对敌,却又时而恍惚,不知不觉间,被拖入似梦似幻之境。 本以为是梦道影响,便抽出精神,将梦境隔绝在外,却发现并非梦境,更非幻觉,是一种个莫名的力量。 他越是战斗,越是觉得自身真假被混淆,事物的真真假假,越难以做出判定,甚至更质疑自身存在之真假,他渐陷入被动之境,他因之镜照因果,李长笑拨弄因果丝线,与自身梦境蓝色缠绕,又自因因果果中,产生半真半假难以辨别之梦。 这一场,他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倾尽了所学所会。体内灵气源源不断,五个法宝游刃有余。直叫那冀北冥苦不堪言,法宝之威不可小觑,五宝齐出,真切将他缠住了。 李长笑能做到如此,是仰仗法宝没错,自身实力,却也不可忽视。单以寻常梦游之境,难以维持这般恐怖的消耗。 同驱五宝,那灵气消耗之速度,是以泄洪之势!故李长笑此刻状态,比梦游更加玄妙,或说,仍旧是梦游,却是更深层次的梦游。 厚积薄发,王如意两次深眠,皆给李长笑带来不小收益,又有大梦三千策,等梦道神尊遗留之物。 实则尚在境内闲荡时,便已经可以中度睡眠的梦游之境战斗,算是不小突破,曾经李长笑入中度睡眠,能走动,能说话,但不可大幅度动作,感知力也渐压缩。随修为精进,随感悟加深,他此刻驱五宝而自从容。 若把梦境空间的灵气补足,比做潺潺流入大江的溪流。 那此刻梦游之境,好似下起倾盆大雨,雨点急促打在江面上,泛起水花点点。 二者相辅,让李长笑以极快速度损耗,又以极快速度补足,同时驱动五大宝,悍然战冀北冥。 这一战,无任何花销之处。仅看双方何人手段高低,杀力更甚… …… 三日后。 大余国暗流平息,女帝寿宴结束,王如意以青萍剑,余欢愉场中亲手诛杀数奸臣,震慑朝堂上下。 女帝由真到假,再由假到真,这场若记录在大余史中,必然会花费大量笔墨的桥段,就这般停息了。 有梦术辅助,换身归来时,也并未引起太大猜疑,至于小真,及其身上那身帝裙,则被王如意凭剑布梦,驱使两个宫女,尽数扒了,再换上一身囚服,押进大牢深处,听候发落。 那押解途中,小真腿脚具软,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水迹,那落差,从万万民之上的帝王,落至深牢处的囚犯。何其之大。 却也算是,能体会到王如意当时的一二心情了。 三日过去,零零散散,各种杂务之事处理得七七八八,王如意这才微松了心神。她坐于书房中,莲台清灯,月光揉着光火,映照在那张脸颊上。 归帝位。 身上装束自然也要端庄、得体起来,长发精心梳梳,头顶一流光溢彩,精美大气的凤仪冠,有流苏垂下,金煌煌夺人目。脸上略施粉黛,朱唇水润诱人,光是坐着,便已经人间绝色。 坐于书房,朝东望去,便可见一黑塔塔尖。她轻抚青萍长剑,自归位来,剑不离身,亦是她唯一值得诟病之处。 身穿华贵帝裙,却随身佩一古朴长剑,二者风格显然不算相衬。朝中大臣纷纷有所议论,甚至出言劝阻。然王如意大多不去理会,惹得她急了,便把进谏的大臣喊来,劈头盖脸一阵训斥,让他等多关心关心朝务之事,整日盯着朕穿何用何,不如把手底下百姓,治理得安稳有序来得重要。 后面进谏者便少了,王如意处理一日公务,将发冠取下,朝那塔中望去,难掩目中担忧。 整整三日,还未分出胜负。 第534章 极恶宗再露足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且说那塔中灵气驳杂,有千百种术法之韵残留,李长笑运转五宝,入梦游之境,又将假神庙化真,得各种加持,维持那重重手段,已足足持续数日。 冀北冥灵气广阔似海,数日消耗却仍未能见底,炼虚强者手摘星辰,一念搬山,一念断流,绝非戏言,此中强大可见一斑。 冀北冥更是炼虚强者中的佼佼者,故比斗更凶,纵使是打消耗战,也需打起十足精神。但见那丹塔内上空,李长笑长发被灵气蕴养为金黄之色。 此战虽凶以弱击强,却不显狼狈,五宝各自显威,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这是养宝何止千日,用宝也不止一时。 前后焦灼,那冀北冥又怒又恼,偏偏奈何不得对方,他利爪锋利,却抓不破丹塔之壁,更抓不破横飞法宝。 他术法虽强,可白衣运足灵气,以一件法宝,或两件,三件法宝相抵,却也总能够拦下。化作阵阵爆炸波动,就是无法突破。 且每一招一式,于他而言又皆是损耗,此消彼长之下,此战真是危矣。冀北冥一生风光,纵使曾有一败绩,也瑕不掩瑜。可纵观前半生,也从未打过如此诡异之战。 那战斗仍在持续,冀北冥渐失静气,环顾四周,恍惚中自己竟才是那瓮中之鳖? …… 又是数日。 大余上下回归平静。王如意重回朝廷,处理前面数月累下的政务,累得直直皱眉,那玉笔沾朱砂,勾勾点点间,便是万民之生死,甚是重要。 黑塔突兀出现,被王如意以一纸密令,封锁消息,城中百姓虽见其塔,却不知其由来,尽管心中猜疑好奇,却也无处可追究。 最近,却有一事,更引得城中百姓讨论,那堪称劳民伤财的寿宴之后,女帝似又突然顿悟,变得比之前更加勤政,更大刀阔斧间,立布数条律法,于民于朝廷皆是有益处。 倒并非全是王如意功劳,那游行玩乐途中,李长笑时常与她聊天,将些许世俗王朝见解,述说了一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如意默默记下,时常背地自个琢磨,觉得确有其道理。 君王高居玉宇琼楼,入眼所见,是氏族地主豪强,再手眼通天的帝王,都难以透过这层壁垒,见到地下芸芸众生。见到依附其脚下,却又将其高高托起的百姓。 越往后这现象便越重,后世帝王若连宫都未曾出过,对那万民生活,仅从臣子口述,奏折,典籍获取,还不是任由忽悠。 王如意难料后世之情形,对此虽有忧虑,却暂时无奈。不过当务之急,却是有一事,她不可避免,必须直面应对。 小真执政期间,不理朝政只享娱乐,已长达数月之久。大余根基还在,但这段时日,无疑告诉底下万民,她王如意乃是飘忽之辈。 那隔阂已在,君民不同心。她需想办法消除,思来想去,唯有直面此事,大胆承认那数月荒唐,立下罪己诏告布天下,才是解题最佳。 王如意又一阵苦笑,曾与剑客倾诉这份苦恼,想了极多理由,最后剑客淡淡一句,大胆承认不便好了。当时王如意觉得剑客在敷衍自己,还曾暗自生气郁闷,如今回归其位,斟酌许久,倒是那随意一言,便直指要害。 既是见闻高深深谙人性,也是其思想底色,本便似酒水一般,越是回味,便越觉此人独特。 不日,那罪己诏设立,朝中大臣纷纷惶恐,跪伏大殿中,恳请陛下撤回,称此行为有损国威,会让别国嗤笑诟病。 王如意笑对方目光短浅,坚持颁布,很快自民间引起热烈反响,先是谩骂之言不绝于耳,后又渐变为赞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身居高位的帝王,无人管束,却能做到此,更值得赞叹。 又是数日。 大余下起骤雨,王如意隐约察觉不同,目光投注黑塔,见那塔身微微震动,目露担忧之色,不知那塔中战斗,已至何种境地。 却说那塔中,战斗依旧凶悍,冀北冥大展水法,有缕缕气机溢出,便引得外界下起大雨。更别说宝塔之内,那威能只怕更是惊人。 只见丹塔一层,已化做汪洋大海,李长笑飞去二层,冀北冥追杀而上,尽管不愿承认,但他这位鲛人族三大天骄之一,在这场战斗中,确实吃尽苦头。 节奏渐渐被对方掌控,如今的他,即骑虎南下,想杀了对方,又是困难重重,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淤泥当中,再难以抽身。 “该死!” 冀北冥面色从未如此难看,低骂了一嘴,胸腔憋着一股愤怒。下一刻,却又心神恍惚,分不清胸腔那股愤怒是真亦是假,分不清如今处境是真亦是假,甚至渐渐分不清自己是真亦是假… 这一战,几乎把他折磨得发疯,李长笑主修之道,乃是真假大道。可与梦境相辅,但绝非依附梦境。 …… 又是数日。 大雨渐渐有停下趋势,变作细细小雨,本炎暑夏季,也渐变作凉爽秋意,那秋雨细润,沐浴屋檐瓦片,在顺纹理而下,滴落青石板缝隙之间,回归大地。 大余天子脚下城,城中排水渠道完善,故数日大雨,未能掀起多少风波,但耽误一二劳作,却是不可避免之事。今日雨势渐小,百姓又开始劳作,条条街街恢复热闹。 夜间。 王如意正处理朝政,夜下无人,她遣散宫女,换上一身睡裙,朦胧取下在火光映射下,半清晰半模糊,似花果树上,结出的熟透果实。 书房中,她提笔处理朝政,却某一刻,眉紧蹙,书房灯火摇晃,将熄未熄。 忽的,寒风吹拂,她后颈处一凉,那股横生的危机感,让她头皮发麻,手足心顷刻冒汗,似炸毛的小猫。 却在这时,一声剑鸣骤响,随身携带的青萍长剑荡出一阵光圈。那危机感才渐渐消退。 王如意立刻抽出长剑,左右环顾,直觉告诉她,若无青萍长剑护体,自己刚才定然已遭遇不测。 余光处。 她瞥见两道暗影,以及半道模糊身影。 “那人太神秘,保险起见,莫要过多纠缠,走!” 随后,那两道身影散去。 王如意通体紧绷,双手持剑,不知是否是受长剑影响,她恍惚中,也见到那那两道身影上,附着的浓烈恶意。 莫名间忆起,路途中李长笑偶然提过的极恶宗三字。 第535章 梦醒时分,黑塔消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如意抱剑而立,四下寂静却不敢放松警惕。聪明如她,意识到那神秘人口中的“神秘”二字,绝非指自己,而是那尚在塔中,与那冀北冥交战的李长笑。 何止神秘。 简直不可捉摸。 王如意悠悠叹叹,轻抚长剑,见剑身波动散去,她心也渐是安稳,她贵为帝王,却不知此中暗流,纵使窥得一二,却不过是一角半角。 她坐回书房,抬眸看向那宝塔,四下无人,思绪又飘得极远,她如今已是人间帝王,终归其位。 会不会就这般,再也不得见了? 王如意心中陡然一空,一时莫名无措了起来。只是帝裙加身,她万般情绪,似也层层掩盖了起来,无论心中是何种感受,面上始终泛着一丝冷意与威严。 那眼眸斜睨间,直叫暗藏祸心之辈,心中惶恐不能自已。 翌日。 数日小雨,只余下星星点点,尤在空中飘荡。今日大余发生一大事,当今陛下亲自下令,要严加看管之囚犯,昨天夜里,却无故消失了。 无影无踪,王如意得知消息,第一时间提着帝裙,快步走至天牢所在。见消息为真,面色难看,下令全城搜寻。 小真之死活,她倒真不算在意,并非她心胸宽广,或者说,这与心胸宽广与否,并无任何关系。 仅是那少女小真,实在不得入眼,王如意面对这般人,实在打不起报复之欲。若非顾忌某些地方,王如意早便下令,一刀将其斩了。 “这小真逃了,那什么陵墓,可如何是好?”王如意急得来回踱步,掌拳上下相碰。 思索半日,却得不出半点结论,因此事重大,王如意动用自身“秘阁”,既是与天机道,联系密切的秘密势力。 天机道众人,也乐意帮助女帝,因此道少不了世俗金银支撑,且行此道者,大多非全盛时期,寿元将近。 王如意派出四人,皆天机道中人,严格调查此事,并给那四人极大权力,凡城中一切,皆要配合四人调度。凡违背怠轻者,一律皆斩。 调查如火如荼举行。 却始终未能得一个结果。 …… 另一边,两道黑影悄无声息间出了城,二人并不停留,直入林间深处。 待四下彻底无人,才解下兜帽。一人是男子,面容粗犷,右眼有一道斜痕,始终半眯着。 一人是女子,脸上划痕密布,几乎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眼睛,却任由强烈欲念迸发,她直视着对方,抱有一丝依惜。 “鲛人族真是废物。” 那男子冷啐一口,便带着小真离去。 “去哪?”小真问道。 “去你该去的。”男子冷然道。 小真试探问道,心中难掩欣喜,“皇…皇宫?” “祭坛。”男子头也不回离去,声音中带着几分鄙夷。 都什么时候了,还弄不清楚情形,若能回皇宫深处,破了帝心,他倒也愿意再出些力。然那女帝有神秘男子护着,他心有忌惮,再入皇宫,若将自己都搭进去,谋划数十年之大计,全盘皆空。 保险起见,只能以非常规之法了… “祭坛?”小真不解,可男子身上泛起的冷意,却隐约刺得她身疼,当即全身都在抗拒,大喊自己要去只去皇宫。 男子见状,一手扼住其手腕,几乎半拖半拉的朝林间深处走去。任由小真如何叫唤,也全无作用。 本便四下幽深。 小真那凄厉叫喊,更是为那林间,再添鬼魅。大余暗流交错,否则李长笑又怎会慎之又慎。 …… 苦寻小真数日而不得,王如意便也放弃了,随着小真消失,大余似真切划上了句号。 那暗流平息,王如意操持国事,兢兢业业间,又是数日过去。因其勤政,归位以来,一想整顿朝廷风气,二想加大手中权力,想事事过问。 导致忙得不可开交,每日早早起身穿束,施粉黛,梳长发,穿帝裙,梳洗打扮约占半个多时辰,随后顶着端庄得体,用尽显帝王威严的衣裙,与众臣开朝会,处理公务,又批些奏折。 心力憔悴,比当初走江湖还累,有时便在想,若有个勤政爱民的帝王,将自己顶替便好了。相比于华丽庄严的帝裙,似那细雨江湖的穿束,更加舒身,更加自在。 若再回忆。 发觉这身帝裙,与遮身袍又有何不同?一但穿上,便似冷酷的帝王,真名是何似也无人在乎了,百姓拜伏的,群臣惧怕的,不是王如意,而是大余帝王,更是深知这一点,王如意才倍感孤独。王如意面照镜子,发现自己冷漠紧蹙,生人勿近,又见脚下臣子,跪地惶恐,伴君如伴虎。 她揉了揉脸颊,倒也不算伪装,只是人皆有两面。在那忙忙碌碌中,日子一天天过着,一日朝务闲散,她难得清闲,偶然间抬头,心中刹那一空。 那座黑塔不见了。 她竟不知是何时不见的,一时有些慌张,左右环顾,发现随身的青萍剑,似也早已消失。她喊来朝中大臣,问那黑塔是何时消失的,所得之答复,也是一知半解,全无个定数,有的说几天前便消失了,有的说前一天消失的,还有的说刚刚消失的。 都是猜测居多。 王如意坐于庙堂,身子仰靠着,听着众臣争论辩驳,心中有股无力感,她揉了揉太阳穴,罢手让众臣回去。 独坐龙椅之上,恍惚不已… 才猛然间忆起,那暗流涌动,一波三折,剥名路途,红袖扬名… 一切一切,竟只是似梦一般,一但醒来,似便全如烟般消散了。 现在,她只是大余帝王而已。 第536章 小真下场,白忙活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梦醒时分,徒留几分落寞,龙椅上,有人枯坐至深夜。 悄然梦飞去,清风扑面来,从头发至裙角皆精心装扮的王如意,纵使早知那人留不得,更不可留,可未尝没有再见一面,再见几面的念想。 有缕缕微风卷起衣角,带起茵茵发丝,月华照满堂,浊雨洗尘埃,再俯瞰大余城,虽以天清地明,却任有几分遗憾,在某人心间挥之不去。 就这么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王如意郁结,随手盘摸的玉器,被她甩在地上,四分五裂,碎裂的细碎玉石,散至大殿角落处。 她冷着脸回宫。 …… 且说那宝塔中,那一番交战极尽凶险,长达半月有余,最终依旧被李长笑斩下头颅。 纵使获胜,也是精疲力竭,他自塔中大睡数日,醒来时大步出塔,阳光照拂,久雨停息,万物清朗。 收了宝塔,李长笑又手一招,青萍长剑自飞来。冀北冥尸首尤在塔中,这大余国之行,自五鲛灭城而起,且并未因五鲛尽灭而终。 事先将青萍长剑抛出,本便预料极恶宗,或趁机有所作为。事实证明,他所料未错,若无青萍剑护身,纵使他杀了冀北冥,亦无半点帮助。 王如意帝意纯粹…小真却被劫走… 李长笑持剑出大余,神念扫过,若是极恶宗所为,或许仍能找出一二线索。 他连追三日,所过之处,不是捏云根作眼,便是神识扫查,倒是还真找出一二线索来。少女小真,乃是执念极深之辈。 鲛人族于梦泽城中一眼锁定小真,确定梦道神尊之陵就在其身,自是因为小真身上,确有某些特殊之处。李长笑在见小真第一面,也察觉有异,少女小真的梦,附上一层独特波动。 在梦道神君遗留之物大梦三千策中有解,此为“落梦”,“化梦”“游梦”“落梦”三梦,乃梦道神尊后期所悟,以用于陵墓构建。 化梦是将物体,化做某一种梦境,通过梦境赠予某物。 游梦是可使得梦境,不会因人醒而消散,可于天地间游荡。 落梦是梦落凡尘,效用千奇百怪。 事实上,陵墓构成时,祸根便已埋下。不说小真,凡世间何人能抵住人之欲望?三个愿望,将欲望层层放大,当到达极致,往往是不可实现的。 故梦道神尊之陵墓,横跨整个灵气鼎盛之世,从未被发觉,从未被破解。如今已是绝灵之世,为何鲛人族、极恶宗又牵扯进此,实难以下达定论。 且说李长笑发现异样,假意缠身,似剥离尘世之人,朝发现异样处靠去,见得一座祭坛,坛中坐一人,面容狰狞,满是刀剑划痕。 自是小真无疑。 再观四周,有九人围祭坛而坐,正运转某些祭法。九人衣袍款式相似,大多为黑,唯有一人身着红色赤袍,坐于祭坛正前。 李长笑再投心神细细观察,旋即便是连他,都瞳孔微缩,九名男子中,修为波动最弱,也是炼虚中期。 大多已至炼虚巅峰,甚至不弱于冀北冥,而那祭台中的少女小真,盘腿而坐,面色惨白,无半点血色。 祭坛上雕琢有神秘纹路,血迹自小真身上流出,一点一点蔓延至整个祭坛。 李长笑摩挲下巴,极恶宗是想以此术,强行将小真梦中的梦道神尊陵墓取出?目的何为? 他等泄密鲛人族陵墓所在,并非是唯恐天下不乱,引鲛人一族入内地作乱。而是他们本身便觊觎梦道陵墓中之物,想借鲛人之手获取? 这般设想,倒真有几分可能,梦道罕见,人族少有修行,而若不精深梦道者,难以一眼看出小真异样。于茫茫人海中,找寻梦道神尊陵墓所在,无疑是难上加难。 可… 却也不全对。鲛人族狡猾如狐,定不会任人摆布,那梦道神尊陵墓,定然有他们觊觎之物,否则又怎会答应? 李长笑终究看不得清,他起身离去,是他之物总是他的,如今局面,他搅不动风云,虽波折大半年,终落了个空,却也不失落。 他转身离去,毫不拘泥,此刻的他,倒也是真的潇洒,夜色下,他懒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只道那大余暗流涌动,扶摇天下亦是暗流涌动。 天塌高个顶,李长笑该做之事已做,若以天下大以的视角,自己至少不能算丑角。问心已然无愧,舍得之间,自有从容气度。 然行不过数里,突有所感,轻轻回头,却与祭坛正前方,那身穿赤色红袍之人,四目相对。 那目光中,并无半点杀意,也无半点花火,就这般平常对视,又刹那分开。 李长笑照常慢悠悠离去,那赤袍男子,也收回了目光,祭坛上,小真惨叫,鲜血流散祭坛,那漫长的折磨中,心心念念期盼有人来救,却只余下绝望。 …… 李长笑不喜欢算计那些大人物间的较量,伤人精神,又算不明白,扶摇天下太大,极恶宗足迹遍地皆是。 他不过巧遇一二“碎片”,于此同时间,还有无数片“碎片”,分布在扶摇天下各处,甚至远不止扶摇天下。 若要他循碎片而查,揪出个幕后黑手,再揪出个各方算计,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青天白日。 李长笑嘴喜人,本独身一人行于山路,远远便听见车轱辘声,他个剑客,提着酒葫芦,便屁颠屁颠跑过去,花了身上最后三文钱,讨来了“一席之地”。 正舒舒服服,躺在牛车上,朝城中走去,他躺在牛车铺设的禾草上,路途颠簸,却不觉得疙腰。酒葫芦倾斜,那醇香美酒划过一道银白,恰好落入口中。 因牛车颠簸,偶尔会洒出一二,却也不觉心疼。 “白忙活喽。”李长笑自个笑了一声,自侃自言。 第537章 走不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牛车沿小径而行,朝前眺望,隐约见一小城轮廓。李长笑为找寻极恶宗痕迹,早已走到那偏远之处,如今悠悠缓缓折返,又需用上一些时日。 倒也刚好,路上可理清思绪,虽与梦道神尊陵墓失之交臂,却并非说此行毫无收获。前后对比,总归算有所得,有所悟。 牛车悠悠缓缓,甚是颠簸,路上行人三两,有个骑马的游客,与牛车挤在瘦小的小道上,斜睨瞥了一眼,觉得嫌弃便一夹马腹加速离去了。 李长笑喝一口酒,迷迷糊糊中,又百无聊赖,便试着推演三方关系。极恶宗泄密鲛人族,鲛人族求助人畜。 人畜又隐隐有与极恶宗合作。 三者关系错综复杂,似无数丝线缠绕的麻团,可若要理清前后顺序,却也不算太难。仅靠各地灾情,便可窥之一二。 大余建国之初,洪荒天下人畜,便已然来到此地。他们是最早的“投资”者,洪荒天下的异兽,想以此研究香火一道。 它们嗜血、残忍,却并不鲁莽、愚笨,否则人族又怎会对其惧之如虎呢。自建国起,大余各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生一次大灾。 可看做猛兽进食,一食便是数城,乃至是一大片区域,如此而看,再加之李长笑于二元宗内,看过的与洪荒天下相关的典册。 大体能够猜出,洪荒猛兽处境与人族类似。或者说,是与人族的“曾经”相类似。在变法大世开始之前,修士藏头不出。如今的洪荒猛兽,除却必需的进食,平时大抵会以沉睡,来减少身体机能消耗。 兽之习性,大多以“食”“睡”二字为主。 故那真正的四方神,十二山神,与诸多小神任在沉睡中,而它等沉睡期间,那“附庸的人畜”,便会为他等经营香火,大灾大病之下,香火最甚之。 直到三十年前,极恶宗泄密鲛人族,告诉鲛人一族“梦道神尊”的陵墓所在,鲛人一族开始入扶摇天下找寻陵墓。 但梦道神尊陵墓分散于天下各处,鲛人一族派出强者也分散于各处。碰巧有一处,就在大余国内。于是鲛人一族与洪荒达成协议。 另一方面,极恶宗也藏在大余,一面有“农人”收割稻草,一面有人蛰伏。李长笑轻轻摇头,目前所知信息,就这些而已。 三十年前许是重要节点。相比于鲛人一族,反倒是极恶宗更难应对,祭坛九人,各个均是强者,且术法精深庞杂,应敌手段极多。相比之下,鲛人族虽各方面虽皆得天独厚,术法威力高强,但拢共也就那一套而已。 水法、梦术、利爪、四海之像。初应对,确实难以招架,感觉比人族强者更加棘手,可打得多了,便觉得单调寻常,所谓鲛人族天骄,也不过是修为更高,水法更强,梦术更玄,四海之像更精深而已。 依旧没能脱离本质,否则堂堂一天骄,何至于如此憋屈死于李长笑之手。 马车缓慢行驶,渐渐入了城来,是座偏远小城,李长笑下了马车,提早付过铜钱,故潇洒的拍拍屁股离去。 …… 大余城。 自黑塔消失,已有近半月余。天将入秋,那夏暑炎气渐消渐淡,王如意身为帝王,斟酌片刻,决定在秋收来临之前,举行一场大祭。 祈祷百姓丰收,祈祷子民饱腹。她不信山中仙,庙中神,却相信冥冥天意,更是以此表抒自己的心意。 大祭如火如荼举行着,大祭当日,文武百官排排而立,王如意站至最前,祭台上摆放烧猪、烧羊、烧牛三者,又有香炉,烛台等器具,皆是由宫中匠人精心而制,内含特殊含义。 王如意衣着鲜丽,帝裙长摆托至地,一身妆容自辰起时分,便精心装扮到临近正午,正是太阳高照时。 底下百官站立,皆穿大红官服,王如意挺直身子,迈步行至祭坛前,连鞠三下躬,口念祭词等等。那声音清脆却自有威严,人间天子的风范,在此刻尽显。 底下群臣肃穆,皆不敢大声喧哗,却不知背对他们的帝王,此刻表情怪异,兴奋开心又生气,复杂极了。 她分明看到不远处屋檐上,垂下半截小腿,轻轻来回晃荡,有人正趴在那里。 忽的,屋檐上探出一个头来,是那张熟悉且俊逸的脸颊,王如意连动作都顿了顿,祭祀正行至一半,却让她忘记了流程。 死酒鬼,臭酒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做甚,走便走了,忘便忘了,是来捣乱的么……王如意心底骂着,她如今这端庄帝王身,可不容得出差错。 底下群臣皆看着呢。 心中五味杂陈,又惊又喜。群臣更是投目而来,不知陛下为何停下,却又不敢出声。 王如意收敛思绪,收回目光,在脑海中回忆祭祀流程,那握着玉圭的手,在看到白衣的刹那,早已渐渐冒汗。 不知怎的心中十分悸动,聪明如她,又怎会料不到,见一面少一面。她已归帝位,白衣仍是哪个,爱喝酒,爱睡觉的浪荡剑客。 “走不走?带你去玩。”李长笑以唇而语,脸上笑意盈盈,似乐于见那王如意,处于如此尴尬境地。 王如意目视祭台,余光却瞥向那屋檐,反唇回道:“走个屁!朕正祭祀呢!” 可怜那底下众臣,全不知此中之事,仅看到当今陛下又是一顿,祭祀流程卡在半途,不知何时能结束。 “真不走?”李长笑再问。 “……”王如意几乎都迈腿了,她怎么不想走呢。 “御剑飞行,傲游天地,上至九霄朗明月,下至九幽捧寒泉,啧啧啧。”李长笑循循善诱。 王如意再难挡诱惑,红唇张启,吐出一字,“走!” 那底下群臣,满头问号,他等可是记得,祭祀之言中,并无这等祭词啊。 第538章 御剑飞行,逍遥快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但见那祭祀中途,向来稳重有持,晓分寸辫忠奸勤政君主的王如意,重重说了一声“走”字,下一刻,一柄长剑插在地上,有白衣飞身下来,满脸嬉笑之色,杂乱发梢似更睡醒般,他朝身穿赤红官袍,正襟而立的百臣道:“你们的陛下,我借去玩几天。” 王如意俏脸一红,满是幽怨,这厮说啥胡话呢,什么叫“借”,什么又叫“玩”?真想撕了他嘴。 众臣顷刻炸开了锅,窃窃细语,左右交谈,本是肃穆祭祀大会,却变得如菜市场般热闹。李长笑手捏印法,青萍长剑变宽、变长,剑身上站立两人绰绰有余,李长笑朝上一站,悬离地面一尺之高,王如意托着裙摆,羞赧而期盼,众臣皆惊讶,从未见过这般神态的陛下。 那眉眼间灵动,悦然,真情流露。 更不知陛下还有这一面,她托着长长裙摆,跳上剑身,又瞥一眼底下群臣,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干脆任由他等猜测,自己可是帝王,所行之事,何许向他等解释。 老娘…可就这么一次了……王如意头高高仰起,嘴角又悄悄上扬,傲得似山野云雾间漫步的仙鹤。 见数息过去,还未有动静。 她捶了下剑客,恼然道:“还不快走。” 李长笑大笑一声,那长剑拔地而起,直上九霄,徒留那懵逼的群臣,陛下…就这样飞走了? 骤风拂面,王如意那裙摆,饱受风儿“欺凌”“揉捏”,长裙裙摆高高仰起,那直上九霄的畅快,俯瞰大地的豪情,让王如意张开双臂,高呼了起来。 御剑游天地。 那般潇洒那般自在。 低头是自己的大余,抬头是万里青天,亦是她的大余。飞剑略过山岗,来到一崎岖山脉,李长笑指一座山,观其形状似驼腰老朽,便起名老人山。王如意不甘示弱,指一矮矮山头,憋了半天,取名为矮矮如意山。 那御剑飞行,只飞云层之上却也无趣,飞出大余城,游那大好河山处,低空而飞离地不过百米,那才是真正畅快。 细看,可见亩亩良田,蚂蚁大小的小人,扛着榔头劳作。可见汪汪清水,投下一些酒水,可引得鱼儿扑腾。 飞剑在群山间穿梭,随手摘下一根树枝,嗅着那草木间的芳香,又捧一手清泉,飞至九霄之外倾洒而下,不知能落到谁头上。 缆尽河山,更爱河山。 王如意哪会不知这用意,剑客啊…是带她了解大余,自大余城为始,所见所闻,皆是大余真实面貌。 有锦绣山河,有万民劳作,有远行走商,这份优美的画卷,就看王如意如何绘画。 看得清江山,才可治理得好江山。 王如意撑着下巴,瞥见一赶考书生,背着大竹书箱,爬山越岭,甚是艰辛。飞剑缓缓飞过,又见一孩童在田野间嬉闹。 这山野间,红尘间,当真有趣极了。 有即将丰收的稻田,也有草木葱茏的山野。 飞剑时快时慢,快时一瞬可略过千百里,慢时一条山道,便要飞许久,王如意就喜欢这般,曾经纵使恳求剑客,带她御剑飞行一次。 剑客口头应下,到今日才付之行动,人生有此一次,却也是无憾了。大余何其之大,名胜古迹何其之多。王如意自书册、典籍了解一二,心中有诸多想体验之事,正巧一块实现了。她想去有名的长颇湖中钓鱼,想去有名的望江楼赋诗一首,更想很多很多… 一群山山头,从无人到来之地,一把飞剑冲破云海,穿上山头。 王如意跳下飞剑,身上衣裙厚重,穿得辛苦,但旅途却愉快,两人在山巅休息,看那云海随风翻腾,天地似乎都变得窄了,朝下一伸手,便可捧起一团团云雾。 李长笑教她捏云根,只是那凡人之手,又怎能抓下虚浮云雾,只能看着李长笑,将云雾捏成各种形状,有捏有软,最后像洒豆子一般,抛向云海深处。 那颗颗豆子,渐渐舒张。 地面上,有孩童高指天空,叫上父母,大感惊奇。 真是奇哉怪哉。 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天上的云朵,怎这般奇怪?有老虎,有豹子,还有打虎的人,朵朵奇形怪状的云朵,编织成一个个小故事。 故事中,还带有幽默意味,匆匆行人,皆停下脚步,停足观看。有时被那故事逗弄得捧腹大笑,好生精彩。 莫非是天公心情好,逗得大伙玩呢? 何止地上人儿笑。 那就站在云头,亲眼目睹朵朵怪云出处的王如意,更是笑得快岔了气。那云朵栩栩如生,故事简单,却引人发笑。 “何方道友!在此弄云作怪!” 一路过修士,朝天吼了一声。 李长笑吓得拉上王如意,便是匆匆逃离,只事袖中怪云存余太多,只能边走边洒,于是地面上驻足观看的百姓,看到了“罪魁祸首”,原来是一骑着飞剑的神仙,在洒下那一个个怪云,用怪云编织一个个趣味小故事。 一路飞,一路洒,怎不是一奇观呢。 不知不觉,便已至黄昏,李长笑突然来了行至,逐日而飞,金黄温和的阳光,披洒云层而上,晕上一层金黄。 飞剑慢慢飞。 终究被金阳甩下,又当繁星照漫空,圆月映宫阙… 似又回到了大余城。 那城中高楼林立,王如意爱惜的帝裙,被用力的双手抓得发皱。 李长笑开始念叨些有的没的事,说什么回大余城时,路上捡到了一笔横财,钱多得不知往哪里花,恰好听说,城中有一烟火铺子,那里的烟花很贵,便去买了几束,想起某人说过,似乎没真正过过什么寿辰。 东扯扯,西扯扯,最后在那皇宫门口,将王如意放了下来。 青萍剑归入剑鞘中,白衣温和一笑,罢手离去。 城中有烟花燃放。砰的一声,十分响亮。 全承城百姓皆惊,急匆匆出门看烟火,火花绽放,绚丽璀璨,照得半城亮茵茵,映得条条街道,扑闪闪。 也不知是哪家富家子弟,遇到了什么喜事,搞这么个大阵仗欢庆。 也否管什么缘由,有热闹看便是。 王如意眼中,却见某道身影渐模渐糊。 第539章 大势启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祭坛处,小真血液枯竭,身穿赤红衣袍者微眯双眸盯紧小真,小真半死而未死,介于二者之间。 极恶宗众人设立祭坛,延长半死不死而濒死感,当人介于这般状态,会灵魂漂浮,会梦境显露。他等在灵气枯竭前不曾修行梦道,便是修行梦道,造诣也远不如梦道神尊,只能借此引出梦道神尊陵墓所在。 算是谋夺陵墓的另条蹊径。却绝非捷径,更不好走。 既不修梦道,证明赤红衣袍者毫无梦境感悟,空引出梦境,依旧奈何不得梦道神尊陵墓。故下一步,他需以大量灵气作填,还原梦道神尊陵墓本质样貌,即灵气枯竭之前的全盛之态。 再在此基础,凭借更高的修行感悟,触类旁通般,以“俯瞰”这一角度,破解梦道神尊陵墓,所涉及心神消耗,神识推演,等量换算,足以耗死不知多少炼虚强者。最后取出其内物品。 若鲛人族顺利些,他等自然能省去这些麻烦,更能省去这些损耗。 然而,那尊漆黑丹塔,乃镇运之器…它的出现,让赤袍男子回忆起一古老存在,慎重起见,不敢过多纠缠,故改变计划。 只能以这种“蠢”办法,谋得那件物品。 李长笑早看出此中意图,更通过此,知道那名赤袍男子,修为只怕…早已入合体。 故自嘲一声白忙活了,便洒脱离去,扶摇天下大乘不过五人。合体强者亦是多不到哪里去。一尊尊如大佛般,高高悬于天顶。更是性格迥异,爱好怪癖。 那媚三娘却也不是很好例子?长得娇媚诱人,偏爱勾引男人,那怪癖,灵气枯竭也未曾治得好。 却也幸亏媚三娘,让李长笑对那“合体期”强者,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多少有一二了解。强大自是强大,却非万能。 相距十余里外,假意遍体,远观并不会被察觉,但强者心有感应,直觉颇准,或许会朝此投来目光,绝非是行踪败露,仅是寻常扫视而已。 来去客栈时,李长笑便暗中扩张业务,只需偷偷给他五十文钱,他便带客人偷看老板娘洗漱,出卖老板娘美色,中饱私囊。成功过几次,后来事迹败露,挨了顿暴打,老板娘气得三天不理李长笑。 她气得不是偷看,而是竟然只收五十文,这简直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赤色衣袍下,几缕白发新生,三个梦境,三件物品,其一,此梦之线,此物茵茵闪闪,却飞快黯淡。 最后与凡物无异。 其二,太盘珠,一颗漆黑圆珠,圆润光滑,若全盛之时,定是无数修士觊觎之宝。然现在,拿于手中,徒增重量而已。 最后一物,乃虚幻之物,似梦境漂浮,又似意念具象。 鲛人族、极恶宗所求之物,便是这团虚幻之雾。 “这便是抬海念?”赤袍男子喃喃低语,张口将此念吞下。 也是此刻,一阵大风迎面而来,将那赤色帽兜吹落,露出其真容来。 国字脸,淡胡腮,薄唇挺鼻招风耳,若有修士于此,定可认出此人身份,乃是那极北之地,极域,极北州,雪宗二把手唐深。 极、玄二域,一极北,一极南,北有镇邪楼,南有镇海楼,极北处的唐深,出现与玄域,本便耐人寻味。 至少可见一点,此行目的性极强。 …… 玄域。 唐深褪去一席赤袍,内里竟是锦绣华服,装饰得体,腰束有一丝绸长带,带上系有香囊,口笛,水带,脚上踩着鞣制短靴,靴上纹有奇珍异兽图。 漫步街头,脸带和睦笑容,有孩童嬉戏打闹,不巧弄脏衣物,也不见他丝毫生气,反到温和的揉着孩童头颅,安慰他一件衣服算不得什么。 似一寻常,有善的富贾商人,目视孩童忐忑离去,笑骂一声又自顾自行路。 街道宽敞,一装潢豪华酒楼映入眼目。 他入酒楼,包一厢房,入内静坐约莫一柱香,房门被推开,一黑袍男子目光朝房内扫过,见唯有唐深一人坐于主位,这才踏步入厢房,将房门合上。 “东西。”黑袍人伸出手,皮肤晶莹剔透,皮肤下仿佛有透明鳞甲附着。 唐深口一张,一团虚幻之物漂浮,就悬于红漆实木八仙桌上,茵茵闪闪,昏昏晕晕,出现刹那,厢房便从实化虚,再从虚化幻。好似进入梦境一般。黑袍人瞳孔骤缩,近三十余年所谋所划,皆在此道虚幻之物,如今悬于眼前,心情自不能算平静。 他抬手欲取,却被唐深抓住手腕。唐深浅浅而笑,让其莫急莫慌,好说歹说,也是一方人物,需有静气。于是为彰显自身静气,他不紧不慢的介绍这家酒楼历史,告诉黑袍鲛人,这家酒楼有一道名胜古菜,十分香甜可口,上至八十老头,下至三岁小孩,都喜欢得不得了。 那交易啊,边吃边谈却也不急。黑袍鲛人只能从之,于是菜渐上台,二人边吃边聊,唐深方形脸,长相不算英俊,却自有一股独特韵味,稳持有成,慢条斯理。 然说到鲛人族之事,不免有些不悦,说那冀北冥狡猾归狡猾,却不算聪明,死了活该,从前高估他了。 身穿黑袍,来历神秘,向来高傲的鲛人,在他面前却如坐针毡,便是听其贬低族中天骄,也只能笑着应和。唐深吃饱喝足,谈交易之事,可细细想想,都这般时世了,还有个什么交易可谈,那鲛人族从上到下,也没有半点东西,能让他心动的。 思前想后,他眼睛一亮,目光上下打量黑袍鲛人,嘿嘿一笑,轻敲桌子,让这名鲛人的夫人,来陪他玩一宿。 那鲛人强忍怒火,同意了,那饭局结束时,黑袍鲛人如约拿到那道虚幻之物。他以梦道层层剖析,得到被梦包裹着的“念”,此念名抬海。 “得此一物,我之一族,自保足矣。” 黑袍鲛人匆匆将此念含入口中,喃喃自语。 鲛人族是高傲,但…穷途末路的人族,更为可怕。 唐深深一懒腰,目送鲛人离去,忽而一笑,天下大势…是该更进一步了。 那大势下所有人皆蝼蚁。所以,他并不关心那日宝塔主人。 那大势一旦开启,所有人,便只能乘波而下。 第540章 梦道陵墓真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人消失在灯火阑珊处,王如意迈步回宫,那金黄裙摆长长拖地,缓步途中,有路过官员瞧见,吓得魂体分家,急忙觐见。 回宫那一路,人越聚越多,步辇郎抬轿而来,宫女排排提灯,本肃穆森严的皇宫出入口,渐变得热闹,人也渐多了起来。 高高在上,百官簇拥。 可回眸时,那昏暗街道,无人巷角,空有一二抹月光立足而已。 风中参有凉意,大余似乎入秋了。 …… 李长笑飞在云头,侧卧在剑上,百无聊赖的拍打着肚皮,他俯瞰大余城,在云雾之间观众生之梦,心中突有所悟。 或许是他狭隘了,那心间偶然闪过的明悟,让他心思活络,又自嘲苦笑,以观缆众生之梦的自己,却也有一日,陷于一城围困之中。 天下大墓,虽无明文划分,却潜藏诸多规则,大体可看做,能耐越大陵墓越大,越是豪华。 傍身的金银珠宝,便也就越多。李长笑入过的墓穴,早已不计其数,却在此刻才猛然间惊醒。 墓穴为死后立身之所,无人不在乎,李长笑入梦泽城,被城中惨像所感,后追鲛人族一行,足足有数月。 途中遇到剥名皇帝王如意,遇各地山水神,窥见极恶宗,有农人,有人畜,渐被世间纷扰,迷住了双目,……倒不算迷住双目,他始终清明,只是注意力偏移。 梦道神尊修为高深,以梦为墓,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以梦道神尊的梦道造诣,以及那半人半鲛的出身…从鲛人族上遗留的傲气。 一城之梦,又怎够? 已以梦为墓,那梦泽城可看做“主墓室”,仅是梦道神尊大墓一的一部分。 念此,李长笑拔剑上青云,直飞那更高处,脚下,大余城渐渺小,大余渐渐渺小,做到如此,依旧不够… 梦道神尊的手笔,远比整个大余还大,他飞到了高处,云雾开始遮眼,遍体生出寒意,却难不倒他。 他结天印拨开云雾,结冰印褪寒意。但见今日,大余城正上空,有一角云雾退却,本朝着宫阙行去的王如意,突有所感,抬眸朝天阙望去。 隐约见一点白衣,衬着月光,飞向更高处。 她悠而一笑,笑意盈盈,那家伙,此刻定然嫌弃天太矮。 若能飞到更高处,走到更远处,便由着他去。听说修士处境不好,灵气用一点少一点,若那日灵气耗尽,跌为凡人… 她这位高傲的女帝,却也不介意再荒淫一次,收得他做个面首,好酒供着,好菜就着。 念着念着,王如意步子轻快,身后众臣加快步子,却任渐渐被甩走身后。 另一边。 李长笑拔地而起,直冲天阙,低眸,整座大余,连带周边数大小国,一一收入眼底,夜幕下,百姓入眠。 李长笑眸光被蓝韵包裹,这一览,便是万万百姓之梦,于他眼中,那梦境交织、错落,看得他心神颤动。 入梦游之境,李长笑再开梦境感观,只见视野所及之处,无数朦胧梦雾笼罩,有无数细丝,纵横交错。 渐渐构筑为一尊巨大陵墓,而梦泽城的位置,恰好是这座梦境陵墓的主墓! 顷刻间,李长笑恍然明白,为何王如意可缕缕进入深度睡眠了。 若完成他人愿望,是打开陵墓,获取宝藏的方式,那王如意这位勤政帝王,在位期间爱民如子,为百姓着想,从这偌大的梦境陵墓中,完成无数子民念想,因此偶然获取一二馈赠,又算得了什么? 那深度睡眠…便是由此而来,李长笑间接受益,冥冥之意,越是琢磨,便越觉得奇妙。 大余、乃至周边数国,皆属梦道神尊梦境陵墓范畴,为君为帝者,若勤政爱民,那无形馈赠渐渐加身,等同挖掘一无尽宝藏。 无形中似也应了那句,好人自有好报。 李长笑维持状态,踩着飞剑悬于高空之上,如此使用梦境感观,揽尽万万民之梦,对他亦是极大消耗,不过一柱香而已,便双眸刺痛,眼泪汪汪流。 假寐休息片刻,再继续观之,不得不叹,这梦境陵墓豪华,奇妙,梦幻,难以用言语概括,只是也有破败、腐朽、崩塌的一面。 这座梦境陵墓、梦中殿堂,依旧没能逃过腐朽,但不同之处,此陵墓起于“念”,起于“民”,万万百姓做基点。故维持得相对较好。 李长笑不由得想,若梦道神尊还活着,定是位香火一道的前行者,你看那梦道陵墓…其实隐隐暗合了香火民意。 若慕琴窥得此墓,或许能另有感悟。李长笑再观之,心中陡然有一疑问,若非梦泽城惨案,纵使他这精修梦道之人,不一定会将目光,集中在梦泽城上。 若无灭城之事,他获取梦道神尊陵墓的顺序,定是先在大余境内闲逛数年,再突然察觉陵墓所在,破译陵墓,锁定梦泽城,找寻小真,完成愿望获得陵墓中宝物。 却跳过了中间一步,直接从小真开始。 确切的说,跳过发现梦境陵墓这一步骤的,并非李长笑…自入大余境内开始,他便是追逐者,一路追逐,一路找寻。 跳过此步的,是鲛人一族,也是告密的极恶宗,以梦道神尊的梦道造诣与能耐。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若朝深处,朝高处深究。 细思极恐,让人毛骨悚然,有此能耐者不过一手之数而已。 李长笑收回思绪,比起那盘根错节的复杂算计,显然…此刻呈现于他眼中的梦境陵墓,更能吸引他注意。 这陵墓,本身便是一座巨大机缘,光是参悟,便是极大造化。 且… 他渐渐窥探到,梦道神尊的梦之一道了。 他的道,或许是“国”。 第541章 故事话本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梦道神尊十一座陵墓,风雪尊者去过七座,余下四座,李长笑一一造访过。却在这最后一尊,最重要一尊,定然也是梦道神尊倾注心血最多的一尊,终于看出其所行之道,并且为之惊叹。 只道这世间的英才,何其之多,他们的思想何其绚烂,何其璀璨。 光是观望,便屡屡被震撼,以梦作国,以国化梦,这是他的的仙国,遗留无数年,只存在于梦中的仙国。 横渡无数年时光,唯有今时一白衣,亲眼见证了这奇思妙想,而雄伟壮丽的梦中仙国。 李长笑悬停空中,静静参悟梦中仙国,参悟梦道神尊的陵墓,比什么都重要。这座殿堂的一笔一画,一毫一丝,皆是梦道神尊对梦境感悟、见解的浓缩。 那早已逝去之人,留下此景此像,只怕也有横跨时光长河,与后人对话,朝后人炫耀的意味在,只可惜世间多数,皆被眼前利益所困,难以超脱桎梏,飞上更高处,看得那藏在最深处的风景。 如此仙国… 若得一世安宁,纵使无人记得他来过,又能如何?……李长笑笑饮一口清水,似无人能感知梦境一般,也无人知道,今夜有一人,在那高空处飘荡。 他左游游,右荡荡,将这梦境陵墓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缕丝线,皆收入眼底,记在心底。 觉得精妙处,便拍大腿夸赞,道一声那老前辈,当真厉害。也有昏笔,比如某些地方,如此这般设计,或许能更加牢固,或许添几分变化,想着想着,他便操持着“造化”,结合梦丝,就地编织了起来。 柔云根作砖,凝梦丝做梁,一步一步,那惟妙惟肖的殿堂,在他手中渐渐呈现。 随着理解,参悟,他渐渐明了,这座梦境陵墓中,尚有许许多多的宝物,或许不是最珍贵的,却定然是梦道神尊最得意的。 例如陵墓一角,锁着一个梦,梦道神尊花费数十年所凝,名叫“长春梦”,那梦落到一女子上。 那女子面面红晕,后入一红粉酒楼,做了大花魁。 无数梦类杂萃。 何止梦道神尊精彩,他俯瞰而下,那众生自己的梦,本便无比精彩。白天,他们仅是平凡一员,夜间,那心中斑斓色彩,渐在梦中扩散。 李长笑在那层层深处,又挖掘一有趣之梦,名叫“山中梦”。那梦立于两山之间,乃是虚幻之物,路过此地之人,皆会梦见一座高山,奇怪的是,第二次再临此地,那山便凭空出现了。 这座陵墓,竟这般有意思,李长笑突手一捻,一道梦境悬停掌心。此梦模糊虚幻,名叫“驻颜梦”,脱胎无数女子之念,再空中游离,只等届时,落入那位幸运儿头上,得以驻颜。 李长笑截下此梦,有一二私心,他轻轻一吹,一口清风裹挟“驻颜之梦”,吹向那女帝寝居之中,临别赠礼,不成敬意。 王如意恍惚醒来,朝明月处看去,似有人朝她挥手,似梦非梦,最后眼睛一闭,又睡了去。明日啊,可还有大批政务,需她一一过问呢。 参梦道之墓,得梦道感悟,李长笑收获颇丰,若把此墓比做清泉,那李长笑便是路过的渴口客。他噗通一声,跳入清泉畅游,也似海绵般吸吮。 古今对话,李长笑得所感,得所悟,或非法宝、术法般,立刻有所体现,但绝对远远甚之。只是,他终究是过路人,这座真正的宝藏,便留给此地帝王们,慢慢挖掘。 “天下好梦,君王亦好梦。” 李长笑眼睛一闭,自高空跌落,可真是说睡便睡,急不可耐,也想做一好美去了。 某山林深处,一道身影砸下,砸出一个浅坑,人未死,却已打起了微鼾。不远处,一柄长剑横插入鸟窝。 那与长剑擦身而过的鸟儿,叽叽喳喳,骂得很脏,很快便锁定了罪魁祸首,飞去啄白衣抗议。 …… 昨日有人御剑飞行,投放怪云之事流出,街里街外热议纷纷,飞空之事,百姓倒不少见,厉害的变法之士,通过各类手段,也可做到一二。 这则消息,还未扩散,酝酿,便被另一则消息掩盖,若论传颂度、百姓最喜欢议论的,头筹当属男女间的风月之事。 若在此基础,为男女二人再加上些许特殊身份,例如女子是当朝女帝,男子是飞天剑仙,传播速度,更是如同洪水般席卷。 李长笑清晨苏醒,入附近一大城,想讨些吃食,入一酒楼刚刚坐下,便听到隔壁说书人,一惊一乍的讲述那风月之事。 他点一份白粥,饶有兴趣听着,渐听渐觉不对,说至一半,才反应过来那是昨日之事。当即哭笑不得。 又听那说书一一吆喝,说那女帝美得惊天,那剑仙俊得让人嫉妒,朝天上一飞,啧啧啧,羡煞不知多少旁人,说着说着,说书人注意到李长笑,整个人一拍大腿,几乎跳起,指着李长笑兴奋道:“这小伙,你,你长得与那剑仙神似,上来给大伙看看,联想联想。” 李长笑面皮微抽,众人瞩目,说书人下台,半推半拉把李长笑弄上台,指着眼睛,道:“那剑仙,长得一双迷离含春目,看人似疏似近,欲离欲靠,让人患得患失,你瞧瞧多像。” 李长笑不算配合,故意皱眉,让冷意透散。 说书人一拍手掌,兴奋得跳起,“瞧瞧,更像了。” “书中又说,那剑客皱眉间,杀意不能,似潺潺小溪般流露,杀人不过抽剑拨剑间,潇洒俊逸。” “瞧瞧,这简直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说着,说书人拍着李长笑得肩膀,哈哈大笑。 “像…实在是像!” “兄弟,你是老天爷赏饭吃啊,长这么俊,可把我等嫉妒坏了。” “我感觉说不定就是他。” …… 李长笑的抗拒,在说书人拿出二十文铜板时结束。 在金钱面前,他已不是第一次选择出卖色相。 第542章 彻底离去,要入炼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连去数家酒楼,李长笑才知剑仙、女帝的故事话本,流传在外有数十版本。那说书人说的条条是道,煞有介事,好似亲身经历,昨日也随着那柄飞剑,绕着大余境内转悠一圈一般。 自不难猜出,那故事话本是从何处流出的,李长笑隐约猜到,此刻那宫阙深处,正有一女子傲娇的道:“朕爱听,相信朕的子民也喜欢听。” 妄议天子可是杀头重罪,但大余民风开放,治理有度,那流传于说书人中的故事话本,若不追究,便不算什么大事。 大余宫中百官,也听得各种版本,只有他们知道,这并非是故事话本,而是确有其事。心中对陛下更甚。 …… 求变五百零六年。 这一年冬时,大雪飘泊,李长笑常常飞天观察梦境陵墓。 王如意立身宫阙高处,政务缠身,李长笑游身江湖深处,游山玩水。二人虽早早离别,未曾再见,期间却也以另类方式,时常交谈。 王如意命人编写故事话本,话本广为流传,其中一些话语含义,唯有李长笑知道,如此这般,那帝王的话语,便总能传到李长笑耳中。 李长笑飞天观悟梦道神尊陵墓,高高飞起时,有时拨动众生梦境,有时为王如意编写故事话本的持笔官,会没由来的冒出几句话语,初听觉得莫名奇妙,觉得是谁昏了头,可后来王如意越捉摸越觉得,是被白衣暗中影响。 一来二去,却也算是隔岸千里,心神交流许久。 近几年内,王如意大刀阔斧,将大余整顿得欣欣向荣,针对香火之事,也稳步推进,进退有度,既不急于求成,立刻砸了庙宇,废了香火,也不保守停滞,设立有法案,一步一步限制,改进。 帝王也就俏皮时,比如颁布一政令,或是解决一难题,觉得自得骄傲,便朝那游荡在江湖中,不知藏在那的李长笑邀功炫耀,李长笑常常光顾民间酒楼,听那故事话本,意会到她的意思后,隔天,王如意便从持笔官口中,听到了赞许之言。 可那持笔官不知缘由,只认为是自己,昨夜手笔写书写得太晚,又做了个奇怪的梦,导致今日觐见陛下,岔了神,说了莫名的胡话,惶恐不已。 殿前失仪,正惶恐着,却总见到那陛下,掩着嘴咯咯咯笑着,花枝乱颤,眉眼都舒张了,十分开心。 二人的交谈,倒是间接苦了那专门为王如意,描写故事话本的持笔官。这几年间,王如意政迹显眼,所行之事利民利国,李长笑却也不闲着。 夜间感悟梦道陵墓,仅是日常小事,白日他一步一步,行走大余上下,有去到那穷山恶水处,有去过那深潭无人地。 大费周章,不为别的,仅为揪出大余最后的隐患……洪荒猛兽。 四山神,东神君双头虎,北神君青天蟒… 那一尊尊强大异兽,一尊尊真正的香火神祇,在沉默中、在睡梦中,被李长笑找寻,靠近,斩杀,放血。 血流可成河。 这般功绩,无人知晓,无人过问,李长笑也不朝人说,他曾承诺,有朝一日,杀尽山中仙,庙中神,让王如意还于他一个盛世。 他便如此做了,大余的百姓,甚至不知他来过,也无需知道。这几年间,四神君、十二山神,底下无数敕封小神,或是猛兽真身,或是人畜皆一一被他扫荡而过。 青萍剑身染上的血,用作填河都绰绰有余,李长笑不愧为最矛盾之人,他之大道,本该观悟天下梦境,在真假中游走,不必染杀戮,造杀孽。该是全天下,最最潇洒快乐之人。 然他所过之处,却又总是血流成河,好的坏的,似最终都要死在他剑下,虽非以杀证道,却已以杀证道。 那大雪飘飘之际。 结冰湖畔,有一头异兽伏尸,李长笑蹲在湖边,用冰冻湖水洗涤剑身,身上的白衣,染了半身鲜血,有些腥臭,有些狰狞,也有些无奈。 将血迹化假,李长笑抬眸望天,白雪皑皑,四下皆已裹上银装,他将青萍插入剑鞘,眼中冷意渐褪。 这一年的冬季。 他屠尽了大余仙神、猛兽,完成了约定,同时参透了梦道陵墓,真假、造化、祸福、梦境,种种皆有所悟。 前后想想… 似乎该彻底离去了。 李长笑轻叹,热气拂过结霜的睫毛,肩头积雪点点,他迈步间,朝大余境外走去。 徒留一行似有似无的脚印。 …… 王如意的持笔官,应召入宫,持笔描绘故事话本,她又有了新构思,王如意身着帝裙,来回踱步,想着如何编排那白衣诗话。 她说一句,那持笔官便写一句,偶尔不恰当之处,持笔官再惶恐指出,随后在此基础上润色一二。时不时应景的天上几句诗词,每到这时,才能见那冷眉冷脸,不好金钱,不爱奢侈的女帝,眉眼间得几分舒张,多几分活泼灵动。 却说到兴起时,持笔官又殿前失仪,说了句昏头话,似乎是“再见”二字?她记不得清了,立马跪地叩拜,虽殿前失仪,但已非第一次,近几年来,几乎一个月便有几次,频繁时半个月便有好几次。 每次失仪后,陛下不厌反喜,心情明显更好,一来二去,持笔官都快成宠臣了,只是手无实权,那其中窘迫,只有自己所知。这一次,持笔官说怕也怕,说不怕却也不怕。 可当她偷偷抬头,观察陛下之时,却见陛下一反常态,身躯轻颤,也并未变得高兴。 “你…先下去吧。”王如意坐下罢手。 持笔官弄不清楚缘由。 不过从那以后,她再未做过怪梦,也再没有过殿前失仪的举动,心中窃喜,却反而见那帝王,时而幽怨哀叹,时而闷闷不乐。 看那窗外落雪。 王如意悠悠一叹,这一次,是彻底离去了啊。 山中仙,庙中神,皆已除尽。 倒轮到自己,还天下子民,一朝盛世了。 …… 求变五百零七年。 李长笑要入炼虚。 第543章 湿身,淋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行于漫漫长路,毫无目的,心中回忆所感所悟,那片炼虚壁垒,似就在眼前。 漆黑森严的砖瓦高高垒起,严丝合缝,直达天际。 炼虚之法,他心中有数百种之多,有些甚至不弱于“十神髓”之类突破法,但这一步,他要靠自己走,故走得很慢。 自元婴入化神时,乃是千军万马破城关。而今,化神入炼虚,是独身一人跨高墙,渡天堑。 似随着灵气枯竭,境界与境界间的差距变小,可境界与境界间的壁垒却变厚了,逆天之路充满坎坷艰辛,荆棘丛生,一步比一步难。从元婴到化神,十神髓显威能,一举破“城关”,如今,他已行至名为“炼虚”的天堑正前,然放眼望去,天堑内波涛汹涌,一望无际,漫漫无涯,如他脚下之路,白皑皑一片望不到尽头,更不知要去往何处。 眨眼间,那天堑又垒起漆黑高墙,上下看不到尽头,左右看不清边界,仿佛一切的尽头。 跨高墙,渡天堑,何其难哉。 行至此处,更感叹第一位抵达此处之人。 无前人先例,只怕会认为,此处便是路之尽头吧? 李长笑只能慢慢行走,明已万事俱备,却不知如何迈去那步。他感悟已够,虽距离上一次出关,似乎也才仅是几十年而已,但这是灵气枯竭后的几十年。火地,大余,梦道神尊种种,都为他的大道添砖加瓦,厚积薄发,论感悟…他也已经到了。 可似乎又没到。 李长笑驻足,漆黑的高墙与渺小的白衣,如此鲜明,如此绝望,既如此,仍是要走。 道在脚下,也只在脚下。 求变五百一十二年。 李长笑行于秋风萧瑟地,百无聊赖,听闻一湖泊中,有一种鱼极难钓上,于是他自制一鱼竿,坐于湖畔岸边。 从秋钓到夏,还是没钓上,最后骂骂咧咧的离去,刚走不过三两步,却见一三岁小儿,拿一根带勾的线儿,朝水里一丢,再等上一柱香时间,用力一拉。 那鱼儿便上钩了,小儿笑得开心,李长笑咬咬牙,又坐回了原位,将刚刚砸断的钓竿接好,打算再试一次。 又是从夏钓到春,那三岁小儿已长至四岁了,长高了不少,不钓鱼了,改下水抓鱼了。 抓了几条,回去给阿爹阿娘当晚餐,路过那雷打不动怪钓客时,偷偷将一条捕来的鱼,丢进对方蓄着水的木桶里。 噗通一声。 那枯寂许久的水桶,总算来了一活物,不过两尺之地,却也添了分热闹,鱼儿噗通,水花四溅。李长笑看着小儿离去背影,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被施舍了? 也好…… 今夜烤鱼吃。 求变五百一十四年,李长笑终于承认,自己钓不上那鱼儿,他也终有自己不可得之物,索性不再强求,收杆离去。 不日,小儿又来湖边,见那枯坐的钓鱼客,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心中有些惆怅,不过很快便被抓到鱼的喜悦覆盖。 “小江儿,你爹腿脚好了!” 小儿正在水中翻腾,远处同村的一半大小子,欢快的跑了过来。 原来… 捕鱼小儿名叫小江儿,家中有一残疾老父,小小年纪下水捕鱼,不过是讨些吃食罢了。 “真的?俺爹好的?”那小儿爬上岸,激动的看向来人。 “真的,真的!你娘都高兴哭了!” “怎么好的?俺记得也没钱请郎中啊。” “好像是…咕咚一声,突然就好了,哎呀,管他呢,好了就是好了。” …… 求变五百一十六年。 纵使李长笑着眼细微处,游身尘埃中,也渐觉天下大势有变,这一年,夏秋交季之日,天上突然闷雷密布,各地发生不同程度的大地震。 河水沸腾,天塌陷,地翻身,持续不知多久,百姓惶惶度日。李长笑从睡梦中惊醒,抬头望天,眉紧皱。 在那他看不到的更高处,正爆发一场大战,上一次如此,是在变法大世之前,也是他与赵青相遇之时… 是天道残片掉落。 各天下顶尖强者出手抢夺。只道是那顶尖之战,玄而又玄,不可琢磨。身处局外,全看不懂看不清。有时一句话,一抬手,一蹙眉,便是大战所在,便是凶险所在。 何时开始,何时结束,难以预料。 天昏昏,地沉沉。 如此状况,足持续半月之久,才渐渐恢复清明,李长笑坐井观天,虽恐怖威势渐消,然那场大战,却未必已经停了。 …… 求变五百一十九年。 又是一年万仙峰会临近,今年大会十分特殊,许多不出面的强者,似都收到感召,前去开会。 会上热热闹闹,商议天下大事,变法前沿者,亦是有资格参加。李长笑便不去了,因为他走走停停,不知走到了何处,再去也赶不上了。 求变五百二十年。 李长笑遇到一老者,寿龄二百有余,乃是老死,他之死…似撕开了一角残酷而无奈的真相。 自那以后,陆续有变法延寿一路者死于寿元。 这一年,大秋,李长笑入住一庄园,园中老者是一元婴修士,得知李长笑是修行者后,从病榻上爬起,拉着他的手,与他讲述修行之事,无尽缅怀。 他那一批兄弟中,他已算长寿,但仍然难逃寿元之劫,他依旧想不开,看不惯,天资如他,最后却死于病榻。 李长笑翌日离去,走后三日,老者也咽下最后一口气。 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有大家闺秀出门游玩,见雨下得突然,骂两声扫兴,撑起油纸伞,挽起裙角。有公子抬起手,用宽大的袖子遮挡头发。有赶考书生,取下竹箱抱在怀中。有商贾合上车帘,驱使马夫找地停靠马车… 形形色色,却都湿了身。 李长笑停步,驻足,低头。 脚下水洼又溺死了一只不起眼的蚂蚁。 (手腕有点痛,又没啥存稿,最近几天可能更得少写ヾ(๑╹ヮ╹๑)ノ”) 第544章 又遇王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二十年,李长笑游离尘世已十余载,途中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风景。生生死死,缘起缘灭,与他擦身而过者,不计其数。 他真假感渐淡,容貌亦是依旧,他时常突然驻足,左右环顾一圈,自言自语一声:“天地又小了。” 求变大世之前,本十余日的路程,如今五六日便可行到,只是有心观察,并愿意以双脚丈量者,天下间似也仅他一人。 最近的天下,更不太平了,化神及化神之上,便已算作是高手,结丹、元婴境,才是修士主要群体,若细细统计,至少有四至五成的修士,停留在此境界。 这还是灵气鼎盛之世。在那灵气并未喷发的远古时期,筑基、结丹境才是主流群体,而今的扶摇天下,几乎在难寻一结丹境,便是还有,也是诸多奇遇加身,机缘巧合重重,才勉强保持寿元未尽。 但也绝对形如枯槁,再无昔日峥嵘,游历这十余载,亲眼目睹元婴修士寿死的惨淡光景,尚萦绕心头。 这绝望关头,又听天下大势大起,风云汇聚,南镇海楼遭遇袭击,那天道碎片争夺,战况如何尚无眉目。 天下皆孤舟,人人皆孤舟。 李长笑却渐渐有感,自身游身十余载,不过为炼虚契机,为那莫名道蕴,更为那始终差一丝的细微感受,只等某一刹那,便可入睡突破。 或许在明日,或许是后天… 或许很快,亦或许很慢。修行之事,如何能说的清?尤其那绝灵之世修行,更是难上加难。 在这一片模糊中,又度过了一年,这一年,李长笑听闻一消息,当那消息传入耳中,便是连他也难以淡然。 南镇海楼塌了。 据传是鲛人一族,狼子野心,运足大神通,大法术,唤其遮天巨浪,拍击镇海高楼,一浪卷袭,一浪拍击,将那耸立不知多少年数,凝聚不知多少心血,立下不知多少战功的镇海楼,一举推倒了。 楼内三千八百宝,宝宝光晕淡,没了镇压器庇护,那法宝正以极快速度,被岁月侵蚀,被世道感染。 再看人族处境,寿元短浅,多数强者皆有寿元之危,变法虽有效却停滞已久。 镇海楼在这时倒塌,无疑是一手挑起了风云,让那修士…皆朝南去。 李长笑抬头望天,那风云交汇之处,已蓄起了万千玄雷,急促、暴躁、让人心惊胆寒,也是这一年,一合体期老祖站出,正式朝那鲛人族开战。 那老祖号召旧宗弟子,若尚有存余者,皆奔赴南海之畔。 老祖一语,惊动天地,于修士中广为流传。 “病榻难留凌天辈。” 如此这般… 何止天上风云聚,便是地上,也人如潮涌,势大惊天,李长笑漫步世间,寻求感悟,寻求交融,那擦身而过者,修士也渐多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 他干脆停下脚步,在一群山大泽附近,开一家用木头搭建的小棚子。 遮风不足,挡雨勉强,又去偏远小镇上,买来一些锅碗瓢盆,以及各种瓜果种子,就这般,成为了一名路边贩茶、贩果、的小商贩。 剑客得意于他已翻身做主,若缺了钱,不必第一时间想到看家护院,更不必于出卖色相,就着一文钱一口茶,三文钱一个甜瓜,也可过得滋润潇洒。 别说,平日客人真切不少,逼得李长笑扩充门店,又去附近小山中,砍下几颗木头,劈成一片片,做成桌桌椅椅。 就摆放在木棚外,两张桌子十张椅子,便够了,他自个则是坐在可以仰靠的长椅上,巧看天色,妙看云。 他那小铺人并不少,一日下来,可得百来枚铜板,若运气好,还能再多些。 客人却也是仙凡交错,各种之有,带来了各方消息,当然,既是做生意,便总免不了麻烦事,尤其是这种招待他人的营生。 曾有刀客,路过那贩茶卖果小铺子,瞧见那又大又红润的大果,想以三文钱买下,身穿白衣、仰在长椅上睡觉的老板,怎么说都不肯,说那果子是留给自己的,卖了可惜。气得那刀客打砸桌子,最后甩手离去。 也曾有南下修士,一路艰程,路过小铺,便讨一杯水喝,喝得尽心,再看那老板姿容不俗,便出声问询一二,才知竟也是位修士。 当即便冷嘲热讽,说是个屁的修士,镇海楼塌陷,多少修士奔赴南边,不愿做那病榻之徒,而这老板倒好,天下大势如此危急,身为修士这等曾得天地造化,享气运福泽的身份,却无任何作为,仅在那路边摆起小铺,讨那三两文钱… 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说着,那修士拍下三文铜钱,气愤离去,李长笑行至桌前,将三文铜钱收入口袋,目视那名修士的离去,脸上挂着一丝温和笑意。并未因此而生气。 他快突破了… 最迟不过这几年。 若非如此,他倒也想南下,去望望,去瞧瞧。 万事拂心过,李长笑那小铺子,任就生意火旺,十里八乡地,也渐渐知晓那贩茶、卖果的小铺子主人,是名俊秀的公子哥。 偶尔便来讨几份茶水,与他打趣几句,说上几句闲话。渐渐的,李长笑不得不大清早,扛着斧头去山上砍下些木头,又弄几张桌子,几张板凳。 还需编一篱笆,将果地牢牢围起,偷果贼越来越多了,最近有一颗甜瓜,长势喜人,可不能被偷了。 春到夏,夏及秋,秋又转凉到冬。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那凡间喜庆大节时,天上不时闪起道道烟火。 李长笑独坐寒风瑟瑟的小铺,掰开一甜瓜,把茶、酒、盐、醋,一股脑的倒进去,搅匀了再喝下。 “主人,真不去镇海楼看看么?”玉罗刹那近乎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荡起。 “快突破了,去什么去。”李长笑自言自语道,他觉得盐味太轻,便捻起一把盐,洒在甜瓜上面,口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话语,“多活一天,是一天是不?” “已经够久了。”玉罗刹默念。 …… 来年。 那个生意红火的小铺子,听说就要关门了,等把地里的瓜果,便宜卖完就关门。 消息一出,很快便被一扫而空。仅剩下最后一个,又大又圆,一定很甜,这一颗便不贱卖了,留给自己吃。 李长笑把多余的桌椅,全部收起,只留下一张。待吃完那甜瓜,他便要与这里说再见了。 “客家,你那甜瓜我要了,给我来一颗。” 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李长笑回过头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那茶水小铺的最后一位客人,竟是位熟人。 回头时,四目相对,对方显然也一惊,“是你?” “是我。”李长笑点点头,“王兄弟,好久没见。” 他目光落至对方脸上,那是一副英气逼人,但难掩老态的面孔。 从那凌厉的五官,仍留几分睥睨意的眼眸,变化虽大,仍依稀可认出此来人,姓王名绝,是位天骄。 第545章 绝世天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密林小径旁,茶水小铺内,仅有一面之缘的二人,如此平淡相遇,两相对视,一时沉默无言。 王绝径直坐下,在还未收起的木桌上放上三枚铜板,当是把钱付了,只是那铜板方形,呈黑色,上分别印有虎纹,龙纹,豹纹。并非寻常凡间的铜板。 扶摇天下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南圆北方,南方流通铜板,无论是凡俗,亦是山上,皆为圆形,反之,北方则是方形,此一规则流传至今,在南四域、北四域交接之地,大多两类铜板共存,已当作寻常。 李长笑笑着捻起铜板,顺着中心铜孔,朝天上看去,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觉得很满意,便也将另外两枚铜板,一并收了起来,揣进兜里。 笑着与那天之骄子打趣,这三枚铜板分别对应龙、虎、豹,乃是扶摇天下很久远时期,某场盛大赛事的最好奖励,代表着荣誉与过往。莫看着小小一枚铜币,两指一捻便可持在手中,那过往辉煌时,便是百来座大山,也没这三枚硬币重,龙者…同辈之最,虎者,同辈之勇,豹者,同辈之狠。持三币者,可探访名师,可尽得真传。甚至可购得百绝术法,那份量何其重?便是如今,知悉此三币含义的李长笑,捻在手中,装在口袋里,仍旧觉得沉甸甸。 而王绝作为持三币者,自然更加不凡,六神髓化神,若不遇灵气枯竭,此生成就难以估量,保不齐又将是为合体,只是如此重重,皆属过去,可追忆,但不可深陷,更不舍深陷。 那第一面曾容光焕发,身如烘炉,不惧寒雪,不服世道的天骄,此刻却是苦笑一声,“我只有这三枚铜币。” 他将后背行囊,一并放在地上,俯下腰,将有些松散的束腿绑紧,一副远行的行头。做完这些,他与李长笑讨要一杯茶水,他王绝向来霸道,也不讲规矩,但却主动表示,那杯茶水的铜钱,他先是欠着,日后再还。 李长笑倒来茶水,浑然不在意那一文两文的算计,只告诉那前后相差甚远的天骄,这一杯茶水,他请了,不算钱。 王绝听后,哈哈大笑,说等的就是这一句,拿起茶水杯一饮而尽,用袖子擦去嘴角茶渍,又指着李长笑的口袋,说,为那三枚龙、虎、豹铜币,他斩了不知多少天骄,深陷陷阱不知多少次。 三枚铜板赐身时,他王绝站在绝高之顶,那叫得上名号的仙门,皆投来目光。那算得上天骄的同辈,皆羡慕极了。他当时只觉得,自己抬头便可揽下明月,低头便可观尽众生。 千金难换边角料。 可如今的如今,这三枚铜板…似乎仅能从那路边的茶水小铺,购置一颗又大又甜的大甜瓜。王绝没有落寞,没有伤感,仅是平常而言,事实而论。 李长笑嗤笑一声,半开玩笑,半打趣的道:“那也不看看,是谁种的瓜。” 闻言,王绝一愣,旋即拍桌而笑。李长笑拿来菜刀,将甜瓜从中间切开,露出那红色果肉,汁水流淌,散发诱人清香。只怕全天下的口渴之人,愿望都是咬上一口这甜瓜。便是王绝也不意外。 他捧起甜瓜,头埋入了瓜皮中,大吃特吃,吃得尽心,也毫不顾忌形象,吃到一半,那饥渴感消失,香甜果肉还余近半。 王绝恍惚中,竟觉得那小铺主人,仅以三文钱的价格,便将甜瓜卖给自己,竟是自己赚了,那小铺主人亏了。 吃完甜瓜,王绝一拍木桌,大喊一声“爽”字。他又恢复了几分豪气,自言自语,说什么千金难买我乐意,我王绝爽了,那三文钱便是再贵,再价值连城,用出去也是值了,不亏,不亏。 此时月亮正圆,月光照拂其脸,李长笑慵懒坐着,撑着下巴,喝着小酒,静看那人儿吃瓜,心想可惜了,他刚捉摸出新吃法,便是将甜瓜置与火中烘烤,再洒上一些香料,随后连皮带肉一起吃下。 可惜被买走了。 当问起目的时,王绝朝南边望去,与众多修士一样,他亦是不愿做那病榻之徒。 他告诉李长笑,据他所知,那最南端处,自镇海楼倒塌,那水势再无物可牵制,渐呈肆虐之势头,洪水肆虐,有无数修士汇聚,以自身灵气画阵,抵御洪水蔓延。 他王绝想去看看,想去瞧瞧。只是说道此处,他不免感到落寞,他体内灵气早已十不存一,莫看他容貌还算年轻,其实余下寿元,不过这三两年间,以他如今脚程,若是死在半途,那可就死不瞑目了。 若非如此,那三枚铜币,他未必会这般草率交出,纵使是昔日天骄,也终有面临窘迫处境的一天。 李长笑默默不语,听着王绝讲述过往,他总是最适合的倾听者,虽偶尔成为故事的角色,但更愿意倾听他人故事。 王绝并非一味倾诉,偶尔也会问李长笑问题,例如李长笑化名是何?名号是何?为何从前没听说过。又以李长笑容貌分析,如今尚能保持容貌,寿元还算充裕的,至少也是厉害的化神境。 应该多少能叫上名字,却不知李长笑是何来历。 李长笑敷衍过去,王绝也不好再追问,王绝这一坐,便是坐至深夜。蝉鸣蛇行声窸窸窣窣,王绝寿元无多,此地虽处南四域,但以凡人脚程而言,离那南海之畔还有极远极远距离。王绝抓紧时间赶路,便起身道别一声,继续赶路去了。 走十余步。 李长笑突然叫住了他。 他回头看来,见那一直以来的倾听者,少许的流露出几分情绪波动。 在聒噪蝉鸣声中。 他开口了,仅不过四字:“关白如何?” 王绝悠而一笑,将后背行囊放下,解开粗布上衣,古老脸上再显昔日峥嵘。 眼中睥睨之意凌人,他上衣尽解,露出胸膛处狰狞伤痕,是枪伤,足有四道,最凶险的一道,离心脏仅不过半寸。 王绝笑道:“绝世天才!” 李长笑会心一笑,绝世天才么…对啊,怎不是天才呢。 (明天试着恢复双更,另外……求点小礼物Σ>―(〃°ω°〃)♡→) 第546章 于废墟中静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微风吹过树梢,那簌簌响动,醉人心脾,竟将那聒噪蝉鸣,也带得渐轻渐柔,如风似水。月光溶溶,草木曦曦,李长笑一旧事了,觉得开心,景衬心心亦衬景,心悦之景亦是美之。 此中感受,常人难懂,或许那袒露胸膛,露出狰狞伤痕的王绝,能懂上一二,能感受一二。 王绝将上衣穿好,再度背上行囊,朝那南边走去,他身材高大但腿脚微簸,走得很慢,步子也不算稳,如此行法,怕是难以走到南海之畔。 看那背影,落寞难掩。 属于他们的时代,已彻底过去。如今用尽全力的,全身心追求的,不过是在那最后的最后,再绽放一缕光彩,不甘平庸的灵魂,寻求落脚之处。 一道破风声响起。 王绝突然驻足,抬手…啪嗒一声,一个木盒子飞入手心,被他轻松接下,他回头不解的看向李长笑。 却见那人,满是笑意的看着自己,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 “就当是先替我去看看。” …… 王绝不明觉意,目光落至掌心木盒,那木盒通体漆黑,材质似木似玉,握于手中有水般温润触感,隐约间散发热量。其上雕琢乌龟祥云纹,做工十分精细,无论放在凡间,亦是山上,皆属难得一贵物。除却外表不凡,木盒缝隙处,有盈盈花香钻出,使人沉醉,使人忘返。仅不过三两呼吸,便头生几根黑发,四肢骨骼血气行运流畅,似无形中年轻了些许。 “长生花粉?” 王绝瞳孔一缩,如今扶摇天下,延寿之物最显著之物,便是那大衍花宗的长生花粉。他王绝怎会不知? 只是此物难得,他甚至未曾见过,直到握在手中,丝丝花香钻入鼻腔,才猛然惊觉。意识此物不凡,王绝再度回头。却见那白衣已经不见,徒留下一地烂摊子,一地废弃果地。 悠而一笑,王绝握紧花粉,大步而走,速度更快,腰板更挺直,以仅自己可听的声音,喃喃自语,“既如此,我便替你先去看看。” 他将花粉收下,步伐更加坚定。 …… 李长笑看着王绝背影,收回目光,朝相反方向离去。 来者匆匆,去者匆匆。唯二两月光依旧。 …… 求变五百二十二年。 李长笑在找寻突破宝地。自与王绝一别,李长笑有感,自己距离突破已近。故一如往常临近突破时一般,凡所过之处,皆留意有无适合突破之所,或是曾经秘境,或是曾经宗门遗址,又或是强者大墓。 为此,李长笑往返昔日多处去过之地,例如那梦道神尊大墓所在,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大余国度。 十余载不见,大余国富民强,那日不过一句戏言,二者却均已实现。李长笑还见了王如意一面,那女帝容貌依旧,身段依旧,到头来,却是她这位凡间帝王,从这尊陵墓中受益最多。仙人交锋,凡人受益,却也算是古之往来,独有之事。 二人并未正式相见,但那旧人嘴角上扬,不似初见时哭哭啼啼,却一如往常般热烈张扬,因是知晓他来过,心有所感,梦有所悟。 如此便好。又何必拘泥于身身相伴。 她守着这大余,便挺好,寿长寿短,又有何好追究的。王如意若想延寿,以她的身份,走变法之路又有何难之。 她却偏不,世人求寿她不求。与那女子摇摇对视,二者又错身而过。王如意唤来持笔官,又有新灵感,且看她如何编排那白衣酒鬼。 李长笑又离去,梦道神尊之墓不适合突破炼虚,离去前夕,把贩茶卖果攒下的铜钱一股脑拿出,去到庆饶城中一家老字号书铺,购下一大叠厚厚的书册。 书铺老板笑开了眼,又宰了狠狠一笔,许是良心未泯,又许是实在过意不去,他大手一挥,送给那剑客一个竹木箱子,做功还算精细,若非刻意打砸,不会无故破损,用以装纳图书恰到好处。 近二十载的累积,那剑仙与女帝的相关书籍,可是发展得一派欣欣向荣。下至三岁小儿,上至八十老人,都听说过不少。女子仰慕,男子效仿,那段段故事中,又暗合人生道理。大余民风倒更淳朴了。 李长笑意识到此处,有些哭笑不得。越发好奇自己到底被编排成了怎样。 就这般边看边走,别有意思,别有韵味。让本便不算闷乏的行程,更添几分趣味,其内几句朗朗上口的小诗词,连他都记住了。李长笑看完一本,丢也不是,背着也嫌重,最后干脆收入梦境空间去。 如此这般,便又多一件旧物。 一本一本,一叠一叠…… 待行至大余边境,李长笑刚好全部看完,他在边缘小镇待了足有一月,想着总该有所回应。那卷卷故事话本中,也包含有不知多少倾诉,于是他提笔也写上一册,将那积压十几载的倾诉,一一通过或真或假的小故事,有他游历大山的所看所悟,有他混迹闹市的所察所觉,有精彩的,平淡的,甚至是毫无意义的,皆编排入那书册中,又在书中暗含了回话。 花了他足足两个余月,最后那道书店印刷售卖,渐渐流传出去,至于那人儿看不看得到,他想定能看到的,只是需要时间。 或许会是那往后岁月中,某一刻的惊喜。 岀了大余,还有其他旧地,例如大衍花宗,本想在突破前探访一会张茉,却被告知张茉脱离花宗,不知去了何处。 李长笑只能作罢,世事本便是这般无常。倒是若张茉若得知,她无形中也放了那剑客一次空,估计能咯咯的笑出声来。 李长笑行到二元宗旧址。 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一圈,却突然发现,似乎是此地,最适合突破。他绕着遗迹,再行了一圈,沿途可见探访时,自己、张茉等一行人留下的痕迹。 甚至生过的火堆,地上残留的灼痕尤在,一切依旧,李长笑神识扫过,二元宗遗址在自己离去后的这几十载,并无外人闯入痕迹。 看来张茉回宗后,并未述说实情。 李长笑行至万宝书院旧址。 他坐立于废墟当中,盘膝而坐,眼睛缓缓闭上。 第547章 欲证得真,先证得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二十五年。 天道残片得其所归,扶摇天下道宗魁首李寻道,夺得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宝物。 道宗魁首夺得天道残片后,于万仙峰内现身,以道宗魁首之身,代表已经落寞,但热血未凉的广大修士,以及那鼎盛之时,极尽辉煌的修仙大时代,与鲛人一族开战。至少让后代子孙,不必落得个溺死鬼的下场。 “疯子!” “癫子!” “骗子” “卑鄙的人族!你们会后悔的!” 鲛人一族有四脉,分别对应东西南北,既四海之像:恶海狰狞之像,吞海恐怖之像,翻海嫉妒之像,死海寂灭之像。 一脉一族长,族长之上,则是鲛人老怪,鲛人一族修到一定境界,便会褪去人身,与四海之像越发相似。或是长发披散,或是长出青面獠牙,狰狞可恐,再无俊美可言。 鲛人族得知人族竟不惧死活的朝其开战,一时间又惊又惧,怎都没料到这一步棋。 鲛人族身后便是洪荒天下,那座缓缓靠近的凶猛天下,人族若与鲛人族率先开战,待洪荒天下靠近,人族再无一人可抗击凶猛的异兽。 后代子孙是免于成为“溺死之鬼”了,可被异兽圈养沦为血食,亦好不到哪里去。李寻道此举,确实让鲛人族所料不及。 鲛人族上下皆是愤怒,憋屈,某位天骄冲出海面,朝那众人破口大骂,说着宣战话语,你们人族要战便战,真当我鲛人一族,乃是软柿子,任你等欺凌不成。 那南海之畔,战事频发。 推海计划夺宝之怨,也在此刻迸发,已经沸腾的潮水,再难以抚平。 此一动,便是风云剧变。 鲛人族不似巨人族,他等有自己领地,并非“寄人篱下,低人一等”,他们有自己强者,上可入天,下可游海,十分难缠。 那大能者一指拨棋,那手指一推一抬,提子、落子间,天下为之震动,如此大世如此棋盘,怕是连下棋人,也会觉得头疼不已吧? 求变五百三十年。 历经五百余年的万仙峰会,象征着变法大世启始的万仙峰会,就这般在仓促中落幕,曾有修士北上,而今有修士南下。 求变求变… 人族最终,未得其变,也从未得变。 …… 求变五百三十一年。 严格而言,扶摇天下之年号已非“求变”,故今年不该再以“求变五百三十一年”记述,但总有些人改不了口,总不能强行纠正,大家伙便也默契的默认了。 这一年。 有位名为王绝的天骄,跨越万里长长路,横渡千百险险山,一双腿,踏过悬崖峭壁,一双手,抓过粗粝岩石,来到南海之畔。 他看一眼那无尽大海,那远方的迷雾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靠近,他颤栗,他兴奋。 最后一缕灵气,裹挟着六大神髓的气息,杀向了大海深处。不出一会,便有位红了眼眶,满是仇恨的鲛人族,冲出了海面,与王绝杀了起来。 这一年,那名为王绝的天骄,迎来了最终的落幕。 求变五百三十五年。 战役暂时平息,同年在南方一国境内,的当朝掌权女帝鼎力支持的天机道,逐渐闯入众人修士视野。 此道不延寿丝毫,但论杀力,却能让诸多延寿者胆寒,苦研数十载,数件天机道武器,便是连寻常修士也绝不敢小觑。 鲛人族寿长,大部分结丹境,小部分筑基境仍有不俗寿命。灵气枯竭,阵法全消,人族早便研悟适用于当世的阵法,可平摊灵气损耗,可极大减少灵气消耗。 鲛人一族不知何时,也偷学了去,故那两族大役中,纵使是结丹境、筑基境,也可起到不俗作用。寿长的鲛人一族,结丹、筑基强者尚多,因此取得不小优势。而如今天机道取得突破,倒恰好可弥补那部分缺陷,缓解了一些压力。 路过修士发觉,那大余国十分强盛,民意旺盛。有香火一途修士,便想于大余合作,将自身神庙、跟脚,迁移过来。 变法延寿一途,唯香火一道走得最长,那香火神术也自有几分妙用。女帝思虑一二,立下章法数条,香火之神若想入住大余,不可诓骗香火,不可欺压百姓,不可只谋私利,若受得住这三点,便算是同意了。 但纵使如此,王如意也绝不会,让曾经的香火乱象再显,故香火神祇数目,每一尊,每一庙,皆是由她全权把控。 那明明只是凡人的掌权者,面对满天仙神,也是面无异色,挑眉蹙眉间,便是连曾经的长寿仙人,也需看她脸色行事,那昌隆的国运加身,那纯粹的帝意凝结。加之天机道盛行之地,足以证明这位年岁虽已不小,然姿容依旧光彩的女帝不凡,足以证明大余的与众不同。 总之众生各不同,皆有所属,也各有其路。全看各自造化。 求变五百三十七年。 南海之畔,自大战起,发生了第一尊合体期老祖的大战,那一战,天昏地暗,无数修士热血沸腾,能在绝灵之世,再见得这样一场旷世绝伦的大战。 怎不让人心神振奋呢? 最终,那一战未曾分出胜负,双方合体强者各自退归于阵营。面对鲛人族这尊威胁,人族亦想速决,然而敌手不弱,更是以水法、梦道,狡猾著称的鲛人一族。且看那鲛人族之意,他等并无与人族拼命之意,战事大多以防守、消耗为主,想让人族知难而退。 再加之人族也时有修养,导致那战线拉得极长,不知何时是个头。历经初时的头脑一热,双方显然冷静不少。战事已启,自不可能半途而终,只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之中,也难免有沟壑所在。战况已不如初时激烈。 那开战之举,是制胜一步,还是昏聩棋,暂时难以下定论。 求变五百三十八年。 且说那风云变幻时。 那漆黑高耸的壁垒,那不可跨越的天堑之前,一缕白衣露出明悟之色。 欲证得真,先证得假。 故他舍真而求假,一步跨天堑,渡高墙。 于此同时。 地低深处废墟地。 造化之韵生生不息,朵朵青莲探芽头,有人沉睡十余载,眼睛一睁一闭,便是步入炼虚之境。 第548章 一子,一女争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睁眼,地上妙莲生,天地反哺,倒塌的万宝书院,散发阵阵光晕,这片久无人迹的底下空间,灵气渐起渐浓。 一切皆有复苏之势,旧地阵法缓缓盘旋运转,远处灵草吞吐灵气,越发光鲜。李长笑睁开双眼,睫毛颤动,那体表积压的厚厚灰层,因这细微动弹而抖落了几分。 待他完全起身时,全身灰尘如流沙般滑落,四周扬起了灰尘。历经多年修行,终在此时此刻,证得那炼虚之境。 他内视自身,梦境空间扩大三两倍不止,内蕴之灵气,已绝不算稀薄,约与远古时期相当,再看那各种法宝,吞吐灵气间,散发呼吸般的各色光晕。 天地得其反哺,凭空生出灵气,此乃无主灵气,亦是纯粹灵气,若有修士在此,定然感到兴奋。足以恢复大半已损耗去的灵气。 此刻,李长笑手一翻,一枚半透明宝珠,浮现在掌心处,灵气蜂蛹朝其所汇,玉罗刹那日渐稀薄的魂体,却也渐凝渐实。 只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 且说自剑客突破后,出了二元宗旧址,爬到了上方小镇,气喘吁吁的呼了口气,将那当作“凿山器”,且沾满了黄泥的长剑一丢,趴在地上便是大口呼吸。 许是地质运动,又许是地域缩减,那围绕二元宗旧址的水路,水全流干了,不知去了何处,李长笑游着下来,最终爬着上来。说累嘛…他这炼虚之体,又怎会累呢?他以假入道,便是连天劫都未曾引来,当然,或许是大道已死,再无天劫可言,这件事,李长笑自个也言不清,更难下定论。 只是得见青天,青天尤在,一切尤在,他便真的想,趴在地面上休息休息,如今已是夜间,那一轮明月高悬天空,明晃晃,诱人揽下,放在怀中盘玩。 李长笑不由得心想,以前的修士,星星都摘得,为何从未听说,有人把明月揽下呢?李长笑躺地上,摩挲着下巴,认真思索这个问题,想了半宿,没个定论,便干脆收敛思绪,不想了。 他爬起身来,拍拍身上污泥,因从那满是泥泞的底下长道,一路攀爬上来,白衣早已不白,黄泥、黑泥全沾衣上,嵌入线缝之中。李长笑找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纵身一跳,激起一片大水花。感受水中冷意,今时应是秋季,河水微凉但不刺骨,泡久了反倒升起一股暖意。 洗漱一番,又坐在河边搓洗衣物,卖力搓洗一刻多钟,才总算洗净,至于火上烘烤,只等衣服干洁,便可入了城去,寻一家酒楼好好享受一番。 月光照拂小河,潺潺而流者,不知是水还是月光。李长笑衣服烘干,穿束在身,朝二元宗上方的小镇行去,夜色下,小镇城门口处,有三两士兵把守。李长笑光明正大入城,却不受丝毫阻拦,那守城士兵明明也看到了李长笑,却仍旧没有丝毫作为。 李长笑如今隐藏踪迹,无需化真化假,不过一念而已,他想被人看到,便被人看到,想不被人看到,便不被人看到,无需使用任何手段,亦无需刻意而为。 正如此刻。 入了城来,李长笑会心一笑,见那城中尚且安定,没因为自己沉睡前,那风大雨大的大势卷席,而变得飘摇不定。 如今是夜半时分,大多铺子关门,唯有一家客栈,门前尚且留有一盏灯。 “嘎吱”一声,李长笑推门而入,在靠边一处坐下,他伸手进口袋,东找找西找找,总算套出十余枚铜板,其中有三枚方形铜板,乃是王绝所赠,分别为龙、虎、豹三钱,他自不会拿这三钱交易,于是小心翼翼的,将那三钱从细碎铜币中挑出,又装回口袋里,余下的铜币一股脑拍在桌子上,让店小二过来报菜。 正打着盹的店小二被惊醒,拿着菜单跑来,往桌面上一瞧,嘿…寻思有多大能耐呢,原来是个穷酸且好面的王八羔子。 就这七八枚,快要发霉的铜板,还敲得那么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条呢……店小二暗里翻一白眼,虽心中不屑,本职工作却不可少,老老实实报了价。 “客官,您这点钱,只够买些腌黄瓜,顶天再多一份素菜。”店小二言道。 李长笑将铜钱一枚枚交到他手上,就按店小二所言,要了份腌黄瓜与大白素菜。店小二多看了两眼,从未见过这般怪人,大半夜的,不住店、不喝酒、不吃肉,竟只是吃黄瓜。 很快,一份腌过的黄瓜,外加一份热气腾腾的素菜,便都上齐了。李长笑啃着黄瓜,吃着素菜,那素菜味道平平,腌黄瓜倒真不错,酸甜口的,很脆,吃进口中咀嚼,会发出咔咔的脆响,十分开胃。 可惜李长笑钱财不足,不然定要再点上一份饭食,就着这两道小菜填肚,打盹的小二打了个哈欠,斜睨瞥向李长笑,心想这客人虽穷酸一些,但总归算安分,没做出个砸桌子,砸凳子的事迹。比那草莽江湖客好多了。 正想着,那客栈大门,便被推门而入,一下子涌进四五号人,那夜半客栈的大堂,顷刻便热闹了起来。 店小二前去招待,送上茶水,点好菜食,便识相的走回柜台,不做打搅。那四五号人分两桌而坐,等菜途中,却也不闲着,互相聊起了一路所闻。 李长笑黄瓜吃到一半,便也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谈话。 起初倒全当趣事,听过便忘了。也不多在意,然听到一事后,他却来了几分精神。 原来这一伙人,乃是走商客,与那新兴天机道,有一二关联,会贩卖一些特殊矿材。他等一行人中,有一人前段时间,路过凌天州时,曾在那大州中,做过几年米酒铺子的活计。 后来脱离凌天州,转而当起了贩矿客,是因为凌天州如今时局动荡。皇帝垂垂老矣,便是再能活,也不过这五六年,七八年了。有一子、一女争权争得厉害。 第549章 见故人,见朋友,见仇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一伙贩矿的走商客见识极多,所聊极广,便是店家小二,也睁开了眼睛,侧耳偷听他等交谈。 有山野间鬼怪横行的奇诡怪事,有人人相交时的机关算计,有路途凶险,也有去到那风月场所,一夜逍遥的肆意快活。 店小二如此一叹,有的人便是这般精彩。而他受困于客栈柜台,出过最远之地,不过城北的某条酒香巷子,做过最大的事,不过去哪巷子里买些酒喝。却听得那精妙绝伦的外界,虽危机四伏,但这伙走商客不也还活着?那般经历,般那精彩,实在羡慕。 店小二不知怎的,斜睨一眼那剑客,见他也在偷听,那剑客身前的素菜早已吃惊,还余下半根黄瓜,似不舍得吃完,剑客显然放缓了速度。感受到他的目光,还放下那正啃得津津有味的黄瓜,转过头来朝此一笑,笑意温和,如梦而已,又似春风扑面。 倒真俊,便是这般穷酸剑客,多在城中逛逛,定然也有不少待嫁闺中的大家闺秀青睐……店小二可生不起优越感,这人穷归穷,但却不算平凡。 那深夜夜食,在走商客的畅聊中结束,李长笑休息一阵,便离开客栈,蹲在门口的昏暗灯晕下,脚下影子收聚于囹圄之地。 他朝南看了看,又朝北看了看,不知如今形势如何,扶摇天下太大,虽同处南四域,却离那南海之地甚远。单看这座立于二元宗遗迹之上的平凡小镇,一派平和,那二族之战火显然未曾波及到此,地地寻常百姓,甚至不知发生过何事。 如此一来,刚刚闭关许久,舍真求假,得入假仙的李长笑,便更不知如此形势如何,从那伙走商客口中,能略察一二,却也仅是一二。 犹豫不决,踌躇不定,并非李长笑性格,他伸了个懒腰,便一步迈出,走入漫漫长夜,街道两侧寂寥,月光也平添清冷,拂过的微风,吹起地上的沙粒,有几粒飘进了眼中,好不容易才揉出来。 …… 李长笑蹲在河边,折了一根树枝,一本正经的数着求变年数,这东西还真不好问人,寻常凡人寿数不过百,哪知这些东西。若是去问修士、变法之士,别人定然觉得你是傻子、怪人,也不好开口。故反复斟酌,李长笑倒觉得,还是自己推算更为靠谱。 不难却也不易,李长笑游历些年,不计年数,走到那便是那,是秋是冬也全不在意,更是作息不稳,有时数数日不醒,有时睡数十日不醒。虽有积累灵气,为破境做准备这一正当理由,但那行事作风,实在懒散。 曾就有与他打过数日交道的一凡间学者,指着李长笑得鼻子,骂他孺子不可教也,是个侧头侧尾的懒虫。因那学者背地里,也并非什么好人,故李长笑转头给他打了一顿。 更别言全心全意破境的那十几载了,更不知是何年月,时间于他而言,不过是吹身侧而过的柔和清风,来时无感,去时无念。 故这般算时,真不算易,却也更不算难,他这炼虚之辈,纵观整座天下,已经算是神通广大之辈。虽如今的李长笑,尚且不适应“神通广大”这份殊荣,仍是觉得自己唯一增长的,不过是打架更厉害,逃跑更厉害。算不上是“神通广大”,但就以事实而论,那神通广大的头衔,落在他的头上,没有任何异议。 既“神通广大”算个年数,自不过抬手、翻手而已,决定以二元宗内,看过的卜算之法,加之福祸运转之律,一口气算出求变年数。 有炫技的嫌疑,可惜身旁并无观众。那一通施法下来,竟见那周身,全无丝毫灵气波动,若有修士见到,定会咋舌。卜算之法属术法行列,不仅需灵气,还看命数,看天时,看地历,若天时地利皆不合,强行卜算所耗灵气更多。 却见那白衣,随手摆弄,全不顾天时,更不理会地利,就这般如同莽夫挥砍斧头,凿出一条出路一般,强卜硬算,还无灵气波动。 若有人得见,怕是会误以为是变法新路,从此落得个妄念加身,从此半身不得好眠的下场。然而这哪是什么新路,只是李长笑自己的僻静小道。他这炼虚…与以往不同,故细微处有较多差异。 求变……五百三十八年…秋…十月八… 李长笑得出结论,扶摇天下如此之大,即便是地域缩减,也仍旧大无边际,北四域、南四域风格诡异,又地理、风土、人情,各不相同。 各国各朝,各地域的历法,自然不可能一样,例如此刻,李长笑算出今时,正值秋凉之际,然四周平民百姓,皆穿粗布麻衣,热得叫苦不迭。 以此刻所在之国的历法而论,此事正是刚过春尾,正是夏季炎炎时。 正是因此,李长笑所卜算的时历,是以凌天皇朝为准的。那南四域的青域,青域中的凌天州,曾经无上辉煌的仙朝,如今介于仙凡,却仍是庞然大物的朝廷,此刻正处于秋风萧瑟之季。 哪里的人儿…怎样了? 李长笑一抚手,用作卜算的树枝凭空消散,口中念叨着“求变五百三十八年”,似乎距离万仙峰会也就那两年间了。 从此刻北上。 走走停停,似乎一切正好? 若说如今形势如何如何,朝那万仙峰去一次,定然了解得透彻。 李长笑双手枕着后脑勺,朝后如此一靠。 那便走吧。 去凌天皇朝,去万仙峰,见故人,见朋友,见仇人。 第550章 路遇少年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百三十八年,十一月。 李长笑北上一途,已行数月有余。这扶摇天下的北上、南下两路,李长笑不知走过多少回,然如今再走,依旧不觉乏闷。 路有千万条,总能行到那僻静奇趣小道中,看得那乍现之风光,一路上饮着酒,吃着果,与红尘中人打交道,与山野清风神交。 行至一湖水边。 李长笑在岸边挖上一个小坑,在坑里蓄满了水,入湖中抓两条小鱼丢进去,日日投喂美味的鱼食,直到那鱼儿沉溺其中,乐在其中时,他又一挥手,将鱼儿放回了湖中。 随后在岸边苦等三日。 见那鱼儿带着鱼群,竟有折返归来,找寻那“桃花源”般的小水坑,最后“铩羽而归”时,李长笑捧腹而笑。 走走停停,时常逗弄逗弄身边之物。 有趣又无趣。 十二月。 这一日,李长笑行到一座小村落,因时间推移,加之一路北上,秋意渐浓渐深,路上行人大多加袄加棉。 那小村落前些时日,有一老头死了,按村中俗规,需摆设三日宴席,李长笑厚着脸皮,去蹭了一顿,吃到一半,对坐的妇人问他是村里那家的人,姓什么,名什么,他具是答不上来,只能胡诌一通,随后快速把饭菜扫尽,自个吃得欢快了后,拍拍屁股走人,不给他人发难的机会。 求变五百三十九年。 李长笑路遇一少年公子,那公子一身行头,当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头戴束发金宝冠,腰别玉笛香囊剑饰,走起路来,腰间的玉器铛铛作响,清脆悦耳,自是人群属目。 少年也要北上,是某国大将军之后,为不引圣上猜忌,便步入仕途,加之他本人对那求仙问道之事,更感兴趣,便四处探访,想寻一条成仙大道,脱离了那茫茫红尘。游身天地。 华贵少年与李长笑相遇,是他所乘之马车,突然停下,颇有涵养的少年并未生气,只是下马查看,见到一路边熟睡的酒鬼,便命随身的两位仆从,将那酒鬼喊醒,再施舍些许银两。 话说那少年出身高贵,那贴身二奴仆,也远非常人。一男,一女,男子身穿束身武服,所用布料为丝绸布锦之类,透气美观,样貌更是俊朗,剑眉星目,薄唇挺鼻。再看那女子,身穿一身黄衣裳,体态婀娜,长发散散,粗看是个柔弱娇美女子,细看其每一步,每一眼,都暗含戒备,蓄势待发。是位很厉害的武者。 这一男一女二奴仆,自非寻常奴仆,连华贵少年都需礼让三分,且说二人将李长笑喊醒时,天色已经暗下,索性便原地生火,就在此地歇息一天。 李长笑睡眼朦胧,打量着三位,一番交谈下来,才得知三者姓名。华贵的翩翩少年,名叫李奇,女子奴仆唤作吴秋,男子奴仆唤作越白。 此行北上,是为寻成仙大道。李长笑告诉李奇,若想成仙,不如趁早放弃,苦求于虚无之物,到头来不过荒废半生。 李长笑掂了掂李奇手中的银两,份量挺重,脸上多一丝笑意,往常睡觉,那银两不被偷去,便沾沾自喜,暗自庆幸了。这次运气不错,睡醒还能有钱拿,又能省去那一路慢行,用在赚取银两上的一二功夫了。 李奇闻言一笑,摇摇手指头,少年用简短的话语,表达了那剔透玲珑的心思,“此仙非彼仙,此仙非彼仙。” 故作老成的做派,引得吴秋掩嘴轻笑。越白也是无奈,李长笑则是投来感兴趣的目光,想听听少年能有何见解,所求之仙又是何仙。 李奇说,他所求的,乃是成仙大道,而非长生大道,他出身尊贵,或多或少知道一二,只是触及不到那一层面。 自不会再傻傻求长生,求长寿倒是还有路,活个一二百岁不在话下,天资好些,运气好些,说不定可有三百岁。不过既是为长寿之路,他又何许北上? 故他所求的成仙大道,乃是红尘游仙… 长篇大论下来,李长笑算是听明白了,这看起来颇有涵养的李奇,实则啊,是北上寻欢呢。什么红尘仙,不过是作乐罢了。只是说的好听,若换另一个人来,能把他哄得一愣一愣的,真以为这少年志向高远,有成圣之志。 实则是不得入仕,寄情山水,以此求解脱罢了,李长笑能很轻易的,看透世人层层伪装、包裹起来的真正所求所想之物。 他何必拆穿?与少年对酒而饮,祝愿他真能寻到那成仙大道。 听闻李长笑也要北上,李奇发出邀请,他告诉李长笑,若一路沿途北上,再往北走十余里,便是群山密布之地。路险是其一,更是山中多精怪,多异兽,防不胜防。 若是与自己同行,朝那西边去,大约行十余日便可见一巷口,从巷口坐上大舟,横渡一片海洋,便可直达凌天州的敕天皇朝。 那路中艰辛,可能省去不少,且以他李奇这等身份,所乘的舟船,规格必是最高,即是李长笑也能跟着享受一二,岂不是妙哉? 李长笑同意了,有便宜不占是大蠢货,不过嘴角仍是噙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顺口问了一句,这少年是看自己顺眼,还是心底善良,觉得自己睡在路边可怜,才如此帮扶自己。 李奇回答,与那些没关系,仅是因为两人长得像,普天之下,长得这么像的,就算没血缘关系,也是亲兄弟。 请兄弟享福,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一旁的吴秋掩嘴轻笑,打趣一句,“公子,主人是觉得你太俊,想和你交朋友呢。” “他这人,是敌是友,第一眼就决定了。” …… 第551章 久游终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半途结识李奇,却也能算作一件妙事。那靠海大城何其繁华,渡海大舟所耗之人力物力,皆庞大到不可估量。 也就李奇这般不缺钱银的公子哥,有资格享受这般待遇,山有山路,水有水路,穷人走山,富人走水,各有其道。 李长笑机缘巧合,也走了一会富人道,花费好些功夫,成功上了舟来,托李奇的福份,弄得个地级房间,好奇的四处观望。心中感到震惊。 有道是十年一大变。 那通向凌天皇朝的大舟,内里雕梁画栋,珠光宝气,全不似代步工具,更似一尊高耸建筑。所选木材,皆是上上之选,便是连修士来了,也觉得如此大舟,实在奢侈。 李长笑问李奇,如此一艘大船,是何时建成的,又耗时多少年,耗资多少。李奇笑着回答,如此一艘船,恰好于前两年建成,耗时约有十余年之久。 李奇站在船头甲板处,高高俯瞰整座巷口城镇,告诉李长笑,这船虽停靠于此,却并非属于任何一国度。乃是数十国度,合力出资打造,方便往来交流,运送珍稀之物。 扶摇天下之所以是“天下”而非“大陆”,是因为太大太大,纵使外有无尽海域包围,然单看扶摇天下之内,海洋、山脉,泽地,也数不胜数,亦是一眼望不尽尽头,故以“大陆”相称,显然不算全面。 凌天皇朝、敕天皇朝均有极长海岸线,历来因万仙峰会,往来十分密切,再加之变法停滞,天机道这等不在增寿,但在应用的大道蓬勃发展。 虽走商客,贸易商,不断流传,渐得广泛应用,且看这尊近百尺高的巨舟,便是很好体现。这船体构筑、装潢、等多处,定是融入天机道,才崩行成如此规模。 正是因此,李长笑才惊讶,自绝灵后,他已许久未曾见到,这般规模的用具,曾经凌天皇朝的法器飞舟、凌天神舟、也有这般气象。他尚且记得,出身卑微的自己,在一国之寿宴之时,看到多数皇子登上凌天神舟,傲游凌天皇朝境内,那巨舟悬于天顶,伸手便可览云,迎着朝霞飞入那云深不知处… 他仅是看着,他被那巨舟震慑,记忆犹新,久久不忘。如今,他踩在巨舟船头,任被此庞然巨物所震慑,记忆深刻。 此巨舟,名为“十七”,合十七国之力,倾力而造就,莫非李奇身份尊贵,李长笑倒真不一定,能顺其自然的,见到如此一尊巨物。 百尺船身。 收回目光,夜色已悄然降临,点点灯光倒映海面,船还未出行,不知在等些什么,但已陆陆续续有贵客入住,来者无一白丁,皆身穿景秀化服,佩戴各样配饰,或身有侍女仆从服侍。 嚣张跋扈之人几乎寻不到,上来船来,见面便是互套近乎,说上一二奉承之言,交恶不如交好,便是李长笑再夹板上,到头便睡去,路过之人也会好心铺上一张被褥,然后笑着夸赞一句,这公子哥睡姿真有气度。 倒不是说船上之人皆是良人,但定是聪明之人,李长笑好奇参观“十七巨舟”,那巨舟共有四层,分别对应“天地玄黄”,黄最低,乃凡间走商客,玄稍高之,为变法之士、延寿之士、等等。地级更高,为各国官员家眷,江湖、庙堂、各业中有名有望之辈。至于天级,此事便是李奇也不知,更不敢轻易探寻。 李长笑穿行巨舟条条道道,便是连扶手,也嵌有精美玉石,随手扣下一颗,拿出去售卖,也可换取不俗价钱。 船内有酒铺,有黑市,有勾栏处,若凡俗之人,落入此地,只怕会深陷其中,再难以自拔,李长笑去了米酒铺,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喝了一口名为“琼玉酿”的酒水,喝完后脸色铁青,那酒味太淡,甜味有余,好喝自是好喝,可怎的一口也值不上二十两。好在是记在李奇账上,他转头又去品尝其他酒儿去了。 上船后又等三日。 那艘巨舟这才开始朝凌天皇朝开去,不知需耗时多久。行至大海中央,舟内大堂处,有红裙女子翩翩起舞,底下文人雅客,富家翁,皆目不转睛欣赏此中风韵,时不时爆发一阵拍掌声。 若不喜那红袖添香,佳人起舞的风景,也可挪步去另一边,那儿有戏班唱戏,底下排排桌位,往那一坐,酒水、吃食、瓜果、便自有人乘上来,只管在那悠扬的曲声中,或是看不进去打盹休息,或是津津有味打赏角儿。 李奇与吴秋越白,尤爱唱曲,朝那一坐,三两个时辰不用迈步,李长笑坐个半个时辰,便昏昏欲睡,朝桌上一趴,打起了盹来。只是不出半刻钟,便有一女子款款而来,那容貌身段,皆属上上之选,二话不说便帮李长笑捶起腿,捏起腰来。 想着定是这位客官老爷,白天累坏了,那纤纤素指轻重有度,手艺确实没得话说,李长笑打着鼾,享受着应有的服务。 那姑娘也开心,那揉捏肩膀,摁摁大腿的活计,真算不上辛苦,还能分出些许心神听曲,再说那客人生得俊秀,服侍起来真不觉如何累倦。 总之,便是这般。 那象征“天机道”璀璨的巨舟,一点点朝那敕天皇朝靠去,若天下如此兴盛,若天下如此繁荣便好了。 余下几日,李长笑与李奇等人饮酒作乐。 这一日,李奇依旧想寻李长笑,一同在舟上游玩,却见那人儿,矗立在一根栋梁之柱前。 李长笑全神贯注,伸手轻轻抚摸。 这根木柱选用之材,乃是龙金木,此木比金石还硬,且不易折断,是名副其实的“栋梁之材”,再看那栋梁之上,有缕缕熟悉气息,隐约可见飞舞龙纹。 若李长笑没看错,这根木材…应是出自凌天皇朝的凌天神舟。想不到凌天神舟报废,但它那根栋梁之木,却来到了此处。 修仙鼎盛时代的残骸,是否也会如这根石柱一般,化做天机道的砖瓦? 李长笑目光透过窗户,落在那无尽的海面之上。 名为“十七”的巨舟划破海面,割开月色,点火中舞动的人影映在水面上。 目光再放得远些。 越来越近了啊… 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第552章 枯老李山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十七”意义非凡,从那尊来自凌天皇朝的高耸木柱,竟也被运来,当作撑梁砥柱,便可得知一二。至少包括凌天皇朝在内,那十七座皇朝,皆真正出力了。 在那小舟深处,立有一座庙宇,庙内人不算多,但香火氤氲,恰到好处,既不会熏人眼泪直流,也不会让人觉得清冷。 庙中有数尊神祇,一尊常见河母神祇,另一尊是名男子,单看神像,是个粗瘦汉子,但双眸有神。 听得船上杂工介绍,这尊神像名“船伯”,庇护船运安平,故在船运通达之地,商贸频繁之地,皆有其踪影。 这尊“十七巨舟”,所耗工程巨大,日日航行大海,若有折损,损失不可估量,故船上之人均是觉得,仅在入海前供奉“船神”,任是不太妥当。有远水解不了近火之嫌,于是请神上舟,待上舟来,日日供奉,无需太多香火,也无需特意供奉,只需保持香火不断便是。 李长笑微微留意,见那尊“船伯”所立之处,几乎与“河母”等高。行无数里地,去百十余国,李长笑第一次见到,能在香火一途上,与慕琴平分秋色之人。 …… 海上一途还算平静。 “十七”抵达敕天皇朝巷口,那尊庞然大物停靠岸边,迎来无数侧目,李奇还欲邀请同行,共访把成仙大道,只要快活,便是神仙。李长笑婉言拒绝了,不过白吃白拿绝非他行事风格,托李奇之福,这一路的快活享乐,他这身无分文的臭酒鬼,可半分没有落下。作为回报,他拍着李奇肩膀,又向他讨要了十两银子,说这些钱,是用来买福气的。 李奇噗嗤一声,便大笑了出去,“李兄,你可真逗,我只听说行善积德,能积累福气,可从未听说过,能用钱财购买。” “不过,你若缺钱,给你便是。” 李奇大手一挥,将二十两银子,毫不心疼的砸在李长笑手中。李长笑揣进兜里,既然多出十两,那便多送你十个美梦吧。福大招祸,李奇本便享福之相,再给太多福泽,反倒害了他。 巷口处一别。李奇与身后那吴秋越白时有回头,前几步,尚能看到那白衣,在“十七巨舟”之下,高举右手轻轻摇动,脸上噙一缕微笑以作告别。 可再行几步,再一回头,先前白衣站立之地,已人影绰绰,人来人往,似有人凭空消失一般,再难寻半点痕迹。 李奇不觉伤感,二人本便无多少交情,不过是平淡日子中,一次平淡的相遇,又平淡的分别而已。 并非所有相遇,都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这种擦肩而过,才是大多数。 “找成仙大道去喽。”李奇大步而走,腰间玉器随着步子,响起叮铃铃脆响,似某种音韵般,十分好听。 …… 凌天皇朝正在修筑陵墓,这并非奇事,历代帝王自登基之日起,便会着手修筑自己陵墓。此非凌天皇朝传统,纵观整座扶摇天下,凡称霸一地者,无论仙朝凡朝皆是如此。 然凌天皇朝有一二不同,李山河自登基来忙于征战,他着眼于无尽山河,国力倾注于兵甲之中,直叫那一座大洲为其而改名。 他的陵墓,早被他自己停了,年轻时他傲气凌天,应了那凌天皇朝中的“凌天”二字,这样的人,不认为岁月能将他埋葬,更不觉得自己会死,既如此…要陵墓何用? 故那用作修缮陵墓的钱银、资源,全化做养分,源源不断流入,铁骑之内兵甲之间,故凌天皇朝的铁骑可踏破百国,山不可阻,河不敢烂。全盛之时,众多铁骑枪锋所指之处,山河皆让道。 那“山河让道”四字,可并非形容,而是真的山河为其改道,如此铁骑,如此兵甲,如此君主,又是如此魄力,称霸一洲之地…才合情合理。 而如今。 那被废去的陵墓,重新着手修缮,而这位垂垂老矣的君主,选拔下一任皇朝之主的办法,便是看底下众多子嗣,谁人修筑的陵墓深得其心。 历经四十余载的修筑,据传…那数座宏伟陵墓几近完工,那李山河将枯老而死,凌天皇朝新主… 也将有所新立。 李长笑所来,却也冥冥中合了天意,那陵墓之事,并不算秘密,李长笑行走数日,或是听他人闲谈,或是有意无意套话,便可了解得个大概。 前思后想。 还是再去看看。 …… 且说另一边。 金黄龙椅之上,一白发老人垂首昏睡,座下并非臣子,而是子嗣,足有七八余人,男女皆有。那座上白发之人,自便是李山河,凌天皇朝子嗣众多,然欲争夺皇位者,仅不过两手之数。 那七八余名子嗣中,并无五皇子李天余,以及公主李天霞,此次召见,乃是李山河秘密而为,故俯首跪的子嗣,皆感到疑惑,不知父亲此举,是为何事。 李山河开口了,沧桑中透着无奈,“你等收手吧。” “父皇为何?天霞、天余之势大我知,只是我等亦有争夺权力,未必无一线获胜可能?”一皇子惶恐抬头。 李山河微睁双眸,苍老双目任有昔日一二锋芒残留,“他二人已无退路,你等却还有,南海风云莫测,凌天却只能有一主,你等除却皇子身,仍是修士…” “该抽身了。” “……” 沉默半晌,偌大殿堂落针可闻。 “是。” 座下众子嗣齐声回道,皆深埋头颅,眸光明灭,知李山河此番是何用意。 这位雄霸一洲的雄主,仍是他们所敬佩之人。 李山河闭上双目,罢手让众皇子退去,偌大的宫殿,仅剩下他一人。曾经他年轻气盛,便是再高贵的殿堂,也难纳他身,便是这立于天地之间,也觉得乃是“屈尊”。 现在放眼殿堂,竟觉得太大太空,他这枯老身躯,都快承不太起。 第553章 不救一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凌天皇朝有二商帮,一为“兴民”二为“廉民”,背景雄浑皆直指这皇朝中,最尊贵权势最大的二位皇子皇女。兴民属太平公主李天霞,廉民属位高权重五皇子李天余。 二者势如水火,又因陵墓搭建,需耗大量钱银,故两大商帮极尽敛财之举,皆属一丘之貉,李山河到底是将死而未死,如何敛财,也不敢做得太过。 凡皇朝换新主,不过禅让、谋逆、推翻、继承四者而已,其中推翻与继承得位最正,也最受天下众生、皇朝气运所承认,禅让与谋逆最受人唾弃,可视为得位不正。 得位不正,难以服众,天下便不得安稳,凌天皇朝座下有多少皇子、皇女,虽无缘皇位,可却依旧死死盯着。 李天霞与李天余皆属皇朝子嗣,自然所争所夺,不过是那继承之位,那自求变大世开始来,近五百年的争夺,终于快到落幕之时。 李长笑来到凌天皇朝边陲小镇,发现兴民、廉民二当铺,进去各自揍了一顿,夺了不少钱财,引来官府围剿前,又拍拍屁股走人。 再入凌天皇朝,那变化可谓是极大,变法大世开启时,南四域修士北上,大多途经凌天皇朝,人气得以积累,国运随之昌隆,虽沦为凡朝,却也是历史最悠久,最盛大的皇朝之一。 较多大城中的阁楼,木楼,宝塔,延续至今仍未曾倒塌,当然,中途修缮的力气,定然也不在少。 李长笑行步于大街,发觉相比之前,较多楼宇木材原料,已被置换一新,大多地方皆有天机道痕迹。 正是那一道兴,一道亡,道道更替。 天机道有其独特性,不增一丝一毫寿元,以器具、天机之理、应用为主,导致此道门槛极低,遍及度极高。且此道并非横空出世,而是厚积薄发,那条条框框的天机之理,也并非全是自己发现,更多是研究此前修仙大道,变法新路所得,再加以另类应用。 体现之处,便是楼更高了,车马更快了,有益于百姓生活,也侧面看出,大余女帝目光长远,天机道余民而言,确是好事。 …… 行至大街头,李长笑恍然如隔世,原以为这一睁一闭,再入红尘,怕是满目疮痍,世道大乱,因他入眠之时,风云暗涌,奔流不息,有乱世之像。却不曾想…竟比先前,看得更繁华几分。 错落有致,行人绰绰的大街中,并无人注意到,有一道高挑身影在人群中缓步穿行,左右晃动脑袋,脸带几分笑意,好奇的观望一切,更无人知道,这人曾是一位皇子,重游凌天山河,感慨万千。 …… 如今的凌天皇朝,香火神祇亦是随处可见。如李长笑所料,“船伯”神祇的出现,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河母”神祇的权职。 河母主水运通达,又因水为财、又有来财、招财之意,加之河母来源悠久,相继又延伸出“送子”,定宅等诸多含义,香火一时鼎盛无二。 然“船伯”主船运平安,与河母的水运通达,几乎同理,后续也相继延伸出招财、来财等意。可以说,船伯的出现,分走了部分属于河母的香火。 更何况… 河母有一无法抹去的经历。 “不救一城。” 那“不救一城”于民间也有流传,全当故事听去,修士之间确知实有其事,然若说鄙夷、责怪,便也大可不必,变法未启之世,修士藏匿不出才属正常。 蹊跷之处在于,那久远旧事,为何至今仍在传流,这背后若无推手,又有谁信?李天余机缘巧合,与河母交好……倒不算交好,但总归算半个认识,并打过交道。 听得那河母传言,常常盛怒,剿了极多书铺酒楼,然却依旧止不住。相比他人,那流言中心的慕琴,却全不在意,便是被分香火,也不觉如何。 民意如此,那便如此。 龙城某座庙宇,身穿金袍,手持拂尘,眉有金印,腰缠罪孽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目之所及之处,在某个偏远庙宇中,有一人影闯入庙宇。 “回来了么。”女子喃喃低语,那平淡双目,终有一丝触动。 …… 宽大尊贵的衮服下,是一具因枯老而变得瘦弱的躯体,李山河掩嘴轻咳几声,胸膛随那微小举动而剧烈起伏,上下气险些不得续,好在身旁老奴轻轻拍抚其胸膛,将那岔乱的气息渐渐抚平。 李山河低头,目光落在满是褶皱的掌心,因衰老他身躯萎缩,掌心满是皱褶,再拿不起任何东西。 他抬眸看向更远处,在那凌天城皇宫之外,一左、一右有两尊陵墓,已高高垒起,距离彻底完工,不过这七八日之间。而自己的寿命,也不过这七八日而已。 “老主,您的陵墓,当真雄伟啊。”老奴仍在轻抚李山河后背,当看向那两座,抬眸可见的高大陵墓时,露出一脸艳羡之色。 死后若入得如此陵墓,后世子孙抬眼可见,凌天皇城子民抬眸便可见,是何其荣耀,且如今香火盛行,如此一尊陵墓,加之李山河如此功绩,后世香火段然不会少。 百世,千世,都不会寂寞。 李山河却幽幽一叹,又摇了摇头,那陵墓虽大,出自李天霞、李天余之手,可以说是举国之力,此之“孝”举,足以被后世称道,也将是他等治国基石,可以“孝”治国。 李山河却觉空幽幽一片,他从白天看到落日,又到第二日太阳初升。他默默掰下一手指头。 又少一日… 离枯老而死,又近一日。 第554章 老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老死与战死终究不同,战死者抛头颅,洒热血,脖颈被刀剑划破,手臂被斧头凿断,但那血洒溅之时,却滚烫灼热,冒着升腾热气。 老死者,体能衰退,一身热血渐粘渐浊,过往荣誉过往欲求,渐淡渐薄,到最后一身轻轻,空无一物。 李山河便是这般,唯他自己知晓,他寿元不过就在这数日而已,本该唤回各地子嗣,享子孙成群,开枝散叶之福。 但却没有。 他这般垂老姿态已维持许久,那众多子嗣只知其老,却不知他寿元几近枯竭,李山河也不曾提过。 他的一身傲骨,终究还是没能饶过他。那大殿之中,有百八十根高耸石柱屹立,其上有龙凤凤舞,有百兽臣服,有万族俯首…条条栋栋,皆荟萃万千工艺,也荟萃万千荣誉。 一根根石柱直上天阙,所选用之石材,受灵气影响较小,故那宫殿辉煌依旧,这求变前的三百余年,与求变后的五百多年,未曾发生过任何倒塌、破损事迹。 李山河轻咳两声,让那随身老奴离去,那老奴不太愿意,却难以违背皇令,一步三回头,渐渐离开了偌大的宫殿。 初阳的一缕光线爬上最外侧的一根石柱,其上鎏金雕纹茵茵闪闪,折射处五彩斑斓,似画龙点睛之笔。 阳光似顽劣且得寸进尺的孩童,又进一步,洒映在石柱上,金龙宛若活来,在石柱上上下游飞。 清晨了。 那寸缕阳光,却停在李山河脚下,本如此慷慨的它,愿意让大殿焕发生机,流光溢彩的它,却变得如此吝啬。 不愿再近半步,不愿碰触李山河一丝一毫。 极近辉煌的宫殿,栋栋石柱耸然,最后…却仅有一老者枯坐。那老者裹着栗色披风,就这般坐在地面上,时有清风吹过那卷曲白发。 孤寂,冰冷。他便看着初阳正烈,又看着暮阳西垂,再看月华抛洒。 又是一日。 又少一日。 远处,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有人蹑手蹑脚靠近,李山河抬眸看去,见是那老奴去而复返。 “陛下…” “老奴不放心。” “让老奴陪着你吧。” 那老奴见李山河有所察觉,双膝跪地,惶恐说道。 李山河渐渐年老,身边也多了位奴仆,跟了他几十载,从十二余岁少年,到如今年过半百,少年的腰杆也弯了,头发也白了,却仍在服侍李山河。相反,自初见时便白发垂须的李山河,几十载来,未曾有如何变过。但容貌不变,并不代表真的未变,老奴是唯一一个,知道李山河命不久矣,将要离去的人。 他自没有感悟寿元的能力,不过是几十载照料,冥冥中的直觉罢了。 他那哭诉的哀求,在大殿内回荡,却仅唤来一字回复。 李山河轻吐:“滚。” 回音阵阵,老奴躬着身又离去,他不明白,明明老主子嗣这般多,皇朝这般大,到临了时分,却非要这般枯坐。 他又怎知,是李山河最后的高傲作祟。他是天下雄主,高傲自负。符家寻仇,与其换寿时,他哈哈一笑,未有丝毫逃避之意,主动承下那般因果之报。 高傲让他不避,也让他如今不得不避,李山河已想好,就这般在这殿堂中孤寂死去,无人知,无人晓。 李山河眼皮渐沉,最后两眼一黑,第二日来临,这一日的阳光,远比昨日慷慨,也远比昨日顽劣,攀上了那大殿枯坐老者的眼皮,拨动他的睫毛。 把他从睡梦中唤醒,所幸…昨日是睡着了,也只是睡着了。大殿外骄阳正媚,左右两尊雄伟陵墓,日渐完善,好似高耸巨人,又似镇守疆域的门神。李山河在地上左右探找,寻到一盏金樽,当即朝大殿外抛去。 金樽被抛飞数米,便哐当一声,滚落地面,发出道道脆响,李山河如砂子摩过石盘的声音响起,“滚!” 紧接着,一道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是那不识趣的老奴,又悄悄回来偷看了,他李山河不需任何怜悯。 赶走老奴,他低头摆弄手指,又少一日,快了…已经很快了,人在寿元将近时,寿元的每一秒流逝,都无比清晰,无比深刻,匕首划过指尖,每一寸都是疼痛。 阳光带走熙日暖意,又到了夜里。李山河看向殿外,太阳灼烈刺目,他这双老眼已不敢直视,但那皎皎月圆,他尚想欣赏一二。 见那圆月高挂,似凡俗的圆盆,他便也会心一笑,凌天皇朝有一俗成,凡满月的子嗣,皆用圆盘装着,任由其在里面哭哭闹闹,第二日再拿出来。 寓意也简单,自是保平安,庇平安之意,看到那圆盆,便又似乎看到子嗣出生时的场景,他子嗣虽多,却皆有所爱。 他是志向足以凌天之辈,是征战一洲之皇,他的爱,比天地还广阔,足够给所有其子嗣,甚至远远有余。 却仅有一人,不得半分。 想起那人,李山河涌上几抹愁云,本枯寂的双目,又添上复杂心绪,再回神时,见那皎洁圆月已被乌云笼罩。凌天皇城陷入黑暗,李山河颤巍巍抬起手,想将乌云拨开,曾经他一念便可做到,如今却拨得手酸,任不得半点回应。 他放下手,悠悠一叹。 半昏半睡,又是一夜,这一日有阴雨雷声,在高空中作鸣,将他从睡梦中吵醒。空中传来湿意,雨下得极大,乌泱泱一片,也不知何时能停。 因雨势太大,那二座陵墓不得不暂停一日,大殿之外,有一老奴徘徊踌躇,想为其添些被褥,但听到殿内传来打砸杯器的声音,并伴随一声“滚”,他又连滚带爬离去。 这一日阴雨连绵。 李山河掰着手指头,数了一日,又少一日,似乎那一日来得比料想得更早一些,已经很近很近。入夜时分他又抬头,想看看今日月亮,是否如昨日明亮。那总能让他想起很多,很多。 抬头时却难掩失望,那乌云浓浓,将云月遮蔽,不见其形,更不见其光。 又听窸窣响动传到耳边。 第555章 凌天无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山河认为是那不识相的老奴又折返回来,四下已无酒杯可砸去,低喃一声滚字,便垂目昏昏欲睡。 只是那“老奴”听得声响,却仍未曾止步,一步一步逐渐靠近,李山河眸中晕起一丝薄怒,抬眸朝脚步声看去。 却发现哪里是什么老奴,而是一个长得高大俊逸的白衣男子,李山河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是此人,更没想到那人径直朝身旁坐下。 “你来作何?”李山河收回目光,平静道。 “看看你怎么死。” 李长笑盘膝坐着,用手撑着大殿地面,感到掌心一抹凉意,忍不住说道:“你这地面也太凉了吧。” 触感倒是不错,光滑细腻却又不宜踩滑,李长笑附耳在地,轻轻敲了敲,寂寥的大殿中,荡起阵阵回音,清脆悦耳,似在那幽谷深处,一滴冰雪消融之水,划过万千岩壁最终滴落在古朴铜铃上,所发出的铜音在谷中悠扬回荡。 “起运石,体如玉,触之温凉细腻,性阴寒,冻一些正常。”李山河头也不回的说道,语气生硬。 他口中的起运石,便是这大殿地面的主体材料。 “倒是没来过。”李长笑悠然一笑,身子朝后一仰,好奇的打量四周,他第一次进入这座大殿,其内装潢,甚至不输二元宗万宝书院内的议事大厅。 “恨我不。” 李长笑翻身爬起,一刻不曾停息,在那栋栋石柱间走动,或是轻抚石柱雕纹,或是用剑柄轻敲,听其音,辨其质地。相比之下,他那一声问话,好像极不起眼,稍稍走神片刻,便可错过这一句话。 李山河不语,却反问一句,“你呢?” 李长笑漫不经心道:“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不等李山河作出选择,他又自顾自道:“实话呢,不算恨,假话呢,也不算恨。” 李山河嗤笑一声,“倒真有你的,我只听说过,真便是真假便是假,恨就是恨,不恨就是不恨,你这般真假话具是一样的,倒真是少见。” “在我这里是这样的。”李长笑温和一笑,“那你呢?” 李山河斟酌片刻,欲言又休,李长笑也不死死等待回话,这大殿很大,他漫无目的的观察着一切,目光有转向那尊金晃龙椅,高高耸立,那一纹一路,皆是“尊贵”。 再顺着目光,朝外看去,两座如同神明屹立的陵墓,分别出自李天霞、李天余之手,距离建成预计还需数日。而李山河的寿元,已撑不到那时了。 “我母亲死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陪着。” 空旷大殿中,李长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轻轻荡荡,恍入昏昏欲睡的李山河耳中。 李山河满是褶皱的面容,嘴角抽了一抽,“所以你是来报复我的?” “我是来陪你的。”李长笑折返回李山河身旁,一屁股坐下,拧开酒葫芦,灌上一口,喃喃道:“毕竟父子一场。” “……”李山河默然。 诚然,他从未将李长笑当作己出,因这孩子的出身,侧头侧尾都可算作意外。 可世事何其弄人。 偏偏老死之至,唯一陪伴身边者,仅是他一人而已。李山河不愿底下子嗣,见自己老死的惨状,不愿他们看到自己,屈服于岁月之下。他的爱有很多,虽不算份份均等,却皆真挚炽热,他知道子嗣对他的推崇尊敬,正是如此,才让他独守大殿。 若换人前来,他或许会觉得屈辱,认为李长笑是来耀武扬威,但李山河却有感,对方真是来陪自己的。 觉得自己可怜?怜悯?……李山河最讨厌如此,但白衣身上的感觉很模糊,说不清,却并无怜悯,可怜等情绪。似乎将死之际,有他陪在身侧,也算不得太坏。 如此这般,李山河便也久违的笑了笑,静坐一株香有余,他竟自个打破了沉寂,问起了一些话题,大多是外小时候的事情,例如李长笑这名字是谁为他取的,又例如尚在皇朝时,可有人欺负过他。 李山河在脑海中,检索着李长笑相关的一切,却发现很少很少,有时不过匆匆一瞥,在那最偏僻角落静静站着。那是他波澜壮阔的记忆中,最无趣,最平凡的一角,却在临终前回忆,当所父子交谈的话题。 李长笑的回答,也总是轻飘飘然,算不上大吐心声,仅是有事说事,说及宫中谁人欺负过他时,更是有一个算一个,上至皇子公主,下至侍女仆从,一个个列举出来。吐槽李山河有镇压山河的气魄,却无管理后宫的勇气,乱糟糟一团,若非李长笑早慧,又有前世记忆,可未必在那风云诡谲的宫中,以最微末的“凡子”之身,安然活过来。 却也有几分趣事,例如驱狼吞虎,三十六皇子,与一百九十二皇子,这二人可有大仇,处处针锋相对,那可仇恨的起因,仅是极小极小一件事,而李长笑便是始作俑者。让那两位皇子斗到现在,仍不肯罢休。 李山河听得那些杂事,又哭又笑,骂那二位皇子一声犬子,却也觉得那平凡琐事中,自有一番志趣。 李长笑将酒倒入金樽,抵至李山河身前,“喝不?” 李山河接过酒杯,一口饮下,不光是问李长笑了,扯着扯着,往那昔日光辉事迹扯去,被李长笑强行打住,毫不避讳的直言,他那点破事,整个大洲都在传,李长笑耳濡目染下,早便听腻了,没必要再重复了。 李山河气恼,也唯有李长笑一人,胆敢这样与他说话,沉默半响,他忽的挑一挑眉,告诉李长笑,既如此,那便说上一些他绝对不知道的。 紧接着,那位高傲自负一辈子的男人,与李长笑斗出了年轻时的风流情史。这些李长笑倒还真从未听说,虽有夸大成分,却绝对保真。 话至最后,忍不住点评一句,说李长笑性格半点不像他,优柔寡断,多愁善感,至于从何处看出的,李山河不曾明说。事后又补充一句,唯这张脸,是最像自己的。 李长笑问他,怎的,自己是大众脸不成?和谁人都有几分相似。 聊着聊着,李山河不知是醉酒,还是困倦,就这么闭上了眼睛。李长笑轻叹一声,拧好酒葫芦盖子,起身朝大殿外走去。 今日无月,四下昏暗,不过走百八十米,便不见其踪。 李山河又猛然醒酒,寿元已到枯寂之时,身旁地面,尚有些许温热,刚刚那敞亮并非是梦。 他抬头看天,有一道剑光划过,将厚厚乌云撕开一条裂缝,朦胧月光得以洒落。 今日又有月。 李山河心跳渐停,临终之感,一语道不尽。 那缕剑光似沸水落蚁群,凌天皇城灯火亮起,脚步声,呐喊声,哀嚎声,长啸声,刹那混做一团。 这偌大皇朝,今日无主。 李长笑收回目光,悄悄然离去。 第556章 再遇慕琴,有事相求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众皇子行至大殿,见到已经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李山河,那枯老身躯裹在暖身围袍下,半两月光倾洒银丝,照及半副面孔。一时难以接受,双膝跪地,恸哭一片。 李山河所料不错,正是不想看到这番场景,才独自静坐殿中,等待寿元枯竭之时。偌大凌天皇朝,今日之始,彻底无主。一待雄主陨落,陨落之时,无人伴在其身侧。 在那众多痛苦的皇子皇女中,李天余掩泪哭泣,眼中却有精芒酝酿,李天霞低头沉默,表情复杂,不似其他皇子般失态,仅是眼眶有一二湿润。 这凌天皇朝,将有一股风云涌起。 李长笑在昏暗街头巷尾处,被一人拦下,两人四目相对,借着月光照拂,那人儿手持拂尘,身穿道袍,青簪束长发,眉心长有金纹,似在隐隐发光。 “等你许久了。”慕琴目微垂。 “你知道我会来?”李长笑问道。 慕琴如实道:“李山河寿限,我猜测你或许会来。” 自龙城一别,二人时有“擦身而过”,时有庙中对视,却仅此而已。若细细想想,如此这般面对面而立,四目相对,已足足过去数百年之久。 此中唏嘘之处,怎让人不叹呢?二人间的联系妙不可言,谁也不会抬上口头,对于慕琴主动与自己相见,李长笑略感意外。 两人便这般走着,李长笑问慕琴,是有意在凌天皇城等自己? 慕琴轻轻点头,当李长笑说及,这不似她的做事风格时,慕琴欲言又止,最后一拂拂尘,莲步轻走,前李长笑半个身位。 凌天皇朝虽无宵禁,然此刻夜已至深,四下也无酒楼,两人便这般漫无目的的行着,穿行错落有致的街道。 慕琴还是这般,清冷少言少语,似乎世间的一切,都难以动容她的心绪,纵使与李长笑相见,甚至可算她主动寻李长笑,也依旧是这般。 却更加发现,数百年未见,她已然越发看不透对方了,对方好似一直在变,也似从未曾变过。 得见那深巷处,尚有一家酒铺未打烊,李长笑径直走去,朝凳子上一坐,点了三两份小炒,要了二三两小酒。掌柜嘿嘿一笑,瞧着二位来客,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出来饮酒作乐,目光揶揄游转,忙活去了。 慕琴端庄坐下,目光始终在李长笑身上,既不避讳也无杂念,店家小二先上碗筷,瓷碗放在桌上,传出各种脆响,但二人却均是久久未言,李长笑这自来熟的人儿,便是与车夫马夫,牛羊鸡狗,都可聊上半天,自找乐趣的人儿,此刻却不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许沉默。 “有人…想动你香火。” 待酒水先上,李长笑自酌一杯,才试着打开话题。 “我知道。”慕琴未喝酒,仅是饮水,“但我已不在乎。” “不在乎?”这回答显然让李长笑一愣。 慕琴轻轻点头,算作回答,旋即目光又这般,静静看着李长笑。平淡,恬静,与其对视,李长笑只觉那目光,已平静得复杂,又平静得纯粹。还是店小二端来饭菜,才打破这股平静,渐起一二涟漪。 “来喽。”店小二送来了菜,目光在二人间游走。意识到了什么。这二人眉来眼去,许是各自心生爱慕,却不得说,不敢说呢。店小二转头看向李长笑,心中既有羡慕,也有鄙夷,瞧他生得却也不差,怎的是个胆小鬼,不敢说? 很快,店小二退至一旁,偷瞄二人发展,掌柜也来凑热闹。 可那些凡俗中人,又怎会知道世间之情,绝不只有男女之爱而已?凡人寿短,那一生不过爱恨情仇而已,而仙人寿长,虽仍逃不过爱恨情仇四字,却更加复杂。二人间的感情,更是复杂之上的复杂,绝不是喜欢不喜欢,爱不爱所能概论。便是问本人,也理不清总总。否则这数百年间默默对视,又默默离去,此种种种,又怎能解释。 慕琴夹起饭菜,送入口中,自入香火一道,她虽仍自封灵、体、神,却无需进凡食维持己身,源源不断的香火,滋养她的肉体,抵御着岁月的侵蚀。 没人知道,这位河母大人手中的香火神术,已是怎样一番境界。这是一顿平平无奇的饭菜,吃肉,喝酒,吃菜,那几碟小炒,几碟素菜,不过几筷子便被吃尽,让人很难不怀疑,这家铺子偷工减料。 吃尽饭菜,李长笑把酒碗中,残留的一二酒水,顺着酒葫芦口倒进去,见得这一举动,慕琴却有些恍惚,记得那且忘大道,潇洒天地之时,白衣也曾做过类似举动。当时嫌他丢脸,跳起来给了他一拳头,现在再看,却莫名会心一笑。 慕琴坐姿盈盈,腰挺得极直,有微风吹过,发梢飘舞,自有其风度。李长笑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走了。” 他将铜板放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去。那在一旁偷看的店小二与掌柜,险些便要骂娘了,偷看二人一宿,仅看到那男的胡吃海喝,那女的细嚼慢咽,全无半点对话。 虽说二人生得好看,却也不能这般吧?总该来上点爱恨纠葛,你抛弃我了,我报复你了,再牵扯出一些伦理纲常,道德治法等等,才不枉那份期待。 可事实并没有,李长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人,倒是慕琴仍坐于原位,久久未曾离去。待那剑客行至门口时,她才眼微一闭,开口道:“我有一事相求。” 本昏昏欲睡的店小二与掌柜,瞬间来了精神,转头又看,那将要离去的剑客,已经停住了脚步。 第557章 大天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可不知该不该说。” 慕琴声音低了几度,眉目低垂,一手持拂尘,一手捏手诀,并无术法拨动,那捻诀之举,仅是修行习惯,可静心静气静神。 凡俗庙宇、道门,也有此诀印流传,只是慕琴手指纤细白皙,捻诀之时自有股灵动流畅,以及深刻道韵。 纵使身处绝灵之世,那飘逸出尘之仙韵,也仍有留存。 李长笑折返,“先说说看。” 慕琴抬眸看向李长笑,缓缓道来实情。 原是那与慕琴有极多牵扯的大天境,早在五年之前,便已然有一角融入现世当中,已有不少“慕”姓弟子,试着进入那“大天境”。 “为何非入那大天境不可?”李长笑问询。如今时世,入秘境探查有害而无益,纵使境内有宝贵之物,也该是可入可不入。 慕琴想入,李长笑觉得正常,因他了解对方,她担得起“求道者”三字,“求道”与“求生”,二者不可归为一类。然其余“慕”姓之人,也均是如此吗? 那大天境定有特殊之处,让众多慕姓之人,皆尝试用各种方法进入大天境。李长笑捻起菜盘中,尚且残留的花生米粒,投入口中一边闻,一边嚼。 慕琴并未细言,此事有关幕府绝密,若时机成熟,她自然会说。而她特意而来,所求李长笑之事,则是关乎“道心”。 佛城十八狱之下,慕琴过问心桥,遍体凌伤,道心受创,境界跌落,而那时那日……她知道,李长笑便在桥的对岸。 便是为此而来。 大天境深处,亦有一道问心长桥,比久香寺十八狱之下的问心桥,长不知几何,一眼望不到头。慕琴难以下定论,但她深知自己走不过去,故找李长笑帮忙。 “就如此而已?” 李长笑觉得好笑,这莫说慕琴了,便是一陌生修士找他帮忙,他亦是会因觉得有趣,借机趁此走上一遭,见识见识新天地。 “就如此而已。”慕琴颔首,目光复杂,踌躇五年…最终,还是寻他帮忙。慕琴心中知道对方会同意,正是因此才会欲言又止。 此中感受,她自己都弄不明,更别说能言清了。 …… 且说二人行程既定,考虑路途尚长,不急于一时半刻,故行事多是悠悠缓缓。简短几句交谈,李长笑便顺着话题,问起了对方近况。 慕琴平淡却不冷淡,一一回答,告诉李长笑如今局势莫测,万仙峰会已经取消,多有南下之士,奔赴南海。然最近南海战事暂平,故形成如今这暂稳之局。 李长笑愣了愣,眉微皱起,捏着下巴沉思,他不曾知道万仙峰会竟已取消。但并非全无察觉,这北上一路,不如往日热闹,种种迹象皆有表明。只是单凭自己推测,实在猜不到那具体处。 如此一来,他有些许哭笑不得之感,这一觉醒来,你叫他北上,万仙峰会取消,你叫他南下,南海战事暂停。倒正好与慕琴,走上那一遭。 慕琴也问李长笑,“近来可好?”这句本该想见便问,不知怎的,竟拖到了这时。或许这位慕琴仙子,表现得尽管平淡,却不算平静。 李长笑自然道一声“极好”二字,聊着,慕琴从怀中取出一颗白玉果实,“此乃白玉长生果,不可多得之物,你且拿去,当作报酬。” “长寿几何?”李长笑问道。 “一百有余。”慕琴道:“此物乃李寻道所给,品质极高,当世仅存不过百来颗。” 慕琴又道:“此物原可延寿千年,遇绝灵之事,效用衰减,但品质终究非凡,在如何也有百年寿元可增,且为天寿,而非次寿。” 增长天寿之物,更是难得,人各有命,天寿不过一百,次寿可达几千,几万,二者本无相差,然绝灵枯寂之世,是的次寿随境界、灵气诸多情况锐减,若维持得好,也可如天寿一般,可这风云莫测之世,何人敢保证? 尝尝最后所余不过天寿而已,故此,更见此果宝贵。李长笑轻抚白玉果,悠而一笑,“不巧,我曾在一河水中,也捡到过这果子。” “许是运气不错吧。”慕琴喃喃道。 李长笑将白玉长生果纳入衣袖中,慕琴所言为真,莫看此果长寿百年,效果夸张。实则代价极大,乃是万千气运、福泽所凝结之物。 二元宗典籍有记,白玉长生果,九万年一开花,九万年一结果,二元宗鼎盛之时,宗门仅有十余颗,整座天下也才四十余颗。 而今,相隔一个鼎盛大世,因气运、灵气、诸多地方,呈现井喷之势,白玉长生果涨到百余颗,却仍旧稀少。且一刻不过长寿百余年,如水滴入大海。 慕琴为变法密切之人,走至一道前沿,故有白玉长生果所得,李长笑答应帮忙,又不可不收,一来二去,这珍贵的果子,便落到了李长笑手中,是半点不由他。可他要来做甚?他寿元早不知涨到何处去了。 默默收下,慕琴眉角处,微微一松,微不可察,便是李长笑也错过了,再看天色尚晚,二人久未相见,便聊了许多。 天下大势,慕琴看得比李长笑清晰,也更为透彻,如今人族内,有两处地方,极尽散命,且皆在北四域中。 其一,红域无尽森,无数异病涌出,那一域几乎人人遭难,无数百姓因此丧命。 李长笑作为亲历者,自然知晓。 其二,鼎域宝来洲,在李长笑游历年间,宝来洲有一大事发生,亦是生灵涂炭不止。 如今扶摇天下,人族气运走势,乃是朝南而靠。 又聊及那遥远的昆仑天下…… 此种种种,天下太大,也不知该是怎样的人,才能一眼览尽。 第558章 曲音依旧,故人已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座名为昆仑的天下,亦是欲架起桥梁,与扶摇天下有所交流。作为唯二以人族为主的天下,扶摇天下因地置较近洪荒天下,正值危难之际,昆仑天下自不能抽身世外,纵使是狡诈之辈,也需考虑“唇亡齿寒”的局面。更别说那些,身怀大义,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修士。 虽人性皆是自私。但到焕发光彩处,也总有那一撮人,最是耀得人睁不开眼。只是说起“架桥”一事,慕琴又是轻叹,此事终究只是提案,因相隔无尽海域,两座天下往来始终艰难。 李长笑去过昆仑天下,实知此言非虚,便是灵气鼎盛时,在两座天下间往返,也算不得“轻松”。曾有三种方式,可互通往来。 其一,走海路。此法适用结丹以下的修士,海有鲛人、海族、暗礁、数之无尽的危险、探之不尽的秘境,故此方法出行,危险极大,好处是便宜,百余颗灵石便可乘上一程。李长笑通行昆仑天下时,大多选择此径,更切身体会过那海域当中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夺人性命。若非当真穷困,抽不出一丝余钱,他绝不会选择走海径。 其二,便是走空径,扶摇天下东侧,有数座大宗林立,专门负责两座天下之航运的宗门,至今名字仍有流传,分别为:上空宗、均山宗、而来门。 这三大宗派皆有十余条飞舟,以御空形势往返两座天下,速度极快,大约不过三两日便可抵达。中途轻松惬意,且每一飞舟皆有炼虚及其以上修士把持,安全可靠。又背靠大宗,为主流也。 最后一种,便是独自往返了,大修士御空而行,傲游天地,岂不潇洒。只是天有风云莫测,海水更难以斗量,潇洒自是潇洒,那其中危险几何,唯有亲自走上一遭,才能知悉一二,且多是辛苦。正是那赶路疲劳时,若再遇及一二意外,那处境…再苦再难也只能自己咽下。 鼎盛之时尚且如此,更别说如今。飞舟皆沉海,只能以海径通行,稍遇风波,便需以损耗寿元为代价,保全性命。 弱小者,甚至直接被大海吞没,从此没了信息。但纵使如此,依有不少昆仑天下修士,以走海径,抵达扶摇天下。既是有交流变法之意,也有同抗洪荒猛兽之意,慕琴上一次抵达万仙峰,参与变法大会时,便曾遇到过几人,互聊变法心得与天下大势。以慕琴那冷淡性格,那场交流自然算不上热烈,却也总归能算问有所答,答有所回,勉强还算畅快。 说起昆仑天下,虽也以“天下”相称,却远不及扶摇天下大,却也不小,两座天下相隔虽远,然民风民俗、道统传承、却总有相似之处,故交流并不困难。 一旁的店家小二,掌柜二人,渐听渐觉不对,神色怪异,好你二人,长得貌美俊逸,又是孤男寡女,坐在一起不聊些风月之事,竟谈其了什么天下大事,且听得玄乎,全不知在说什么,什么昆仑…又是什么扶摇…好像还煞有介事,是真的一般… 掌柜收回目光,悄悄后退数步,便不再偷听了,只是心中难免记下这二怪客。 直到东日初生,二人才有离去打算,李长笑从慕琴口中,得知天下大势概况,问慕琴感受时,那向来平淡的人儿,少有的抚额蹙眉,张口却说不上话,也是觉得如今形势,太过复杂,太过复杂,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皆搅得浑浊。若想着眼宏观处,拨乱反正,实乃天方夜谭,作为尘世一寻常人,只看眼前之事,顺其自然便可。 李长笑有些许惊讶,实未料到,慕琴会这般言论,怎听得一二熟悉,好似自己那故作潇洒的风格,当即目光揶揄,上下打量。察觉那目光,慕琴轻抚拂尘,莲步轻移,面不露异,只是步子莫名快了几分,快过李长笑一个身位。 看其背影,竟觉得隐有几分憨态,李长笑揉了揉眼睛,见那道姑的步子更快,就要转入转角,突然顿足,道:“各自散去,过几日,再来寻你。” 旋即没入转角,再不见其踪影,李长笑悠然一笑,正好是那清晨热闹时分,街边商铺推车热闹寻常,再抬头看那高耸宫阙深处,有人缟素,有人欢合,这世间之悲喜,果真难以共鸣。 鉴于昨夜一夜未睡,李长笑理该补觉,又摸摸口袋,因与久违之人相见,向来从容的他,难免充了回胖子,那一身所剩无多的银子铜板,皆抛了去,只换来昨日那几叠小菜。那白皙手指探入口中,让他一阵咧嘴,苦恼不已的走向廉民当铺,将其内的司里、朝奉、票台、甚至是打杂的后生,不由分说一人一拳,不清不重,都是打得左脸,最后只卷了十两银子跑路。 气得众人跳脚骂娘,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皇城脚下,戒律森严,怎会有如此暴徒,怎会有如此暴徒! 当即便报个官。 李长笑拿着银子,悠哉悠哉,可不管自己那拳头,有没有波及无辜,正所谓人有祸福,自己这一拳,也能算是他等冥冥中,早已命中注定的皮肉之苦小福小祸。 久久未入凌天城,李长笑难免有几分感慨,忽的,他行至一条宽敞江道旁,俯身蹲下,双手捧起翠绿江水,再抬眸顺着江道望去,绿绿茵茵,美不胜收。 江上有游船几只,又有曲音飘荡,传得极远,江岸附近的居民、百姓、商铺、行人皆可听清。年过半百老人坐于江岸两侧,听着悠然曲音,品头论足。 凌天江热闹依旧,曲音依旧。 但那个名字,似只剩一人还记得了。 第559章 回光返照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山河之死天下皆缟素,凌天皇朝内举行国丧之事,朝内举行文武百官,皆身穿白色素衣,于街边送行。 便是那修士,听得凌天皇朝之主李山河,死于寿元枯竭,也皆是难言心中实感,曾经的对手、敌人、朋友,难免感觉几分兔死狐悲。 那大葬之事,李长笑并未参与,只在当天,远远观望了一眼,他租了艘小船,在凌天江内轻荡。 以凌天皇朝传统,历来国君身死,需以冰凌包裹全身,至于一艘皇轮之上,绕凌天洲而游,其下子嗣,虽在其遗体之后,同行之。 这是最后一次观缆山河,待绕凌天州一圈,再秘密葬入陵墓,为其立碑,享后世子孙供奉,然这一次极特殊,大有从简之势,虽再民众看来也算风光大葬,但对完成过统御一洲之地的李山河而言,却算是简陋至极。 只因李山河之死,让整座皇朝风雨飘摇了起来,李山河遗体,葬入那座陵墓,便成了最大难题。葬入李天余所立之墓,便是李天余称帝,葬入李天霞所立之墓,便是李天霞称帝。 李山河生前,并无任何交代,故此举僵持不下,这二位准帝,更不敢半分懈怠,各自拉拢兄弟,又是于民间造势,可谓是斗得火热。 李天余忙碌数日,终于得休息几分,刚坐下案,便听前几日,自己的廉民当铺被砸了,气得摔杯子,砸凳子,推椅子,可平复情绪,又瞳孔微缩,“难道是他回来了?” 当即叫来当日在场之人,听其一一论述,皆说那人一袭白衣,腰佩长剑,样貌俊逸。李天余当场便知,怕是八九不离十,真是李长笑归来了。 李山河身死之日,那道平地而起,撕开层层乌云、最后又归为虚无,仿佛从未出现过的诡异剑光,八成便也是出自这位兄弟之手了。 李天余气消了大半,蹙眉沉思,又觉不可思议。以常理而论,李长笑该是死在李山河之前,然李山河已枯老而死,听那其余人论述,李长笑似还年轻。至少样貌仍旧未曾如何改变。 李天余想不通,便不去想,越是修行,他便越知,这世间之事并非都能有合理解释。兴许他那位兄弟,是位更彻底的长生客,纵使无需修为维持,也有用不尽的寿元呢?李天余仅当是个玩笑话,将此事瞥过。 李天霞虎视眈眈,一龙一凤谁胜谁负,尚不可知,既只砸当铺之事,乃是那位所为,他倒也懒得追究了。且又让下人告知各廉民当铺司里,若那白衣又来砸店,也就不必反抗了,该挨揍就挨着吧,不过呢…事后别忘帮自己带上一句话,便说:“给你哥留点。” 这话传遍廉民当铺时,那当铺众人各个惶恐,皆是擦了一把冷汗,原来那砸店的白衣江湖客,也是一名皇子。 心中叫苦不迭,又忍不住暗骂,这年头,怪人真多,你既是皇子之身,何必找自己这些小人物不痛快呢?……不过骂是归骂,下次再见那白衣江湖客,便是拳头甩脸上,也该是笑着迎上。 李天霞也得知此事,正坐于庭院中,手指咯咯敲击茶案,目光落至院中老树。容貌秀丽的侍女手持荷扇,轻摇缓扇,多少年来,院子依旧,李天霞依旧,只是那身边的侍女,不知换了几个。 “李长笑…”李天霞喃喃自语,未曾想过了几百年,这三个字尚会从她口中说出,面对那位白衣,她实则多有不喜,甚至算是厌恶,起因是初时相邀合作,对方干脆拒绝。后续是慕琴与李天余稍近,正所谓爱屋及乌,恨屋亦会及乌,对那李长笑,自然更无好感可言。 可…若究其根本,她这兴民商行,确实需感谢李长笑。商行正是凭借李长笑,以前世记忆与智慧,发明的便民商品,才得以快速发展,大肆敛财。才让李天霞在众皇子间,有极大优势。 只是数百年过去,李天霞显然忘记这份恩情。此刻口中喃喃,目光暗闪。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至一人之身。 然很快,两皆收回目光。 却说此人,再如何如何,于这场风云,也不过无关紧要而已。 …… 十两银子已不算少,李长笑活得潇洒,住了家高奢客栈,游街篡巷,玩得欢乐,慕琴那日一别,便了无痕迹,想来是筹备去了,也或许…是暂不想与他相见。 总之慢等便是,天下急,李长笑不急。又玩儿几日,忽听城中有一趣事,李天霞、李天余二位皇子皇女,皆请来一位风水勘探之大师,要以李山河生辰八字、风水相合、星象、地势…等诸多方面,为李山河选择更适合陵墓,以此角出凌天皇朝新主。 两位风水勘探大师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又皆有其道理,并非胡诌八扯,那李山河入葬之事,一耽搁再耽搁。 总之那二人,是手段齐出,只为那凌天皇位。自李山河死后,除却李天霞、李天余两位皇子皇女,其余子嗣陆续选择离去,或是游历天下,或是潜心研悟,又或是投身南海,总之于他们而言,整座扶摇天下,何处皆可去,独独凌天皇朝不能回。 这里… 将是新帝之争。 唯有血与火的淬炼,才可坐稳皇位,故李山河早便知,二人已无可退路,他入那座陵墓,丝毫不重要。二人敬他重他,但却自心底认为他老了,那新皇之位,已非他一人之言可定。 如此这般… 李长笑入眼所见,这眼前的繁华景象,似又脆弱不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天下同理之。 第560章 国君之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又不过数日,双方皆以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凌天不可一日无主,于各人、余天下皆非幸事。只是二人之争斗,寻常老百姓却不得见,每日街道巷角处,仍算得上热闹。 不日,慕琴再度出现,将缠身事务处理完,便可随李长笑前往大天境,取回某一样物品。李长笑看着那出尘道姑,背着个厚重行囊,好奇便问:“这是何物?”慕琴取下行囊,表情莫名,掏出一白花花的银子,只是道这位冤家,是个半文钱也讨不出来的穷酸像,她若不提早备好,这一路保不齐,需为那银子忧愁。 只是谁又能想到,那一洲之地,颇享誉盛名的河母神祇,难得出此远门,所带最多之物,竟是那连凡间俗子都觉得俗气的黄白之物。 慕琴这几日可并未闲着,庙中大小事务,皆需安置,且凌天皇朝对香火一途,管控何其严厉,贸然外出怕会引人怀疑,猜忌。慕琴不屑于此,但考虑境内安稳,百姓民生,将出行前的阻碍,一一摆平,便是这,便花了她好些时间。 “司念不随你修行吗?”李长笑随意问道。 慕琴道:“她尚在万仙城,香火一途不适合她。” 简易交谈一二,二人便出门了去,临出城前,李长笑回头望去,但见那大城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不免心头微叹。李山河虽死,但余威尚在,李天余与李天霞二人,处于僵持局面。如此形势下,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更占据优势。 待这局面打破,这繁荣景象,怕也一去不回,只是他又能如何?此乃大势之所驱,偌大凌天皇朝需立新主,如此空着看似平和,实则危害更大。 见李长笑回头,慕琴知其在想些什么,心中更清楚,此事无可避免,便率先抬脚,朝外走去。李长笑亦是收回目光,离开凌天皇朝,向大天境所进发。 大天境地处西北,自凌天皇朝出发,需借住渡口船只,方可剩下十余日时间。且说那秘境所在之地,距离凌天城甚远,寻常凡人苦行十余年,未必能到,多会死于路途匪祸、妖祸、之中。纵使二人远非凡人,那路途也是各有艰辛。 出了凌天城,一路先朝东去,坐船朝再朝西北而上,抵达北四域之一,这条路线乃慕琴所规划。那道姑面容清俊,将拂尘插在后背,双手拿着地理舆图,上面所描所绘,皆有其形意所在,极好辨认。 “你这地图,何处买的?”李长笑侧目瞥来,只在心里暗道,这地图卖家可是少有的良心人啊,这画工,地势考究,风水勘察……怕多半是个道上人,道行深得很。仅从寥寥几笔,便可看出一二。 “我画的。”慕琴淡淡应了一句。李长笑一拍手掌,这边对上了,旋即又问:“你是不是早便料到这一日?连地图都备好了?”慕琴缓缓卷起地图,收入袖子下。清冷淡漠的性格,让她不愿多说。但纵使不说,却也相当于说了。她确实料到此处。她曾以香火神术演算,李山河枯死在即,皆是若以某人性格,若是得知定然回来一看。 否则以她性子,怕是大天境开启刹那,便只身入秘境了。只是有意等待,也确实需李长笑帮助,虽隐有一二悸动,但未曾显露丝毫。 凌天境内,河流纵横交错,她河母之身,各地走访,绘制地理舆图,却也算是件顺手事,李长笑就赞道,这周边地理舆图,若是传出,百姓出行定然能安全许多。因其内所标注路线,还涉及风水、山势、诸多杂学,慕琴冷清清道:“并非没考虑过,只是若落于二人手中,亦是战争利器。” 李长笑点头,这份舆图不说能影响战局,但若流传而出,定有不小影响,皆是此举是福是灾,是好是坏,便再难说了。既如此,又何必去淌这浑水呢? 二人行数日,以步行居多,曾几何时,二人也这般同游过,只是当时慕琴尚是赵青,行事活泼无所顾忌,而今慕琴是慕琴,时常右手捻花指,口念香火咒,那出尘气香火气极浓,天然便给人六欲淡泊之感。若寻常人与其同行,定然会觉得平淡。这女子好看自好看,但如木头般,一日说不上两句话,多少男子擅长的荤话,到她面前却开不了口了。 只是李长笑却觉,这般似更有趣,慕琴平淡却不冷淡,有问必有答,若遇到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便快行几步,干脆不答。当然,以她之见闻,大多问题皆可谈论,上至求仙大道,下至村头杂事。有板有眼,学识之渊博,便是李长笑也不及也。 后来,慕琴干脆将亲手所绘的地理舆图,抛给了李长笑。李长笑接过舆图,在前方带路,所行之路线,在其上已经标注清晰,只是二人行进速度并不算快。扶摇天下再如何缩减,依旧及大,纵使是修士,关是考脚程,也需很久很久,便是着急也无用。 李长笑在路上,曾以玩笑方式问询,问慕琴此行,便不怕有人暗中使坏,动她香火大盘,毁她延寿之基? 慕琴沉默半响,手探向腹部,那根罪孽丝线,早已缠至后腰。只是李长笑不知而已,她更不会说,最后轻轻摇头,算作那问题的回答。 一月后。 远在路上的李长笑、慕琴二人,突听一则消息。那凌天皇朝风云将起,李天霞打破僵持局面。国都凌天城乱做一团,一场龙争虎斗,便是要展开了。 最终鹿死谁手,谁主沉浮,暂未可知。只是可惜,远走他处的二人,是见不得了。 第561章 行海路,海势紊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顺地图行进,又是半月之久,凌天皇朝牵一发而动全身,敕天皇朝、离天皇朝又各雄视,局面十分复杂。东去渡口一路,便见得不少匪祸肆虐。皇权中心的动荡,扩散至百姓民生处,往往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除却匪祸横行,还有物价上涨,百姓迁移,国运亦随之动荡。 李山河虽老,灵气耗尽寿元枯竭,实与寻常人无异。却任如定海之柱,他尚在一日,凌天便不会乱。如今悄然逝去,这一洲之地,乃至周围数洲,受得怎样一番波及,可以料想。 世事多无奈,李长笑尚有一剑,所过之处,若遇不平之事,顺手为之,一剑斩了。算顺心而为,唯一坏处便是易耽误行程。 慕琴见他变法一途,道行似极不错,微觉惊讶,李长笑仅凭通窍道武者之力,便已非常人能比。 相比于此,李长笑倒更为好奇,慕琴的香火一途,香火神术到了何种境地。只是无良机施展,暂时没这眼福。 又行半月,实在走得累了,慕琴拿出银子,去到附近大城商会处,问访可有同去东渡口的商行,若有,便借他们一辆车马同行,可付银子筹钱。 这一问倒还真有,借着商行车马,余下行程快了许多,总好过步行,沿途还有好吃好喝招待。 商行行路,上路前便有细致规划,何处有旅店,何处歇息,何处投宿,每日行多久,可半点不含糊。 路途中总能遇到山精怪异之事,有怪蛇烂路,打手乱棍打死,不日便头发脱落,口生毒疮。也有往返十余次的野路,不知怎的,纵使往返打转,就是走不出去。 这时慕琴便出手了,她拂尘轻轻一扫,便可荡尽诛邪,看得商行众人大呼神仙,连与其同行的李长笑,也涨了光,被当作神仙供奉。 如此一来,沿途待遇,水涨船高,反倒还赚了些许银子。 香火神术取自民意,本便有不俗威力,慕琴潜心数百年之研究,又时常前往万仙峰会,与变法之士交谈,进展定然极快,如今到何种程度,外人难以揣测。 不过若实话而说,香火一途甚至难算变法之路。 通窍道、窃命道……诸多变法大道,路虽短,限制虽多,甚至有诸多副作用,但用于凡人之身,那延寿效用却显著,走得深远者,可活二百余乃至三百余岁。当然,这番效用只在凡人之身才最为显著,修为越是高者,再行其道,所获寿元会大打折扣。若化神强者行通窍道,虽能发挥武者实力,但长寿或许不过几十年,乃至十几年而已。虽效果有限,却实实在在涨了寿元。 反观香火一途,却一丝寿元不曾涨,只延缓寿元流逝,二者存在本质区别。故香火一途实不算变法,本便有悠长寿命的修士,更青睐此道,便也是此理。 终到渡口。 上了船舟,待船上客满,便朝西北航行而去,至此,已脱离凌天境内,李长笑站于甲班,远眺渐模渐糊的渡口,最后收回目光,转入自己的小房,呼呼大睡了去。 李长笑舟中小房,不过长一丈、宽一丈的逼仄小屋,木板床只够容纳一人,躺上便发出“吱呀”声响。床旁有一木桌,桌腿不平,右侧桌脚显然短了半截,一碰木桌,便传出桌腿敲打地面,发出的“砰”“砰”声响。 随船体摇晃,也总发出异响,让人生厌。 桌上置有一油灯,乃海上灯,封闭结构,不入风也不溅油,怕是这一屋中,最贵重保全最好之物。 这出行条件,正是差到极点,李长笑将青萍剑垫在桌脚下,恰好严丝合缝卡死,他会心一笑,往床铺上一躺,便昏沉沉睡去。 且说另一边。慕琴房间与李长笑并无二致,她性情冷漠清淡,入了客房,便盘膝而坐,拂尘横放置于腿上,双手捻诀,闭目养神。 任由船体颠簸,海浪拍击,她自从容。那出尘飘逸,清冷幽静的气质,与周围事物相当割裂,却实实在在如此。 海上航行,多是枯燥乏味,李长笑与慕琴倒还算好,寻常凡人则是叫苦不迭,那船体摇晃,似搅人腹袋,又弄人头颅,叫人整日昏昏沉沉,提不起半点精神。 更甚者呕吐不止,吐得胃里空空,胆汁反流,只是行程尚长,再苦在累也得忍着。毕竟那漫漫海上路,可少有中途折返之理。 约于海上行数日。舟上水果、蔬菜皆已吃尽,余下者皆是难以下咽的粗粮,或是风干腊肉、腥咸海鱼,吃得人口干舌燥,心中窝火。又因船内空间狭小,无处洗漱,日久之下人皆有体味,如此环境下,是怎样一番味道,可想而知。 海浪时有席卷,船体左右摇晃,有两船客失足相撞,心底烦躁再难压制,便大打出手起来。别说,那二人功夫不弱,逼仄空间内,倒别有一番看头。你一番擒龙手,我一番倒金勾,你来我往,未伤得对方几毫,倒是把卓卓椅椅先打烂了不少。 眼看李长笑与慕琴二人坐于一旁,李长笑撑着下巴,光明正大旁观,慕琴双手拿着粗饼,席卷蔓延,眼角余光处,却也在看二人争斗。 与那剑客久了,性子总不免多几分跳脱。只是当初,她尚有“赵青”做掩护,如今顶着个慕琴名头,又想起二人纠葛,实在活泼不起。 若是赵青在场,怕是与剑客谈论,这二人谁输谁赢了。 这二人在这船仓内,倒也算是另一副风景,见差不多时候,李长笑扣下一桌角,屈指作弹,飞射出去,先是击中一人大穴,又借住反弹之力,再击中另一人大穴,那正争斗二人,浑身僵立,定在了原地。 再不得丝毫动弹。 众人皆侧目,未曾想这一艘小船,还藏有如此一尊大佛,当刻便谨言慎行,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惹得对方不快,便被丢入大海中。 有李长笑镇着,那一路航行,倒并未出大乱,只是行至海中央处,却见海水涌动,似有大波席卷。 绝非一时一刻如此,而是每时每刻如此。 众船客均藏入屋中,李长笑与慕琴二人顶着风雨,站在甲班前头,目视大海深处,后互相对视一眼。 此处有古怪。 李长笑俯下身子,手伸入海面,感受其中水势变幻。他从未感受过,这般变化无常之势,此地之古怪,让他无法言说,许是他那见闻,仍算浅薄。 又看无数海中鱼虾,皆在遁离此地,这偌大海域,竟少有活物,更加印证心中猜想。 这时,忽闻清香扑鼻,慕琴在他身旁蹲下,白皙食指轻轻点在海面。 第562章 法斗,道行,吃舟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便是这轻轻一点,但见汹涌海面大有平息之势,李长笑正惊奇,这一轻点平平无奇,既无灵气波动,也无香火之力显露,却有这般威能。慕琴收回手指,眉微微蹙起,朝某处暗瞥,指尖处尚有海水滴落。 “此地海势古怪,改道航行,避开了去。”慕琴走入掌舵的房间,趁那海势暂平之际,令船家改道而行。 饶是这般,船未行几里,海势再度乱做一团,李长笑匆匆跑回木屋,将垫于桌腿下的长剑取出,又跑回夹板,将长剑在船头处,竖直垂下。 这一垂,纵使海面风波再大,似也再吹不动那平凡舟船。青萍剑跟随李长笑不知多久,仙仙神神皆杀过不少,那“龙属”之兽,上至蛟龙,下至蟒蛇,森蚺,被青萍剑剥皮抽筋,更是不计其数。 如此一来,这青萍剑之份量,何其之重,此刻当作一“压船宝”,再合适不过。青萍剑垂于船头,整艘船便好似一随风飘荡之落叶,顷刻化做千钧之重。试问那清风,又如何能轻易吹动? 这一举措,引得慕琴侧目,素来冷淡的道姑,不由得上下打量李长笑。这厮还是那番秉性,前前后后,似从未变过,又似变化极大,道行深了不少? 总之,有二人相助,那艘轮船成功改道,然这番海上斗法,显然未在此结束,那道虽已改,绕开最为诡谲之处,却仍有诸多地方,是避之不及的。 如此一来,这艘破旧舟船,与那船上十几口性命,便全在风雨中飘摇,前途如何,全难有个拍胸脯的定论了。仅看那二人之手段,是否高超,又是否能护得他等安宁。 “有人在暗中出手?” 船缓而行之。 两人碰面,李长笑问询,慕琴轻轻点头,二人衣身均已被染湿,身段若隐若显,雨下得密集且急促,若非听力远胜常人,想正常交流,只怕需喊破喉咙。 “我二人动静引得某处他人注意,看这般势头,对方怕是想较量一二。” “但又有所顾忌,非全力拼杀,而是全以道行相斗。”慕琴说道,这言语之隙,雨水已打湿长发,她将额发掠向脑后,露出光洁额头。细腻肌肤有水雾弥漫,更显水灵。 又朝外看去。 她先前手指轻点海面,未曾动用术法、香火神术、却用以“指天”之韵。何谓“指天”,凡人指天,天公降惩,修士指天,天公颤栗。 天地万物,有灵无灵者,皆惧指天。汹涌海浪更是甚之,百绝术法“指天”,对那海浪之流,天然有极强克制,故仅是施以韵律,便将海势抚平。 却也因此激起某人怒火,这一来二去,竟演变做一场斗法之局。修士修士,欲针对某人,欲杀某人,并非需拳拳到肉。这种互拼道行,互见手段的无形争斗,也绝不算少见。 道行高深者,纵使灵气枯竭,也可借助周身之势、物、点点滴滴,以达成自己目的,那紊乱的海势,并非出自暗中之人之手,想做到此,无论何人来,都需动用灵气。若用灵气,定能察觉。 那暗中之人的手笔,是在小舟改道后,借助紊乱的海势,掀起大雨与急波。那声势虽大,也确给船舟造成麻烦,却并非耗费多大力气,实也不难。 只是这斗法之局,第一个应对之招,并非出自慕琴,而是李长笑。若说慕轻轻点海面,已平海势是引得某人注意。那李长笑这悬长剑,挂船头,等同率先出招防守。 潜藏暗处之人,显然并非善茬,这番斗法,实则伤不到二人,却相当于修士间的言语辱骂,岂有不还嘴之理?且伤不到二人,那船上十余条性命,却在海中飘摇,余各人性情,还是大义,皆不愿规避。 你暗中使坏,掀得浪急风涌,我便加重船身份量。 这一应对之招,却也精妙。 “好个藏头露尾小厮,既如此,便也叫你尝尝厉害。”慕琴冷冷一笑,轻抚拂尘。那小舟于海上缓行,却在这时,天空下起冰雹,颗颗硕大,砸得船舟发出哀鸣。 又是一招。 对方显然占据天时,更占据优势,慕琴轻挑眉,思索应对之法。若用出灵气,或是香火之术,定然便是如了对方的意。这斗法之局,便是对方获胜。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露出沉思之色,二人心中一明,同时想到应对之策,对视一眼,发现所思所想,更是到一处了去。 便各自分工。 慕琴寻来干燥蓬松之物,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映其面孔,秀丽无比,李长笑自船仓中,取一大铜锣,那铜锣乃是一江湖客带上船只,未曾想派上用处。 只见其敲响铜锣,在海域内传得极远,又有慕琴高举火炬,但见海水咕涌,一条大鱼从海中探出头来,一口将舟船吞入口中。 寻常船只,至此怕已有翻倒危险,只是有李长笑在,也有慕琴在,这船舟岂能轻易翻倒。更有李长笑得青萍剑作抵住,增加船身份量,更不易翻倒。 有惊无险,就这般立于鱼嘴中,舟船一切安然,只是先前冰雹来势凶猛,砸断了些许木板,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损失。 这条吞船之鱼,名为吃舟鱼,海浪上常见巨兽,其嘴硕大,可无声无息吞船入腹,在船内船客,甚至难以察觉,只觉得是天突然暗沉下来。并不知就在刚刚,已连人带船,一同入了鱼腹。 吃舟鱼喜明火,好音韵,专吃灯火通明,其内歌舞升平的船只。刚刚海势紊乱之处,李长笑与慕琴,便见海底处有吃舟鱼逃离,以灯火为引,铜锣惊扰,定能诱其吞船入腹。 当作护盾,避及那狂乱冰雹。 二人相视一笑,这等险招,竟也能想到一处去 第563章 讨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道无形,道法自然,万物皆可为道,故斗法之局,常千变万化,有时仅是言语倾吐,便可折人道心,挫其修为。 修为高深者,深研天地至理,深得其道,虽今时天地混沌,绝灵绝法,但修为高深者,任可通过“取巧”,顺天地间的至理而为,也可使出诸多神异之处。 例如此刻急促冰雹,虽是天地气象所致,本不该有如此一场冰雹。但不该正正笼罩这艘船舟,又不该恰好是此时机。 全是有知悉天地至理,道行及深之人,暗中拨动某一事物,或是极小极小之事,却能引得这场自然冰雹,赶巧顺了他意,砸得那船舟狼狈。 又见李长笑慕琴二人,更是另辟蹊径,迎得吞舟鱼将船尽吞,免受这场冰雹之苦,只见船内漆黑黯淡,已在鱼腹,隐可闻到酸腐臭味。 “那冰雹不过一阵急风,万万不可能为他所用,这或应已过了。”慕琴言道,李长笑认同,便折下一角木头,屈指弹射出去。 那暗中之处,有一鱼喉隐蔽,这一弹指的功夫,力道可是不小,飞射途中,激起猎猎风声,隐绝刺耳。“噗”的一声,打在鱼喉处。 下一刻,吞舟鱼反哺,便将船舟一口吐出,吞舟鱼翻个滚,又潜入大海中去。李长笑回头望去,见身后那片海域,仍有急促冰雹砸落。 只道那海上气候,实在难测,也实在磨人,看这冰雹之势,别说破旧船舟了,便是一活生生大人,也非被砸死不可。 海风吹拂,任有细雨飘摇,船家在内,都休息了去,也无论外界是怎番动静,均打扰不得他等美梦。 夹板处,仅有二人站立,船角处有油灯照明,薄弱昏黄灯光,照及之地,不过三两丈而已。一旁有二人而立,正是李长笑与慕琴,李长笑收了铜锣,慕琴吹了火把。 “你到聪慧,出过海?”慕琴清清淡淡,却不掩赞许。 李长笑点头道:“出过,不止一次,这吞舟鱼烦得紧,也多得紧,不像还能派上用处。” 慕琴轻抚拂尘,分明有人暗中使坏,却不知为何,不生恼怒,反而心有几分愉悦,似…觉有趣? 当然,对那暗中之人的不忿,她是半点不少,二人伴座船头,静等对方出招,若任是这不耗灵气的“斗法”,是比才智多变,便随他玩玩,若按耐不住,想以灵气相伤,她也不必节省灵气,更不必心软,顷刻间出手。 她绝非手软之人,只是二人坐在船头,你一嘴我一嘴,却未见对方再出招,向来是对方已自知无趣,怕惹上是非,远遁离去了。 有这一插曲,不知为何,二人间那似有似无,不知何来,也不知何起的隔阂,似淡了一些。 “慕仙长,你猜猜是何人暗中使坏?”李长笑百无聊赖,便是问道。 “能是何人,鼠辈罢了。”慕琴尽是不屑,李长笑眺望远处,“纵是鼠辈,也是道行极深的鼠辈。” 他指向后方,那是冰雹肆虐处,又指向更远处,“那场冰雹,以天地气象而显,该是里船舟,足有二十里之远,船舟又时刻移动,故本不该波及到。” “那鼠辈送一场冰雹给我等,那涉及之处,可不仅是气势变幻。” 慕琴挑眉,“你觉得他厉害不成?” “自然算厉害。”李长笑点头。怎料这番言语,竟无意间,激起那堂堂慕仙长的好胜之心,眉宇间淡然少许,却更显活泼。她在李长笑身旁坐下,心想这算何厉害,那厮是如何做到,她便一一复述一遍,再叫这小子重新评论,到底是何人厉害。 念此,她便道:“引天时扰人,说妙也妙,说粗却也粗,你看那冰雹急促,大有催成之势,定是以海中寒物,抛至空中为引子。” 说着,她蹲下身子,修长手指自船板上划过,上有一层薄薄冰砂,乃是冰雹砸自船舟之上,碎裂所成,尚未彻底融化。 “你瞧这冰砂,沾之指尖冰寒,隐刺痛,该是海中寒晶,再说他那引雪之法,说难却也不难,只需精通策算之法,以海势迎天时,他无需多座,只需在海面以东,投下一颗硕大鹅石,又行船至西。布局风水之势,便可使得冰雹移动。” “若非顾忌船中百姓安稳,只那一下,便可抓出弄鬼之人。” 慕琴扬了扬拂尘,朝李长笑看去。许是她自己也不知,她此刻正微挑着眉,“还厉害否?” 李长笑嘻嘻一笑,“厉害自是厉害。” 慕琴难免不忿,都这般解释了,还有甚么厉害?只需天时相合,她不费吹灰之力,也可做到。怎料这时,李长笑又补上一句,“只是和咱着慕仙长相比,就相形见拙,好似蜉蝣见青天,螳螂见老虎,麻雀见老鹰,小儿见老母了。” 这一通赞许,与那不解其意的排比,倒是先把慕琴弄得无言以对。 “你…我…”她口微张,又无奈作罢,只在心中暗想,蜉蝣见青天,她道还算合意,也绝得甚是受用,只是后面骂螳螂见老虎、麻雀见老鹰、小儿见老母…也…甚是粗暴了些。自己何时变成老虎、老鹰、老母了? 素来雅淡的现在,倒被这一番言语,弄得一时岔了意。 “噗嗤…哈哈哈。”却在这时,那剑客再憋不住,笑出了声来。慕琴瞪大了眼,那还不知这小贼趁机拿自己寻开心呢。 她鼓起秀拳,一拳砸在李长笑肩头,好一个酒鬼,讨打是不? 第564章 风水局,嗔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二人正值船头逗乐之际,慕琴忽的蹙眉,朝那海面望去,李长笑随其后,也觉察异常,对视一眼。 那船舟本是朝西北向去,自从此舟鱼腹吐出,便颠倒了方位,使得东西南北局势不分,因大海渺茫一片,天地几乎一色,仅以肉眼难以看出方位,当察觉不对时,已航行好一阵。 向来那场斗法之局,并未彻底结束,那暗中之人曾二人尚在鱼腹之时,便已然出招,引得鱼儿改变方位,又使得舟行方向迷乱。 这时想要掉头,已是来不及也,举目四望,船已行至海中深处,此处海水平淡,并无波涛涌起,也无海浪拍击,又天清地明,风景极美。却美中带凶,低头看那海面,有一块礁岩凸起,那是船行之地? 李长笑笑道:“好一艘船入礁石林,看来如你所料,那暗中之人极精策算。” 李长笑笑笑,爬到船头处,将“压船宝”清萍剑取下,无这份量加持,船身真上浮些许,免得被礁石划破。说来真是奇异,青萍剑实乃轻巧之剑,单论重量,远远不及压得船身下沉,全靠那玄之又玄的“份量”。就好似那捉摸不透的天、地、人之势,或是风水、天机等等冥冥玄力一般。分明切实存在,懂行之人运用如神,挥之如臂使,不懂之人,便是教也教不会。 此类事物,倒不怎随灵气枯竭而消散。 慕琴、李长笑二人见此情形,半点不觉慌乱,将船行放缓,收下船帆,随后并肩从船头行至船尾,见四下礁石分布,可有暗合之理,再行破招之法。 二人倒也默契,李长笑取纸,慕琴便取笔,笔沾上黑墨,自白纸上轻点,那一小黑点便是一块礁石。很快,纸上礁石被点得密集,船舟附近的礁石分布,也尽在此中。 李长笑道法已不算浅,又见过诸多典籍,杂学等等,然若论融汇贯通,灵活运用,却差慕琴不止一筹,一时半活,没看出门道来,便问:“可有眉目。” 慕琴前身一步,缓缓走动,挑眉悦然道:“自然。”随后,她附耳在李长笑耳边,轻言了数句,二人便风头行动。 李长笑入掌舵处,控制船舟行驶,慕琴则是在甲班处,以策算之法,精算礁石林之出路,是前,是右,是左,是退,皆有手势照应。慕琴看出,此地虽在海中,却实乃风水局之较量,乃是“风、土、水”之局,寻常人入此局中,会死鬼打墙一般,永生永世出不得,可见暗中之人,绝非良善之人。纵是不动丝毫灵气,也可将凡人愚弄致死。 但见慕琴一手持礁石林图纸,观望风水之局变幻,白丝拂尘已插在道袍后背,远处看去,好似三千银丝,轻飘细荡一般,更添几分气韵。天微有小雨。至于这位慕仙长的另一只手,则是捏卜算心诀,灵动手指于空中舞动,每算出一方位,便作出手势,通知那掌着舵的李长笑,或是转东,或是转北,又或是转南。 然礁石密集,些许狭窄处,恰恰仅容船身通过,故船舟至今无恙,除却慕琴策算之工外,还有李长笑那随机应变,掌船之劳。也是配合无间,二人莫名默契,只是迟迟未曾走出此局。 又荡得数回,慕琴弄清疏忽所在,这何止是“风、土、水”风水局啊,还有“木”,这艘船本身,便也在这风水局中,故纵使她策算厉害,也总出不去。 于是,破局之法已出,她拾起木材,拂尘如此一扫,本轻柔之物,却别有力道,摩过那木材之后,竟使得木材燃起熊熊火焰。 他在此句中,再加之一“火”,以火抵木,乱了排序,这风水之局自然可解。果不其然,不出三刻钟,四下礁石渐少。那道行之角逐,你一招,我一招,又是一个来回。李长笑从仓内出来,也渐渐参悟玄妙所在,“原是风水局。” 旋即竖起拇指,大方赞道:“慕仙长道行深呐。” 慕琴虽任淡然,却不免上下扫李长笑一眼,心中暗暗思索,这小子是真心赞扬,还是违心迎合。又一思量,觉得真心居多,面上虽未露异容,心下却不免喜悦。 “你与那人一般,是个藏头露尾之辈。”慕琴心底见对方那副嬉笑面容,心中觉得俊朗潇洒,却又不免出声半嗔着道。全是心中一抹感受,总觉他神秘,捉摸不定,并非真在嗔恼对方,有事相瞒,实际上,无论瞒与不瞒,她均不在意,也不探究。她便是这般一人,生性淡泊。可话又说回,本淡泊如她,又为何偏偏说出这一句嗔言呢? 那细微之处,大可捉摸,只是当时当下,全没人注意到。 “我几时有尾巴了?”李长笑素来跳脱无定,便是回问,又拍拍自个屁股。 他又笑道:“慕仙长直率,却是有尾巴?”慕琴嘴他不过,转身看向海面,莲步轻移,可走片刻后,又觉得该有些表示,于是回身过来,用拂尘不轻不重的扫了一下,嗔骂道:“你才有尾巴。” 再看那慕仙长,已颇具活力,至少除了淡然外,也露出了嗔恼等情绪。曾是赵青时,那情绪多极了,但如今是慕琴,故那一嗔一恼间,便极难能可贵。 至少,连李长笑也不知,这世间可少有人,能让慕仙长露出面上的波动。 (兄弟们抱歉了,今天出去和朋友聚餐,只码一章,唉,现在已一百多万字,存稿早就陆陆续续烧完了,还望兄弟们体谅一下。) 第565章 慕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破得风水局,左右观望,重定方位,船舟又渐渐回归正途。只是不知那暗中之人,是否还会暗中使坏,李长笑慕琴二人,在甲板出搬来两块木凳,就这般坐在船头。 慕琴推演那人来历,那人虽藏头露尾,不曾露面,但从其策算之术,以及该是与二人同路。基于此,来历自不难猜。 李长笑道:“神算宗全部消亡,天下第二大算宗策算宗,却还有留存,此人策算布局之力,只怕与那大宗定有渊源。” 慕琴颔首,“何止渊源,其实那人,我已知其身份。”言至此处,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那浪涌之际,沾上一滴海水,随后蹲下身子,在船头甲板处,画了起来。 写下一个名字“尔去来”,李长笑瞬间知悉,毕竟在山上山下,闯荡大半生有余,虽说那宏伟舞台,满天星辰,他插不上手,是位看客,既是看客,那台上明艳的星辰,别有风韵的角儿,自是会在眼中留痕,心中留名。 这位尔去来可当真是位大人物,策演宗之长老,素有棋妙圣手之称,此人棋可杀人,可通神,自创术法更是惊艳一时。 这番赫赫大名,李长笑听过不下百次,倒未曾料到,那暗中交手之人,会是这般人物。慕琴又沾之一点海水,写下一个另外两字,“慕棋”。 李长笑一愣,问起这二字含义,慕琴这才将那过往之事道来,慕府觅天下英才培养,唯有才得极佳者,才可得府内赐名。 慕此这辈,以琴棋书画为名,论天赋,慕琴最强,杀力最大,更习得指天这等大杀术,慕府老祖见其求道之心,最为纯粹坚韧。故将“琴”字赐下,合其,便是慕琴二字。 外界均以慕仙长称其,即是有慕家之长,也是恭维其能力卓越,至于那本命,若非那场意外,那场相遇,早便不知埋没至何处了。 至于尔东来,也幸得赐名,名叫慕棋,然却不所慕琴一般,年少便成名展露头角,而是大器晚成,真正响彻扶摇天下之时,外界已叫回“尔东来”本名。 故天下皆知慕棋便是尔东来,却不知赵青便是慕琴,曾经尔东来未曾没羡慕过,慕琴成名极早,几乎以惊世之姿,登上那布满繁星的舞台,纵使在群星中,尤是如此耀眼。 那知…如今回头,倒觉自己更幸运几分,至少“尔东来”名扬天下,却未听过“赵青”何许人也。 另一处。 同是朝西北而去,装潢却更显豪华的船舟之上,坐立一白发男子。虽生白发,却面不显老,长眉入鬓,十分俊俏,身前置一棋盘,盘中多是黑子。 此人便是慕琴口中的尔东来。 适才他驾舟途径一片海域,那儿海势紊乱,是非凡之地,若从前的他,定会下潜海域,入内探个究竟。如今却是避之不及,他运以自创术法“棋中万物”,以棋盘作演,算出平稳之路,从海势紊乱之地穿出。 这般运用,无需消耗灵气,就好似媚三娘随手便可捏云根一般,只需握得天地之至理,凡人之力,虽是凡人之力,亦可拨得神异。 却在行至一半时,感受到海面平息,顿时惊叹何人所为,他这“棋中万物”不过演算生路,那人不用灵气,却可令海势骤平,虽仅是片刻,却也彰显不凡之处。若稍用灵气,岂不是能翻海? 心下推演,便知是何人来了,更之适才那骤变,怕是出自“指天”之韵,于是便有较量之事,几番过招,两舟已渐行渐远,尔东来便也顺势离去,不再出手挑衅。 对那“琴”字,他尚有畏惧,尤记得曾几何时,被那神色淡泊的女子,用食指直直指着。当时尔东来头底发毛,头皮发麻,真觉生死已全在那人念起之间,他那引以为傲的棋中天地,全不是对手,更难以抵挡。 那般感受,他绝不愿再尝,暗中使点小坏,便也就罢了。念此,尔东来一阵头疼,他看那西北向,想着若再去…定会与对方再遇,可若不去… 便要错过他策算许久,才得出的入局最佳时机。 去是不去…实难决定。 这位白发俊朗,又精通策演的男子,却是把命运,全全交给了命运,从怀中取一枚铜币,高高抛去,又盖在手背。 正面,便照常去。反面,便原路返回。 …… “原来是师姐弟。”李长笑笑道。慕琴款款坐下,目微垂,“早便不是了。” “他是策演宗长老,我知。但他是慕府慕棋,我倒真不知。”李长笑叹叹道。慕琴翻个白眼,“你不知才正常好吧。” 又右拂一下拂尘,“这等秘密,若叫你知了,那幕府便没秘密了。”说起秘密,慕琴不免思绪悠悠。 “路上相遇,他定是去慕府无疑。”李长笑幸灾乐祸,“你这一行,怕是还有诸多麻烦喽,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慕琴莫名生气,这厮话里话外,浑不在意,潇洒极了,反倒这越行,心越有些紧张。不该如此才对,难道是久久未踏归途,心情难免有所起伏? 慕琴一时难分,自己那如朝涌的心情,到底牵在何处,系在何方,是西北大天境,还是就在身旁某人。 总之不算平静,二人又坐一伙,慕琴想来,定是那尔东来,知晓此时,自己已猜到其真身,再不敢出手挑衅了。 又见四下风波渐止,便回房盘膝打坐休息,回首时,却见那李长笑与清晨醒来的老汉,脱去衣服,在腰间系上绳索,跳入海里玩闹去了。 不时传来三两爽朗笑声,还见那人的脑袋,探出水面来,喊道,“慕仙长,不下来玩玩?” 慕琴不知该哭该笑,这厮前阵还好,还当她是慕琴慕仙长,尊上几分先后辈礼数,现在是越来越放浪了。 她却又知,这才是那人本性,便是想怪,也怪不起来,最后低啐一嘴,“自个玩去。”便回房闭目养神去了。 那数回合交手,不耗灵气,不耗香火,却实实在在损耗精力,且量巨大,好在精力仅靠休息,便可补全回来。慕琴盘膝而眠,需三两日才可恢补完全。 第566章 万金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余下海路顺遂许多,至少无人暗中舞风弄云,行至半途有余,船上吃食已无,若想维持生计,便需去往一海上交易处,购置米、粮、水等物质。 所谓海上交易处,是指一艘大船,其上装满物资,在某一海域来回游荡,过往船只若遇见,便车设法靠近,登上那船,购置米、酒、粮、等必需之物,只是物价常会翻上几翻。常常远行船客,对此并不陌生,倒是船长初提起那海上交易处时,李长笑与慕琴均是好奇。 李长笑自来熟,武功高,人也俊俏开朗,早与船长打成一片,一起下海摸鱼抓虾,或是修缮船只,已不知多少次。他拉着船长,问东问西,才将那海上交易处弄清楚。 随后,又转述告知慕琴,慕琴嚼着干硬粗饼,全不在意,却眸子灵动,显然是心中好奇,却又克制下去。 这厮在引我呢……慕琴那不知李长笑所为是何用意,最后却不知怎的,李长笑、慕琴,船长,三人达成约定,若遇到海上交易处,便一同去看看。 米粮之类,二人不在乎,全是好奇,若再遇及一二有趣事物,便更不枉此行。慕琴看一眼爽朗大笑中的李长笑,心绪又起,心想与这小子同行,麻烦倒是真多。若自己前去,多半会在小房中待到下船。哪会理会这些。 又思索一阵,便心说:“罢了,罢了,反正似也不排斥。”船又行几日,皆以鱼虾为食,船内众人一见鱼虾,便觉反胃,只求能吃点别的。 这日浓雾里,一艘大船若隐若现,船长撩台上眺望,见那大船高约三层,灯火阑珊,甲板处立一高杆,上挂一赤红小灯,明明晃晃,摇摇晃晃,似有人招手,甚是惹人投目。便在浓雾四起的海面,相隔十余里,也可看得清晰。 如此派头,便是海上交易所无疑。船长喊起熟睡中的李长笑,李长笑又喊起慕琴,答应之事,慕琴自不推脱,当即起身穿好鞋袜,推开木门。 李长笑与慕琴,便住在对间,奇怪的是,慕琴分明处处冷淡,但出行吃食,放风,二人却均是相互陪衬,很少见独身一人。这一怪像,让那船内众客,均是猜不透二人关系。便是有人见白衣剑客随和,斗胆向其打听,结果却是,连那剑客自个,也道不得清。 总不能直言,说那慕大仙长是他前女友的师傅。只怕这一开口,如实道来,单是这一层关系,便够他们理一上午的了。故李长笑常会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船舟想近,离那交易处尚有十里左右,便有人出声警告,不得再靠近,若想登船交易,需驶小船撑荡过来,并非刻意刁难,而是海上浓雾重,人心更叵测,凡事提防一二,总不会生错。 合情合理,自要遵守,三人放下三条小舟,各自撑过去,慕琴道:“老伯,船上除却米粮,可有布匹衣料购置?” “你要换衣?”李长笑问道。 慕琴点头,“慕棋在,或许慕书、慕画,亦在,思来想去,换身衣束,更是合理些。” 李长笑上下打量,见慕琴道袍干净,穿束在身,出尘飘逸,不知换身衣物,会是怎番姿容,他捏着下巴,沉思一二,问出一不可避免的问题,“还有余钱否?” 慕琴面色蓦然一变,刚出行时,她所带钱财不少,然这远航之船,船价极贵,几乎花去大半,再加上那剑客,可并非剩钱的主,一来二去,慕琴已有囊中羞涩之窘迫。 她摸摸口袋,只余下一贯铜币,一时有种折了颜面的感觉。对那歇了自己老底的剑客,目光中自然顺其自然的,带上几分不忿。 李长笑意识到此,默默饮酒,假装不知道,吹着口哨,提快了速度。只是等上了船,还是避不过那一记秀拳,打在肩头不痛不痒。回头时,听到慕琴那微不可察一声轻哼,便走在了前头。 姗姗来迟的船长一脸无奈,这撑船一路,半句话没能插上,可让他有些许憋闷。船高三楼,站正甲板处,朝船身方向抬头望去,可见一紫金匾额,其上有三字:“万金船”。 船身宽敞,非三人渡海小舟能比,入第一层,入眼所见,装潢华丽,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且人不再少。 好似回到大城中,热闹市集街道一般,当真使人目眩,李长笑落眼处,见有一串糖葫芦,便看其价格。 比寻常糖葫芦,贵上三倍有余,船长低声道:“这万金船,即是补给之地,亦是畅游欢乐之所,可惜啊,我等是无福消受了。” 说着,领着李长笑与慕琴,朝那柴米油盐,杂货铺子行去,多是购置饭食调料,油盐酱醋之类。海上其实不愁吃,遍地鱼虾,有时夜间撒网,清晨收网,捞上的鱼虾,便够一日吃食。 只是难以做得好吃,吃得多人,让人体腥胃臭,反胃吐酸,船长为节省开支,货比三家,精挑细选。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般闲逛,没得意思,这万金船浮游海上,必是精彩绝伦,该大胆走动,见闻一二才对。于是便与船长告别,二人四处看看。 “小心些,这船规矩多,总之,少看少说少出风头。”船长细心叮嘱。 慕琴还是那副清俊模样,似全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中领情,也在细心听着。倒是李长笑表里如一,颔首称是,笑呵呵的谢过对方美意。慕琴也知这般道理,只是性格高傲,许多事情就是做不出,心中想着,李长笑谢了,便相当于我谢了,再多言便显得啰嗦了。 旋即又觉麻烦,心想人的情分、面子之类,最难处理,幸好有这么个酒鬼在身旁。他倒是拿手得紧。 说不得,抬抬嘴,便可将那家姑娘,哄得为他散尽钱财。 慕琴一手持拂尘,一手念花诀,恬静清淡,实不知心绪不知飘向何处。她修为高,道行深,不能以寻常炼虚看待,故那浅想浅念,便是精通梦道的李长笑,也感触不到,真以为那道姑,表里如一,全没听进那世俗之事呢。 不由得想起,若无十八狱底下过问心桥,李长笑真未必能知道赵青便是慕琴。 第567章 入水,海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说起万金船,倒真可船值万两金,船内铺面形形色色,各种皆有,因地处海域,往来之人大多为别船船客,大多为江湖好手,实难遇到寻常百姓人家。 行不过百米,便见船内立一阁楼,露台站着三两女子,挥着五颜六色香手绢,莺莺燕燕调戏路人,想不到这船内,还设有这一幅烟花红粉之处。二人途经此处,自免不了一阵骚扰,尤是那李长笑,露台上红尘女子言语似箭,非要破他防,撩他面红才甘。 只是李长笑笑笑便过,全不在乎,弄得那姑娘家家,具是遗憾惋惜,只看着他背影渐行渐远,留又留不得。 上了二楼,登时便清静大半,再看四下装潢,雅致不少,似从热闹集市行至了君子寝居,一步之遥,却两副天地。鼻尖萦有淡淡清香,住惯狭窄逼仄之地,突然来到此处,总有些恍惚。便是连慕琴也起念,想着刚启程时,是否该多带些银子,坐条宽敞些大船。 她虽不爱荣华,却也不必非得受苦不可,不过马上便又自顾自驳回。远行西北向方向船行,仅这一艘,她便是带再多银子,也只能坐这所不大不小船舟,住那狭窄逼仄小房。 放眼望去,二层内设有宴席,不知何人而设,两人从一侧走过,未与那宴席众客发生交集,只是行远数步,李长笑突然递来一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 原是从酒席上顺的,左右手各拿一个,慕琴接过白面包子,剐了他一眼,一口咬下。自登船远航后,船上米粮吃得干净,二人便一直以干粮、粗粮为食,偶吃这一细粮,自是心情愉悦。 二人以闲逛为主,四下闲逛之际,又听闻一片动静,抬眸看去,是船内开拍卖会行。唯有应邀之人才可入内,此刻正是开始之际,故人流走动,好不热闹。 能入内者,皆是海上有名有姓之人,见面互相认得出身份,叫得上名字。拱手恭维、场面客套话,一套礼数是半分不少。 偷偷溜入会场,见其内灯光灰暗,来者皆是站立,唯有前台处一身材高挑,面容秀美女子,身穿薄薄衣饰,主持拍卖事宜。 此刻正售卖的乃是一盏明珠,色泽滑腻,散发柔和光晕,此品此相,当属稀世之罕见,出现不过半息,便陆续有叫价之声,听其音色,叫价竞价者,多是女子。 “拍卖会行,又是在海上,多半有不可告人之秘。”李长笑来了兴致,船内大多地方均已逛得个大概,见此情景便不愿走了。 慕琴不言,目光也投在前处,见那女郎口齿清晰,声音婉转动听,将件件物品描述得惟妙惟肖。典故、效用、寓意、价值,张口即来,引人入胜,光是听着便不觉枯燥。更别说那叫价途中,各方势力角逐,也别有意思。 不知不觉便到下半场,女郎朝众盈盈一笑,欠身行礼,迈着款款莲步下了台。这迈步下台间,不知多少男子,目光灼灼随其移动。稍许,换一中年人上场,却见那中年人上台,气氛陡然间一变,多了几分肃穆森杀之气。 中年人拍拍手,下一件物品抬上,竟是刚刚下台的女郎。台下众人惊了,便是连慕琴也一愣,倒是李长笑早有预料。 那女郎也未料到,此刻吓得脸白,身躯却被压在铁笼中,动弹不得,本巧舌如簧,却哭得言语不清,台下有一人笑道:“这才对嘛,还以为万金拍卖行转性子了呢。” 另一人接腔,“搞半天,刚刚仅是展示环节,现在才正式开始。” 听台下话语,女子哭得更甚,最终却被百来两银子买走,很快,又一件件物品抬上。 多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上至古董藏物,下至心肝脾肾,天地宝物,都有所售卖。贩卖人口仅是寻常。例如那开场女郎,仅是开胃小菜,是第一个却绝非最后一个。在她之后,又有数人,被五花大绑,铁器加身,被架上台前售卖。 且来历均不小,或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侠客,或是亡国公主,种种皆有。 只需钱财到位,便无物不可买,无物不可卖。难怪这些人等,千方百计跑至深海中来。所行之事,确见不得光。 正火热之际,却听一阵轰鸣,紧接着船身一震,失了平衡,向右侧倾倒而去,拍卖行内乱做一团,如蚂蚁般散去。 朝窗口望去,见有八九艘漆黑铁船靠近,各架有一座火炮,慕琴道:“是天机炮。”那火袍前窄后宽,以武者气力催动,威力惊人,可击穿金石。正观望之际,却见天机炮启动,一盏琉璃大炮袭来,按轨迹而看,似乎就要在身侧。李长笑饶有兴致,不躲也不闪,倒想看看威力几何。 砸在船身时,几乎摧枯拉朽,木板轰成齑粉,那威力已似结丹强者蓄起气力,全力砸出一拳,威力倒真不小,虽未正面击中李长笑,但那剩余波动,也似狂乱飓风,足以将他二人一齐掀入海中。 噗通一声,李长笑落入海中,见慕琴也随之飞落,噗通一声沉入海底。 李长笑探入海中,见慕琴似竖直木杆一般,既不游,也不挣扎,就这般一点点下沉入海。他急忙下潜,抓住她肩膀,用力提了上来,浮出水面。 “你怎不躲?”李长笑问道。慕琴不答,反而看他,那眼神却是在反问,你又怎么不躲?先前那幕,她见李长笑分明见炮弹飞来,却呆呆不动,不躲不闪,想来是要施展什么身手,将炮弹推飞或是拨走,正自心底好奇,打算近地观察。 哪知这厮毫无反应,最终炮弹砸下,将自己掀飞,也是始料未及,白白当了回落汤鸡。 李长笑一时语塞,他没料想这威力这么强,猝不及防,不加防备,便顺着余波飞出。他浮在海面,海水汹涌澎湃,身旁散落木屑,在看那艘万金船,已有半边倒向海中。 连数声轰鸣,远处八九艘黑铁大船,又催动天机炮,齐飞向那万金船。这一波攻势只怕要把这艘大船,轰砸成齑粉不可。 见那船上,四处有人逃散,似下饺子般,噗通噗通纷纷落入大海。李长笑捏着下巴,心想,这万金船物资无数,遇及海盗,海贼也是应该,只是如今天机一道,威力竟已发展至此,偌大一艘宝船,顷刻之间便化做齑粉。 单论这份杀力…便已不可小觑。 第568章 慕书,梁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却说那海上,爆发一场始料未及的大战,万金船高手踏水而行,冲向那八九艘黑铁大船,两方人马激烈交战,打得战火四起。 又见余下者,各自逃回船,片刻不敢停留,驱船离去,深怕卷入这场无妄之灾,李长笑扫视一眼,微松一口气,与自己一同前来的船长并无大碍。 “?” 正想着,突然觉得少了什么,李长笑左右环顾,又抬头望天,始终没发现,便一头扎入海中,果真见到,那堂堂慕大仙长,正直直沉入海底。 自落入海中,她便不曾动过,李长笑吸一口气,潜入海中,朝慕琴潜游而去,速度极快,等二人深度相当时,他险些笑出声来。 素来清冷寡淡的慕大仙长,正憋着口气,两颊微微鼓起,或许并非出自本意,但这番神态,却能算上“可爱”。更见那仙长,蹙着眉,瞪着李长笑,好似在责怪,也好似在谩骂。 李长笑抓住其肩膀,朝海面游去,破开海面,探出头来,慕琴轻吐浊气,身上动作不变,美目中却罕见带有几分恼然。 原来,刚才李长笑思索之际,松开提拉她肩膀的右手,这手一松,慕大仙长又不游泳,自有直直沉入海中。 下沉之时,饶是这位慕大仙长,也不免想用脚踹这厮,只能憋着气,等他何时发觉。上了海面,李长笑又一松手,见慕琴再度缓缓沉下,快要没过嘴巴时,又用手抓住肩膀,提拉起来。这时慕琴已有薄怒,李长笑好奇问道:“慕仙长,你难道不会游水?” 慕琴道:“游水有何难,只是我身份不同,我为河母,身系凌天州万千河流命运,我入海便算,若我于海中游泳,挣扎。河母溺海,无形中牵扯,说不得凌天皇朝内,登时便会发生几海啸。” “就算不会如此,寓意总归不好,故我不便动弹。”慕琴如此解释。李长笑点头,原是如此。 此时正是夜间,海水冰冷冻体,如此这般,似也不适合于水中待得太久。李长笑四目望去,发现刚刚下潜时,因海水急涌,位置已不同从前,那九艘黑铁大船,尚在发生火拼,若是从前,李长笑定不介意,就在海中观望看戏。 只是如今,却不适合,他朝来时搭乘的船舟游去,速度不算快,右手抓住慕琴肩膀,自落海后,那慕琴便再没动过。只等上了船,再给李长笑几拳,抒发心中郁结之情。 “坏了。”李长笑停下动作。慕琴问道:“怎么了?”。李长笑指了指空白海面,“船长那厮,不管我俩,驾船跑了。” “……” 一阵沉默。慕琴叹一口气,隐隐有些抓狂,这档子事,也叫她给碰上了,她说道:“我于水中,不便动弹,你自个看着办吧。”话语中满是无奈,先前慕棋交手,她自从容破招,反倒是这平常出行,让她栽了。 “放心,放心。”李长笑宽慰道,急事当头来,先喝几口酒再说。他拧开酒葫芦,呡上几口,转头问慕琴要不要来上几口,祛祛水汽。慕琴哪有心情喝酒,她这位河母,都快喝水喝饱了。她一语不发,心中却想,也罢也罢,命中该是如此。 海面具是船只残骸,黑铁大船两败俱伤,死伤一片,李长笑抓着慕琴,自水中跃起,稳稳落在船身上。 慕琴抖去身上积水,重重捶了两拳,又狠狠剐上一眼,决定下次,绝不陪这不靠谱的剑客疯癫,“先去看看,这船可还有活人否?” 二人分头行动,里外搜查一番,内外皆已无活人,死伤约莫数十人,各种人皆有。偌大铁船,就这般荒废海中。两人将遍地尸首,一一推落海中,又清理一番血迹后,算是“征用”此船,完成余下路程。 这九艘铁船来历不凡,出自一海上大帮:“铁皮帮”之手,专门劫掠海上商船,或是万金船这般海上交易之处。 不料这次,遇上铁板,万金船内藏高手,船破之时,不选择逃离,而是踏水而行,上船激战,斗个你死我活,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几经波折,最后落入二人之手,慕琴道:“李长笑,你过来。” 她蹲下身子,朝李长笑招手。李长笑行至一旁,慕琴指着地面,道:“你看。” 其上刀刻小字:师姐,许久未见。 “慕棋?”李长笑问道。心想这慕棋卜算如神,难道料到此处?他瞧向远处,心想这一行,怕是不算轻松。 “不,是慕书。”慕琴道,单看字迹,多是出自慕书之手。 李长笑席地而坐,“慕书又是何方神圣?” “她本名曲轻舟。”慕琴道。 “曲轻舟?”李长笑思衬,慕书未曾听过,但那曲轻舟三字,却是如雷贯耳,不敢轻视。 曲轻舟,扶摇天下成名强者,相传其智近妖,了事如神,曾坑杀近数万修士,手段残忍。 “那妖女是你师妹?”李长笑尤在回忆曲轻舟诸多事迹。此女乃是邪派之人,不是善茬。 “的确。”慕琴点头,“我与慕棋虽不算友善,却终究无仇,但与那慕书曲轻舟,却有莫大仇恨。” “曲轻舟的道侣,便死在我手中,我曾踩着其爱侣尸首,让她跪地磕十个响头,方饶其一命。” “后来她磕了,我也饶了。” 恍惚中,这位慕琴仙长在灵气枯竭前,可不是善茬。虽不主动做恶事,但绝不顾忌杀生。做出这般事来,却也合理。 这出海之行,来者皆是不善。 李长笑做出评价,“梁子很大。” 第569章 余下船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船中之刻字,已被血水浸染,呈现赤色,单以字迹而论,确看不得出乃是出自女子之手。短短数字,笔力苍劲,独具一格,可见此人邪意霸道,生性跳脱,难以常理定论。 慕琴道:“此女精通书法,字可扰神,久看细捉,可乱人精神。” 言罢,便以拂尘轻扫,将字迹均毁了去,船板上溅起火花,这艘铁船做功精妙,外覆有铁皮,寻常船只,如此用料,只怕浮不起来。 故铁皮之下,木材选料为以轻盈坚韧为主,如此一来,虽外观为黑铁大船,总体重量,却远轻与其余船只,兼具坚固、轻巧灵活诸多优点。 慕书字迹尽毁,李长笑推测,刚刚万金船中所遇之人,某人便是慕书,她暗中注意到慕琴,更猜到后续发展,故在此刻字提醒,扰人心神。 慕琴点头赞同,二人轻轻一踏,施展轻功飞向别船,发现每一艘铁船,均刻有小字,位置却大有不同,或是在船杆,或是在船板,疑惑着船头、船尾……诸多地方。 回到第一艘铁船,李长笑不免思忖,慕棋、慕书均已出现,想来那“慕画”也不久矣。慕琴问道:“在想什么?”李长笑朝向慕琴,“慕棋以棋盘弄山弄水弄风,慕书笔力精湛,轨迹难测,慕大仙长,你琴技如何?” 慕琴心想,这厮倒真雅致,尽是想些有的没的。她点头道:“就以琴棋书画而论,我确精通曲艺,只是多为肃杀,且…自脱离慕府,已许久未碰。” 二人截一艘铁船,又朝西北航去。大海渺茫一片,四像不显,难辨方位,慕琴道行深,可推算风水定方位。便是李长笑,也可掐指一算,以祸福为基,策算天下之事,其他事准确与否,不敢大言,但东西南北四方位,是万不可能出错的。 只是慕琴已在策算,他便不再显露拙手了,铁舟缓慢航行,约莫耗费整整一日,才渐回正途。相比从前住那狭窄小屋,这艘黑铁大船宽敞得多,且物资极多,诸多奇异果实,饶是李长笑与慕琴,也少有见过。 让李长笑大喜的是,船舱夹层中,足足藏有十余桶美酒,那香味绕鼻,让人流连。舀上一口尝尝,果香四溢,乃是果酒。 越是海行,储备酒水便越多,得此发现,倒真便宜了李长笑。 以船内物资而论,满打满算足够撑到靠岸,却说那船中,却也别有一番探索价值。每到夜间闲暇时,李长笑便会四处闲逛。清冷淡漠的慕琴,常常瞥一眼便自顾自打坐,这已成习惯,睡觉、休息均以打坐代替。 却终究破功,不知何时起,也一起探索起来,心中常在想,此行乃是自己所托他人,自己清淡惯了,但李长笑洒脱不羁,怕是会觉得无趣。也该随着走走,排排闷气。 于是便从船头行至船尾,翻阅一本本笔策。那黑铁大船出自海盗大帮,常劫掠过往船只,手段残忍,船内便设有行刑之处。 却也误打误撞,夺得些许奇物,例如船中船长笔策,便有所记载,大海中央,有一株赤色高树,树冠遮天蔽日,周围海域皆呈赤红,宛如血池一般。 又在另一片海域,遇到一株自海底深处,蔓延而出的碧蓝藤蔓,末端结出一颗透明果实,若不细看,难以发现,功效不知如何,但不腐不坏,霎是神奇。 慕琴心下暗惊,笔书所记,这二者皆为不凡之物,赤色大树名“海琉璃”,乃是神树,极罕见之物,其上可可能栖息“海中凤”,不亚于蛟龙之物。但数量稀少,罕有记载。 再说那藤蔓之果,怕是名为“无”,服之可无中生有,别有体悟,但此果之难觅,真乃大海捞针,历来有此幸,遇得此物之人,不过一手之数。 慕琴将所见所闻,告知李长笑。李长笑哭笑不得,不知是这黑铁大船的海盗幸运,还是自己幸运。 “秘境融入现实,无尽海域辽阔无疆,所存秘境、神异更多。”慕琴言道。 两人将船内神异之物,一一找寻出来,置于身前,共计七件,因绝灵绝法,神物早无昔日之姿,却也终究不是常武,服之仍有一二效用。 强身健体,又带延寿、虚名之用的奇物,慕琴全部推给李长笑,她已用不到这些,故根本不由李长笑拒绝,最终只能万般无奈收下。还有诸多打捞出的神器遗骸,因破损过于严重,便是丢入梦境空间,也再无修复可能。 虽是破铜烂铁,却不愿丢弃,李长笑入七星毒尊、二元宗等上古强者之处,知悉推海计划存在。自不难推断,此类残破法器来历。 若是可以,他不介意带回天下去。这搜搜捡捡,便又是几日过去,海中之行已过大半,虽多有曲折,但总归有惊无险。 这一日,李长笑发现一趣事,喊来慕琴,告知她,这艘黑铁大船的海匪,若追根溯源,与昆仑天下颇有渊源。 是昆仑天下渡海而来,半途迷路,困死海中,随后子孙繁衍发展,渐变为海匪。又天机道高速发展,这批海匪抓住机遇,快速发展,成就不小势力。 就那九座天机炮而言,便是修士也绕道而行,总不至于耗费灵气,与他等海匪争强斗胜。慕琴沉咛,未曾想还有这般渊源。海匪肆虐,原是昆仑天下之人朝扶摇天下汇聚,半途困死海中,又经数代演变,由此而来。 第570章 种下凡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船行向西北,由海入江,由江入河,最后停靠于一渡口,抵达北四域之一。只是还未下船,渡口四处便有官兵围来,原来这黑铁大船,单看卖相,就绝非寻常船只,船上那架着天机重炮,散发森森凶威,刺人心脾,只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与此同时。李长笑与慕琴二人,早料到如此。提早另走水路,乘坐小舟自它处上岸,朝那大天境所在行去。向来贪念看戏的李长笑,回头看那严阵以待的官兵,一点点靠近黑铁大船,随后一股脑冲入船中搜查。 却见船内无人,空幽幽一片,毛骨悚然。有道是人吓人,吓死人,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众士兵,顿时丢盔卸甲,屁滚尿流,纷纷逃下黑铁大船。自那以后,这座渡口有传言四起,相传有鬼船靠岸,自那以后,就常有鬼魂作怪。 至于那始作俑者,大笑三两声后,便迈着浪荡步,朝西边去了。 …… 海路轻松自轻松,却无那脚踏实地,游览山河的实在感。过了海,二人速度虽不算快,但行途却妙趣横生,领略各方民俗。 又行半月有余。 距离大天境已然相近,然迈过一座山口后,情况却截然不同。先前从慕琴口中,李长笑知悉北四域民不聊生,大灾大祸四起。如今亲临其中,才知已是委婉。 疾病,战争肆虐,饥荒,天灾不停。四下一片疮痍,分明是南四域为二族战场,却是北四域遭受重创。 这一日。 李长笑席地而坐,推演祸福,只太过深奥,纵使他如今修为不浅,也难轻易做到,虽祸福伴身,却终究不曾接受过卜算策演一道的师承。他好似握着重宝的野路子,自有过人之处,却不及算宗出身的卜士。 却隐约直觉,北四域祸福不对,具体是何不对,他便说不得上了。抬头望天,灰蒙蒙一片,再过个一二刻钟,便要下雨。 四下无城,两人便跑到大树下躲雨,雨下得提前,滴滴砸下,让人躲之不及,不出片刻,便湿了大半身子。 躲于树下,自可遮挡大部分雨水,却总有“漏网之鱼”,李长笑手掌摊开,将数滴雨水,乘自掌中。见那雨水呈黄黑之色,隐有恶臭扑鼻,并非良雨。 如此大雨,四下岂还能留有活物?李长笑眺望而去,荒芜一片,死气沉沉。更加明白,难怪人族皆朝南靠聚。 忽的,李长笑见远处,正行一少年,寻常人避之不及的大雨,他偏偏脱去衣物,站在雨中畅淋,任由雨水拍打,少年哈哈大笑。 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极为年轻,好奇之下,李长笑走入雨中,朝少年走去。本席地盘坐的慕琴,斜睨李长笑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心想:“罢了,总不能任由他淋。”,于是睁开双眼,朝李长笑吹一口气。 但见其吐气如兰,带金光晕晕,盘旋李长笑头顶,竟无形中,将那脏雨挡去。李长笑朝头顶摸摸,又回头看看。倒是第一次,见慕琴施展香火神术。 那少年见有道白衣,正朝自己缓行而来,不慌不忙,不徐不急,缓缓穿上衣物,“你是何人?” 李长笑胡诌一二,二人互相介绍,闲扯有的没的,待少年放下戒心,李长笑好奇问道:“这雨毒菌极多,你这般淋沐,不怕染病么?” 少年嗤笑,“我要的病是染病。” “哦?”李长笑道。 少年重新解下衣物,露出纤细身躯,远不如同龄人壮实。他告诉李长笑,原来,他自幼多病,在病榻上度过十余年。 前年瘟疫肆虐,村中人皆染怪病而死,他父母亦是染病身亡,他却偏偏未死,他恨透了病,却百思不得其解,他这孱弱之躯,为何偏偏没染病死去。 后来得知,是病理相冲,焕然极强生机。两病相抵,死中得生。再后来,遇到舍生道病士、病医等人,得知病中有无穷生机。 他便踏上了寻病,求病,治病,谋病之路,今年不过十八,却已然十余中大病。他听闻此地,每隔十年便下一场病雨,若淋之可然“失心病”,便早早在此等候。 果真见病雨倾盆,急忙冲出淋雨,如今全身病雨遍布,只等再过几日,便可知染没染上那怪病了。 听及此处,李长笑心念一动,不免想到,如今延寿停滞,然诸多延寿大道,可延寿之实却已坐实。依旧不少人踏上延寿之路。 若他并未料错,这位少年便是延寿一途“病士”,已然病为生,诸多变法大道,通窍道中规中矩,窃命道、祭祀道、不过大道衍生,病士一途,虽算不上高明,但初听之时,确实让李长笑耳目一新,觉得死中求生,生中求生,似有无穷可能。 尤其是如今。自火地而出,观悟火地生花之后,再遇病士一途,他另有感悟,突觉二者有异曲同工。 倾盆病雨,已渐停渐小,天地间恶臭渐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清香甜爽。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李长笑温和问道,想了想,又自顾自摇头,“罢了,名字便不问了。” 在少年目光中,他缓缓站起身来,认真打量着自己。少年一愣,也在打量白衣,他从未见过这般怪人。 “给你个机缘,如何用,怎么用,能走多远,便全看你自己吧。”李长笑白皙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少年额头,将那二元宗火地所悟之理,化做一层梦境,传入少年脑海当中。 随后摆摆手离去,在少年目光中,与慕琴汇合,那两位俊逸似天仙下凡般的人,互相打趣玩闹一阵,便又继续朝西北向而行。 少年体悟自身,只觉得脑海中,似多了些什么。 这短暂交错。 虽不知少年名讳。 李长笑却于火地中,亲手种下一颗凡种。 第571章 大天境,慕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天境地处西北,丛林遮蔽,位置清幽,极其神秘。李长笑行走扶摇天下,只听过一二真假参半的传闻,从未亲自踏足。倒并非是他不想,以慕府之威名,自灵气枯竭后,李长笑早便想拜访一番,只是苦寻不到,后又打消了念想。 今日来到一小镇,慕琴站在小镇入口,演算四处风水,又观望天势,地势。自绝灵以来,地置早已大改,大天境又极神秘,故要想确定方位,不能仅以肉眼观察,还需观风水地势,才可下定论。 只见她盘算半息有余,眉宇渐松,有喜色闪过,道:“大天境就在此片区域。” 因那秘境半融合半剥离,与花粉迷林处天残角相似,这般介于现实与秘境之处,会怪事常生,自透有几分古怪莫测。便是李长笑等人,有非凡手段,见多识广,手段高超,却也需小心行事。毕竟觊觎此地者极多,单说慕棋、慕书、便已非常人,更别说其他慕家子弟。 慕琴又道:“大天境位域极广,定不止于此处,先入镇去打听一二,若不得有用线索,再在四处走走。” 接下来之事,便是慕琴也无可确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长笑同意,二人结伴入镇,四下望去,与寻常小镇并无二致,街道人影攒动,叫卖玩乐皆是有之,甚至比之别处,要更为热闹几分。 李长笑不免想起来时一路所见之景,这平凡热闹小镇,却也怎不是一清净福地呢。无灾无祸,平安喜乐,便是天大福泽。 小镇不大不小,两大街四小巷为主体,其余便是零零星星住房茅草屋,外有条潺潺小溪侧流而过。两人慢行半时辰有余,便横穿此镇。发觉镇中并无特别之处,又天色尚早,便无需在镇上久留,二人沿着草泥窄路,去四处寻察了去。 慕琴道:“大天境已相近,莫要再和前路一般,四处乱跑,离我太远。” 李长笑摘片树叶,轻轻玩弄,又吐口气,将其高高吹飞,“还有危险不成?”慕琴没好气道:“路上都有危险,此地危险更多,人、物、万事万物,皆是可能。” 李长笑道:“人我知道,慕棋、慕书、都与你没啥好感,但‘物’的危险,从何而来?” 慕琴看一眼四周,答道:“慕老祖杂道颇多,万道皆有涉猎,故此地定然处处不寻常。” 说起慕府老祖,这可是彻头彻尾神秘人物,山上传闻极少,却又均知有这么个人。从未在公众场合露过面。自古大能者,皆好开坛布道,传授道法散布道缘,为自己积福德,结善缘,反哺天地栽培。 慕府老祖恰恰相反,李长笑念起这么个人物,心下也是好奇得紧,“慕老祖不喜外出,却名动天下,只怕是府下弟子,助其扬了威名。” 两人边走边聊,忽的聊到,慕老祖为何不出,是否因仇家太多时,慕琴缓缓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自古强者,遨游天地,慕老祖偏偏相反,蜗居不出,真乃罕见之事,这般不见天日,昏昏沉沉,便是有天大修为,又能如何?岂不白白浪费? 总之,李长笑不喜如此,等修为再高些,他便要飞得再高些。只是各人喜好,他不便评价,对那修为高深前辈老祖,心中始终抱有敬意。 慕琴沉思数秒,停下脚步,道:“我隐约觉得,老祖许是不得出,不能出。” “不得出?不能出?”李长笑问道:“老祖是何修为?何人能困住他?” 慕琴道:“慕老祖修为高深,我看不透,但保守估计,已有合体巅峰。” “若不得出,岂不尚在大天境中?”李长笑皱眉起,暗暗思忖,若真在大天境,是否会与自己一行为敌?需及早准备。 “不得知,毕竟我早早便离去了慕府,府内之事,半点不知,但若遇到慕画,或许能知之一二。” 两人穿过一片丛林,又行至另一座小镇,李长笑买两串糖,自己一串,另一串递给慕琴。慕琴稍愣,接过糖串,小嘴咀嚼,两人都未说什么。李长笑递糖乃下意识之举,慕琴接糖也是常人举动。只是在二人身上,却又有某种揶揄之感,在那人群深处,一人暗中观望此处,见得二人动作,露出诧异之色。 “慕画又是何许人也?”李长笑边吃边问,目光在各大商铺、推车间游离,若非囊中羞涩,只怕所过之处,入眼的杂奇之物,皆已被她买下。 见此,慕琴一阵无奈,前半途的钱银充足,这厮可未少乱花钱,待将自己钱财耗得大差不差,那胡乱花钱的习惯,才稍稍改去。倒也真是始终如一,与那次相见时,还是一个鬼样子。 远处,那暗中观察之人,诧异更甚,心已掀起惊涛骇浪,他分明见到,他那素来冷漠,杀伐果断的师姐,嘴角竟隐约有一丝笑意。 “慕画,便是我师弟。”慕琴将拂尘插入后颈领口处,不必随手拿着。两人穿行人流之际,她细细解释道:“琴、棋、书、画是我这一代,最出色的四名弟子。慕府弟子众多,除却我们四个外,尚有许许多多。” “有忠心效劳,留在慕府的,也有与我一般,脱离幕府的。幕府历来弟子,便这两种结局。” “我为琴,算是此代弟子之首,其下棋、书、画,皆为同辈佼佼者。棋、书、二者,也均已脱离慕府,唯剩‘画’,入门稍晚,修为稍低,还未来得及脱离,便已灵气枯竭。” “我等自脱离慕府,便不再过问,也不再关注慕府之事,且慕府素来低调,纵使刻意打听,也难得有用线索。” “故慕府近况,怕是唯有那慕画知道了,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慕琴悠悠道。 第572章 收徒旧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策算一道,并非慕琴所精,然日常风水勘探之术,却也够用。连过数城,连穿数林,也有勘探风水,地势走向之意,两人均已知悉,此地已算大天境之内,然下一步如何做,还尚未参透。 此事倒也急切不来,佛城万极秘境,花粉迷林的天残角。秘境素来有洞天福地之称,乃是气运所凝,心血所聚,玄而又玄,涉及诸多天地之理,岂是能一眼看透的。 谈及慕画此人,慕琴又轻摇头,虽是同门师兄弟,彼此却不甚了解。她向来寡淡,心只容大道,人情世故,利害交易,全不放在心上。外界对她评价,是好是坏,是恶是善,全与她无关一般。 故朋友甚少,论徒儿,也就司念一人罢了。李长笑莫名想到此处,不由得问道:“慕仙长,你当初如何看上司念的?” 话语并无他意,仅是好奇,便就问了。说起司念,慕琴深深一叹,看看李长笑,心中暗想,那收司念为徒,是二人第一次有所交集,那是她道心坚韧,世事皆无所惧,生死亦可渡之身外。那人间情爱,自然不理解。 慕琴道:“司念求道心切,与我当初十分相像,第一眼见其,便心中甚喜,动了收徒之心。” 李长笑道:“你二人确有师徒之缘,盘龙宗地处青域凌天州,而慕府地处西北,位于北四域之一,相隔极远,这漫漫人海,能一眼看上,倒也算是缘分。” “不。”慕琴摇头,“不只是缘分,说起收徒一事,我心中有愧。” “有愧?”李长笑心中暗想:“你待她那般好,绝灵之世不曾断了联系,还领她行变法一道,便是这般,还心中有愧?” 慕琴一叹,莲步轻移,不快不慢,并肩而行,有微风带起道丝,吹起发梢,她念起昔日收徒之事,道:“昔日收徒,虽觉司念与我一般,是薄情重道之人。她天赋亦是不错,可称为天骄。但并未能让我动容。” “慕大仙长的天赋,只怕少有人能比吧?”李长笑笑着奉承一句,“若我未曾猜错,应是大道双生体吧。” 自佛城一别,李长笑走及各地,见识增长极快。自也渐渐知悉慕琴体质。大道双生体,两条命,两副面孔,是罕见的绝世之体。 须知,单是两条命,便足以让人疯狂,更别言“双生”二字之前,还有“大道”二字,乃是亲道之人,修行一途进展极快,悟性高绝,两两相乘,慕琴有此成就,意料之内。 可惜的是,慕琴一条命,已被神算子弄去,而今仅剩这一条。单以遭遇而言,慕琴比李山河更惨,若非两条命,凡事皆乘二,慕琴早便香消玉殒了。 故前后相比,司念纵使不凡,在璀璨星空中,占得一席之地,光芒难以掩盖,却比不过慕琴。 慕琴俏脸莫名一红,两颊生红云,顾盼皆旖旎。又渐压下,听李长笑说起体质,不免觉得羞赧难当,心道:“他果然已经知道。” 赵青为慕琴本名,过问心桥前,李长笑知之而不知,有意不加推测,不多设想,心中觉得,赵青仅是赵青,他只认识赵青。过问心桥后,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纵使他不曾有意探究,却早已猜到二者便是一人。 慕琴过问心桥后,也知李长笑已知自己便是赵青。 二人你知我知,但不曾搬上口头,此刻提及体质,便相当于第一次,搬上了口头。不知怎的,慕琴先羞后恼,抿一抿嘴,道:“我确是大道双生体。” 只道这番体质,有好有坏,道心坚韧,但若问及本心,她…毫无把握,她曾认为自己所求所想,皆目标明确,并且毫不迟疑。但自绝灵绝法后,又渐感自己或许不曾了解自己。 见那慕大仙长,难得流露出不自然,羞赧等色彩,李长笑觉得好笑,又觉得生动,再看那慕大仙长强掩情绪,还维持那大仙长的派头,他悠然轻笑了一声,捏着下巴,似发觉新大陆一般。 “若再笑,我定打你。”慕琴斜睨一眼。两人继续谈论当初收徒一事,慕琴的愧,在于收徒之时,心思并不单纯。 “为脱离慕府,我与其共有三约。”慕琴道来前尘旧事,“有一约,以‘慕琴’之身,收一徒儿。” “未完成约定,我行走河山,来到凌天皇朝,几经辗转,行至一名为盘龙宗的小小宗门。” 李长笑问道:“盘龙宗地处偏僻,且是一寻常小宗,你这位慕大仙长,何故青睐此宗?” 慕琴心道:“这小子口口声声,称呼我为慕大仙长,却并无半分敬重之意,当真该打。”,不过,李长笑的话,却让她想起那日庆幸,心中又道:“但他问话确有道理,盘龙宗地处偏远,我从上空飞掠而过,本不该注意此宗,更难注意宗内司念。” 她蹙起眉来,思索当日之事,终是想起为何,“那日我飞掠而过,却不该注意此宗,但盘龙宗却有一处,吸住了我目光。” “慕大仙长请讲。”李长笑提起精神。 慕琴言道:“自古大能者,所驻足之地,皆有福运汇聚,我那日路过盘龙宗,见此宗气运古怪,便心想…莫非有大能转世,降生此处?或是强者残魂,积蓄一地,迎得地势变幻?总之便是古怪。” “竟有此事?”李长笑不曾想,盘龙宗还有这等隐秘。示意慕琴继续道来:“因此,我下潜入盘龙宗,四下探寻气运古怪之处,却始终捉摸不透。” “司念是大能转世?”李长笑问道。 “司念不是。”慕琴言道:“盘龙宗古怪便古怪在这,我深入调查,又不似大能转世,而牵动的气运变化了,那气运之说,我拿捏不清,且当时并无新人降生。” “后我在宗内探查数日,目光放在三人之上。” 说着,慕琴看向李长笑,缓缓道出三人名字,“司念,你,与当时盘龙宗宗主。” “莫非我才是大能转世?”李长笑觉得好笑,大能转世自有其特别之处,他已修至炼虚,若是,早便自己知道了,他便是他,绝非任何人的转世。但却故意假装认真的问道。 “噗嗤…”慕琴毫无表情的面孔,顷刻没能忍住,笑出了声来,淡漠清冷,拒人千里之外瞬息破功,想忍住笑意,却又没忍住,掩着嘴轻笑了起来。 她真没料到,李长笑会蹦出这句话来,当初她关注李长笑,仅是因为司念是其道侣,与大能转世,强者残魂之类,无半分半点关系。 又想起李长笑一本正经的发问,一时之间,响起银铃般悦耳清笑。 第573章 盘龙宗有异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也不打断,任由那慕大仙子抒发笑意,只是那笑意确实悦耳,任谁听了,都难免心神荡漾。难怪自古以来,为搏美人一笑,而无所不用其极者,数不胜数。多少英雄豪杰又因此做出多少荒唐之事,却也不能全怪他们,实在是那美人娇艳动人,情难自己。 笑了好一会,慕琴才止住,心中暗恼刚才的失态,她可从未这般放声笑过。两人行于古林深处,在树丛间穿梭,四下已是人烟稀少,少有来人。见那绿叶郁郁葱葱,又见天空碧蓝清朗,说不出的畅快,似随那一笑,心情也好了许多。可看到李长笑那副揶揄面容,慕琴便知自己被“耍”了。 这臭酒鬼定然不是这般认为的,他的那句“莫非我是大能转世”,全是故意假装这般说的,在逗自己呢。 “讨打的小子。”慕大仙长提脚踢了一下,二人玩乐打闹一阵,又续上先前话题,对于盘龙宗诡异之处,李长笑极为在意,偶然见听慕琴述说,原来早便有所端倪。 “当初收徒之时,我潜伏足有数月,看到司念,盘龙宗宗主,以及你。当然,除你三人外,盘龙宗内天资不错者,倒也真不算少,颇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天骄。”慕琴言道。 她娓娓道来,“但最合我心意者,确是司念,天资很好,心性也佳,纵使是慕府,也定然另眼相看。而当时我为完成慕府之约,并非真心真意,想要收继承衣钵之徒。” 李长笑道:“便是说,若真心收徒,你绝不会随意下决定,定然还会四处游行,挑选最合心意之人。正是并非真心收徒,又见司念各方面皆已达标,所以才将她收做徒儿。” “正是。”慕琴点头承认,她从不觉司念天资差,司念做其徒儿,也完全可合格。只是当初收徒之时,她确不单纯。隐约可能害到司念。她并非没设想过,但仍然是做了。 慕琴侧目看向李长笑,“你便不好奇,我是怎么注意到你的?” 李长笑笑道:“好奇,当初我若知道,定会倍感光荣。”他当初修为浅薄,怎会知道,自己也在那慕大仙子的目光当中。 慕琴翻个白眼,十分生动,她道:“司念求道心重,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日日树林幽会,倒让我怎么不注意你呢?” “哈哈,但她终究求道心重。”李长笑爽朗笑了几声,那旧事重提,惆怅一闪而过,更多却是洒脱。 慕琴暗睨李长笑一眼,又收回目光,慢行赶路,“那妮子求道心重,但对你执念亦是不浅,当初收她为徒,她斟酌许久,前三次竟想拒绝。” “当时我便潜伏你身旁,想看看你到底有何魅力,除却相貌英俊,气质脱尘,似也并无多大特别。” “我倒没能察觉,你居然跟踪过我。”李长笑大感惊奇。 “能察觉便怪了,你当初不过炼气而已。”慕琴此话,莫名多了几分娇俏。二人初见,竟是这般场景。 “那当时对我评价如何?”李长笑问道 “一般。”慕琴如实道:“天赋算差,样貌上佳,品性尚可,却总觉得你又懒又勤,不知该怎么评价好,你当时不过一小厮,我自不想在你身上,多浪费精力时间,便没再多注意。” “司念对你虽有执念,但求道之心更重,一次两次,尚可抵挡,但若是多了,总会做出抉择。” 李长笑轻幽幽一叹,他又何德何能,能与一人所求之大道相比呢?这点自知之明,他尚是有的。故司念离去,他并无怨恨,愤怒,但暗自神伤,总归是不可避免的。 自降生此世,他处处碰壁,处处受挫,称得上是“孤苦”二字,本认为觅得真心,却又离他而去,过往之事,在此刻化做轻叹。 “可需我说声道歉?”沉默半晌,慕琴突然出声道。语气透着半分迟疑,不似她往常风格。 她倒看得出,当时二人用情真切,只是当时她不懂两情相悦是何感受。 李长笑豁达一笑,“你又没错,何需道歉?司念求道心重,离我而去,不早些迟些罢了。况且那不过前尘旧事,偶然提起,全当做排解闲散时光的话题罢了。” “你真这般认为?”慕琴拨开垂在身前的柳条,凝视着李长笑。 二人不知不觉间,已行至一座湖泊岸边,李长笑俯下身子,拾起一颗扁圆形的石子,朝湖面抛去,打起数十个水漂,霎是漂亮 ,赏心悦目。 他淡淡道:“不然呢?” 忽的一笑,又问道:“对了,当初你可曾想过杀我?”,心中暗想,以当时慕琴那大魔王,冷漠薄情的性格,出手击杀李长笑,确并非不可能之事。 “你是这般想我的?”慕琴反问,言语中带上一分薄怒。 “你不过炼气,我对你出手教训都觉得丢脸,何况是杀你。我慕琴杀人无论好坏,但至少事出有由。”慕琴言道,正说至一半,忽见李长笑撒腿便跑,不知搞什么鬼。 “砰!” 只听一声巨响,湖面溅起数十丈水花,哗啦啦一声,便将慕琴淋了个落汤鸡。衣袍俱是湿透,银白色拂尘细丝,也沾在一起垂下。 极是狼狈。 李长笑见此,撒腿便跑,片刻不停留。慕琴银牙紧咬,提着拂尘追杀了去。这死小子定是有意而为。 急奔途中,李长笑回头望一眼大湖。此湖另有古怪,水花溅射并非他刻意而为,不过故意不出言提醒,确实是他腹黑作怪。想看看那端庄淡漠的慕大仙子,狼狈起来是何姿态。 “讨打。”慕琴追上前者,恼极了他,挥了三两拳,不轻不重。 第574章 盘龙宗宗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全身道袍湿透,慕琴将额前秀发,寽向脑后,露出白皙额头,面容沾水,颇有清水出芙蓉般的水灵娇艳。 眉目如诗如画,确实生得极美,这般姿色,山上山下皆难觅得,李长笑道:“慕大仙子,有人赞过你容貌不?” “这倒没有。”慕琴轻哼一声,“我又何许他人称赞,再且说,容貌不过皮囊之物,我辈修士,又怎可看得太重?” “非也非也。”李长笑掰断干柴,叠成小堆,又用清萍长剑击打石头,激起火花,点燃火堆中的细小干绒。 天色已经渐晚,两人奔波一日,入了城来,又出了城去,最终却是在荒郊野外定下。也是二人聊及往事,便忘了时间。本可以早早折返,入一座城镇入住客栈的,但越走越远,再加上慕琴湿身后,追着李长笑好一阵,导致越走越远,便彻底打乱了,在城中渡夜的可能。 两人一路从凌天州开始,行至此处,耗费数月功夫,那荒野渡夜之事,也早已习惯。李长笑照例生火,难得有一现在不肯喝酒的酒伴,自然不愿意让话落在地上。正找着话题,排解黑夜沉默。 “容貌虽是皮囊,却并非不重要,有道是相由心生,貌与魂合,看得重些,不算庸俗。”李长笑笑着道来。 “哼,一堆歪理。”慕琴轻哼一声,欲解下湿漉衣物。又忽的想到某处,眼底一黯。暗中使用香火神术,将腰腹部位一条丝线隐蔽,那动静极小,加之有意隐瞒,又并非术法之类,极难发觉。 将衣物中的水挤去,心中想道,曾几何时,这厮让自己且忘大道,现在又来什么相由心生。又心想:“相由心生,并非毫无根据,可若真全是相由心生,我这般自私之人,只怕该是最丑陋的吧。且人的心念,会随时势而变,那岂不是容貌也时刻改变?这厮尽说些歪理,万万不可信才对。” 正念及此处,李长笑已升起柴火,见慕琴一脸不信,又猜出她心中所想,纠正道:“我说慕仙长貌美,只是貌美而已,可并非是夸赞你心地善良。” 慕琴眉头一挑,撑着下巴,火光映在其脸上,“这般便是说,你觉得我心肠歹毒,却偏偏生了副,与心肠不相合的美貌?” 女人向来喜欢曲解本意,便是慕琴也不例外,李长笑道:“不歹毒,不歹毒,你那是内骚。” “内骚?”慕琴瞪大了眼睛,正想看李长笑如何解释,心中也暗暗期盼,这厮用那花言巧语称赞一番,刚刚说自己貌美时,她确实心情愉悦,只是面上不露而已。却哪料到这厮不走寻常路,蹦出个“内骚”二字?始料未及。 这二字拆开,均好理解,独独合在一起,她一时不明所以。却那“骚”字,她非常不喜。 正瞪着李长笑,等待解答,却突然没了下文,李长笑只是笑笑,便不再说话。一时慕琴冷哼一声,闭眼打坐去了。 一刻钟后,突然睁眼,冷不丁发问,“内骚是何意?”她终究还是在意,李长笑对她的看法。 见李长笑吹着口哨,迎着酒,叼着狗尾巴草,逗着小蚂蚁,好似全没听见自己的问话,慕琴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举起秀拳,已做要挟,这一途早已破功,她这慕大仙长的派头,也早已潜移默化发生改变。至少在李长笑面前是这般。 “又讨打了是不。”慕琴道。 “内骚啊,也叫闷骚。”李长笑说道。 “闷骚?”对于这解释,慕琴隐约意会到了什么。李长笑附在其耳边,低声解释一遍。慕琴登时便闹了个红脸,又羞又气,指着李长笑,手指微微颤抖。 “你…你…你…好你个…”慕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这素来冷漠少痴少恨少欲的道姑,这词对她而言,颇具杀伤力。 善于压抑情绪的,李长笑一律视作闷骚,当然,这是他一个人,在心中自娱自乐般的称呼,很少与外人说。 此时与慕琴相谈,确有嬉闹之意。两人打闹一阵,心中不免又想:“李长笑说我分明有七情六欲,却始终闷在体内,蓄而不发,渐渐越来越…‘骚’,大道双生体在此道,更是远远甚之他人,我若表里如一,又怎会如此?所以我是闷骚,难道…我真是闷骚?” “骚字常用作形容寻常浪荡女子,难道他把我也看做是这般?”慕琴心中忽有些杂乱,想要反驳“闷骚”二字,可对方一般出“赵青”,她一下子便又无从辩驳,好似自己…真与那二字相符。想到此处,又看到李长笑那浅笑面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知道对方又在逗玩自己,“好一个混小子,讨打。” 她反唇骂道:“我是内骚,那你便是外骚。” 李长笑毫无在意,点头承认,慕琴彻底败下阵来,脸红一阵青一阵,半天想不出反驳话语。那沿途逗趣之事,慕琴几乎不曾赢过。若论对手,只怕来去客栈的媚三娘,才能与他真正较量一二,棋逢对手。 慕琴心中涟漪阵阵,越是相处,便越是鲜明,对那沿途逗趣之事,虽面上不耐烦,生气,因此打过李长笑不少,心中却觉得别有趣味。 火堆明火晃晃,两人并未睡去,远处有豺狼长啸,又有猿猴夜鸣,近处有草蛇游窜,极不平静,李长笑添些柴火,将打到的六只青蛙,剥了皮,去了内脏,插在木枝上,置于火上烘烤。 渐渐肉香四溢,油脂溢出,还未入口,便知定会美味异常。 慕琴的衣物尚未干燥,仅一身贴身衣物遮掩,好似落入凡尘一般。心中怎会不羞,只是慕大仙长派头太足,万般情绪,不宜轻浮在面上。 李长笑解下白衣,披了过去,慕琴一愣,却也并未拒绝,接过后裹在身上,闻嗅到衣上残留清香,眼睛瞥向升腾中的火苗。 红扑扑的光光打自脸上,不知是面红还是火红,心神不免涟漪,渐明某种感受。正想尽敛心底,却又不合时宜的响起“闷骚”二字,若什么情绪,皆憋在心底,不正就是“闷骚”吗?那李长笑不便说对了吗? 一时之间,内敛不是,外放又不自然,矛盾极了,更弄不懂自己。 李长笑见那裹着白衣的慕大仙子,一时嗔,一时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青蛙烤熟,他递一串给慕琴,顺势提起白日话题,“盘龙宗收徒之时,你为何会注意到盘龙宗宗主?” 第575章 夜话,往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盘龙宗地处幽静,坐落曲龙江侧,在灵气鼎盛时期,凌天皇朝内此类三四流势力,数之不尽。慕琴言收徒之时,潜藏宗内数月,独独只注意到三人,分别是李长笑、司念、盘龙宗宗主。司念是心性、天赋上佳,终得这位慕大仙子青睐。李长笑是司念作桥梁,得慕大仙子关注,皆合情合理。如此一来,慕琴会留意盘龙宗宗主,定是觉得他与众不同。 听到李长笑问话,慕琴稍稍一愣,斜睨李长笑一眼,却不急着回答。她扯下一小块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在凌天皇朝时她以香火为食,可达数月不用吃凡俗吃食,那河母神祇作用极大。但出了凌天皇朝,出了南四域,又是到达北四域偏僻处,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越是随时间推移,慕琴便也越是会“落俗”,需与凡人一般生活。这是无可避免的,那戒了多年的口欲心欲又缠上心头,但似乎也不必过于抗拒。 “盘龙宗宗主……”慕大仙长吃东西十分斯文,纵使是一粒大米,一条菜叶,也会咀嚼许久,她蹙了蹙眉,目光投在火焰中,陷入过往回忆。 听得李长笑问询“盘龙宗宗主”,慕琴其实稍有诧异,心想:“经此一问,确是有道理,当初我是因何而关注盘龙宗宗主的呢?” 相较于司念、李长笑二人的相关记忆,盘龙宗宗主的显然模糊许久,一时说不上来。便是这般沉默了半晌,慕琴才渐渐回忆起那前尘旧事,开始一一道来:“我确想起一二,关乎他的不寻常之处。” “且说且说。”李长笑坐近了几分。 慕琴蹙眉凝重道:“最先注意到他,是因为一场讲道。先前与你说过,我因盘龙宗气运复杂,或有大能降世,又或是其他,才投目于此的。” “落入宗后,我在一座青山定居,在盘龙宗内游行,彼时你与司念,尚在外出处理任务,我便入宗查阅弟子名册,四处闲逛。” 听慕琴如此一说,李长笑便大致猜到,这位慕仙长是大致是何时驾临盘龙宗的了,比他预想得早很多。 “当时宗坛处,有一处讲道,盘龙宗宗主不过化神修为,我本不该起意,但莫名奇妙过去一听,发觉此人修为虽低,但对道之见解却独具特色,且自成一色。” “便是自那时起,便开始注意到他。” 慕琴吃完食,将木枝插在地上,捏着下巴,继续回忆盘龙宗之事,李长笑还想进一步发问,慕琴又自顾自开口道:“但有一点,我不喜欢。盘龙宗宗主之讲道,因道之理解太深,当时听道之人,皆有所悟。但…道有万千,人各有道,听其讲道之人,自己的道已算是被无形扼杀。日后若不能及时幡然醒悟,或是另有奇遇,一生成就,止步强者,终难成开天辟地之宗师级人物。” “也是这点,也隐隐促进我带走司念。”慕琴深以为然的点头。又看到李长笑投来的一抹幽怨目光,她莫名觉得羞赧,当时看不上李长笑,那会废口舌提醒他这细微之处,且当初,她并不认为李长笑能成为“强者”,严格来说,即便到现在,慕琴自己也仅是一强者,而非开创天地先河的宗师。 “你后来脱离盘龙宗,确是正确决定。”慕琴轻咳两声,虽过去很久,但在正主面前说起,难免觉得不自然。 李长笑心中好笑,这慕大仙子实力非凡,江湖中杀名赫赫,某些地方,当真是何小绵羊般天真,且容易拿捏,仅一眼神,便让她有些略显手足无措。他转而一笑,道理他并非不懂,又怎会在意那些,更不会因此而不悦,所以刚刚那道幽怨目光,不过是有意逗逗慕大仙长的罢了。 慕琴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这点,吃了个暗亏,又不好言说。心想,此子越发放肆,一不小心,便着其道了去,下次可不能再被如此逗玩,太损自身威名。 “我以后便冷着脸待你啦,瞧你又能如何。”慕仙心中暗道。 随后又接着话题,告诉李长笑,之后数日,盘龙宗宗主皆在开坛讲道,慕琴自己也没闲着,查阅弟子名册,顺带查阅盘龙宗藏经阁楼,左右看了个遍。 途中翻阅不少盘龙宗宗主所书册,由此越发震惊,想不到小小偏僻之地,竟有这般人。可随机又觉矛盾,只因这般人,修为不该停滞化神。 “想不到小小一盘龙宗,竟藏有如此人物,也是自那时起,我才下定决心,要留在宗内数月。”慕琴冷漠道,话语不带一丝情感。 “后来,你与司念任务而归,可记得有场宗门大比?那场大比,司念夺得头筹,虽在我眼中,与小孩打闹无异,却也让我侧目于她,随后,她去闯炼心塔,悟百书库,大大小小之事,足以见一人秉性。” “咳咳。”慕琴轻咳两声,将话题拉回,二人如今商讨的,乃是盘龙宗宗主,而非司念,也非李长笑,“潜藏途中,我对盘龙宗宗主的观察,并不比司念少上半分。” “渐觉他与我一般,均是亲道之人。”慕琴道。 “说了半天,原来是借盘龙宗宗主之手,夸赞自己。”李长笑开玩笑道。 “哼,我慕琴何许拐弯抹角的自卖自……”慕琴刚想反驳,心想:“险些又着其道,哼,我冷脸待你,瞧你又能如何。” 于是话说到一半,一手持拂尘,一手捻发觉,一脸淡漠无情,无欲无求,“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 李长笑道:“先前只是猜测,如今看来,盘龙宗宗主,确实是亲道之人无疑。” “此外,有一点,当时不觉得如何,如今越想便越觉得有异。”慕琴想到了某处,朝李长笑说道。 第576章 买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火光冉冉,月光皎皎,二人夜话说至半夜,四下静谧不少,远处狼嚎渐停,蛇虫渐止。夜下稍凉,慕琴自封灵、体、神,以凡人之姿而活,自免不去诸多凡人体感,甚至有时会染上感冒、风寒等病,当然,前提是除了有河母神祇流传之地。在河母神祇流传之地域内,慕琴有香火附体,诛邪不侵。 听到盘龙宗疑惑之地,慕琴眼中闪过不解之色,她先是问道:“你可知幕府所修之法为什么?” 李长笑道:“应是克己一类。” 慕琴点头,“不错,幕府主干一路,是薄情欲,重道真。” 李长笑心中暗想,难怪这慕大仙长,素来寡淡冷漠,原来与幕府修行之路相关。他问道:“难道盘龙宗宗主,与慕府有渊源之处?” 慕琴点头又摇头,“说来也怪,当时不觉有何,但如今回想,我发觉他对人间情、欲一处,看法与慕府相近,但相比于慕府,他的看法十分偏激,也并不全面。但回想起来,若不是巧合,只怕二者之间,真有一缕说不清的联系。” 慕琴推测道:“且,据我所观察,盘龙宗当地古怪气运,八成源自盘龙宗宗主。莫非他曾是幕府某位强者转世?” 李长笑觉得不对,若是转世,盘龙宗宗主又怎会停滞化神境许久?且他虽是亲道之人,但天赋却远不如慕琴。 若是转世,天赋又怎会差?不过李长笑料想,慕琴一点应是未曾说错,盘龙宗的古怪,八成出自宗主。李长笑想了想,说道:“慕大仙长,有一事要告知与你,灵气枯竭之后,我曾回过盘龙宗旧址。” “我知。”慕琴眉微抬,分明是刻意冷漠,却反之不显冷漠了。只是她不自知。她道:“司念与我说了,你与她在盘龙宗相遇。” “不是这次。”李长笑将第二次回归盘龙宗,期间所见所闻,皆是娓娓道来。“你可知当初,我们为何在佛城再遇?” “呸。”慕琴纠正道:“是初遇。我以前没见过你这厮。” 素来冷漠的慕琴,第一次觉得,冷漠的派头并不好维持。心想,定是远离了香火,被这小子波了一身凡俗的杂情。叫得她越来越似凡人。 不过虽有玩笑打趣,二人谈论之事,却并不儿戏。慕琴表情也渐渐凝重,不曾想盘龙宗内,竟有这般事迹。“你可染病?”她问道。 李长笑,“我体质特殊,此病难入我体。但慕仙长日后遇到此病,定要远远躲去,千万不可靠近。” 说及此处,李长笑并无半点嬉笑之色,满脸认真凝重,目光直直落在慕琴脸上,等她回应。“想不到他竟在关心我。”慕琴心中一暖,目光也随之柔和,“依你便是。” 相近之人,总会走得相近。二人均有秘密,均不探究,不猜疑,那朋友之交,本便该是如此。这并非避嫌,而是情谊至纯,故一路行来,李长笑从不问慕琴香火如何,慕琴也只隐晦透露出关切李长笑寿元之意。 多少年来,长生病之事,李长笑无人可谈论,此刻话说得开了,二人展开细致谈论。慕琴也终于知道,那日佛城相遇,李长笑目的是何。 “长生之病,始于佛?还是始于情?”慕琴喃喃低语,此病之诡异,她第一次听闻。她腰腹那条因果之线,也远远不及。 这一夜谈论,进展非同小可,至少得出一个线索,盘龙宗长生病,并非毫无缘由,突然出现在他等身上。 盘龙宗宗主自有独特之处,只是当时自己修为低微,难以察觉。恰好慕琴路过此处,才能知悉一二。 “只道是这世事多难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看似必然,又实则偶然。”李长笑叹了一声,侧躺在一根横木上。 慕琴深感点头,这天机难测,她当时又怎会料想,一道目光,内又藏诸多隐秘呢,藏诸多牵扯呢?更巧是与李长笑同行,谈及收徒往事。 “李长笑,那买寿功,你可曾记下?尚在洞窟中?”慕琴问道,她盯着火堆,幽幽道:“如今天下大乱四起,平和不过假象,卖寿功增寿之法,当真让人始料未及,但…绝不可出现。” “此法消磨人族意志,蒙蔽求道之心,若人人卖道而求生,异族踏境,鲛人逐陆,谁来阻挡?万万不可流传,否则祸在千秋。” “想不到慕仙长外表冷漠,薄情寡欲,却这般识得大体,终究是为天下着想。”李长笑心想。他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连同整座洞窟,具是全然毁了。” 他坐起身来,“邪神买寿功,定是不会从这边传出,但天下之大,有无与盘龙宗宗主相似之人,创出相似功法,便不得而知了。” 慕琴轻挑眉,“这倒无妨,你我问心无愧即可。” “买寿买寿,修士本是逆天客,逆天而行,搏一线生机,大道消亡,又以修为买入寿元。” “如此一来,岂不是介于逆天、顺天之间,人不人,鬼不鬼。那人生这一遭,走得何其枉然,何其枉然。”慕琴悠悠叹叹。 “我早便毁去啦,不必忧愁啦,我自个也没记。”李长笑拍了拍空酒葫芦,传出咚咚的空响声。 “我当然了解你。”慕琴垂着眸,看向远处,“我是叹昔日修士,怎能落到如此境地。” 正欲又说些什么,却听身旁鼾声渐起,睡得香甜。 “罢了,早些睡吧,明日还需为大天境奔波呢。”慕琴也侧靠睡去。 …… 第577章 书、棋联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天境范围极广,慕琴许久未归,更不知此秘境与现实融汇成何样,难以测量,只能边走边看,更有慕棋、慕书……乃至其他慕府子弟,或潜藏,或蛰伏附近,行事需以小心为主。 天微亮而已,慕琴便睁眼起身,火堆架子上,挂着她的道袍衣物,些许件不易外露的,也挂在上面。她面无表情,好似不在意一般,实在心中却并非如此。寻常女子的羞涩,她亦是有之。 见李长笑还在大睡,慕琴心道一声“睡得真香。”,紧接着,又道一声“死德性”后,便不做理会,解下烘一夜的道袍,穿在身上。 手中拿着白衣时,犹豫半晌,还是等李长笑睡醒,再归还回去。两人同行许久,深知对方习性,如今天色尚早,不过天刚亮。距离李长笑苏醒,怕是还有大半时辰。慕琴便去四处走走,顺便观测四周环境,或能起到一二作用。 “昨夜交谈甚晚,不曾想这世上,有人能与我交谈这般久,如今回想,我与他渊源本就不浅。难怪那日遭神算子劫杀,会阴差阳错,到他身旁。” 慕琴目光落在李长笑侧脸,俊美又不失阳刚的面容,浅浅阳光洒落,再晕上几分自然诗意。那不算优雅的睡相,也颇显得静谧美好。 隔岸枝头,黄莺鸣脆,鸟语花香,连空气都微凉香甜,静动相合。慕琴收回目光,朝四处走去,忽念起昨日自己失身的“罪魁祸首”,乃是一座湖泊。 湖泊离二人夜宿之地不远,大约相隔十里有余,昨日慕琴湿身,恼怒下认为是李长笑使坏,便与其追逐打闹。玩闹之意甚重,却也兜兜转转,跑了十余里之远。慕琴循着昨日跑恼路线,原路折返,回到湖泊所在之处。 却见湖泊已然消失。 慕琴蹙紧眉又松开,“此地乃大天境区域内,有所古怪,才属正常。”她如此想道,便绕着四周查探,看是否能发觉一二线索。 以风水之术观之,渐觉不寻常,回忆昨日情形,湖泊四周树木郁郁葱葱,绝非自然生长,而是有修士,为了暗合某种天地风水,有意如此布置。 想到此,她折返回李长笑睡觉地,欲将李长笑叫醒,二人共探此地。李长笑应是读过不少上古宗门典籍,对一些以自然布阵,以一草一石布阵之理,颇有了解。在来时路上,李长笑便曾掩饰过一二。 只是当她折返,却见原本鼾睡的白衣,早已不见踪影,独留一火堆烧得正旺盛。慕琴紧缩眉头,一步步朝火堆靠去,眼眸深处渐蕴金光,眉心那金印,也随之一闪一闪。 且说另一边。 慕琴离去后,李长笑正自鼾睡,似乎不见半分急迫。约莫半个时辰有余,一道身影从远处走回,那身段应是为婀娜女子,却并非慕琴,而是其他人。 李长笑坐直起身,打量女子,身段高挑,腰似水蛇,那身材自不必再多言,再看其面容,薄唇淡眉,眼角上勾,容貌美是美,却给人蛇蝎般的感受。 仿佛与她共度春宵,是半点不难,但事后定会被其取走性命。 “好俊的小郎君。”女子巧笑间开口,笑声悦耳,隐约带有肆无忌惮的调戏意味。 “好俊的小娘子。”李长笑揉了揉睡眼,懒洋洋的回声赞道。实话实说而已。女子径直在他身旁坐下,手指轻挑李长笑的下巴,脸顷刻靠近,只不过几寸之遥,呼吸热气打自脸上,双方不但可看清对方面容五官,甚至连毛孔都可看得清晰。 来人除却曲却舟,又能是何人,终究是敌明我暗,李长笑二人自海中先后与慕棋尔东来、慕书曲却舟打过交道,行踪便一直暴露。 慕棋尔东来倒还好,暗中使坏,暗中较量一二,便没再理会。但那曲却舟与慕琴,可是有杀夫之仇,岂能善罢甘休。 她早慕琴、李长笑二人一步,抵达大天境所在区域。慕棋又曾欠过她些许人情,加之对慕琴有嫉妒、暗恨之情。故由慕书提起,慕棋同意,起了联手之意。说是联手,实则慕棋仅帮助布弄风水,仅此而已。 此地怪像,乃是慕棋之手笔,早已星罗棋布。李长笑二人一同入内,尚未觉得有任何异样,只等二人稍做分开,那风水遮人眼,便会自动开启,化做一迷乱大阵。 且慕棋曾知悉些许大天境之秘,以风水为引,秘境与现实之地为场,所设之局,更是玄妙异常。简而言之,慕琴、李长笑、无形之中,已是处于秘境与现实半融合,介于二者之间,虚无且真实之地。 如此一来,慕棋才可大做文章,不至于被慕琴瞬息勘破。慕棋事已做完,为避免牵连,早早便离去了。余下的便是慕书曲却舟出手,她爱如何便如何,慕棋绝不过问,不过在慕棋看来,多半奈何不得慕琴,慕书此举,怕是在针对慕琴师姐,身旁的白衣男子。 “这么俊,难怪能将师姐迷得神魂颠倒。啧啧啧。”曲却舟吐气如兰,目光上下打量,见李长笑外衣脱去,胸膛裸露,顿时揶揄起来。 她伸出白皙手指,亲点李长笑胸膛,发出咯咯笑声,认定昨夜二人,在那荒郊野外,早已做了那男女之事。否则孤男寡女,在野外夜宿,怎会衣裳不整呢? 越是笑着,目光便越冷,沿途跟踪,她早便察觉师姐不正常,或者说对这男人不正常,又想起往日羞辱。她打不过慕琴,更不敢在她面前出现,只能如此,报心头之仇。 “小郎君,我要把你剁成十八块,一块一块还给师姐。”明是恶毒话语,从曲却舟口中说出,却自有几分娇媚。 好似与情郎撒娇一般。 李长笑半点不慌,“你便这般确定你能杀了我?” 话音落下,李长笑手掌一翻,天地倒转,万千造化横生。 第578章 慕老祖与李寻道赌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修为已至炼虚,或者说为“假虚”,欲证得真,先证得假,故设真求假,一步入炼虚。此中道蕴,仅他一人能体会。以化神入炼虚之难,寻常办法或要沉睡百来年,也未必能成。只因如今乃绝灵绝法之世,境界之间壁垒厚重,实非常人所能跨越。 李长笑这假虚之境,虽有一“假”字,但修为却实实在在,颇为凝实,无论站在修道感悟,亦是战斗力、灵气储备等诸多方面,都远甚之寻常炼虚。 只因他每一境,都是走到极致,化神更有十神髓打下坚实基础,又得种种稀世造化。不过纵使如此,慕书也绝非轻易拿捏之辈,见局势不对,哪顾得上调戏这位慕大师姐的情郎,刹那抽身离去,满面惊容。却仅是惊,而非惧。 之所以要对李长笑出手,慕书考量有二,其一,与慕琴有大仇。其二,李长笑乃是生面孔。慕书本名曲却舟,曲轻舟何许人也,人称女魔头,曾是魔门长老,所行之事,无善恶好坏之分全看喜好。多年来游历扶摇、昆仑、乃至其他天下上下。凡有名气者,或多或少打过一些交道,或是听闻其传闻,不说天下间大人物,都是认得知得,但那识人眼力至少是练就出了。 她初看李长笑,身形淡泊,面容俊美,气质洒脱浪荡,仅仅于此看不出厉害与否,但又以慕琴、李长笑二人相方式,大致可推断出,李长笑并非同代强者。 加之无明显强者气质,慕书亦是观望许久,才下此决定,故李长笑展露一手,实超过她预料。 李长笑站起身来,弯腰将土覆在火堆上,用脚踩踏压平,直到几缕黑烟从缝隙中冒出,才伸了个懒腰,一副悠闲做派。 来者何人,自不难猜,但此地鱼龙混杂,动起手来,却也不便。大天境自融入现世,多少修士安扎于此,不得而知。从现今情况而看,幕府弟子定不在少数,慕书曲却舟、慕棋尔东来,慕琴赵青…只是佼佼者而已,入局之人,定远多于此。 一旁倒退的曲却舟,更不必多言,一时陷入两难境地,她愿意花费部分灵气,让慕琴也尝尝那番苦痛,却不愿耗上血本,来此大天境,她亦是有所求之物。 就在二人思量之际,地面突然震动,曲却舟面色一骇,血色霎时少了几分,竟顾不上其他,施以灵气术法逃遁。 眼见下一刻,空间扭曲,一道身影点得空间颤栗,自那扭曲之处漫步而来,见到李长笑,那眉宇间金光才渐淡渐沉。 “果真是以风水为引,使得这片本就秘境现世半融汇之地,变得更加混淆,索幸来得及时。”慕琴看到李长笑并无大碍,便松了口气,目光投向曲却舟离去之处,泛起丝丝冷意。 “李长笑随我而来,有助于我,于情于理,不能让其受到伤害,此事终究怪我,擅自离去。”慕琴心想,走近李长笑身侧,问他是否有碍。 又瞧李长笑那刚刚睡醒的做派,心中觉得好笑,瞧这厮如此松弛,定然无事。李长笑将刚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慕琴。 慕琴道:“看来二人有联手之意,李长笑如今我二人,不便与他们动手,尔东来、曲却舟两人,巅峰之事皆是炼虚巅峰,虽远不及我,却也不差,底蕴极深。” “我自佛城起,修为倒退,这点他们不知,否则是否联起手来,将我二人击杀,尚未可知。” 李长笑问道:“你打不过他们?” 慕琴摇头,“我境界虽退,但灵气尚在,且研悟香火,进展颇多,刚我以香火催指天,点得空间震荡,借机进入此地。” “若我全力出手,以‘指天’搏,他等尔尔,不过弹指而已。” 李长笑连忙拱手戏称,慕大仙长果真威风凛凛。慕琴冷脸相待,却步子轻快,显然颇为受用,李长笑巧舌如簧,说话好听,是人是鬼都爱听好话,听得多了,不觉得腻,反倒更是心悦。 其实若遇险情,倒不必慕琴以指天搏杀,李长笑自不会坐以待毙。只是能不出手,自然是最好,所谓事以密成,凡若出手,事情便会变得复杂。 谈及“指天”,李长笑了解有限,只知此法为百绝顶尖,极长时间无人悟得,是一等一攻伐大术,并非“拂化风”此类妙法,功效单一,但极霸道。 指天,连天都颤栗,可见一斑。也难怪曲却舟忌之如虎,见形势不对,刹那逃遁。 曲却舟逃远后,才停歇下来,她不敢保证她的师姐慕琴,不会以“指天”杀她。在她眼中,她那师姐冷漠薄情,更是一根筋,逃得晚些,便真逃不了了。 “以风水布局,使得秘境混乱,我二人所处之地,是秘境融入现实,从而催生出的介于二者之间的空间。” 慕琴道:“那慕棋无形中,倒也算是帮上一个大忙,先借此探索一二,兴许能发掘线索。” 李长笑问道:“慕棋如何以风水布设,从而使得秘境混沌?” 慕琴道:“是大天境特殊,慕棋知悉大天境内风水布设,所谓风水风水,风、水都是流动之物,可通过细小动作,牵引、加以运用。大天境部分融入现实,我等虽未曾发现入口,但二者风水却已互通。” “故以风水为引,布下星罗棋阵,使得部分区域内,秘境与现实混淆,并不算难。但有时间期限。” 慕琴面突露喜色,“以慕棋之能,方圆十里内,都是混淆之地,你可还记得昨日湖泊?” “记得,我抛下几颗石子,引得湖泊溅射水花。”李长笑道。 “我今早探查,发觉湖泊已消失,此刻借着此片空间混淆,再去瞧瞧,或许又另有发现。”慕琴二话不说,抓着李长笑右手跑去。 虽并无其他用意,仅是怕四处混淆空间,又将二人分隔,届时若李长笑遭遇不测,她定会追悔万分,才做出如此动作。心思虽单纯,但面上不免有抹粉红桃晕闪过。李长笑被拉着跑,心中思量着,这种空间混淆之地,大多秘境与现世融入之地,都会不同程度的出现。 可惜,大天境并未融入到如此程度,等慕棋布设手笔,再难以维持,此地又会恢复原样。大天境的入口,仍旧需花时间找寻。 二人行至湖边。这次果真见到湖泊,初时未曾刻意探查,如今再临近此地,果真发觉不寻常之处。 慕琴瞳孔骤缩,显然震撼不小,李长笑却不明所以,暂不知何处有异。 “看来传闻为真。”慕琴冷不丁道。 “什么传闻?”李长笑问道。 “传闻慕老祖,曾与道宗魁首李寻道,立下几场赌约。”慕琴指着湖泊,道:“此处便是第一场赌约施行之地。” “是何赌约。”李长笑来了兴致,竟还有这等秘事。 第579章 灾祸报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棋以风水为引,使得此地空间混淆,好似两条泾渭分明的河流,因某种原因流经同一地,河水浑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唯有切身行走其中,才能体会一二。 李长笑二人汇合后,行十余里路,来到湖泊岸边。放眼望去此湖不大不小,看似平平无奇与寻常湖泊无异,却自有几分特别气韵蓄在其中,若不细看细察,定会无意间忽略。 若非此地空间混淆,纵使再临湖泊观察数日,慕琴未必能确定此湖异处。 修行界素来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凡大能者用过之物,皆会随使用者修为日渐高深,而渐显不凡,甚至演化成生灵。 纵使后遇绝灵之世,那神异之处被点点消磨,却也终归不是凡物。此处湖泊曾作为两尊大能赌斗场所,更是如此。 慕棋慕书早二人一步,抵达周围附近早早布设好风水棋局。这对在策演宗任职长老之位的慕棋而言并非难事。他将此地视作棋盘,一草一木皆是棋子,亲力布设棋局,只等二人入局。 二人入局后,只需一分离,慕棋便下那可称“绝杀”的关键一棋,风水彻底布置好。 慕书、慕棋有意将二人分处不同空间,好让慕书对李长笑下手,却不料李长笑不似预料般脆弱,更被慕琴及时发现,也入了同一片空间。 慕琴与李长笑在湖边交流,将前后因果,慕书慕棋等人的目的打算,一一推演出来,事情轮廓渐渐清晰。再在此基础上推演一二,心中已有某种结论。 她告诉李长笑,这片湖泊,因曾是大能赌斗之地,因此沾上不凡之处,或是滋生灵性又或是其他。 “此地空间混淆,却有千丝万缕联系,环境景物互相折射,故无论身处那片空间,所见场景均无太大变化。此湖若是平常湖泊,也该是如此,但外界看不见此湖,此处又能看见此湖,说明此湖是如同你我一般,乃是‘活物’。”慕琴言道。 说着,她拾起一枚石子,屈指弹射向湖面,这一弹,却见水花高高溅起,早有准备的二人,三两步间后退数米,躲过了湿身下场。 “此湖定有灵性,或以湖为形体,实乃生灵也。”李长笑认同说道。 李长笑问道:“你先前所说赌斗,是从何而起?关乎什么?” 慕琴行至湖边,慕棋布设风水之效,已逐渐减弱,一切隐有回复平常之势,这片空间又慢慢归入现实。好似两条短暂交汇的河流,外力消失,又重新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分明大天境就附着在此地,却如何也进不去,让为其而来者,又是懊恼又是无奈。慕琴回道:“仅是听过传闻。” “传闻中,李寻道与慕老祖,有过对赌之约,但二者谁输谁赢,比过几场,便不得而知。其中第一场,乃是关于湖的。” “传闻当时李寻道,尚未成为一等一强者,修为甚至不及老祖,便敢只身寻来立下赌约。二人选一小湖,以湖为场地,各自投下三条凡鱼,悉心照料。” 说到此,慕琴一顿。李长笑问道:“后来呢?” 慕琴摇头,“后来我也不知。但此湖应该是二人比斗之处无疑。” 话音落下,又听湖中大波涌起,一头大金鱼浮上水面,那鱼色泽奇艳,光彩夺目,眼中有神。 李长笑凝神看去,觉此鱼寿元无多,一举一动,似牵扯整片湖泊,虽是湖中鱼,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合为一体。 如此一来,便难怪朝湖中投入石子,会激起大水花,定是扰了金鱼休息,心情不悦,湖水便随其心情而动,激起水花。 刚刚慕琴投下石子,也是将金鱼吵醒,又听二人讨论,便浮出水面。慕琴莲步轻移,行至岸边,与金鱼对视稍久,微微欠身道:“前辈。” 若论年龄,这金鱼确比慕琴大上许多,慕琴心中暗惊,若传闻为真,那这条金鱼出身凡物,能活至此世,实乃惊人之举。 金鱼口不能言,但却能让人听到心声,慕琴与他想来,也算有些渊源,此刻似在交流什么。李长笑自觉差不近,便退至一旁,数小草逗蚂蚁为乐趣。 又是一刻钟有余,慕棋布设风水之效,渐渐彻底散去,四周空间恢复平常,便是随意走动,也绝不会误入其他空间。李长笑便四处探寻,手脚并用,爬上一棵高大古树,在树冠上平躺吹灯,口中叼着狗尾巴草,时不时抿上一口小酒,好不快哉。 回头,能见湖岸旁,一女一鱼任在交流,李长笑想到:“这世间福祸当真相依,若非慕棋布设风水棋局,纵使我二人再访这片湖泊,也未必能察觉有异,更不知此湖有灵。” “但对我二人,总归是不怀好意。” 李长笑双手负后,枕着后脑勺,思来想去,从怀中取出一根发簪,簪上沾有赤色蛇血,颇为腥臭。乃是慕棋布设风水棋局,所遗留之物。 这枚发簪,本钉在树干上。风水布设,便是这般玄而又玄,仅是搬动一块石头,移种一棵小草,便可起得天大作用,这枚发簪起何等作用,李长笑尚难悟透。论风水相关之处,李长笑定是远远不及慕棋的。 但却也非全无反击之法,只见李长笑手持法杖,眸中那象征灾祸、厄运、不祥的黑气涌动。与此同时,潜藏在某座城中,正独自下棋的白发男子,正抬起茶杯饮茶,动作却突然一顿,眉紧蹙起来。 “肆意布弄风水,难免遭受反噬。但这次似特别凶煞?” 白发男子悠悠道。 第580章 李寻道、慕老祖赌斗,金鱼前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霉运灾祸当头而来,慕棋印堂处隐约发黑,变动来得突然,使得他动容惊疑,目光闪动。持续数秒,那感受才停下来,虽身体并无不适,精神也算饱满,却不知为何隐约觉得不太舒服,整个人显得烦闷无比,有郁气积蓄胸中。 咔嚓…… 一声脆响,他双指捏着的黑棋突现裂纹,分成两半掉落在棋盘上。不等慕棋反应,所坐的木凳散架,噗通一声便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结实。 接连意外让慕棋霎时间脸色惨白,喃喃想道:“霉运当头,霉运当头,自古精通策算者,皆难善终,神算宗上下所有算士,便死在神雷天降,难道我也要步入他等后尘吗?” “决计不可,决计不可,日后若无必要,不得再策算天机、推演布局,这几日暂且躲躲,绝不能外出。若慕书再寻来,便叫她离去。” 慕棋从地上爬起,拍去身上尘土,又听撕拉一声,无意间将身上衣袍,扯出一道大口子来。霉运到家了。 且说另一边,慕琴与金鱼交谈结束,行至一棵大树下,用脚踹了几踹,树叶簌簌响动。她眉微蹙,又用力踹了几下,大树摇晃更甚,树冠上传来一道异响,噗通一声,掉下来一个白衣男子。 “摔死算了。”慕琴面无表情斜睨那道身影,不免心中来气。她将所获信息,一五一十告知李长笑。 慕老祖与李寻道曾有赌约,各在凡湖中投入三条凡鱼,相约三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各对比一次,见谁人的鱼儿活得更多,活得更好,活得更灵。 李寻道所养之鱼,分别为青鱼,草鱼,鲤鱼,皆为寻常鱼类。慕老祖所养之鱼,分别为锦鱼,龙鱼,纠鱼。锦鱼珍贵,聪慧,龙鱼生性残暴,鱼中强者,纠鱼极擅伪装,喜爱蛰伏泥潭,适应能力极强。 六条鱼落入湖泊,两人分别教化、培养,三年后一看。龙鱼体格健硕,牙齿锋利,成了湖中霸主,锦鱼、纠鱼同样如此,各有所长,尽显不凡。反观那李寻道的青鱼、草鱼、鲤鱼,处境难堪,三年过去,仍与寻常凡鱼无异。 慕琴道:“当时慕老祖自以为胜利,十年后再来,情况更加糟糕,青鱼、草鱼皆被食去,李寻道这边只余下一条鲤鱼。” “二十年后再来,结果却翻天覆地,李寻道的鲤鱼完好无损,在湖中畅游,慕老祖的龙鱼虽依旧凶猛,然两鱼相比,反倒是鲤鱼更为灵动。” “再后来,龙鱼、锦鱼、纠鱼相济老死,独独剩下那鲤鱼,越发活跃,隐约与湖泊融为一体。这场比斗,自然便算是李寻道胜利了。” 李长笑似有所悟,看似比鱼,其实二人是在论道,慕老祖性格强势,觉得与人相争,需要龙鱼之狠,纠鱼之蛰伏,锦鱼之智慧。而李寻道所见不同,青鱼、草鱼、鲤鱼皆寻常得不能再寻常。 李长笑看不清李寻道,却能会悟慕老祖做法,从这点上看,慕老祖输得不冤。“刚刚那条金鱼,便是李寻道前辈种下的鲤鱼吧?”李长笑道。 慕琴点头,“是的,那鲤鱼身上,有入大天境之法。” “哦?”李长笑道。 慕琴告诉李长笑,那条金鱼存活此地,岁月悠久,何止千年万年,本凡鱼之身,得如此寿元,实在是天公眷顾,受天地恩泽,无形中与天地感应,它对此地的了解,也远远甚之他人。 灵气枯竭后,大天境便彻底封闭,诸多慕府子弟被强送出去,如今陆续归来,金鱼亦是看在眼中,那慕府之事,它本不愿理会,但如今见到二人,突然有一个想法,想请二人帮个忙,事成之后进入大天境之法子,自然会告诉二人。 “金鱼老前辈是受够了湖泊的狭窄,想让我们送它入大海?”李长笑悠悠道。 “你怎么知道?”慕琴一愣。李长笑笑而不语,人皆有执念,金鱼存活无数年,若有执念,只会更深,从金鱼探出水面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捕捉到。 “哼。”见李长笑不答,慕琴娇哼一声,不再追问。二人商讨一二,便决定明日便想办法将金鱼运入海中,慕琴折返湖岸边,将二人决定告知金鱼。 只听那金鱼口吐人言,悠悠道来:“欲求大道,必有舍,才有得。” 两人闻言,皆若有所思,李长笑心中记下“舍得”二字,思衬着这是李寻道所悟,还是金鱼前辈所悟。 湖边休息一夜,李长笑赶去周边城镇,买了张周围地理舆图,看四下最近海域在何方位,规划好路线后,又去筹备些许必备之物,只等入夜时分,便开始行动。 金鱼约莫半人长,需稍大的水桶,才可勉强容纳,李长笑砍伐树木,青萍剑充当锯子,造出坚实水桶,在桶中灌入湖水,将金鱼放入桶中。又租赁来三匹健硕马匹,一辆马车。 将装着金鱼的水桶,放入马车内,就这般运向海边。这些活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慕琴,可帮不上半点忙了,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等一切就绪,便坐上马背,随行而去。 行数日,李长笑换水投食,将金鱼照料得周到,途中一人一鱼,时常闲聊,李长笑对李寻道、慕老祖之事十分感兴趣,想从金鱼口中了解一二。 金鱼并不知道养它之人名叫李寻道,更不知此人是道宗魁首,或者说,当时的李寻道,尚未成为名动天下的道宗魁首。它仅是以“恩人”称呼对方。湖中第三年,它灵智便已然不低,与常人无异,可开口说话口吐人言,但不可修行。 一路朝海边去,李长笑与金鱼显然混得相熟,有时金鱼会向李长笑讨酒喝,有一日月光正圆,李长笑把装着金鱼的水桶,放在地上,他自己也席地而坐。 这一人一鱼,竟赏起了月来,你一口酒我一口酒,亲密无间,慕琴啐了一嘴,不免心想,这厮倒也厉害,连鱼都相处融洽。 行约莫七八日。 约莫正午时分,却变化突起。马车正缓行路中,却见三位黑袍人,正正拦于前路。 (pS:白天太忙,又没存稿,半夜码的(´°̥̥̥̥̥̥̥̥ω°̥̥̥̥̥̥̥̥`)) 第581章 顽童秉性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狭长小路,有三人剪径挡道,拦下一辆马车。却见那马车主人,一男一女,却也是怪人。男子身穿白衣,女子身披道袍,手持拂尘,女子打坐闭目,似在蕴养神韵,男子则是侧靠大睡。路上少有交流,直到三名黑衣人,自路边草丛蹦出,马儿受了惊吓,发出一声惊叫,才将二人吵醒,各自睁开眼睛。 金鱼体格硕大,但装在水桶内,此刻也探出头来,观察外面情形。说来却也有趣,论寿元,金鱼前辈只怕已算“年长老者”,无论李长笑亦是慕琴,在它面前皆与孩童无二。但论阅历,反倒金鱼浅薄,那一生的所知所见,不过就在那一湖之地罢了。 它又如何知晓,离了那宁静小湖,外界的纷纷扰扰,便会纷至沓来,应接不暇。在路上时,李长笑便与他提过,想劝那老金鱼,安安分分回老湖里,安享晚年,乐得清净。纵观天下,有多少人想舍了这一身因因果果,红尘琐事,享受那“一湖之地”的生活,金鱼倒好,非自个扑出去。 金鱼不肯,非要入海,说什么入海为龙,便可傲游天地,那时更逍遥,更自在,那一湖之地,它自记事起,便一直在其中,与它而言,并非安宁的栖身之所,而是狭窄逼仄的囚笼。 听此,李长笑便不再劝,这一路目前为止,倒还算太平,金鱼探出头来,看到三名黑衣人,拦自路中,似来者不善,便问李长笑:“他们要干嘛?” 李长笑撸起袖子,按住金鱼的头,一个使劲,便将金鱼按回了桶中,为老不尊,明知来者不善,还探头查看,唯恐天下不乱。 金鱼发出溺水一般“咕噜咕噜”的声响,大大小小的气泡接二连三浮上水面。就要破口大骂,猛然间才想起自己是鱼,不怕溺死,这才停止了挣扎。李长笑从水桶中抽出手,随意的在白衣上擦干水渍。 金鱼蓄意报复,从口中吐出一束水,李长笑早有预料,侧身轻巧一躲,水柱擦身而过,金鱼大感恼怒,连吐数口,李长笑宛若游龙,翻转腾闪,时不时发出嘲笑。 如此玩闹片刻,却觉背后一凉,一个秀拳裹着几分煞气挥来,结结实实捶在肩膀。慕琴浑身湿透,满心幽怨,车厢就这般大小,李长笑避去的水束,自然多数落在慕琴身上。 慕琴若想躲,自然不难,可碍于颜面,又或是自尊作祟,她宁愿悉数接下,也不愿似李长笑一般,左右闪避。见再不出手,大有没完没了之势,便有了刚才那幕,她心想:“大敌当前,还有心思胡闹。”又说道:“别胡闹。” 稍顿片刻,又转头看向金鱼,“还有你。” 处理完“内务”,慕琴走下马车,与三人对峙,这时又听车厢内,隐约传来打闹动静,一时冷漠面孔再难维持,变作咬牙切齿,又颇为无奈的神情。 只是转头看向三人,却又重新散发森森冷意,是彻骨冰冷,直冻人心脾。金鱼天性纯真,颇有“起床气”,似老顽童般性格。李长笑遇谁都能玩几分,故与金鱼相处时,也大多带上几分顽童秉性。 见金鱼不服气,他伸手入水桶,把金鱼揪了出来,欺负对方没手,左一拳,右一拳,问对方服气没。 “老匹夫!老匹夫!”金鱼口中骂道。之所以是“老匹夫”三字,是因为金鱼不擅骂人,早年听李寻道、慕老祖论道,李寻道对慕老祖毫无敬意,常以“老匹夫”相称。这般称呼,便被金鱼学去,此刻不合时宜的用了出来。 打了好半天,金鱼总算服软,其实李长笑下手很有分寸,金鱼也是见闹他不过,才坑服软,并非是怕了李长笑。将金鱼丢回水桶,李长笑跑出车厢帮忙助阵,他问道:“情况如何?是何来历?” 慕琴道:“刚刚交谈一二,情况不好,对方是修士,怀疑我们有入大天境方法,特来讨要。” “讨要?”李长笑道:“怕是抢夺吧,他们估计已经猜到,金鱼便是大天境入境关键。” “如何是好?”慕琴蹙眉,不愿动手。一来,金鱼类似湖灵,并非不死不灭,若真动手,波及到它,定得不偿失。 “我有办法,你先带金鱼离去,我和他们聊聊。”李长笑伸个懒腰。 慕琴蹙眉,上下打量,又看向远处三人,淡道:“不妥。” “担心我?”李长笑笑道。慕琴心下暗恼,“你只用助我渡问心桥,其余无需你出力。” “你先去吧。”李长笑不在意的笑笑,“那几人我认识,有一二交情,我与他们谈谈就好。” 慕琴任就不放心,却也同意让李长笑试试,她自个倒也清楚,若论口头功夫,她那点道行,是远不及李长笑的。由他交涉,兴许可化敌为友。若实在不行,她便用些灵气支援,自不会让李长笑受伤便是。 慕琴坐上马车,从三人身旁使过,三人见此,欲伸手要拦,李长笑快步上前,大手张开,一下子拦住三人肩膀,脸上尽是朋友重逢的笑色。 三人欲要拦截的动作,经这一插曲,顿时慢了半拍,又因李长笑的手搭在三人肩膀上,注意力顷刻集中在其身上。 一时间,拦截马车,也并非首要之事了。李长笑嘴角上扬,“过去聊聊?” 三人各自冷笑一声,点了点头,四人便这般勾肩搭背,又不怀好意的朝小树林走去。慕琴走入车厢,掀开后面的车帘,目光锁在朝别处走去的四人身上。 “看心上人呢?”金鱼探出头来,满脸揶揄。 慕琴瞪它一眼,又继续观察,金鱼见嘴上得势,更为兴奋,一时炮语连珠,“啧啧啧,眼睛都不眨一下,以前的小青、小龙、小纠、也是这样看我的,那目光…我感受到了深深的爱意。可惜啊…寿死之鱼,到头不过一抹黄土。” “要是喜欢,就要大胆追求,实话告诉你吧,那湖里我辈分最大,鱼虾见到我,躲都躲不及,待着没意思。等我到了大海,化了蛟龙,一定要找条母鱼,啧啧啧。” “你样貌不差,那小子也挺俊,还别说,挺……咕噜咕噜……” 慕琴缓缓挽起袖子,放在鱼头上,一把按入水中。冷漠中带有一丝羞赧,低声啐了一嘴,继续盯梢后路。 “再乱说让我分心,我将你头拧下。” 第582章 长生之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实则若心中无念,又岂是三言两语,便可扰乱心绪的呢,慕琴素来冷漠,但冷漠并非她本性,如今的她,既是平生经历使然,也是自慕府中所修功法影响。 金鱼又被打了一顿,心中不由得想,“两个小辈连动作都这般像,还敢说心中没鬼。罢了罢了,这女人太凶,再惹她弄不好真扯下我这完美的鱼头。” 想到此处,金鱼安分许多,却见慕琴也是此时,放下车帘,不再观望车尾。她盘腿打坐,拂尘横放双腿之上,竟是想动用神识扫去。原来马车就在刚才,转过一道转角,单以目光已看不清,为确保李长笑安危,不得已如此而为。 慕琴心想:“他若出事,大天境内问心桥,我是决计不可能通过,便是侥幸通过,定然也千疮百孔,以神识扫去,虽有损耗,然以长远观之,却是良策。李长笑自个莽撞,若是受伤也是活该,但需以计划为重。”然将动神识之时,却见车厢外,又来一人。 …… 却说另一边。李长笑与三位拦路黑衣,勾肩搭背,行至树林深处。说是勾肩搭背,实乃李长笑一人,伸开了双手,同时搭住三人肩膀。 三人心中戒备,虽见马车远去,金鱼就在车厢内,却任由李长笑搭着。原因有二,既已知二人行程,纵使放马车先行离去,日后再花费些功夫,沿路找寻,定也能寻到。其二,若是可以,先合力将此人擒拿,以此为要挟,或许可兵不血刃,换得金鱼,获得开启大天境之秘。 基于这二种考量,三人才任由李长笑这轻佻举动,心中不悦,迟迟未动手,也是在反复考量,等同行之人会意。一旦动手,必将默契拿下。 行至幽暗处,四下寂静,有株大树参天而起,高达百余米,雄伟壮观,树冠绿叶葱葱,密密麻麻,将阳光挡尽,树下阴影成群。路过此地时,李长笑那眸子深处,却隐有蓝光忽闪。 四下已无人,足够隐蔽,也足够寂静,李长笑身材高大,双手依旧搭着三人肩膀,好似至交好友一般,身体紧靠着身体,李长笑目光悠悠,“三位也是慕家子弟?” 一人冷笑道:“是与不是,都与阁下无关了。”言语中,他暗中与另外两名同伴对视一眼,心中已下决定,又心中冷然,行走修行界多年,所见之人或是狡诈或愚笨。但敢于这般托大,与我等兄弟三人同行,却半点不警惕戒备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李长笑悠悠一叹,“我有意放你们一条生路,就此离去吧,进入大天境的方法,绝不只有一处,你们无需在此死磕,说到底,我与你们并无仇怨。” “入大天境之法,自是极多,但同样难以发觉,你二人自入这片区域,便引得极多注意,我兄弟三人不过其中之一。”为首黑衣人嗤笑道:“早便觉你二人古怪,如此机缘,怎会轻易放下?” “如今时世,哪还有机缘二字?”李长笑道:“你们为何执念于此?那大天境非入不可?” “你明知境中有何物,何需再问,你自己定也是为它而来的吧?”右手边的黑衣人出声说道,语气不善,已逐渐不耐烦。 “何物?我倒真不知。”李长笑问道。 “呸,你难道不是为了长生之秘来的?”左手边的黑衣人骂道。 “三弟!”为首黑衣人提醒道。 被称为“三弟”的黑衣人,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捂住嘴巴,眼底闪过慌乱,片刻后,又转变为了冷笑,“大哥,说了便说了,反正此子已不可留。” “唉。”大哥道:“纵使如此,也需管住嘴,这次便算了,不可再有下次。” “长生之秘是何?”李长笑问道。 三弟扭头看向大哥,大哥叹一口气,道:“罢了,你说得对,我们与你并无仇怨,既然你真没听说过,那便告诉你也无妨。” 那大哥道:“大天境久未融世,定有特殊之处,慕家老祖历来神秘,自灵气枯竭后,不参变法,不求延寿。” “当今天下延寿奇物,最妙者有二,其一,白玉长生果…此果唯大能者可得,涨天寿百年。其二,大衍花宗长生花粉,来历不详,涨寿之效却是属实。” “有慕姓之人透露,大天境内,种有一片白玉长生果,若能夺得几颗,纵使修为耗尽,也可栖身僻静之处,说不得何时起,便灵气复苏了。” “此外,大天境迟迟不融入现世,更有推论,此境或许灵气未消!” 那大哥一一道来。实乃不算秘密,只是李长笑少有关注此事,初来乍到,又少与修士交流打探,故对此事一知半解。 听他如此说来,大天境的情况,倒真是八方来聚,鱼龙混杂,情况远比预想更糟…倒也未必是糟,但定然免不去麻烦当头。回想这一路行程,也确实如此,自出凌天州后,便少有安生日子,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顺利解决,且也并无太大损失。 李长笑低下头,目光落在四人脚尖处,他黑色布靴沾灰,是路途劳顿所致,另外三人靴子乃鞣制,其上绣有花纹,尽显华贵不凡。见靴如见人,那黑色衣袍下,定是一身昂贵美观舒适的衣物。 “真不走吗?”李长笑喃喃问道。 三人同嗤笑一声,互相对视一眼,话已至此,下一步该如何做,已经几乎挑明,脸上皆有冷笑。 “真不走吗?”李长笑声音更低,宛如苍蝇振翅,然而这一次,却再不给三人回答机会。他默默后退一步,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三兄弟仍旧维持站立姿势,久久未动,只听“嘀嗒”一声,有鲜血自上而下滴落,落至鞣制皮靴上的精美花纹。 第583章 腥风血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杀人何用留痕,李长笑离去后,三人身影渐淡,好似由真入假,从未出现过一般。李长笑自入炼虚,道行、手段皆有所悟,若论杀人手段之玄乎,或许慕琴也远远不如他,无形中取人性命,不过动念抬手之间罢了。当然,慕大仙长身上杀力仍让天下人惊惧,以杀力而论,李长笑则是远次于她。 走回大路,两侧景色依旧,三位强者无声死去,实乃奇闻。便是杀只鸡鸭,死前也会哀鸣几声,奋力挣扎,何况是身蕴灵气的修士。但是这杀人一手,若外人见着,定会心生胆寒,从而对那在路边漫步,悠哉悠哉的白衣敬而远之,绝不敢招惹。 可惜三人之死,连遗体都未能留下,四下也无人迹,这骇人一幕,注定被遮蔽在阴影之下,无人知晓。李长笑有意将三人拉走,并非一开始便动杀意。他所言为真,真想与三人好好谈谈,不想以“打杀”途径解决问题。然他再三劝导,再三警告,三人心意已决,这点已足够李长笑毫不犹豫下达杀手。他实也非彻彻底无私地纯善之人,害人者人横害之。再加之三人黑衣下,是奢侈昂贵衣物,向来平日享乐不会少。今日之举,无人逼迫,以前定然也做过不少,也并非良善之人。李长笑挥起剑来,自不会有丝毫犹豫。 回至狭长小路,一路沿行,走半刻多钟,便见马车停靠路边,马儿俯头食草。李长笑走近观望,却见车内既无人,也不见装着金鱼的水桶。 李长笑眉心金芒浮现,正欲动用神识探寻四下踪迹,正就此时,远处脚步声响起,慕琴缓步走来。慕琴见李长笑无恙,步子稍快走到身前,探查无恙后微松口气。 二人上了马车,互通消息。原来李长笑与三人入小树林之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有一人早已在路上等候。此人也姓慕,名慕大通,也为慕家子弟,但是琴棋书画的师傅辈。与慕琴师傅是至交好友,对慕琴师傅有恩情所在。 慕琴师傅早已仙逝,遗体被神算子加以利用,迫使慕琴现身沙漠,入绝杀之局。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话在慕府更是如至理般铭刻在心。二人师徒关系尚在。故慕大通寻来,慕琴仍要尊称对方为一句“师伯”。 那慕大通找来,自然也是为了金鱼,他以过往恩情相要挟,交出金鱼,三日内不对其动手,便可一笔勾销。 “所以你答应了?”李长笑问道。 “我让他保证金鱼安危,便答应了。”慕琴淡淡道。慕府修行体系内,实在由不得她不答应,层层叠叠,师师祖祖,欺师灭祖,便是大逆不道,违背自己初时所走之道,那一身修为,便也似无根浮萍,看似还在,实则已化做虚无。 过往李长笑看不透这点,以他如今修为,再次回看,才知内藏更深利害关系。慕府子弟并无血统传承。其内弟子皆是天下各处,网罗来的天资卓越之辈。 慕府以“师徒”关系,对这些弟子加以控制,否定师傅,便是否定自己,难怪琴棋书画,琴、棋、书日后皆已脱离慕府,唯有那慕画因修为尚浅,还未来得及脱离。此中皆有迹可循。 失去金鱼,那大天境之旅,似又变得渺茫起来,李长笑将马二牵到路中,慕琴也坐上马车,索性又继续按原路前行。慕琴抛来水袋,问道:“那三人如何了?” “走了。”李长笑接过水袋饮了一口。慕琴似有话在口,欲言又止,李长笑出声问询,她才缓缓吐出。 原来是想道歉,那金鱼同行数日,如今她交了出去,让二人白忙活了数日。李长笑哈哈一笑,好似重新认识慕琴一般,以前的慕琴,有错便认,可从不似这般别扭。 又行两日。本是蜿蜒曲折,但畅通无阻的林间小路,前方却突然出现一片大坑。两人下马车查看,才知此处曾发生过战斗。 四下找寻,在坑底岩石堆中,发现一具尸首,已面目全非,但从身材衣服饰品来看,此人慕琴认得,正是“慕大通”。 他取走金鱼后,又在此处遇袭,不幸身死。如今金鱼彻底不知身处何处。李长笑双指并拢,点在慕大通眉心处,抽离身上梦境,竟将遇袭之事,以梦境还原并呈现二人眼前。慕琴大感惊奇,不曾知晓李长笑还有这般奇异手段,却也并未多问,目光集中在梦境画面中。 慕大通死在五人联手中,看招式,看修为,看身手,慕琴下定论道:“出手五人,乃慕家五子。” “慕家人?”李长笑道:“有师承在,慕家人怎会对慕大通动手?” “慕大通与他们关系太远,师傅辈间毫无交流,自不用顾忌太多。”慕琴解释道。 慕大通已死,二人合力葬下,便驱车去寻慕家五子。欲要抢夺回金鱼。却不料这一路,当真是见到了因金鱼而起得腥风血雨。 行不远,见五子已死三人,是暗中偷袭得手,被碎了丹田,下了大毒,另外两人是一对男女,带着金鱼已不知去往何处。 后又见有人,抓住男女中的女子,以此要挟男子交出金鱼,男子带着金鱼逃窜,女子破口大骂,最后含恨而死。 又行不远,见男子也已死去,金鱼一转手间,又落入一两名极恶宗的人手中。此事一经传出,登时引得群愤怒,众多修士四五结伴,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极恶宗之人。 最后结果自不难预料,极恶宗之人死无葬身之地,灰飞烟灭。金鱼几经流转,来回折腾,最后又谣言四起,彻底弄不清去向。 第584章 金鱼入海,大天境入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琴性情薄凉,少有人或事能入心,金鱼失散一事,她只觉可惜可叹,错失一入大天境良机。但念及李长笑时,却会平添几分自责。 路上他与金鱼相交不错,混得熟络,不知自己将金鱼交出,他是否会责怪自己,或认为自己生性薄凉,自私自利。慕琴又想,自己本便是这样,一直没有改变,李长笑也早该知道,但不知为何,想到李长笑也会这般像,总有些不太舒服。 两人行至一河岸边停下,慕琴就地盘坐,闭目养神,洗去身上杂念。不知是何缘由,也不知何时而起,她开始心念迭起,各类念想纷至沓来,常觉患得患失,又常心不由己。需默念静心咒,才可如从前般恬静冷漠。 凌天州河母神祇,纵使远离主场,对河流感知也远比寻常修士敏锐,靠河而行,还可敕河御敌,可逢凶化吉。故两人确定行程后,这找寻金鱼一路多是靠河而走。若有情况不对,便跃入河中,那交错蜿蜒的河流,自会助二人脱身,最大限度保留实力,无需与人打生打死。 途中,慕琴隐晦问过李长笑,关乎慕府之事,他是怎样看待的。李长笑看似没心没肺,有酒便欢,有吃便乐,有美在身侧,便出言调侃玩乐,实则心思细腻。纵使世俗纷扰,也总能保持己念,些许看法自有其独到之处。 二人时常论道,皆受益匪浅,慕琴能直观感受到,那日高呼且忘大道的俊公子,如今道行已深,虽些许地方,在她看来仍就浅显。但已超过绝大多数人,且也有可圈点之处。 谈及论道,慕琴常会在结束时发出一声轻叹,不知想些什么。许是想到了司念,如今以道行而论,李长笑显然超过司念。再回望曾经,她远远小瞧了李长笑,却也难怪,自求变大世开启,司念与慕琴便疲于变法,而李长笑是放荡子弟,无拘无束行走天下,探访大墓、宗门遗址,品读各类道书典籍,如此经历,纵使是未曾入道的寻常凡人,道行也会随之增加,更何况是李长笑。 却也从此可侧面看出,李长笑修行天赋平庸,但修道天赋却十分不错。对道的感知、感悟,对己的反思、自省,常人不及他也,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天赋。 每次深入交谈,慕琴总会被对方所惊,旋即更叹灵气枯竭当真残酷。假若一切照旧,李长笑就这般走下去,虽走得慢,也终有一日,取得天大成就,甚至超过自己。 这些感受她不曾出口,只在心间回荡。许多事不好明说,憋在心里头许久。好在李长笑心思敏锐,虽说女人家的心思难猜,李长笑原以为,慕大仙子生性冷淡,直来直去,该是好猜些。然而相处数月,发觉不是那回事,反倒更难猜些。便花些心思猜猜,渐渐意识到慕琴数次交谈论道,又问自己各种看法,不过是旁敲侧击,想知道自己是否因金鱼一事,生出隔阂间隙。 猜出之时已是今日傍晚,恰好二人在湖边扎营,李长笑便开玩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手心的肉厚些。” 慕琴听出所指,面无异色,淡淡吃鱼,心情却莫名愉悦些许。她又怎知,今日的思虑,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在李长笑看来,此事无对无错,既已发生,便想办法解决,仅此而已。至于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寻常玩笑罢了。倒是这句玩笑话,远比认真解释,更为有用。 且也是世事难料。第二日清晨,阳光轻洒,一束水柱自河中喷来,李长笑侧身翻转,堪堪躲过。睡眼朦胧的坐起身来。 那失散数日,引得一场腥风血雨的金鱼,竟顺着河流,又游了回来,那金色的鱼头探出河面,噼里哗啦便是一通讲话。 原来金鱼出行,起初抱有玩乐兴致,不知凶险所在,起初被辗转几手,觉得外界当真精彩,一点不觉得害怕,反倒更想见多些人。 只是后来,争端渐大,死伤渐多,直到前几日,一个修士欲要刨开它的鱼腹,探查它的秘密,把它吓得个半死。 好在后又有意外接连发生,金鱼落入一条河流,四处游荡,直到最近,看到二人踪迹,想来想去,还是这二人最为靠谱,便几经反转,又投靠而来了。 这世间倒还真有这等巧事,鉴于如今情形,带着金鱼赶路,定会遇到多方阻拦,李长笑倒是不惧,但此地水太深,可避便避,不可逞能。 慕琴道:“海在西,我二人相反而行,朝东去。” 她行至河边,手指轻点河面,闭上眼睛,一心感受蜿蜒错落河道,一边说道:“东去三十五里,有条泥逆水河,流向西,直入大海,借住河道,一日便可抵达,且不易被他人发觉。” 两人当即行动,不到正午,便成功抵达泥水河,乘上一艘小舟,顺河而下,慕琴坐在船头,心念动辄间,河水越发急促,裹着那小舟加速而行。 途中任是遇到几处阻挠,且都安然渡过,眼见离大海越来越近,那金鱼探出鱼头,眼睛闪闪发光,从未见过这般广阔的天地。 正是黄昏,残阳金晕洒落海面,金黄茵茵,一鱼儿由河入海,其后有一艘小舟跟随。金鱼下潜,紧接着用力跃出海面,激起阵阵水花,尽情畅游天地之间,活力四射,与之相比,那条轻轻飘荡的小舟,倒显的静谧美好。 慕琴举目远望,心想:“纵使与大天境无关,能见得此景此色,却也不算亏。” 落日残阳,水天一色,金黄灿灿。 金鱼越游越远,身影似与余晖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一道心声,在慕琴心底荡起,正是入大天境的方法。 第585章 再度联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棋自遭受“灾祸”的当头一棒,便处处碰壁,心中积下郁结。先是听闻金鱼相关事宜,冒险卜算天机,哪知这一算,险些要他半条命。所见之景,让他连过数日,尤未能回过神来。 需知他是炼虚强者,且是有望入合体,并且尝试入合体的炼虚强者,道心何其坚韧,世间之事,又有几样能让他如此动容,并久久未能回神? 但他这般策算,不止精神受创便是肉体也如遭雷劈,自那以后,便开始日日咳血,体虚体寒,若非调用灵气温养自身体魄,扼制了伤势,只怕他已死在病榻之上。 有道是自古算士皆薄命。 “报应,报应。”慕棋喃喃道,捂着胸口,轻轻搓动,直到散发几分温热,面色有所回温,才松了半口气,这般虚弱,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这一日,慕书却又来寻他,慕棋白发飘飘,体虚体弱,本该敬而远之。实话实说,他对慕书并不算喜欢,慕府上下敬师敬道,独独师门弟子间情感淡泊少有联系,“同门之谊”可忽略不计。 慕书素有魔女之称,但凡出现,便唯恐天下不乱,本是一片澄清湖水,非要搅得浑浊泥泞。慕棋身为算士,自是喜欢清净又井井有条的人或事,那因果缠身,诸事未了的人,自要远远避之。 但慕书他却避不开,无奈一叹,磕几口鲜血,索性干脆先行发问,问慕书来意是何。 慕书不急答话,在慕棋身侧坐下,白皙手指轻挑其下巴,“受伤了?伤得不轻?”慕棋皱眉,轻轻打开慕书手指,“此事与你无关。”慕书娇声道:“怎么无关,你肯定是卜算那条金鱼了吧?” 慕棋握紧拳头,“你知道那鱼有异,何不提醒我?”他早知慕书此女祸乱四方,却又聪明绝顶,他虽是算士,智谋自诩不凡,但若与慕书相比,便稍弱半筹了。 慕书咯咯娇笑,“我可不知道,我是看你这样,自个猜的。” 慕棋不言,心中清明万分,如今这局势怕是有这位师妹推波助澜。 慕棋确也所料不错,慕书不敢靠近慕琴,却不代表已经放下。她蛰伏四处,见他二人搬运金鱼,不知要做些什么。 凡不合常理之举,定另有目的,能是什么目?这自不难猜,定是与大天境有关,于是她不急出手,先散布消息,使得人尽皆知。 同时,见那金鱼体如黄金,至纯至圣,她又想起过往的些许传闻,猜到了一二隐秘,坐壁观风云,静看风云变化。慕棋策算金鱼一时,她确实早有预料,大天境内人皆敌手,慕棋受伤对她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她本可帮慕棋渡过此劫,却偏偏不肯如此,慕棋见她这般模样,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是夏秋之际,前几日尚短衫短袍的慕棋,因身受重创,体虚发寒,早早裹上了绒毛披风,他站起身来,手中抱着一暖身小炉,来回走动活化气血,也顺带离那危险的师妹远一些。 “师妹,你我之间,不必再绕弯子,有话直说吧。”慕棋缓缓道,虽身体虚弱,但声音却自有从容镇定。 慕书道:“师兄,我已知入大天境办法。” “哦?”慕棋道:“纵使是你智谋如妖,也不可能事事如神,空口无凭,你叫我如何信你?且你若知悉办法,又何须告诉我?” 慕书手指卷着右鬓长发,妩媚一笑,摇曳生姿,实乃祸国祸民的美人,“我自不能事事如神,然而今鱼出现,却印证了我的一二猜想。” “再加上师兄策算金鱼,引祸上身,更是证上加证,几乎可以肯定。” “你……”慕棋胸中有气,自己这般伤势,竟只是被慕书用来印证某事。 “师兄,你乃策演宗长老,单以策算一道,你比之神算宗之人如何?”慕书问道。 慕棋冷笑,“策算一道,神算宗算尽天机,策算宗远远不如。但我尔东来,自问不差于神算宗绝大部分人。” 慕棋面露难色,说出此话时,并无半点自傲之色,显然是曾与神算宗打过交道,并且吃过不少败仗。否则又怎会说出“不差于神算宗绝大部分人”那句,而非是说“纵使神算宗又如何?虚有其表罢了。” 慕书听得咯咯直笑,笑得前仰后合,拍大腿拍桌子,直把慕棋惹恼才停,“既如此,师兄你我二人联手,定能先师姐一步进入大天境中。” …… 放归金鱼入海,金鱼畅游无阻,逐渐变得似虚似幻,再不能见其踪迹。在彻底消失之际,慕琴心中响起传音,是大天境的入境方法。 金鱼长居大天境笼罩的区域,且来历特殊,逐渐与所处湖泊融为一体,成为类似“湖灵”般存在,对四周天地感知十分敏锐。 它告诉慕琴,要想入大天境,并非什么难事,如今大天境半融现世,只需找到秘境、现世交汇的点,便可成功进入其中。 在金鱼的感知中,有一处地方,就颇为奇怪,极可能便是交汇点,也就是入口所在。事实上,纵使是金鱼自己,也不能确保那地方就是入口,它让李长笑、慕琴送它出海,实在是有“诓骗”的嫌疑。李长笑慕琴也早有预料,至少也算线索。 两人自海边折返回大天境境内,来时耗费十数天之久,回时却不过一周而已,因金鱼一事,大天境范围内,已如沸水般沸腾,城镇、郊外时常能见到人影穿行,是在找寻秘境进入办法。 第586章 慕书搅水,另一入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按照金鱼离去前的托言,两人成功找到秘境、现实的交汇点,是一片群山之间,两侧绿树成群,溪水潺潺,地上有走兽觅食嬉闹,树上有鸟雀低鸣。 立于北,朝南望,可见东西两边,隐约符合对称之理。并非完全对称,而是星星点点的对称。例如东侧树群中,有一株桃花树,不高不矮,鲜花正艳,藏自树群当中。朝西侧看去,正巧也有这一棵桃花树,外形几乎相同,但因藏匿在树群当中,纵使有人细心观察,也难以发觉。 除此之外,对称之物还有许多,有蜿蜒的小溪,有曲折的小路,甚至小至细碎湿透,翠绿小草,越是观察,便越觉得不对,造成此番情况,并非是人为布置,恰恰是因秘境与现实融汇交汇,从而产生交汇重叠的现象。 灵气未曾枯竭前,慕琴曾常出入大天境,大天境出入口,并非秘密,至少大多数慕家子弟均是知道。只是随灵气枯竭,出入口封闭,只能另寻他路入其内。 此地定是融汇之口,下一步只需细细探查,便可成功进入大天境。本万事俱备,哪知又有意外横生。 两人好不易锁定一处,却见慕书、慕棋突然乍现,显然早有埋伏,双方施以拳脚搏斗,虽也施展灵气手段,但并不算动以真格。炼虚强者体内灵气,好似无边大海般,那点灵气消耗,只是如同抽几滴水而已。 当然,若是生死决斗,那便是再多两倍灵气,也是远远不够。正在战斗着,突然慕书与慕棋身影一阵扭曲,蓦然间消失在二人眼前。 原是慕书早有计量,算准了交汇点,故意出手引二人对战,逸散灵气飘荡四周,使得四周空间荡漾,再找准时机,便可一步入大天境。 慕书的多智,与慕棋的策算,便是让慕琴也倍感棘手,明明金鱼在她手中,却仍然被她们抢先一筹,率先进入大天境。 慕琴正欲以自身灵气,将此地空间搅得混淆,与李长笑进入其中,却又在这时,听得四面八方传来无数声急啸,正有无数强者奔袭而来。 见慕琴取舍不下,李长笑拉着她一个闪身,脱离了秘境现世交汇处,他笑道:“莫急,且看情况如何。” “慕书为何知晓此处是交汇点?”慕琴也平了心绪,见四面有人赶来,与李长笑藏在远山之间,但有一点却始终不明。 若非金鱼提醒,她实难找到此处,二人秘密而行,且沿途暗留不少灵气标识,若慕书慕棋背后跟随,定也会露出破绽。故慕书慕棋并非跟踪而来,而是早二人一步,埋伏此地。 本大好局势,顷刻变作浑水,四处强者朝此处而来,想必也是慕书手笔,念及此处,慕琴难免横生几分杀意,早知如此,当初照面之际,定干脆将她杀了才好。 “她应是掌握有一二秘闻,或对大天境有些许了解。” 李长笑与慕琴爬伏在一处山头上,目光朝交汇点看去,见越来越多的修士豪杰,皆聚集在此处,却不慌张,当然…也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因那大天境内,并无他想要的物品,或者说,并非他非取不可之物。而慕琴与之相反,大天境内有一物,对她而言,至关重要,故常常失去平静,内心焦躁,纵使面上始终冷漠,但眉宇动辄间,是恼是喜,皆已经毕露无疑。 李长笑分析道:“按你所说,慕书与慕棋不算交好,两人走至一起,定是互相利用。” “慕书恰好早我们一步,偏偏只是一步,说明也是最近才知晓此处。若非是她另有奇遇,便是金鱼的出现,无形中提醒了她什么。” 慕琴点头,心想慕书聪慧歹毒,但李长笑这厮却也机灵,分析颇有道理。李长笑双眼微眯,看出此处,实乃一大杀局。见交汇点处群雄汇聚,若非李长笑在慕琴身侧,将她拉走潜伏。 以慕琴性格,难免会与群雄大起冲突,再以慕琴性格,大开杀戒,一人抗敌也绝非不可能。只是慕书并未料到,慕琴潜移默化中,性格早已发生些许改变。 两人静下心来,见场中局势变化,有人周身震荡灵气,试着从此处进入大天境。虽说会损耗些许灵气,但想到大天境之秘,尝试者络绎不绝。 不一会的时间,便已有几人成功,当下群雄更加兴奋,一个跟随一个布置。慕琴按着地面,想要爬起身来,却被李长笑一把按下。 “你干甚?”慕琴气恼,“此处是秘境现世交汇之处,若不趁早进入,那驳杂灵气交织,定会扰乱了两片空间微妙交汇的平衡。” “届时便再难通过此处进入大天境了。” 看出这一点的,并非仅慕琴一人,场中群雄纷纷意会,皆在警惕探查四周,见有人早自己一步进入秘境,便更嫉妒急切几分。 照此情形,若再慢上几分,便是连烫都喝不到。慕琴难免急切,当然,那脸上的恼意,更多是出自后背的那只温热手掌,相隔一层道袍,却仿佛连掌中纹理,都能清晰感知到。 李长笑显然并未注意到这份旖旎,依旧注意场中变化,“若以此时入秘境,只怕正中慕书下怀。” 慕琴瞬间恍然,慕书与慕棋既早知此处可入大天境,或许早前几日,便先入内探查过了,若再事先布置阵法,留下手笔,后来者只怕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更甚者直接伤亡惨重。 “话虽如此,但你可否先将手拿开。”慕琴淡淡道。 进去约莫百十余人,交汇点渐被驳杂灵气污染,后来者再难通过震动灵气进入秘境。余下修士失望而归,重新找寻入境方法。慕琴悠悠一叹,素来坚韧的她,并未因此消沉或自怨自艾,但感到惋惜,却是在所难免,“此地已不可入,一切又都荒废了。” 李长笑皱着眉,道:“却也未必。”他心中隐有推测。 “哦?”慕琴问道。 “慕书慕棋合作,定然是各取所需,否则两人走不到一块去,你说对否?”李长笑道。 慕琴点头,“对,慕棋精通策算,慕书博览群书,古来秘闻,杂闻轶事,皆有了解。” “那便也是说,交汇点是可以测算出来的。”李长笑道。慕棋与慕书合作,便恰恰说明这点。 “虽这般说没错,但定然有诸多前提,若单单以策算一道凭空策算,只怕耗尽心力,寿元,也是一场空。”慕琴觉得有些失望,想以策算推演,难度实在太大,除非有人能抓住大天境内的核心至理,以此为基,便可策算出交汇点来。 “不用我们去算。”李长笑笑而摇头。 慕琴问道:“什么意思?” “其实早在几百年前,便已经有人帮我们算过了。”李长笑道。 慕琴稍愣片刻,登时便意会,眼睛一亮。的确,数百年前,神算子曾盗用慕琴师尊的尸首,以此作为要挟,让赵青自入杀局。他必然有办法潜入大天境中。 第587章 回归原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晴空万里,暖阳和煦,因四下群雄汇聚,人影星星点点,修道之人五感敏锐,若是集中注意力,便是相隔数里也能听得清晰。李长笑慕琴二人简单谈论几句,均觉得余下话题,不宜此地讨论,便朝更偏僻处走去。直到确定无人偷听,了无人迹,再接着原先话题谈论。 若非与慕棋慕书打过照面,李长笑未必能想起神算子那档子事,虽不知神算子、慕棋几人,是如何策算出进入大天境入口的,但先后两处例子,足以证明李长笑设想,绝非水中幻月。 慕府重师重道,甚至已是以“师”相挟,将厚重枷锁套在众弟子脖颈,对他们驱如臂使。李长笑在来去客栈时,便也讨论过慕府相关,当时媚三娘便直言,慕府并非善类,最好离得远些,莫要有任何牵扯。如今看来,媚三娘不愧合体大能,见多识广,所言非虚。 这般“尊师重道”的慕府,凡是为师者,定然是葬在秘境之内。慕琴却又蹙眉,神算子已死,似却仍是一场空? 李长笑拍拍屁股,坐在一颗耸起的巨石上,双手后撑着,总是这般轻松,虽外人争得打生打死,慕琴急得全无头绪,却独他一人好似游玩享乐一般,任由风起云涌,也全当是一场大戏开眼,他总是那个观众。 “神算子虽死,但却未必没有留下线索。” 李长笑告诉慕琴,神算子精通策算,料事如神,可神不知鬼不觉,将慕府古墓内的尸首盗出。且是五百多年前,当时大天境与现实融汇尚不及此刻,甚至压根便没有融汇。 “这便是说,神算子并非通过交汇处进入秘境,而是从大天境正常入口进入的?”慕琴被这般一点,刹那明悟。若非生性淡漠,行事风格清冷,她倒真想赞扬一番李长笑,实在心底已在称赞,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她实不知的是,她自修行以来,天赋横压一切,所求之事,皆可以“力”求得。长此以往,习惯直来直去,又加之功法、环境诸多影响,感悟大道她在行,除此之外,她很少认真沉思。但若说她笨,那是万万不准确的。 与之相对,李长笑却也不算聪明,只是平生经历,多是曲折蜿蜒,常常求而不得,为获修行资源或是其他功法之类,便要尝试不同办法,便逐渐养成多向思考,多向尝试,若仍旧不得其果,最后也只会自叹一声“此物与我无缘”,随后再另寻机会。 几经波折,最后却仍是回归原点,真应了那句“修行无易事”,又是“万事重头来”,且能否进入,还需亲身探查才能知晓。 慕琴尚有一点担忧,大天境正常入口,凡慕府子弟皆时常出入。这些年来,亲临探查者定已经数不胜数。 慕琴带路在前,约莫行四日有余,行至一山涧处,两座高耸青山,包夹一片绿幽深潭,灵气鼎盛之时,慕府弟子只需跃入深潭,游至十五丈六尺六,在念及特定口诀,便可被引入大天境内。 历年来,此处被无数强者踏足,那入境之法,也被一遍遍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再后来,此处已人迹罕至。觊觎大天境的强者,开始另寻他路。看那深潭鱼儿,便知这片幽静之地,已许久无人打搅,见潭边站着两个人儿,潭中青鱼纷纷探头,口吐泡泡,来回游荡嬉闹,好奇极了。 李长笑觉得有趣,便拧开酒葫芦,洒下一点酒水,引得鱼儿蜂蛹而来,激得水花四起,溅湿了二人衣角。 “能潜不?”李长笑俯下身子,挠着一条赤色小鱼的下巴,那鱼儿露出愉悦神情,周边鱼儿欲要取而代之,打了起来。 慕琴自知此话是何意,无非是想起河母溺海,不得游水那一幕,她道:“此处非海,可潜。” 两人对视一眼,皆不急于下潜,修道之人直觉灵验,在踏足此地的刹那,慕琴几乎便生出强烈直觉,此地定藏有入境之法。只是旁人不可察觉。 故下潜之前,二人决定先绕四周探查,布设些许风水局,留下后手。虽说如今此处鲜少有人迹,但谨慎行事总归无错。 慕琴手持拂尘,所行之处,洒下淡淡香火,颇有些划地为王,圈地为神的感觉。李长笑则是手捏梦境暗果,挂在枝头,埋在地里,参悟梦境陵墓,有观揽大梦三千策,李长笑梦之运用,早已今非昔比,甚至无需灵气,也可肆已揉捏玩弄梦境。 二人会面,同时跃入深潭,口中蓄一口气,逐步下潜,一丈…两丈…三丈…随下潜深度,阳光再难以照射,潭水也渐渐漆黑冰冷,寒意夹杂着湿意,可将人皮肉骨膜冻得抽搐。可惜两人并非凡人,慕琴屈指,指尖晕上一层金光,将湖底照得通明,好似暖阳一般。 身上寒意,也随之渐淡,继续下潜,十五丈深度很快便到,慕琴口念口诀,却并无动静,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四下观察。 李长笑眼睛一闭一张,眼前场景顿时色彩斑斓,好似置身于黑夜繁星当中,无数星辰周身闪烁,争辉。然而这并非星辰,而是探查此地,遗留下的大大小小,无数个梦境碎片。李长笑拾起一片又一片,不知其中,可含有神算子的。 神算子逝去,已有五百多年,只怕纵使任有残留,也定然极其淡泊。李长笑并未将希望寄托于此。如慕琴一般,踏入此地附近,他也直觉此地可入大天境,就看如何开启罢了。 忽的,他眼角处闪过一抹红色,扭头看去,竟是潭边逗弄的那条鱼儿,随着他身上酒气,一路随了下来。 李长笑屈指弹出一道水箭,射在慕琴腰肢上,慕琴浑身一颤,带几分煞气回头,心想这般时刻,还有心思玩乐。却又发现,李长笑并非有意而为,他目光正紧盯在一条赤色小鱼身上,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慕琴晃动身体,手轻轻一按,便似飘飘然飞仙便,似游又似飞的来到李长笑身侧,目光落在赤色小鱼身上。 刹那间,她明悟神算子手笔,那位聪明绝顶的算士,正是以动拨静,另辟蹊径,入了大天境内。 第588章 终入大天境,天地倒转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神算宗不愧是天下第一算宗,在策算占卜一道一骑绝尘,仅是遗留一二手笔,却已让见者惊叹。以动拨静不走寻常路,却在灵气枯竭之世,早早便入了与世隔绝的大天境中。 灵气枯竭、万法寂灭是为静,故入口大门紧闭,无法出入,而湖中鱼儿是动,便看如何加以运用,使得以动拨静,届时大天境入口自现。 慕琴惊叹,“切实可行,原来是这般进去的,但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她双唇紧闭,声音却幽远空灵。她手捻着金光,将方圆三丈照得通明,可见潭中悬浮的细沫蜉尘,她的拂尘也插自腰间,以红色系带束好。 她身旁不远处,李长笑正吐出一颗气泡,又捏在手中,百般戏弄,玩得不亦乐乎,实也是知晓,自己帮不上忙了。慕琴口中的“以动拨静”“以动制静”,方能入大天境。说得轻巧,实则大有玄机,李长笑不精通此道,又不了解大天境,只觉得玄乎。 慕琴又道:“此法虽妙,但神算子定然十分了解大天境的万物变幻、本源至理、五行流转等等。为何如此呢?” 无论是慕棋慕书策算出交汇之处,以此入大天境,还是神算子以动制静,重启出入口,皆绕不开一处。便是对大天境最底层本源的洞悉与了解。 若无此为依据,任由算士如何策算,如何布局,也绝无可能得出结果,慕书博览群书,且她师尊与慕老祖走得相近,知悉一二秘闻,倒还算是正常。 但神算子何许人也,竟也深握大天境本源之理,甚至远比慕书深刻,早她五百多年,便入了此境,却只为寻觅慕琴师尊尸骨。 “只怕不知多少人,要是一场空喽。”李长笑心中想到。 既神算子五百年前,便入过慕府大天境,那传闻中境内藏匿的“长生之秘”,自然便是虚无泡影,若有,神算子早便取了。当然,事无绝对,神算子所在神算宗,历来一物换一物,讲究平等交易。兴许他见遍地白玉长生果,却偏就不拿呢? 李长笑道:“慕府与神算宗的渊源,怕是比你预想的要远。” “嗯。”慕琴点头,她又道:“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三个条件。” 李长笑道:“脱离幕府,第一个条件,是为幕府收一徒弟。但第二第三个,还未听你提起。” 慕琴道:“那我现在便告诉你第二个。” 慕琴示意两人朝上游去,入境之法,她虽已经有了眉目,却还需几日筹备。 两道水花溅起,二人上了岸来,慕琴道:“我与慕老祖有约,第二个条件,是杀人,这也是我与神算子的恩怨由来。” “杀神算宗的?”李长笑道。 “是的。”慕琴道:“慕老祖让我杀三位神算宗长老,修行之事,恩恩怨怨,我懒得过问,便是去了。” “神算宗长老很难杀。”慕琴认真评价道。 李长笑道:“倒也难怪神算子要设杀局了。” 他折一根木枝,在地上涂涂画画,慕府、神算宗、李寻道…其中纠葛,知道的不知道的,好似乱麻一般互相纠缠难以推导。看来这几大势力,互相间牵扯不浅。神算子知晓大天境本源之理,故出入自由。慕老祖曾与李寻道赌斗。 最后懒得猜测,就地一躺,睡了觉去,那余下的累活,全全丢给慕大仙长自个忙活,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慕琴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她先去周围湖泊,捕抓三百余条两掌长的鱼儿。草鱼鲫鱼皆有之,种类无需顾及,凡抓来的鱼儿,全投入深潭当中。 因力求隐秘,慕琴做事低调,足足花了三日,才将所有前事筹备完毕,接下来,她便盘坐深潭边,直直观望天时,待到日月交替之际,她拍醒那悠悠闲闲,睡得香甜的白衣,一同跃入深潭当中,潜入十五丈入口处。 慕琴以香火神术,牵引潭中鱼儿游动,暗合某种布置之理,潭外,日月交替,日光月光从东西两侧,分别射入潭头潭尾。 这日月交错,光晕射深潭,并非天然地势,而是早在五百多年前,由神算子布置好的。否则李长笑,慕琴两人,想要落日之晕,月升之华,同入一湖,还需开山凿山,是个浩大工程。 “日月交替,以动拨静,天地颠倒。” 慕琴眼微闪,她袖子一挥,潭水倒卷,将她卷成头朝下,脚朝下的姿态。李长笑也紧随其后,头朝下,脚朝上。 只见隐约间,四周景物渐渐变换,身侧有种空间交错之感。约莫半个呼吸左右,四下渐渐清晰,历经波折,总算成功入了大天境中。 李长笑盘腿而坐,似有所悟,心中想到:“原来如此,虚实交替,天地倒转,原来大天境与现实始终难以相融,并非是内藏灵气,竟是因为大天境与现世,是截然相反的朝向。” “难怪最后一步,需头朝下,脚朝上,是为顺了大天境的‘理’,若不如此,纵使布置百余回,也进不得此境。” 李长笑低头,但见自己脚踩实体,身前是万丈高涯,在那云深不知处,隐约有山耸立,两山之间,皆有条铁索相连接。 “终于进来了。” 慕琴也松了口气,对她而言,这数日经历,也绝非毫无触动,好在柳暗花明,结果总归是好的。 “此地是十八峰。”慕琴道:“峰峰相连,险峻万分,唯有静心静欲者,才能渡过十八座险峰。” 李长笑用清萍剑,轻敲铁索,听得寒响在谷中回荡,放眼望去,索长不知几何,其上已结绿锈,长出青苔,滑腻不堪,但所用材质特殊,加之这铁索与四周十八座高峰山势相连。 凡踏上此索之人,若动用灵气,顷刻之间会好似背压十八座大山,举步维艰。李长笑心中暗叹,无愧是顶尖势力,所设当真精妙绝伦。 第589章 横生变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十八高峰以铁索相连,慕琴告诉李长笑,莫要小瞧这里,这十八座高峰,其中九座,出自南四域,其中六座,出自北四域,余下的三座,一座出自洪荒天下,一座出自无尽海域,还有一座出自昆仑天下。 可谓是揽尽气运,手笔之大,实难想象,且每一峰皆是名字,若有修士欲御空飞过,倒要先看看,能否承下这十八座来历不凡高峰的势。 李长笑问道:“历来慕府弟子,皆是以铁索横渡?”慕琴点头,“没错,心静则身平,渡此索,也有洗心静气,褪去铅华之意,实也并无坏处。” 言罢,她轻轻一跃,落在铁索上,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身子稳重如岩石,丝毫不似站在铁索上。 莲步轻移,她头也不回,便道:“跟上。”铁索苦行,求慢不求快,便是在如今,也足以筛去大部分修士。李长笑轻笑一声,轻轻一跃,也落在铁索之上,当双足站定之时,却见周遭场景蓦然变化,那巍峨远山,皆是不见,只有漫长无边的绿绣青苔铁索,以及身前三米处,缓慢行走的慕仙长。 “每次出入慕府,皆要横跨这铁索,只怕许多慕家子弟,觉得麻烦,怕是一辈子也不错出过大天境。”李长笑心念一起,立见脚下铁索轻晃,变得极不稳定,若常人在此,定会被抛飞出去,落入万丈深渊。 李长笑体轻如羽,身影飘忽,便是晃动再剧烈几分,也难干扰到他,相反,他倒好奇脚下那雾气笼罩的深渊,庐山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 “下面是穿心树。”慕琴前方缓行,却也知道李长笑性子,此时又在想些什么,便喃喃回答道。 她右手持拂尘,左手掐诀念咒,走得不快却稳,想来也是在暗中留意李长笑。李长笑道:“穿心树?”慕琴抽出一丝心神,解答道:“穿心树,步步穿心,虽不致死,却让人痛不欲生。” “也算是一种惩戒,心中杂念重者,会落入谷底深渊,承步步穿心之痛,慕府多数弟子,所修功法皆与少情少欲一类。” 慕琴师尊自小便教导她,大道之窄,就说这十八峰铁索,容不下太多,那世俗情欲,皆是缠身杂物,能抛的就抛去,才可身轻如燕,才可稳过十八峰。 慕琴也是这般教导司念的,如今再踏上十八峰铁索,她心中百般感触,仿佛师尊教诲,尚在耳边。那引她入道之人,早早便已逝去。 行约莫三刻钟,两人已经跨过三座高峰,慕琴双腿一盘,就这般立于铁索上打起了坐。她道:“灵气未枯竭前,这铁索道更难行,如今简单太多了。” 李长笑见她停下,便也朝后一躺,睡在铁索之上,约莫半个时辰后,再重新起身,走完余下路程,很快便行到第十七峰处。 十八峰铁索也随灵气枯竭而威能大减,两人只需处理好平衡,便可轻松渡过。就算动心杂念,铁索随之晃动,却也甩不下二人。 慕琴告诉李长笑,可切莫自喜。要是在灵气鼎盛时,若动心杂念又何止仅是铁索震动,还有狂风呼啸,骤雨拍打,铁索炽热…她就曾看过一位慕府子弟,杂心太重,强渡十八峰铁索,最后落得粉身碎骨,而渡铁索半途而死之人,会在最近的峰上,为其立上一块墓碑,起警醒后人之意。 说到此处。慕琴蓦然想到某处,想起曾欲告人指点,告诉她情欲乃人之常情,并不会凭空消失,只能压制在心底,所谓大道很窄,需舍弃七情六欲,不过是诓骗。情欲皆压在心底,又怎能算是舍弃了呢? 当时慕琴绝不相信,因为她当时从未被杂念,七情六欲困扰过,她做事果决直白,该是什么便是什么,杀人、救人皆事出有由,也问心无愧。 但回归赵青,且忘大道时,那万般情绪顷刻之间,便纷至沓来,忘乎所以。李长笑三言两语,哪有这般大的威力,关键是她本身,就该有这一“劫”。也是那时起她才知道,那位高人所言非虚,情绪只能压制,何谈抛弃?既没抛弃,师尊说得大道很窄,是否也是错的。甚至慕府所学,皆是错的。 忽的心湖澎湃,也是这时,脚下铁链剧烈震动,速度太快,将空气震得发出簌簌响动,慕琴脚下铁索变得滚烫,更有刮骨骤然,朝她吹来,登时便把身上道袍撕扯出数十道口子。 好巧不巧,十八峰铁索就剩最后两峰,尚且保留一丝灵性,而慕琴也恰恰来到此处,开始动心杂念,心中生出怀疑,而那怀疑并非凭空想象,而是早已深埋心底。 她惨然一笑,面色苍白,身上露出血痕,任由骤风剐身,却不施以手段抵挡。 慕琴心想:“枉费自己修道多年,最后连所行之道是否正确,都不能确定。慕琴啊慕琴,你半生求道,最后求了个什么?从前你怨灵气枯竭,可如今看来,纵使灵气不曾枯竭,你最终也不过两手空空。求道求道…终是空啊,区区十八峰铁索,便已将你拦下,那问心桥又岂是你能渡过…” 想到此处,心灰意冷,甚至不愿反抗,就这般闭上了眼睛,任由狂风吹拂,剐蹭血肉,不一会已鲜血淋漓。见情况不对,李长笑立时皱起眉头,三两步间将慕琴拉到身后,朝那剐骨骤然吹一口气。 拂化清风与刮骨骤风分庭抗礼,僵持不下,李长笑抓着慕琴手臂,手掌也被鲜血浸湿,他大感不妙,慕琴这状态,好似道心蒙蔽,六神无主,她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长笑愿称为“求道者”的人不多,慕琴便是其一,且是最纯粹的一个,但所行之道,瑕疵却早已埋下,这是为何,那问心桥李长笑能过,但求道之心不弱于李长笑的慕琴,却只能退走。 第590章 触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若论道行,慕琴远高过李长笑,李长笑并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便可点醒慕琴,当下能做的,只是护她周全而已。 他吹一口拂华清风,将刮骨凌风隔绝在外,却不料此举,似也激怒了十八峰连壑山势,下一步踏出时,宛如十八座高峰,同时以无法衡量的重量,一股脑压在肩膀之上。连同周身空气,在此重压之下,发出“翁翁”的低鸣。 慕琴“噗”的一声,鲜血喷在李长笑胸膛,自杂乱心绪中,抽出一丝理智,让李长笑自己离去,不必管她。 李长笑轻笑一声,若是怕连累于他,那便大可不必了。什么十八峰,什么铁索,在他眼前,不过是前人设障,后人跨障而已。 “我已动念,过不得十八峰,你自个回去吧,我自个留在这。”慕琴推开李长笑,缓缓摇头,其实若想抵抗,以她的能力,便是横跨此地,也是毫无问题。 只是她心灰意冷,不愿如此,加之慕府自小栽培她,也曾有立下誓言,入了大天境,就需按府中规定行事。条条框框,此刻皆化做枷锁,慕琴本可以不去遵守,因幕府人走茶凉,空有秘境而已,但她依旧遵守。李长笑一叹,大致知晓慕琴问题所在,但他无从解决,当初问心桥隔岸对望,他便隐约觉得奇怪,以慕琴的求道之心,纵使渡不过问心桥,也不至于如此。 “没办法了。”李长笑喃喃道,言落之际,却见天地间狂风呼啸,铁索摇晃更甚,群山之间更有天公震怒,雷霆赫赫,一幅灭世绝景。 远处飞来的鸟儿,瞬息被此地重量,压成一摊肉泥,慕府大天境来,这十八峰铁索,从未被这般挑衅过。若说先前的异样,是针对慕琴一人,那此时此刻,便是再针对慕琴、李长笑两人。 “你!”慕琴惊住,怎不知此中变化,李长笑也动念了,而且是故意的,“你又何必如此,我是不见前路,不见后路,心灰意冷,生死已不在乎。” 李长笑豪不在意,并未接话,他的想法却也简单,只想朋友都活着。他从腰间取下青萍剑,横在身前,他一步跨出,铁索震动连带着十八座高峰,也随之剧烈震动,那声势十分浩大,宛如山崩地裂一般。 他见慕琴心存死志,明就相隔一峰,却不愿离去,心下无奈,用力抓住其手,几乎是拖着走,而每走一步,便宛如是在十八峰山势上调息,竟隐约能感受到山上传来的愤怒。 李长笑的青萍剑,就横在身前,他缓缓抽出长剑,本只想安然渡过十八峰,就此作罢。但又想到,天底下情欲之事,不过自然而发,又自然而起,何必设置这些铁索,加之彼身。 又想到,既已动念,索性彻底一些,他长发飞扬,剑锋渐渐显露,在那群山怒吼声中,一点点抽出长剑。 旋即轻轻一斩而下,只见剑光一闪而过,十八座高峰的山头,均被削平了去,灰尘压下浓雾,李长笑白衣飘飘,拖着慕琴,用力一踏铁索,凌空飞起。 翩若惊鸿,稳稳落地,那十八峰索道,因刚才那一剑,已彻底发生坍塌,从此隐没入历史长河。慕琴落地刹那,便双腿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身上伤势倒是其次,显然道伤更重。修道之人,一切始于道,身死则道消,而道消也必然身死。慕琴如今情况,好似早已患上隐疾,是很早很早,或许是修行之初,直到此刻才突然爆发。 十八峰索道不过是导火索而已,慕琴陷入昏迷,顾及近期难醒,李长笑对大天境又不熟悉,再加之交汇点处,又百十多名强者也入了秘境,稳妥起见,还是需寻一僻静之处,修养一些时日。 他背着慕琴,在四处找寻,很快便见一弟子居所,些许家具已发生腐朽,但大致能用,且装潢还算不错。 他安置好慕琴,思来想去,又回到床边,帮她把脉问诊,身体倒无大碍,毕竟是修士,自愈能力远胜过他人。 只是道心有损,最是棘手,如何修复,更是难上加难。李长笑设想,以慕琴的天资与天赋,每一境界定然是追求无暇。不应该不是半途留下隐患。 难道是慕府修行之法,刻意留下缺陋瑕疵之处。而慕琴自大道消亡后,渐渐发觉纰漏瑕疵,因此对自身大道怀疑? “若真是这般,倒真是…”李长笑一时无言。若换其他慕府弟子,纵使发现纰漏,也不会严重到道心受创。 恰恰是慕琴一心求道,纵使灵气枯竭,也未曾停下。香火一途为主,但曾经大道也时常回顾自省,正因如此,觉得所走之道,好似水中约月,半生蹉跎,才立时心生死志。 意识到症结所在,李长笑开始对症下药,正思索该如何医治。慕琴却不过昏迷三日,自己醒好了。 “我已无妨。”慕琴说道:“纵使所走之道皆虚妄,我也要去那大天境深处,取回一样东西。” 李长笑颇感欣慰,到底是慕仙长,这么快便自我调节,她这资质,看似慕府对她有栽培之恩,实则反倒是慕府拖累于她。 李长笑不知的是,慕琴实是被他那一剑所感染,一剑削平十八峰,隐隐触动她心弦。并非是惊叹那宝剑的锋锐,也并非是持剑者的强大。而是那份不受拘束,敢做敢为的洒脱。 困住无数慕府弟子的十八峰铁索能够被削平,大道未必很窄,应是很宽很宽,脚下的路,也绝非铁索一条,可飞腾,也可窜地,故她所走之道,虽有瑕疵,却也终是道。 半生求道,纵使真是虚妄,她也定要去大天境深处,求证得个真假。 第591章 大道死而凡心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十八峰铁索皆断,峰头皆被一剑削平。扶摇天下中禁人情欲的修行功法,并不在少数,但绝非主流。在远古时期,倒是盛行过一段时日,这一点,李长笑自二元宗遗址中,窥探得一二。但灵气鼎盛后,修行速度大涨,使得修行体系发生些许变化,远古时期重“灵根”,鼎盛时期便不这般注重了。 因修行资源增多,欲念放大,禁人情欲之类宗门功法,便也相对减少了,多数情欲一类功法或宝物,都掌握在远古大能手中。 李长笑见慕琴醒来,便问她是否有恙,为何突然道心受创,慕琴轻轻摇头,身体倒是无恙,道心之事,她暂且也不想理会,只等去到大天境最深处,再下定论。 有道是一朝破功,诸般念想纷至沓来,赵青之时,她秉承真我,释放天性,但回归慕琴之身,数百年研悟香火,却又无形中转变了身份,且她身为师尊,总不能在徒儿面前突然性情大变,变法五百多年光阴,又逐渐垒起了高墙。 此刻道心有痕,自我怀疑,又觉大道虚妄,霎时间反倒心思活络了不少,慕琴心道:“李长笑不修情欲,却想动念便动念,不想动念便不动念,我自修行来,少情寡欲,偏偏杂念起时,便身不由己。只道这世事真是弄人,也不知是天下修士皆是如此无拘无束,收放自如,还是仅他一人。” 她看着李长笑的面容,心中又道:“怎会是天下都能和他一般呢,我修行已久,也就见他一个这般人罢了。或许在他看来,我不过是庸人自扰吧。” 慕琴收回思绪,却也羡慕李长笑那有酒便醉,有肉便吃,万事拂心过,他自不回头的潇洒风格,慕大仙子这一生,自迈入道途开始,便从未羡慕任何人,因为她深知人各有道,但此时此刻,却是真切羡慕了。除却羡慕外,心中也早已触动。只是那白衣剑客,并未留意到这般变化,全当慕大仙长道心坚韧,偶有受挫,却也总能自愈。 李长笑端来一碗鱼汤,笑道:“下次可别寻死了,我还以为你以身入局,就为了把我骗来大天境,把我困死呢。” 慕琴一愣,旋即“扑哧”一声,笑得明艳,实在忍俊不禁,若站在李长笑角度,好像确实如此,刚进大天境,便要死要活,死活不肯走的…想到此,慕琴突觉得羞赧,当时也是打击太大,心生死志,本为道而生,为道而死,是顺其自然合情合理的事,但李长笑这般一复述,又莫名让她觉得,那做法竟有几分偏激幼稚。 “笑了就是没事了。”李长笑说道。 “嗯,没事了。”慕琴接嘴道,李长笑一叹,虽觉得麻烦,但见慕琴嘴唇苍白,还是亲自喂她,他舀一勺子汤水,送到慕琴嘴边,慕琴一愣,下一刻竟也缓缓张开了嘴。 她美目涟漪,被褥下手握成拳,吃完后,李长笑又拖着她腰肢躺下,告诉她,虽不知她要在大天境内求什么,但身体要紧,这几日好好休息,调整心态,大道啊大道,落到细微处,便是好好活着。将慕琴安顿好,见慕琴今天出奇顺从,李长笑也是纳了闷了,从前慕琴一般冷脸相待,然后回上一句“管好你自己”的绝情话语。 李长笑兴冲冲跑出屋外饮酒,此地是慕府弟子寝居,慕府弟子皆是清心寡欲,一般是禁止饮酒的,但奇怪的是,他却在小院子中,挖出了两坛美酒,看成色,至少已掩埋上千多年,一时喜不自胜,自饮自酌。 慕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自遇到李长笑以来,她便被对方潜移默化影响着,上到为人处世,下到某些细小观念。从前她不知为何,现在却突然明白一二。她心底深处,其实也想似李长笑一般活着,慕琴身不由己,但赵青却能肆意妄为。 不由得想…若未入仙门,也未求大道,以赵青之身,和凡人一般安度余生,似乎却也不差,情至深时便发,不必压着束着,若能觅得良人,偶尔说说笑话,生活却也有趣,如果这样活上一年,定能顶得上修道一百年。 慕琴余光瞥向门外,此刻几乎不敢转头用正眼看那白衣,她悠悠一叹,“大道死而凡心起,是孽是福?” 听得脚步声靠近,她立刻紧闭双目,假装已经睡去。 睡之一道,李长笑可是道行极深,自然一眼看出,这位慕大仙长是在装睡,睫毛微微颤抖,眼皮也是紧绷着,全无半点睡着后的轻松惬意。 不知为何,明明名动扶摇,杀力骇人的仙长,有时行事作风,却颇有几分小孩子般的秉性,李长笑指尖晕上一点蓝光,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一开始慕琴还有所抗拒,心神抵抗,使得那梦境之力没能进入脑海,但一想到自己已经“睡着”,应是全无防备才对,那抵抗之力立时消退,还心中暗想,李长笑应该没能发觉。 受梦境之力的影响,慕琴眼皮渐渐沉,一点点昏睡过去,并做了个美梦,嘴角挂着浅笑,李长笑打个哈欠,去另一个房间,也沉沉睡去。自参悟梦道神尊陵墓,又入了炼虚之境,李长笑可瞬息进入中度睡眠,并且以此状态与人战斗,恢复力堪称骇人。 只是…全力搏杀的机会似乎很少? 李长笑朝床上一躺,盖上被褥,将青萍剑从腰间取下,抱在怀中,美美侧躺而睡。这般游戏人间,不用打打杀杀的日子,其实没什么不好。 第592章 续行,坑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之后三日,二人停留在寝居当中,慕琴早便好了,只是莫名其妙,阴错阳差间,说自己道心受创,气血不通,还需躺在船上几日。等李长笑走后,却是她自个先闹个大红脸,心中暗忖,那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剑客,应该没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她不知此时此刻,是越来越不像自己,还是越来越像自己,李长笑教过她,一但某些人和事,分不清是对是错,是好是坏,那便干脆不去分。说实话,慕琴总觉得李长笑的思想中,透着散漫放纵,但当她照做时,却也浑身轻松,说不出的畅快。 那句“依你便是”也时常脱口而出,些许无理的要求,却也会答应。例如两天前,李长笑外出闲逛,发现一株赤红果树,那果子却是绿色的。 他便心生一念,将绿色果子摘下,用清水洗涤干净,再用青萍剑剥去皮,置于水中炖煮,煮得软烂后,加入鱼、香料、历经十余道可有可无的工序,最后呈上一份卖相不佳的佳肴。 李长笑每做完一道特殊菜肴,就爱与人分享,但见卖相实在不佳,担心慕琴不愿意吃,可就此丢了,又觉得浪费食物,思来想去,便先跑到慕琴身前,告诉她自己做了道菜,待会无论如何也要多尝几口。 慕琴当时便觉得奇怪,但还是道:“依你便是”。于是当菜肴拿来时,脸上有些许挂不住,但为了先前说过的话,还是强忍不适,硬生生吃干净了。事后李长笑一脸期待的问她是否好吃时,她沉默不语,只说自己要睡了。 同时心中戒备,日后李长笑再说自己发明了菜肴,她定要掂量掂量,万不敢胡乱答应。慕琴侧躺而睡,心想:“看来也是有缺点的。”,话虽如此,但下次李长笑拿来奇怪菜肴时,她还是无法忍心拒绝,皱着眉吃完了。 不出两日,慕琴便下了床,告诉李长笑她已彻底好全,不必再废那心思,做那天马行空的补品菜肴。李长笑大喜,未曾想自己胡乱做的,竟然真有治愈道心之效用,登时便取出书册,将配方材料,熬制方法,一一记载下来,更添一行备注:慕大仙长亲试。 慕琴扶额,嘴角抽搐,若非那菜肴,她确实想再躺几日,李长笑照顾还算周到,她隐约有些眷念那种感觉。只是若他不胡乱弄些菜肴,那边更好了。 “这厮莫不是没有味觉?”慕琴忽的想到。每份古怪菜肴端来,李长笑吃的不比自己少,若非如此,慕琴定会早便忍不住设想,李长笑在故意戏弄自己。 慕琴下了床来,二人恢复行程,此一行目的地是大天境至深处,大天境疆域辽阔,而二人自入口处进入,行程尚远。 且信息匮乏,慕书、慕棋早两人一步,进入大天境,更是从交汇点而入,不知连通的是大天境何处。 起初慕琴还稍有急切,但听得李长笑说,自有天定,何必强求后,便也渐渐放宽了心,倒并非是李长笑的话多有哲理,仅是一点,此话自他口中说出,对慕琴而言,就极有说服力。 慕琴时常偷偷观察李长笑,她好似小孩子学舌一般,好奇大人的一切。其实赵青时期,便已初见端倪。人总是会朝自认为好的方向靠拢,她羡慕李长笑的从容洒脱,无拘无束,也觉得在他身侧,听他做事,心中轻松,忘乎大道,故越是如此。 走走停停。 这日李长笑突然停下脚步,在一座阁楼前停下,阁楼高七层,岁月腐朽下,已发生倾斜,一楼顶部,挂着一块残破匾额,上印有半个鎏金大字,依稀可看出是一“阁”字。 “轻衣阁,置换衣物之地,可是有异?”慕琴回头问道。 “倒是无异。”李长笑捏着下巴,“只是突然想起某事,慕仙长,你是大道双生体,有两条命,两幅面孔。你这位凶名赫赫的慕琴面孔,几乎人尽皆知,但赵青面孔,却仅有你我二人知晓。” 慕琴挑眉,“那又如何?”许是慕府历来保守,府内弟子压制情绪,每次听到李长笑提及赵青,她便难忍感到一阵羞赧。 “你这副面孔太过出名,何不换回赵青面孔?如此一来,行事方便许多。”李长笑提议道。 慕琴瞪眼,“你是觉得,我这副面孔不如赵青?” 不等李长笑回答,便又追问道:“还是觉得,赵青与你更好些?” 李长笑登时边擦了把冷汗,“你与赵青,不是同一人嘛?” “哼。”慕琴轻哼一声,不再纠缠,她也不知为何如此,赵青慕琴皆是她,不过是面孔不同罢了,这番比较,却也是有自己与自己较劲的意味,许是心绪杂多,纷至沓来,就不由自己了。 然而通晓事理的慕仙长,却也知道李长笑此话并无他意,慕琴的脸太过出名,且貌美绝伦,辨识度太高,否则这一路行进,也无需这么多麻烦。 当即袖子一挥,脸上面容变化,摇身一变,便是截然不同的人儿,李长笑也惊叹大道双生体的不凡。自古貌与魂合,纵使是大能修士,也不得轻易改变容貌,否则魂体不合,大道受阻。 更甚者,可迎来雷劫劈体,形魂俱灭,多一副面容,便等同多一身份,大道双生体…倒也算得上是得天独厚。 改变容貌后,二人入轻衣阁,又换了一身衣裳,为防止被人认出,变作赵青的慕琴,将拂尘交给李长笑,让他持着拂尘,然后自己持青萍剑。 李长笑容貌虽未变,但气质飘忽,有意降低存在感,旁人难以注意到他,再加上他名声不显,乃是无名之辈。 两人再出轻衣阁,可谓是从上到下,截然不同了。赵青似个女剑客,李长笑似个俊道士。任谁能能将二人,与先前的形象重合。 行至一处天坑。 周遭有战斗痕迹,更有风水布设、阵法纹路的残留。 自不难猜出,此处便是大量强者涌入大天境的交汇点。而李长笑先前猜测没错,慕书果真留有后手,在大天境中以自身灵气,布设的大阵手段。 第593章 星河藏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书其智如妖,坑人于无形,先众人一步发觉交汇之处,又刻意散布消息,引众强者寻来,定然是有层层谋划。 李长笑与慕琴二人,沿着蜿蜒山道,下至天坑当中,发现坑壁之上,阵法纹路深刻,甚至仍有流光流转。慕琴看出阵法由来,便道:“慕书所布设的,为天地敕灵阵,此阵若完全布置,可运转百余年,但此地是简化版,凡入阵修士,皆被体内灵气反噬,其心险恶。” 修士自封灵体神,本无惧此阵,但未入大天境,多数修士解封,释放灵气于周身震动,猝不及防之下,必然会着了此阵之道。 然而此阵杀伐力并不强,最多便是折损一些灵气而已,继续走下去,还有数套阵法残留,开始出行一些杀伐大阵,这些阵法布设,又暗合此地风水,行为围困之势,显然经过层层算计,任何修士进入此地,都讨不得好处。 慕琴只觉庆幸,若那日无李长笑提醒,一头栽入此阵,便是她也会有不小麻烦,只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十八峰铁索处,她依旧损失不小,道心有隙。 下至坑底,可见数位强者尸首,若二人并未记错,此数人是最早进入大天境的,显然首当其冲,承受了大部分威力,已至在此含恨而死。李长笑俯下身子,将尸首的眼睛一一合上,倒也并非是心怀善念,让他们死后瞑目,仅是见他等眼睛瞪得太大,走到哪里都似被死死盯着,心中觉得不得劲。 慕琴依据天坑痕迹,看出那日情形,她告诉李长笑,那日百余位强者进来后,皆是被围困此天坑当中,期间内部发生过矛盾,似有人特意挑拨,彼此爆发一场大战,但大战过后,又各自冷静,一起合力突围。 李长笑打断了慕琴推断,用手指向一面山壁,道:“看。” 慕琴侧头看去,立时瞳孔一缩,但是那面山壁正前,刻有一个“琴”字,显然预示这一切,皆是慕琴所为。 而“琴”子四周,后被刻上无数狰狞的“死”字,定是此地百余修士,脱困后心中愤慨,刚入秘境便被如此坑害,刻下死字以泄私愤。 若灵气未曾枯竭,便是知晓慕琴所为,此地百余修士,也绝不敢有任何一句怨言,但灵气枯竭,若他等合力攻杀,一人灵气终究有限,又有何惧之? 难怪无冤无仇,慕书却不惜耗费灵气,布下层层阵法,损人而不利己,只怕就为这陷害之举。 且四周阵法,皆幕府闻名天下的传承大阵,虽是简化版却极有辨识度,再结合事后刻字的行事风格,全与慕琴一模一样,她曾经便是这般作风,冷漠霸道,全不惧别人寻她麻烦,一举一动皆在说“有胆便来”。 以慕琴名气,加之此刻情形,便是不是她所为,也是作她所为了,且慕琴从不解释辩驳,只怕日后有人杀来,她还会反生嘲讽,主动承下这行径。 慕书对慕琴,倒也真是了解。 “慕书一计连一计,却也棘手。”李长笑淡淡道,索幸慕琴已变容貌,那处心积虑坑害之举,便这般被破解了。 慕琴如今顶着赵青面容,腰间配着李长笑的青萍剑,又哪有半点慕琴的踪迹,怕是二人混入人群中,也无人知晓赵青便是慕琴。 出了天坑,一路朝深处走去,慕琴告诉李长笑,接下来会先后途经拜月亭,藏宝阁,斩情谷…诸多地方,她对大天境倒是熟悉,毕竟在此修行很久,滔滔不绝,为李长笑介绍各地效用。 拜月亭是座高山小亭,坐在亭中,可手揽明月,可俯瞰风景,设置精妙,两人在上面逗留了一夜,第二再下了山来,朝藏宝阁、斩情谷等地赶去。 藏宝阁高十八楼,论雄伟远不及二元宗万宝书库,却也自有慕府风韵,只是其内众宝,皆已被洗劫一空,倒是不少典籍书册还有残留。 李长笑织织不倦,凡入大宗密地,皆恨不得将上下书册,皆看上一遍不可,慕琴倒也宠他,见李长笑走不动道,便主动提出在此处停留几日,正巧她也有些疑惑,兴许能皆此处书册解开疑惑。 就这般,又过了三四日,李长笑周身书册凌乱,他来者不拒,看完一册,便随手一丢,再随手一取,拿到什么便看什么,此刻手中捧着的,正是一本双修合欢之术,虽不打算修行,但看起来倒也津津有味。 又是数日流转,似本探寻之旅,渐变了性质,反倒是游玩观赏居多,虽慕琴在此地多年,但此番归来,却别有一番雅致。慕府内有一条河流,名唤“星河”,其内星星点点,一闪一闪,十分绚烂。每一细小光点,便是一颗天上星辰,是历代慕府强者,自天空中摘下,置放于大天境心河当中。 慕琴突想起此地,便带着李长笑在星河旁围观,她伸手指着星河中,极为璀璨的三颗,告诉李长笑,这三颗星辰,是他飞上九天之外,一手一颗像是摘葡萄一般取下的。 “咦?”她突的轻疑一声。 那三颗星辰似比从前,更为璀璨了几分,也不知是何缘故,李长笑看星河流转,突然心中起念,双眸一金一黑,周身祸福流转,难以琢磨。如眼所见,这片星河金色福气浓郁至极,定然藏匿极大机缘。 慕琴第一次见到李长笑福祸缠身,表情动容,心想:“这小子比我预想中,还要神秘不简单几分。” 古之往来,福祸最难琢磨,福气比常人重,自是件好事,但太重太沉,却也会变作坏事。而福祸皆缠身,便是慕琴也不敢下定论。只但愿对李长笑来说,是好事居多。 第594章 洪千,交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日被慕书坑害一众强者中,就属曾三心宗的宗主洪千,出力最多,也最恨慕琴。洪千身为扶摇天下一流强者,杀力虽不及慕琴,但名声实不弱多少。 且年岁极大,余下寿元屈指可数,已可算半身入土,前五百多年变法之世,他也顺应天下大势,一头扎入其中,研悟变法五百载。可悲的是,他这位修行一途走出不错成就,创下一片天地之人,转战变法一途…却迟迟未能前进半步。 他自知变法一途,对自己毫无用处,却仍旧参悟变法,他先后走过通窍道,窃命道,香火一途,并非为了延寿,以他之修为,以他之寿元,能从变法中获取的寿元少得可怜。 孜孜不倦研悟数百年,仅是为了获取白玉长生果,凡变法前列者,皆可共享心得,在鼎域万仙峰处,置换白玉长生果。此果可涨天寿,珍贵无比,仅那五大乘手有存余。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威震天下的强者,洪千屡屡受挫,又听闻慕府大天境有白玉长生果,便闻讯而来,他辈分高,实力强,且余寿不多,话语权自然极大,旁人修士不敢忤逆他,更不敢不敬他。那日天坑围困,便是他组织众多强者,合力破局,以减少大家伙损耗。 洪千在大天境中寻数日,总不见长生果踪迹,心下已是觉得烦躁,更想寻一慕府弟子盘问,然而慕府弟子又非傻子,一入大天境便各个消声灭迹,寻不到分毫,仿佛不是一片空间般。 兜兜转转间,正巧见一片星河,自西向东倾斜而下,使人目眩迷离,又见星河边上,有一男一女,男子手持拂尘,身穿道袍,但全不似道士,女子腰悬长剑,容貌端丽,嘴角总噙着一丝隐而不发的笑意。一时间他久久驻足,隐约觉得在何处见过。 洪千创立三心宗,虽不如慕府,百香寺,等一流势力,却也名声在外,他有一独特天赋,便是胸有三心,三心共鸣,其力可拔天,又与百炼宗的申屠石是至交好友,时常坐而论道。 胸有三心,气血如烘炉,直觉敏锐异常,当下便察觉二人有异,他寿元本就无多,次寿几乎耗尽,空余下一身澎湃灵气与浅短的寿元,稍觉不对,自是毫不犹豫出手,也无需顾及什么。 只见他轻轻一跃,便跨过星河,跳自两人身好,双手霎时探出,一左一右,分别锁定二人肩膀,就要狠狠扣住,将二人擒下。 慕琴何许人也,早便认出洪千是何来历,只道一声“棘手”,却也不会任由对方拿捏,肩头轻轻一颤,巨大推力将洪千镇退几步,再手捏香火神术,朝洪千屈指一弹。 金光涌动凶猛拍来,好似浩大巨浪,将洪千推飞百余米之远,洪千面露惊骇,心神顿挫,抖动身躯,再双腿一用力,扎根入土,刹那间定住身子。 这一定,霎时间气如铅汞,自毛孔中透出,满头白发倒竖而起,眼中泛着冷意。刚刚那是何术,他再清楚不过,那金光并非灵气,而是香火,此女香火神术已经到骇人地步,又出现在这大天境中,这前后一思量,是何身份便也呼之欲出了。 “是你这恶女!当真是天道轮回,叫我在此地遇见你。”洪千恶狠狠道。 “哼,是我又如何?”慕琴也不辩驳,二人剑拔弩张,下一刻便打了起来。洪千不敢大意,他天生异于常人,有三颗心脏,力大无穷,更依据此特点,研究诸多术法运用。 但命却只有一条,且他极惜命,纵使寿元将尽,也是想方设法寻求出路。事实上,这大天境中大多修士,皆与洪千有多少相似之处。若非寿元将尽,被逼得急了,又有谁愿意冒险入这片神秘的秘境当中呢? 再者,洪千对慕琴不止有恨,还有妒忌,万仙城中她曾请教过慕琴香火一途,慕琴虽如约指点,也不藏拙。但洪千却也因此深感不悦。虽是他主动请教,但论年龄辈分,他要比慕琴大上许多,向一小辈请教,在他看来是种折辱。 更别提回去后,他发觉香火一途,并不适合他自身情况,心中便更恨了。此中种种结合,导致二人虽仅碰过三两面,却好似有血海深仇一般,洪千出手既快又狠,慕琴施以香火神术,似已难抵挡。 李长笑看那战场处,洪千处处透着杀意,毫不顾及灵气损耗,便知此人妒恨慕琴,有拉慕琴下水之意。 又见洪千心胸狭隘,但实力真切不弱,慕琴想要胜他,真要拿出些真东西来。两人打至空中,洪千道:“恶女,你坑害我等在先,今日便先将你除了。” 慕琴沉默不语,手轻一招,拂尘飞至手中,她轻轻一挥,拂尘中的三千丝线,盘缠而上,与洪千纠缠在一起。 洪千体蛮力强悍,与三千丝线纠缠而豪不落下风,实也是慕琴状态不佳,若巅峰之时,一缕丝线便可劈开星辰,足以让洪千身受重伤。 眼见二人纠缠不下,李长笑也不能再观战了。他环顾四周,跃入星河当中,张开右手手掌,一株莲花盈盈盛开,缓缓盘旋。 此是他自创术法“造化”,那株莲花缓缓转动,星河也随之盘旋,越转越快,好似混沌的旋涡一般,他朝洪千一挥手,顿时星河朝其倾斜而去,无数星辰一颗颗砸在其身。 慕琴急一闪身,脱离战场,但洪千却已抽身不及,只能双手做盾,以肉身之力强行抵挡星河的倾泻。 慕琴再加一笔,她手指点在星河之上,身为河母,对天下河流河势,皆有或大或小影响,这条星河虽并非寻常河流,但终究不是真的天上“星河”,而是不断流淌的河流。慕琴为其加势,使得其流涌更凶,威力更甚。 这时,李长笑手捏剑诀,青萍剑即时出鞘,混入星河当中,朝洪千刺去。 第595章 心思不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洪千乃是炼体强者,那副身躯如神如魔,全力释放,诛邪不侵,万千星辰于他而言,不过尘埃罢了。但总归血气枯竭,且无法补足,一但交手,则每分体力,都十分珍贵。 偏偏星河倾泻,砸在身上,苦不堪言,实也是他太过心急,因寿限将至,导致失了静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长笑以造化弄势,让星河改道,此法精妙异常,莫说洪千这练体强者了,便是有河母神祇的慕琴,也没能料想到。 慕琴又为星河加势,二人就这般联手,便已是让洪千气力不续,陷入艰难境地,心下也动了狠念,欲要顶着星河冲刷,擒杀二人。 刚刚交手,他发觉那慕琴空有毒辣,却名不副实,根本不似传闻中那般厉害,心中既是不屑又是自傲。实则他又怎知,慕琴早已非巅峰,神算子一役,已让她折损一命,又有问心桥一事,接连受创,若是巅峰之时,以她术法之精妙,那洪千哪敢这般嚣张。 只是洪千得意至极,却突见星河中夹杂一缕剑气,十分轻微,也极容易忽略,若非他修三心,重直觉,只怕此剑透过胸膛,也未必能够发现。 他只觉毛骨悚然,不知此剑是从何而来,纵使有直觉,但感应到时也已太迟太迟,决计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扛。 但见那一剑刺入胸膛,他用手抓住剑柄,欲要拔出之时,却有发觉那剑不过是虚浮泡影,他的手直穿了过去。 “莫非是幻觉?该死…这一剑到底是刺中了还是没刺中?”洪千一时凌乱万分,胸膛刺痛感真切,生命也确在点点流逝,可想拔剑疗伤,却又发现似幻似真。 洪千一生战斗不下十万场,这般诡异之事,却是第一次遇见,恍惚间,目光落至慕琴身侧的道袍男子身上。他第一眼便将此人忽略,此刻身受重伤,才蓦然发觉,或许此人比慕琴更为棘手。 他终究惜命,此刻想要退走,用力一扯星河,那蛮力可撼天,声势之浩大,无以用言语形容。星河竟被生生掰偏了方向。洪千一力一跳,化做一道虹光远去。 慕琴眸泛冰冷,欲要去追,却被李长笑一手拦下,“让他去罢。” “若消息传出,我二人怕是有麻烦。”慕琴道。 “未必,他身受重伤,养伤都来不及呢。”李长笑轻笑,毫不在意。见他这般胸有成竹,慕琴也只能依他。 洪千飞出极远,见胸口处长剑已经不见,但仍有被长剑刺入肉体的刺痛感,而且十分真切,他运以灵气疗伤,却发现并无半点用处。 洪千想道:“只怕那一剑道行极深,那男子来历神秘,我从未听过他的名头,不知其是何道行,无法对症下药,这可怎生是好?” “今日之举,实也是通过鲁莽,我高估那慕琴恶女,却低估她的姘头,千不该万不该。” 懊悔之际,他低头一看,肝胆俱颤,只见胸口渐渐变得虚淡,好似他本便是空心之人,他发狂般的连续轰炸数座大山,知晓再这般下去,自己定然会身死,于是一个折返,飞回了星河处。 便是拼死,也要叫那男子治好,若必死无疑,也定要拉两人下水。但来到星河附近,哪里还有二人身影。 他正发狂,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却见星河中,有人用数十余颗星辰,排列为一行字迹,他轻声读出:“此招名为慕府大空剑,书、棋可解,自去寻他,若再有下次,必杀之。” “大空剑…大空剑…”洪千喃喃几声,便迅速遁走,找寻慕书、慕棋二人踪迹去了。 距星河数十里外,李长笑与慕琴趴俯山头,朝星河方向看去,目送洪千离去,慕琴道:“什么是大空剑,慕府何时有这一招了?” “奥秘。”李长笑卖个关子。 “装神弄鬼。”慕琴轻哼一声,如今的她,已经彻底看不透李长笑了,心中虽有好奇,但还是不便去问,只是觉得这小子,定然又暗中耍了什么手段,毕竟一路同行,她深知此子狡猾,纵使实力比他强,稍有不慎,也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倒是与慕书有些相似…慕琴心中想到,便也不去追究,洪千之事,对她而言说是横祸毫不为过,灵气损耗不可免,她侧头看李长笑一眼,心下不免去想,洪千已离去,赵青面容也终已暴露,日后麻烦定然更多,偏偏李长笑此人…看似薄情,实则重情,见自己遇险,必不可能袖手旁观。 简而言之,慕琴受之有愧,且是万分之愧,更是隐约察觉,她与李长笑日渐相处,心中杂念不断,心思或许也已不纯…… 慕琴霎时之间,又觉十分凌乱,生出一种欲要逃离的冲动,她对师尊有愧,对徒儿有愧,而今又对李长笑有愧。 慕琴看着李长笑侧颜,心想:“其实按我本意,入大天境后,我便该主动离去,后在问心桥处再相遇,但我终究难忍凡心,不忍分别,又与他同行了数日。” “命理因果之说,当真其妙,我或许命中该与他有所纠缠,凡生死大事,总有他在身侧,也不知上天是否派他下来,毁我道行,还是赐我福源,我已分不清,更不想分清。我常感愧疚,便与他定下问心桥之约,各自前去,以他处世,定比在自己身旁更为安全。且…总有些路,需要我独自走走。” 慕琴心念迭起,或是愧疚,或是逃避,各种原因皆是有之,她心下已有离去之念。 而李长笑正沉溺于星河之中,渐看出端倪所在。 (今天扫墓,只有一章(-̩̩̩-̩̩̩-̩̩̩-̩̩̩-̩̩̩___-̩̩̩-̩̩̩-̩̩̩-̩̩̩-̩̩̩)) 第596章 前路多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星河缓缓流淌,此“星河”非彼“星河”,内流淌漆黑玄水,颗颗星辰似沙砾般在黑水中滚动,参天地之造化,集星辰之绚烂。洪千逃去,星河也恢复原貌,只是其内星辰少了些许,也不如先前绚烂。 只道那练体强者,当真有独到之处,便是岁至末年,再加血气枯竭,也可强悍万千星辰,强挡星河洪流,若非这番时世,已容不下他这等英雄大能,这一战,又岂是这般轻易,便可将其逼退而走的。 慕琴告诉李长笑,这片星河中的星辰,大部分出自慕府弟子之手。凡修有所成者,皆会飞上九天之上,只手摘下几颗星辰,放入这条星河之中。这既是师命,也是对道行实力的检验,无人例外。久而久之,河内星辰无数,乍看之下,倒是与天上星河无异了。 当然,若论壮阔意境,仍远不及天上真正的星河,古人直上九天摘星夺月,一是彰显自身实力,二是与问访天地。意味颇多,越是深究,便越是有趣,只是也俱是往矣。 此河寸缕皆重若千万钧,李长笑能搬弄其用来对敌,实在是暗中取巧,并非他神通真就这般广大了。星河作为慕府重地,实非炼虚强者可轻易拨动的。他先前观察星河,察觉此河内藏玄机,似与整片秘境相悖,当时便觉奇怪,星河在大天境内流淌,本该与秘境是共存关系,为何会相悖呢? 于是便以造化术法,尝试拨弄大天境祸福变化,果真星河随之激荡,变得汹涌异常,好似择人而噬的野兽,他再稍加引导,便有了星河倾泻一慕,将洪千弄得苦不堪言。若他人也会类似术法,例如掌中乾坤,袖中山河…此类妙法,可也轻巧做这一点,洪千并非输于实力,而是输在鲁莽。 洪千仓惶离去,李长笑、慕琴二人却仍停留于此,他眼可通晓福祸,此星河怕是藏匿机缘,自要花些时日探究一二。 倒并非是对机缘动心,实仅是觉得好奇罢了,李长笑入过二元宗,查阅大量远古典籍。其实他早便推测,慕老祖应是上古留存的强者,凡是其手笔,定多少有上古踪迹,他依据脑海中典籍记载,一一对比猜测,果真发现问题所在。 他捏着下巴,皱眉沉思,在星河附近来回走动,思索如何揭开那层面纱,未曾注意到,慕琴对那秘密似并无兴趣,神情正悠忽复杂,只是余光时向他瞥去。 四下安静,夜色降临,星河更为璀璨,那星光点点,映得天上地下难分,好似真立于无边无际星河当中,使得人头昏目眩,莫说东西南北四方位了,便是正正反反、上上下下都难以分清。 慕琴自知自己已动凡心,借万千星辉映照,看那曾经白衣飘飘,如今却裹上道袍的男子,心想:“也罢,便多看几眼…” 只是当李长笑看来时,她总又回收起目光,从不与之对视。李长笑问她,可是急着去问心桥,若是的话,此处秘密,便不探寻了。慕琴不言语,李长笑也不在意,她性格便是如此。 又是数日过去,星河之密李长笑已探寻大半,倒真是玄妙,扶摇天下素来便喜交易星辰,只是灵气枯竭,才渐渐淡忘此事。 这一日,李长笑打算跃入星河,距离彻底勘破,也只差那临门一脚,许是件趣事,事关慕府秘密,便问道:“一起下去瞧瞧?” 慕琴岸边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轻轻摇头,李长笑也不强求,自个跃入河中,朝深处潜去。待他身影消失,被河中黑色玄水吞没,慕琴睁开双眼,快步来到岸边,朝下望去,心想:“他这般贸然下去,会不会有危险?星河来历神秘,定是不简单,虽灵气散去大半,但总归有诸多难测之处。” 想到此,眉便自蹙起,又想:“他做事向来沉稳,刚刚又邀约我下去,想来应是无碍,自有把握,用不着我担心。也好…正愁不知如何开口离去,星河深无底,他定然要耗费不少时间。我便就留下离去书信相约问心桥相见,后藏匿起来,待确认他安危后,便各行其道。” 慕琴诸多思虑作祟,明心系李长笑,却偏要离去。纵使凡心已起,但道在脚下,她心中仍有执念。 …… 李长笑直潜入河,径向深处探去,不出一个时辰,便潜至百十余丈,擦身而过的星辰,数之不尽。有大有小,大的约莫脸盆大小,表面坑坑洼洼,小的约莫手指粗细,稍不留神便被吸入口鼻。 这些星辰挂自天空中时,每一颗都极大,是被以术法巧摘而下,压缩了体积,才变作这般大小。又浸润黑色玄水无数载,已再难回到天空星河当中。 五百丈深,李长笑手捏造化,将一颗颗星辰捏在手中,在河中游动,将星辰分别置于特定位置,随后在河中睡上一觉,静静等待星辰变化。 他布设的星辰随着河水缓慢流转,先前的布设应是起的效用了,只是需要时间静候,便可开花结果。李长笑自有静气,少有事情能让他动容,更别说只是等待。他本想带慕琴下来瞧瞧,但想来那位慕大仙长,在扶摇之巅舞动风云多年,什么秘辛未听闻过,应是觉得无趣才不愿下来,便没强求。 李长笑心想:“慕仙长面上虽冷,但心底定是担心我的,且报个平安。” 他手抓一颗星辰,屈指弹出,待那颗星辰掠至河面,慕琴见了,自然也知道自己并无大碍。李长笑继续静等。 却说另一边,慕琴见有星辰略出,正隐匿着的身形露出一丝浅笑,却又转为复杂,知晓是那人在与自己保平安。 “他总是顾念我的,我这般不声不吭离去,到底对不住他,要是因此生气,不去问心桥了,我也不怪他。”慕琴将书信折好,用石头压住,只等李长笑安全,她便悄然离去。 她静静注视着河面,清风拂过身侧,卷起一丝衣角,却更添几分单薄。求而不得,得而不求,前路多崎,仍是独行之。 第597章 星河之秘,紫金长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洪千自星河一战,胸中一剑,每过两个时辰,胸中便隐有刺痛,那痛感似实似虚,纵使以灵气镇痛,也不过隔靴挠痒,总落不到实在处。 便是他再恼再恨,也无可奈何,且胸口空出一片,本名动扶摇天下的三心老人,便作空心老人,实是憋屈至极。 练体强者躯体饱经淬炼,常以肉身撼天雷,撞地火,讲究简单粗暴,对疼痛的耐受,远比寻常修士高,胸中刺痛好似长剑破入胸膛,虽痛却不难忍。然而那似虚非虚,似实非实的感受,加之断断续续的痛楚,把洪千弄得满胸怒火,整个人无比烦躁。 找寻书、棋一路,半途便遇上几个修士,对方本无错,也恭敬问好,给足面子,但洪千烦躁之下,却突然出手,一拳轰在他等胸膛。猛烈拳力不过瞬息而已,便将那几名修士吞没。 洪千自是离去,当下次痛楚发作时,他正置身于一座天坑,他愤怒的嚎叫,声音震碎岩石,又用力捶打胸口,发出“砰砰”落雷般的巨响。 当真是生灵涂炭,无数鸟雀被震得瘫痪,走兽被吓得颤抖,暴毙者更不在少数。洪千浑身虚汗,瘫软在地,探手摸向胸膛,空白的区域在逐渐扩大,他十分确定,若不能找寻解决办法,他的一切…都会彻底化作虚无。 想到此,他更恐惧了,若战死、被杀,尚且有一副躯体遗留,他来过到过,在大道一途留下深刻足印,可若彻底化做虚无,便是连他自己,都不免怀疑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他宁愿独面千万玄雷,也不愿遭此一剑,心中越是回味,那恐惧便越是放大,心想:“我洪千修行不知多少载,临了竟落得这般窘迫境地。不可再等,定要快些寻道书、棋二人,我现下灵气尚多,尚可御空而行。” …… 却说另一边,李长笑周身星辰游动,他对星辰之力,并非一窍不通,甚至可算颇有造诣。 他曾入七星毒尊古墓,假身庙中供奉着各类体质,七星神体便在其中。有体质相辅,加之多年研悟,纵使李长笑天资愚笨,也总该有所进步。且李长笑的资质实在非“好坏”便可概况,说他天赋差,似也真的极差,但他却已走出自己的路,且在这条僻静小路,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便是曾经的许多天骄,同境界下的感悟、速度,也远不及他。 如此情形下,李长笑对诸天星辰运行之理,自认为可算得上“不错”二字,相比于术法、战斗、搏杀之术,李长笑对于各类杂学,兴趣更为盎然,事实上,修士都是人精,若非有不可化解的仇恨,很少有人见面便打架。掌握一门杂学,也可使得道途顺遂。 当然,如今李长笑的道途,何止“顺遂”,他再研究杂学,仅是出于自身兴趣,与不愿前人结晶就此掩埋,为己为他,自私却也利于天下。 但见某一刹那,星河停滞,随后倒流。 已隐去身影,留下书信,却放心不下,在一旁旁观的慕琴心下一惊,手指轻点河面,感受此中变化,松一口气,心想:“河水倒流,却并无暴躁之意,看似无序实则有序,并非触动某些禁忌,迎来什么不测,他因是无事。” 瞥见湖中倒影,慕琴一愣,急瞥过头,却又转回头,呆呆望着自己,明知道李长笑做事稳妥,看似轻浮实则心细,但见异动,却仍不免心系。她缓缓摇头,暗道这凡心的可怕。 又过半晌,她站起身来,独自朝外走去。她已经确定,此事全在李长笑意料当中,他已发觉河中秘密,安危也是无碍,如此一来,这便也是她离去的时刻了。 “又不辞而别,莫怪,若还有缘再见,我再赔罪。”她自轻喃一声,头也不回,一步跨出,便已是数千里之外。 …… 河中深处。李长笑被一抹紫金光晕笼罩,不枉他数日探寻,终是破解星河奥秘,发现藏匿在最深处之物。他伸手朝那紫金光晕抓去,缓缓抽出一把长枪,枪身呈紫金之色,长约莫一丈无,单以外形而论,此枪霸道惊艳,一出世,万千星辰随之黯淡。 他握在手中,渐觉一阵温热,轻轻一甩,枪锋所指,便是星河流向,然而握自手中,却隐约能感及到,其上传来的悲怆之意。 李长笑松开手,让紫金长枪悬自河中,他细细打量,从枪尖扫至枪尾,那一寸一毫,皆属鬼神所凿刻,若是论品质,此物怕是胜过驱雷剑,太盘珠,与他因之镜不相上下。 但紫金长枪藏自河中,徒增损耗,此时此刻,若与李长笑梦境空间内的器物相比,怕是要远远不及。紫金长枪外形卖相虽还在,但其内蕴早已消磨殆尽。若李长笑并未料错,此枪该是“慕老祖”之物。 这片星河,也是他有意为之,无数星辰不过是蕴养此枪之物,枪身之上,尚且残留一二曾经征战天下,留下的睥睨无敌之意。只是此星河虽是蕴养此枪,但似也同时在镇压此枪。好似慕老祖要将此枪永远埋入星河,再不与其相见一般。 且其上的悲怆之意,更为明显,这其中定又暗藏许多曲折事迹。李长笑既入了大天境,若是可以参透古事,自不愿意错过。 他手握长枪,舞了个枪花,搅得星河激荡,他实非用枪之人,那枪花虽舞得赏心悦目,却并无半点枪意透发,中看却并不中用。但又想到,他虽常用剑,但剑道天赋也就尔尔而已,也就拔剑抽剑那刹那,与世人不同,却也仅此而已。他自嘲一笑,当下舞枪舞得更起劲了,来来去去便是那一套,全似个捡到趁手木棍,胡乱拍打的孩童。 他收了紫金长枪,忽的想到,有无可能,那慕老祖也仍在大天境内呢? 第598章 倒霉慕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上至岸来,见四下清幽,慕大仙长更不知去处,一时皱起眉头。他神识轻扫,目光落在河岸边出书信处,在手一轻招,清风柔和,将书信卷来,正好落在掌心中。 妙法妙法…修道深处,便是随心而起,随意而发,无需任何繁序,洪域萧氏的拂华术,早被李长笑用出自己路数风格,而今他又进一步,是为炼虚,自然更随心应手。 他拆开书信,快速览过,紧皱眉头又刹那松开,无奈一笑,看起来颇有几分懒洋洋的感觉,对于慕琴突然离去,他自不觉生气,人各有路,慕琴是执念极重之人,半途分离是早晚之事。 信中洋洋洒洒,倒写了不少,慕琴平日不敢表露的心迹,到那心中也总该表露一二,信中言明,此次离去,定还有相遇之期,他日问心桥相聚,还需李长笑帮忙。信中又言,她此离去理由极多,除却不愿看李长笑因自己,空损耗灵气外,她有些事情,是需自己独自去做的。 李长笑通篇看完,是“知也不知”慕琴的心思,天下女子心思,总是这般难猜,让他好生无奈。但字里行间,总能看出几分不舍。 那慕大仙子到底是面冷心热,李长笑将信好好卷起,收入怀中,既是如此,他便朝问心桥处走去,只是大天境何其之大,四周地况他又不熟,怕是需花费不少时间,需那慕仙长在问心桥处,多等候些时日了。 李长笑将二人暂停时,烧起的火堆用泥土掩盖,伸个懒腰,便朝另一向走去,步子忽快忽慢,他总是希望慕琴能平安的。可又回想过往经历,那慕琴仙长道途多舛,若他在身侧,总能帮衬几分,若他不在身侧,只怕凶险更甚。 慕琴担心李长笑,只是离去原因之一,还有事情需独身去做,也只是原因之二,她此番动作,更大的缘由,更深的原因,已似团团缠起的乱麻丝索,她自己都理不清,弄不明,又从何告诉李长笑呢? …… 洪千剑痛发作,刺痛难忍,心中渐留下戾病,凡天下持剑剑客,他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这一路找寻慕书、慕棋,半途死在他手下的剑客,已超两手之数。 大多是乘其不备,一击毙命,出手之狠辣果决,当真让人胆寒,仅是因为身受剑创,便恨天下剑修,看似无理霸道,其实也是被逼得险要疯了。 当然,若遇身穿道袍的剑客,他登时便远绕路走。若手脚腰背再挨上一计“大空剑”,他非得自裁不可。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日洪千终寻一身影,正是独行慕棋。 慕棋自入大天境,又与慕书携手布设几道大阵后,便分道扬镳,再不愿相会,只一心寻觅问心桥,踏问心桥,取回某样东西。 然命运多舛,恶运随行,半途多次遇险,又轻巧化解,不等他多为自得,便有一老者落至身前,横挡路中,再看其所来势,怕是不能算“善”。 慕棋满头白发,容貌俊秀,眉宇间自有棋法大家的运筹帷幄,淡然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今日诸事,实是扰得他难以安宁,养气功夫渐差。 忽的刹那,天上又落下这一尊大佛,他心下只觉愤闷无奈,想指天怒骂,他不过策算天机而已,又何必遭贼老天如此算计。 此来人他自不陌生,正是闻名天下的三心老人,自创三心宗,是练体宗门,巅峰之时门客络绎不绝,也极尽派像。而慕棋策演宗长老,身为算宗,算尽天下事前提,便是要知尽天下事,故凡是算宗,所需杂多,上要只天文,下要识得地理,堂堂三心宗宗主,他又怎能不识,怎能不熟。 正是熟悉,才顿感棘手无比,慕棋先观其面容,正所谓貌与魂合,见人先观面,便可快速了解此人三分有余。但见洪千老祖腰佝偻,白发苍苍,国字方形脸,两腮鼓鼓藏闷雷,双目炯炯蕴凶意。 绝非好惹之人,且正气头之上,慕棋心念极转,便后退半步,拱手正好问好,便见洪千一步跟上,手要扣向慕棋肩头。 慕棋见一话未说,对方便已经悍然出手,若是肩膀被扣实,被这炼体修士欺身,那还能得了?便也警惕万分,使出棋中天地的功夫,刹那挪出三里之外,站在一片山崖之上。 他眉皱了又松,他不擅战斗,身上多是保命功夫,若是被洪千缠上,非耗去他半条命不可。可洪千又不易甩开,当下困恼极了。 他心道:“莫非这洪千前辈,已知晓天坑之中,数道阵法乃是出自我与慕书之手,特意来寻我报仇?” 想到此处,顿觉豁然开朗,“想来定是如此了,否则又怎会如此?这可如何是好?慕书啊慕书,与你相交,果真没半点好处,罢了罢了,当下先言语交涉。” 慕棋开口道:“三心前辈,我二人间兴许有一二误会,不如坐下详谈,将误会弄清,不必再此耗费不必要的灵气?” 他声音雄浑,自四下回荡,有意展露道行,让三心老人洪千多掂量掂量。这招却也有用,洪千初时动手,实是心太急,忘了礼仪,更忘了慕棋实非他先前所遇那些,可任意拿捏之辈。 此时听得震慑,又想自己这伤,到底并非慕棋所伤,便同意建议。慕棋也惊疑,那见面便出手的莽夫,竟愿意详谈,当真少见。然若能口上了结此事,自是再好不过。且对方以寻至面前,再躲再避也是无用。 当下,二人行至湖中小亭,坐下饮用茶水,向互客套数句,三心老人洪千,才直入正题,道:“尔东来,你慕府大空剑,可是将我害得好惨,我寿元无多,若不能活得久些,也定要活得痛快些,你给我解了罢,否则我发起狂来,你定是活不成了。” 慕棋真名在外,故世人多称呼他本名“尔东来”。听得洪千这般言论,慕棋只是心中泛冷,暗道一声好大口气,你个粗鄙莽夫,真能要我命不成? 只是心虽不屑,但面上总不至于寻死,多是安抚、讨好洪千,慕棋一时难以解答大空剑之事,更不知其缘由,便小心翼翼问询。 第599章 祸水东引,问心桥之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可洪千好面,临了之际,白玉长生果不知其宗,如今又身负重伤,哪愿将自己战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慕棋。 这二人一人小心翼翼,处处谨慎发问,一人左右搪塞,不愿正面回答,又互聊几句,双方皆以是不耐烦。但又均有顾忌,不愿意发作。 洪千一拍石桌,力道投入其内,将其绞做齑粉飘散空中,“这大空剑你解是不解?” 洪千打定主意,定要慕棋为其解开,其实有以强欺弱之意,先前初此自星河中败走,意识到胸口剑伤骇人,又折返星河之时,他本已是抱着必死之心,以一换一,便是不行也要他等折寿的惨烈想法。 后在星河中见到遗留字迹,得知自己不用死去,当下便马不停蹄,找寻慕棋、慕书踪迹,实是他心底深处,再不愿意面对慕琴与神秘剑客二人,相比之人,慕棋、慕书要软上不少。 他看似鲁莽,实心中也自有考量。只是苦了慕棋,这飞来横祸,总是砸他头顶。想起近日遭遇,处处不得顺心,本就憋着口闷气,又被如此挑衅,立时便想要发怒。 他心中骂想:“时运不济,时运不济,此地克我,此地克煞我也。这大空剑是何物,我听所为听,谈何解去?问他他却有不肯述说详情,便是有意想为其分析前后因果,却也是无门无路。当真折磨,还不如是来寻仇杀我的。” 慕棋突有一恶念,那被挑起的怒火登时熄去大半,笑道:“三心前辈,您这大空剑,我慕府确有法可解,只是非我一人之力所能成。” 慕棋道:“还需有一帮手,你若能为我寻来慕书,以我策算之术,加之她博览群书,参悟的各类秘辛怪术,解去不难。” “是也,是也。”洪千一听有理,那人也说“书”“棋”可解,如今寻到慕棋,他也说还需慕书在身侧,才有法可解。 看来那人并未欺瞒自己,所言为真,所言为真。知晓自己真切有救,洪千心情愉悦,神情放缓,便想听慕棋主意。 慕棋道:“罢了,为前辈安危,我便也出一份力,我以策算术法,助前辈寻慕书所在。”心中却是道:“慕书啊慕书,我如今遭遇,与你脱不开干系,也总该我坑你一回了,你便来与我一起头疼吧。” 洪千听后,感激不尽,“东来兄弟,刚才多有失礼,不知你是这般性情中人,还望勿怪,勿怪。” “哪里哪里。”慕棋大度道:“我辈修士,互助而已,应该的。” 二人出了亭中,慕棋不惜使用灵气,策算天地,找寻慕书方位。 …… 且说另一边。 李长笑自与慕琴分别后,便一路朝北行去。他并不知问心桥所在何处,但见与慕琴同行时,也是朝北而去,便顺着原本方位,一路前行。 行约莫三四日,在一湖边夜宿,他环顾四周,植被参天,全不知到底是何处,便不免心中吐槽几句,骂那慕大仙长当真是粗心,要离去时只顾着定那“问心桥”之约,偏偏忘记给他画地图了。 让他一个人,人生地又不熟,在那偌大大天境中,两眼一抹黑胡乱找寻,行个三四日活人不见半个,虽习惯孤独独行,但在外界时,总能偶尔遇上几个路人,在随口打趣几句,或是帮些小忙,却也自有番乐趣。全不似此处,是真半点人影不得见。 若是日后相遇,定要狠狠消遣她几句,非让她大红脸不可……想及此处,李长笑突觉好笑,见天色渐暗,便拾柴生火,又在附近湖泊钓鱼处理吃食。 今日他又有灵感,将钓上的鱼儿,剥去鳞片,拿去内脏后,用烧红的石子,覆在鱼身上,堆得满满实实,借助石子余温将鱼烤熟。 这样做出的鱼儿,汁水充足,肉质嫩滑,又带股石香味,竟比干烤还香上几分。李长笑大感高兴,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翻开十余页,后在上面书书画画,将“石子烤鱼”心得,一一记在其上。 安然睡过一夜,翌日清晨,伸个懒腰便有赶路,说是“赶路”,实则李长笑并不知朝何处赶,朝何向赶,但总归不能停,若是有缘,只要走着,便总能走到的。 又行四五时辰,天色又悄然暗下,相比前几日平淡路程,今日稍有不同,他在一片山谷间,遇到几具尸体,均出自修士,死状相差无二,均是被一拳洞穿胸口,一击暴毙。 杀人者出其不意,且出手狠辣果决,李长笑隐约猜出是罪魁祸首应是那日放跑的洪千,觉得此人真有意思,身受重伤,还有闲心杀人泄愤。 那日伤洪千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在暗含玄机,乃是李长笑入“假虚”所悟,凡中剑者,只要还记得自己中剑,那效果便一直还在,会定时作痛,定时扩散。直至最后,整个人化作虚无。此剑容纳真假、梦境,诡异难防,令人胆寒。 洪千恰是炼体强者,难堪透此中玄机,偏偏就他解不得。若是换个炼虚强者来,慢慢参悟,定也能有所察觉,后做出应对之策。 但纵使如此,此平凡一剑,也是充满无解,便是知其缘由,也是要自损伤身,舍十保一,方可保住性命。 且是李长笑未起杀心的情况,若起杀心,自然结果另论,说起此事,却也算洪千倒霉,李长笑欲证真,先证假,所悟所得颇多,真无处施展,无处试样,洪千便自个一头撞来。 若非洪千惜命,稍有不对便是逃跑,李长笑还想多使用几招,与其认真玩玩。 第600章 龙争虎斗,两相猜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棋常将天地视作棋盘,自己亦是一枚棋子,算天算地算众生更算自己,却从没料到能被一莽夫逼得如此狼狈。 他做事向来条理清晰,不徐不急,一切尽在掌握,就以算士而论,慕棋当是佼佼者,慕书与他颇有渊源,又合作数次,这些经历,都将化做布局策算的土壤,按理来说,寻到其行踪应是不难。 然而慕书怕也早有所料,或对慕棋心存戒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规避了策算,导致慕棋一时半会,并未能有清晰结果。本也是件小事,策算策算,本就是耗天地造化,命理学说之事,也就神算宗那帮偏执狂,才非得次次成功不可,他策演宗可没这般要求。 可洪千强忍穿心之痛,正站至身旁,见他久策不下,登时疑心兀起,再加上身上痛楚,本便让他烦躁不堪,已在爆发边缘。慕棋突感寒毛倒竖,隐被气机笼罩,心中恼意已不下洪千,策算之士最不喜的,便是身入被动局面,受人要挟,他此刻正是如此,若不能成功解困,日后纵使灵气复苏,也会落下心疾,后患无穷。 当下更认真几分,席地而坐,自地上画设一正方形棋盘,拾起百十枚不规则形状的细小石子,一一置于其位。 他摆弄石子,百般推演,看似无灵气波动,实则灵气、命数皆是在暗中变化,玄之又玄,慕棋亦是铁了心,要将慕书也拉入水。 终得结果,是在“得道林”,洪千拉起慕棋,便是一跃,飞快朝慕书方位赶去。 横飞百余里,见一苍劲树林,韵律不凡,树生百态,有直直上天,直入青云的,也有似龙似蛇盘旋而上的,更有半途夭折的。 但见林中,一妖艳女子正愁眉沉思,似寻觅什么痕迹,忽的面容一变,平添几分苦色,下刹那,便见一老者从天而降,落至她的身前。 又是几息,慕棋脚尖点地,稳当落下,心中满是不悦,这洪千莽夫当真无愧“莽夫”二字,好不通人情世故,仗强欺弱,发觉慕书行踪后,竟直接甩手将他半途丢下,迫使他自用灵气,飞完那后半程。虽路途不长,若是平常,慕棋不至于斤斤计较,但此刻慕棋积怨已深,看洪千上下不顺眼。 三人会面,一时无言,表情各自有异,慕书聪明机警,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这位好师兄,怕是千里迢迢为自己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慕书心想:“慕棋啊慕棋,不就坑你几次,何必如此报复,若妨碍我正事,日后定百倍偿还。”说道:“师兄,找小妹何事?” 慕棋温和一笑,心道:“师妹,任由你智谋再高,也料不到此事。”他说道:“师妹,许久未见,别来无恙,这位洪千前辈,身中慕府大空剑,解剑之法我只隐约听过一二,但师妹你博览群书,知晓极多慕府秘辛,你师傅更是老祖身旁红人,想来你定是知道。” 慕棋又道:“我见这位前辈为扶摇天下做下极多贡献,不忍其死在我宗派之手,特意来寻师妹请教,还望师妹不要拒绝。” 洪千点头,拍拍慕棋肩膀,刚刚满腹怨恨,到此刻化做感激。听得慕棋这一番话,只觉此人大义凛然,自有一番风度。洪千心道:“刚刚多有不周之处,事后还需去真诚请罪,实是剑痛难忍,做事失了风度,想来他应能理解。” 慕棋心下微松,刚那番言论,便是把责任东引,强调慕书才是大空剑的解剑关键,他慕棋不过陪跑引见,既讨了洪千欢心,搏了好感,若大空剑无可医治,自己亦是不用,作为洪千主要发泄对象。 慕书暗中着道,实非智谋不如慕棋,而是慕棋本便不傻,加之信息相差太大。慕棋一时又想:“若是洪千先寻到慕书,此女定也会祸水东引,定被她坑死不可,如此想来,那祸福之事,倒真说不清,说不准了。” 慕书愣神片刻,凝神看向慕棋,言中含着恼意,稍时起,嘴角缓缓扬起,只是泛着一丝冷意,她又转移目光,落在洪千身上,知晓此人性格鲁莽,脾气暴躁,当下先稳住其才可,“洪前辈,那医治之法,徐我师兄妹二人合力为之,但还需花费数日,筹备一二,还望莫急。” 洪千皱眉,但有求于人,还是点头应允。三人在得道林中住下,夜色渐暗,升起篝火,慕书偷偷寻到慕棋,商讨解剑之法。 两师兄妹险些掐架,均恨透了对方,但又迫于形势,不得不联手合作,表面商讨解剑之法,暗中实则以慕府传声之法,暗中交流,商讨如何对付洪千。 那大空剑是万万解不得了,慕书审时度势,深知彼此一战,怕是再所难免,二人联手,对付洪千实是不难,但均不愿耗费灵气。加之又怕对方趁虚而入,两两忌惮,形成僵局。 “这样,你……”慕书思索破局之法。 然未等他破局,便有一人先帮她破了,正是李长笑。 原来,李长笑本漫行林间,见天边有道流光掠过,便暗中跟随,见是慕棋、慕书等人,便大致知晓事情缘由。 若深究,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长笑自慕琴那,听得许多慕棋、慕书事迹,知晓若给二人商讨,怕是真能代价极小,便解决了莽夫洪千。 于是暗中横插一脚,以梦术伪造二人传音,欲铲除洪千的假象,栽赃陷害、挑拨离间。实则也并非假象,更谈不上栽赃陷害。因慕书、慕棋确有这般打算。只是慕府传音之法,颇有门道,李长笑也勘不透,并不知二人算计,误打误撞下,倒是“替天行道”揭穿了这对狡诈男女的险恶用心。 但见下一刻,洪千登时暴怒,气浪急涌,方圆百里恶风呼啸,似鬼哭也似狼嚎,直剐得人眼泪水直流。 李长笑突又想及某处,如法炮制,再以梦术,挑拨慕书、慕棋间的信任。随后坐在山头,但见一场龙凤争虎斗的好戏。 第601章 慕棋身死,道果,求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骤风藏杀意,两相猜疑,一触即发,但见洪千满腔怒火,先杀而至,体魄由年老转为年轻,那一拳下去,拳法波及之处,树木倾斜弯折。 慕书慕棋自知事迹败露,只想那洪千或神通广大,勘破二人传音之法,又许是慕棋其心歹毒,有意迫害,万事皆有可能,她既要提防队友,也有提防对手,百般思虑与衡量,不过一念而过。当拳风当头而来,她却也早已做出应对,手轻轻一拂,清风阵阵,身如飘飞红叶,乘着风势直飞上天。 慕棋不善战斗,却非毫无战力可言,眼见局势难以完后,他持一黑棋,下至“天地”这副棋盘之上,但见洪千刹那身僵,四下空间宛若凝固。 洪千大怒,心道:“这二人太可恶,不但不救,反要骗杀我也,我命已不救,又无人肯救,定要交代在此,临死之时,定要带这两人下去!” 念此,他身轻一震,无形桎梏瞬息破碎,再深一呼吸,无数气浪朝他口鼻汇聚,刚借风势倒卷上天的慕书,也被吸扯下来,不受控制朝洪千落去。 慕书不愿独面洪千,虽对此莽夫,她自心底鄙夷,但独面时任大感头疼,便强忍心中膈应,朝慕棋道:“此贼杀心太盛,你我二人联手。” 慕棋表面应承,实则内心冷笑,他灵气涌动,流转指尖,化做一枚白棋,凌空落子,天地霎时震动,洪千又如刚才那般,被无形气机牵扯、禁锢,是半点动弹不得。 洪千人虽鲁莽,但一生征战无数,岂会毫无防备,身驱受制,慕书又乘势而来,眼见已是危矣,他却一声冷笑,刚吸入腹中的气流,被压至一颗牙齿大小,随即一口吐出。 这一招,杀力当真不小,看得人心发颤,若是触及半分,定会尸骨无存,慕书早有防备,正欲施以术法逃离,哪里料到下一刻,便轮到她身定空中,动弹不得,只能见那急促气流,当面袭来,毛孔渐渐渗出血丝。 纵然如此危急,慕书却仍存三分从容,心道:“慕棋害我之心不浅,此祸水是他引来,定猜到我心中会有积怨,自不可能全心全意助我。非要我死这里不可。我又怎能让他如愿。” 下刹那,身影变幻,慕书与慕棋方位交换,顷刻间危险境地反转,本闲适布局的慕棋,落入危险境地,直面洪千吐出的狂暴气流。 且慕书时机把持极佳,半点不早,半点不晚,叫慕棋反应不来,硬是挨下这一击,浑身鲜血淋淋,惨不忍睹,几乎化做血人。 慕书神色渐冷,若非她早有提防,却又知慕棋那“棋中天地”的术法扼要,并且加以运用,只怕刚那刹那,便是自己满身鲜血,生死不知了。 慕棋自创术法,棋中天地看似精妙绝伦,玩弄天地于股掌之间,乍看下甚至可与百绝术法相提并论。 然终未入百绝术法行列,究其根本,是存在致命缺陷,只是慕棋藏得好,且少用于对敌。然外人不知,却并非慕书不知,至于如何知晓,暂且不提。 棋中天地将天地视作棋局,慕棋为棋手,然既将天地视作棋局,那慕棋可持棋,他人同样也行,只需掌握此术法奥秘,便可从中作祟,加以影响。 若说慕棋施展术法,铺展棋局,是为棋手在明,那慕书便是棋手在暗,借慕棋铺展的棋局,暗中下自己棋子。 慕棋终究稍差一筹,若书、棋二人,公平较量,兴许不至如此惨败,慕书智谋虽高,但慕棋策算精湛,可以此补足不足之处,该是平分秋色才对。 然而慕书所知所晓,远胜慕棋,更接触过慕府机密,二者信息不对等,慕棋输得却也不冤。 但见慕棋浑身鲜血,身受重创,又见洪千挥拳袭来,心下灰暗,不解为何慕书能知棋中天地奥秘。他急御灵气,以做抵抗,然洪千已是欺身而来,万事皆休。死亡气息临近,他心却更为疑惑,为何慕书会知晓棋中天地的秘密。 忽的,他想到某处,瞪大了眼睛,霎时便想通了,惨笑一声,后听“砰”的一声,胸膛被洪千一拳击穿。 洪千心中愤恨不减,心道:“敢算计我,叫你也尝尝穿心之痛。”旋即右手握拳一震,慕棋胸膛化为血雾。一代天骄,便是如此死去,修行中人,求道而行,难分好坏,慕棋临死之时,只觉是自己棋败一招,竟不觉有恨。 他瞧慕书一眼,眼睛缓缓闭上,若是可以,他倒想看看,那素有“妖女”之称的慕书,该如何应对此局。 轰杀慕棋后,洪千气势不减,实是体修与寻常修士终有差别,不能全然一概而论。体修肉体强悍,战斗多是耗散体力为主、灵气为辅,虽也会术法,但很少用及。如今万法枯竭,寻常修士打着打着,会灵气枯竭,寿元流失而死,然体修却是会先力竭而死,或许死时,灵气还能稍有存余。 体修气力恢复不易,甚至无法恢复,故也与寻常修士一般自封灵、体、神,以求万全。在这绝灵绝法之世,二者孰优孰劣,却也难说。 洪千放开杀心,其实早已气力不续,但拼上性命,加之心中暴躁,便总能凭借意志力,再提上几分气力。 体修、寻常修士,各有特点,但无可否认,皆在这场绝法绝灵的大世中,渐渐陨落,渐渐消亡。 慕棋身死,慕书处境却并未变好,洪千又提拳上前,二者缠斗数百余招,慕书也知洪千气力所剩无多,但真不愿再耗,她今日飞来横祸,已是折损极多灵气、寿元,便是最后将洪千杀了,于她而言,也未活得半点好处。 慕书心念急转:“洪千杀意满满,又将慕棋杀死,想来并非二人联手,做戏要杀我,背后定有他人搞鬼。” “定是师姐身旁的白衣男子了…否则以师姐性格,这洪千若是寻师姐麻烦,怕是早被当场格杀了。” 慕书以术法推开洪千,四处逃跑,心中百般思量,然洪千穷追不舍,早已杀红了眼,无论如何,也要带上慕书。 慕书见此心中急切,若再不解决洪千,她真得栽在此地不可。百慌之中,她死马当做活马医,提起灵气大声喊道:“师姐,出手助我!” 声音回荡,无人响应。 慕书又道:“道果!我知道你的道果在何处!师姐,助我!” 然依旧毫无回应,还因这两声喊话,稍慢了速度,被洪千追上,一手抓住她右腿脚腕,宛如铁钩般死死勾住。 慕书脸色霎时雪白。 第602章 大意绝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书心中一黯,自幼时修持起,便少有这般狼狈境地。此时脚腕被洪千大手扼住,其上力蕴万千,实非一时半会能够挣脱。 她手捻法诀,屈指一弹,使出了名为“千均指”的术法,弹出千均重的指风,退敌伤人,皆属上上之选。洪千被那千均之风,吹得面色失容,五官皮肉头发,好似风中的白纸,毫无规则的鼓动,让人担心某一刻便撑不住,“砰”的一声血肉模糊。 洪千身一震,血气渗出毛孔,抵御那千均之风,那扼住慕书脚腕的右手,猛的用力一拉,同时左手蓄起重拳,朝慕书头颅砸去。慕书素有妖女之称,行事自无定数,但容貌真切无可挑剔,美貌也是出名,此刻洪千这番举措,当真是毫无半点怜香惜玉可言。 眼见拳头迅速逼近,若是触及半分,非被那巨力渗体,绞杀不可,下场更惨过穿膛而死的慕棋,慕书心道:“洪千这匹夫,我慕书可不记得坑害过你,真便非杀我不可?”她向来是寻他人麻烦,第一次陷入这般险境。 不敢大意,慕书又运一术法,右手化掌,迎着拳头而去,掌拳相碰,既无浩大灵气浪潮,也无两股力量角逐胜负。倒似以柔克刚,二者相互周璇。 洪千心下一惊:“这妖女果真厉害,通晓百书,知晓百闻,并非夸大其词,竟能一眼看出我此拳是至阳拳,拳力至刚至猛,无物不催,登时便用出极阴掌,巧妙化解,更可一时粘着我,让我不得出下一杀招。耗我体力!” 慕书说道:“洪千前辈,何必如此,你行你道,我走我道,何必打生打死?若是小妹有何做错之处,小妹在此赔罪,慕棋的死,也全是意外,洪千前辈不必担心日后小妹寻仇。” 慕书心中却道:“若今日之事暂休,带我拿回道果,日后再与你好好算算这番账。只是这老小子寿元无多,又耗去大半气力,怕是活不到那时了。” 两人阴阳之力周璇,一时用不出动作,洪千冷笑道:“我苦心寻你,只求解剑,你与慕棋却暗中加害,我怎能不杀你二人?” 慕书道:“哼,解剑解剑,你中那‘大空剑’,我压根没听过,你这三心老人,道上名头不小,实是个欺弱怕硬之途,何人伤你,你不去寻他,反倒以死相逼,让我俩不相干之人解剑?你这不欺负我书、棋二人辈分低,实力弱,性子软吗?” 慕书叱骂道:“便告诉你,我慕书性子软,实力差,但师姐慕琴可不同,我若死了,她定会找上你,为我复仇的!” 慕书时刻念想着慕琴,慕棋祸水东引,引至慕书身上,此刻慕书又祸水东引,想引至慕琴身上。 这慕府同辈弟子,当真是相亲相爱。洪千听得此番言论,登时便恼羞成怒,骂道:“还装,我那大空剑,便是你师姐的姘头所伤,你还说不是你慕府法诀,还说你没听说过,当真认为我洪千是莽夫,便可随意诓骗吗?” 洪千悠的冷笑,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是解剑,我也活不长了,索性……先弄死你吧。”话音落下,慕书大皱眉头,但感形势之危急,却也印证先前猜想没错,幕后推手正是那白衣男子。 慕书心道:“交汇处我坑二人一把,若以师姐性格,定会主动跳入坑里,但却没有,可见那姘头谨慎,这洪千怕是他的‘礼尚往来’。” 至阳拳、极阴掌两两周璇,洪千不愿空耗体力,便猛的受拳,抽出全身气机,张嘴发出怒吼,那吼声暗藏玄机,登时便将慕书双耳流血,神志恍惚。 慕书再是厉害,此刻被一练体强者欺身,也是难以抵挡,那道吼声正将她震得头晕,洪千手一用力,慕书的右腿脚腕,被巨力遍及,寸寸骨裂,剧痛难忍。 慕书神志混淆,却也抽出一丝理智,将灵气传入右腿,抵挡洪千手中传来的巨力,如今时世,她若是断了腿,便再难医治,她素来骄傲,宁死也肯如此。 却也正是这般,才反被莽夫算计一会,慕书突觉全身麻痹,还有余足的灵气,竟半点抽调不动了。 原是洪千将一股毒力,逼入慕书右腿,慕书以灵气相抵,毒力便会顺势而上,麻痹全身,甚至是灵气。 慕书见洪千冷笑,但觉灰暗,只觉这会,自己是当真难逃一死。下刹那,洪千用力一甩,将她砸在地面上,随后续起重拳,自上而下,似陨石坠落一般杀下。 慕书已动弹不得,分明有不少灵气,但因处处算计,处处计量,最后反被蛇咬,连运气抵抗的机会都失去了。 若非中了毒力,慕书尤能周璇,先时她若选择舍弃右腿逃命,也定能存活。然一切皆是晚矣。 许是洪千也自知,此为他最后一战,这最后一击,竟选择毕生之中,最为骄傲的自创术法“擎天拳”,此拳出时,三心共鸣,整片天地都是那犹如洪钟般的响声。 “咚…” 道道心跳声响起,初时缓慢,轻浮,后时急促、厚重,慕书顿觉黯淡,此拳她怎会不知,怎会不晓,擎天一拳威力之强,可让当世强者侧目称道。有出拳极快,但蓄拳极慢一特点,因此不易击中,常用作威慑。然此刻,慕书身中毒力,无可躲藏,而擎天一拳拳势又已成,便是她此时恢复灵气运用,也再难躲开。 “吾命休矣。”慕书握紧拳头,不甘心就此死去,便又怒喊道:“师姐,你当真不要道果了吗!” 第603章 宛若神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洪千拳势已成,自上落下,似极星坠地,拳未至,但拳威已化实质,地面草木士石具颤惧,拳向所指,万物恸哭,真宛如灭世一般,更别言拳威中心的慕书。 慕书自负一世,从未料及自己竟会死在一莽夫手中,不由得自嘲一笑,也放弃抵抗。拳芒越逼越近,她毛发倒竖,鼻尖已经嗅到死亡味道。 她只觉全身被巨石压着,眼皮十分沉重,缓缓闭上,明意识尚在,但已难以睁开。也不知过去多久,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肉身化做牢笼,意识却被困在牢笼内。 慕书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肉体,失去了灵魂,意识游离在黑暗空间,漫无目的,心中想着,莫非这便是死后的地方?她看书不下百万,大大小小的讲经要义,旁门左道,三家典籍,几乎都有涉猎。 生、死一事,凡生灵皆会经历,故常有人研悟生、死,对于死后去向,不同典籍、流派,也有不同形容,五花八门,有说世有轮回,死后入轮回转生,有说身死化魂,魂游离天地,需被超度才可通往极乐。 生死之事,玄之又玄,慕书自小聪慧,过目不忘,凡书中记载的术法、道义,皆可极快融汇贯通,故对万事万物都有份求知之心。但独独生死一途,提不起半点兴趣,想是觉得,死后万事皆空,还是不死为好。 然而人到死时,常常是身不由己,她见四下漆黑,既无轮回、也无极乐,便心中恼怒,骂道:“骗人!全骗人的!” 宣泄一阵后,便趴伏在黑暗中,一个人愣愣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这里既无时间流逝,可算是无物无我无他,她不知待了多久,心中想道:“若身死之后是这般,要困于混沌之中,那当真是难熬。” 又过许久,她意识一颤,鼻尖突的嗅到一抹清香。随后触感、体感渐渐回归,聪明如她,登时便一阵狂喜,“我还未死!”她心下想到。 然下一刻,又险些哭了出来,她察觉自己仍爬伏在地,动弹不得,似被千均横压,那拳威尤在。且她耳膜虽被震破,但仍旧能听到声音。 那浩大音浪,与如铜钟般震响的心跳,依旧响着,并在快速朝自己靠近。眼泪滴落,她哪还不知,她意识沉入黑暗,虽感觉过了千百年似的,但放在现实,也不过前后一刹那而已。 若此刻时间倒退,她定会舍弃右腿,保命要紧,唯有死亡步步逼近,才能真切体会到,那身死之事的切实感受。 她不愿意去。 然恍惚中,她却又听到,那如同洪钟般的心跳声,突的慢了半拍,好似见到某种可怕的事物一般。 紧接着,身上拳威减去大半,慕书沉重的眼皮,终于得以睁开,随之而来的,是霎时间冒出的冷汗,那沾之泥土的衣裳,瞬息被打得里外湿透,似开闸洪水般。 她睁开眼睛,却见洪千重提精神,擎天一拳拳势又凝,甚至拼出必死杀意,但却转头杀向另一边。 她撑起身子,“嗯哼”一声,实是右脚剧痛,血迹斑斑,任何动作都扯及伤口,剧痛难忍,她侧头看去,但见洪千转头朝西而去,正朝群山之巅出,一道屹立的身影砸去。 她强体一丝灵气,注入双眸,目力由此大涨,视线不断拉近,终是看清那道人影,心中惊道:“是他!” 此人除李长笑外,还能是谁。慕书心道:“呵呵,赌对了。”心下一松,又道:“得救了。” 她强提精神,洪千这临死一拳绝不算弱,她倒要看看,那剑客会如何抵挡。 她见那剑客手持长剑,腰悬酒葫芦,神情俊逸闲适,自有股别处难见的气质韵味,与四下狼藉截然不同,心中恍惚。 洪千已是杀来,慕书、慕棋二人,与他实是并无多大怨仇。他连下杀手,不过是顾及自己命不久矣,程威作凶罢了。但当他使出毕生一拳,已做落幕之时,突然察觉远处山巅,有一剑客屹立,且正朝此看来。 登时便一颤,旋即心想:“前后都是死,他以大空剑伤我深重,后又骗我寻他人解剑,实乃可恶至极,论仇论怨,均是出于他手。如今这决死一拳,我用于杀个慕书女子,实有辱我三心老人名声,何不杀向此人,纵使不敌,也叫他折寿!” 想及此处,便毫不犹豫转向,杀向李长笑。李长笑噙一轻笑,洪千终是莽夫,心思不难预测,见对方果真受引而来,也不怠慢,而是给够了尊重。 “杀!” 洪千杀至近前,单是拳威凝结,便已将李长笑脚下山峰碾得粉碎。李长笑凌空而立,身如惊鸿,身后日月黯淡,福祸相交,真假相衬。 当时这番光景,便已震慑人心,盖过洪千那一拳杀威。远处观战的慕书,更是瞳孔骤缩,她自衬览书无数,大术小术虽未必全会,大道小道未必全走,但一眼便可看出端倪,看出优劣。 然…此情此景,那剑客宛若神人,一身之玄奥,一时无以解答,更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何地何氏。 “我慕书览古今万书,竟从不知世有此人!”慕书抬头望去,那剑客是何等生威,何等璀璨,论道法之深,或许尚不及许多人,但他稍露身手,便无可代替。 如此之人,虽是在救自己,却是为了慕琴…想到此处,慕书又浮现师姐身影,莫名再添几分妒忌。 定神朝天上望去,那剑客当真好是神威天降,足下踏莲升,身上福祸缠,霞光万丈绕身侧,生死二丹悬前后,手捏那剑诀,便似要把天劈开。 第604章 杀洪千,寻慕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拳过后,洪千定会力竭而死,似也正因如此,这决死一拳,意蕴更深,破釜沉舟,燃烧生命。洪千先时贪恋寿元,怕死惧死畏死,见识李长笑诡异,便万不敢与之接触,宁愿恃强凌弱,欺辱慕书、慕棋,甚至将二人逼到死路,也下意识逼退李长笑。 但当绝死一拳挥出,李长笑蓦然出现在他视野时,一切便是变了。他惧死怕死但已是必死。既然必死,又何顾及死在何人之手? 练体修士一但心念通达,且将身死置之度外,便能更强悍上几分,扶摇天下辽阔无疆,修行体系从不单一,但万变归其宗,皆有迹可循,心念通达,路也通达。 李长笑手持剑诀,直面那一拳,却也无惧无惧,尽是从容,拳芒激起万千风浪,将他道袍吹得猎猎作响。 那剑客纵使不穿白衣,实也是俊得紧,但见他长发飘飘,眼晕蓝光,待洪千飞杀至近前时,后发而至,霎时抽剑斩去。 虽有破天之势,但挥出时,却平平淡淡,天没被砍出窟窿,洪千眼一黑,便自半空跌落,就此死去。 李长笑收了剑,此剑看似平平,实则大藏玄机,他之剑招、术法少有大开大合,毁天灭地的。多是诡异、离奇、防不胜防、避无可避、解无可解。 刚那一挥剑,其实分为内外两剑,他人可见的,便是外剑,斩肉身斩身躯,他人难见的,便是内剑。那内剑也称假剑,是先时李长笑与洪千交手时,留下的一剑,便也是洪千口中的“大空剑”,是他时时刺痛,几乎把他逼疯的元凶。 内外兼合,斩身斩灵,故外人看去,洪千嘎然而止,连那无可抵挡的擎天一拳,也蓦然消散,并未造成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然在慕书看来,却透着诡谲离奇,心中生惧。 对修士而言,毁天灭地的绚烂招式,实并无多大吸引,甚会觉得荒废灵气,有形而无意,不足称道。而这种以轻压重,一剑一拨一指,便可制人死地,意满却形简的杀招,才最是值得回味,更愿意花费精力琢磨其中门道。 慕书便是如此,她亲临擎天一拳,深知此招威力,更博览诸多术法,知晓那擎天一拳全力发挥,威力不下百绝术法中,主杀伐的几种大术。这种术法,又怎可能轻易化解? 那一剑看似轻巧,却蕴藏玄机万千。然她自诩通晓百术,虽不尽会,但尽知其要义、特点、弱点,不出手则已,一但出手,常常出其不意,一招制敌,百试不爽。唯独对那莽夫洪千,颇是有些束手无策外,从未吃过大瘪。 但刚那一剑,使她眷念,她看不透,便更想看透,此剑不在万千典籍之中,更不在俗世常理之内。 慕书心道:“妙、妙、妙、此剑之妙,当世仅见,师姐的姘头,实力怕已不下师姐,想想却也对,师姐那刚强冷漠自私性格,若不施以强硬手段,定难将其征服。” 慕书平稳气血,除却右脚伤重灵气损耗,加之中毒外,她伤势并不算大,她低头用手按在右脚脚腕,见血迹斑斑,冒着黑血,心道:“三心老贼将拳毒逼入我体,害我全身麻痹,灵气失控,否则何至于如此狼狈,若我为料错,那拳毒应是来自百绝术法:‘毒羽拳’。” “此拳排名靠后,招式单一,善用偷袭,但相传已经失传,我也是并未料到,三心老贼竟会此招,弄得我猝不及防,着了道行,现在想来,实则是一生耻辱。” 慕书闭气咬牙,撕扯一衣布,又自地上拾起一长棍,衣布缠着长棍,固定右腿伤口,止住流散鲜血。 她心中庆幸,那三心老贼功夫没练到家,否则拳毒入体,慕书便无药可救必死无疑,又何用施展擎天一拳,画蛇添足当场打死她不可。 “毒羽拳有三层,第一层拳出制人麻醉,第二层使人麻痹灵气,第三层拳风所向,沼泽自生,触之半分,立时生亡。三心老贼只练到第二层,解决办法不少。”慕书喃喃自语。 因洪千拳威浩大,慕书身侧,实有不少碎枝木屑,她此刻不得动用灵气,与寻常人无益,右脚又受重伤,需寻一拐杖,才可勉强走动。 她一瘸一拐,朝林中走去,心道:“若所料不错,那姘头定会寻来,我需快快离去,万不可落在其手。” 想着,便加快步伐,她虽走不得快,但四下地势复杂,她只需不释放灵气,注意隐蔽身形,那人想寻到自己,却也不算简单。 想着,慕书啐了一口,今日之事,真乃飞来横祸,有道是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若非慕书接连利用,总让慕棋吃亏,她自己却坐享其成,让慕棋心有间隙,否则,慕棋未必会如此蓄意报复。 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慕书走三于里路,见一山洞,洞口四周满是青苔、绿植,又念及自己状态,想着若在此洞暂住几日,兴许是不错决定。 毒羽拳拳毒难缠,但也并非无应对之策,慕书便知,大天境内有一片老林,内生一种异果,可解毒羽拳拳毒。 虽说灵气枯竭,那异果效用,定也大不如前,但只需有所削弱拳毒,自己可以调用灵气,便可自个逼出毒素。 一夜过去,慕书晕乎乎醒来,心中一喜,:“他还未寻来,想来定是找不到我,到他处寻去了。待我脚伤再好些,便可出去寻异果排毒。” 她平躺在地,全身泥灰,狼狈不堪,右脚脚腕时传来阵痛,四下漆黑闷热,她自小心思活络,思绪繁多,一人独处之时,常会想东想西,此时又不免想道:“我样貌不比师姐差,怎就没这般人,替我保驾护航呢?想来是那妖女名号,吓走了好多男儿,都不敢追求我了。不过被寻常男人追求,却也实在烦人得紧。” 第605章 慕书落网,受制于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修士终究不同凡人,纵使自封灵、体、神,平日生活与凡人无益,需进食吃饭,需补充水份,会累会困,但仍有凡人难比拟之处,例如气力大,体力强,凡病不侵,恢复力强。 厉害修士,深掌天地至理,还可不耗灵气,单以凡体拨弄风云。媚三娘便与李长笑展示过,不耗灵气,单以掌中乾坤一术,轻轻那一拂手,便摘下大大小小许多云根。 慕琴也能做到,她但以指天之蕴,便可使得紊乱海势暂平,但很少使用,因指天并非妙法,而是一等一…或者说,是全天下,最绝顶的杀伐大术。若论妙用,远不及掌中乾坤,但论威慑、论名号,指天修士可横着走,无人敢轻易招惹,更无人敢触及霉头。 炼虚期的指天修士,合体期都需和颜悦色,纵观扶摇遥远历史,就指天之绝唱,便是一炼虚修士,以指天指杀相当于合体的洪荒猛兽。 也是自那以后,指天便彻底失传,实在失传之前,便已经开始没落,否则指天修士,又何至于仅有炼虚修为。只是那事太过遥远,无从追溯。真假难辨。 其实扶摇天下,慕琴慕大仙长是否彻底掌握指天,并非确切之言,至今为止,从未见她完整展露,不信者占据多数,信者占据少数。但纵使如此,灵气未曾枯竭前,慕大仙长也是横行无忌,几乎同代杀力最甚者。 慕书平躺在地,一夜歇息后,脚腕发痒,伤口正在愈合,第二日便可不依靠拐杖,自己下地行走。 只是步伐尚且踉跄,且走得不快。接连数日未进食,她又自封灵体神,体力早已透支,口渴腹空,需出去觅食了。她心道:“师姐姘头该是离去了,我此时出去,应不至于落于他手。”走出山洞,清风扑面,数日闷热一扫而空,她用力一嗅,那山风气味清甜,使她留恋。 出自谨慎,她并未走远,在山洞附近寻到山泉,梗着头喝几口,又见林间有山鸡嬉闹,她俯身捡起石子,屈指弹射,正中头颅。 不出半个时辰,抓两只野鸡,顺便拾些柴火,回到了隐蔽山洞。她生火煮水,但要如何吃鸡时,却犯了难。思前想后,干脆全丢入火堆里,等烧得焦黑,再扒开外皮,吃里面完好的肉。 “给我一个。”突有道声音,自右耳侧传来。 慕书不觉有异,出声嘲讽:“我自个打来的,凭什么给你,要吃自己寻去。” 她实非良善之人,更不做亏本买卖,半天便宜,也不愿给人占去,已成自然反应。只是话出三息,又惊觉不对,脖子一梗。 她缓缓侧头,见那右侧方位,正坐一男子,正饶有兴致的打量自己。她幻想破灭,苦笑一声,心道:“果真是逃不掉。”又莫名恼火,她在那山洞蜗居数日,此贼定是有意不出来,在戏弄自己。 实是她误会李长笑了,李长笑先前数日,之所以不出,实是另有要事要做。慕书临死之际所言,确实引起李长笑注意,他故意迟迟不出手,便是想借洪千之手,尽量耗去慕书灵气。 毕竟是敌非友,然他未能料到,洪千暗中使毒,局势霎时一边倒,反倒未逼出慕书多少灵气,就已将她逼到必死之境,李长笑再不出手,慕书便必然死无疑。这才吸起红千注意,与洪千正面交锋。 洪千死后,李长笑本便要去寻慕书,然这是横生意外,他发觉有一地,竟陆续有修士进入,李长笑暗中观察数日,才想起慕书潜逃,这便匆匆赶来。寻觅慕书,实不算难事,神识轻一扫过,便知晓身在何处,故慕书数日潜逃,又蜗居山洞,自以为安全,不过是一厢情愿的侥幸心理罢了。 此刻落于李长笑之手,慕书反倒一松,颇有破罐子破摔之意,她道:“罢了罢了,不抵抗了,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李长笑自是要问道果一事,虽觉得慕书提及慕琴道果,多是危言耸听,但应不是空穴来风,他心下好奇,自不想错过。 慕书眼珠子一转,却被长剑横在脖颈,“你若说假话,我可不留手。” 慕书自啐一嘴,“对我师姐便甜言蜜语,你侬我侬,对我却拿剑相挟。” 受制于人,慕书对李长笑藏有惧怕,思索一二,还是如实相告:“是师父与慕老祖相交甚密,为老祖做过许多暗事,慕府栽培弟子,扶养弟子成财,期间投注无数精力,当慕府弟子要脱离慕府,另求广大天地时。常有帮助慕府完成三件事。” “这三件事,师姐没对你说?”慕书问道。 李长笑收回长剑,就近坐下,“说了前两件,但没说第三件。” 慕书登时眼前一亮,撑着下巴问道:“你不是师姐姘头嘛,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没和你说?” 李长笑笑道:“什么姘头,我们关系清白。”李长笑目视明火,随火光扑闪,纵使是他,也有不想分清,不想弄清之事。 “那你瞧瞧我如何?”慕书脱口道,用水将脸洗得干净,心中却道:“师姐定是性格矜持,不敢出口,我绝不信师姐心里清白。既然两人真成,那我横叉一脚,又如何不是报了当初的仇恨呢?” 李长笑懒得接话,只道:“说正事,我救你一命,有恩于你,你可老实些,我听你师姐说了,你狡猾如狐,要是碰到你,十句话只能信一句。不过呢,我你若对我说半句假话,长剑便要刺你啦。” 话虽懒散,却不似做伪,听得慕书大感憋屈,愤怒之余,偏偏奈何不得对方,且慕书如芒在背,觉得剑客所言,怕是言出必行。 她心思杂多,李长笑虽是救她,但她并无感激之意,还想借此大做文章,暗中坑害李长笑一把,凭借她的智谋计划,以及掌握秘辛,加以利用,并非不能转危为安,顺道将这剑客擒下。 然而初次见面,便大感棘手,假话连篇的慕书,一时不敢撒谎了。她又怎知,修假真假的李长笑,对假话何其敏锐。看似她有极多周旋机会,实则并无任何挣扎余地。 第606章 旧怨,慕青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天境天地倒转,无春、无夏、无秋、无冬,四季皆无,气温恒定,却不算适居。山洞内,火光潺潺,映得剑客的脸忽明忽暗,慕书实不想面对此人,那日相隔极远,见此人一剑刺死洪千,便深知自己绝非他的对手,故一路逃窜。 今日落在此人手中,实也是早有所料,她也料想对方,定不会第一时间将自己打杀,还想凭借智谋周旋一二。早便在心头,准备了一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可真切面对面而坐,被长剑指着时,她却话在心头口难出,竟怕得想要老实交代。 昏暗山洞,孤男寡女,女子衣裳破烂,男子俊逸出尘,前些时日还上演一番“英雄救美”的戏码,此番场景,该是情愫暗生,四目相对,芳心暗许才对。然落至实在处,慕书只觉杀机四起,坐立不安,李长笑只觉此女狡诈如狐,加以戒备,全无半点旖旎之心。 慕书心道:“慕书啊慕书,你不能被他吓住,师姐连道果之事,都未曾与他说,此人对慕府之事定然知之甚少,你真假各参一半,定能哄住他。” 当下便道:“好罢好罢,你想听什么,我现在在你手上,你问便是,不过…我若答完,你不会杀我吧?如果是这样,那你现在便杀我罢,前后一死,我带着秘密死去罢。” 本是虚晃一招,想讨个承诺,增加一点手头筹码,然慕书见李长笑捏着下巴,似真在沉思,立时心中一抖,但话已出口,即便心中叫苦不迭,也只能摆出副视死如归的派头。 李长笑实非软弱之人,加上慕书妖女名声在外,他倒真想过是否当场格杀,再施以抽梦术获得线索。 但犹豫片刻,还是作罢,人之一生,大大小小梦境太多,纵使现今,李长笑施以抽梦术,也是千梦万梦抽其一,所知所获七分看天,三分看自己。 再者,慕书这等强者,梦境隐晦,也并非随意可抽取梦境的。若慕书愿意配合,如实相告,远比施展抽梦术高效。李长笑思虑片刻,点头答应了,事后不杀慕书便是。洪千一战,慕书损耗不小,日后即便作恶,也蹦哒不了多久,也确实并非非杀不可。 得李长笑应允,慕书暗松一口气,直觉告诉她,此人还是重诺的。李长笑知晓慕书聪明机警,便直入主题,先是问道:“你与慕琴有何仇怨。” 慕书心一喜,想道:“此事慕琴师尊,曾嘱托过师姐,千万别说出去,他定然还不清楚。我且说几句假话,试探他一二。” 慕书道:“哦,这个啊,陈年旧怨罢了,我的夫婿长得也如你这般俊俏,但我慕府一派,素来讲究静心寡欲,不该轻动妄念。所以师姐追杀我俩,最后把我夫婿杀死啦,我当时可伤心啦,但师姐还要我下跪求饶,我为了活命,就下跪啦。” 说到此,慕书呵呵冷笑:“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师姐如今也动心妄念,我本想把你杀了,那知打你不过,罢了罢了。” 正说着,“噗嗤”一声,有长剑刺破皮肉,扎入了腹部,鲜血汪汪直流。慕书脸色登时煞白,按着腹部止血,问道:“我又没说假话,你干什么刺我?” 李长笑笑而不语,真话假话他自能分辨。心中也是想道:“这慕书果然狡猾,若非我走之道,与常人不同,还是干脆杀她抽梦了好。” 慕书则是想道:“难倒师姐连师命都破了,把那件事情也告诉他了?还是他真有辨真辨假的能力?不…他还不知道果之事,我的事更是慕府丑闻,更不可能轻易言说,此人所走之道,只怕十分诡异难测,辨真辨假也在他的道之内。” 慕书心念急转,脸又煞白几分,聪明如她,仅从刚那刺入腹部的一剑,便明白自己此刻处境。急转策略,是再不敢撒谎。 慕书心想:“另寻活路,另寻活路,万不可在此处搭去姓名。”她白着脸,看向李长笑,见对方那意味深长的浅笑,虽未张嘴言语,却似在告诫自己,先前那一剑仅入腹部三寸,若再不配合,下一剑怕是要穿膛而过了。 “说,说,说,我都说行了吧。”慕书彻底投降,也再不敢欺瞒,说道:“当初之事,其实是这样的。” 慕书将两人恩怨娓娓道来,因先前那一剑警告,让她所言不但无半点虚假,涉及的细节还颇多,那遥远的旧怨,全面呈现在李长笑眼前。 慕书师尊名为慕青天,也正是慕书的爱人,慕青天是慕老祖身旁红人,诸多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务,皆是慕青天负责。慕书身为慕青天之徒,自小跟随其修行,越发出落的靓丽,慕青天逐渐倾心于她,而慕书也自知这点,便加以利用推进,慕青天渐难以自拔。 慕书常借慕青书之便,通晓慕书各种典籍,藏册,享海量资源,自然修为节节高升,后在某日,慕府举行赐名大典,慕书被赐名“书”字。 琴棋书画…那辈慕家四杰出,已是万万中无一,其中琴、书是女子,棋、画是男子,慕书自不去与棋、画比,这二人一人专长棋道,一人年龄修为太小,目光只落在“琴”字身上。 当时便心生妒恨,自那后边处处较劲,但挫败居多,慕青天爱她心切,也暗中加害慕琴,但碍于此女天资惊人,成长太快,扬名太广,他渐渐受了念想。 后来。慕青书叛逃慕府,要带慕书离去,慕青书离开大天境时,被慕老祖临空一掌,拍得重伤难以治愈。随后又派出慕府弟子追杀。 最后,被慕琴寻到,将慕青天斩杀,当时慕琴本想顺手杀了慕书,她少情少欲,但并非傻子,此女处处针对自己,她心中也早是不喜。 她冷漠自私,多杀一人,少杀一人,实不算什么,也全没放在心上,纵使此人是她同门。然最后顾全慕府,只让慕书求饶,没当场格杀,而是带回了慕府。 第607章 窃道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青天一事,怕又能扯出极多慕府秘闻,李长笑上下打量慕书,想着此女虽狡诈,但所知真切不少,诸多秘闻信口拈来,若就这般杀了,再想寻出一位有这般学识的慕家子弟,怕是难了。 想到此处,李长笑心中杀意渐淡。慕书微松口气,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她自小聪慧,且姿容秀美,纵观天下少有人能及也。也许是太过聪慧,便少了几分纯粹,明修行天赋极佳,但大道感悟却总是差上几分。 此刻受制于人,心中屈辱之余,更是无奈。李长笑又陆续问她数个问题,她一一作答,不敢有半句假话。 慕府秘闻李长笑总算知悉一二,原来大天境融入现实,慕家子弟皆来寻觅,其内大有门道。慕府网罗天下出身平凡,但天赋极佳之人,为他等引道入道,传授功法术法,除却壮大自身势力外,还另外有所图谋。 修士逆天而行,与天地争造化,所为不过长生、大道几字。凡修为高深者,全身道之感悟浓郁至极,便可结出硕大果实,名曰“道果”。 道果既是抽象,也是具象,且又因人而异,慕府弟子修至一定境界,若想脱离慕府,常需完成慕老祖的三个条件。 第一条件,常是收徒。第二条件,则由当时情形而定,或是杀几个仇人,或是处理些难事,第三条件,则是归还道果。以慕府理论而言,慕府引他等入道,若无慕府,便无他们今日之成就,故脱离慕府,理由归还道果。 众多曾脱离慕府,现时又重返慕府的慕家弟子,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拿回自身道果。慕琴、慕书、慕棋…皆不例外,然慕琴、慕棋不知自己道果是在何处,而慕书却是知道。 李长笑问道:“道果被盗,会有什么下场?” 慕书道:“修为下降,跌落境界,师姐曾入过合体,道果被摘后几乎跌下合体,境界极不稳,现在又遇灵气枯竭,怕是落到炼虚啦。” 如此一来,李长笑便全理得通了,李长笑早便知晓,慕仙长境界跌落过一次,但何因何由,一直空白。直到今日,才知晓是被慕老祖盗去。 慕书眼珠一转,道:“李公子,你与师姐一同入大天境,定是要助她寻道果的罢,我师姐为何不与你在一起?” 李长笑用青萍剑翻弄着火堆,柴火烧得正旺盛,传出吱吱声响,时有火星逸出。他道:“我自会助她,只是人各有道,该到我助她时,我二人自会相遇。” 慕书心道:“呵呵,说得好听,原是被甩了。师姐那破性格,我最是了解,也对…甩了他,才正说明师姐心中有鬼。” 她笑道:“这样如何,我们前尘旧怨,一笔勾销,你我联手取回道果。” 李长笑回道:“你?实话说,我还没下决定,到底要不要杀你呢。”慕书道:“我师姐都不曾杀我,你更不会杀我啦。况且,你若杀了我,可就不知道果藏在何处啦。” 二人交谈一二,李长笑决定暂不杀她,与她一同去寻道果。二人走出洞口,慕书只觉总算保下性命,大出一口气。 慕书尚中拳毒,右脚又受了重伤,行动不便,她本想去寻异果逼去毒素,如今李长笑出现,彻底打乱计划,只能顶着拳毒,与他一同找寻道果。 素来智谋非凡的慕书,跟在剑客身旁,颇有技穷之感,受尽摆布,却无法反馈,只能心中默哀,欲哭无泪。 两人同行四日,回到得道林附近,慕书告诉李长笑,她来这片得道林,就是与道果一事有关,奈何飞来横祸,碰到洪千那老匹夫,险些害死她不可。 见李长笑意味深长笑笑,登时又想起,那始作俑者,幕后推手就是此人,一时又恨又怕又不敢说,万般受气,也得憋在心中,半点不敢吐露。 她那知李长笑性格温和,说不杀她,便不会因为几句顶撞质问谩骂而轻易改变主意。在她心中,李长笑狠辣、阴险、睚眦必报、神秘,是最难惹的存在,一路唯唯诺诺,生怕真死在那柄长剑之下。 得道林深处,慕书在布弄格局,怕李长笑起疑,便先是解释道:“得道林有一株树王,此术共计三千六百叶,我要寻到树万,摘下其地一百九十七片叶子,对道果一时有用。” 慕书布弄格局,便是想要引出树王,因得道林树木众多,风一吹过,簌簌一片,好似一片绿海,树王何其难寻。加之先前一场大战,那树王怕早便躲藏起来,藏到深处去了。 一时之间,智谋非凡的慕书,也难以想出对策,她不弄的风水格局,最后也未能起得效果。一天夜里,她做了噩梦,梦见李长笑要杀她,将她半夜惊醒,转头一看,那剑客正抱着剑,睡得正酣甜。 后半夜她是睡不着了,一直坐到天亮,等李长笑醒来时,立即和他解释,她绝非有意拖沓,也绝非包藏祸心,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是万不敢耍手段了。那番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李长笑笑笑而过,想着慕书被吓傻不成,如惊弓之鸟一般,他可没打算杀她。 接下数日,二人皆是在找寻树王踪迹。慕书每日睡前便问李长笑,今天杀不杀自己,得道李长笑的“不杀”二字,才拍着胸脯,放心入睡。 今夜月明。 李长笑爬上树头,平躺在树冠上,双手枕在脑后,但见那天幕一荡一荡,好似起了波澜的湖面,又见那圆月一晃一晃,似真又似假。 却说另一边。 慕琴独身一人,跨数座大山,行至慕府陵墓。慕府收徒之意并不单纯,但慕琴的师尊,对她恩情不小。 虽尸首被盗走早已不在陵墓内,但慕琴难得归来一次,自当去走一遭。 师尊陵墓前,慕琴抱着个酒葫芦,她偷偷藏了好久,一直没找到机会,或者说没放下芥蒂,与剑客畅饮大醉。 此刻找到师尊,一口一口喝得微醺,抱着那墓碑喃喃低语,道前路艰难,她真不知何去何从了。 第608章 高手过招,胜负难定,慕棋未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擒拿树王一事,真切不容易,慕书告诉李长笑,那树王早已派生灵智,且极忠于慕老祖,甚至本身便有不俗修为,纵使找到了,也并非一帆风顺。 且此时此刻,那得道林树王,怕早已知晓二人存在,有意避开不见。慕书说到此时,不免抱怨,若洪千、慕棋不来搅局,说不定她已经取下叶子,进行到下一步了。 然纵使千难万难,却也总要去做,她此行目的,无非就是为此而来,说到这里,慕书不由缅怀,那慕棋若是在便好了。她虽知晓慕棋术法弊端,但那棋中天地的术法,不弄山水河流、天下大势,最合适不过。若有他在,定能寻得道果。 听到此话,李长笑忽而神秘笑笑,慕书大怒,问他笑什么,李长笑不停,反而笑声更大。慕书气得牙痒,偏偏奈何不得此人,便心中想着:“莫非他平时也是这般气师姐的?笑罢笑罢,老娘奈何不得你,笑岔气才好。” 好半晌,李长笑告诉她,她虽是聪明机警,但他人亦不是傻子,单以结果而论,她其实被慕棋摆了一道。 慕书登时瞪大眼睛,“慕棋没死?” 李长笑点头,那日他隔山观火,看得清晰,慕棋被洞穿胸膛时,却有一笑,十分隐晦。正所谓当局者迷,盘管者清,并非李长笑智谋远胜二人,实是他身处局外,何人持棋,何人出棋,落棋何处,他总该是看得清的。 他拾起木柴,在地上涂涂画画,竟画出一面棋盘来,棋之一道,他真是不甚了解,欺负欺负七岁小儿至八十岁老朽,还尚有余力,若是与这些深谙棋道千百余年不止的棋道老手,定然相形见绌。 然既定的棋局,他加以分析,破解,却也能够做到。近日与慕书相处,听过许多慕府秘闻,又听得得道林重重布局,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只道慕书是天骄,但慕棋自不差于她,正所谓慕家四字,琴、棋、书、画虽不该分个上下,但确分了上下,琴者最大,其次是棋,随后是书,可见单是论能力,慕棋甚至是在慕书之上。 慕书脸色难看,慢慢回味,便越觉李长笑所说有理,当时情急,她根本顾不上慕棋,此刻一幕一幕,细细回想,慢慢品味,便也后知后觉了起来。若无李长笑点醒,她怕是到死都蒙在鼓里。 被蒙在鼓里,并非是不够聪明,恰恰是太过聪明,太过自信,才陷入如此境地。慕书俯身查看棋盘,也拾起一根树枝,在棋盘上勾勾画画。 慕书一拍手,“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话间,身后陡然冷汗冒出。 慕老祖盗取道果,乃至诸多恶事,她的师尊兼爱人慕青书,多有参与,她亦是知道极多。慕棋的棋中天地,破局之法、内核原则…便是由此而知,她知晓慕棋一但铺展棋局,便可将天地视作棋盘,万物比做棋子,玄之又玄,但对弈常成双,破局之法,只需从棋子变作棋手,便可出其不意,一招制敌以胜。 慕书深知此点,凭借此一招瞬息将慕棋拉入死境,然而此刻他才惊觉,慕棋…名带一“棋”字,棋道正是他最擅长之事,她虽自诩聪慧,但论棋道远不敢与慕棋相比。 她既成棋手,便需与慕棋对弈,看似破局之法,实则正中慕棋下怀,其中定然涉及极多暗中博弈,因不晓此道细节,无从追求。 但从结果而看,八成是慕书被“屠龙”,而慕棋惨胜。可惜的是,有道是“观棋不语真君子”,李长笑真不能称作君子,所做的事更是与地痞流氓无异。 棋局已定之际,突的掀了桌子,斩了死结,把“洪千”这枚屠龙的关键一棋,一刀两断了去。若洪千泉下有知,更能入轮回转世,怕是欲哭无泪,来世定不做莽夫了。 弄到最后,就洪千当个几人棋子,来回戏弄,最后憾然死去。然若说洪千无辜,却也万万说不上,此人仗势欺人,心胸狭隘,他若不欺慕琴,怎会中大空剑,他若不欺慕棋,又怎会有此一劫? 那命理之说,好似冥冥天定,万事自然,慕书推演棋盘,自顾自你一子,我一子,很快棋盘满是石子。李长笑不知棋中天地的术理,自看不出玄机所在,也不说话,就一旁看着慕书推演。 过了半晌,慕书烦躁极了,推翻重新推演,反复几次,得出结果皆是相同。这一盘棋局,她输得极惨。 慕书实也是先入为主,先时百般利用慕棋,便当真认为慕棋任她拿捏,不足为惧。直到此刻,才惊觉这天下间,还活着的大修士,那个是真正好对付的? 要么入洪千,莽夫一个,但发起狠来,谁人不惧?要么如慕棋,暗中算天地,暗中算他人,硬生生将死局嫁祸她人。 李长笑双眼福祸缠,见慕书印堂发黑,霉运当头,心道:“慕棋何止将死局嫁接给你啊,便是把那霉运都嫁接给你了。” 心下腹黑一笑,全无提醒之意,就静看慕书倒霉。慕书知晓慕棋活着,更可能暗中逃到某处修养,便气不打一处来,告诉李长笑,若能有慕棋相助,寻得树王,乃至后面几步,都能容易上许多。 虽有利用李长笑出气之意,但也确是实话。如此一来,那树王之事,便只能暂时搁置,两人去寻慕棋去了。 那慕棋说是难寻,却也不算难。李长笑曾给他种下灾厄黑祸霉运,他双眼可见祸福,见谁人黑气缠绕,便是慕棋无疑。那福祸之气,玄之又玄,慕棋纵使有心转嫁给慕书,但能力终究有限。 慕书惊叹:“你能操控祸福?” 第609章 来生湖,见祸福,压七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书自是难察祸福二气,但巧合的是,这日李长笑以祸福寻人时,正巧路过一片湖泊,此湖名唤:“来生湖” 虽取名“来生”二字,却见不得来生,也见不得前生,仅可见人之祸福。只需低头朝湖面望,那湖中倒影,便可见一人是福大或是祸大。 慕书好奇之下,朝湖内看去,顿时惊的九雷轰顶,不敢置信所见之景。那李长笑的湖中倒影,已非言语所能形容。 她从未见过一人,可福大至此,同时又祸大滔天。李长笑也有所留意,便走近湖泊一瞧,用手指轻轻碰触湖面,但见下刹那。 湖水分化二色,一边金黄璀璨,一边黑恶无边,湖水激涌,互相拍击,水花溅射,最后李长笑轻甩手,一切又归之为平息。 慕书问道,“你能操控祸福?”不等李长笑回答,她便害怕的倒退几步,心中惊疑起李长笑的来历。她只觉头要裂开了,纵观平生所知,也难解释刚才所见一幕。 她向来聪明冷静,但此事闻所未闻,这来生湖因可观人之祸福,此存在起便作为慕府弟子,入门时的必经之地。 有人天赋虽差,但福源广,亦可着重培养,慕书在慕府多年,所见福源、祸源最厚之人,不过是身上缠一抹稀薄金气或是黑气。便是这般,福源厚之人便奇遇不断,修为蒸蒸日上,令人艳羡。灾祸缠身之人,外出历练磨难不断,事事不顺,不出十年便夭折而死。 虽说福祸之事,无个定数可说,便在大修士眼中,也是件玄乎事。但见得福祸滔天之景,还是把慕书惊得颤抖。李长笑见她受惊,连站都站不稳,觉得好玩,又想到此前数次相遇,此女居心裹测,其心不良,又常自以为聪明,谁人都瞧不上,便想着借此机会,再是吓她一吓。 当即那缠身的祸福之气,不再加以刻意约束,随它们自然流露。霎时间,便见风起云涌,李长笑周身空间扭曲,金、黑二色浓郁得几乎显露真形,整片大天境竟都开始随之震动。 来生湖何止沸腾,仅是刹那而已,便彻底蒸发干涸,湖面寸寸下攀,徒留无底深潭。李长笑故作恐吓的道:“你若乱说,我便送你这一团黑气。” 说罢,他摊开右手,掌心黑气外溢,化做一团黑球,此为灾祸所凝。这团黑气悬自掌心,余李长笑而言,似有似无,无关紧要,但若放在其他人身上,便是耗之不尽的灾祸,若世间真有轮回,还会延绵不断,延至后世。 慕书眼一翻,登时便吓晕了,却也并非是“吓”晕的。说起此事,实另有门道。正如慕棋所走棋道一般,慕书所走之道,是为“百晓”,志在知尽天下万事,天下之事,或大或小,皆在一胸之间。当所遇之事,太过超乎常理,便与“百晓”一道不相符合,再加之身上拳毒未消,故慕书一时昏厥过去。 李长笑一愣,快快敛了祸福。他不刻意压制收敛,却也未有意释放,仅是自然流露不到片刻,却将慕书骇晕了去。他心性有时就是好玩,好甩,甚至有些许腹黑,凡他深交好友,多少都有体会。 好半响,慕书转醒,回味刚才那一幕,心道:“此人太过诡异,太过诡异,自古福祸无形,纵使后天可通过讲道、布道、行善等事积累,但也是微乎其微。但此人之福祸,怕是整座天下,乃至数座天下合其,也不及他一人。” 转念又想:“若他是慕府中人,怕是他所结出的道果,连慕老祖都避之不及吧,福祸无尽,唉,这是好是坏,怕也难说,但他能操控福祸,想来是好事居多,罢了罢了,想这些做甚,千千万万别惹他便是。” 慕书不便去问。她到底心性非凡,生死之事都经历过,又岂能真的被“吓晕”过去,很快便恢复平淡,只是难掩心中好奇,想多观察一二师姐的姘头。 经刚刚折腾,湖水早便跑没了影,只余一漆黑深坑,李长笑直直跳下去。 慕书趴在湖边,她如今身中拳毒,身子麻痹行动不便,日常走路跳跃倒是无碍,只是若来武者,与她试剑比招,那精巧动作,她便做不来了。 又灵气麻痹,不能动用分毫,若是失足掉湖底,她非摔死不可,又想到那湖底剑客,愿不愿意搭把手还是未知之数,心中一阵酸楚。故毫不在意形象,选择压低身子,趴在湖边探出脑袋,朝下瞧望,发丝垂在耳侧,她梗着脖子用力探瞧,也难见其内丝毫景象,倒是能听到湖底传来的脚步声响,以及剑鞘敲击墙壁,阵阵荡来得脆响。 慕书蹙眉沉思,忽的想到什么,自语道:“来生湖,来生湖,湖内藏来生,来生湖,来生湖,湖内压六欲,来生湖来生湖,湖内压七情,来生湖,来生湖,湖内看祸福。” 这本是来生湖歌谣,慕府弟子皆会哼唱几句,但此刻回想,感受蓦然不同。加之慕书通晓秘闻,登时与某道传闻联系一起,表情霎时一变。 正欲开口喊叫,但已是晚矣,但见地面震动,李长笑自湖底飞出。他一手抓着慕书,不等她说话,便脚尖轻点地面,倒飞数十丈距离,沉眉望向来生湖位置。 见数秒后,湖内陆续爬出八道身影,他们样貌身材并无二致,但表情、神态、性情、皆有细微差别。 慕书说道:“若我没料错,七情喜、怒、哀、惧、恶、爱、欲,各为一人,六欲合一也为一人,共计八人。” 李长笑隔岸观察,问道:“大天境为何藏着这些东西?” 慕书说道:“那便又关乎其他传闻了,当下不是解释时机,你最好尽量把他们杀了,否则或许会成为我们找寻道果的阻碍。” 李长笑却也不含糊,手捏剑诀,青萍出鞘,便是独斗八人。但见那八人样貌身材一致,皆是白发苍苍,枯容满面。正双方斗法之际,慕书凝神观察,她自幼过目不忘,慕府绝多人都能认出,但此人却从未见过,慕府老祖少有露面,甚至是从未露面过。 思来想去,这八人的样貌,怕是出自慕府老祖。 第610章 三人合寻道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七情六欲八人联手袭杀李长笑,彼此心有灵犀,配合默契,修为更是不低,本困湖底不知多少载,应是暗无天日不得自由的窘迫境地。但灵气枯竭后,昔日枷锁化做保护,使得这七情六欲身,一身实力保存得甚是完好。 一经交手,李长笑便隐觉棘手,他先以拂华御剑术探究八人实力,青萍长剑似自有灵性,悬于空中,刺、拨、斩、一气呵成,看似轻飘飘如清风拂过,然暗含之力道,那怕是轻轻一触之一分一毫,也可叫一座大山寸寸崩裂。 修为越是高深,战时所含门道便越多,慕书一旁观战,虽灵体皆受限制,但眼界却不低,见双方较量对招,招招凶险,招招致命,她也心下暗惊,匆匆躲藏在大树下。 她心道:“是场好杀,李长笑所用剑招,出自红域萧家,应是小拂华术,能将小拂华术修行至这等境界者,怕是萧家也不多见,难道这厮是萧家之人,因被入药,故改名改姓?” 她心下如此猜测。 见那飞剑翻飞,大展神威,但被八人联手合攻,还是双拳难抵四手,处处受到限制。且那七情六欲身,脱胎于慕老祖,而慕老祖何许人也,乃是当时神秘至极的强者,他的七情六欲身,又怎会弱。 单以修为而论,这七情六欲身,均有炼虚巅峰的修为,且皆属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李长笑初入炼虚,素来习惯越级战斗,但实非他真是惊天动地之才,次次搏杀,皆是他状态占优,先天占据极大优势,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求搏杀。 反观对手,常灵气不足,战意不强,心态不佳,此消彼长,又怎会是他之对手。李长笑深谙此理,故越级击杀数人,但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若与巅峰状态的天骄对决,他敢保证自身不败,但能否再进一步,击败乃至击杀对方,便不敢放出狂言了。 此刻,与这七情六欲身交手,隐约似那般境地,李长笑先用拂华御剑探敌强弱,简单试探后,又操持十仙印妙法,造化妙法,诸多妙法融入其一,与八人焦灼大战,但仍旧处于劣势。 实非他弱。 那慕老祖又岂是简单之辈?纵使是他的七情六欲身,又岂能轻易让人越级了去?慕书远处观战,见清形势,心下大喜,“斗罢,斗罢,将他灵气耗尽,我在将他擒下,也叫你尝尝受制于人的滋味。” 场中,李长笑张口一吐,野火燎原,天地万物似他手中万物,肆意揉捏对敌,当真妙极,七情六欲身却也不弱,彼此配合,慕府之术层出不穷,有十方大天印,一掌印下,天地塌陷,又有诸多妙法。 战至一半。 慕书突然心一颤,露出惊恐目光,她见“怒”身使出术法“焚天意”,此招需跃入火山百余年,保经熔岩淬炼,才可凝结几缕。强自是强,但慕书若未记错,这一招“焚天意”,应是同辈弟子慕离甚的自创招式,整座慕府,乃至整座扶摇天下,也仅他一人会而已。 然此时此刻,却突兀从七情六欲身中用出,慕书何其聪慧,登时便升起一念想:“慕府创立已久,无数弟子进进出出,老祖所摘之道果,不知多少。这七情六欲身不知拿多少道果投喂过。” “其中…若是有我的道果…”慕书突觉惊悚,定睛又看,那七情六欲身气息驳杂,分明便是诸道杂融,所形成四不像。 只听“砰”的一声,李长笑身影消失,一把擒住慕书,身影再一闪,便是消失不见。那七情六欲身八人联手极为强大,李长笑暂时奈何不得,便抽身脱离。 待李长笑离去后,八道身影毫无交流,各朝不同方向行去。似他们虽是人身,却不完整,怒身则常常大怒,喜身则常常大喜…木讷且不协调。 …… 数十里余外,慕书幸灾乐祸道:“怎么不继续打下去了?”李长笑回道:“八人联手,厉害得紧,我打不过,当然是跑路啦。”见李长笑耗不为那灵气心疼,慕书心道:“这人不知是心大,真豁达,还是故作轻松,刚才那战斗,他分别使用拂华御剑术,以及数种我没见过的术法,不过并未颤斗太久,向来灵气损耗不大,但换作其他人,定还是会心疼。” 慕书连撇清关系,“此事乃是横祸,与我无关,可算不到我头上,别杀我。”李长笑本无杀意,但这番一听,顿时意味深长望着慕书。 慕书道:“你别不信,刚刚是老祖的手笔,那刚刚那几人,应是老祖的七情六欲身,困在来生湖中,日日用以道果喂养。大道都有所疏漏,何况是我?慕府太多,我总不至于事事均知。” 李长笑问道:“慕老祖为何要凝聚七情六欲身?” 慕书翻个白眼,她又那知这些,但不敢直白回答,巧言辩驳半天,李长笑也懒得追究了,他担心的是,慕老祖七情六欲若离开来生湖,会有麻烦与否。 慕书告诉李长笑,那七情六欲身终非完人,行为轨迹难以琢磨,但大概率是四处乱窜,寻求大天境出口。这大天境之外,修士为探长生之秘,抢破头了要进来,大天境内真正的主人,却又想破头要出去。 老祖之事全是意外插曲,两人又恢复行程找寻慕棋踪迹,约莫四日后,在一洞府中发觉慕棋。那日之事,他把慕书逼入死地,但自己亦是受创不轻。 此刻二人寻来,实也是意料之中。几番纠缠,几番劝说,慕棋不得不同意,三人结伴而行,共回得道林寻求道果。 有慕棋相助,后续找寻树王果真轻松许多,慕书出智、慕棋出手段,李长笑简单粗暴,直接出力。慕府琴棋书画四子,皆属难得天骄,若是携手,纵观扶摇天下,少有能匹敌者。可偏偏各自猜忌,各自提防,又各自坑害,此时得以联手,也并非出自本心,一是利益相同,皆是为自身道果而来,二是李长笑从中周旋,说是周旋,实也简单,谁人若不配合,便投一团灾厄黑气过去。书、棋皆是聪明人,自不会自找不痛快。 那寻道果一事,面前还算顺遂。至于那慕老祖七情六欲身,自一分散,便消散天地了一般,再难寻半分踪迹。 第611章 我将散道而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与李长笑分离,慕琴先去慕府陵墓,祭奠师尊墓碑,在墓碑前大醉一宿,第二日便又独自迈上行程。 又行三日,慕琴时常停下,突觉心烦意乱,但因何事而烦乱,又难以理清探究。问心桥尚远,你步子尚慢,正是知晓那剑客行路常无拘无束,她自个去得太快,便只能呆呆等着。 一人独行,要方便许多,她有香火缠身,少食少欲,一日一餐,简单对付几口,便又可踏上行程。到了夜里,睡个一个时辰,便觉精神饱满,怎么都睡不着了,闲着无事,一人无所事事,便只能又独自行路。 虽有意减慢速度,但却也真切不慢,慕琴自顾自苦笑一声,想起自己这一生,似自踏上修行路开始,便再也停不下来。但想及前段时日,那剑客尚在身旁时,她一日吃有三餐,睡有两三时辰,与平常人无二。到底是有意迁就那剑客,还是她自己也乐意如此? 黑夜漫漫,这一夜,慕琴路遇两方人马厮杀,阵阵灵气光晕,响彻四周,她没离去,而是隐匿身形,躲在远处山头,俯瞰这场战斗。 不出一个时辰,那势头便淡去了。慕琴面无表情,冷漠如霜,踩着狼藉大地,行至战场中心,见到四五具散落尸首。 均是死了,她自幼修持,见惯生死,手中鲜血可将山染红,亦可凝流为河,生灵的消逝与诞生,在曾经极难触动她万分。然此地四五具尸首,却让她驻足许久。她道心有隙,故思绪繁杂,无论是好是坏,常萦绕脑海。 她不认得这几人,但突然在地上,刨出一个深坑,将这几人修士,掩埋入地里,又立起一块石碑。单以人力完成这些,真切不算轻松,深夜时分忙活至破晓时分,慕琴擦了擦汗,靠坐在墓碑前,心道:“修士这几人修为不俗,看那先前战斗势头,定也有化神修为,亦可算是半个得道之人,可生前再如何厉害,到这里也终是万事皆空了。” 那墓碑无名,慕琴转身离去,她背影单薄,晨间清风轻拂,心中又道:“求道求道,我到现今都弄不清楚什么是道,苦苦求索,却双手空空,我虽未死,却也与死无异。” 她继续缓缓行之,恍惚留意地形,发觉问心桥已不算远,先时平淡心绪,莫名起了波澜,不由得自问道:“我常难分赵青与慕琴那个是真我,问心桥已是不远,我猜想我之道果,定在问心桥之后。此番是取回道果,是为求道。可倘若我的道果,不在问心桥对岸,那这问心桥…我怕是一生也不敢踏足半步。” 她知晓心中复杂情绪中,有一种情绪名唤恐惧,十八狱问心桥,她行至半途,方知自己大道有缺,难进易退。她深研香火,转移诸多精力,也自知命不久矣,才暂且将那执念放下。 可如今时今日,她又独自一人靠近问心桥,她数百年来有意避及的问题,却又再避无可避。纵观她之一生,似无憾却也全是遗憾。 这刹那,那慕仙长驻足良久,叹了数息,才再踏行程。十余日悄然而过,并非风平浪静,慕琴在四日前,曾遇三次伏杀。伏杀她的人,共计六人,修为均是不弱,灵气未曾枯竭前,也是名声在外之人。 慕琴一掌挥出,将六人顷刻打晕,又是一掌拍出,欲取他等性命之时,却蓦然想道:“大道在争,因争斗而死,便怨不得别人。我自可杀了他们,心底无半分愧疚。但我自己尚且前路困顿迷茫,杀之也无益处,罢了罢了,且放了这同是追寻大道的可怜人罢。” 又突收手离去,然遇到第二次袭杀时,慕琴却一改常态,悍然出手,将伏杀之人拍得烟消云散。杀了人后,她柳眉紧蹙,心中想法却是与先前截然不同,她道阻且长,前路漫漫,既两人大道相悖,护卫拦道者,那她便必杀之。 又遇第三次袭杀,她却又转变思绪,一巴掌拍得袭杀者半死,见那袭杀者们呐喊求饶,她只觉心神混沌,好似行尸走肉,麻木的离去。 她何止是弄不清大道,此刻连自己都弄不清楚了,只觉莫名烦躁,眼中血丝攀升,天空下起蓬勃大雨,也不躲不避,就这般视若无物的独身前行。 又过十余日。袭杀者有几回,她已是记不清晰,但均不过她一掌之敌,她时杀时不杀,行事毫无规律,头脑混沌沉重,眼皮日渐发沉,脸上血色更少,更显苍白。 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当下意识到自己停下脚步时,问心桥已经在她眼前。那座问心长桥看不见边际,看不到尽头,两侧是氤氲的雾气,孤寂、沉闷。 慕琴就地盘坐而下,默念静心咒,但一路所见所闻,纷至沓来,她怎么都静心不下。回头望去,心道:“这问心长桥长万丈有余,远非十八狱底能比,我终是来到这里,我的道果…或许便在对岸。” 她来回踱步,升起篝火,在桥边安住下来,等候李长笑到来,但足等三四日,也不见其影。她便又想道:“李长笑看似正轻浮,实则言出必行,他答应相助,定是会来的,只是这问心桥太长,他若入桥助我,定也要承当许多风险。” “慕琴啊慕琴…你自诩求道者,难到到头来,那道果都要他人帮求吗?不…不可鲁莽,还是我近日大道有缺,外邪侵神,所下决断,定不算理智,还需等他来再说。” 慕琴因质疑自身,质疑大道,离那问心桥越近,行事便越混沌。她自己也有所察觉,顾惊醒自己。 然而又静候数日,慕琴心意又变,她今日低头,见腰腹那“因缠身”的因果线,已缠绕至后腰末端,几乎行成一整圈。 她眼光逐渐黯淡,原本欲要等候李长笑的心思,霎时又是一空,她前后踌躇,站起身来,战至问心桥正前,心道:“我慕琴本便将死之人,行事反复无常,虽叫李长笑相助,但又不愿他因此涉险,分明与他同行开心,偏有要偷偷离去。” “此刻在这桥前,我不知前路,又无后路,问心桥啊问心桥,我…明明怕你怕得不得了,想好了避开你的手段,可为何…却偏偏想再走上一着。” 慕琴回首不见人影,又等上片刻,最后不再等李长笑,抬脚、落脚,迈入问心桥当中。 “若我的道是错,我将散道而行。” 她步入浓雾中,一改往日混沌。 第612章 曾经年少,慕琴糗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问心桥路漫漫,有人独行问道。 ……却说另一边,慕书、慕棋、李长笑三人,自得道林寻得树王真身,摘下特定叶子后,便又赶赴下一程来。 慕棋重伤、慕书中毒,二者状态皆是不佳,对李长笑惧之如虎,李长笑为减少事端,让二人均将仇恨放下,若实在放不下,那他可便要投一团黑气啦。 书、棋二人皆是怕他。除却实力不及外,尚有一处原因:他掌祸福的能耐,实在太过骇人。在书、棋二人眼中,李长笑因果太大,不管是祸大还是福大,与其牵扯过深,都有暴毙风险。 日后事情解决分道扬镳之际,他二人定不想再与他有半分牵扯,至于那掌控祸福之力,更乃是秘辛中的秘辛。慕棋乃策算之士,怎会不知此中牵扯之大,他若胡乱说出泄露天机,日后会被李长笑报复是其次,怕不用他出手,便有玄雷砸在头顶了。他更希望慕书能到处传颂,把那剑客弄得狼狈,但慕书何其聪慧,虽有“妖女”之称,但总不至于为自己寻不痛快,亦决定日后不提一分一毫。 路上,李长笑与慕棋、慕书,又谈及慕府之事,例慕老祖为何窃道果,七情六欲身又是何物,再比如慕书是怎么寻到交汇点,提前进入大天境的。 慕书、慕棋面面相觑,慕府秘闻慕书知晓大半,是她旧时情郎慕青天对她毫无保留,相处时星星点点泄露而出,而慕书天资聪慧,从旁套话,渐渐便也知晓大半秘闻。慕书为换取信任,又念及自己虽受制于人,同时也是有求于人,便将所知秘闻说了。 她先是道:“当今道宗魁首李寻道,实是应劫中人,他立志成圣,这点你应是知道。” 慕棋点头:“变法大世,我与其交谈过一二,确实有圣人风范,我佩服矣。也恰是有此人压阵,否则人族乱做散沙,何须洪荒天下进攻,自个便万劫不复了。” 两人正是谈着,正欲展开话题,对那慕府秘闻打大谈特谈,却突有一事,打断了节奏,是那远处传来声浪,一波连及一波,声势浩大,为免受牵连,三人改变路线,绕道而行,走了约莫半个时常,才渐到一平静之地。 李长笑见天色已晚,便在一平地坐下,用青萍剑砍下几棵树木,横放当作椅子,又在三人身前,以青萍剑击打石头,溅射点点火花,燃起篝火。 大天境夜里不冷,但火光可驱散诛邪,三人围火堆而坐,慕书心道:“此人作风当真别致,在他身边已有数日之久,明明道法精深,行事却与凡人无异,还总爱做些奇怪吃食。” 李长笑抓起地上蜈蚣,掐头去尾,洗涤干净,穿在木上,置于火上烘烤。蜈蚣肉质鲜嫩紧实,实是人间难觅美味,只是少有人愿意享用,烤不过片刻,便有肉香传来,那肉质金黄流溢油脂,实是诱人至极。 李长笑若认真筹备吃食,味道上真切无可挑剔,他游历天下,时常于人同行,一程又一程,一程又一程,虽总会总是独身一人,但每一程,总会认真过活,那怕那令人厌弃的乞丐,他也不曾敷衍,若是在野外做些吃食,也常常会为他做上一份,其实并无太多用意,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他将三串蜈蚣,平分给三人,慕书轻咬一口,笑道:“这七环琉璃虫,肉质当真不错。” 慕棋也笑道:“想起初入慕府,师尊让我少食少欲,我按耐不住,便自个跑出来,也是到这片林子捡些蜈蚣吃,那时候烤得焦黑,却吃得香,再以后便是吃过天地奇珍,也再难有那日感受。” 言罢,他又吃一口,恍惚回头,他们大道已行过半,那沿路崎岖,他们挣扎彷徨,失足跌倒,一身泥泞不堪,但曾经少年模样,仍旧记忆犹新。 慕书也道:“说起来,慕棋你入门最早,其次是我,再者才是慕琴,未曾修道前,你我她三人,还算不错玩伴,只是修道后,再见时已截然不同。” 慕书,慕棋、慕琴三人,先后被带入慕府,府内居促两年,才开始正式踏足修行路。 李长笑为二人倒上些酒,听二人聊起旧日往事,蓦然回首,修行路多舛,竟是为修行时,更快乐纯粹,那本深埋记忆力,不曾提及的细碎往事,有时无足轻重,有时又意境颇浓。 此地名蜈蚣林,其内蜈蚣名“七环琉璃”,石头缝隙间极多,吃完后,李长笑便手伸手去抓,再之后去头去尾,烤至肉香四溢。慕书说及旧事,才焕然想起三人最初的面貌,忍不住吐槽道:“李长笑,我和你说,我师姐自小就别扭,可不是修行后才变得别扭的。” 慕棋颇为赞同,“你我她三人,实是她入门最晚,我本想照料她一二,夜禁之时,要带她外出觅食,你猜如何了?” 说罢看向李长笑。 李长笑一愣,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不知那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大家伙都把他当作慕琴姘头了。可单以关系而论,二人清清白白。 “怎么了?”李长笑问道。 慕棋道:“她肚子馋虫叫个不停,却说自己半点不饿。” 说罢,慕书也想起那日场景,一时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日三人年岁尚小,均不过半大小子,那慕琴盘坐床榻,憋得满脸通红的场景,实是让人耐人寻味。 慕书叹道:“那也是师姐为数不多出糗场面啦。” 修行后,三人不同师,不同道,再少接触,慕琴成了杀伐果断的指天仙长,慕书博览群书,知晓万千秘辛,慕棋深谙棋道。 皆有所成。 可若回头望去,这何尝不是面目全非呢? 想及此处,二人又饮一口酒,心绪各不相同,又想…若自己大道如一,那道果真能被窃去吗? 第613章 李寻道、慕老祖旧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七环琉璃蜈蚣体有七节,一节肉质比一节紧实,鲜香中又带几缕草木香味,肥美香甜。三人边吃边聊。倒也其妙三人不算朋友,彼此有仇非仇似怨非怨,竟能聊到一块去。 李长笑本意是探寻慕府之秘,慕书消息通达,活似“百科全书”,放着不用,却也浪费。,只是话题开始,便越偏越远,随性而起,也随性而发,尽是些无关紧要,但又颇具风韵之事,他便想啊,若真能彻底闲下来,与知心朋友一起坐下,就这般畅聊却也不错,只是世事匆匆,他看似悠哉悠哉,却也不算真闲,更何况他这位长生者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必多言。天下之大,一闲者竟如此难求。 七环琉璃蜈蚣是难得美食,但入不得山珍海味榜,慕棋自豪告诉两人,天下奇珍,他吃过大半,那味道可称之一绝。 慕书呵呵冷笑几声,那山珍海味,她亦是吃过不少,若要细细数来,定远多于慕棋。二人忆起从前,谈话做事,竟也多了几分孩子气。他们一一列举山珍海味,李长笑一听,这可是难得机遇,连忙取出本子,在上面涂涂画画,将那山珍海味藏匿之处,一一记画在纸上。 说来真是惭愧,李长笑今时修为已是不低,但山珍海味榜上有名者,只吃过其一,那味道今时还记在心里,回想起来,唾沫横流,恨不得再吃一回。 慕书说,青域有一万里盐湖,其内湖结晶如霜,白且细腻,阳光照射,可呈现五彩缤纷之色,当那五彩光晕交错,可施展手段将那光晕一一摘下,这…便是山珍海味榜单中的一味奇珍。 这番秘辛,几乎不流传在外,比许多珍贵术法,都更是罕见稀少。 慕棋嗤笑一声,不甘示弱,告诉两人在那红域以东,有一片大海,潜七百丈,有一种鱼,生有七十八根胡须,取第十六、第十九、与第七十二根胡须,至于太阳中酿晒七十七日,便也是一味从不外传的奇珍。 用做泡酒,增香,做菜,皆是上上上之选。李长笑一一记下,收获颇丰,自顾自展颜而笑。只是聊到半夜时分,话题又变,慕书先是提起了日后计划。 她决定寻回道果,便离开大天境,从此再不问世事。慕棋惊讶,这素有妖女称谓的女子,从来唯恐天下不乱,真愿意归隐山林?慕书轻一叹,她自是愿意摆弄风云,只是她聪明远虑,洞悉当今之势,归隐已是最好选择。 她道:“这将要来临的洪流,将会卷死九成修士。我唯有退波隐匿,才可安渡此劫。” 此话毫不避违,她更知天下之势,一但启始,便不可退回,只能蒙头向前。变法大世是这般,如今变法消亡,亦是如此。 李长笑拾起树枝,玩弄着柴火,一言不发,时代的洪流下,他渺小如同尘埃,唯一不同之处,他这粒尘埃能活得更久,却也仅此而已。 “那我会死在那洪流当中。”慕棋突然接话道。 天下做棋盘,他既是棋子,也是持棋者。 两人看向李长笑。 李长笑饮一口酒,目光幽幽道:“或许…我会看着你们死去。” “……” “……” …… 后半夜少言少语,第二日又踏行程。路上,李长笑恍惚想起,昨日本改谈论慕府秘闻,但遭外人波及,尚未开始便被打断,入夜后因谈论年少旧事,便有搁置至今。 他想着今时我再次提起,该是无人打搅了吧?于是便问起心中疑惑,最是好奇之地,是慕书如何能早他与慕琴一步,发觉交汇点所在的。 慕书告诉李长笑,算出交汇点所在实不算难。她见李长笑、慕琴二人运送金鱼,便想到一件赌约秘闻。那秘闻太过隐晦,好似空穴来风,真假更难证实,而金鱼出现,侧面证实其闻为真。慕书基于此,再加推导几步,便可知晓大天境之本质,知晓本质后,再结合慕棋策算之力,便车推演出交汇之处。 慕书向来不喜废话,但考虑受制且有求于李长笑,日后能否归隐山林,还需经过李长笑点头,便告诉李长笑一段往事,是否为真,她也不能确定,她是从慕青天口中听来的。 昔日李寻道与慕老祖打赌,赌约为一把刀,名唤“斩身刀”,此刀可斩情、斩欲、斩念,十分不凡。 李寻道被视为应劫之人,神算宗因他而臣服道宗,他立志成圣,圣人有情也无情,有情是大爱万事万物,无情是不为情感困扰。 李寻道为走出那一步,便斩七情六欲。斩情欲之法,扶摇天下地大物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加之远古时期,绝情道盛行过一段时日,此类功法有极多流传,但均属一刀切断,那是无情大道,与李寻道的至圣大道,虽有相似之处,本质却全然相悖。 于是,便有着对赌借斩身刀一事。慕书看到那条金鱼,想到对赌,便想到这件往事,昔日对赌之事,并非虚妄,而是事实。 慕书基于此,进一步推演。既对赌之事是事实,那她后续从慕青天口中,听到的秘闻怕也均是事实。 那场对赌,自是慕老祖输了,慕老祖当时修为远比李寻道高,但却输得彻底,心中羞愧万分,故从不提及此事。而李寻道心有鸿鹄,志向高远,于他而言,胜负皆属寻常,非炫耀之本,他也无需此事扬名,自更不会谈论此事。因此种种,导致那对赌之事,从未在外流传,再随时间流逝,知之者极少。 再之后,李寻道斩情斩欲,却留情根欲根,心中有情有欲,却不会因情动念,因欲动妄,迈出至圣一步。此一步迈出,修为节节攀升,直问顶峰,所见风光更上一楼。 慕老祖知晓后,心中动念,便派人去讨斩身刀,又讨至圣道之秘,亦想放下面子,效仿李寻道。结果却铩羽而归。斩身刀如数奉还,但至圣一道…李寻道只口不言,实是瞧不上那慕府老祖。觉得慕府老祖心早便不正,行窃道之举已久,与“至圣”二字毫无关联。 慕府老祖大怒,寻李寻道算账,李寻道懒得出手,但其下神算宗却乐意代劳。于是施以计策布局,将那慕老祖终日困于一地。 又知其早年受创,道心有隙,于是设万丈问心桥,将慕老祖困死一处,教他半步不敢迈。 故这片大天境,本质乃是囚笼。 听到此,李长笑顿时明了,为何神算子可轻易初入大天境。原这大天境…乃是神算宗之手笔,神算子出身神算宗,有意针对慕琴,定会找寻慕府相关信息,以他的智谋,探查到此中秘事,绝非难事。 大天境本质乃是困境,知其本质,便可对症下药,故慕书去寻同为策算之士的慕棋,换个角度找寻,果真有所收获。 第614章 道果藏匿之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老祖受困大天境后,仍然对那至圣道耿耿于怀,便效仿李寻道,斩下自身七情六欲。 然而李寻道何许人也,他之大道,彼之毒药,慕老祖因此受创,怕是久久难以恢复。 李长笑自慕书口中,得知慕府久远秘事,暗暗点头,外界慕老祖传闻甚少,原是早早便被困在此地,又万丈问心桥锁住,半步不敢迈。 李长笑问道:“慕老祖修为深厚,道心应是坚韧无比,为何连问心桥都不敢迈?” 慕书苦笑,“你不知,甚至连慕棋也不知,凡慕府中人,皆过不得问心桥。慕老祖自己修为有隙,所传授之法,定然更是有所缺陷。” 慕棋一惊,“我道心纯粹,你这话我是信不得的。” 慕书恼道:“爱信不信,我之道果,为何能被窃夺?若道心无暇,道果拱手让人,又何人能夺去?你明明不傻,怎么也偏要钻牛角尖?”说罢,慕书眼睛一转,心道:“我傻了不成,提醒他干甚,死在问心桥上才好呢。” 便转口笑道:“师兄,其实刚刚多是猜测,你去试试却也无妨。” 慕棋不言,这消息于他而言,显然并非轻易接受。他求道之心或许不如慕琴,却也坚韧无比。慕琴踏问心桥,便留下几百年的心结,哪怕刻意避让,慕棋不如慕琴严重,却也非说笑间便能过去。 慕棋眼睛攀上血丝,“噗嗤”一声,大吐鲜血,气息登时萎靡。李长笑轻拍慕棋肩膀,幽幽一叹,目光朝远处看去… 心中想到慕琴,道心有隙,却偏偏求道,李长笑心道:“我与她颇有纠缠,我寿元充沛,灵气耗之不尽,既然遇上,便尽量帮她。” 他却不知,慕琴为求大道,早已独身踏上问心桥。 李长笑问道:“你们寻道果,便是为填补道心之隙?” 慕书点头,“我亦是求道之人,自是不能放任道果流散却不取回。” …… 三人行十余里,在两山之间停下,李长笑取出得道林树王叶子,用以细绳捆住末端,从两山间直直垂下。 慕书解释道,这两座山,一座为阳山,一座为阴山,两山交接之地,阴阳混沌。得道林树王叶子,又引道之效用,至于这两山之间,再等阴阳混淆之际,便可再得道果关键线索 慕棋也未闲着,四下观望地势,连连表示惊叹。此中秘闻,若无慕书告诉,他便是寻一辈子,也难以看透。 三人静等,天色由白转黑,又由黑转亮,在那初阳破晓时分,突有大阵大风吹来,悬于两山间的叶子,被风吹得轻拂。 慕书记下叶子拂动规律,默默记在心间,三人一连留在此地观察数日,确保无误后,便又前往下一地。 此地是巨石迷林阵,曾用作弟子修行场地而用,此阵曾作幻阵而用,慕府弟子以此淬炼道心。 此阵布设手法,出自远古时期,延效千年,不过时至今日,也突流道道高耸山岩,再难见昔日迷人心智的幻想。 慕棋惊道:“这巨石迷林阵,竟是与我等道果有关?” “自然。我等道果,便就藏在此处。”慕书道。她告诉两人,此事她早早便知,曾借修行名义,闯入几次。 次次铩羽而归,灵气枯竭后,她再入大天境,第一件事便也是直奔此地,想着灵气枯竭,那阵法该是难以维持,凭她智谋,定能成功突破,重拾自身道果。 然在临此地,发觉幻觉之效,果真再困不到她,但她因不懂此地玄机,她纵使来去自如,也拿不到自身道果。 百般无奈之下,只能从头开始,先回得道林寻树王摘叶子,后去阴阳山,将叶子悬挂阴阳两山之间,在阴阳交替时刻,观察叶子飘动规律,勘破巨石迷林阵。 一环扣一环,这种事还真得慕书来,若换作任何一人,便是花费百余年研究,也难以做到这步。 慕书指挥慕棋、李长笑二人摆弄巨石迷林阵,待一切就绪,只见大地震动,一颗巨石突然凹入地面。 三人围去观望,但见一漆黑深坑,现于三人眼前。慕书、慕棋大喜,一路顺遂,历经千苦万苦,总算寻到此地。 李长笑手捏清风,轻轻一吹,感知探入洞道内,竟发现此坑足深百余丈,甚至还有延伸。 李长笑首当其冲,跳入其中,足足过了九十二息,才堪堪落地,远比测量的深,看来此地暗含极多门道,修士间有门术法,名为缩地成寸,可一步千里,极为玄妙,此条洞道与其相反,测量距离不算太深,但若贸然跃入其中,便好似自万丈悬崖上摔下,若不加防备,只怕立时能把修士摔伤。他抬头望去,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轻轻一吹,便燃起冉冉火光。慕书喊道:“我拳毒未消,不敢跳下去,你要接我下去才是!” 她看似镇定,实则慌乱,那拳毒将她置于被动境地,若李长笑不理会她,那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事也做不了。 事已至此,她已做完能做之事,后续有她无她,都并无太大差别。若位置互换,她定是会选择转身离去。 以己渡人,才越想越慌乱,然而李长笑又怎会过河拆桥。他轻吹一口气,便朗声道:“你跳下来吧,摔不死的。” 慕书犹豫许久,心道:“罢了,赌一把,我落得这番境地,若不能寻回道果,便在此摔死算了。” 她心一横,眼一闭,便是悍然跳下,数息还未落地,她便心中咯噔一声,哀道:“吾命休矣,他骗我,这么高落下,非摔死不可。” 心中又悲又怒,想自己聪明一时,竟被那剑客利用完后,又骗杀在此地,活活被摔死。想着想着,竟流下泪来。 然下坠之际,突觉有清风相托,最后稳稳落地。慕书全身完好,并无一处受损。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竟以灵气助我?” 灵气何其珍贵,慕书一时但感复杂,又突觉嫉妒,觉得师姐这姘头,样貌俊逸也罢,行事作风也这般独特。又想起她旧事情郎慕青天,她委身于他,实非真心喜爱,而是利益所趋。 第615章 慕老祖来历,道宗前任魁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书落地后,慕棋心想,“慕书身中拳毒,毫无修为可用,她直直跳下尚且无碍,我若跳下去,定也可无碍。” 旋即轻轻一跃,径朝洞坑里跳去,那坑洞漆黑一片,随着下落,骤风自脸上剐过,发丝飞舞,明明以肉眼望去,此洞并不算深,却久久没落地。 慕棋并非愚笨之人,知晓此坑另有门道,若不加以应对,真有可能摔死了去!心下正紧张,准备调动灵气御空时,突有一阵清风自下朝上轻轻吹拂,化做无形力道将他托住,使得身体轻盈如鸿羽,慕棋这才明白慕书为何无恙,原来也是有这缕清风托底。 慕棋心道:“虽是小事,此人却愿意顺手助我,我与他终究并无大怨,我看此人心性豁达,实乃可深交之人,唉,罢了罢了,我慕棋胸有天地,又岂能拘泥仇怨之间,此前不快,就此作罢了吧。” 他有这番感受,并非是一朝一夕,突然转变,而是与李长笑相处久了,见他为人处世皆值得称道,颇具自己风格,早已暗生敬佩。 脚尖点地,慕棋站稳,环顾四周,见李长笑、慕书就在身侧。他朝李长笑拱手道谢,李长笑笑着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 四下漆黑,并非是黯淡无光的漆黑,三人均是修士,夜视并不算难。但在此地,纵使聚精会神,尤只能看清身前三丈左右,再远便是漆黑一片,好似一道黑色幕帘,紧紧包裹了四周,遮挡了目光。 慕书趴在地上,拍去灰尘,紧盯着地上纹路,冷汗直流,道:“好险,此洞名为崖万丈,是类似镇运器之物,这底部又刻有数道高深阵法,分别为禁灵、加重、等大阵。好在阵法失效,否则触不及防,我等非摔死不可。” 慕棋闻言也是后怕不已,看来前路还藏诸多艰难险阻。他抬头顺着洞坑望去,单单以肉眼或术法探测,此洞坑实不算深,但一但跳入其中,便仿佛落入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在灵气未曾枯竭时,修士可御空抵御,但洞坑底部又刻画大阵,若阵法正常运转,怕是闯洞者大多摔成粉碎。 幸运的是,此处阵法早五百年前,便彻底失去效用。三人整理情绪,又一同朝深处探去,沿途多见阵法纹路,且均是极高级阵法,可见此地设防严密,令人咋舌。鼎盛之世时,有能耐强闯此地者,绝不超过十人。 穿过几条狭道,但见墙壁上挂着一条藤蔓,藤蔓上悬着各色葫芦,散发独特光晕,慕书大喜,这便是道果所在。慕府创立无数年,所窃道果不计其数,有优有劣,自不能全都一概而论。 “此藤为天青藤,老祖竟是用此藤保留道果,当真是奇思妙想。”慕书恍惚道,她想起旧时慕府委派任务,有一任务便是寻觅天青藤。 此藤生余天际,可称之“神物”,若用锻造法器,妙用无穷,更是极罕见之物,纵观历史长河,天青藤出现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出现,都有颇多史料记载,各方强者争夺,何其精彩。 慕书一众慕府弟子,便有幸参加一次,那次的天青藤,出自昆仑天下的边缘处,自天穹中垂落,约莫长有万余丈,无数强者垂涎,甚至洪荒天下十凶之一,也青睐此藤。 当时人族合力抗击,击退洪荒十凶之一,然十凶太过强大,杀了数名得道强者,又截了千余丈的天青藤,全身而退,实乃人族一大羞耻。 后天青藤几番争夺,多方势力皆有收获,其中慕府便获得百余丈长,上交慕府后,便再不知其踪。慕书一拍手,她早该想到这点。天青藤何其珍贵,千辛万苦夺回后,又岂能无所作为。 这是天青藤最后一次出现,慕书告诉众人,或许她知道慕老祖建立慕府之前的身份了。慕书又道:“纵观历史,天青藤仅出现十二次,五次在上古时期,七次在鼎盛时期。慕府创立极早,是在鼎盛大世之前。” “慕老祖窃道之举,自慕府创立时,便已是悄然开始。故早在这之前,慕老族便拥有天青藤,用以存放、蕴养他人道果,前五次天青藤的争夺者,定有其一,便是慕老祖真身。” 慕书博学多闻,何止出谋献策,普及知识之用。她若心性良善,乐意与他同行之人,怕也不会少。可及时避开诸多危险,也可提前领悟各中扼要。李长笑、慕棋亦是聪明人,但聪明之处各有不同,李长笑聪明在求生、保全自己之上,是多年弱小经历,步步淬炼出来的。故慕书若想坑害他,却也困难,反而会被李长笑反制,从而付出惨痛代价。而慕棋的聪明,是在专研、应敌之上,亦是在棋道之上,颇多地方,稍显木讷,但仍是难得的聪明人。 慕书回忆史料,又道:“前三次天青藤出现时,太过遥远,那时纵使慕老祖甚至未必出生,第四次天青藤出现,被洪荒凶兽截胡,人族半寸为得,故…慕老祖定然是第五次争夺者,或与第五次争夺者关系不浅。” 慕书又加推论,步步锁定老祖真我,“第五次争夺者,若以势力派别而分,怕是有百余道势力,不过最终获益者,不过袅袅七八人,分别是当时的道宗魁首张魁一,雪宗的尺千,百香寺万极佛,武宗刘启一。” “我推断…慕老祖与这四人,定有极深联系。”慕书喃喃道。其实那次争夺受益者,不止这四人,还有颇多强者,夺得一丈、半丈不等。只是慕书先行排除,觉得可能性不大。 李长笑捏着下巴,行至天青藤边,用手指轻轻触碰,触感柔软,略带丝丝凉意,尚且保留极大活性,这天青藤应是活着。 他道:“慕老祖应该与那张魁一关系不浅吧?” “不错,我推测慕老祖,便是张魁一之徒。”慕书断言道,语出惊人。 第616章 欺师灭祖,是为老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说起张魁一事,李长笑不算陌生,他从二元宗典籍中,阅读过此人相关事迹。远古时期,道宗便分支极多,有符箓门,丹鼎门、剑宗等等,遍及扶摇天下各处,为保证道宗传承正统,不至于彻底分家分流,每一代均会选出一名道宗魁首。 凡道宗下游分支,均对道宗魁首马首是瞻,不得忤逆。历代道宗魁首既位之时,便也肩扛一座天下的兴盛气运,意义颇大。欲承其重,必先抱经淬炼。每一代道宗魁首所受历练,是常人千百万倍之多。 继位前,需有三千八百次下山历练,或探访名山,或铲除奸恶,学成之后,还需亲身游历各大道宗分支,以手段、心性亲自折服各大宗门。 张魁一本非天纵之才,却一步一步,走到魁首之位,可见其不凡之处,不在于修行天赋,而是常人难及的坚韧。 慕棋道:“张魁一前辈我听闻过,他擅符道,出生符箓门,曾一纸雷符震诸邪,荡得天清清地明明。实乃我辈修士敬佩,追随之人。” 慕棋又问道:“你是怎么确定,慕老祖是张魁一前辈之徒的?” 慕书盈盈一笑,心中清明,虽是推论,却已八九不离十,定是错不了了,当即便道:“理由有二,那斩身刀斩情斩欲斩念,功效与道宗‘磨心石’极为相似,虽无证据,但也无需证据,我几乎肯定,斩身刀便是用‘磨心石’锻造而成。” 李长笑点头道:“扶摇虽大,但顶级法宝皆具备不可替代的独特性,暗合气运之说,便好似修士越至深处,便愈要走出自己之道,因为他人大道,渐容不下自己。故性质如此雷同的法宝,不大可能同时诞生两件。” “且就算有两件,那李寻道何须千方百计,以对赌的方式讨来斩身刀?直接用磨心石效果也是一样的。所以斩身刀九成以上概率,乃道宗磨心石所锻造。” 李长笑一番解释,条条是道,逻辑清晰。慕棋暗暗点头,心下却道:“慕书单以一条天青藤,便快猜出老祖真身,当真其智如妖,更通晓百事,这李长笑晓祸福,知天机,一番解释推断也合情合理,我慕棋自诩天下少有之才,但面对天下英雄,仍不可自大自得啊。” 慕书点头,她最烦解释,因为许多事情,她认为就该如此,就是如此,分明十分浅显易懂,为何偏就世人想不明白。甚至她自己也不知,该要如何解释。 但李长笑娓娓道来,与她心中所想全然相符,替她解释了其中缘由,一时心中微喜,觉得日后与人交谈,若能时刻有这般人在场,定能省下极多麻烦。 慕书又道:“理由第二,慕老祖与李寻道的联系,让我隐约觉得二人,该是有某层联系在。” 说罢,慕书与慕棋均将目光投向李长笑。李长笑哭笑不得,便又试着解释道:“修士相交,与凡人不同,一举一动常颇具深意,那日慕老祖与李寻道赌约,看似是对赌,实则是在论道。慕老祖认为智慧、狠辣、蛰伏为道之关键,李寻道提出另一想法,那论道的细节,我不在场,便不多说了。。” “只是彼时慕老祖修为有成,李寻道尚且年轻。慕老祖身为当世强者,本是不屑于后起之秀,立着论道之约,对他并无益处。怕是这场论道,是慕老祖有意炫耀自身成就,消遣道宗之人的目的。却不料输得彻底。” “以斩身刀为约,是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那时的李寻道,还并非道宗魁首,只是个天赋极高的后起之秀,尽管诸多名头加身,但小辈便是小辈,慕老祖亦是自傲之人,若无另有隐情,另有心思作祟,又怎会答应赌约?” 李长笑也不敢肯定,说完看向慕书。慕书点头称是,她也是这般想的。慕棋取出两枚棋子,一枚白棋,一枚黑棋,置于手中盘玩,道:“确是这道理,如此一说,一切便通晓了,我也觉得该是如此。” 李长笑也道:“张魁一名下有四位徒弟,首徒,穆乘风,二徒,张流年,三徒牛春,四徒宿千秋。” 他看向慕书,问道:“按你所说,慕老祖真身便是这其中之一。你觉得是何人?” 这数人皆是上古时期的人物,慕棋虽也聪慧,但论及博古通今,远不及慕书,也不及在二元宗遗址,看过许多典籍的李长笑。这话题,他是一句也插不上嘴。 慕书略微诧异,没料到李长笑竟也通晓古事,对这段历史颇有研究。毕竟是横跨一个时代的旧事,若不有意探查,是极难接触到的。 她理清思绪,说到:“二徒张流年死于推海,只余下穆乘风、牛春、宿千秋三位人选。牛春狡诈,叛入极北雪宗,后改名唐深,不但活着,还活得极好,已是雪宗二把手。” “排除此二人,便只余下穆乘风、宿千秋两人。” “穆乘风困于情,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但若以修为和寿元而论,应该还活着,却也成了老怪物。” 慕棋道:“那定是穆乘风了,慕府慕府,穆府穆府,二字同音。” 慕书却道:“错,我认为并非是穆乘风,而是宿千秋。”慕书来回踱步,娓娓道来,“宿千秋四徒最小,天资最高,张魁一对其评价,若再添几分韧性,日后有极大问鼎可能。” “日后却也应验了,宿千秋百战百胜,风头一时无二,一人一枪傲视天穹,然过刚易折,风头太盛,导致他无敌念被鲛人一族窃去,从此一撅不振。” “他道途中断,若再添几分韧性,未必不能跨过,然他辜负张魁一期盼,从此另僻他径,由此入了窃道,他偷盗磨心石,祭练斩身刀,立慕府,以窃道而修。” “倒也真有效果,借他人之道,修自己之路,入了合体,却欺师灭祖,再不认张魁一为师,认为他传授的道已经断绝,他如今走的,是自身捉摸出的道,他为此道之祖,故自诩老祖。” 第617章 道果所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宿千秋在历史典籍中的记载,其实并不算详细,慕书能娓娓道来,说得有条有理,也并非句句属实,其中参杂诸多个人见解与猜测。 许多方面,甚至并无正面记载,但侧面记载,若是博览古书,了解古今大事,能从旁推敲,慕书便厉害在这,她只是之广,便是连李长笑也远远不及,能从古时的遗留下的零散痕迹,一珠子一珠子…如同玉串般串联起来。 李长笑完全认同,并心中有感,此话不假。慕老祖多半便是宿千秋。他回首望向天青藤,实难想象仅是凭此,便猜出慕老祖真身。 慕棋亦是深表认同,古时旧事他研究不深,但自有分辨能力。他道:“慕老祖既是道宗魁首之徒,那一切便都说清了,如此一来,我们前去取道果,是否会与慕老祖正面相遇?” 慕书紧缩眉头,实也在担心这点,虽说慕老祖受困问心桥后,然世事无绝对,慕老祖也绝非常人,焉能老实受困?定会寻常办法解脱,而灵气枯竭,问心桥又遭削弱,说不定慕老祖已离开问心桥,就躲在附近呢? 纷乱思绪闪过,慕书眼神一顿,道:“既已到此,是福是祸,都要去看一看。”李长笑看向慕书,略感诧异,这位以狡诈著称的女子,遇到一些事情,也会将生命抛诸脑后。他笑笑道:“遇到打一架呗。” 上次与慕老祖七情六欲身交手,他半途退走,一是觉得对方棘手,二是不愿在慕书身前显露太多。此女智谋太多,有时或许比慕老祖棘手。李长笑实在也是知道,若遇上慕老祖,他多半是打不过的,但丢几道术法,再撒丫子狂跑,想来并无太大问题。唯一的损失,便是折了些脸面,不过名声与否,他向来不在乎。 “倒真可以打一架。”慕书忽的眼神闪烁,听到李长笑言论,颇有些兴奋。 慕书道:“慕老祖以师道束缚我等,让我等不得忤逆,他自己实也是欺师灭祖之徒,他上欺师,下欺徒,我…若实力足够,倒真想与其打一架。” 听她如此一说,慕棋也一颤,悠而一笑,亦是摩拳擦掌。慕府子弟修为高深后,若能闯下一片天地,多数会脱离慕府。可见慕家弟子,对慕府毫无归属感,对那慕老祖…多是惧怕,还有潜藏在惧怕下的怨恨。 倒是直系师傅,让他们恨不得,恼不得,同时受老祖迫害。 三人继续行之,天青藤上悬挂道果,青红白各色皆有,有葫芦形状的,也有条形的,道果本无实质,但若施以手段,便可将其显化化形,再嫁接自天青藤中,永不凋零。 先时所见的七情六欲身,身上均有他人大道的体现,当时慕书觉察后,脸色登时雪白,因为她意识到,慕老祖再取他人道果,投喂自己的七情六欲身,幸好慕书并未在七情六欲身中,感受到自己道果的气息。 朝深处走去,天青藤扎入地底,不知是悬挂极多道果,还是其他原因,越朝里走,天青藤便越显茁壮。 朝里行约莫百里,这条天青藤到此为止,其上有三千七百九十八枚道果,一枚道果便是一位天骄,毕生修行之精华所凝。然慕老祖窃之不用,实乃罪大恶极。李长笑轻轻一叹,忆起自己修道一路,何其艰辛,心中渐生愤恼。对慕老祖窃道果一事,实在是看不起,便也明白李寻道、神算宗,为何这般瞧不上慕老祖了。 慕老祖叛逃道宗,盗走了磨心石、天青藤,后来凡每次天青藤出现,慕老祖或是慕府,均有人前去争夺。故此地天青藤定不止一条。 随着深入,一条带刺的天青藤,也浮现于眼前,这一颗颗道果无风自动,受困于这黯无天日之间。此外慕书又惊觉,此地还设有诸多大阵,可连同外面的巨石迷林阵。 慕书道:“这慕老祖当真好心机。” 李长笑、慕棋登时望来,慕书道:“你们看,此地阵法,与巨石迷林阵相连,日后被窃夺道果之人,若是杀心起,要杀回此地,一但闯入这巨石迷林阵中。所感受到的环境,为自己道果而发…” “试问何人能勘破此幻境?若能勘破,便是彻底否认自己大道,一身修为也如风中残烛,一吹便散,若堪不破,便永世沉沦于幻境当中,无可自拔。” 慕书暗自庆幸,自己没硬闯此地,慕书又道:“慕老祖曾被自己养出的无敌念所击败,今时,若有人欲强闯,也要他等败在自己道果之上。” 虽惊叹慕老祖心思歹毒,但寻道果事大,耽误不得,三人再朝深处行去。第二条天青藤,足挂一千四百枚道果,单从品相上看,此一千四百枚道果,要比先前三千七百九十八枚道果要好。 越是朝里,存放的道果便越好,因为颗颗道果悬挂,此地竟道蕴特别,四处有流光闪动,颇是好看。 李长笑想着,若灵气未曾枯竭,哪怕是三两岁孩童,误打误撞闯入此地,随意摘一颗道果吃着玩,只怕也能修为快速攀升,最短的时间重走一遍道果之路。 第三根藤蔓上,悬挂四百五十七颗道果,一颗一颗犹如星辰,耀眼璀璨,本该绽放于与天际,却深埋地底,无人知晓。 第四根藤蔓上,悬挂一百一十二枚道果,映照得天青藤生机勃勃。 第五根藤蔓中,足有二十三枚道果,那道蕴之深…让慕书、慕棋目眩迷离,呼吸急促。 第618章 夺道果,异变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琴踏足问心桥,心意已决,只觉置身一片茫然之中,她回首望去,身后已经无路,朝前看去,迷雾包裹。一步踏出,身心震动,均宛若经受一场严酷考验。 她或许道心有隙,不算完美,但求道之心从始至终都纯粹至极,问心问心,问道问道,心之所向,便是大道所指。所谓修士,最初时修的便是本心,其次才是术法、法宝之类。然而随着修行体系历代演化变迁,主次早已难分。 远古时期灵气不算浓郁,修士更重本心,唯有本心通透,再去修行,才不会徒增心魔。鼎盛时期,灵气浓郁,相反却不重本心了,因灵气太过浓郁,形成“术之巅峰”,先后有百绝术法,又有各种璀璨法宝现世,天资绝高者,纵使心性稍差,也也凭借一往无前之势,直冲云霄。 慕琴已走百步,尚未因此受创伤,然而额头已流露汗水,背后渐渐浸湿,她眼睛微闪,又一步跨出,后席地而坐,不敢太过冒进。 …… 另一边。 李长笑、书、棋三人立在第五条天青藤前,共计二十三枚道果,每一枚均是出自罕见天骄。此二十三枚道果的本主,任意一人都是名声震天下之人。 慕书、慕棋心怦怦跳,明显觉察自身道果,就在这条天青藤上。慕书、慕棋与历代前辈相比,实则名气要逊色许多。但并非他二人真就差,而是灵气枯竭太早,并未给机会他二人真正展现自己风采。 书、棋二人走上前来,找寻自身道果,很快,慕书停留在一枚赤红果子前,那颗道果花开似妖,散发阵阵迷魂芳香,但看不见之处,又暗藏扎入皮肉,带着毒素的倒勾。 若有人伸手去摘,定会血肉模糊,手皮都将被剥了去。道果如人,李长笑暗自感叹,慕书与这果子倒也真切相似。远观外表妖冶美丽,近观芳香扑鼻,扰人心智,伸手去摘,便又血淋淋,事后回味,又好似中毒了一般,越想越后怕。 李长笑心道:“道果道果,本是虚幻抽象之物,然若化成真形,也能各有各态,好似真的果实一般。” “我如今修真假,舍真求假,亦是虚化之物,不知何时才能现化真形,以假化真,我且看他们动作,看能否有所感悟。” 李长笑聚精会神,目光又投向另一处,慕棋也停自一枚果子前,那果呈现黑白二色,酷似棋盘,其表面星星点点,包罗万象,果子中间长出一根朝外的尖刺。 可见此人深谙棋道,志在天地万物,但并非老实好人,已有锋芒显露,欺他辱他者,他自不会一笑而过,而是蓄意反击。且那尖刺极长,证明他实乃强势之人,不似慕书一般步步诱敌,再将对方坑入死局,而是主动出击,用以长刺伤人。 李长笑自问道:“若我也有道果,会是什么样?”他自嘲一笑,怕是定不如他等绚烂,甚至是透明的。 慕书伸手去摘,却发觉摘它不下,这天青藤已与道果相连,有根果柄牢牢连接,而天青藤又非凡物,何其坚韧,慕书抓着道果,双足踩实地面,憋着一口气,使尽全身气力,却丝毫摘不下半分。 “噗嗤”一声,慕书摔倒在地,双手被自己道果伤得血淋淋,鲜血不断滴落,更嘴唇发紫,身中剧毒。她银牙紧咬,又朝道果走去,毫不理会双手刺痛,与身上毒素,距离以卖力摘取。 慕棋也是一般,他本欲施以灵气,以灵气摘取,却在手触及道果刹那,灵气避退,用不上分毫,然当他拿回手,灵气又可自如运用。 李长笑旁观者清,看出其中玄机,道果本同源,慕老祖定是布设有某种玄机,使得自己的道果,偏就自己摘不得。 慕书往日计谋无数,此刻却用不上半分,她眼睛赤红,血丝密布,双手血肉模糊,却死抓道果不放。那赤红道果本便散发迷魂芳香,此刻混淆丝丝血腥气味,竟更好闻了几分。 李长笑一叹,道:“罢了罢了,我助你们一把吧。”言罢,他缓缓抽出青萍剑,那剑光寒芒轻轻闪动,既不耀眼,也不锋利,但无物不可斩。 他一步一步,走向慕书,轻拍慕书肩膀。慕书赤红双目霎时一震,渐恢复清明,回头望去,才发现那白衣已经站在自己身侧。 不等她言语,李长笑将剑一横,架在果柄之上,随后缓缓用力。天青藤果非凡物,李长笑只觉自己在与一股巨力角逐,然而… 他占据绝对的上风。 不知何处剐起阴风,将他长发吹得散乱,李长笑目若星,更比道果璀璨,他顷刻加大力度,咔嚓一声…道果自天青藤中脱离,重新彻底回到慕书手中。 她来不及感激,一口将道果吞下,下刹那她气息一震,体内拳毒化做黑气,自毛孔中逸散。先时伤势尽数复元,更奇异的是,修为境界竟出现攀升! 不…这本便是她的境界,只是今时取回了罢。先时与洪千大战所损耗的灵气,也由此得以补足。更甚往昔,当然…定比不过道果未被夺取前。 慕书神光焕发,多少年的算计,终在此刻完成,一时喜极而泣。灵气枯竭后,众人觅新道,她却探访遗迹,学研古学,她尽管天生聪慧,但那如海般浩瀚的学识,绝非凭空而生的。也是自一本一本古书,一处一处古迹获取。 那破译巨石迷林阵之法,更是她无数次假设,推演中获得,其中花费心力,不计其数,世道如此,这世间又岂真有轻易便可得道之人? 她望向李长笑,但见那剑客已走向慕棋,如法炮制,将长剑架在果柄,用力斩下。 然而这时却异变突生,那天青藤宛若活来,粗壮的藤条疯狂扭动,似李长笑此举,彻底将那惹怒。 李长笑冷笑一声,目绽神光,出剑坚决,有进无退。登时果柄断裂,慕棋也夺回道果。 第619章 异变突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棋一口吞下道果,也发生与慕书相似变化,身上重伤顷刻恢复,灵气得以补足,境界开始攀升。 当初道果被窃夺时,慕棋流失大量灵气,境界跌落,这些都存储于道果中。灵气枯竭近乎千年来,道果内的灵气,实也在点点消磨,但仍旧藏着极为庞大的灵气。 此刻尽数吸纳,可谓是柳暗花明,死中有生,不但将近千年灵气损耗瞬息补足,整个人道蕴独特,如欲登仙。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慕棋、慕书自有明悟,若灵气未曾枯竭,只怕二人登时可再进一步。然而异变已起,此地天青藤疯狂扭动,大地震动不已。 慕书、慕棋皆是感激看向李长笑。他们没有料到,取得道果的关键一剑,竟是此人相助。慕棋倒还好,他此前早将李长笑看做值得深交之人,前尘旧怨也早已在心中勾销,此刻又得李长笑助道之恩,当即拱手拜谢,道:“多谢道友相助。” 李长笑拱手道,“小事罢了。” 慕书心中扭捏,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慕棋坦率,但她却难做到如此。此前同行,慕书是迫于形势居多,那前尘旧怨,她可没说过一笔勾销。然而若说她真想追究,却也未必。 此刻李长笑又对她有大恩,纵使她再聪慧,也难免感到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人,心中一叹,自问自道:“慕书啊慕书,你自诩妖女,但此局又如何理?难道师姐也是这般,与他纠缠不清的?” 李长笑开玩笑道:“慕书姑娘的道谢,既然说不出口,那便罢了,只是日后别去寻我和你师姐的麻烦便好。” “哼。”慕书冷哼一声,修为归来,拳毒尽褪,自然不能轻易妥协。但她真不打算再寻二人麻烦,一是吃瘪太重,险些叫她身死道消。二来,你若说慕书有多恨二人,多恨慕琴,却也未必。 若真有大恨,何须等到此事,她早便可蓄意谋害,且…曾经神算子便来寻过她,欲邀她入队,一起对付慕琴。 但她拒绝了,她自不傻,觉得神算子要杀师姐,定有极大把握,她何必去趟浑水,自找苦吃。 李长笑呵呵一笑,见慕书虽未正面作答,实则已经内心同意。慕棋也道:“师妹,我们三人纠葛,该在此地休止,你是聪明人,该是知道。” 慕书恼道:“要你多嘴干甚。” 慕棋深谙棋道,虽也聪慧,但实不知女子心思,一时也来气了,就要认认真真掰扯道理。李长笑也难知女子心思,但定要比慕棋了结,隐约猜到慕书那恼意是从何而来。实是慕棋这番话,将她陷于尴尬境地。 却在这时,一枚巨石猛然砸落,轰隆隆一声,响彻四周。一时此地竟有坍塌风险。慕书蹙眉道:“此地不可久留,需要快快离去。” 她犹豫一二,又道:“此地构造,其实隐约与镇运器相似,我们摘了道果,定是无形间触动了某些东西,最好马上离去,否则十分麻烦。” 一开始,慕书本不愿将此发现告知二人。但一时情急,鬼使神差便说出口了。慕棋道:“若真是如此,真便麻烦了,凡镇运器物,受灵气枯竭影响较小,枯竭千百年来,依旧留有余威,甚至可困死我等三人。” 此时,又何止巨石塌陷,天青藤亦在胡乱舞动,藤条好似长鞭,一甩一甩,纵使是再坚固的顽石,被甩到也顷刻化做齑粉。 那骇然场景,让人惧怕,慕书、慕棋如何敢大意,当即以灵气化盾,护住己身。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刻离去。 李长笑伸出右手,拍去衣上尘土,目光远眺向更深处。又缓缓收回,落在那胡乱舞动的天青藤上。其上仍有二十一枚道果,一闪一闪,颇为神异。 但他知道,这上面并无慕琴的道果,慕琴高于二人一筹,她的道果,只怕藏在更深处。他拍拍青萍剑,自顾自朝深处走去。 刚走几步,却不料慕书拉住他手,道:“你疯了不成,都说了此地特别,你还朝深处去干甚。” 李长笑笑道:“自是求道。” 他拉开慕书的手,略感诧异,看来这位妖女,虽有一“妖”字,却并非十足的妖。慕书心中骂道:“求个屁道,又不是你的道。”,却并未再去阻拦,只静静看那道身影,消失在黑暗当中。 她神色复杂,没由来又十分愤恨,刚升起的感激之情,又顷刻烟消云散,银牙紧咬。慕棋犹豫是否跟进,却听黑暗中,一道声音飘来,“你们先走吧,别好不易求得大道,又死在这里了。” 慕棋欲言又止,论情义,他实不该就此离去。旧怨既消,李长笑又有助道之恩。修行中人,为求一念通达,终然身死亦是无悔。他本该以死相助。 然慕书却突感愤恨,一听李长笑那话传来,愤恨之情越发无以复加,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她拉着慕棋,身影一闪,顷刻强拉出地底,悬立在巨石迷林阵的天空上方。 朝下望去,无数高耸巨石塌陷,灰尘漫天,狼藉一片,且地势扭转,变得更为复杂,连慕书也再难勘透。 慕书脸一白,若真稍晚上片刻,她便真切出不来了。慕棋大怒,也知晓地势变化,“你干什么拉我出来!” 慕书更怒,“你也想死吗?老娘救了你,你先时想杀老娘,老娘以德报怨,你还不跪下磕头。” 慕棋气得颤抖,最后只憋出一句,“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慕书并未争论,只又想起那迈向更深处的背影,不知觉中双拳紧握,总有股无处宣泄的郁闷。 第620章 强者云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书从未这般心烦意乱过,更不知因何而乱,她原先本意,是在取回道果后,再顺便将李长笑坑杀而死。 她慕书向来有仇必报,然而此刻,李长笑受困地底,她该是高兴才对,却越想越烦,尤其是那道背影从容不迫,坚决淡然,又好似自有分寸。 不由得念起往事,她委身慕青天时,慕青天虽口口声声说爱她,然而在被慕府追杀,慕琴杀到跟前时,竟将一切过错,推至自己身上。 “现在怎么办?”慕棋问道。他低头观察此地地势,复杂程度,无异于一盘无解棋局。更涉及镇运器之说。 慕棋、慕书修为最巅峰时,也不过炼虚巅峰,是一流强者,却并非顶尖强者。其实纵观扶摇天下,已是名列前茅。整座天下上下,大乘不过五人,合体也零零散散,出世的,不出世的合计起来,不足百人。 合体已是一宗一派老祖,一般不问世事,一心求大乘。故慕书、慕棋这等修为,几乎可横行无忌。但一但涉及极隐秘之事,也是知之不多。 例如此刻镇运器,镇运器乃一宗、一派镇压气运之物。甚至扩大视角,镇运器不止镇助一派气运,更是镇守人族气运。 屹立不倒,自然有其原因。慕书骂道:“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慕棋道:“你不是阅读过许多古籍吗?可看出这里端倪?” 慕书烦闷摇头,她是见过诸多古迹,然而…镇运器太过深奥,且并非智慧便可参透,还需有极深的大道感悟。她亦是束手无策。 “长笑兄弟对我有恩,若是无他,这道果我是决计寻不回了,你也一样,此前你先招惹他,他杀了你也是合理,但他却反手助你,你不该藏拙。”慕棋道。 慕书大恼,“你哪只眼睛见到老娘藏拙了?”这慕棋非把她气死不可。她若想害死李长笑,根本便不会告知此地诡异,在夺回道果,恢复修为的刹那,她定会毫不犹豫离去。 以她性格,她就该如此,可为何会停在原地,又劝导李长笑,再拉慕棋上来,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只是情急中做了出来。 慕棋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慕书骂道:“还能怎么办,找师姐,看看指天能否劈开呗。” 慕棋眼睛一亮,“若是指天…未必不可。” 慕书想到慕琴,一时更显得烦躁,其实若究其根本,她与慕琴间的仇怨,看似大其实虚无。 “师姐会在何处?”慕棋眉一皱,正欲施展棋中天地,演算慕琴身位。 慕书一巴掌拍散,说道:“何必施展术法,灵气不要钱么?师姐定在问心桥啊。” 慕棋问道:“长笑兄弟从未说过师姐所在,你又怎么知道。” 慕书解释道:“猜的,猜的。”她更觉烦躁,心想李长笑若在身侧,定能解释得清楚,她是如何猜测到的。 但若要她亲自解释,她真不知该如何将心路历程,一一述说清晰。正烦闷之际,她忽得来了傲气,还非得解释清楚不可,便就地盘坐,思索自己是如何得出此结论的。 她想了许久,才眼睛一亮,告诉慕棋,师姐乃是河母,深谙香火一道,这是前置条件。又加上师姐与李长笑一同前来,以师姐性格,求道一事,哪怕关系再好,其实也不屑求他人相助。更何况入大天境便遇事会遭遇危险。 所以师姐与李长笑一同前来,定是遇到无法独自解决的情况。慕府弟子道心皆有隙,均是无法通过问心桥,故…慕琴师姐找寻李长笑帮忙,定是关于问心桥的。 慕书道:“所以师姐大概率在问心桥等待李长笑。” 慕书轻笑,又道:“我甚至知道,师姐曾去过万极秘境,说不得就是在那儿,与李长笑结识的。” “哦?”慕棋来了兴致,“为何?” 慕书仰着头,道:“唯少数人知晓,慕府上至老祖,下至第二,难过问心桥。据我所知,师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而她却早早做出应对,怕是师姐此前定也走过问心桥,而世上有问心桥之地,不外乎那几处地点。” “再加上师姐研悟香火,不难猜出她专程去过百香寺的万极秘境,找寻香火一道。” “有理,有理。”慕棋赞叹道:“妖女称谓果然实至名归,其人如妖,其智也如妖,我若是棋中有天地,那你便是胸中有天下,学识浩瀚如海,便已经是难能可贵,再加上灵活运用,彼此串联,更是难上加上,可惜灵气枯竭,否则你日后那怕修为不及师姐,成就定然不会太差。” 慕书冷笑一声,这番赞许,她听得多了,心中无感,只瞥一眼乱做一团的迷离巨石阵,朝问心桥方向行去。 两人化敌为友,约法三章,若遇危险情况,一人出手一次,若敌手太强,便共同御敌,不可藏拙,否则愧对道心,李长笑在天之灵,会投下一百团黑气,倒霉终身。 若李长笑听到二人讨论,定会哭笑不得,慕书、慕棋两人兜兜转转,竟又形成了同行合作的局面。 前段时间才互相坑害,险些你死我活。慕书常轻叹,世间之事,她再是聪明,也定有预料不到之地。 两人同行朝问心桥去时,并非一帆风顺。近日陆续有几处交汇点,被外界强者察觉,纷纷涌入大天境。 每一处交汇点,均是秘境与现世交合融汇之处,正处于微妙平衡,一但陆续有强者涌入,交汇点平衡被打破,便不得出也不得进。 然而便指使极多强者,便困在大天境内,又寻不到长生之秘,越发癫狂崩溃。 最后竟是自发抓捕慕府弟子。 第621章 齐聚问心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书、慕棋名声在外,离开巨石迷林阵,在外抛头露面后,很快便引得多方强者的注意。二人正朝问心桥行去,途中麻烦不断,如今的大天境局势微妙隐约呈现针对慕府弟子之势。 为了彻底看清局势,慕书与慕棋暂时停下,寻一僻静隐蔽之处,将思绪理清再行。 慕棋心胸宽阔,恩仇分明,那助道之恩,看似仅是李长笑轻轻一挥长剑,助他斩断果柄而已。或许对李长笑来说,仅仅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他而言,却大过天。他是决计不可不报的,更不允许慕书不报。 慕书思绪如妖,常不着边际,不遵礼法,语出惊人。慕棋虽也聪慧,但正如他名字中的“棋”字。棋盘条条框框见,虽藏有万千变化,但遇到某些事情,仍是一板一眼,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似现在,有恩就必须报。 实则李长笑帮助二人,可从未讨要好处,仅是觉得世间求道者,多是艰辛,他能帮便帮,若顺道化解了仇怨,自是再好不过。 让二人事先离去,确实藏有一份善心,他当时是想着,既然恩怨均以化解,书、棋二人求道一途,却也艰辛,若刚得道便枉送了性命,却也可惜。于是打算自己去走接下来的路。 慕书骂慕棋是“棋呆子”,慕棋反倒觉得是赞誉。二人躲在山洞中,思索应对之策,理清现下局势。如今大天境内,无数强者找寻慕家弟子,而琴、棋、书、画四人,同辈间名气最盛,自然是首当其冲。 若乔装打扮,定会被一眼认出,慕书始终觉得,这些外来强者多是麻烦,是难以掌控的不定因素。便想同慕棋算出其他交汇点,再将消息散布出去,让那些外来强者自己出去,等外界清净了,再前往问心桥寻师姐。 然而再一细想,又觉得不妥。交汇点一旦泄露,有出必然有入。届时人不但未少,甚至更为混乱,且慕书、慕棋二人,也需从交汇点出去。若交汇点均被发觉,便是连他们自己,也要被困死大天境中。 思前想后,进退两难,只能更隐蔽而行,尽量避开人群,一点点朝问心桥靠近。书、棋二人联手,却也真切厉害得紧。慕书的智谋,加之慕棋的策算,常能相隔百里之外,便将他人玩弄得团团转。 纵使遇到危险,也可在事态发酵前彻底化解,故这一路虽然有惊,却无险。慕书心性似妖,且心中正无端感到郁烦,主导了两场大血战,引得两批人马打生打死,她却在一旁拍手叫好,看得尽兴。 慕棋毫无感受,他深谙棋道,有底线,却也并非良善好人,加之外来强者均想抓他,既已是生死仇敌,自不会怜悯他等。 且说二人一路行着。待走到问心桥附近时,两人瞳孔一震,慕书登时眉头紧锁,慕棋则是取出黑白二子,置于手心处盘玩,这是他思索时的下意识举动。 顺二人目光望去。问心桥一端,汇聚了足有数百名强者,他们死死守在问心桥边上,几乎封堵了入口。 原来,这数百强者自入大天境起,便极力探寻长生之秘:白玉长生果、与大天境久不融现实秘密。 然而至今仍一无所获,再者被困秘境,不知如何出入,最终多方找寻,目光纷纷锁定在那问心长桥中。料定若真有长生之秘,必然就在问心桥对岸。 然问心桥多艰,慕府弟子难以踏足,不代表其他人便可踏足。曾有强者自告奋勇,强走问心长桥,结果修为耗尽,境界跌落,生生便死在问心桥中。 那场景,甚是骇人,之后便再无一人,敢轻易踏足问心长桥,桥边上越聚越多,渐渐到如今规模。 数百位强者,在那问心长桥边缘,却无一人有应对之策,却又不愿就此离去。于是便形成当今局面。慕书远处眺望,心中大紧,当今局势,便是连她,都觉一团乱麻,难以理弄得清楚。 她心道:“不妙,当真不妙,我纵使恢复道行,但以我、慕棋之力,依旧难抗衡这些强者,只能暂时蛰伏,再寻机会行事。” 于是,慕书、慕棋二人在远处蛰伏,暗中留意问心桥情况。因问心桥太长,且桥身雾气氤氲,遮蔽视野,故两人并未看到慕琴身影。 却有另外发现。二人发觉,大天境外来强者,之所以四处找寻慕府弟子,就是因着问心长桥。 他们想法简单,认为既然自己不能通过问心桥,那慕府弟子总该可以吧?于是便自发搜捕、抓拿慕府弟子,强迫他们踏足问心桥。 若灵气包裹双目,目光望得更远,便可发觉问心长桥上,浓雾包裹中,已有十余位慕府弟子的尸首。 均是被擒抓而来,强迫踏足问心桥,道心破碎,境界跌落,灵气耗散,再心脉尽碎而死。慕书面泛冷意,她对慕府弟子,实并无多少情感。却见他人如此凌辱那与自己,有相似际遇之人,任就不免兔死狐悲,心生暗恼。 又见一名慕府弟子,被十余人合力擒抓,押上问心桥,一步步朝深处行去。九成九慕府弟子,皆不知自己道心有隙,难过问心桥,故并未有激烈反抗。 然而当问心桥走至一半,没入浓雾深处时,发觉不对,想回头离去时,却是晚了。 慕书正与慕棋,爬伏自一座山头,慕棋布弄风水,使得此地极为隐蔽,外人难以觉察。二人只需不散发灵气,不弄出大动静,便相对安全,不至于被数百强者发觉,出手围攻。 两人爬伏的山头前方,又有两座高山耸立在左右两侧。慕棋在两座山上布设手脚,分别在两山的山头与山脚,摆弄风水格局。使得两座高山山势相连,同时具备“采光”、“远目”等诸多功效,好似一面天然的放大镜。 两人无需以灵气加强目力,只需目光穿过两山夹隙,便可相隔极远,看清问心桥处众人一举一动。 若论学识智谋,慕棋不如慕书,但若论风水之妙用,慕书远不如慕棋,便是掌祸福、修真假的李长笑,因不精深此道,也不如慕棋许多。 两人爬自山头,足观察数日。 一日破晓之际,慕书突有所感,轻揉太阳穴,心中暗道:“不对劲。” …… 却说另一边,李长笑独身一人,已行至更深处。 第622章 缠斗天青藤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送走慕书、慕棋二人后,李长笑步子加快,同时手握紧剑柄,若发觉有异,他便会顷刻出鞘。 巨石塌陷,灰尘漫天,洞道已全然乱做一团,更有天青藤盘踞扭曲,好似活来一般,不…天青藤本便是极为罕见的活物。它天生地养,乃造化之所凝,纵观历史长河中,天青藤诞生次数,也不过十余次罢了。 李长笑心中有底,自不会轻易乱了阵脚,纵使环境恶劣,危机四伏,也未能影响到他步伐。 漆黑洞道越走便越宽敞,上下左右均是由泥土、岩石组成的墙壁,炼虚修士已有通天彻地之能,区区岩石泥土,是完全阻碍不得他们半分的。 然此地特殊,李长笑若想横冲直撞,强力破开泥层离去,却也不大可能。只因此地布局,不止眼前所见简单,按慕书所说,此地似已成类似镇运器般的存在。 然而是何种镇运器,便不得而知了。 李长笑做事不求十成十稳妥,但每一件,每一回,都自有把握自有分寸,从不鲁莽激进,更不会逞一时之勇。初接触修行时,他便是这般人,如今道行小有所成,那心性、行事自然更为稳妥。 故此地看似危急,实则仍在可控范围。李长笑继续走着,突见一根藤条袭杀而来。他瞬息抽剑格挡,“砰”的一声清鸣响彻四周,震得人耳膜发疼,火花四溅。 李长笑半步不退,抽剑的刹那再横向斩去,然那条天青藤迅速缩回,躲开这一斩击后,又隐匿不见了踪迹。李长笑那是好惹之人,他见天青藤逐渐隐蔽,便手一捏诀,用力一吹。 下刹那,狂风四起,又带极寒冰霜之气,将那渐渐缩回的天青藤冻结,他再一脚踢在长剑上,使出“踢剑式”,这看似轻巧的一踢,却让长剑飞射而出,好似流星坠地,“咚”的一声,钉在天青藤上。 天青藤断裂,李长笑过去抽起长剑,心中暗道:“刚才交手,天青藤柔韧坚固,果然并非凡物,且过去这般久了,依旧能保持这种实力,当真不简单。” 李长笑拾起断裂的那节天青藤,上下观察,发觉此条藤蔓并非天青藤本体,而是无数年演化,所衍生出的支脉。 其上能见道果的,才是天青藤本体。李长笑回头望去,自黑暗洞道一路走来,他共见到五段天青藤本体,道果数量依次在减少,但质量却在之间变高。 “天青藤来者不善,刚刚大地震动不已,应是天青藤受到刺激,在地底运动所致,如此看来,天青藤只怕极大。” 李长笑朝深处走去,又想起刚才那天青藤的拍击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合了某种“剑道”,他心中推测,这天青藤被用以供养万千道果,反之,那道果其实也在时刻供养天青藤。 李长笑料想,慕琴的道果,应便是在第六根天青藤上,他只需摘下道果便可离去。于是加快步伐,朝更深处行去。然行约莫三里后。 地面突然窜出一条藤蔓,猛然鞭打而来,看似寻常的鞭击,竟暗合了数十种道蕴。李长笑侧身一躲,凌空抽剑,剑身晕染长一层灼热气浪,将十仙印中火印之力,彻底融入剑身。这一剑斩去,锋锐的斩击之力,与灼热的焚烧之力相互结合,却并未能立刻将天青藤斩断! 天青藤藤身上,涌起一层薄膜光晕,竟在抵御李长笑的斩击,两股力量互相角逐,同时,上下左右,无数方位又探出天青藤藤条,竟想将李长笑彻底缠绕包裹。 李长笑张开嘴,生、死二丹飞出体外,绕身侧盘旋,化做剿杀之力,将袭来的无数藤条,顷刻间剿得粉碎。 然攻势并未因此而止,又见右侧方向,一条约莫大腿般粗细,带着无数道果的藤蔓,刹那间拍来。李长笑抽剑防御,与这根藤蔓正面相拼,立时被轰飞了去,砸在层层洞壁之上。 轰隆隆一阵声响起,这地底早已一片狼藉,碎岩、灰尘弥漫,李长笑心中暗道,不愧是天下间的神物,威力果真不朽。 刚刚那道拍击,出自天青藤一道本体,李长笑看得清晰,其上共有三千七百九十八颗五彩斑斓,闪烁着光晕的道果。 李长笑看似与一根天青藤角逐,实则在与三千七百九十八位天骄,以及他们的道果角逐。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拍飞了去。 但他并未受伤,只是身上衣物脏乱,头发零散,略显得狼狈罢了。不等他休息,突的,一根天青藤自地上窜出,竟无任何声响,无任何征兆,刹那间将李长笑胸口洞穿。 鲜血淋漓。这株天青藤藤上足有二十一枚道果,是一路走来,所见的第五条天青藤。其上每一枚道果,均是出自绝世天骄的毕生感悟,实力强大得可怕。 幸亏慕书、慕棋分别摘下自己道果,若不然,这株天青藤实力强大是一点,若再有慕书的智谋,会更加棘手许多。 这一突然袭击,实则暗合了此藤上,二十一枚道果中的其中一枚黑色道果。此道果出自一位慕府天骄,是位实力极强的杀手,在暗杀一途颇有成就。 见李长笑胸膛被洞穿,天青藤逐渐平息,退回至地底。然而就要彻底消失之际。一柄长剑,突然贯入大地,精准的插在第五根天青藤上。 这一剑,直插入体,天青藤藤身坚固如铁,又柔韧似棉绳,本是最为难缠、难断之物,先时李长笑与天青藤数次交手,纵使用了十仙印妙法,用了造化、用了拂华御剑术,也均是未能一剑斩断。 然而这刹那,明是被洞穿胸膛,命不久矣的李长笑,非但无任何事,还一剑插入地底,在第五条天青藤放松戒备之际,一剑穿杀。 李长笑长发飞舞,嘴角上扬,用力一挑,但见那藏在地底的天青藤,被他连根带道果,一同挑拉了出来,将它部分真身显露出来,竟是长达百余丈的青黑色藤蔓,只在最前段的位置,连着二十一枚道果。 大地被犁出一道极长的沟壑,天青藤竟传达出了恐惧、不解、愤怒等诸多情绪。它分明感受到,这名剑客已被自己贯穿胸膛,为何却全然无事? 李长笑眼中真假不定,嘴角上扬,他一手抓住天青藤,再度用力一拉、一甩,见这天青藤竟还不止百余丈,还要远远甚之。 他铁定了心,抓住便不肯松手,拽拉着天青藤,以极快速度顺着洞道跑动,欲要将它彻底从地里抽离出来。 但见此藤长无边际,大得吓人,当抽到一定长度,李长笑惊觉藤身上,还藏有道果。他刹那明悟,原来入眼所见,所见到的五条天青藤,经过日渐蕴养,早已连脉同枝,长为了一条。 那藤蔓长足万余丈,其上缔结五六千枚道果,甚是骇人。 第623章 天地盘,敕令老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看清天青藤的全貌,那万余丈长的藤身,共悬挂五六千枚道果。与此藤为敌,便好似与慕府历代天骄为敌。 不过天青藤虽是活物,更是神物,但终究有所缺陷。李长笑的青萍剑,钉死在天青藤上,同时双手抓着藤身,用力抽拔。他并非体修,但有灵气加持,力气拔山倒海不算太难。 况且他此刻展现的力气,在炼虚强者中并不算最大,只能勉强是一流。在他的抽拔之下,天青藤发出似有似无的哀鸣,好似小儿在抽泣。 只听轰隆隆一片,天青藤实在太大,且深深扎根此地,根系蔓延遍及各处,李长笑这一抽拔,便似把一栋百年老宅那镇宅子用的柱子,一下子拔了走。 那老宅又焉有不塌之理?那地下的景象,实在已经不是肉眼所能看清。除却土尘、漆黑外,接连的爆炸声、震动声外,再无它物。 李长笑死死抓住天青藤一角,在那在地底飞行,同时用力甩动那天青藤。天青藤生命力顽强,这般动作,对它杀伤力并不大,却让它极为愤怒,因为这是它赖以生存之地,此刻却被那外来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破快得差不多了。 但它却又恐惧,它莫名十分恐惧,渐渐感受到那剑客的不同。李长笑正闹得尽兴,他突破以来,少有这种场合,纵容他肆意玩闹。 突的,他最后一甩,那传出的巨力,将飘散于空气中的土尘,泯灭为了虚无。而经他这番折腾,眼前的场景全然一变。 浮现一片极为广阔的迷宫通道,那通道包含苍茫的天空,厚实的土地。乍一看,好似是大地深处埋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般。原来慕书所言不错,此地布局真是一座镇运器。那洞道周围的岩石、泥土,将此镇运器真容掩盖。 而天青藤盘踞在迷宫中,根系蔓延几乎布满整座迷宫,李长笑抽拉它时,牵一发而动全身,便好似牵动了整座地下迷宫,导致泥土、岩石层层崩碎。 导致露出一角真容。那天青藤仍在哀鸣,它已经彻底惧怕此人,但李长笑却不罢休,他欲完全看到这座镇运器之真容,便眼睛一闭,威势由此酝酿。 二元宗遗址中,李长笑拾得数枚罕见丹药,枯老丹、新生丹已被他炼化为“体丹”,类似身体一部分,好似手足一般的丹药。 生、死之悟,他暂不算深,故难用出其中奥妙,但单是那生死二丹绕身侧盘旋时,迸发出的绞杀力道,便已经不可小觑。 除生死二丹外,还有万血丹、霞丹、以及与神识有关、与丹塔有关的顶丹。万血丹、霞丹药力过于澎湃,一时难以吸收,化神期的李长笑,更难以运用。 可入炼虚之后,李长笑又怎会放这般资源不用,那藏于心窍间带滚滚血气,他若全力释放,可将无尽天幕染红。 万血丹药力,就藏心窍处,三足金乌蟾的腹部。三足金乌蟾、万血丹、霞丹又均是李长笑之物,归属于李长笑。虽李长笑修为升高,便是他的“一鸡一犬”,都可获得好处,又何况是这等神物? 再加之李长笑长期灵气蕴养,神丹之效,甚至更甚于从前的巅峰时期。此刻,在李长笑闭上眼睛的刹那。 那心窍中的三足金乌蟾,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后张开口器,无穷无尽的血气,缓缓飘散而出。李长笑刹时睁开双眼,那双眸子内,赤红一片,带着极浓的血腥气味。 他一声低喝,血气顷刻爆开,无以形容的冲击力,在此刻迅速遍及各个角落。那力量实在太大,甚至真正的撼动了此地镇运器。 被李长笑抓住的天青藤,首当其冲受到血气冲击,发出嘶哑的惨叫,最后竟一点点消亡,徒留下一颗颗道果掉落在地。 而那镇运器真容,好似从土里掘出的老旧古董,上面沾染了泥土,但将泥土清理干净,彻底显露真容。 “天地盘…”李长笑心中想到。 他并不知晓镇运器来历,那“天地盘”三字,乃是他见到此器真容,自己有感而发,便临时取上的。 “天地盘”,如其名,便好似天地一般的盘。盘中大小路径分明纵横交错,好似迷宫一般。但身处其中时,却好似置身于天地之间,觉得哪里都极为辽阔。 “以天地困众生,以天地囚道果。”李长笑心自念叨,随镇运器真容显露,四下早已一改先时模样。再无泥土、岩石、等芜杂之物。道路宽敞好似容纳了整片天地,让人行于其中,好似置身于廖宇。 以迷宫困人,纵使那迷宫在复杂,受困之人也有尽力找寻出路。可若以天地困人,人人人生来便活在天地之间,又如何去找寻出路? 这镇压器天地盘,占地之广阔,实是惊人。李长笑的丹塔全貌,也是极为巨大,但若与这天地盘相比,却要小上不少。 却并非是说,丹塔不如天地盘。实若单以品质而论,丹塔或稍高天地盘一头。两尊镇运器打造者的气概便不可同日而语。 丹塔乃二元宗老祖朝奉天所造就,那位老者死于火地,但气概何其宏伟,他欲破天理,死中求生,火地求花。丹塔顶楼,有一枚顶丹。服用者,有会当临绝顶,一览天下众生渺小之气概。 那是问鼎之姿,胸襟可纳海。而这天地盘品质虽高,但施以“天地”之名,占地如此巨大,却是用作“困人”“困物”之效。可见此人心胸狭窄,且心情混沌,正自茫然中,或觉众生受困天地,终不由自己,终难以忤逆天地。 李长笑轻一笑,想想却也对,若慕老祖真有朝奉天那般气魄,那般胸襟。区区无敌念被夺,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与火地斗争整个时代,那中间的苦楚,又有何人能知晓?李长笑心神一顿,意气自生,抬头望天,低头望地。 这天地盘,天地盘,以天地为笼,又有何人困不住?慕老祖定是这般想的。他自怨自艾,心中有隙,失意中愤恨他人,或认为世间之人,若是他这般境遇,定然也如同他一般。 然而… 却困不住李长笑,或者说,困不住朝奉天老祖那般人。李长笑正想给那慕老祖瞧瞧,这天地之间,除他慕老祖这般人外,也有朝奉天老祖那般人。 火地生残莲,便是世间最叛逆。 他抬起手,一株莲花摇曳生长,他轻声道:“这天地,已困不住我。” 他敕道:“宿千秋,速来见我!” 第624章 二祖论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随那一株造化残莲自掌心中摇曳生长,李长笑心中一悸,便宛若跳脱这层“天地”桎梏,视野不得放大,虽置身于天地中,却好似超脱在外,以俯瞰之姿,俯视整个天地盘的全貌。 那天地盘呈八角、分阴阳清浊、含五行变化,布局十分广大,涉及奥秘浩瀚如海,所用心血无以估量。它暗合天地运转,置身于其中时,宛若身处天地之间,便是使尽浑身解数,速度再快也难以逃离。但抽身天地之外后,天地盘,其实就是一个八角盘形状的镇运器。 说是容易,实则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太少太少。李长笑幸得火地之悟,从而有了违逆天地的感悟,故不用受困天地。这并非李长笑厉害,而是他幸运。他发出敕令,便想叫那慕老祖出来瞧瞧,他的天地盘,也有困不住之人。 然而声音回荡,却无人回应,李长笑手持造化残莲,于天地盘中行走。探寻此盘更多奥秘,与找寻慕琴道果。 天青藤被李长笑血气翻滚,形成了冲杀之力彻底剿灭。并非天青藤弱,只是它缺陷太过明显,存在太过驳杂。 它看似得天独厚,好似什么都有,本身既是神物,又又数千枚道果日日蕴养,一举一动,都暗合了数种,乃至数百种道意。实力极其强悍。 实则生性驳杂,五段天青藤,虽根系相连,逐渐化做一体,然而终究并非同出一脉。均有些许差异,那血气中蕴含无穷杀力,有如摧枯拉朽之势,天青藤难以抵挡,便各自护住己身,然而根系早已相连,彼此所蕴含的能量是横定的。 如此一来,必会各自争夺,外忧内患之下,反倒防御力更不如先前,故被寸寸泯灭,彻底消亡。这天青藤不难对付,只需给出足够压力,散布够大的杀力,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只是李长笑有一点,尚不明朗,这天地盘中似乎只有五段天青藤,慕琴的道果,他便是到了现在,都未曾发觉。 李长笑加快步伐,一步千百余里。并非他已经掌握“缩地成寸”的神奇术法,而是他超脱天地,随心所欲,一步可很快百余里,一步也可不到丈丈不到,当然,仅限于这片天地盘中。 他终究未曾真正超脱天地。因超脱“天地”,这迷宫自然再难困住李长笑。李长笑若想离去,并非难事。就算李长笑未曾超脱天地,他也另有办法离去。 例如唤出丹塔,与这天地盘较量一番,砸个稀巴烂。镇运器能困住九成九的修士,独独困不住也拥有镇运器的李长笑。 镇运器的每一寸缕,均是极其特殊的存在。由宝贵的材料堆砌而成,本身就是极为坚韧的材质,但再坚韧的材料,也能以外力强破之,真正让镇运器几乎不可摧毁的原因是,当镇运器彻底建成,赋予名字、效用之时,它便不止是器了,更是气运之所凝,也可看做是气运的显化。 人族能掌控法器,但掌控不了镇运器,故镇运器常常镇守一地。李长笑能掌控丹塔,也并非是丹塔有灵,认他为主,而是…他识海中的那枚“顶丹”。 顶丹使得他神识好似金色,似乎有敕令镇运之效用。他以此来操控丹塔。那鲛人族三大天骄之一,便是被困死镇运器中,从意气风发,到崩溃边缘,杀不死李长笑,离不开镇运器,被这般硬生生的磨杀而死,憋屈至极。 当时的李长笑,若实力足够,又何必采用磨杀的手段。直接手持镇运器,追着那鲛人族天骄砸便是。若真有那副场景,却也好笑。毕竟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位修士,是拿着镇运器砸人的。 逐渐朝深处走去,李长笑突的停下步伐,他见一黑白阴阳台中,白色区域枯坐一老者。那老者满头白发,身穿粗布麻衣,两颊凹陷,好似一具枯尸一般。 气息若有若无,但从五官上看,仍残留年少时的几分俊俏,他稳坐白台,对李长笑的到来,毫不理会,直到李长笑坐在他对面的黑台上。 老者才缓缓睁眼,那眼神混沌一片,清浊难分,注视李长笑良久,才渐渐变得清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是你在叫我?” 他又道:“此是阴阳鱼台,可显化人之道行,是论道之台,你能走到这里,便说明你道行颇深,悟出了天地之理,你又坐我对面,你是想与我论道么?” 李长笑道:“你是慕老祖?”老者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李长笑又道:“我道行浅,从不与人论道,但闲聊几句,却也并非不可。” 慕老祖宿千秋沉默不语,他自适才起,便隐约觉得心悸,睁开眼后,又见此人到来。莫名生出某些异样情绪。李长笑问道:“当初您与李寻道论道,你赢了还是输了?” 宿千秋看向李长笑,他从不记得,慕府有这样一人。他如实道:“我输了。” 李长笑好奇,“你怎么输的?”他虽去过那湖泊,看过那金鱼,但那日论道之争,怎么赢,如何赢,他半点不知。 宿千秋神色一冷,哼道:“宵小之徒,你不敬我?” 李长笑上来便发问,还是问他论道有关之事,更问他是如何输的。无异于有意挑衅。宿千秋实非大肚之人,登时便感不悦。李长笑道:“前辈以天地做盘,自困己身,晚辈敬不起来。” 宿千秋道:“笑话,这天地盘何其宏伟,古今往来,能有此业绩者屈指可数,你不也是芸芸众生一员,你不也受困天地中,何敢不敬我?” 李长笑伸出手掌,道:“我一介小辈,道行浅,不与前辈论道,定也论不过你。但我却能让前辈与另一人论道。” 言罢,他起身离去,那黑台之上,一株造化之莲摇曳生长,李长笑的“造化”,脱胎于火地,暗藏火地众人感悟。 他此刻全然呈现,竟幻化出朝奉天老祖。阴阳鱼台,可显道。 这刹那,朝奉天、宿千秋两位老祖对坐而立,一人坐白台,一人坐黑台。 朝奉天缓缓睁开双眼,只觉一阵混沌,后缓缓清明,与慕老祖相对而视。 第625章 传道之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阴阳鱼台,显化道行,乃为论道而生之台,又因这阴阳鱼台与天地盘是为整体,便也算是气运所凝。 借此重重,当李长笑在黑台中,栽种下造化残莲时,已经死去的朝奉天老祖,才能得以显化。此是道之所凝,虽并非朝奉天亲临,却也可看做亲临。 因这株火地生出的残莲,有朝奉天毕生的心血,是他毕生的道行凝结。朝闻道,夕死可矣。见道如见人。 宿千秋一惊,亲眼见那残莲显化,坐立一位老祖。他来不及思索此人来历,对方便先是发问,问他乃是何人。 宿千秋自有傲气,更将此地视作自己地盘,那天地虽困己身,却又何不是他坐掌天地之玄?既是自己地盘,又焉能有被他人先问名讳之理? 宿千秋反问对方姓名,朝奉天呵呵一笑,如实告之,宿千秋这才道:“慕府,宿千秋。” 两尊老祖开始论道,论道论道,不如真刀实枪,术法相轰般绚烂。多是始于微末,一点一点朝更深处探究。一个人的道行,可以从对万世万物的见解,解读,感受中知晓一二。 此刻,两位老祖便从一只蚂蚁聊起,二人刚一开始,便见解分歧极大。慕老祖认为,蝼蚁一生劳碌,渺小可悲,一生之轨迹,不过在那方寸之间。然而天地有序,自不可能万事万物,都如洪荒猛兽、鲛人一族那般天生强悍。 又从蚂蚁说到人族,人族再是厉害,不依靠法器,仍很难正面抵抗洪荒猛兽,这便是天地之序,万物均不可违背。 朝奉天一语不发,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压蚂蚁,一指压下,蚂蚁被彻底碾死。朝奉天眉头一皱,又左右张望,见到另一只蚂蚁,如同先前一般,用手指碾压,蚂蚁又死。 如此反复,如此反复,十余只蚂蚁被他一指碾死。宿千秋眉头一皱,不知此人用意,又见朝奉天正玩得不亦乐乎,便心下生恼,欲言又止。 在朝奉天碾死近百只蚂蚁时,有一只蚂蚁吃痛,反嘴咬了他一口。他自不觉得疼,也不觉得恼,只是哈哈大笑,拍腿大笑,畅快不已。反观那宿千秋,不明他此举用意,正感到茫然。 朝奉天将那只蚂蚁捧在手心。然后回上一句,去他娘的天地有序,蝼蚁尚且咬人,天地有序无序他不管,他只知道蝼蚁急了,也能咬人,而且咬得是他这老祖。 朝奉天又哈哈一笑,道:“蝼蚁不但可以咬人,我还要叫它飞上天去。”他轻一吹,咬人的蝼蚁生出翅膀,朝天空飞去。 两人论道自蝼蚁而起,渐聊渐深,后来分歧越来越大,几乎全然对立。慕老祖的道,颇为驳杂,颇有些自困手脚,画地为牢的意味。而朝奉天的道,天地广阔,放眼于寰宇。 谈及天地时,慕老祖认为天地困众生。朝奉天却认为众生托天地。谈及命运命理时,慕老祖认为顺流而下,顺势而为,一道不通便换一道,吸纳诸多道行,交汇贯通便是自己的道。 朝奉天简单粗暴,全然不认为世间有命运、命理乃至因果存在,他参生死,悟造化,修道修道,便是无道走出道,何来一道不通,便立时换道之理? 两人大聊三天三夜,天地间昼夜交替。慕老祖逐渐汗流浃背,神情混沌,暗藏惶恐。而朝奉天却得心应手,时而产生大笑,时而破口大骂,那言语颇为难听,骂修行界当真是后世无人,连你这般货色,都敢自称老祖了?修持多年,你悟的是什么狗屁大道,修的是什么狗屁道心,狗屁不通,丢人现眼。 怒起时,甚至要问慕老祖的师承,要连带着师父、师祖都臭骂一顿。慕老祖自然不服,红着脸辩驳几句。 又这般过去三日。 这场论道已至白热化,慕老祖的大道感悟,在朝奉天眼中狗屁不通,破绽百出,而朝奉天的言论,不拘一格,真正的超脱天地,有时一句简单言语,说出口时又暗藏大道,让慕老祖沉思思索许久,才勉强给出一句辩驳之言。 两人之高下,早已肉眼可见。到第七日时。朝奉天厌倦了慕老祖,要走了阴阳鱼台,然而踏出半步,身影便逐渐黯淡,他立时又收回脚,不敢再轻易迈步。 这一幕被慕老祖宿千秋瞧见,立时拨开云雾见青天,觉得这场论道,尚且还有转机,他说道:“你自诩超脱天地,然还不是早已消亡,你现今留存的,不过是一点大道感悟罢了。而我却依旧活着,身死道消,你的道早已断,而我却还在前行,这场论道是我胜了。” 然他那话语,朝奉天却全不理会,只觉聒噪,他朝李长笑挥手,示意他走过来。随后按住李长笑肩膀,上下打量,最后哈哈一笑。 这笑声响彻天地,震动寰宇,整片大天境,任何一处角落,都能听到那声大笑。笑得猖狂,笑得叛逆,笑得得意。 任何一人听后,皆不由得心想:“是何人如此开心?笑得这般猖狂?” 笑声持续好一阵,朝奉天才是停下,慕老祖愤恼无比,指着朝奉天怒骂。朝奉天却毫不理会,全神贯注凝视着李长笑,轻声嘟囔一声道:“修为竟这般高了。” 李长笑拱手谦逊道:“际遇所至,无足挂齿。” 朝奉天道:“我的时间却也快要到了,我教你个办法把这天地盘收入囊中,也好叫那老头,知晓此次论道是谁输谁赢。” 随后,他便附耳低语,李长笑连连点头,认真聆听。二人这番言论,全被慕老祖听了去,他嗤笑一声,半点不信有人能夺取天地盘。却又难免紧张,忍不住附耳偷听。 交代完诸多事情,朝奉天身影渐淡,彻底消散之际,又重重一叹,忽的喊道:“长笑兄弟。” 李长笑与其对视。 朝奉天道:“把道传下去。” 第626章 慕祖往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地盘,阴阳鱼台,朝奉天彻底消散。或者说,朝奉天早便死去,此刻显化真形的,乃是他的道行。是他临死前,散落一地,却又被李长笑拾起,捡起的道行。 然而天地盘纵然是镇运器,纵然依旧镇守气运,却也不能一直显化。故朝奉天即便不迈出阴阳鱼台中的黑台,也终有消散那日,且不会太久。 朝奉天大笑一声,彻底消散世间,李长笑俯下身子,拾起那株他留在黑台上的造化残莲,盘坐在黑台上,静静看着慕老祖。 这位老人年岁已高,已是将死之时,他屈服于天地的浩瀚,迷茫于自己的道行,今日,便也叫他见识见识,修道的另一道风景。 李长笑拱手道:“前辈,您这天地盘,我便笑纳了。” 言罢,他手轻按在阴阳鱼台,黑台、白台交汇之隙,他跳脱天地,俯瞰天地盘,早便知晓此盘分化八角,四面对称,外有五行八卦,内有阴阳,暗藏诸多天地至理变化。 可好巧不巧,那二元宗万宝书库中,朝奉天也用以类似方法,仿照天地间的至理循环,将自己等人围困其中。 以此来看,两人做法有些许相似,但朝奉天自囚,是为求破道,慕老祖自求,是为逃避,却自称为顺道。 因为火地经历,若说对天地至理的参透,或无人能及朝奉天,他告知李长笑夺盘之法,有极大概率切实可行。慕老祖色变,又惊又怒,但又坚信自身道行,故作轻松,不去阻止。 天地盘最外侧,是五行八卦间的变化,由外入内,便是阴阳间的变化,李长笑右掌按在阴阳鱼台阴阳交汇之处。眸子金芒四溢,却见神识自眉心处外放,乃是淡金色。 神识本无形,但李长笑的神识,融入丹塔顶丹之后,便化做金色,带着某种统御之力。他此前虽有研究自身神识变化,但碍于眼界、或是境界为道,一直无果,后便搁置下来,直到此时此刻。 经由朝奉天点醒,加之李长笑还算聪慧,登时便明悟,这神识统的,乃是气运。丹塔为何为他所有?便是因为这金色的神识。 凡镇运器,皆是气运所化,唯有可拨动气运之人,才有可能趋之如臂使。而顶丹便是为此而练就,此中坚信,耗费不知多少栽光阴。 朝奉天还告诉李长笑,看似是他占了大便宜,实则本就归他所有。因无论是顶丹、三足金乌蟾,均非寻常人能够吞服。唯有跳脱一切,不受天地限制之人,足够矛盾足够特别之人,才可让三足金乌蟾产生兴趣,才可吸收顶丹。 而李长笑,恰逢绝法之世,漫漫求道路,苦苦求索,孤独寂寥,便也正是那般人。他神识扩散,笼罩整座天地盘。心意一变,五行拨动,心意再变,阴阳倒转,天地万物,皆只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李长笑眉一皱,天地盘以极快速度缩小,而盘中两人也随之缩小,这时李长笑再站起身来,轻轻一跳,自盘中脱出,真正的跳脱天地之间。 脱离天地盘的刹那,他身影逐渐回归正常大小,偌大的天地盘,被他握在掌中,低头俯视着。而慕老祖满面惊恐,仰头上望,却只能看到碧蓝色天空,见不到李长笑。但他感受得清晰,李长笑正注视着自己。只是他已跳脱天地,而自己受困囹圄之间,故一人视野开阔,览尽天地万物,一人四目望去,狭隘逼仄。 李长笑再轻轻一跳,又跃入天地盘内,他稳坐黑台,这番奇妙感受,让他感悟更深,心中并无喜悦,但有跳脱天地、回归天地的道法自然,恬静至远。 他望向慕老祖,慕老祖也望来,最后轻轻一叹,道:“我又输了。” “我曾输给李寻道,而今却又输于你,心服口服。” 他打造天地盘,却至今不能运用自如,甚至受困于此,而李长笑非但自如出入,还可轻易掌控。这道行间的较量,谁胜谁败,已无可辩解。 李长笑并未忘记此行目的,便问慕老祖为何窃夺道果,所窃道果,是否均藏匿于天地盘中,可有遗留。 慕老祖知无不言,告知李长笑一段往事,那段往事,其实李长笑已听慕书说过,大差不差,但仍旧静心聆听,慕老祖本名宿千秋,年少无敌风流,少有挫折。但后来无敌念被偷,大败于鲛人强者,道心有隙,入合体失败等诸多挫折,接连到来。使得他茫然无措,不敢去见世人,他回到道宗后,修为一度下跌,他亦随之颓废,认为此生怕便如此了。 后来,许多后辈弟子后来居上,因缘巧合之下,安排慕老祖与一后辈较量。那场较量,多有羞辱之意,慕老祖彼时也看出了,只是还是应下。哪知交手后,他竟并非那后辈敌手,被越级所击败。 自那以后,他沦为笑柄,又暗恨同门师兄。虽张魁一严令禁止任何弟子,在他面前议论此事,但慕老祖知道,道宗上下定然都在暗中嘲笑他。 他一怒之下,叛逃离宗,将天青藤、磨心石等诸多神物拿走,张魁一自觉有愧,抓拿慕老祖时并未动真格,此事也成了张魁一的污点。 慕老祖脱离道宗后,便时刻在想,自己无敌念被窃,那鲛人一族却比自己强。自己亦可窃他人道果,反之比他人强。待日后道果多了,自己手掌万道,成圣做主,又有何难之? 于是,他潜心研究,期间修为一度下跌至凡人。自道宗处修来的道行,几乎散得干净彻底。他忘去真名,自称为“慕”。 他夺道果,修为攀升,后立慕府,成为慕老祖。 第627章 舍与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魁一曾评价宿千秋,说他本性不坏,但挫折来得太晚,一发便不可收拾。后来张魁一每每谈及宿千秋时,总是难掩愧疚。对于宿千秋叛逃一事,他多是怪罪自己,认为自己没能尽师职,让他走上歧途。 阴阳鱼台上,慕老祖回忆旧事,此刻缓缓道来。慕府创立多艰难,但他也渐渐发觉弊端,身上道果太多,诸道混杂,让他修行停滞,且卡在合体寸步难进。 正是那困顿之际,一位颇为年轻的男子,只身一人,寻来了慕府。那人便是李寻道。 慕老祖道:“初见他时,只觉寻常,交谈一二,才知晓他亦是道宗之人。” 道宗根系发达,李寻道甚至并非张魁一传人,但亦是道宗之人,且极大可能成为道宗魁首。李寻道自出世起,天下间灵气便喷发而出,自上古时期迈入鼎盛时期。 加之神算宗臣服,李寻道当时修为不高,但名气极高,慕老祖也早便关注。彼时他已是慕老祖,道上威望极高,寻常人想见他一面,绝非轻易之事。每日来访者成百上千,且类似的年轻俊杰、年少成名者也是不少,慕老祖一般多是视而不见,或是直接轰走。但李寻道千里迢迢而来,加之身份特殊,来自道宗,引起他一二兴致,便亲自去见了。 第一次见面,十分稚嫩的李寻道,竟要与他对赌,赌约是斩身刀。慕老祖当时便觉这小儿好生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海阔天空,但却也莫名应下。 那赌约李长笑自不陌生,便是养鱼,瞧谁养的鱼活得更久,活得更好。却也可视作论道,道之体现,往往在细微处,以“鱼”比作“道”,实非稀罕事。 两人各养三条鱼,慕老祖以一鱼代表智慧,以一鱼代表狠辣,以一鱼代表蛰伏,此是他近期所悟,也被他视若得道关键。李寻道则特殊,三条鱼好似均无特别含义。 待慕老说及养鱼之事,李长笑便问道:“前辈,你知晓自己是因何而输吗?”这个问题,两人初见时,李长笑便直言问过。 实不算敬与不敬,李长笑只觉大道宽敞,并非遇到论道,就非赢下不可,才算是正道。若真是这般道理,他前半生多数是输,后半生也不觉是赢,不该能有今日成就。只是慕老祖心性并非豁达之人,自困天地间,登时便恼了,认为李长笑是来找茬,这才有后来论道一出。 此刻再问,慕老祖却不恼了,说来也是奇妙,前后同一个人,同一个问题,慕老祖态度却截然不同。他如实道:“说来惭愧,我输后花费近乎千年,才悟透当时是因何而输。” 慕老祖道:“我认为制胜秘诀,乃是心性、手段、智谋,而李寻道却不走寻常路。他所养的三条鱼,无光心性、无光天赋、无光智谋。仅有二字‘舍得’,舍二而得一。” 慕老祖叹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年纪,如此修为,便能悟得这般深刻,过刚者易折,唯知舍知得者,方可走得更远,我不便是活例么?不知舍,只求得,步入泥潭便再难自拔。” 说到这里,慕老祖已添几分自悟。 李长笑沉下心琢磨。有舍才有得,这般简单的道理,便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悟不清楚、弄不懂。即便悟了清楚,又有多少人做不清楚。李长笑暗道李寻道无愧为道宗魁首,年少之时,便已然展现深邃思想。此为他的与生俱来的天赋,对道的理解,对道的感悟,常人难以企及。纵使是慕老祖,也远远不如。慕老祖亦是难得天骄,然与李寻道两相比较,立时便可看出差距。 那场养鱼论道,李寻道看似险胜,实则大胜,且毫无悬念,慕老祖毕生所悟,在一初出茅庐的少年面前,却更显幼稚,更显功利。 当时慕老祖羞愧交加,又愤怒不已,后来果见李寻道修为攀升,他斩七情六欲之杂念,入成圣之大道,一飞冲天而起。慕老祖羡慕不已,自己多年苦求,不便是为此而已?他当时便想,这天地间若多一圣人,岂不更好?便想讨成圣大道,却反而被神算宗人算计,以天地之理、问心桥困住,从此鼎盛时期,慕老祖穷尽一切,也没能踏出半步。 求不得成圣大道,慕老祖却依旧不肯甘心,他事后效仿李寻道,斩下七情六欲,更自创术法,将七情六欲练就成人。虽是门极强术法,却于成圣大道无益,于大道无益,好似鸡肋。 慕府不断壮大,慕老祖以师道为约束,摘取天骄道果,然而他修为抵达瓶颈,身上诸道驳杂,再胡乱吞食道果,反有破道风险。 渐渐的,他将道果孕育起来,用以观摩,参悟,并用作养育天青藤,如此一来,他既可道行渐深,又无需染杂自己道行。 如此持续极久。 李长笑皱眉问道:“那道果全在天地盘中了?实不相瞒,我此来仅有一个目的,便是为我的一位朋友,求得她的道果。可我走遍天地盘,此地数千枚道果,却偏偏无她的。” 慕老祖道:“我窃道果无数,多数藏在此地,但并非全部,你那位朋友定然是极厉害的人,若我没猜错,他的道果…应是在问心桥后。” 李长笑暗道,这世间真有这般巧合之事?兜兜转转,却仍要朝那问心桥走上一遭?他知慕琴难踏问心桥,故不愿她涉险。可走一遭后,为何她偏偏就避不开这问心桥? 大道有时偏爱弄人。越怕什么,越避什么,它偏就让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非叫你直面深渊,再鼓起勇气一跃而下,最后摔得粉身碎骨才甘心。 李长笑心道:“明知道已死,仍在苦苦求道,赵青啊赵青,你若看得轻些,命便无需这般苦了。” 李长笑拍拍长剑,再度起身,既此地无他所求之物,他自也该要离去。 他朝问心桥看去… 慕老祖道:“小友,你既已掌控天地盘,可否帮我一小忙?” 第628章 拨天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地盘外合五行八卦,内合阴阳变化,藏万般玄妙变化。如此浩大工程,仅凭慕老祖一人,是绝无可能完成的。天地盘的出现,说是慕老祖处心积虑,潜心打造,倒不如说是神算宗遗物。 这大天境乃神算宗为算计慕老祖,经过多位算士,以庞大的策算天机,推演天地,弄出的特殊秘境。慕老祖受困其中,也正巧借那神算宗的策算,再施以浩大且漫长的工程,无数待慕府弟子的参与,才造就此盘。 若无神算宗这一前置条件,单以慕老祖、以及慕府,是绝无可能造出天地盘的。慕老祖道:“小友,我亦想见见外边的广阔,你既已是天地盘之主,何不助我一手,让我出去?” 李长笑本欲立时赶赴问心桥,他与赵青有问心桥之约,本因找寻道果之事,已经耽搁许久。他是知晓那位仙长,性格向来执拗的,心思又很是隐晦,平常小事倒还好,到了大事便总猜不透。 见慕老祖这一问,李长笑犹豫一二,见慕老祖寿元无多,若只想见外界天地,何不顺手成全?他手一挥,天地盘渐渐转动,立时便见四周天地变幻,李长笑拉着慕老祖轻轻一跃,身影渐渐升高,跳脱出了天地盘。 飞到高处时,朝下俯瞰下去,天地盘全貌尽数显露二人面前。李长笑先时已经看过,加之神识覆盖天地盘,已经彻底将其掌控,早已烂熟于心中。然而慕老祖却从未见过天地盘全貌,一时热泪盈眶,万般念想纷至沓来。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无人可知。 忽的,李长笑发觉慕老祖身上虚幻,渐大有消失之势。他略微惊讶片刻,又立刻想清楚一切,叹道:“慕老祖,你却也并非真身,仅是道之显化罢了。” 那慕老祖全不在听,已陷入混沌之中,身影渐渐虚幻,最后在彻底脱离天地盘的刹那,化做无数细碎星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李长笑站在平地上,经历诸多曲折,他成功脱困,但见慕老祖道行所化,彻底在眼前散尽,他悠悠一叹,低头看向掌心的八角天地盘。 那盘悬于手掌,气息厚重沧桑,一座镇运器,便是一道气运所凝,意义重大,若仅以“杀力”评判器具品级,那便太过肤浅了。 李长笑与慕老祖一无交情,二无恩仇。对其道行所化消散,心中实无多大感受。却因此有些许疑惑,既按慕书之所言,慕老祖本该在问心桥才对。他的道行显化,为何是在天地盘? 想到此处,李长笑眉一皱,来回踱步,又伸手要拿酒。喝酒只会徒然神志混乱,对思索错综复杂之事,并无任何益处。聪明之人,对“酒水”一类,常避之不及。前些时日,与慕棋、慕书同行时,李长笑邀请二人饮酒,二人便是死活不肯。 那醉后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的感受,让他们颇为难受。李长笑却偏偏想反,借那酒兴寻求灵感,或有那灵光乍现之际,一切问题,便全全迎刃而解了。 他突想到,那慕老祖的道行,是自困天地间,然而…他自己却定然想逃脱于此。他真身必然是来过天地盘,如此一来,才有可能在天地盘中,留下自己的道行。 李长笑轻轻一跳,身影渐渐变小,又落入天地盘中。他虽已掌天地盘,然对盘中诸多奥妙,掌握仅不到万一,他料定此中还有古怪,便花些时间勘察。 果真不出三日,便察觉一处玄机,镇运器镇运器…重点在那“运”字,天地盘之运,与某处隐约相连,甚至可用作“传送”之效。至此,李长笑心中一切大明,原是那老祖过不得问心桥,便花心思造天地盘,欲直接跳过问心桥脱困。 道行虽自困天地中,然而真身却未必。 发觉这一点后,李长笑立刻琢磨,看能否从天地盘中,逆向传送回去。他神识如海,铺天盖地般包裹天地盘。这般消耗十分巨大,若换作寻常炼虚修士,只怕不出一个时辰,神识便被彻底榨干,到了那时,纵使体内灵气充裕,也有灵而无神,与死亡无异,变作空有灵气的行尸走肉。 李长笑服用顶丹,神识特殊,更有掌运之效,然此刻覆盖天地盘,仍旧只是勉强支撑,颇为吃力。如今这时世,神识如若外放在外,消耗便实在太大了。绝法之世,天地似火,神识似水,外放神识于天地,便等同将水至于火上烘烤。 李长笑进入中度睡眠,依靠睡眠,一面补足神识,一面以神识拨弄天地盘,他先转动外五行八卦变化,每拨弄一处,天地盘便气运起伏,变化琢磨不透。甚至因气运牵动,而引得天地异象。或闷雷落雪连绵不断,或燥热难耐,却落下颗颗冰雹,更有树叶枯黄,嫩草新生。 李长笑长发随风而动,周身一切混乱无序,四季之变化,气节之流转,一切之一切,便是他本人也难以捉摸。 本来,这般拨弄天地,乃是徒增业障,徒增厄运之举。然而李长笑福泽、灾厄几乎无尽,朝福看,福厚无边,朝祸看,祸海无涯。那业障、灾厄加之彼身再多,也全不受半点影响。 再加之李长笑悟出“造化”,本便是有超脱天地之意,欲与世间天地至理对抗的术法。与他此刻拨弄天地盘之举,又是颇为暗中契合。 指使他得心应手,行常人所不能行,所不敢行之事时,可以无半点后顾之忧。唯一不足之处,便是神识消耗巨大,拨动天地盘一个时辰,便是中度梦游的状态,却也再难维持了。 他只能停下歇息,大睡一晚,等第二日自然醒来,再拨弄天地盘。 就这般,李长笑一边赶赴问心桥,一边拨弄天地盘,渐渐的,随他拨弄,气运牵动起伏,连带着大天境内,也开始频频出现异动。 平地起惊雷,水生火、地起风、木化土…种种异事层出不穷。大天境中本无四季变化,但此刻不但有了,而且毫无规律,一会儿倾盆大雨,一会儿又灼热难忍。 随着拨弄。 天地间又下起一场极大极大的雪。 第629章 问心桥上云雾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问心桥前,数百强者聚首,遥望问心长桥,却无一人敢于踏足。慕书、慕棋从旁远观数日,也是一筹莫展。 近日天时变幻莫测,慕棋身为算士,深谙风水策算一道,此外符箓、阵法、旁门百道、天时、地势等极多方面,都有颇为深刻的造诣。算士单以战斗力而论,只是寻常而已,但知识也相当驳杂,唯有聪慧之人,才能在此道中取得造诣。慕棋立时发觉大天境不同以往,开始在地上布设棋盘,推演变化。第一次半途中断,耗费了颇多心神,第二次,他又重新布设棋盘,并邀请慕书也帮忙。 二人联袂共同推演,坐于棋盘两端,好似正在博弈的棋手,此为棋中天地另一用途,但慕棋从未有机会用以示人。然而纵使这般,却仍旧屡屡受挫,越是推演便越觉得复杂,最后干脆收了术法作罢。慕书隐约猜测,这种种变化,是因天地间的气运紊乱而至。但天地气运因何而乱,为何而乱,又是何人而为,便全猜不到了。 这日,天上下起鹅毛大雪,寒冷异常,不出片刻,便已经白皑皑一片,地上的条条道道,山上的树木,均渐渐裹慕银色素衣。修士抗寒能力远高常人,但置身于天寒地冻中,也总该觉得凉意遍体,想要多穿上几件衣物御寒。 问心桥前,数百强者各自生火,心情早已烦躁郁结。明明天地一色,白茫茫一片,却也是幅难得的精美雪景,但无人有心情欣赏。却再所难免,他等寿元本便无多,听闻慕府大天境久未融入现世,或藏有长生之秘,或藏有白玉长生果,便花费极多光阴寻觅,好不易历经艰辛,不知付出多少代价,总算入了大天境,却发觉极大可能空手而归,任是谁来了,也难以豁达接受。 他等在问心桥前踌躇已有十余日,心情只日渐烦闷,戾气横生。放弃也不是,前进又无路,一个个好似画地为牢,自囚于囹圄间。且自从前些时日起,又气候变化无常,此刻落下大雪,让本便困顿已久的众人,将此中种种,更是视为艰难险阻,求道障碍。不一巴掌拍散,便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何来心思欣赏。 虽心中厌恶那毫无征兆,冻人皮肉发肤的大雪。但当那雪连下数日时,却也有人惊喜发觉。本浓浓包裹着问心桥的浓雾,竟因大雪而发生了消退。 朝问心长桥望去,可渐渐看得更远,看清那白玉做的桥身,看清那一砖一瓦,以及踏足者或轻或重、或坚毅或犹豫的脚印。一丈、两丈、三丈…雪越下越大,那视野便也越来越远。 慕书、慕棋二人,也均是发现这一特点,慕书道:“问心桥,问心桥,人心本难测,故总是裹上迷雾,叫人看不清,弄不明。此刻浓雾散去,究竟是天时变化所致,还是有人弄清了本心?亦或者二者皆有?” 慕棋道:“有气运原因。”他皆是道:“那桥中浓雾,好似气运而凝,类似镇运器的简化版,而如今大天境气运变动极大,导致本凝聚于此处的雾气,一点点散去。” 两人爬伏山头,正朝问心桥看去,待浓雾退开十余丈时,终见一道身影。那人样貌枯老,乃是慕府弟子,被诱骗登桥,刚踏足时,他不觉自己道心有隙,然踏足才十余丈,便已经几近彻底破碎。 一身修为也似那浓雾一般消散,他苟延残喘,坐在桥上休息,还未彻底死去,但命运却也已然注定。 随浓雾再散,已足以看清二十余丈的距离,又见两名慕府弟子,前后盘坐于原地,额头全是汗水,口中极快的念着静心咒。 二人情况,要比十丈处那人要好上许多,尚且强行稳住道心。然而前有狼,后又有虎,他等纵使离开了问心桥,桥外那数百强者,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等。 故,其中一人稳住身形后,连迈数步,却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顿时萎靡不振。 浓雾再散,可见百丈,极多慕府弟子,或盘坐静心,或道行受创,几乎无一能安然无恙,踏足此桥的。 桥边处,便有人嘲道:“这慕府如此神秘,其下弟子怎会如此不堪?我原以为至少能行个百多丈,现如今,才五十丈未到,便困住了二十余名人。” “单从此问心桥上看,慕府中人,怕是多有虚名而已,便是那慕老祖,也是那藏头露尾之辈。而今天下大势起,慕老祖修为应是不低,偏偏到现在都未曾露面,想来是想独上其身了。” “却说那慕琴慕大仙长,却也是这般乎,我听闻她初设河母庙时,眼见洪水淹城,却无动于衷,落下个不救一城的名号。在青域乃至南四域,我不敢谈论此时,就怕不知怎的,被那慕琴听到,要加害于我。” ……众人众说纷纭,多是声讨慕府中人,他等全忘记了,自己未是什么好人,却偏爱声讨他人。 这一番言论,场中诸多修士,起哄接话者更是不少,大天境中诸多遭遇,本便让他等对慕府弟子生了戾气。 浓雾又散。到一百五十丈处,终于又见一道身影。 是一身穿袈裟的中年男子,他步履蹒跚,一步一步朝深处走去。慕书道出此人名字,此人名叫慕楠,是慕府天骄之一,早早脱离慕府后,该投一佛门。这一修佛便是千百载,如今却也踏上这问心桥中。 慕书道:“此人应是自愿踏足。” 慕棋问道:“你怎么知道?” 慕书懒得详细解释,只模糊告诉慕棋,这慕楠也知晓慕府弟子,道心有隙,所以退出慕府后,便潜心修佛,欲要弥补道心之隙。 他多年修佛,便是为了此,所以纵使灵气枯竭,他也定会走上这一遭。 说到这里,慕书突然一顿,想到了某处,一拍大腿,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怎会没想到呢!” 慕棋投目看来,问道:“想到什么了?” 慕书道:“师姐!师姐定然早已进去了!” 话音刚落。 那雾气又散。但见五百丈处,一个女子身影显露。她步伐决不从容,但十分坚定。 第630章 变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问心长桥万丈有余,五百丈实不算远,连十之一二都未走到,但站于桥外远望,却觉好似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鹄。 这问心桥足有万余丈,何止是用来困慕老祖的。这天底下的修士,成百上千、数千年、乃至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悠久寿元,何人能保证一生无愧? 纵使道心无隙,便就能跨过此桥了吗?问心桥外,众人霎时侧目于那慢行中的女子,眼尖目锐者立时认出,此人乃是慕琴。 慕琴身负大道双生体,有两条命,自也有两副面孔,她与李长笑同行时,本以赵青面容示人,也一直未曾变过。但自踏上问心长桥后,她的肉体、精神、大道,在一遍一遍拷问。使得她的面容,也随心境的起伏,而事事变化,赵青那副面孔,示人不熟,但慕琴的脸,却也是入过诸多榜单,名声在外,以冷漠、杀力著称的仙长。 众人又怎会认不出来。但见这刹那,数百强者目光齐聚,慕书、慕棋亦是收敛全部心神,望向慕琴。 慕书道:“我早该算到,师姐会独自踏足问心桥,她如何,我却也不算关心,哼,便是那李长笑如何,我更不关心,巴不得两个都死在这里算了。” 慕棋道:“师妹,你快想想办法,若师姐修为散了,长笑兄弟岂不受困巨石迷林阵中,再出不来了?” 慕书道:“要不你也去问心桥,将师姐拉回来?”慕棋一个抖擞,“你要害死我么?我算是明白,连师姐都走得这般艰难,我求道之心远不如她,只怕不到五百丈,便寸步难行了。” 慕棋又道:“到了那时,我若想办法后退,那数百强者定要杀我,我若前进修为又散尽,非但带不回师姐,还枉送了一生性命、道行。这般买卖,我是决计不做的。” 慕书心中烦闷,若论自小受到的关注与喜爱,她实远超过慕琴,但每每见到她,心底总会有股无由的妒恨。此刻见她坚定求道,更不由得心中想道:“师姐修道天赋常人能及,若单以天赋而论,我我的确稍差一筹,但并非便说我差于她。她能敢迈此桥,为何我偏偏就不能?” 她一时恼然,竟失了几分理智,也想一下子冲入桥中,却又猛然警醒,急忙揉捏着太阳穴,心道:“我刚刚是怎么了?我并非鲁莽之人,为何却偏偏…” 慕书一时心乱,这时,慕棋拍拍他肩膀,示意她朝问心桥看去。慕书回过神来。 长桥中,慕琴终是吐出一口鲜血,气息有些许萎靡,但并无大碍。慕棋道:“按这势头,师姐是决计通不过了,你我想些办法,助师姐一回。” 慕书脱口而出道:“凭什么?”然过数秒,又悻悻道:“好吧。我却有办法,助师姐通过此问心长桥。” 慕棋眉头一挑,心道:“师妹果真才智近妖。”问道:“什么办法?” 慕书却道:“你我曾约法三章,各出一半气力,我既出了智,那灵气便由你出,却也耗不了多少灵气,但若要我出,我心中不得劲,那感觉说不上来。” 慕棋点头,这是自然的。随后,慕书将办法一一道来。原来这条问心长桥长万丈,下面是滚滚长流,在这一范围内,任何改变位置的术法,都将会失去效用。便好似身处镇运器中一般。 看似唯有一条长桥可以踏足。 实际上,却仍有一条出入口,慕书道:“你身为算士,我便问问你,算士第一要义是什么?” 慕棋道:“凡事不可算尽,凡事不可做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 慕棋等时明悟,道:“神算宗乃天下算宗之首,更是遵从此点,从不将天机算透算尽。” 慕书轻一笑:“确实如此,说到这里,我便顺道与你说件有趣之事,当时天威降惩,雷霆灭世之时,神算宗并非一举全灭,还有一神算子阴差阳错活着,曾找我与他合作,向师姐复仇。却也应了那句,凡事不算尽,天威降惩,也偏偏漏那一人。只是如今看来,师姐活得好好的,还寻了个姘头,那神算子算计因是失败了,多半自裁死了。” 慕棋心中一叹,神算宗神机妙算,天下无人能及,同为算士,他才知神算宗之厉害,几乎是一宗便览尽天下算士的风采。但或许天地间冥冥注定,他们算尽天下,算尽他人,但偏偏算不到那变数。神算宗因此而灭,神算子因此而死, 慕书这番话语,本意便是这问心长桥,虽是神算宗用以困住慕老祖,却暗留了一条出路。只为遵守“事不算尽”的原则,然而慕老祖从未深想,并非他愚笨,而是他大道驳杂,加之性情暴躁,又怎会想到,神算宗其实留有出路给他呢? 自困自困…重点乃是在“自”字之上,自困者,天下再大,寰宇再广阔,又有何处不是囚笼? 只是纵使知晓又另一出入口,但如何寻出,却也是一难难题,索幸慕书智谋绝高,慕棋策算一道,虽不比神算宗天骄,但却也不差,两人相辅,并非毫无希望。 慕棋便问:“你曾与我提过,慕青天为老祖做事,但老祖受困问心长桥后,半步不得出,慕青天是怎么与老祖相见的?莫非他掌握了‘变数’所在,可自由出入问心桥?那老祖为何自己不出?” 慕书早便好奇此处,早年便有心留意,捉摸了个通透,她告诉慕棋,慕老祖受困问心桥,但可降下法旨,与外界之人交流,交流之法颇多。 且慕老祖虽不得自由,但实力强劲,大天境内皆入他之视野,若要运以大术法,可横跨问心桥击出。只是灵气枯竭,慕府中人尽数散却,慕老祖修为虽高,但年岁也实不算小了。慕书估计慕老祖若不是老死,便是早早跑了。 慕书为何这般推测,牵涉到慕青天叛逃一事。慕青天追随慕老祖,本忠心耿耿,但后来老祖修为出了大岔子,修为日渐下跌,从合体巅峰,一路跌到合体中期、合体初期。慕青天逐渐自危,便觉慕府并非久留之地,带着慕书仓惶逃离。 (晚上没睡好,今天头有点疼(-̩̩̩-̩̩̩-̩̩̩-̩̩̩-̩̩̩___-̩̩̩-̩̩̩-̩̩̩-̩̩̩-̩̩̩),就多休息一下,今天只有一更哈。 还有和大伙说一下,这本书出真人有声书啦,感兴趣的可以去听听。⊙︿⊙) 第631章 粉身碎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老祖境界下跌一事,是慕书猜测居多,并无任何真凭实据,但慕书几乎确定此事八九不离十。否则她又怎敢轻易踏足大天境。但若话说回来,慕书却也知道,纵使是神算宗的算士,也有算不尽之事,猜想便终究只是猜想,她若猜错,此次进入大天境的风险与不定因素,会极大增加。 但为求道果,有一二风险,又能算得了什么?修士擅长的,便是险中求全。何止是他,慕棋入大天境前,实也做好葬身此地的打算。 慕书推演那神算宗算漏、或是故意不算的“一”,也可视为变数。慕书并不会策算一道,但对慕府历来诸多古事,了然于心,她坚信万事万物,皆可在最细微处,找到些许端倪。她单看着问心桥,推演不出那“一”所在,但若结合慕府不知多少年来,所涵盖的大事、小事,将所有端倪整合起来,再加以推导,与慕棋从旁辅助。 未必不可能发觉。慕书最擅长的,便是此道。此道不同策算,无任何依据,或者说,唯一的依据,便是慕书自己的主观臆断。若换作常人来,定会越想越偏,最后徒劳耗费了脑力,也无任何收获。但慕书偏偏就能臆断得极准。那摘树王叶子,去阴阳两山参透巨石迷林阵一事,也是她当凭自己判断,与慕府历史中种种端倪之处,自己研悟出来的办法。 李长笑夺了天地盘后,才知晓巨石迷林阵,既是天地盘的延伸,也是迷林幻阵,其中真藏有阴阳变化之理,却也正好对上了。但慕书事先并不知巨石迷林阵下,是镇运器天地盘。 这份聪慧,甚至已超脱“聪慧”二字,慕书眼睛攀上血丝,头顶冒出白烟,脸不知为何添了几分红晕。实非害羞,只是用脑过度,气血上涌罢了。她虽趴在原地未曾有半分动弹,但此时此刻,却无异于在大海中捞针。 慕书灵气涌上头脑,唤得一片清明,又继续苦苦思索。如此反复三日。慕琴已行至一千丈,因浓雾散去大半,从远处望向桥面,竟将她衬得那般孤单落寞,身影那般单薄。 步履蹒跚,胸前的衣裳已被染红,手中的拂尘,数缕银丝的末端,沾着点点干涩血迹。 …… 慕书突然睁眼,心中已有猜想,她见问心长桥长万丈,下方河水湍急,她附耳在慕棋耳边低语。慕棋一会后,便开始布局。 慕书的办法却也简单,她猜想问心长桥长万余丈,实在太长太长,而问心桥材质特殊,在鼎盛之世,也是极罕见存在。 慕书又联想到,神算宗历来讲究“一物换取一物”,从不占人半分便宜,遵守“等价”二字。围困慕老祖,乃是神算宗主动而为之,却也该符合神算宗历来的行事准则。出手对付慕老祖的精力、财力,与因此而得到的益处相等。这是神算宗减少业力、灾厄的办法。因算士命薄,若以算天机而谋财,必然会早早夭折。故神算宗算士每次策算,均不为己谋福。 说起来,慕老祖一开始与神算宗并无仇怨。慕书又回顾当时实际,发现神算宗在围困慕府之前,偶然发了一笔横财,是真的“横财”,并非打家劫舍的横财,而是“天上掉馅饼”的横财。有一颗天上星辰,悬落在神算宗附近。 神算宗便是在那颗星辰中,挖掘出了颇多罕见材料。其上并无打造问心桥的材料。不过慕书断定,神算宗会出手围困慕老祖,动机定然与那笔“横财”相关。 神算宗不受人之恩惠,更不受天恩。既得了横财,便要为天下做事,将得来的横财散布出去。否则违背神算宗原则,算士算士…唯有一身轻轻,无财物伴生,无重宝压身,才可更准确的策算天机,又全身而退。好巧不巧,此时的慕老祖咄咄逼人,要强讨李寻道成圣大道。神算宗将李寻道示若应劫之人,于天下苍生有益,慕老祖此前窃人道果,虽为人所不耻,但神算宗懒得理会。可此事便万万不能坐视不理了。 于是便有设计困慕老祖这一出。 故围困慕老祖所付出的代价,应是与那颗星辰等价,但根据慕书估算,那颗星辰的价格,远远不如万丈问心桥贵重。 若以价格估算,那颗星辰,其内材质珍贵无比,却也只能换七千丈长的问心桥材质。 于是她便道:“这万丈问心桥,怕只有七千丈是实桥,三千丈是虚桥,但神算宗设计精妙,使得虚桥、实桥无缝相连,虚中含实,实中含虚,是为一体,也有问心之效,使得人分不清。” “但总有几处,是无法彻底虚实融合的,四百丈处、七百丈处、一千三百丈处,便是纯粹的虚桥。” 但此刻慕琴已行一千多丈,只有余下最后一处虚桥并未走过。 慕书又道:“等师姐行至虚桥位置,你只需让她跃入水中,便可脱离问心桥,或是能直达对岸。” 眼见慕琴离那虚桥越来越近,二人这便行动,慕棋施展棋中天地,以传音秘术,将心中推测,传入慕琴耳中。 但问心桥中,宛若有某种特殊力量,将传音层层拦截,让二人不知慕琴听到没有。 等慕琴行至一千三百丈处,突然停下了脚步。二人顿时大松一口气,想来是听到了。慕琴低头望着湍急流水,喃喃道:“若从此处跃下,便可…” 此刻的她,已然面色苍白,浑身虚弱不堪,那一身道行,也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了。 然犹豫片刻,她却又再迈一步,朝更深处走去。 慕书破口大骂:“倔驴,倔驴!”不过数息后,却又停了下来。她自然希望慕琴呈她恩情,但却也知晓,这才是慕琴。 慕书叹道:“我们是为求道而求道,师姐是只为求道,罢了罢了,她终会死在问心桥上,谁也救不了。” 慕书目光幽幽,不知又想到何处,远眺着那道身影,心中道:“你便非得粉身碎骨,方才甘心吗?” 第632章 桥后之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盘膝而坐,当他的天地盘拨弄到一定程度时,周身气运混乱,竟使得整片大天境连连起了涟漪,好似本清澈的湖水,被一只大手疯狂搅动,使得沉降的泥土上浮,变得浑浊不堪。 而李长笑手持天地盘,长发飞舞,便是一切混乱的起点。他便再不敢边赶路边拨动了,因行走时气运亦是会随之变动,他道行虽深,但却也不敢胡乱冒进,更不敢恃“道”而骄,为求稳妥,便原地坐下数日,以神识轻拨盘身。 总算见得几分效用,他周身景物变幻,竟真顺着天地盘,正一点点传送至问心桥后的孤岛上。若是鼎盛之世,如此深奥的传送之法,可能仅在一呼一吸间便可完成。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李长笑是以“气运”为引,、再结合天地盘可拨弄天地之效,完成的传送。与灵气枯竭前的传送,虽结果均是改变人之位置,但本质却截然不同。 李长笑周身景物一点点变化,这是一个不算慢,却也不算快的过程,眼前的景象好似海市蜃楼,如梦似幻。好在多数强者,均是在那问心桥旁,一时却也无人来打搅他。 他渐能看清问心桥后一角,这是片很大的孤岛,那岛上有一高高铸起的道台,面对日月之星辰,有一宫殿。此地便是慕老祖长居之地。 随着天地波动,那庐山真面目,才一点一点渐渐显露。岛上雾气很重,若是朝岛外望去,只能见一片水雾弥漫,看不清,更看不远,纵使是在岛内,视野也仅有身前三丈,再远便看不清了。 随一声“翁”响,李长笑见时机成熟,轻轻一跃,朝天地盘跳去。这个过程他身影逐渐变小,最后落实在天地盘内。他毫不耽搁,立刻又是一跃,跳出天地盘来。 身影又恢复原来大小,只是当他彻底脚踏实地站定后,才发觉周身景色,已经焕然一新。李长笑抬起手,在身前胡乱挥了挥,那袖中吹出屡缕清风,竟一时没能将浓雾吹散。 李长笑通过天地盘,以气运相连为引,先跳入天地、再跳出天地,完成千里传送,成功来到问心桥后的岛上。他心道:“此地便是慕老祖的岛屿,待我寻了道果,从问心桥出去,这大天境之行,便也算是了结了。” 李长笑正欲在岛内探寻,目光却先被一座白玉长桥吸引而去。他见那桥身蔓延而出,一眼望不去尽头,他忍不住走近瞧望,伸手去抚摸长桥,桥身为白玉所造,光芒内敛,绝灵绝法之世磨去了它的菱角,打磨得光滑,更多了种饱经风霜锤炼出的独特韵味。 桥身外,有两尊白玉狮子。奇怪的是,白玉狮子一正一反,一个爬伏在地朝内,一个高挺胸膛,目视远方。 李长笑知道,这两尊狮子名为“镇心狮”,问心桥问心桥,入桥者常需直面本心,便无可避免内心深处,肮脏的,邪祟的想法被揭示,极多想法邪恶至极,违背伦理纲常,道德底线,根本无法直视。而那些妄念聚集在桥身中,若走得人多了,一点点累加起来,轻则生出邪异,重则污染问心桥。 这两尊镇心狮,便也应运而生,为镇压邪祟而设,将诸多杂念、妄念吞食殆尽,保证问心桥“纯洁”。而一正一反而设,怕是此道问心桥,乃是双心桥。 扶摇天下问心桥并不止慕府有。但问心桥有单心桥、双心桥之分,单心桥便是走过一次,日后再走便会来去自如,且若问心有愧,尚能后退余地。双心桥则是来时要问心、去时也要问心,无论多少次踏足,都要被问的通透。 李长笑留意到,问心桥边上,有人常年抚摸的痕迹。他回头看一眼那云雾中的庞大宫殿,心道:“慕老祖被困此地,定会常常驻足问心桥前,遥望外面世界,却偏偏半步也不敢迈。” 李长笑收回目光,离开问心桥旁,直深入岛内探查。他正欲踏足宫殿时,却突闻天地一震轰鸣,大天境都随之震动。 闻心桥长达万丈有余,自前几日起,桥身上的云雾开始一点点散去,但这刹那,随那天地间的异变,使得云雾顷刻间全遁走了。万丈桥身一览无余,唯有那问心桥后的孤岛,不受影响,仍被浓雾所包裹。 李长笑身站浓雾中,长发飘扬,朝桥身望去,但见那异变的源头,来自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穿道袍,浑身是血,一步一血脚印,此时此刻…竟在散道而行。 李长笑眉一皱,却又一松,一时心中感慨无限,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他抬脚欲入问心桥,但当脚抬到半空中时,又立刻止住了。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他心中存一丝善意,但也总暗藏一抹冷漠。他知道对方的执着,对方的处境。此刻所面临的,无非是一个选择。 他该是去救赵青的生命,还是去救赵青的道。李长笑第二次与慕琴见面起,便一直以“慕仙长”“慕大仙长”称呼,虽是一道尊称,慕琴也一直强调,慕府的慕琴,亦是她的真我。 但李长笑却总觉这般称呼不大称心,世人都可这般称呼她,但独独李长笑这般称呼有不妥。那赵青认识得人,本便少得可怜,李长笑算作一个,既已知她,便不该再随大众逐流。 李长笑握紧青萍剑,哪会看不出,赵青正在散道而行,正是那决心、毅力,使得问心桥中云雾散,本心通明无瑕疵。 虽是散道…却在求道。 李长笑那步子悬停空中,良久后才缓缓收回,心中轻叹道:“罢了罢了,你这般任性,我便陪你吧。” 他将长剑横放在地上,坐在桥头,等着她来。 第633章 过问心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万丈问心桥浓雾尽数散去,慕琴已散道而行,再无回头路。桥外,有数百强者虎视眈眈,慕书、慕棋又是叹气又是无奈,桥内,那浓雾包裹,不曾散去的小岛上,有李长笑横剑而坐。 李长笑与慕琴着实纠缠不清,初见时,李长笑让她且忘大道,寻觅真我,享受浮世万千。再见时,李长笑却又去助她寻道。可助着助着,她又偏偏没能绕开,偏又想自己寻道。 问心桥中,慕琴实已非慕琴,而是赵青,她此刻散道而行,那由慕府而来的名字,却也该随一身雄浑道行,而渐渐消散了去。慕府赐下的姓“慕”,赐下的“琴”,便也该随风消散了。 “慕琴”是她,“赵青”亦是她,两者均是她的真我。但若说真名,她从始至终,只该是“赵青”。故散道后,她走得更快,走得更为坚定,五千丈,七千丈,九千丈… 竟只是几个大跨步,便已行到了末端。然而那一身修为,也随之散道,而逐渐跌落。炼虚…化神……元婴… 纵观古今,敢散道而行者,少之又少。 问心桥内桥外,赵青的灵气逸散空中,仿佛将天幕都遮挡了去,那每一流灵气,都曾是赵青的心血所凝,历经反复的锤炼,都彰显着她修道时期的不凡。散道又散灵,赵青为求得道,已然连生命都将舍去。有人动容,有人幸灾乐祸。 问心桥外,一人叹道:“慕琴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啊。” 另一人抬手,截下空中的半缕灵气,说道:“想不到慕琴道行这般深,散道时溢出的灵气,竟这般恐怖,一缕便可抵我数万缕,且量似海一般,竟直接把问心桥全部雾气驱散了!” 何止他一人心惊。在场足有数百强者,多数化神、少数炼虚。不少炼虚强者自衬修为不凡,天资不凡,虽听过各种人杰的盛名,但心底总有几分不服,虽不说自大到能胜过他等,但却总不免心底深处,有“不过如此”“也没那么厉害”的想法,认为虽胜过自己,但察觉不至于太大。但此刻见到,见得对方散道,方才知晓差距何其之大。 同是练虚,赵青一缕灵气便藏道蕴,凝实如丝,若此刻不是散道,而是施展大神通术法,那威力该是何等骇人?不得将天拉下来,将地翻个面? 想到此处,众人怎能不怕,他们先前未曾没有,联手对抗的赵青的想法,认为一同出手,甚至无需多少灵气,便可将那极负盛名的仙子一举拿下。 然此刻入眼所见,方才知道自己何其愚蠢,也幸亏并未动手。否则将人家杀性激起,便难以善了了。 慕棋道:“还有办法么?” 慕书摇头不语,她曾对师姐有怨,但此刻,却莫名觉得羡慕,羡慕中,又掺一股道不清的郁闷、恼怒。她或许便是太过聪明,常看不惯慕琴那直来直去,把天捅破,也处变不惊的性格。 此刻投目望去,若将万丈问心桥,比做漫漫长生求道路,放眼瞧去,有多少人是连道都不曾踏上,这条路上,偏就那正散着道的人,一往无前,甩开世人百丈、千丈、万丈。 慕书呼吸急促,其实先前她穷尽智慧,找寻问心长桥暗藏“变数”,并非真心实意去帮助她的师姐。她心中却也在怕,怕慕琴真走过了问心桥,更在嫉妒,她已在问心桥走得这般远了。 她想帮她取巧,帮她作弊,更乐于见慕琴这般,很少拐弯之人,被形势所迫,而不得不去拐弯。去领自己的情,这般,便好似她终于击败了师姐,总算压她一头。但偏偏就是不行。 慕书心道:“求道求道,你要你那大道,我回头便告诉你姘头你死啦。” 慕棋却叹道:“琴字之后,便是棋字,曾经我尚有不服,但如今,我远不如她。” …… 九千五百丈处,赵青一身雄浑修为,已跌落至元婴边缘,她从未如此孱弱过,好在曾也食过白玉长生果,又有香火护体,身体并未随之虚弱,她的步伐也甚是坚定。 赵青遥望问心桥,那最后五百余丈,对她已不算远,毕竟九千多丈的问心路,都已经一步一步走来。她能够隐约可见岛上的轮廓,更隐约觉得有人站在雾中注视着自己。或许是心有感应,那竟觉那道目光并不陌生,那人看着自己,也不觉反感。 她心道:“走到这里,我是再难回去啦,唉,一生劳碌,若说是为了什么,求了什么,似也全是一场空,只是觉得该亲身走这一趟。” “那日分别,若知是最后一面,便是再多待几日也未尝不可,罢了罢了,我修道之路由此而起,如今也由此而终吧。” 赵青垂下双眸,虽是这般想着,却仍难免心有牵挂,她再踏一步,便见道行又散,连元婴境都已不在。那颗元婴渐渐透明,到最后全化做光点散去。 她从炼虚一步一步,跌落至结丹之境,距离岛中,只余四百丈不到。 她步子不快不慢,但每一步,都好似铜钟一般,震响在万千修士心头。李长笑摇岸注视,心中忽明:“世间便是有这般求道者,将道传下去,才有意义。” 他见那道走近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分,“赵青啊赵青,我何尝不想救你,只是你不想我救你啊。” 一百丈不到… 赵青跌落结丹境,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只余下筑基而已。 第634章 化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赵青初入问心桥时,不敢回头,不敢东张西望,更不敢心有杂念。她迫使着自己心中空空,好似木头一般,走了百余多丈。 过了百余丈后,问心桥开始直问本心,她一开始尚且能应对自如,又这般走了数百近千丈,只是千丈过后,问心桥威力更甚,赵青开始渐渐显吃力。 再那之后,每一步都是煎熬,她当时便在想,便是走在烧红的碳上,磨尖的针上,也比走这问心桥舒服。 再之后,她下定决心散道而行,诸多困厄便好似云雾般,霎然间全然拨开了。她走得极快,一路行至了九千五百多丈,可遥望那云雾小道时,才降下速度,改为一路缓行。 在距离尽头,只不过百丈之遥时,她一身修为,已几乎散了通透,但心念却豁达无比,问心桥再难影响到她。 她却宛若闲庭信步,正慢行问心桥时,竟心念纷至沓来,想起了极多旧时错过的,未曾在意的趣事。 她又看那河水湍急,涟漪阵阵,好看极了,再细心观察,看到河中竟有各色小鱼嬉闹、追逐,有彩色莲花轻轻摇曳。一时觉得有趣,心想自己将死之人,竟也玩心大发,忍不住想去逗逗那鱼儿,抚摸那莲花。 但不免又多几分落寞,张嘴欲言,才知无人分享。她加快了步子,距离尽头只余十丈之时,她修为自筑基跌落,来到炼气十层。 赵青少有的驻足停下。这条万丈的问心桥,她只停下过三次,一次在踏足问心桥前,一次在慕书给的捷径前,还有一次,便是在此处。 她并非是又经受什么无形考验,让她偏就最后十丈,却偏偏抵达不到对岸。单纯是她自己想听。 她是在想啊,她这一身修为,修了数千年之久,一路杀强敌,压诸雄,夺造化,会盛宴,传大道,又收徒、教徒,一路何其艰苦,历经不计其数的劫难,天劫、地劫、人劫数都数不过来,才能有今日成就,然而当要散去时,却也不过短短一日,便如烟般消散了。 她轻一叹,一步跨出,炼气十层登时不稳。 一丈散一层,赵青所走得问心路,就好似在光阴长河中原路返回。每走一步,便有曾经修行时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得掠过。她清晰的记得自己每一次的破境,每一次的感悟。 说来却也讽刺,她分明在散道,却是在求道,分明在前进,却又偏偏是在后退。炼气十层、炼气九层、炼气八层……炼气三层… 炼气一层。 距离问心桥尽头,她只余下一丈之遥,脑海中的光景,也回到了修道最初之时。她回忆起师尊教导她的第一句话,“仙道茫茫,路阻且长。” 她当时听进去了,且记了很久很久,一直不敢忘记。但此刻回想,又突然发觉,师尊说完这句话后,低声又轻喃了一句“若觅得真我,也可,也可。”这后半句话,并非教导,更似是对她自己说的。如今回想起来,别有一番意味。她这舍道而求道,可算是觅得了真我? 赵青迈出最后一步,这刹那,彻底沦为凡人。她来到那雾气包裹的小岛,便见到有一男子,在此处等待自己已久。 突的身子一软,就要昏厥过去,李长笑上前接住。赵青喃喃笑道:“我成凡人啦,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能在此处见到李长笑,也觉意外,更不觉违和。 李长笑轻声笑道:“也好,也好。” 赵青眼睛一闭,便彻底昏睡过去。 问心桥外,众人见赵青踏入云雾中,彻底消失在众人视野。一时纷纷沉默。赵青散道时溢出的灵气,庞大无比,将整片苍穹压得昏昏沉沉。此时该是白日,却如同暴雨来临前一般郁郁沉沉。 众人但凡抬头,均是觉得心中惊惧,暗叹这位慕大仙子,若是全力出手,那该有多么可怕。若使出传闻中的“指天”,该有怎样的后果? 一人呼吸急促,突然道:“那慕大仙长实力如此骇人,可便是连她,都不惜散道也要抵达对岸,或许…那里真的藏有长生之秘!” 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自震撼中脱离,纷纷朝这方向设想,顿时再难淡定。 众人沉默不言,但心中想法却是极为相似,均是这般想道:“确有此理,确有此理,否则无法解释那慕大仙长的所作所为!” “我若此刻离去,定是无果而归,耗了大半精力,废了极多灵气,最终两手空空,实在说不过去。那慕仙长不惜散道而行,岛中定有神奇。” “我便先守在这里,等她出来。那怕等得久些,也是等得起,反正我寿元无多,去哪儿活不是活?” 当即纷纷暗下决心,更是不愿意离去。 ……慕书、慕棋回过神来,反复朝问心桥中望去,才确定那长有万丈的问心桥,居然真被慕琴强渡了过去。 慕书心惊,失声道:“若灵气未曾枯竭,师姐日后重头修起,成就怕要比天大。” 慕棋无比赞同,“我即便寻回道果,却不敢踏足问心桥,我知师姐天资绝世,但我的天资却也不差,真正不如她的地方,或许是求道之心,远不如她。” 慕书啐了一嘴,道:“世上求道者无数,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与她比干甚,再且说了,你我若真到了为道而死的境地,难道会犹豫吗?” 慕棋却道:“但为道而散道,我却是万万不敢。” 此言一出,两人默契沉默,好半响后,慕书又酸酸道:“若她的姘头,真寻到了她的道果,却也未必会死。” 慕棋皱眉道:“姘头姘头的叫,怪难听的,人家有名有姓,还对你有助道之恩,也不改改口。” 慕书登时恼了,瞪着眼睛反驳道:“他本来就是姘头,我又没叫错,就这般叫了,不行么?” 第635章 两人夜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赵青意识混沌,不知持续了多久,等她再度醒来时,便见正是深夜时分,明月高悬,岛外正下着大雪,但河水并未结冰,倒映着月光,竟有分说不上的静谧清冷。 她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突觉一阵冷意入体,立时眉头一蹙,戒备看向四周。她自修道以来,天生便自有故感应,对危机十分敏锐。能让她都遍体生寒的强者,定是棘手存在。 然当她左右望去,却发现四处无人,只有一个火堆徐徐燃着。她朝火堆走去,周身凉意也逐渐淡去。这才自嘲一笑,那是有什么强敌窥探,是她如今道行散尽,彻底化做凡人,如今又正是飘雪之时,自然觉得寒冷无比。 她依靠火堆取暖,这时脚步声传来,她扭头望去,才注意到那问心桥边上,正有一人用简易的树枝、丝线、做了条钓鱼竿,饵料也是从简,是些草料叶子,正钓着鱼,看样子收获不小,一旁的小木桶中,时常有水花溅射出来。应是上了钩的鱼儿,正在桶里闹着。 李长笑见赵青醒来,便收拾钓鱼用具,朝火堆走来。人未至,声便先传来,“醒了?”赵青笑道:“看你好一会啦,钓鱼这般入神。” 李长笑道:“胡说,你分明刚醒。”他坐在火堆旁,赵青自己拾起些柴火,投入火堆中,火烧得更大几分,她便也更暖和几分。 她说道:“你怎么来的?我等你好久好久,可见不到你。我知道继续等,定又能见你,但是…”说到这里,她便不愿说了。她始终觉得,有些对不住李长笑。 李长笑笑道:“你都没告诉我问心桥在那,我不得去找人问问话啊?后来啊,碰到慕书他们,听说你们道果一事,我便想啊,我若是能取得道果,定能搏美人一笑,就打起了十二分干劲,跑去寻道果啦。” 他口总是这般,有意无意间,便带上几分风流调侃的意味。实则他寻道果,并非是为搏美人一笑,是见不得她在求道失道间苦苦挣扎。理由仅此而已。李长笑做事,随心随意,便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理由,也可因此去做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他这般说出口,确是活跃气氛。赵青伸出手,笑问道:“那我道果呢?”李长笑神情一黯,“差半筹。” 赵青也不失望,她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寻到啦。”此道果非彼道果。 李长笑用问心桥下的河水,将几条大鱼处理干净,又抽出青萍长剑,先用酒水洗涤一遍。然后一剑穿过几条大鱼,挂在火上烘烤。 赵青便笑道:“它跟了你,定受了天大委屈。”青萍剑颇有灵性的震了震,好似终于有人懂它了一般。 两人都未提桥上的事,实也是知道,提不提已经毫无意义。赵青别的可不理会,但对于李长笑如何出现在此,可着实是好奇极了。李长笑将鱼烤烧,一人一条,单是吃鱼,却也无趣,便与她说了天地盘中之事,将自己为何出现在此,还有这场漫天大雪是因谁而来,皆一一娓娓道来。 只是可惜的是,两人若想出岛,却用不上这天地盘,天地盘本身,实不具备随意传送的功效,这是一道“困具”,主围困,此外还有拨弄天地。天地盘能传送入岛,全是因为与此岛的气运隐约相连。慕老祖打造此盘,意在避开问心桥,逃到外面去。特意使得天地盘与岛中气运相连,可通过取巧的方式,使得岛内与天地盘互相传送。 但李长笑连人带盘,一同跳了进来,再怎般拨弄天地盘去传送,也永远只在这片岛上,毫无意义。 赵青想看看天地盘,李长笑手轻一挥,那天地盘悬于手掌,安静盘旋。但此物之重,莫说变为凡人的赵青了,便是曾经的慕大仙长,也绝拿不起。不过有李长笑托着,却也无碍。 她拿在手中盘玩,大感惊奇,问道:“你果然不凡,我从未听人说过,有人能抬起镇运器。你竟这般厉害了。” 旋即,她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道:“也不知我散道前,还能不能打得过你。” 她可并非是开玩笑,是真在暗暗比量,“你有镇运器,确是极少,我能与之抗衡的手段,便也就只有那‘指天’了……” 李长笑忙叫停,“若真打起来,我认输便是,还能真与你打生打死不成?” 赵青却道:“我常听师尊说,男人尽会花言巧语,但我修道多年,听到的花言巧语少之又少,觉得师尊其他地方,见解颇为深远,但独独是这个看法是错的。可我见了你后,又觉得师尊是对的,过往是我太凶了,别人不敢,但你敢。” 李长笑回忆从前,确实如此。便是他,也绝不敢对那慕仙长,说这般话。虽也非什么污言秽语,但难免话中带几分“轻佻”,毫不夸张的说,是在自寻死路。是真会被此女追着杀的。 李长笑道:“我以前也不敢,但相处久后,便觉得…你凶名在外,确实也凶,但行事作风却可揣测,若没惹到你,却也不必担心被你追杀。” 赵青奇道:“听你这般说,你还预想过我要杀你不成?”李长笑道:“何止预想,实话实说,无论是第一次初见,尚不知你真实身份,还是佛城相遇。我便时刻警惕,怕你突然起念,要杀我时,我该如何遁走。” 这话听得赵青眉头一拧,不知自己在对方心中,竟这般可怕。旋即却又洒脱一笑,道:“那你以后没这般担忧啦,我现在打不过你啦。且…更不会想杀你啦。” 第636章 五脏先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夜色正是浓时,赵青轻挽耳边秀发,她面容清丽,颇具风韵,生得极美。又由仙归凡,非但没因此沾了凡俗之气,反而多了几分返璞归真的意蕴。 此刻遥望无边长湖,落雪点点落下,当真是幅难得景色。赵青是夜间醒来,两人夜谈半宿,天色又渐渐明朗,问心岛上有浓雾包裹,从岛内朝外望,可隐约看到对岸。但从岛外朝里看,便只能看到一片迷雾。 赵青突感困顿,便想歇息一二,正巧火堆旁有棵树,她便靠着树沉沉睡去。她散道于天地,回归本我。自也回归本名,姓赵名青。说起来,她未曾被慕府吸纳前,曾是一凡国富贵家中的小姐。后天赋不凡,被路过的慕府之人瞧见,便带她入山修道。自此斩断凡尘,如今沧海桑田,那凡国早已不在,她也没再去探究。 就这般沉沉睡了去。李长笑轻轻一叹,又跑到岸边钓鱼,问心桥中的鱼儿,颇为特别,肉质滑嫩美味不说,还有养伤之效。赵青散道而行,但却也心神受创,牵动肉体,形成内伤。若不及时调养,日后会落下旧疾。 李长笑自会用术法医治,但真正的回补元气,还需靠吃得好,睡得好。这些鱼儿便成了补品,正巧这鱼儿也不难钓,杆子这么一垂,随便挂上些东西,都有“傻鱼”争先恐后的咬钩。 等李长笑钓完鱼,准备大展身手,煲一份鱼羹时,却见赵青依旧没醒,他过去按摸额头,发现赵青冷汗直冒,全身虚汗。 他扶着赵青坐起,手朝空中一捏,便冰雪化做银针,为赵青施针,他化简为繁,只施展两针,一针是头顶百会穴,一针是脚底涌泉穴。不出一刻钟,赵青便醒了过来。 但嘴唇仍是苍白,意识极为模糊。她道:“我活不长啦。”平淡中又带几分落寞。 李长笑毫不在意道:“你只是体虚着凉,怎么就活不长了?我这又有长生果,长生花粉,若全给你用,你比一般修士,还能活得长些哩。” 赵青摇头,“我道既已散,怕难免有各种反扑,或是厄运降临、或是身染重疾、徒遭横祸,我现在是好好的,但以后就说不定了。” 李长笑更不在意,挥挥手便道:“那我帮你挡了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事。”说着,又低头搞鼓他那奇葩厨艺。让赵青不免一时好笑,好似这人啊,专门跑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展示厨艺一般。 赵青欲起身帮忙,却被李长笑拦下,他刚刚捏冰雪化银针,还插在她的穴道中,贸然起身,若让银针偏移,那麻烦便多了。 赵青老老实实坐着,低头望向自己被解去了鞋袜,莫名多几分羞赧,心中想道:“方才他为我施针,解去我鞋袜,不便看到我脚了?我二人纠缠不清,却也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这…唉,罢了罢了。” 她咬了咬嘴唇,又别过头去,不愿某人看到这抹风情。无了道行,无了修为,回归凡人,她便更轻易的觉察情绪变化。慕府要求少情少欲,修行慕府功法,无形中更会压制修行者的情绪。 但情绪只能压制,不会消除。她此刻散了道后,诸多情绪反扑得更为猛烈。她先时也有这般经历,但一般默念静心咒挨过,但这一次,来得更是迅猛,且她已是凡人,那静心咒对她而言,便更似隔靴挠痒了。不说全然无效,却也效用有限。 李长笑煮了鱼羹,正端过来,见赵青面色如同红粉扑面,他眉一皱,便伸手去把脉,不料这一举动,将赵青吓得浑身一颤,问道:“你…想干嘛?” 李长笑神色奇怪,赵青道虽散,但她香火上的造诣仍旧不浅。不过香火道说到底,也是依附于修道体系的。如今赵青连元婴都不是,所能发挥出的香火力颇为有限,甚至再驱不动那香火之力。但凭借那数百年间的积累,也该可保得肉身安康,邪祟不侵才对。 李长笑想到,赵青适才所言,只怕并非无端之谈,多是散道惹来了天地反扑。修士取之天地,用之天地,修为有成后,便要反哺天地,反哺众生,开坛布道,传授修道经验、大道见解等等。反之,若有高境修士,胡乱散道,便理该遭受天地的反扑与厌恶。因为一名高境修士,得是夺了多少造化,受了多少恩泽,享了多大气运,才能有今日之成就的?说散道便散道,对那天地众生而言,又怎不算是不负责任呢? 由此而看,李长笑断定赵青身体之异样,是出自天地反扑,他眉一皱,将头顶、脚底的银针拔出,抱着赵青绕岛而行,寻一风水极佳,寒气侵扰不到之地,好为她细致检查一番。 如今赵青变作凡人,自不能如从前那般,不惧严寒风霜。 赵青推脱不得,一时面色更红,“你干甚么?见我修为低,便要欺我么?” 虽是质问,说起时却是软糯娇柔,她但觉此人胸膛宽厚,温热舒适,又带一阵清香。不免心驰神往,陶醉其中,竟不想离去。 大道上的事,李长笑从不敢自大,也确不能自大,以他肉眼推断,赵青诸多体征与寻常凡人受寒,并无二致差别。除却情绪波动太大外,一切如常。 但稳妥起见,细致探查一遍,才最为稳妥。岛中有一座被雾气包裹的高耸殿堂,李长笑走了一圈,才发现此座殿堂风水最好。他推门而入,又合上门,将赵青放在地上,手轻轻一挥,清风吹拂而过,将赵青摆弄成盘腿而坐的姿势。 赵青惊回神来,“我的靴子还未拿…”适才李长笑将她抱起,可没顺手将她靴子拾起。昔日凶名赫赫的慕大仙长,也有如此窘迫的一面。 李长笑笑骂道:“还管甚么靴子,我帮你看看要紧。” 赵青点头,但仍不免羞意上心头。她伸出手掌,李长笑双指并拢,点在其掌心中,灵气顺着经络探入体内。 果真察觉,赵青的五脏六腑,已有先竭前兆。 第637章 同道之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五脏衰竭的源头,便是李长笑也寻不到,他也正觉得惊疑。如今赵青这副躯体,实在太过孱弱,于修士而言,五脏衰竭实不算事,有极多办法处理。但对赵青而言,却是致命的情况,且诸多修士受到,用做她身,便会大打折扣。 当然,治愈一个凡人,再如何难,也不算难,纵使是因天地反扑而起,会平添了许多麻烦,却也仍在李长笑掌控内。 赵青目光复杂,散不散道,她均已经活不长久,但能在此见到李长笑,确实是意外之喜,此刻心念迭起,情愫暗生,在心头又是好一番感慨,“他莫非偏是为了救我而来的?我该好好谢他,但也不知怎么谢他。若换我作她人,他会不会也做到如此?是了,他这样貌,这性格,红颜定也不少。” 她迷迷糊糊,思绪已再不受约束,不知飘飞到了何处。李长笑眉一皱,发现赵青情丝上涌,梦境驳杂,他料想除却天地反扑外,赵青曾经的修行功法,亦会随之反扑。由此可见,慕府功法存极大纰漏,若类似李寻道那般,斩去多余的七情六欲,只留下欲根,不克制自己情绪,却也不必被情绪影响。便不用再惧怕情绪反扑。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李寻道横渡问心桥,定也不必散道而行了。李长笑不知他推测若为真,七情六欲反扑后,又会有什么后果。但此时此刻,他绝对不可见死不救。 他与人相处,亲近随和中,又总带一抹常人难以触及的冷漠,那冷漠藏得很深,深到便是他自己,也常常忽略。但并非是说,他与人相交并非出自本心。相反,这世上能被他认为是朋友的,均是真心认同,真心结交,那份情谊也看得极重极重。 也因此常在逃避,靠得太近时,便总想抽回手。更不想去将情感细分,非得将爱、恨、喜、……分得个清清楚楚。人之情感如此复杂,世上也绝非只有爱与不爱,他对待朋友间的情感,也绝非“爱”“恨”等单薄的几字可以形容。 纠葛越缠越复杂,李长笑无声一叹,便是为赵青疗伤。李长笑具备治愈功效的术法,关键有二,其一、小拂华术。拂华清风可吹走疾病,可吹人杂思,颇为玄妙,此术李长笑早已研究透,甚至超脱了萧家的积累,自创了自己风格,只是还沿用拂华二字用作名字。 其二,便是造化术法,造化吸纳了小拂华术等诸多特点。更可称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所涉之道,颇为深奥。 李长笑此刻,便要用以造化治愈赵青。五脏先衰,他以造化拨之,六腑先竭,亦以造化拨之。诸多神异手段层出不穷,因是天地反扑,赵青的情况极为复杂。若换作另一个炼虚修士在此,还真未必能够搞定。便是能够搞定,也定要花费极大力气,损耗极多灵气。 赵青看在眼中,心道:“都这般厉害了,如此深奥的术法,抬手即来,挥手即去,我自诩眼光毒辣,却未曾发现他的不凡。” 好半晌后,李长笑收了术法,赵青也恢复健康,李长笑道:“你身体太弱,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一般,这样下去,纵使不是天地反扑,你也十分容易染病。” 赵青却道:“反正也出不去了,活久些也不见得开心。”李长笑道:“谁说出不去的。”他指了指四周,说道:“这里藏有你道果,你重拾道果,纵使不如曾经的最巅峰,但勉强再入合体,未必不可能。” 说来此事也巧。赵青不知慕府秘闻,只隐约直觉自己的道果,或藏匿在问心岛上。而慕书知晓道果藏匿之地,几番周折,兜兜转转,反倒还真是这问心岛中,藏有赵青的道果。 赵青散道后,却也只是笑笑,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李长笑道:“是你的,便要拿回。” 赵青无奈,说道:“好好好,我拿回便是,我又不想死,若能拿回我定会拿回,只是考虑到我如今身体孱弱,多变是无望,才这样而已。可不是自暴自弃。” 她忽的神思暗涌,“况且,我又怎能不想多活一阵呢?”她心中想道。李长笑将她背起,来这座岛已有数日,光是照料赵青,一直未曾怎么探寻。 来到外面的大树下,李长笑拾起先失遗留的靴子,助赵青穿上之后,见后者又是霞云飞腾,羞赧无处可说。便调侃道:“这慕大仙长,何时也这般容易羞涩了。” 赵青愤愤道:“女子的脚,岂能轻易示人,你是登徒子,趁我修为弱,便要欺我。”不过当穿好鞋袜,赵青因为体虚,无法下地,被李长笑背着时,她话风又是一转,柔情似水,感慨无限,问道:“你帮我太多,我不知怎么回报你了。” 她竟主动挽着李长笑脖颈,那动作略带生涩,但却出自本心。李长笑能感受到后者心跳加速,只怕心中不平静。 他身子一顿,站定许久,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再迈步时,轻声道:“不用报答,你我同道之人。” 雪上空留脚印,赵青会心一笑,两人纠葛渐深,却也奇妙平衡。或许凡俗情感实在难描述,或许也仅有“同道”二字,才能形容。 突的,赵青眼睛一酸,泪水涌出,低声喃喃道:“可那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你自己又要走多久?” 李长笑再不做回答。 第638章 岛中有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问心桥外,岛内藏有长生之秘,已然在众人心底坐实。赵青散道入道,定是所谋甚大,在场众人不说是将死之人,但寿元也普遍无多。再能活一百、两百已然是极限。 自赵青成功登岛后,桥外众多强者,一面在桥外等待,一边愈发不留余力找寻慕府弟子。让他等尝试登桥入岛。 当然,众多强者中,有一位强者,名叫“毒且西”,曾是名臭名昭著的用毒高手,巅峰之时,曾散布毒云,覆盖数万里,惨死其手中的生灵不计其数。后被天下正道通缉,道门分支符箓门,曾派出一名凝炼出“雷符”,掌了雷法的强者缉杀他。 然而被他遁走了,由此而扬名,只是此后做事更为低调,蛰伏许久,到寿元将近之时,出现在了此处。 被众人合力抓到的慕府弟子,会先被带到他的跟前,由他种下毒种。若七七四十九日内,不服下解药,便会化做一摊血水而死。 多数慕府弟子,几乎是被赶着、逼着踏上问心桥。其实多数强者,早便反应过来,纵使是慕府弟子,在问心桥上也并不占优。 但却均是默不作声,理由却也简单,众人心知肚明,却不搬上台面,这样便可维持现状。大伙合力对付慕府弟子,总比发生大混战为好。 就这般,已然有数十位慕府弟子,分布在问心桥百丈内的各处,下场颇为凄惨,亦有人效仿赵青散道而行。但结果却不尽人意,赵青的散道,是心已有明悟后,水到渠成的散道。而效仿者是为了散道而去散道。 …… 慕书道:“师姐散去道行,但应还未死去,你说那问心岛上,有什么呢?” 慕棋摇头,“我又怎知。”他突想起,前些时日,慕书曾喃喃自语了一声“不对劲”,当时他并未在意,但此刻一筹莫展,又不便外出行动,否则被众人围杀,他亦是讨不到好处,便问起了“旧事”。 慕书犹豫一二,说道:“我当时是觉得,有人有意引导众人,将慕府弟子逼上问心桥。” 慕棋道:“为何?”慕书道:“问心桥的长生之秘,不知从何而出,流传颇广,我当时正想将水搅浑,便顺水推舟,在长生之秘的基础上,再添油加醋的散布出去。” 慕棋一愣,“那长生之秘,不是你编造的?”他一直都默认是慕书,只因这番行径,与慕书实在太像太像。 慕书咬牙切齿,“不是我,想我聪明一世,此刻回想,我当时定是被人偷偷算计了。”慕棋又问:“那人为何要散布长生之秘?意欲何为?” 慕棋待在慕书身旁久后,便不愿动脑筋了。他也渐能领会,那慕青天当时,为何这般着迷慕书了。生得貌美不谈,若遇难事,还可给出对策帮助。 慕书番一白眼,又道:“自然是引更多人入大天境。由让走投无路的外来强者,将慕府弟子一个一个,全逼入问心桥中。” 慕书又问道:“师姐姘头厉害否?”慕棋点头,“长笑兄弟确实厉害。”慕书又道:“你记不记得,他曾使用过一道颇为玄妙术法。” 慕棋回忆片刻,道:“你是说拂华清风?”慕书点头,“你不觉得,拂华清风与我慕府的‘两袖风’,颇为相似吗?若非如此,这世间妙法这般多,我二人又为何会第一时间认出,并且记忆这般深刻呢?” 两袖风为慕府妙法,亦是极其深奥的术法,寻常慕府弟子接触不到。唯有天赋卓越,贡献极高的弟子,才有机会接触。 慕棋问道:“你想说什么?”慕书精芒内敛,“我想说的是,慕老祖名下,曾有一名弟子…姓萧。” …… 李长笑背着赵青,行于问心道中,他步子很稳,又有一缕清风绕身侧,既驱散了寒意,也使得人心情怡然自乐。赵青被背着走,初时觉得羞涩难忍,浑身不适应。她从未这般过,但后来便觉安心舒适,便也沉沦其中。 仙路孤苦,她感受最深,适才的泪水被她自个轻轻擦去。李长笑便将从慕书口中,听到的秘闻,一一告知赵青。 赵青这才知晓,原来慕老祖竟是被困在问心道中,不得外出。 “你好歹也是同代最强,怎么消息这般不通达。”李长笑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赵青轻声说道:“不能怪我,又从没人与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赵青突然又道:“可我却觉得,被困在岛上,也未必有多难熬。”只是这一句,她说得极小声,唯有自己能听见。 她低下头,那暮雪飘飘落下,两人行,却仅一行脚印。此中韵味,让她莫名留恋,故此才觉得这座小岛,并不孤苦。 实是此刻她的心中,并不觉孤苦。 …… 李长笑先去那高高铸起的道台查探。道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道长梯,每一梯又有三十六阶。 尚在天地盘时,慕老祖告诉李长笑,赵青的道果,就在这座岛中,但在岛中何处,便是不知了。这岛中唯有两座建筑,一座是道台,一座是宫殿。李长笑推测,道果定在二者之间。 说起来,道台光秃秃一片,藏有道果概率不大。李长笑爬阶梯时,便在猜测,这座道台应是慕老祖悟道之地。 若是上去瞧瞧,或许别有一番风景。也更能了解此岛大致布局。 然在登至二十六阶时。李长笑突然驻足,在这一阶上,发觉一道十分浅的脚印。 第639章 登道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不由得驻足沉思,这道脚印踏雪留痕,带有独特道蕴,使得风雪难以掩盖,可见此人道行之深。需知灵气枯竭前,步步生金莲,顶上聚三花,金光绕体,异象相随者并不在少数,但灵气枯竭后,万千异象均一夜消逝,被绝了灵、断了法,更是斩了根。 在如今情形下,单是一道足印,仍能留有道蕴者,怕是唯有合体期的大能,才能做到。但合体大能对道之感悟,已然十分透彻,若想隐藏,便更能与寻常凡人无异,自不会留下一道脚印来。 赵青道:“这岛中还有人?是慕老祖?”赵青想到,先前与李长笑谈话时,对方告诉她的慕府秘闻,这问心长桥困的乃是慕老祖。 李长笑摇头,自不敢单凭一道脚印,便妄下定论,慕老祖行事准则如何,他绝不敢自大揣测。但心中有一疑点,天地盘中阴阳鱼显道台中,留有慕老祖道行。至少说明一点,慕老祖曾真切出过问心道,传送到了天地盘中。 李长笑心道:“莫非慕老祖传送天地盘,却也被天地盘所困,最后不得不又回到岛中?”这道猜想绝非无稽之谈,慕老祖之道行,便曾求助过李长笑,让李长笑助其脱困。 这便说明,纵使是慕老祖打造天地盘,却也并非全由他掌控,他那道行尚且受困盘中,脱身不得,真身又岂能自由出入。 若顺着这条假设,再加推演,却也难怪那慕老祖,生出自哀之心。好不易跳出问心道,却周身又受困天地之间,是怎番的挫败。 李长笑轻轻一叹,自掌控天地盘后,又逐渐熟悉后,他发觉此盘并非全无弊端。以天地作囚笼,确实是别出心裁,修为越高,好似这天地便越小,便越是被困其中。反之,修为若是低些,好似凡人一般,凡人抬头看天,天地何其广阔,用尽毕生经历,也难以走遍万一,何来“囚笼”一说?自然,天地盘对他们而言,便好似另一片世界,反而进出自由了。 慕老祖既是受困天地,亦是受困自身修为。李长笑加快脚步,上了三十六阶阶梯,站在道台中朝四方观望。 但见那岛屿颇大,四面被水围绕,出入口仅一座问心桥,李长笑心中便道:“慕老祖是被神算宗算计,既然如此,这座问心岛该有不凡之处。” 他四下观察,这时赵青轻动,趴在李长笑后背,神情颇显得眷恋。她道:“若寻不到,便算啦,我心已经得道。” “怎会寻不到呢,是你的便是你的。方正闲着无事。”李长笑说道。他觉察赵青面色稍好,恢复了不少,便问她是否想下来,也瞧瞧这儿的风光。赵青犹豫一二,轻轻点头,从李长笑背上下来,举目远眺,这问心岛当真另有天地,虽是小岛,却辽阔无比,有极美的花儿,有活泼的鸟儿,虽雾气浓郁,平添了几分压抑,却也难掩岛中景色。 赵青说道:“真不知老祖为何偏要离去,我便觉得挺好的。”李长笑颇为务实的道:“美是美,待得久些,难免觉得枯燥,要离去也正常。”赵青又道:“若换作是我,我便不离去了,这岛这般安静,我自个打坐修行,不知多好。” 赵青突然开玩笑道:“若我立个什么赵府,也决计不偷人道果,但每隔些时日,抓些有趣的人进来,不便能解闷了?天下景色,不大多类似,看过一遍便够了,倒是有些人啊,能看得久些,看不太够。” 说话时,她面朝秀丽岛屿,但心中却浮现一道身影。李长笑笑道:“那便更要寻道果了,活得久些,不便能看得久些么?”赵青点头,但神情难掩落寞,显然不抱多大希望。 少情少欲的慕琴,自不怕死,但亦是想活,如今回归凡徒的赵青,满是眷恋,又怎会想死呢?只是事事不由人,她曾经如此,现在如此,若有后来,怕也依旧如此。 李长笑探查道台,约莫半个时辰后,顿感失望,台中并无道果。他若没猜错,此台为慕老祖铸就,是简易的阴阳鱼台,便是因为此台的存在,使得问心岛中气运与镇运器“天地盘”隐约相连。 才可借助气运,跳过问心桥传送。道台中虽无道果,但努力却不算白费,看得这一场风景,便也算作回报了。只是道台高耸,三十六阶长梯,阶阶入青云,凡人一阶都很难跨过,道行稍浅的人,十余阶后也会觉得再难前进。且爬到高处后,寒风刺骨,实非久留之地,赵青凡人之躯,纵使有李长笑留的二抹清风护体,也难免有寒气入体。 届时若再染重疾,便更糟糕了。李长笑拉着赵青,轻轻一跳,便从道台上落下。安稳落地后,赵青欲言又止,实是眷恋那被背着的感觉,颇为温暖安心,但不还提起,便显得欲言又止。 她不知是功法反扑,还是她本性如此。或者说何必去分清到底是功法反扑还是本性,那终是她的情感。李长笑双手将她背起,赵青嘴角上扬,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真怪,适才连脚都不愿意被他看到,如今却偏想要人家背着自己。 但再一深思,又觉得自己并非是不愿被李长笑看到脚,仅是太过羞赧,觉得尴尬无地自容,但除此之外,怕又深藏一抹窃喜。 “我竟这般复杂。”赵青心底一叹,这胡思乱想的功夫间,便看到李长笑再度推开那座殿堂大门,步入了大殿当中。只是这一次,并非为了躲避风雪,而是探秘慕府,最核心的旧事。 第640章 案牍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手指一甩,指尖燃起一缕火苗,将四下照得通明,先时两人曾入过一次,但当时赵青身体抱恙,李长笑并未分出心神,留意殿中环境。 此刻再来,借住火苗,才是看起这大殿情形,早已残破不堪,腐朽的木柱子摇摇欲坠,青铜丹鼎长满铜锈… 赵青自嘲道:“我现在是累赘啦。”李长笑笑着回道:“还是很重的累赘。”赵青也随之一笑。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朝深处行去,先是来到一片厅堂中,上高悬九十九颗夜明珠,下有用玉石雕琢成的各样美器。 李长笑便吐槽道:“你老祖真会享受,上面那每一颗夜明珠,取自无尽海域,一颗珍贵无比,可换数十颗星辰。” 赵青也恼道:“我偷偷告诉你,上面有十三颗,是我夺下来的,当年东海夜明珠现世,我、慕书、慕棋、慕画、又带数十位慕府弟子,一同前去,协作摘取海中明珠。” 李长笑道:“所以慕仙长显威能了?”赵青轻声道:“当然,我一指下去,他们全不敢说话了,我便要书、棋、画三人,快快去摘。其实我当时负担不住,动用不了灵气,但还在强装镇定,与他们对峙。” 想到那番经历,赵青也觉有趣,只是当时的慕琴,看起来杀气腾腾,实则早已油尽灯枯。李长笑道:“谁说慕大仙长不会拐弯的,我下次听到,便帮你揍他,分明狡猾得紧。” 赵青深以为然道:“我自然狡猾,只是习惯镇杀,懒得拐弯,不过若遇到别人说我坏话,你不要出头,你要好好自个的修道,别理人家,反正我又听不到,更不生气。” 赵青实不知的是,此时此刻,就是正背着她的那人觉得她最不会拐弯,虽凶凶的,却也愣愣的,她若真狡猾,就不该信李长笑的鬼话。 只是她这番话,又让李长笑不知该哭该笑了,他问道:“那十三颗夜明珠,我帮你取来。”赵青伸手,指指点点道:“这颗,这颗,还有那颗…。” 李长笑手一挥,一颗一颗,从上方飘落入手中,他手指一点,又见夜明珠恢复光亮,再轻轻一捏,夜明珠缩小,好似葡萄大小,颇为可人,那柔和光晕,晃得人神怡,光是看着,便不忍沉沦其中。 此类海中明珠,并无多大实效,但却能作为最昂贵一类的饰物,可见其卖相优越,若灵气焕发,这珠子还能更为绚烂,非言语能形容。可惜也终究落寞,此刻拿在手中,无论怎的看,也只是一枚枚发着光的珠子。虽是好看,却意蕴不在。 他吐一口清风,将十三颗串在一起,随意的递给赵青,道:“随便玩。”赵青却惊奇道:“好神异的手段,论杀力,你或许尚不及巅峰的我,但论变化,你已经超过我了。” 李长笑道:“这是‘造化’,我若能大成,便无事不可为,逆天理,覆天地,怕也不在话下,但还需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不过呢,我半点不急就是了。” 赵青闻言大感惊奇,趴在李长笑后背,心中念道:“我真想看看你的以后,可我见不到了。” 穿过厅堂,后有一间书库,赵青主动提出想停下看看。李长笑将她放下,两人在书库中浏览。 赵青取下一本书,翻阅一阵后,道:“老祖虽被困问心道,但慕府大小事务,他均有过问,我虽与慕老祖未曾见过面,但曾借住玉简、传声术,与他交谈过一二。” “此地应是慕老祖的案牍房,记载慕府大事,我还是有些好奇。” 李长笑点头,不止赵青好奇,他也觉得好奇。他接连翻阅卷宗,翻到一本历年的任务录,任务目的,任务执行人,均一一记录在册。 其中有一点,颇惹李长笑好奇,历年来,慕府常会委派些许人手,前去探查红域萧家,难道慕府与萧家也有联系? 他问道:“慕府与红域萧家,可有渊源?”赵青回道:“我不大清楚,但我曾奉命去萧家设擂,打了好多萧家人,他们都记恨我啦,后来我就再没去了。” 李长笑嘴角一抽,心中只道,不愧是凶名在外的慕大仙子,行事风格就是彪悍。赵青见李长笑神情怪异,便认真解释道:“是有慕府认为,我才去打架的,我和萧家无仇无怨,自然不会平白无故,跑去挑衅人家。” 赵青走过来,靠在李长笑身侧,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李长笑道:“我发觉慕府每隔几年便会委派一些任务,与萧家多少有些牵连,便猜疑两大势力,怕渊源不浅。” 赵青问道:“明白了,所以派我去打架,两家关系怕多半为恶。”李长笑摇头笑道:“怕意不在打架,而是打探。慕老祖一直通过各种任务散布,从而打探萧家情况,但他偏偏不直接发布‘打探萧家’的任务,而是将打探任务,掰开揉碎,分发到各个慕府弟子上。” 赵青了然,“萧家沦为人药,慕府又与萧家有牵扯,所以你想顺此查探一番,看能否另有发现?” 李长笑拱手玩笑道:“看来赵仙长确实聪明。”赵青羞赧,又强自压下道:“我没修为啦,只能动动脑子,不然你定瞧不起我了。”这句话实也是玩笑话,但说话时的神态,颇为生动。 赵青认真道:“你想查什么,我帮你,我未修道前,便可日览百书,过目不忘,现在应该还是可以。” 李长笑道:“具体查什么,我暂时也不知,既如此,我们便将此地记载,一一看一遍,想来应有收获,说不定可直接知晓,你道果藏匿之地。”他本是有意用神识扫荡,然赵青都这般开口了,他实不想负了对方美意。且,以肉眼看去,更能觉察内藏玄机,也并不算是耽误。 赵青闻言,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喜意,开心异常,重重点头:“好。” 两人分了区域,开始从头开始浏览,时间悄然流逝。 (白天太忙,回到家中一觉睡到半夜,才爬起来码字。(▰˘︹˘▰)) 第641章 查阅线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连三日过去,李长笑已将一边排列的书册看尽,但赵青尚且只看了千余本,还余下大半。却也正常,赵青如今身为凡人,做事效率自然难与李长笑相提并论。 再者,赵青如今免不去吃食,洗漱,等凡俗杂务之事,但索幸李长笑历来也如凡人般生活。赵青散道前,与李长笑结伴而行时,便常常一日三餐,外加洗漱等等,李长笑身上宝贝多,赵青又身体虚,故用作三餐的吃食,大多都并非凡品。 甚至极多果子,在鼎盛时期,是价格昂贵的罕见品种,李长笑在游访时,常会顺手摘下,收入梦境空间中。梦境空间的灵气太过特殊,唯有李长笑能够运用,纵使栽种了果子,浸泡在梦境灵气中,却也只比栽种在外界,果子生长得更大更圆更甜,并未因此而附带灵气,或者说,纵使附带灵气,也是极其微末,用作修行无半分涌出。 那极多的果子,在案牍房待着的三天,便派上了用处。每过一二时辰,李长笑便会将其取出,然后抛一个给赵青。一口咬下,那汁水香甜,作为曾经的稀罕物,即便再过去千年,也总还有几分特异之处。 滋补肉体,弥补损耗,对赵青用处极大,服食之后,气血果真好了许多,李长笑每过两个时辰,便会为其把脉,查探身体情况。 除了体虚受寒外,情况已然趋向稳定,李长笑施加清风驱寒,但总有几缕寒意,穿过清风,钻入赵青体内。并非李长笑学艺不精,而是此地寒气独特,又加之赵青情况复杂。 意识到这点后,他解下外套,让赵青添些衣物,还是有些许用处的。赵青自不会推脱,老老实实将外衣穿上,羞道:“谢谢。”她实没料到,自己也有被他人如此照料的一天,但她并不反感,甚至颇为乐在其中。 曾经她执着大道,眼中唯有大道。但此刻散道后,便觉大道无处不在,全看各人如何解读。若一生幸福安康,却又如何不是得道之人呢? 李长笑笑笑了之,李长笑翻阅书册时,早早便发觉,凡大势力的书库,皆有防备神识的功效。书册的材质、书库的布局,均是为神识而设置。李长笑曾暗中用神识扫荡手中的书册,那书册的内容,他早已看完,并且了然于心,再用神识扫荡,只是出于好奇,想试验一二,却使得精神刺痛,好似娇嫩的皮肤,被扎入千百根丝丝的毫毛一般,扎在肉中,拔不出,又难以忽略。久久难以恢复,足以将人折磨疯。 精神的损伤,远比肉体更难治愈,但李长笑睡上一觉,便又能精神饱满,恢复如初,是半点不惧。却不敢轻易以神识强探。如今这片天地,对神识的抑制,其实远比灵气严重,故一些针对神识的材料,其功效并未随时间衰减。 如此这般的三日过后,李长笑帮忙分担,又过一日,两人将案牍房中的书册,一一浏览一遍,全然记在心中。 夜间,赵青放下最后一本书册,李长笑已然在身旁,用书册当火柴,升起了火,架起了锅,锅里装了湖水,两条鱼,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鲜果,洒上各类调料,炖煮得香气四溢,热气喷喷。一看便极有食欲。 李长笑正拿着长剑,在汤中搅动,果子鱼汤呈乳白色,单看卖相,便极有食欲。赵青忽得一笑,但觉浑身舒坦,心神松弛,平生一股怡然自得之乐。 李长笑抬头道:“快熟啦,先来尝尝。”说罢,他取出两个石碗,将汤水倾倒而出,递给赵青。赵青尝一口后,浑身暖和,五脏六腑暖烘烘的,那股美意,真唯有切身体会,才能知道是怎番风韵。 再一抬头,便见那俊逸的笑颜,似在等待自己的评价。赵青道:“李大仙长的鱼汤,在我这儿,是举世一绝。” 李长笑听对方称自己为“仙长”,便知对方是在与自己开玩笑,想不到赵青散去道行,却日渐活泼,笑道:“阴阳怪气,你叫我仙长,是想折我寿,杀我福源,居心不良。” 赵青咯咯一笑,也不辩驳,又饮了一口鱼汤。说是鱼汤,实则已是一份药材。李长笑在其中,加了十九种罕见仙果,药力功效相合,足以让寻常凡人一个多月,生龙活虎不用睡觉,还可精神饱满。 用作赵青,则是填补体内空虚,恰到好处,赵青小饮两口,突觉得怪异。这时李长笑拉着她,跑出宫殿,在外面的大雪中,席地而坐。 李长笑告诉赵青,因为此汤药力太猛,需在雪中饮用,外阴内阳二者结合,凡能固本培元,使得药力最大功效发挥。 于是乎,问心岛中,便有这样一番奇怪景象,一男一女坐在大雪中,慢饮着鱼汤,喝得不亦乐乎,时不时传来几声悦耳轻笑。 赵青余光瞥见那问心长桥,心中顿觉一阵恍惚,“我散道而行,来到岛内,见得这样一番光景,却也不亏,若是能一直这样便好啦。” 两人从未有过太过亲密的举措,日常交往,也举止有度,打趣调侃也从未僭越,但赵青却已觉神魂相合,乐此不彼,乐在其中,再难自拔。但想到自己前路漫漫,大概率无多少希望,便又心生惶恐,更不想死去。料想自己死后,有人会伤心,又心疼那人漫漫求道路,终只能与孤苦为伴,自己定会半路逝去,心中大酸,泪水顷刻盈满眼眶,忙别过头去,已不知是为谁而哭。 第642章 慕府、长生果、萧乘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你怎么哭了?”李长笑那会知道这些,便好奇问道。赵青明是为李长笑而哭,却又听对方不明其意,心疼之余,又暗生几分嗔怒,心道:“你还在乐呵呵,没心没肺,我却在为你神伤。可你若是真这般心大,却也是件好事。可你不是啊。”她擦去眼泪,“不用你管。” 李长笑大觉疑惑,他样貌俊秀,难免红颜众多,何止是他,便是凡间家世显贵的公子哥,身旁的美人也数不过来。但那女子性格各异,或直率坦诚,或大方热情,你叫李长笑参透梦境,他易如反掌,可若叫他琢磨女人心思,他… 却也能猜一二,但也仅是一二。此时此刻,你便是叫他想破脑袋,定也想不出来,那赵大仙长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正关心他心疼他,所以生他的气。 好在赵青并非使小性子的人,擦去泪水,主动谈及正事,“那案牍房中,我发现线索了。” 这时,两人捧着的鱼汤都已分别见底,再在雪中待着,只会徒染风寒,再无半点益处。虽对适才赵青的莫名气愤感到好奇,但李长笑并未过问。 李长笑拉着赵青回到宫殿中,将身上的积雪一一抖落,此地落雪乃寒气所凝,沾在身上,百害而无一利,尤其对赵青来说。李长笑见赵青抖得不干净,便下意识伸手轻拍。赵青也不觉不妥,接着先时话题,又道:“我发现慕老祖有一亲传弟子,名为萧乘风,与萧家老祖名字相似。” 李长笑:“哦?你是怎么发现的?”李长笑也其他有发现,但对慕府历史一事,赵青的推断,显然要更为准确,他决定听赵青的推论。 赵青轻挽秀发,仰着头道:“实乃有迹可循,‘萧乘风’的名字,卷宗中记载极少,也未明确表明他是慕老祖的徒弟,但我翻阅典籍,便惊觉慕府的以‘师’为束缚,并非一开始便有的。” “乃是自某个时间节点后,才逐渐应用的,于是我猜测那个时间节点,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一探查后,便知晓一位名叫萧乘风的弟子,叛逃出了慕府。” 赵青双手负后,在李长笑身前来回踱步,将心中推测一一述说,道:“想来那慕老祖,自己叛逃道宗,自己弟子又叛逃他,两件事情结合,让他再信不下他人,于是以‘师’为束。” 李长笑道:“便也是说,萧乘风离去后,创立了红域萧家,并创下不小名堂?”赵青重重点头,“多半是了,虽无实据,但你要知道…” 李长笑好奇投来目光。赵青悠而一笑,道:“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李长笑失笑,这理由他倒是信服,另外又觉赵青本性,竟比他意料中的,更活泼灵动,藏几分俏皮。 赵青又笑道:“我不喜用计谋,但其实一直很狡猾,那慕书一直暗中与我较量,以为我不知,我只是懒得理她罢了。” 李长笑实觉得赵青与狡猾毫不沾边,不知她何时起,非要给自己贴上这一标签。但可以肯定的是,赵青实也是聪慧之人,但性格率直居多。 赵青突然收了笑意,眉眼间多了分凝重,道:“你说萧族入药一事,与慕府有无关联?” 两人并肩而行,在宫殿中探查,李长笑为保赵青安危,将青萍剑交于她拿着。李长笑沉思一二,道:“怕是有一二关联。” 李长笑道:“案牍房中,我也有收获,慕老祖乃道宗魁首张魁一之徒,名为宿千秋,他纵使窃道而行,修为也不过合体。且他诸道驳杂,远比不上正常合体。他的寿元,定也远不及寻常合体强者。” 这只是李长笑推测,但他对寿元一事,向来敏感,定也八九不离十,“慕老祖岁数甚至比李寻道等大乘前辈还大。以他的修为,寿元定是不足的。案牍房中有所记载,早在很久以前慕府便有有意寻求延寿之物。” “而萧氏族人也确被证实,以他等入药可增长寿元,纵使效果不算多好,但却足够显著。” 赵青点头道:“我曾入过合体,当时虽未与慕老祖碰面,但却隐约心有感应,想着…若正面交手,他未必打得过我。当时我以为是破境后的,修为大涨生了妄念,强行打消了去。” 赵青此话侧面印证李长笑推断,慕老祖外强中干,或许在远古时期,他尚是一方至强之人。但到了群英荟萃的鼎盛大世,他虽依旧可雄霸一方,但绝非传闻中那般神秘强大到甚至能与李寻道持平。 李长笑道:“所以,我便猜测,问题出自功法中。慕老祖既想窃道,怕同时也想窃命。凡修习慕府功法之人,都可沦为他之养分。便好似他种下的一颗长生果,任由他等狂野生长,他皆可采摘。” “萧家便有这份特性,故被人发觉后,可当作长生药使用。” 赵青道:“那为何不早些采摘。”李长笑猜测道:“兴许是那‘长生果’,长得太快,长势太猛,他这位果农啊,也是有心无力了罢。” 赵青一阵恶寒,顺着思路回忆,果真发觉不少端倪。琴、棋、书、画四人,琴、棋、书三人皆打过照面,不管愉悦不愉悦,但各方总归还活着,唯有那慕画生死不明。他入门需晚,修为最低,若说慕府弟子,皆是“长生果”,那慕画这颗,定是最稚嫩的,亦是最容易采摘的。 怕慕画已身有不测。 两人正自交谈着,李长笑突然间神识一扫,发现前方地下,有一条漆黑暗道,他猛的用力一踏脚,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人前方的地面上,寸寸塌陷,漆黑暗道显露真容。 若推测为真,寻到慕老祖真身,便可寻到道果。李长笑眉头一皱,只觉那暗道深处,隐约传来诸道驳杂之蕴。 第643章 地底血池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暗道极其深远,一眼望不到尽头,铸起的墙壁,材质采用的是“避神石”,纵是神识扫过,也难以发觉。一般二、三流的势力,便有针对神识探查的手段了,更别说一流、顶尖势力。这实在是屡见不鲜,李长笑早已顺其自然的默认,凡遗迹、遗址、古宗等地,眼睛比神识更有用。 但暗道的前半段,“避神石”垒就的墙壁,发生了少量的坍塌,或许是地质变动所造就,使得李长笑神识扫过时,能发现这条暗道。但暗道更深处,神识便难以深入了,反倒是以肉眼看去,能看得更远。 暗道两侧,墙壁上嵌有烛台,台上挂着燃烧一半的蜡烛,通体呈碧蓝色,灯芯似小蛇一般,一看便知来历不凡。李长笑手一招,那蜡烛自个飞到他手中。赵青瞧见,便道:“若我没猜错,这是沉心烛,取自海域当中千年珊瑚、海珠…造就,具有静心沉心之用。” 赵青咬紧牙齿,心绪一时有涟漪起伏,整座慕府上下,最依赖此物的是谁,自不难猜。若慕老祖尚且在问心岛上,那他藏匿在暗道尽头的概率,定然极大。届时能否寻回道果,定也因此而下定论。 赵青不愿死,心有依稀,故心绪难平。李长笑却在考虑,带不带赵青进去。暗道中危险不知,李长笑不敢保证。但外界同样不安全,且赵青如今化身凡人,面对任何修士,乃至危险事物,全无半点抵抗之力,若空留她一人在外,反倒更是置身于险地当中。 犹豫再三,赵青说道:“你该带我下去的,你又并非不懂我。”李长笑的心思自不难猜,停留入口数息,能让他久久不入的缘由,无非是关心自己。 闻言后,李长笑点头,“好。”,当即拉着赵青,朝暗道深处走去。赵青说道:“我下来,可不是给你添麻烦,若敌手强悍,你无暇顾及,便不用顾及,我便是死啦,也心甘情愿。” 李长笑轻笑道:“说什么丧气话,我若打不过,背着你逃跑很费力吗?”赵青一愣,羞赧道:“我没想到还可以逃跑。” 黑暗将两人吞没,也不知是否因为四下无光,五感屏蔽,放大了人心中的恐惧,赵青“恶向胆边生”,一把搂住李长笑的腰,抓得极紧,生怕松开半分。 黑暗会使人恐惧,亦会放大人心,赵青面上赤霞横生,也唯有在黑暗中,才敢如此大胆行事。如同狗皮膏贴一般,紧紧贴着。李长笑一开始也是一愣,后来淡然接受。这黑暗当中,他不可能撇开赵青的手,他轻声安抚几句,为照顾赵青,步子放慢了几分。 赵青只觉得此路好长好长,一片漆黑,好似环绕着豺狼虎豹,但她却什么都不用管。这感觉她竟颇为留念,心神飞驰,“我若不曾修道,在凡间觅得一良人,两人相伴一生,定也是这般感受。慕琴的道行散尽,只余下赵青,便享这片刻安宁罢。” 正想着,突听风声一晃。两人迈出下一步时,两侧烛台登时发亮,像是触碰了一二机关?李长笑正在猜测,赵青却已然给出答案。 赵青道:“沉心烛中有一味材料,名为深海吊心鱼鱼油,此鱼油燃之可散发异香,且极难熄灭。便是元婴修士,全力施以术法,唤来刮骨飓风,也难以熄灭。” “然而并非真的难以‘熄灭’,只是这种鱼油,对气流变化极为敏锐,但凡气流稍有变动,便会复燃。所以元婴修士术法初成,但行事常浅显,看不到事物本质,唤来大风,即便再如何吹,也是让鱼油在‘熄灭’与‘复燃’间,周而复始。” 李长笑道:“便是说,此地沉心烛,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气流发生变化,从而复燃的?” 赵青点头,眉头紧蹙,肉眼可见的表情凝重,“便说明有人经常在某条路线出入,我们只需沿这沉心烛,定能有所发现。但只怕也有危险伴随。” 赵青微微蹙眉,觉得有一二不对,却又欲言又止。这暗道错综复杂,本以二人速度,怕是行四五日,也未必能发现踪迹。目前二人走了半天,怕是探索度不到十之一二。但偏偏有烛火复燃,给了二人指示,省去了大半时间,加快了进程。 果真,二人走十余步后,来到一条岔路口,前方共有七条分路,李长笑吹一口清风,右侧一条分路上,一盏沉心烛缓缓亮起。二人朝那条分路行去。 沉心烛价值昂贵,不该用作照路的灯烛,李长笑又渐察觉,此地布局与天地盘,有一二类似之处。但二者并无关联,只是些许设计相似罢了。 仅凭慕老祖一人,是绝无可能,能造就出一座镇运器的,镇运器并非寻常法宝法器,需要数百代、千代的累积,无数人的参与,才能造就成功。 但因此地规避神识,李长笑也探不清全貌,只能跟着沉心烛走。昏暗中不知走了多久,赵青腿脚发酸,不得不坐下歇息片刻。 两人在一根灯烛下坐下,赵青捶着小腿,揉着脚腕,小脸红扑扑的,前衣沾上些许汗水,是贴得李长笑太紧,两人体温传递,李长笑自己无碍,却将赵青热得够呛。 赵青道:“我如今太孱弱了。”李长笑突然想道:“是了,你修为全无,连带香火也驱使不得,若有机会,我教你练些武。”赵青笑道:“好啊。可这样,你不便成我师傅了?” 李长笑道:“传艺而已,不过你若夺回道果,怕也瞧不上那武者一途了。”赵青急道:“谁说的,便是散道之前,你若教我武,我也定会认真学,怎会瞧不上呢。” 说着,她或觉得不小心,吐露了以前心意,顿觉躁热难安,好在四下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待赵青休息差不多,两人继续前进,又走约莫半日左右,终于见得一间阔室。室中无人,但最中心处,有一道血池。 第644章 癫狂老祖,道果踪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血池呈现椭圆形,血气极浓,池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以血池为中心,极多细长蜿蜒的血线一路蔓延而出,不知通向何处。 但并无腥臭之气,李长笑灵气涌上双目,看得更为清晰,那些血线并非蔓延而出,而是自外而来汇聚于此,才蓄起这一座血池。那血池中,隐约散发药香气味,闻之竟能使人心怡。 李长笑心神顿明,问心桥中有数十位慕府弟子登桥,他们或死于桥中,或困于桥中,慕府的功法有异,可视为一颗颗“长生果”,那问心桥就好似一把大镰刀,等待着“长生果”自投罗网,自己被收割。 此地的“血池”,呈现椭圆形,血红色,看似是血,其实是某种有益于肉体、寿元的能量。李长笑虽不知,是如何收集来而来,又聚集到此处,形成这样一座“血池”,但想来慕老祖在此地,居住不知多久,定然有极多办法能够做到。 甚至避开了全部人的耳目,若非误打误撞来到此地,又有谁能猜到他的谋划?李长笑也是看到结果,再朝前推演,加之大胆猜测,才隐约猜出一二。 李长笑心道:“慕老祖需要用这种手段延寿,怕本身寿元已经无多,如今那天地盘被我收起,他怕是还不知道,他已困死问心岛中。再勉强活些时日也是无趣。” 他屈指一弹,一抹灵气射入血池,顿时惊起惊涛骇浪,血池变得狂暴,不断起伏,最后竟剧烈沸腾,一只血手自池中探出,一把按在血池边缘,用力从血池中爬了出来。 李长笑此举,扰了血池中人的清修。 那人全身浸泡的血池中,裸露着身子,全身血红,看起来十分年轻,身材颇为高大,是名男子,留着长发,但因全身血污,长发沾连在皮肤上,好似刚诞生的婴儿一般。 李长笑后退一步,将赵青挡在身后,赵青则是探出头来,观察着名血池中的男子。这时,那男子缓缓转过头来,身上血迹快速蒸发,逐渐露出光洁皮肤,朝李长笑看来。 他那面容竟与慕老祖有七八分相似,且看起来更为年轻,更为俊逸,好似全盛时期的慕老祖宿千秋。 赵青道:“他的气息很像慕老祖,长笑,你要小心,若是不敌,我俩逃跑也不丢人。”李长笑闻言,心中一阵感慨,想着若是曾经的慕大仙长,定会一步挺近,随后大喊一声“慕老贼,吃我一记指天。”随后拼死拼活,打得不可开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李长笑只觉对方诸道驳杂,应是慕老祖无疑,若是交手,李长笑凭借自身底蕴,与那镇运器,也可打上一二。但考虑赵青尚在身侧,此行只要寻回道果,至于慕老祖如何如何,与他关系不大,或者说,远不如赵青道果贵重。 想及此处,李长笑道:“前辈,无意打扰,晚辈只想讨要一物。”慕老祖瞪着眼睛道:“你扰我清修,还敢问我讨要?” 李长笑道:“灵气都枯竭了,前辈在清修什么?”慕老祖怒道:“不要你管,你快快离去,无论讨要什么,我都不会给。” 两人心知肚明,慕老祖的清修,指的是以慕家子弟为药,延缓自己寿元,修士神通广大,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长笑心中也隐觉不快,他对修行前辈历来尊敬有加,唯独对慕老祖宿千秋,并无半分敬意,又见他如此正行着卑劣行径,他实也懒得周旋纠缠,“前辈,不是你的便终究不是你的,你给与不给我都要取回。”他表明心意,实也是再清楚不过,在宿千秋这老狐狸面前,耍手段多是无用。 那男子一愣,心知此事难了,又见自己好不容易居上这一潭“长生池”,念头一转,说道:“罢了罢了,灵气都已枯竭,你们二人是来寻道果的罢?寻何人的道果,我带你们去便是。” 李长笑道:“慕琴。” 慕老祖道:“琴字辈啊,她之道果,不在这里,不在这里,你们去别处寻去。” 说罢,便不耐烦的摆摆手,又要跳回血池。李长笑道:“你想糊弄我们吗?”青萍已悄然出鞘,但心中却大感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慕老祖缩回脚步,十分烦躁,伸手入血池中,舀一手血吸吮,如此反复数息,那烦躁之意才褪去。他说道:“骗不过你,骗不过你,你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便是。” 随后转身朝一处行去,李长笑与赵青紧随其后,却隐约有股不祥预感。 慕老祖对此地显然十分熟悉,他左行右行,在暗道中快速穿梭,竟是想依靠此,将李长笑赵青二人甩脱。然而李长笑步子极快,时刻紧跟其后,但赵青步力不足,逐渐跟不上,李长笑便一把将其抱起,死活不让慕老祖将二人甩开。 正走着,慕老祖突然“嘻嘻”一笑,在黑暗中尤为突兀,也颇为刺耳。他突然朝右处跳去,刚好躲在一凹陷处。紧接着,四周剧烈震动,一颗巨石自前方滚来。 那巨石之上,布满了石刺,通体漆黑如玄铁,给人一股苍劲厚重之感,此刻翻滚而来,好似一个星辰砸来。若是寻常巨石,哪怕再重,再大,对修士也毫无威胁。可偏偏此处乃慕府核心秘地,机关又怎会简单? 这巨石宛若对灵气天然克制,若想以灵气抵御,在触碰到巨石的刹那,便会被震得逸散,起不到半分用处。 李长笑斩出一记剑光,竟没能将巨石斩断,剑光击打在巨石上,摩出剧烈火花,将四周照亮了刹那,李长笑余光瞥见那慕老祖,正站在一个右侧石壁的凹陷处,正掩着嘴挑着眉,嘻嘻的笑着,幸灾乐祸,津津有味。 赵青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到那般神情,让她心中有股说不上的违和。堂堂慕老祖,纵使诸道驳杂,为世人所不耻,但也不该如此才对,也该是自有傲气之人。 李长笑手捏造化,地上凭空生长出翠绿藤蔓,一轰而上,将巨石缠绕包裹,然而巨石来势太凶,极多藤蔓在触碰刹那,便被巨力碾为齑粉。李长笑再显神通,吹一口清风,翠绿藤蔓变为金色,更添坚韧之意,如同金绿色的海啸一般,涌向巨石,如此这般,才化解了这次危机。慕老祖竖起拇指,道:“厉害!厉害!” 旋即跳出凹陷处,回到暗道中,撒腿便是狂奔。那巨石将两人相隔,只能听见慕老祖大笑离去的脚步声,却不知他跑向何处。 赵青问道:“怎么办?”李长笑不慌不忙,眼蓝色光晕闪烁,身影渐渐变得虚幻,随后一步跨出,不但凭空穿过了巨石,还一步数百米之遥,瞬息便将慕老祖追上。 “好奇妙的招数。”赵青惊道,却又回忆起,曾经金丹大战时,李长笑那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奇妙技法,想道,这李长笑如今步法,怕是从那儿延伸出来,且日渐运用自如,日渐玄妙莫测。 心中既有开心,也有半分落寞,慕老祖见跑他不过,又动用数次机关,但均是被李长笑巧妙化解。 李长笑声音回荡,“老祖,道果在哪?”那声音平淡,并未因慕老祖数次陷害耍滑,而有半点怒气,只是寻常问询。 慕老祖愤怒道:“算了算了,我认输,我带你们去。” 然后便跑啊跑,来到另一间石室当中,打开石门,一株盘踞着的天青藤映入眼帘。 只是藤上光秃秃一片,那里有半颗道果在? 李长笑去过巨石迷林阵,入过天地盘,看到天青藤的刹那,便心中一松,知道此处,便是道果藏匿之地。 然而定神再看,那天青藤上,光秃秃一片,那里有半颗道果悬挂?李长笑问道:“道果呢?” 慕老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对啊,道果呢?我分明放这里的。” 稍时,他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他盘摸着自己的肚子,嬉笑道:“早被我吃啦!” 第645章 合体之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老祖话音落下,气氛刹那凝结,赵青面色陡白,心念一黯,心道:“我命运多舛,果真所求之物,皆不可得,早该料到如此,却仍在苦苦追寻。” 又因心绪起伏,一口血气上涌,气息瞬间虚弱。天地反扑趁势而来,你强它退,你弱它进,她这心绪剧烈起伏的刹那,五脏便随之衰竭,状态肉眼可见虚弱。 若说这一幕,李长笑全没料到,却也不可能。李长笑早便隐约猜觉,慕老祖有吞食赵青道果可能。但他不可能因此,便半途放弃,此刻尘埃落定,素来平淡不起波澜的内心,也随之一动,长发无风自动,青萍长剑发出阵阵剑鸣。 然此刻,却并非丈剑呈痛快之时,李长笑见赵青扒自背上,虚弱无比,气若游丝。五脏六腑衰竭便罢,但她强自忍住,愣是不发出半点异声,想是不想李长笑因此而分出心神,陷入险境。 若非李长笑暗中留意她,定会忽略此中变化,李长笑道:“你何必如此,我来寻道果,归根结底,也是想你好。”赵青额头冒出冷汗,欲言又止。 然而祸不单行,不等李长笑为她施救,慕老祖便陷入癔狂中。他抱着头,头疼欲裂,青筋裸露,面容扭曲,鼻子眼睛嘴巴好似互相间纠缠在了一起,看起来霎是狰狞可恐。他因痛苦而蹲下身子,庞大的灵气外溢,是诸多极为深奥的道行,彼此间互相杂糅,而化做了青灰色灵气。 这座地下宫殿选材珍贵,每一寸皆是以“镇运器”规格打造,虽与镇运器仍有差距,但即便是数位炼虚强者合力,也难以轻易突破。此刻在那青灰灵气冲刷下,只是剧烈震动,并未因此而坍塌。 但慕老祖痛苦的癔语,却在石室中回荡,好似惊雷炸响,李长笑听得自然无碍,但赵青登时便双耳流血,五脏受创,失了聪。这还是李长笑刻意保护,以清风护体的情况下。赵青实在太过虚弱,凡人之躯终究脆弱。 纵使李长笑怎般呵护,也难以避免这种结果。 李长笑看一眼慕老祖,又看一眼赵青,心中已下决断,背着赵青顷刻退出石室,朝外奔跑而去。当务之急,确保赵青安危要紧。 虽身处极大险境,形势大有不利,但李长笑却从不自乱。 此刻地面上的宫殿,亦是发生倒塌,轰隆隆响成一片,灰尘漫天,整座问心岛都震上三震,使得外围河水荡起圈圈涟漪。 那动静之大,便是问心桥外,也能听得清晰。 桥外群雄纷纷围在岸边,朝岛中眺望而来,心痒难耐,想看出一二端倪,却始终被浓雾遮挡,那浓雾实在特殊,便是连神识都可挡住,又岂是目光所能穿透? 一时之间,岛外嘈杂一片,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有各种猜疑横生,多数是认定,岛中定有长生之秘,那进入岛中的慕琴仙长,正在使出某种手段。 岛内,李长笑前脚刚走,后脚,慕老祖便彻底失了理智,抱着头痛苦嚎叫,因为吞了太多道果,他竟丧失了本心,不知自己到底是何人,陷入了迷惘当中。 慕老祖一声尖啸,体内传出“咔嚓”一声,好似某种平衡破碎,理智沦陷后,只留存最本源的欲望,他鼻子一嗅,横冲直撞般的,冲会到那片血池当中。 那在李长笑看来,也是极为坚韧的石壁,竟挡不住慕老祖的横冲直撞,他所展现的合体修为,便是连李长笑也随之一惊,心道:“合体修士,果真强悍。”当下,速度更快,一面远远避开慕老祖的同时,一面将手按在赵青双耳上。 运以“造化”术法,可逆天理,行不可行之事,李长笑救病治人,实只需一念而已,便可降疾病散去。然而赵青偏偏特殊,正是“天谴”之人,“造化”虽可逆天,但目前李长笑仅有“逆天之势头”,并非真的有逆天之力,尝试一二,竟没能将赵青双耳治好。 寻常伤势,一但到赵青身上,便会变得复杂,比绝症更为难缠,李长笑心叹:“赵青啊赵青,你命运是有多坎坷,也罢,也罢,你我难得同道,我便偏要救你不可。” 施以治愈术法,难以起得效果,但若以药理慢慢调息,赵青这身伤势,并非无可救药,只是想及道果一事,李长笑不由得大感苦恼,倒真切一筹莫展。 李长笑将赵青靴子解下,为其施针,就要将伤势暂时压住时,突然一阵轰鸣,自远处传来,大地震动不已,有莫大危险正在快速逼近。 只见右侧石壁破碎,慕老祖浑身血污,竟横冲直撞,破墙冲杀而来。李长笑灵巧避之,施救被打断,一步跨出又是百余米,将二者距离拉开。 原来,慕老祖无了神志,第一时间,便是回到那“长生池”中,将血池尽数饮尽。他本该就此陷入困顿,随后慢慢恢复神志也未定。但偏偏赵青曾是慕府中人。 按理来说,亦是一颗“长生果”,慕老祖又无神志,只遵循本能而为,便横冲直撞,只为将赵青擒下。 故此,便有了适才那一幕,李长笑身法玄妙,一步便直拉数百米,然而慕老祖展露合体修为,横冲直撞,全不顾及四周石壁,也甚是霸道勇猛,速度甚至比李长笑还要快上几分! 两人你追我赶,李长笑心急之处,并非是慕老祖追杀,而是赵青情况不稳,此刻也不做藏拙,手段层出不穷。 第646章 炼虚战合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自地地飞出,朝道台飞奔而去,他道行实不算浅,历经灵气鼎盛之世,又旁观世间大变种种,观望万千梦境,慕老祖所设的三十六阶道台,拦不住他半分,仅一个呼吸,便行到了高台之上。 慕老祖也顷刻相随,一身灵气霎是恐怖,但身染癔狂,诸道驳杂,加之寿元将近,种种状态下,让他实力有所下降。虽依旧勇猛无比,但若与“媚三娘”此类,货真价实的合体强者相比,是有远远不如的。 李长笑登上道台,第一时间探查赵青身体,但见五脏俱衰,颇为凄惨,李长笑手捏造化,以造化为针,为赵青施以针灸。 赵青这身伤,可划分两类,一类是心绪起伏,天地趁势反扑,使得五脏衰竭。另一类则是慕老祖大吼,震得五脏受创,伤上加伤。后者看起来伤势更重,实则更好医治,李长笑擅长三种妙法,拂华青风,造化,十仙印,妙法所涉颇多,妙用无穷,若运用合理,治疗一个凡人实不算难。 尤其是肉体上的创伤,只是赵青正处天谴,效率大大衰减,李长笑不得不以“施针”为引,以求稳下伤势。如此这般,赵青果真伤势稳定。只是双耳失聪,听不太多动静。 赵青笑着说道:“我道果已丢,救无可救,多活一阵少活一阵,也无多少差别。你不如不用理会,自个离去乐得清闲。” 她自散道后,颇多东西便看得很开,得知道果不在,她伤心受创,但如今已然平复。只是心中仍有遗憾。 正是这时,慕老祖自地底飞出,亦是直奔道台而来,速度之快,传出阵阵音爆。李长笑却不慌张,心中暗暗计量,这慕老祖此刻正处于癔病,若想上那道台,怕是不易。 他抓紧机会,为赵青施下第二针时,慕老祖已然冲到二十六阶,浑身颤抖,举步维艰,好似受到无形阻力影响。 李长笑分出心神,吹一口狂风,将慕老祖席卷而下。慕老祖全无理智,又猛的奔来,这一次,他直上三十余阶,距离李长笑二人极近。 李长笑脚踢长剑,眼中锋锐一闪,将长剑踢射下去,那力道可是惊人,一剑穿透慕老祖胸膛,将其钉死在地面上。 慕老祖伸手去拔,竟一时没能拔出,发出痛苦的哀嚎,四肢胡乱拍打,四周的大地好似豆腐块一般,被他蹂躏得不成人形,霎是恐怖。 但奇怪的是,他施展拔不出那柄长剑,他若还留有神志,定会惊恐异常,此剑竟藏精深道行,非以蛮力可拔。 慕老祖修为尽显,不管不顾,双手持着剑柄,不顾灵气损耗,不顾疼痛,强行硬拔。合体修为果真强悍,竟真逐渐拔了出来。 李长笑趁此时机,已然将赵青伤势彻底稳固,他掌有天地盘、丹塔二镇运器,这两件重器自成空间,李长笑本也考虑过,将赵青放入镇运器中。 但这两座重器之重,他驱使起来,也颇为困难。平日不招出来还好,一但运用,便好似自己神识之上,压着千百万均尤不足以形容的重担。 若是常人,纵使得到了顶丹,可以收服镇运器,但只有真切将其催动,神识便会承受不住重压,快速消耗,无法补足,最终被压成粉碎,并且无法修复。也就李长笑能反复运用,但纵使如此,也不轻松。 故先前他宁愿带着赵青,施加极多灵气庇护,也不愿将其放入镇运器中。那对他实也太重,但此刻时事危急,赵青太过孱弱,真若打起来,李长笑恐顾及不到赵青,便一手召出天地盘,将赵青罩住。 旋即李长笑高立道台,俯瞰被钉在地上的慕老祖。他衣袂飘飘,清风盘旋,夹杂着点点白雪。他实也是好斗之人,莫看他平日行事,总带几分洒脱随和,但却是打骨子里的叛逆。许多人克己严守的教条,他偏不听,偏不在乎。 尚是金丹时,他便敢将天搅翻,对强者,他自是敬重,但敬重之余,尚敢拔剑。 慕老祖窃道果,窃人命,不知毁了多少天骄,不知败了多少气运。李长笑心中有气,便想试一试他的身手。 炼虚朝合体拔剑,在扶摇天下中,本便是一件大逆不道之举,但李长笑杀心一起,何管你位高权重,是何修为。若是能杀,他便会杀。此刻,那剑客双指并拢,手捏剑诀,天上乌云密布,玄雷聚集。 问心岛上,一副灭世之景,那动静,便是岛中浓雾,也再难尽数遮掩,问心桥外众人、慕书、慕棋,均看到了天上乌云与玄雷,看到了地上湖水翻滚,鱼儿拼命逃窜,不顾一切的跳上岸边来。 慕书眉一皱,道:“绝非自然奇景,怕是某种术法,岛内至少有三人。” …… 慕老祖浑身颤栗,见那雷法,便发自内心的恐惧,眼神清明片刻,又变得混沌。实是他食用的道果太多,被道果反向影响,正因诸道驳杂,使得神志也驳杂,暗生癔狂之症,邪祟便在此不断滋生,故见到李长笑用以雷法,才会本能恐惧。 其实若论雷法,慕老祖也会,他那前任道宗魁首张魁一之徒,而前任道宗魁首张魁一,乃是道宗分支符箓门的门人,慕老祖亦是会凝雷符,唤天雷的招式,便是李长笑旧友“青霄”,用过的招式。 若慕老祖以雷法回击,威势定会更为恐怖。李长笑的雷法,在他面前该是班门弄斧而已。然而慕老祖却并未以雷法相抗,竟是本能感到恐惧,想要逃跑。 李长笑凌立高空,神威浩荡,道行虽不比慕老祖深,但这一身修为,来之不易,皆是他一步一脚印,一步一感悟而来。 他挥之即来,驱之如臂,毫无半分隔阂,颇有浑然天成之美蕴,与慕老祖对比鲜明。 第647章 手段层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老祖神智有损,见得雷法便是遁逃,此举让李长笑大感意外。他虽敢于拔剑,但却不自负自大,知道与慕老祖正式交手,定然是场恶战,其中之凶险难以预料,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却见慕老祖竟转身逃遁,李长笑眉一皱,见慕老祖钻入树林中,不见了人影。李长笑手捏法诀,万千雷威化做剑雨,落入那林剑深处。 此招甚是玄妙,那雷威化剑雨,便已说明他雷法精深,已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再看那剑雨落入丛林间,竟如春雨般润物,并未见到毁灭般的一幕。 二者皆是道行深的表现,那慕老祖受雷法相激,浑身电得难受,癔狂难忍,回身便吐一口火袭来。那火遮天蔽日,虽不是什么极深的术法,但从慕老祖口中吐出,便有股难言韵味。 雷光剑雨急促拍打,李长笑轻声一喝,眼中无所畏惧,手如此一招,青萍剑飞到手中,自是好一番比斗。 他抓起一团泥,用力一洒,泥点在空中化做人形,各个身穿金甲,威武不凡,冲慕老祖杀去。慕老祖后退数步,用力一踩,无数树木飞起,他一挥手,那树木朝金甲士兵砸去,顿时死伤一片。 斗法斗法,慕老祖虽破了李长笑的出招,但却是“以力破之”,并非是“以道破之”,颇有擂台上耍阴招的味道。李长笑眉一皱,生死对决,自不用遵守什么规矩。但修士集万千造化于一身,胸中皆有股傲气,尝不屑于这等行径。慕老祖身为老祖,面对李长笑的发难,更不该如此才对。 李长笑只当慕老祖癔狂症病入人心,行事已不能以常理度之,又用出数招术法,扰的慕老祖好生不耐烦。 慕老祖眼睛血红,心中愤怒,顶着玄雷杀向李长笑,李长笑御剑迎敌,同时身法飘忽,与慕老祖保持一定距离,用以术法轰杀。 这一战算不上惊天动地,李长笑实也留有退路,若打不过,转身逃入问心桥便是。故也放开手脚,将一身感悟与术法,悉数用了出来。 李长笑假身庙化真,有诸多身体加持,灵气浩瀚如海,半点不节约,又入了梦游状态,与慕老祖缠斗极久。 慕老祖不讲术法之精深,因神志错乱,神志并未怎么用过术法,常横冲直撞,以拳脚相敌,但纵使这般,已让李长笑棘手不已,每当慕老祖杀来,他便抵挡不得,只能闪身躲避。 一次慕老祖速度太快,让他闪避不及,直轰去了半边身子。若是其他修士,受此重创,定会当场殒命,但李长笑却无半点事情,少去的身子逐渐有模糊轮廓描绘,随后渐渐变实,又恢复了原样。 入炼虚之后,李长笑保命之力,已到骇人地步,莫说慕老祖了,便是真正的合体强者,欲要将他轰杀,也绝非容易之事。 他可将外伤化假,可称无解,且他舍真而求假,“假”一特性,太过难以捉摸。先是他一脚踢青萍剑,贯穿慕老祖的身体,将他钉在地面上,任由他如何挣扎,也半点拔不出来,便是那一剑结合了“假”。 任何寻常的攻击,但凡施以“假道”,都会变得复杂。李长笑全力出手,两人交手百余招,慕老祖遍体鳞伤,李长笑却安然无恙。 实也是李长笑的伤势,无法愈合,哪怕只是破了皮肤般微小的伤势,只要积累得多了,也能夺人姓名。 这当口,慕老祖顺身杀来,李长笑张口一吐,生、死二珠自口中飞出,盘旋在慕老祖身侧,生死盘旋的绞杀之力,让慕老祖发出阵阵哀嚎。 李长笑心隐觉迷惑,但慕老祖癔狂入心,无可救药,此刻是诛杀他的大好时机,若是就此错过,定然徒增麻烦。 于是大手一挥,驱雷剑夹杂着雷罡之气,凭空出现。这些顶尖法宝,认李长笑为主,又在梦境空间中蕴养,早已恢复至巅峰。 加之李长笑修为大涨,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也随之大涨,此刻再度唤出来,竟让整座岛屿震动不已,威能太过骇人。 生死二珠盘旋,绞杀之力将慕老祖拖住,但慕老祖狂轰乱炸下,竟隐约脱困了去。李长笑手指捻诀,福祸二气盘绕而去,使得福气依附于生,祸气依附于死。本无形的绞杀之力化为有形。 这既是生生死死的旋涡,亦是福福祸祸的旋涡,但纵使如此,仍旧差上半筹,李长笑心念一动,又在那旋涡中,投入大梦剑意,真假大道。 真真假假,那生死二珠一转,千百世流逝,生死变幻,终将慕老祖困死在那两珠之间,时而痛苦哀鸣,时而奋力反抗,但却始终难以突围。 此时此刻,李长笑已算手段层出,灵气快速消耗,神识还需承担着天地盘的重负,对他而言也绝不轻松。他梦境空间中藏有诸多神器,但此刻仅有余力驱使驱雷剑。 他驱使驱雷剑杀去,裹挟着雷霆震怒,一点点刺向慕老祖胸膛,慕老祖极力抵抗,但此势已无可阻挡,“噗嗤”一声,驱雷剑剑尖扎入血肉。 生死二力、顺着伤口疯狂钻入慕老祖体内,慕老祖已再无回天之力。李长笑心念一动,飞上前来,右手变得透明,似真似假,虚幻无比。 他将手伸入慕老祖胸膛,心道:“或许能将道果摘下。”他那虚幻之手,介于真实、现实之间,运以真假大道辅助,或许能成。 第648章 停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修士的道果,本是虚幻抽象之物,并无实体。更别说如同树上果子一般,说摘便摘,说取便取。只是慕府的功法特殊,可将修士道果具象,慕老祖结合道宗之法,融鲛人一族之秘,独创出此法来,便是方便摘取他人道果。 但李长笑并不会慕老祖摘道果之法,且慕老祖吞食极多道果,诸道已然驳杂,那道果气息纠缠,早已分不清原样,只觉得混沌不堪。 待李长笑的手,探入慕老祖胸膛之时,慕老祖忽的嚎叫不断,大感痛苦,然生死二珠绕他身侧盘旋,那诸多牵制之力,又让他挣脱不得。若慕老祖尚且清醒,定然有办法破局,但他已然癔狂神志不清,纵使有高明的术法,也使不出来。 生死二珠翁鸣,李长笑亦是倍感吃力,他手彻底探入慕老祖胸膛,得见其体内道果,呈深灰色,样貌奇异,好似不同的果实,互相拼接而成,四周的道蕴驳杂,好似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细线,将那果子牢牢缠绕。 李长笑试着拨开那些细线,摘取那颗道果,却他先轻拨的刹那,慕老祖癔狂更甚,若说先前,他虽癔狂,难以控制自己身躯,但仍会留几分神志。那此刻,便彻底心神涣散,全不知自己是何人了。 李长笑眉头一皱,又是一拨,但见下刹那,慕老祖气息不稳,竟朝不可想的方向演变。李长笑大感危险,当即收起术法,手指捏诀,窜入天地盘当中。 紧随其后,一声骤响轰鸣,白光四溢,岛中的一切事物,均被白光吞没,紧接着无尽的灵气喷涌而出,比赵青先时散道的动静更大,何止问心桥附近,便是整个大天境上下每一寸,都有灵气覆盖。且浓郁如海,让众人只觉自己好似入了某位大能得丹田之中。 可惜这些灵气并非天地灵气,众人吸收不得,只可看,不可用,若是可用,在场众人只可顷刻便可补足近千年来的损耗,并且尚有可能破境! 众人惊疑不断,不知岛中发生了何事,慕老祖并非自爆,否则以合体之威,便是整座大天境,乃至大天境外的其他地方,千万里无踪迹,毫不半点夸张。 是李长笑拨动修为,欲抽丝剥茧,摘取道果之时,慕老祖那强行融合的道果,发生了异动,彻底分裂,其内灵气疯狂逸散,造成了这般场景。 那道果乃是一人修道之心血,道法自然,又岂能轻易戏弄,全受人摆布?慕老祖身死道消,道果散尽,而问心道中荒芜一片,徒留残破。 好一番找寻,好一番求道,最后我两手空空,你两手空空,世人皆两手空空。李长笑站在废墟中,徒增几分感悟,徒增几分感叹。那灵气化做彩霞雨,先是一滴一滴落下,随后越下越大,大有倾盆之势。 李长笑收了天地盘,也顿感一阵虚弱,云雾散尽,他见桥外众人两手空空,举目远眺,又见赵青瘫坐地上,神色苍白。 一时心觉疲倦,他直直躺下,仍有大雨拍打,见那广阔的天空,只觉得自己好似渺小的蝼蚁,众生都自是渺小的蝼蚁,一生忙忙碌碌,打生打死,可所求终究也是空洞。 李长笑心道:“大道啊大道,你究竟是何物?何不出来见见。”他躺了许久,那漫漫求道路,他一人独行良久,难免不觉枯寂。 他见慕书、慕棋欲求道果,他是真心相帮,是心底那思成人之美的善意作祟,亦是他更想看到,有人求道而得道的一慕。 故慕书、慕棋拔不出道果时,他果断出手了。当时若换任何一人,都不会出手。慕书其智如妖,性格也如妖,恢复修为后,重新针对李长笑的概率不能算小。但李长笑依旧出手了,说是心存善意,可真正驱使他斩下那一剑的,却是心中深处的茫然与孤独。 他半生求道,所见之事,不如意者十之有九,他见那天地间苍茫众生,皆不停寻觅,偶然得见一些消潇洒之人,却也不过故作潇洒。 此刻,赵青道果亦是随之散尽,诸多感悟困惑迷茫,便也翻涌而来,李长笑又非圣人,感道悟道中,难免生起诸多疑惑。 更何况,此乃绝灵绝法之世,他一人孤独前行,在这般环境下,他看似遍地机缘,实则遍地考验。 他见众生失道,便不由得想,凭什么便自己可求道? 他见众生失意,便也不由去想,自己难道就得意了吗?李长笑道心坚韧,外邪难染,但修道修道,常需辩证的直视本心,而非偏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那种种感受,是他见过众生,从仙入凡,从凡到仙,一步一步逐渐累起的疑惑。他走得自是坚定,但坚定之余,这条独行大道,他总有些时刻,想要回头看看。 这一回头,便见走至半途当中的行人,一个个早早停下了步伐,满身哀怨,满身困顿,满身狼狈,那份感受,实难与他人讲述。 赵青走到他身边躺下,也一起趴在地上,任由雨水拍打,她伸手碰过一些雨水,那儿全是大道的感悟,极深的道蕴,每一滴雨水,都曾是一位经天纬地之材,毕生的精华所凝聚。 此刻却似凡雨一般,散落满地,纵使伸手去接,也总从指缝流走。 赵青突然按住李长笑的手,轻声道:“修士一生求道,未必终是成空,你不必迷茫,朝前走便是。” 忽的轻声一叹,低声轻喃,“但我要先停下了。” 第649章 登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灵雨布漫天,问心岛中两人平躺,赵青伤势稳定,精气神也恢复得不错,双耳虽失了聪,但李长笑说话夹杂梦境,却也能正常对话交流。 赵青大感自己求道多年,无论是香火大道,还是其他,也终有停足一日,这一日终是到来,她心中想道:“可怜可叹,他日后更是独行,我却再瞧不见,偏是我散道后,才叫我心有牵挂,不知是大道戏我,还是大道怜惜我。” 李长笑心中百般滋味,这时,赵青却递来一酒葫芦,是寻常凡间款式,只有巴掌大小,极方便藏匿。 李长笑一愣,却见赵青拧开酒葫芦,自己先小酌一口,然后递给李长笑,说道:“看你好几天不喝酒,定是酒喝完了,我偷偷藏了一小瓶,看你不开心,定是想酒了。” 李长笑接过后,也小酌一口,随那烈酒直入愁肠,那世间的苦厄,才似虚了几分。他笑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是替你不开心,替别人不开心。” 赵青道:“谁要你替了。”又接过酒葫芦,小饮一口,那酒葫芦并不大,若以李长笑酒量,只需大饮一口,便可喝去大半,但此刻两人均不愿那仅存的些许烈酒,这么快便饮尽,故一点一酌,喝得极慢。 倒也因此,更能体悟酒中的甘苦,酒不在味而在意,正是见底的酒,最为使人大醉。赵青喃喃说道:“你替我开心便是,不开心便不用你替了。” 李长笑笑笑了之,不知如何作答,两人静静躺着,你一口我一口,待那酒水见底,赵青突然提议道:“慕老祖虽窃他人之道,但我俩闲着无事,何不为他立一尊墓?” 李长笑点点头,“虽是敌人,但立墓却也无不可。” 岛中一片疮痍,李长笑略一勘探,便选好地址,刨坑挖土,捡起一块像样的大石,劈凿刻字。以凡力做这些事情,立一尊墓实非容易之事,赵青体子虚,不可能让她动手,李长笑便全权负责了。 从白天忙活到黄昏,待李长笑忙完了,才闻到一阵鱼汤香气,原来是赵青用一条柳条,跑到湖边钓上了三条大鱼,便学着李长笑以前的做法,熬制起了鱼汤。 李长笑可没吃过别人的鱼汤,顿时大感兴致,舀了一碗尝尝,入口便知鱼汤火候没到,一些食材处理也不到味,但考虑是赵青第一次做鱼汤,他毫不吝啬的,给她评了八分,将鱼汤喝尽。 翌日。 诸多事了,李长笑停步问心桥前,那万丈的问心长桥,使人望而生畏,李长笑能过十八狱底的问心桥,却未必能过此处。 需知便是问心无愧,一生无暇者,直面此桥也绝不能淡然。 这亦是赵青忧虑所在,她最后为何独自入桥,除却想自寻大道外,便也有此原因所在,她又怎愿李长笑真为她冒险呢?只是她心思到底复杂。赵青站在李长笑身侧,河中的风吹来,卷起她的盈盈秀发,她轻挽在耳后,不免浮现一缕忧思。她自桥外一步一步走来,深知此桥威力。 赵青道:“不如择日再行?”李长笑摇头道:“不必了。”他目光远眺,问心岛上的迷雾,其实早已散尽,但却飘荡在了岛外。 使得岛外岛内,好似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纱阻挡,李长笑能隐约见到岛外之人,岛外之人亦可隐约见到二人。 李长笑调整心绪,目光坚定,他一路行来,纵使有迷茫,有困惑,但步子踏实,且问心无愧。 李长笑看着白玉桥身,轻抚桥头的狮子雕塑,心道:“你若真能问出我心底疑惑,我反该感激你才是。” 他朝赵青说道:“咱们再走一遭,你散道而行,再入问心桥定然无惧,但你正遭天谴,心绪起伏,以引得外邪侵扰,不如我背你过去。”赵青浅浅一笑,再入问心桥,眼中已无惧意,笑道:“好。” 赵青扒在李长笑背上,脚不沾桥,问心自也问不到她。她先前邀请李长笑,便是想到这个办法。然而世事实在难以预料。最终李长笑没将她背入桥,却将她背出桥。 漫漫问心路,再走一遭,却也能算作风景了。赵青心中安宁,悠悠然想道:“这桥长万丈,怕是要走好久,好久。”她附耳轻声道:“慢些可好。”问心桥唯有迈步间,才会心中陡然生问,故慢些快些,并无任何差别。 李长笑果真缓下步子,慢慢朝桥外行去。 此刻桥外,众人纷纷投来目光,见那问心桥最深处,有两道人影驻足良久,一道人影稍高,一道人影稍矮,好似一男一女。 忽的,男子背起女子,踏上了问心桥中,正朝迷雾中走来。一时众人大喜,一人道:“入时一人,出时两人,定然有鬼,诸位做好准备!” “那慕仙长散了道,那出来之人,定也不轻松,我等将其先行擒下,盘问长生之秘,诸位暂且同心协力,若得好处,再商讨分配。” “诸位,先前那场灵气大雨,应该都是看见了,到时若有藏私,与长生之秘无缘,可莫怪大伙无情。” 众人齐齐喝彩,等待数日,所为所求不过如此。 慕书远处旁观,见那迷雾中的身影,甚是熟悉,不由得疑心大起,“不…应该不是他,他不是困在地下么?”本平复的心绪,一时又觉莫名烦躁。 实则以她的智谋,又怎会猜不出,那女子便是赵青,而能让赵青甘愿扒在背后的男子,除了李长笑又能是何人? 她拳头紧握,见那桥上二人,走得极慢。 第650章 不知大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问心岛内迷雾散尽,却外悬在桥身上,好似天幕垂下得一展透明纱帘,那帘中一道身影缓缓走来,每跨一步,便有一道问声,自心底深处叩响。好似将铜钟塞入心中,随后用力敲响,震得人全身发聩,若是心思不坚之辈,只怕没行几里,便会心生退意。 而一但心生退意,那问心桥便得理不饶人,来势更凶,来势更猛,更让人难以抵挡。且此桥为双心桥,那走过的桥路,仍有问心之效。即便半途折返,也是一步一问心,且回时路的问心更为刁钻。 故若半途回头,与自寻死路无异,越走到深处,便越无法回头。李长笑背着赵青,缓步桥中,速度实不算快,但走得极稳。只是行千余里后,也不敢大意,需全身心灌注其中。 李长笑身为长生者,无需为寿元考虑,灵气鼎盛、灵气枯竭,他皆在苦求大道。但也正是如此,他看得更为广阔,世人求变,他却在看世人。那感悟更深,常觉心有疑惑,但当他细思是什么疑惑时,那疑惑却又不见了。 如此积压心中,正好借那问心桥,一步一问。他求道心不比任何人轻,但行了千余里后,也实不轻松了。 又行千里,李长笑已然走出那自岛中逸散出的迷雾区域,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中。桥外众人登时望来,见其背上之人,便是慕琴,却不知李长笑是何来历,一时杂音四起,惊疑丛生。 慕书心下一沉,见身影相似,却未曾想真是他,她突觉悲伤,心道:“他分明受困地下,却又莫名其妙,来到了问心道中,莫非他二人真那般有缘不成?” 说来却也怪,她寻慕琴的本意,不过是为了救李长笑。但此刻知晓,李长笑无需她救,本该大恩得报,心底一松,又夺回了道果,该是满心欢喜,圆满成功才对。然反倒截然相反,心中思绪郁结成团,理不得情,偏又暗暗生怒。 慕棋大喜,道:“长笑兄弟果真不凡,他做事稳妥,怕是另有脱身之技,如此说来,倒是我二人白白担心了。哈哈。”慕棋大为畅快,想着待此番事了,便前去相邀,一酒泯恩仇,从此慕府缘断,各回各名,是友非敌。 慕书冷道:“高兴太早了,你瞧那桥外众人,虎视眈眈,他即便过了桥来,怕也是麻烦缠身。” 慕棋这才警醒,大皱眉头,沉思良久,却并无解决对策。正是那众人凝聚桥中,才逼得二人不敢露面,藏自暗处偷偷观察。 慕棋道:“若必要,我布下棋局,一同逃了便是。” 慕书颇觉烦躁,不去回话,只凝神看着桥面。李长笑速度实不算快,天色变幻,从白天入夜,又从夜入白天,一连数日过去,却不见速度有半点变化。 细细盘算,以行五千余丈,他面色不显,走得困难,或是轻松,外人皆难以看出。倒是慕书,时不时冷嘲几句,说他艳福不浅,背着个大美人数日,却不见放下手过,这可比凡俗的夫妇,举止更为亲密多了,凡俗夫妻啊,便是行房事,身子碍着身子,也最多不过一夜而已,他们倒好,一连数日。 慕棋驳斥道:“怎可相提定论,他正行问心桥,哪有那般心思。”他见李长笑为人豁达,此刻行问心桥又已走极远,料想自己定难做到,便心中再生敬佩,且又暗中担心,听到慕书连连嘲讽,便没有忍住为其辩驳。 慕书轻哼一声,实则心中担心,并不比慕棋少上多少,只是胸中郁意难出,不如此嘲讽几句,她便不得舒服。可若瞧见李长笑吐血散道,她怕便也急了。万分不愿他步入慕琴后尘。 又是数日,李长笑已行八千丈,此刻他终于停住,额头冒出细密冷汗,问心桥的问题,直插本心当中,使得他无可逃避,只能强硬接下。 他步子更慢,赵青用衣袍为其擦汗,心中颇觉自责,若无自己,李长笑实不会走此一遭,心中隐觉刺痛,不由得目光也柔若水。 这一幕让众人瞧见,一时惊起一片,慕大仙长威名赫赫,生得貌若天仙,不少人暗中倾心,却无人见她动心。 此刻神态,与寻常女子无异。只叫众人大开眼界,甚至有人说道:“能见此景,便是死也无憾了。”实则并非是说,此刻甘愿去死,只是表达此景之罕见,让他大受震撼。 如此困顿之中,又行了近千丈,来到最后的千余丈,李长笑突然一愣,迎面遇到了一个僧人。那僧人身穿僧袍,放弃行路,原地坐下。 李长笑绕过僧人,继续直行,两人路径相反,就这般擦身而过。 这最后一千丈,李长笑便可陆续遇到活人,都是慕府之人,其中有师、有徒、除慕府之人外,也有些许外来强者,不信问心桥的威力,或自信自己道心无暇,毅然踏上此桥,却受困于千丈之间。 李长笑再次停足,这千丈的距离,他放眼望去,便可见众人各态。他们或砥砺前行,或爬伏桥中,或就地等死,心中不免又想起,众生求道、变法,也不外如是。 他突觉悲悯,道苍生疾苦,纵使他目光放得更远,忽然发觉,那尚未踏足问心桥,桥外的群雄,脸上的神态,与这桥上之人却也无多少诧异。 这问心桥又仅是万丈而已嘛?正是这时,一道重响,在他心间回荡,“道是何物。” 李长笑停下脚步,呼吸渐多几分急促。 忽的,他低骂一声,“老子不知。”,便迈开步子,大步朝前走去,与那众生擦肩而过。这一步间,那桥身有道细微裂痕蔓延。 而李长笑的步伐,越发沉稳。 第651章 剑将染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他两手空空,又怎知什么是大道,大道无形,以一人之见解,又怎能说全,若是说不全,就定然会有缺漏,这时问心桥定会趁势头反问。 那便会是无穷无尽的问题,需要多少精力,多少心神,才能挨个回答?若避之不答,便是心中有隙。 问心桥这一问,能问倒多少英雄好汉,又能拦住多少修士,世人皆觉自己修持有成,窥得半点大道,便以此作答。殊不知,“道”从口中说出,便已然变得狭隘。 李长笑先前也觉自己道有小成,走出真假一道,与强手对招之时,凭借真假之玄奥,屡屡占到便宜。 更是一剑,便让那三心老人洪千痛苦不已,又无可奈何,全无半点办法。心中未尝没觉得得意过。若彼时的他,踏上问心桥,行了大半程后,被问及这个问题。 定然会直说大道之见解。但此时此刻,他历经赵青、慕老祖一事,又顿感求道之艰辛、大道之无形、世人之困顿,怜惜赵青命运,又忽明慕老祖道行困于天地,朝奉天违逆天地,此中种种… 才换来那句:“老子不知。”短短四字,却另含一种道之感悟,并非是被人问得无话可说,如小儿耍赖放狠一般,说出的“老子不知”。 多少英才,多少修士,说不出这四字来。 “道是何物。” “老子不知。” 这刹那间,李长笑每行一步,便天地颤抖,问心桥裂纹密布。 问心桥又问,声音中夹杂着莫大盛怒,“你不敬道,又何苦求道?” 李长笑又道:“老子不知。”依旧行路,这一步间,裂纹蔓延更快,李长笑步子更稳。赵青心中一喜,“问心桥果真困不住你。”她见对岸在即,不由得抓紧李长笑衣角,心中更是眷念。 此后,问心桥再无问题,李长笑一步一步走到对岸,在踏上岸的刹那,身后万丈问心桥,顷刻间寸寸崩碎,化做为齑粉。 那受困桥中的慕府弟子,好似下饺子般,噗通噗通跌入河中,又各自游起,劫后余生,空有欢喜,但随后又有几分惆怅。 凡入问心桥者,心中纰漏被无情指出,又有何人能当作无事发生过?便是赵青,踏足那问心桥后,也心心念念,记了近千年的光阴。 李长笑走上岸来,众人一合围上,目光如炬,一枯瘦老人走前一步,开门见山,又暗藏警惕,道:“道友,岛内所得,还请明示。” 那枯瘦老人诨号“天蛊”,擅使用蛊毒,资历颇老,在群雄中极有话语权。此刻先行出头,实在暗暗考量,觉得众人合力之下,这二人定是跑不了的了,他们若是聪明,定会老老实实交出长生之秘,趁此时机率先发问,多得先机,把控节奏,可谋得更多利益。 李长笑伸出双手,“这便是我之所得。”众人围上前来,见他两手空空,便是连泥沟都没有,天蛊老人怒道:“你耍我们?”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正焦灼之时,一青年男子站了出来,拱手道:“还请道友明示,我等修为粗浅,实猜不出此中玄机,大伙集思广益,或许也能帮到道友。”他话中彬彬有礼,缓和气氛,实也是暗暗警醒李长笑与众人。共享长生之秘,便各有好处,若想独吞绝无有半点好处。 场中数百人,知李长笑此举意味的,仅是赵青一人,赵青心道:“长笑从未隐瞒,他陪我走这一程,所得之物,真只是两手空空而已。只是你等道行浅,生死尚难以置之度外,又怎能知道这份感悟。” 她沉默不语,却有人主动问询,一高壮中年男子,虎背熊腰,拱手问道:“慕仙长,请明示。”那记声响,好似洪钟,雄浑厚重,带着淡淡胁迫之意。 说话之人名为刘虎龙,来历也是颇大,年幼之时误入一座海岛,岛上有一头蛟龙一头猛虎,在他面前拼杀,最后双双殒命,血染他全身。从此他力如龙,猛如虎,战斗力极为强悍,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且自那以后,便极嗜血,尤爱女子的血,凡被他杀了的人,会化做伥鬼,终身不得解脱,永世为其奴仆,服侍他衣食寝居。 这份能力,便是如今尚有留存,但却维持不久,被他杀的凡人,化为伥鬼最长两年,便消散天地间。若是厉害修士,倒能久些,但最长不到二三十年,便也彻底消散。 赵青眉一蹙,不愿给他等好脸色,若是从前,这刘虎龙敢这般寻她说话,她又瞧他浑身戾气,满身业障,本便不是什么好人,定会立刻格杀当场,那容他们放肆。 但此刻,她实不愿为李长笑添乱,便说道:“诸位,问心桥已断,你们大可游去,自个探寻。我与长笑孑然一身进去,又孑然一身出来,确是两手空空。” 岂料她这番解释,在刘虎龙眼中,便是心虚表现,又想起慕琴已然散道,自己等人在场,实也无什么好惧怕的,便一步挺近,离两人不过三步之遥,大有逼喝之势,道:“撒谎,若岛中无物,你会散道而行?你说你两手空空,我偏不信,我看到道中的宝贝,长生的秘密,就在此中,已被你这对狗男女取了!” 说罢,他猛然伸手朝赵青抓去,出手的刹那,竟有龙鸣虎啸之音。众人忌惮不已,纵使是灵气枯竭,若不幸死于刘虎龙之手,也是一道酷刑。 化做伥鬼服侍,毫无半点尊严,还不如自裁。 然刘虎龙之手,终究未能碰到赵青,李长笑手一横,抓住其小臂,将那如龙似虎的劲力,一把拦下。 李长笑目光落至刘虎龙身上,此人出手果决,竟是有趁其不备,要取赵青性命之心。他眼中杀意大盛,他常与人为善,但手中之剑,染血却也不少。 第652章 杀孽缠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刘虎龙急是抽手,却也不傻,若起冲突,何苦自己冲上前头。只是他先前那番动作,已将气氛弄得紧张。 赵青轻哼一声,纵死也不露半分颤态,李长笑目光锁定刘虎龙,心底杀意已起。适才对方那一手,其心之险恶,他岂能看不出来。 只道在刘虎龙抽手后退的间隙,李长笑右手既出,裹挟有风雷之音,颇为暴躁。刘虎龙但见那一手袭来,好似将天地禁锢,此人道行极深,惊讶之下,又大觉愤怒。他生性暴躁霸道,受了威胁便般克制兽性,当即发出一声虎啸龙吟,二者夹杂,震得人五脏俱疼,急是用灵气抵御。 赵青被慕老祖一声尖啸,已然震得双耳失聪,近日才好上些许。按理说面对声音一类术法,应是觉得害怕才对。然她怡然不动,纵使自身毫无雄伟,又身处群雄包裹,也始终淡然。慕老祖能突破李长笑防御,伤到赵青,是因为他修为乃是合体。 那刘虎龙不过炼虚中期,何来这等能力,他虎啸龙吟之音既出片刻,李长笑一手已然按在其嘴上。将那声音全压了回去,虎啸龙吟在刘虎龙体内骤响,震得他气血翻滚,五脏出血,险些死在自己的术法中。 李长笑随手甩出,念他修行不易,且场中多数人看着,不想徒染鲜血,便暂且饶了刘虎龙一命,将其随手抛飞。 刘虎龙跪地吐血,那血似喷泉一般,从口中急射而出,甚是骇人,脸色也陡然间变得苍白。历来霸道的他,此刻又生气又惶恐。那音本无形之物,此人一手按在,便将外散之音,全压回了自己口中,那份能力道行,让他琢磨不透。 李长笑懒得多言,“诸位,还请让开,长生之秘,从不在此境,你我心知肚明。” 赵青心想:“他们又怎会不知,只是在这时事下,需要寻一希望相信罢了。”她目光扫过众人,果真见众人神色戏谑,并无半分相信。 天蛊老人道:“道友,那鲛人一族虎视眈眈,洪荒天下日渐靠近,人族正处危亡之际,你既得长生之秘,何不共享天下,为人族共度此劫,以享万世之名?”他动之以大意,用心却险毒,意在煽动众人,坚定众人思想。背靠大义,却为自己谋私,真可谓是里外不一。 李长笑与赵青自不愤怒,修道多年,形形色色之人,早已见了一遍,他实也懒得说话,又感受到赵青被众人围着,对身体不好。他怜惜赵青命运,敬佩她道行,纵使不愿徒增杀孽,但修行中人,又岂能惧杀? 他最后警告道:“诸位再不走,生死自负。”天蛊老人见此,顿感大怒,好言相劝偏不听,竟敢于众人动手。 这也更让其坚定心中猜想,心道:“此人绝对怀有长生之秘。”当即后退一步,隐入人群,煽动众人。眼见局势已如滚滚洪流,再难以抵挡。众人顷刻祭出杀招,欲要合力绞杀李长笑。 那万千术法袭来,李长笑总有清风吹拂,将术法吹散了去。他漫步术法中,右手缓缓抽出清萍长剑,那剑光与璀璨术法相比,实不算耀眼,但让人无法忽视。 远处,慕棋再坐不住,就要架设棋盘,用以棋中天地帮助李长笑。却被慕书一把拦住。慕书道:“莫急,我觉得他能搞定。”心中则是想道:“我先叫他灵气耗去一些,再去相救,好叫他知道,谁更厉害些。” 慕棋只觉慕书早已悔改,这数日下来,又切身体会起如妖的智谋,心中早已下意识,将她话信以为真,听她指挥。那知慕书终是妖女,虽无害李长笑之意,却也并非全心为其着想。 更是想借此机会,暗看李长笑实力如何,当然,她心思复杂,更掺杂有气愤,嫉妒,不忿等诸多心思。 但见那场中,李长笑已然拔剑,剑光淡淡,杀意轻轻,先是斩去了刘虎龙的脖颈,后是断了天蛊老人的右臂。 轻松写意,好似在一幅诗水画卷中漫行,虽有血溅残肢…却另有种风韵。李长笑杀人只是杀人,绝不残忍,也绝非发泄心中怒火,他的剑下,好死那人的生命,顺其自然间,就该在此结束圆满。 慕书慕棋二人,逐渐看得痴迷了,她们从未见过,能够这般杀人。明明只是杀人,为何如此富有道蕴。慕书曾坑杀过数万修士,自觉得意,但此刻默然回想,或许杀人的境界,乃是不杀。她心有感应,暗道:“他并非是杀人,只是为一段段故事,一段段人生,画上句号罢了。” 慕棋却暗道:“落子无悔,落子无悔,修士当如这般。” 李长笑身不染血,骤然回头,身后已然横七竖八,死了数百修士。青萍剑剑尖滴落血珠,他正缓步朝余下之人走去。 这时,天空大雪,因众人术法齐出,而转为大雨,雨水夹杂着血污,李长笑心道:“你们若逃,我便不追。”他步子缓慢,是在给他们思索机会。 余下之人,怒吼一声,便又杀来。李长笑长发飘飘,杀意虽淡,但剑却极快,快刀剑光都不曾跟上。 又是数人,死在那剑下,在场数百修士,至此只剩不到十余人。赵青道:“你们若走,他决计不追,是生是死,全在你们自己。”并非她擅作主张,慷他人之慨。而是她渐知李长笑,渐明李长笑,替他说了。 一人冷笑道:“笑话,不得长生之秘,空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说罢便也杀来。 李长笑长剑划过,数百修士,无一幸免,均是身死。 李长笑回头望去,见那血染大体,伏尸数百,不觉心想:“我虽无意杀戮,为何总是血债滔天,杀孽缠身。” 他转身离去,一身不染血,却唯有脚印沾有淡淡血渍,但很快便被雨水洗净。 第653章 四人相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书、棋二人绝非良善之人,或者说,慕府弟子善恶不明,却看各人心情。手中沾染鲜血,却也不在少数,但此刻看那场好杀,不由得痴了。 待李长笑划过最后一剑,沿着山道离去,才渐渐回过神来。慕棋感慨道:“厉害,当真厉害,那数百人对他而言,竟只如乌合之众一般。任你黑棋怎般围剿,我一子落下,屠尽所有!想不到竟这般畅快!” 慕书不语,心中暗道:“你心中只有棋,便觉得看什么都是棋,只我觉得,师姐的姘头,可从未将他们看做是乌合之众,而是对等之人。只是人各有命,有时人能主宰,有时人只能随波逐流。” “或是命运安排,又或是其他,他们的命运,最终会被一剑终结,画上句号。他啊…我不觉得是在杀人。” 两人均有不同感悟,但想起时,才知李长笑已然不在。慕书突然大急,左右张望,寻不到两人身影,反倒慕棋大松一口气,“此行波折不断,也终是事了,你我寻回道果,长笑兄弟也是无碍,却也圆满,却也圆满。” 他心中畅快,慕书却暗恼无比,一时懒得回话。却在这时,突闻山道上传来脚步声,慕书眺望下去,心神一松,才接话道:“那道果本便是我们的,如今寻回,不过物归原主,有什么好高兴的。” 正说间,无了外边数百强者驻守,两位慕姓弟子,也无需多少顾及,缓步朝山脚行去。在狭窄山道上,遇到李长笑、赵青二人。赵青体子虚,正被背着,见到慕书、慕棋后,眉头先是一皱,旋即又是松开。 她听李长笑说过,她与李长笑分开后,与二人颇有渊源,又助他们寻回道果,有助道之恩,早已化敌为友。 “长笑,你放我下来。”赵青突面色一红,被两人瞧着,心中大感别扭,纵使眷念那后背,却也再不愿意待着了。 李长笑觉得好笑,将她放下,走向慕书、慕棋两人,朝二人挥一挥手。慕棋奇道:“我正想去寻你二人。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李长笑道:“碰巧路过此山,突觉此地风水,似被人搬弄过,便想起你来了。料想你们可能藏在山中,便上来看看。” 李长笑笑道:“别来无恙。” 慕棋道:“别来无恙。”慕书却轻哼一声,道:“别来有恙。” 旋即,她目光落在赵青身上,上下打量。她是知晓赵青有大道双生体,有两条命、两副面孔,但归根结底,只是同一个人。 两副面孔,她均是知晓,此刻走近了瞧,发现赵青散了道后,竟然回归本真,让认识赵青的人知道是赵青,让认识慕琴的人知道是慕琴。 慕棋心中暗道:“长笑兄弟知道我二人藏在此地,不知会不会感到生气。罪过罪过,实也没料到,适才看那场杀局,竟全忘记了出手,回过神来便一切结束。” “不过,长笑兄弟愿意见我,定是没放在心上,,这番心胸,我远不及也。”想到此,敬佩暗生,便道:“长笑兄弟,不如我们同行,一起出去如何?你待我有助道之恩,日后若有相助,一句话,我慕棋绝不推脱。” 李长笑点头道:“也好,也好。” 旋即转头看向慕书,慕书恼道:“你们要踢我出去不成?”李长笑道:“你性子似妖,谁知你是怎么想的,你未必想与我们一起同行,正征询你意见呢。” 赵青走到李长笑身侧,不言不语。慕书怒道:“你不要我跟,我偏跟!” 慕棋叱道:“师妹,与我们同行,你切不可为非作歹,为我们添乱。” 慕书骂道:“好个慕棋,你先前什么主意,都是叫我帮你拿,现在好了,竟又嫌我为非作歹,为你添乱了。” 慕棋摸摸鼻子,确觉不好意思。先前趴在山上,慕书的智谋帮助极大,但说到心底,他对慕书藏有几分惧怕,但对李长笑却觉亲近。 故当李长笑出现,慕棋定会选择与李长笑同行,而非慕书。 一番交谈,四人结伴而行。一日夜里,山中生起篝火,四人围坐火堆前交谈。慕棋问道:“师姐,你如今散了道,香火一道怎么办?” 赵青轻挽秀发,道:“人族历经五百多年的变法,变法之世,已经落寞,香火同是如此。” 慕棋不由大感忧虑,“人族的未来在何处?变法不通,旧路断绝,难道真要沦为异族血食吗?” 赵青道,“实也不必忧虑。”慕书道:“哼,你散了道,自不用再忧虑,我也愁得头发都白了。” 赵青笑道:“师妹,你讨厌我么?”慕书愤愤道:“我本就不喜你,又不只是现在。”赵青无所谓道:“那我也没办法了。”说着,朝火堆里投了些柴火,与李长笑有说有笑。 慕书心中烦闷,闷声说道:“真不知哪里找来的姘头,这么厉害。” 这一话引起慕棋注意,便问赵青,与李长笑是如何相识的。他对李长笑着实敬佩,但又觉自己知识浅薄,从前竟不知有李长笑这么一号人,他想是李长笑这般人物,纵使再低调,也总有有一二名声,只是自己没能想起来,或是无意间忽略了。 这一问,便是慕书也投来了目光,暗中集中精神听取。李长笑正欲如实说来,赵青忽的眼睛一转,一手按住李长笑的嘴,亲自来说。 只是所说的故事,与事实毫不相干。 第654章 出大天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赵青编了故事,颇为完整,一一道来,那中途之曲折离奇,让人瞠目结舌,大呼精彩。李长笑虽知是假,但也听得颇为有趣,且此事无伤大雅,自也不去拆穿。慕棋连连点头,慕书却眉头紧锁。 实以慕书智谋,寻常人若敢在她面前编谎,她定可立刻拆穿,觉得漏洞百出。但此刻被莫名情绪牵动,隐觉发燥,又见是出自师姐之口,便不觉有假,全听进去了,便是不合理之处,细想后心中总能寻到解释。她心中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向寡淡的师姐,竟会这般待一个人。原来纠葛这般深。” 不住又发散思绪,想到了自己,她智如妖,瞧众生多愚钝,但未必没有遗憾。 待那故事说完,见慕书、慕棋仍在回味,赵青掩嘴轻笑,似在与李长笑说,看,我自然狡猾,若说起假话来,连慕书都戳不破。 李长笑哭笑不得,朝火堆里添些柴火,又见不远处地上,长着一根根绿色长苗。他知晓那长苗的根系,长有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香豆”,曾经在盘龙宗时,他穷困潦倒,饿得发昏,或口欲缠身时,便会上山挖香豆来吃。他三下五除二,刨开大坑,果真挖出七八颗香豆来。 他将香豆投入火堆中,烤得熟后,便有香味发散,颇为诱人。不似那山珍海味,引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而是那朴素无华,却让人隐觉心怡的草木香,李长笑用长剑挑出两颗,剥了皮,递给赵青。自己也吃着一颗。 大天境与外界相反,想要出去绝非容易之事。慕棋自告奋勇,欲以自身策算一道,算出交汇之处。但却被李长笑拒绝了。 他带着二人,一路朝入口行去,随后与慕书、慕棋二人,合力布置天地倒转大阵,成功来到了外界,出现在了一条深潭中。 慕书大惊:“原来你们是从这里进来得!”她这般聪慧,都没发觉此法,不禁大感好奇,李长笑是如何想到的。 四人上了岸来,衣服却滴水未沾,不住均是大吸一口新鲜空气,心中安妥。慕棋大觉畅快,便伸直了手,大声叫喊了一声,声音嘹亮,震响数里。 此行他夺回道果,重归天地,一生之中,没有能比这快活的了。赵青也大觉畅快,她两手空空,正也轻巧,但性格内敛,终究不好意思,如慕棋一般畅快大喊。不由得寻思:“赵青啊赵青,你竟这般扭捏。” 李长笑虽得天地盘,但心无喜悦,只是听得慕棋畅声大叫,他也觉胸中有意勃发,不吐不快。他握紧长剑,料想自己总是杀孽缠身,不免又多莫名烦躁,一时挺近一步,大喊一声,那一声远比慕棋的大,但不如慕棋传得广。 只因两人心绪不同,赵青听后,也大喊一声,声音清脆,颇为悦耳。慕书见三人都喊,脾气登时上来,也挺近一步,大声叫喊,抒发心底郁躁之意。 …… 四人均要去渡口,便也结伴而行,行了数日,来到“清岚渡口”,这时节,竟大雨连绵不得,使得那河水湍急,不易下河。只得在那渡口附近的客栈,稍稍住上几晚,打个尖儿。 四人来得早,住上了上好的客房,趁那雨势蓬勃,李长笑突来了兴致,要去赏雨,便搬着椅子,在客栈门前坐下,煮着茶水,就着酒水,一边看那雨珠落地,一边瞧那黑云欺人,感受那雨时的凉风,别有一番意味。 他是极喜欢下雨的,总觉雨天气味清香,大雨下了数日,客栈人员也渐住满。形形色色,各方皆有。 这一日,雨水终有渐小之势,不日便可上船。客栈下得大堂,四人相聚一桌,点上了酒菜,正各自商讨去向。 去向各不相同,慕书要朝西去,慕棋要朝北去,李长笑漫无目的,但赵青欲回凌天皇朝,他自要护送回去。 慕书蹙眉道:“如今的凌天,未必是个好去处。” 赵青与李长笑互相对视,知慕书话中所指。李天霞、李天余各自争夺,凌天难免千疮百孔,赵青又毫无修为,化为凡人,纵使仍残留一二香火,却也再驱之不动。 李长笑道:“无妨,我传她些武艺,路上顺道那些匪徒练手,终究能够自保。”赵青笑道:“想不到我竟有练武一日。” 慕书啐了一嘴,冷幽幽道:“练武练得再好,又能如何?碰到修士,还不是只有逃跑的份。” 赵青不去理会,想到路上练武,竟觉得有一二期待,那番无视,登时让慕书大怒,一拍桌子,便自上了楼去,桌上饭菜都未动。 慕棋左右为难,也觉慕书脾气大,人家分明没说什么,便这般甩脸色。但犹豫一二,还是去问询情况,在二楼窗户处,发现了看雨的慕书。 慕棋道:“师妹,你太不讲理了。师姐道虽散,但道行远非我们能你,你若因此轻视于她,我觉不妥。” 慕书道:“我偏轻视她。”随后嘟囔一声:“谁叫他俩,不识好人心的。”慕棋上前询问。原来慕书先前提及此事,竟是想赵青出言求自己,她便推荐一好出去,那儿风景秀美,无人打搅,便是天下大乱,也难以轻易波及。 慕棋奇了:“你何时对师姐的事,这般上心的了?”这般一说,他自己倒从未考虑过赵青日后的去处,只觉李长笑定会安排妥当,但慕书却考虑了。 慕书骂道:“滚滚滚。”,又朝雨里看去。临别之际,她隐约明白,自己心中的燥闷因何而来。不自觉手指轻敲窗沿,心想:“我善用美貌谋利,偏不得真心,慕青天平日疼我爱我,却不过贪恋我的美貌与智谋,临死之时便栽赃我,陷害我。倘若那日巨石密林阵下,李长笑有半分是为了我,那怕半分,我…又怎愿舍他而去。” 她轻一叹,叹出世道无奈。 第655章 终回凌天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翌日,雨势渐停,朝东去的船只备起帆来,李长笑与赵青早早登船,与慕棋挥手告别。至于慕书自那日生气后,便少有出现,对她那捉摸不透的性子,李长笑自也见怪不怪,只委托慕棋见到慕书,代他道一声别便可。 一阵大风吹来,船朝东去,清岚渡口只留慕书、慕棋两人。当日下午,朝北去的船只驶来,慕棋也上了船,这一次有慕书相送,慕棋大觉欣慰挥手告别,道一声日后有机会再相见。 很快,便只留慕书一人,她突觉寂寥,原本计划夺回道果后,便退隐山林之中,守着余寿安然度日。虽大道消亡,长生无望,可纵观古今,又有谁能真正长生?如此看来,好似能将余下寿元,安然快乐的渡完,便已经不错了。为此,她地方都选好了。途中虽有波折,但总归一切顺利,可临了当口,却偏又不愿了。 她心想:“难道我真是性子似妖,反复无常之人?”茫然下,她随意也登上一条船,随波逐流,去到哪儿便是哪儿。 …… 船朝东去,到了临海口,便要由河船改为海船,海船更大更牢固,可抵御风浪,有三道白帆高高架起,风一吹,船便速度更快几分。李长笑、赵青二人,要回凌天皇朝去,自是按原路返回,走得水路。实也是赵青如今身体羸弱,再难经长涉之苦。 扬帆而行,渐不见岸。海船颇大,甲板上可供人活动,除却风大些外,并无明显缺点。李长笑见赵青身体孱弱,正受天谴,若想彻底杜绝后患,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强壮自身。 那海路漫漫,不知何时是尽头,他便督导赵青习武,因船房狭小,故常常要到甲班活动。初时赵青极不适应,总觉李长笑教她,心中颇为别扭,心想:“天啊,这成什么关系了。”她心中暗暗想理清,但越理越心惊,且她早知自己心意,待李长笑早已有别于寻常男女。 但见李长笑洒脱随和,光明正大,她便也渐放下杂思,专心练武,享受那海天之间的片刻宁和,好似胜过一切。李长笑常觉头疼,真道是人无完人,赵青修道一绝,但练武天赋平凡,练武数日,进展有限。 但转念一想,又不住自嘲一笑,赵青练武,不过是为强身,又并非重走变法一途,实则非赵青天赋差,只是李长笑心不静。 夜色下,他坐在船头,看着被海船划过,而波浪渐起的海面,他修道不及两千年,心性上虽有独到之处,但绝非可超然入圣,万事万物了然于心的境界。 心既急乱,便将一切慢下来,再慢下来。他停下教武,带着赵青躺在甲板上,赏着月色,看着大海。 赵青道:“你欺我。”李长笑问道:“我怎么欺你了?”赵青说道:“你觉我修武天赋差是不?且你待我太严厉了,我好不适应,我分明是你前辈。”那声音柔,藏几分抱怨,又含几分春情。 李长笑道:“你太狡猾,我心细全被你猜透了。好吧好吧,日后我不严厉了。”赵青这才一笑:“这才对。”,更对自己的狡猾深信不疑。她朝李长笑靠近,突然感慨道:“若全天下人,都能日日如此,天下太平,便好了。” 李长笑大奇,打趣道:“据我所知,慕大仙长冷艳果决,杀人如麻,可不似会为他人着想的人。”他又道:“你该是说‘若我天天这般就好了,天下人再打打杀杀,又关我屁事。’才对。” 赵青道:“好个大逆不道,你又欺我是不?我讲道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呢。”但眉眼如画,不似训斥,更似撒娇。她说道:“若是从前,我自会那般说。只是如今,我化身凡人,七情六欲齐全,我渐能感受到,凡人在这大世洪流中的担忧与惶恐。” “你伴我身侧,我全不用愁,可我又怎能,不为他们担忧呢。” “他们”指的,自是一众凡人了。李长笑心道:“道散见真我,赵青本性良善,可惜遇人不淑,偏碰到慕府。” 这一点,并非今日才体现。赵青自成为河母后,游走凌天,以香火之力行大小善事,“河母显灵”绝非谣言,而是赵青真做极多善事。只是从前,她自以为此那些善事,是为研悟香火而做。实则心中深处,也藏有一丝善心。 此刻得见真我,那心思自然更强,故那担忧随之而来。赵青忽道:“你前几日欺我,我都记在心底。早知如此,我从前就该收你为徒,也欺你回来。” 李长笑实不知,近日练武竟让赵青怨念这般大,竟然生出这种设想,他忙笑道:“当时若有你这般高人,肯收我为徒,便是把我往死里打,我也认了。”此话倒是情真意切。 赵青道:“你从前都那般苦了,我可不愿打你。”她说道:“你是凡子,凌天皇子之一,我早便知道了。我听闻李山河将死,便早早在凌天城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果真来了。” 赵青喃喃道:“或许懂得你矛盾的,仅我一人。而知我真我的,也仅你一人。” 话音落下,便各不再言语。 …… 此后数日,李长笑果真不再严厉,意在强身锻体,而非开创新路。但每日仍旧练得满头大汗,不管再苦再累,被海风一吹,便又觉心旷神怡。 赵青独独爱剑,她曾有三千大道丝,所凝成的佛尘,并非法器,更似道之显化,或说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奇物。但随她散道,却也烟消云散了。 她常借李长笑的青萍练剑,笑称道:“你的青萍,在我手上,才有几分剑的样子。”青萍剑身轻颤,好似颇为认同。 就这般,一路朝东而去,路径数片海域,终又回青域凌天州。 第656章 劈金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下了巷口,重归凌天州,但情况却全然不同。去时赵青为万河之母,回时除有一人相伴,便孑然一身。数月海行,虽有壮丽海景为伴,但总归少了脚踏实地的稳妥,待得久了,便觉那天地一色的景色,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是陆地上来得自在,草木青葱,山水各态,尽显妖娆。 赵青踩在地上,面容一喜,忽又想到,自己折腾一圈,好似除了散去修为,便什么也没得到,本该随之伤感才对,却莫名觉得平平常常,竟不为那修为感到惋惜。 下了巷口,便是热闹市区,两人来到的,乃是敕天皇朝的巷口,距离凌天皇朝,还有极远路程。那路程凡人毕生难以跨越,赵青虽有练武,但境界不深,且体质虚,更难跨越。 赵青道:“不如你我同游。”心中则是道:“我总不归拦他步伐,这同游一程后,也该有离别。我本便命不久矣,散道与不散道,差别实不算大。反倒散了道后,我更欢喜了。”李长笑道:“好。” 赵青去那街边,购置两幅面具,一黑一白,将黑面具递给李长笑,白面具自己戴上,“这样,便无人知你我,我们自个玩。”李长笑道:“你还担心身份暴露不成?”赵青点头:“我虽散了道,面容也不似从前,但总归有相像之处。” 李长笑将面具戴上,两人行与闹市,人流擦身而过,多有回头者,但见二人脸戴面具,看不到面容,便又继续赶路。 赵青心中怡然,先去了市坊闲逛,又去了酒楼。李长笑向来贫苦,是个兜不住钱财的人,但赵青能兜得住,且她钱财多得很。 在二人耗尽家财后,赵青领着李长笑,来到一座河母庙宇当中。那河母金身威然耸立,香火萦绕。李长笑发觉香火不如从前鼎盛,道:“怎么香火不如从前了?”他知赵青的香火,与其它香火神不同。赵青游访尘世,为万生谋福,已数百年之久,其中的劳碌,仅他这知情人、旁观者看得清晰。 赵青笑道:“淡了便淡了,我又不指望香火过活。”李长笑道:“话虽如此,但香火一道,你自灵气枯竭便投心于此,早在变法开启之前,已投入诸多心血,若百姓不信也罢,若是其他香火神作祟,我也理该找他们理论理论。” 赵青掩嘴轻笑,“你理论什么?为什么抢我香火?”见李长笑想为自己出头,她心底开心,却道:“香火争夺,本便残酷得很,我既已志不在此,何必仗着那香火呢?”李长笑一想,觉得也对,便不再追究。 赵青让李长笑将金身的一角,用长剑劈砍开来,这样一来,两人便有用不尽的金子,可以傲游天地,自在潇洒了。 李长笑如实照做,但在劈砍时,却犯了难,是劈得多些,还是劈得少些。赵青期盼道:“是我的金身,劈两半我也不怪你。”心中则道:“待那金子花完,我二人也该离别了,你若劈得多些,我便留念你久些,何止这座金身,我多希望你能把全部金身劈了,我二人有用不尽的钱财,我便长伴你身。”只是这番言语,她只能心中述说,不敢半分出口。 可她又怎知,李长笑瞧那金身神像,与赵青这般相似,又是预示赵青香火一道,他又岂能忍心对半而劈。他叹道:“赵青啊赵青,你当真给我出了难题,我当然知道你有离别之意,可我又怎愿坏你金身,又怎愿辱你道行。”他轻轻削去金身的小拇指。 赵青神色一黯,顿觉离别之期,已然不远。李长笑笑道:“咱们省着用,也能用好久。”赵青颔首,将秀发挽至耳后,低着头,那一抹柔情蜜意,全不给人瞧见。 离了金身像前,李长笑融化小拇指,化为金水,再去置换银两。两人虽手握重财,但花钱拮据,这一年间走南闯北,倒也快活。赵青日渐安稳,她练武渐有所成,随体质增强,心神开朗,五脏六腑衰竭之像,已然全然不见。好似天谴之像,也渐抗了过去。 赵青腰间系着一钱袋,里面满满当当的钱财,但很少很少动用,常用作买酒,不过一年过去,零零散散间,也总归耗去大半。 总该流走得人与事,便是藏得再紧,也会一点一点消逝,李长笑是,赵青也是。这日阳光正烈,因赵青脚力有限,两人游玩一年,却始终在敕天境内。 虽听闻凌天混乱,两皇子争斗相凶,战事四起,但两人走到两国交界之地,不免想去看看。两人花钱,租赁一条小舟,直从一条江水,乘舟回了凌天州中。 果真见满地疮痍,狼烟四起,百姓惶恐度日。赵青遇到一流亡人家,心中一时不忍,便将所剩无多的银子,分了一部分出去。 那钱财又少几分,赵青心中又喜又忧,喜是那钱财,足救一户人家,忧是钱财已剩无多,余下这些,便是再如何剩,也终究省不下来。 她历经五百百多年河母神祇,早将万民视若子嗣,终究做出了取舍。 回归凌天后,赵青的钱袋中,只剩下一小枚碎金。她便怎么都不肯用了,拉着李长笑整日探访幽胜古迹,去哪用不到钱财之地。 但总归接触到人,李长笑听闻,如今的两皇子皇女,是皇女占优。香火层面,李天余亲近河母,本绝对优势,但近期两相反转,河母莫名式微,李天余用尽全力,也寻不到河母真身。反倒李天霞的船老大,香火日渐鼎盛,大有取代之势。 河母寓意招财、送子、保平安。船老大寓意来财、来子、护平安。二者本便相冲,是李天霞有意为之。 可见河母势微后,船老大受益最多。再且说李天霞有一杀招,名为“不救一城”,河母名声、威望、早便大不如前。 第657章 三回盘龙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人入凌天境内后,因所剩钱财实已无多,赵青有意避开人群,常常在群山间游玩。这日正午,李长笑遥望一条绿江,那江道蜿蜒曲折,去势澎湃,便问赵青此为何江。 赵青告诉李长笑,此江名为“龙爪江”,她悠而一笑,又告诉李长笑,此江乃曲龙江一道支流,若乘江而下,可入曲龙江,再沿曲龙江而去,便可再见盘龙宗。 听她提起“盘龙宗”,李长笑一时来了兴致,便难免重游一番故地。赵青欣然同意,两人便由龙爪江,直入曲龙江。 那江中小船轻轻荡,那水幽幽,树葱葱,景色依旧。凌天虽时值大乱,却也恰是曲龙江地处偏远,已至所受波及较小。 但尽管如此,那深山深处,仍旧有不少逃兵落草为寇,行船之人心惊胆跳,生怕遇到匪船,被劫去了山上。这种情况已是历史积累遗留,再难改变。 曲龙江为凌天皇朝的河流,纵使赵青散道,但乘舟渡河时,心中仍有一丝独特感应,她手一挥,看那江水果真急涌几分,手一按,江水又渐渐平息。 手段颇为神异,李长笑唯用灵气,才可驾驭一二,但赵青仅靠心意便可。为何能如此,她自个也弄不清楚。曲龙江中设有一渡口,李长笑想起数百年前,曾在此渡口登船,心中感受大不相同:“故地重游,不知如今何世。” 他驱舟在渡口停靠,下了地来,沿着那蜿蜒小道,朝山中深处走去。赵青奇道:“盘龙宗不在这里,你来过不成?” 李长笑笑道:“我曾在江中,结识一二朋友,想来如今已然逝去,但既来此,我总该看看。” 说着无心,听着却有意,赵青想到自己,知道自己终会化做黄土,到了那时,或许自己的小碑中,也有一道白衣,端着一坛酒,与自己痛饮,说些最近的新鲜事,又谈谈以前的旧事。 如此想着,又是开心,又是忧愁,常言死者解脱,活者受罪,在她师尊死前,她认为恰恰相反,分明是活者潇洒,死者死便死了。可她师尊死后,每亲临墓地之,便不住觉得哀伤,一想到自己漫漫长路里,便在没有师尊相伴了,世间再没这一人了,便觉那感受延绵不绝。 她彼时舍七情,断六欲仍是如此,更别说现在。她忽是想道,日后李长笑去自己墓碑时,身边可没个伴侣,孑然一身,何其孤苦,不住为他而流泪。 又摸向腰间钱袋,那最后一小块碎金子,又还能藏多久?赵青情思翻涌,不知想到了何处,只道老天爷真是可恶,最后叹出气来,尽收入心中。 李长笑此去目的,乃是牛家村,那村中的牛大、牛小父子,他尚且记得,他深知已再难相见,但他等若有后人,或能透过后人,看到前人几分韵味,如此,便也够了。 牛家村尚在,但变化颇大,规模大了不少,村里人对那俊秀似神仙的一男一女到访,颇觉奇特,纷纷投足观察。 李长笑在村中缓行,却见牛大、牛小二人的旧居,早已坍塌化为废墟。正是这时,远处敲锣打鼓,有一新郎官身穿大红袍,骑着矮脚驴,正朝一姑娘家赶去。 李长笑并未打搅,而是远远观望,他见那新郎官与牛大、牛小有三分相似,便已然心知肚明,应是牛家后人。 他站在迎亲远处,静静看着,赵青俏立身旁,也静静看着。看那牛家后人接新娘,背新娘…炮仗声四起,起哄者、围观者…当真好不热闹。 赵青问起李长笑与牛家渊源。李长笑一一道来,告诉赵青,若说渊源其实也不算深,只是牛大载过自己一程,牛小亦是载过自己一程,仅此而已。 赵青笑道:“若是叫那牛大、牛小知道,他们曾载过的仙人,相隔几百年之后,还会过来探望自己的后人,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心中则道:“他对牛大牛小尚且如此,若是我…”她实已不知,这是喜是忧,或是二者参半。 两人就这般看着,从清晨到傍晚,从繁华到落幕,终是赵青觉得双脚发软,要休息了,李长笑才有离去念头。 两人走后,牛家后人忽朝屋外望去,眉头一皱。刚入门的媳妇问道:“相公,怎么了?”牛家后人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咱们。” 媳妇笑道:“看咱们?咱们今日大婚,看咱们的人多了去了。”牛家后人摇摇头,“不一样,那目光不一样。” 但如何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此刻月正高悬,月光轻洒,李长笑来过之地,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他总是这般,无声无息的凝望故人故事,后又悄然间离去,无人知其已来过,但他确实来过。 …… 两人同乘一舟,顺曲龙江而下,再临盘龙宗旧址。盘龙宗设立两岸青山之间,当时赵青从上空飞过,便觉那盘龙宗布局,犹如盘山之龙,新奇中又有几分独到之处,于是多看两眼。 正是那两眼,为后来诸多纠葛,藏下了伏笔,李长笑三临盘龙宗,而赵青是二临盘龙宗。赵青奇道:“这路径宽敞,不似荒废数百年。”李长笑道:“怕是有山匪盘踞宗内。” 当二人行至盘龙宗旧址时,那荒废百年之久的建筑,果真被一群山匪占领,当作山匪聚地。 昔日大宗,先是荒废,如今又沦为山匪据点,不免让人心中唏嘘。赵青忽而一笑,隐带几分自嘲,“却也算是住对了人。” 话中之意,是指修士某种程度,也算山匪一种。但她多是自嘲调侃,而非真看不上修士。 第658章 凌天内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每路过曲龙江,便难免再回盘龙宗一观。见那宗门内,杂草被尽数剔除,大殿、炼丹室……等诸多建筑,虽然残破,但也被打理干净,重新立起了匾额,变为了山匪的居住地。 原来,是曲龙江两岸山匪渐多,难免觉察盘龙宗遗址,他等无处可去,那一座座掩埋于深山之中,颇为雄伟的建筑,自便成了最佳落脚点。 久而久之,那盘龙宗,倒也算是“复活”了。李长笑深知山匪不值同情,此刻见故宗旧址,竟被这等人尽数占去,满地污浊恶臭,便也无了探幽的心思。 于是带着赵青,原路折返,山匪头子觉察二人踪迹,派人拦截,李长笑吹一口清风,山间所有山匪均是昏睡过去。这一口清风,可大有门道,可使人入梦,李长笑又夹杂几缕杀意,若是十恶不赦之徒,定会噩梦连连,最终死于梦中。若尚有悔改之心,且手中沾血不多,便有再醒来机会。但那梦亦会伴随一生之久。 李长笑如今的梦道,着实出神入化,妙用无穷,他曾经控制不住,总不小心窥得他人梦境。如今除非他人杀意太盛,且针对自己,否则他不会被动窥得。世间倒也亲近许多。当然,他若真想探人梦境,也不过一念而已。 重回曲龙江,一路沿船而下,不由大感世态之变迁。赵青此前,从未有此感觉,但自化为凡人,又同李长笑一同游玩,全心全意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世间的万物时,便也有股寂寥之情,油然而生。 她见青山绿水依旧,但时世却已大变,曾经的盘龙宗,化为土匪聚集之所。又联想变法结束,人族未能求得生路,那不知又该有多少修士,因此而癫狂。 她总觉大势无可阻挡,便是那五位大乘也不行。唯一能做得,唯有顺势而为,而那大势洪流中,独有一朵浪花最特别,她便想多看看那朵浪花,可看到的,也多是无奈。 出了曲龙江,一路朝北去,又过了数月之久,两人游访名山不计其数,总觉天地比想象中的大,有时山连着水,有时水连着山,山中深处,又有藏得更深的山,水中深处,又藏着更深的水。 沿途虽不耗钱财,但李长笑总寻人,打听那香火之争,皇子皇女之争,赵青便想:“他回来看李山河,终究是凌天一皇子,对凌天国事有一二关注,却也正常。”便没过多留意。也常听他人聊起国事后,自己说上一二见解。 赵青的见解,常直指扼要,因她是河母,对凌天的民生,再是了解不过,她指出“十四座郡城”,告诉李长笑,李天余与李天霞非争这里不可,谁夺得多了,谁便能占据不败之地。 如她所言,战乱四起,李天霞、李天余果真欲争夺那十四座郡城,片刻之间,便有十一座郡城有主,其中六座郡城是李天霞的,五座郡城是李天余的。 要说李天霞、李天余两人,各有所长,李天霞智虑更远,李天余风范更高,本分庭抗礼才对。但李天霞却有一底牌,近日才渐显露,她竟安置培育百万之数的尸兵。 需知国之气运,需以凡人踏足疆土,才可真正收服。而那尸兵虽有“尸”字,却是不惧疼痛、严寒、高度纪律的庞大凡人军队。这军队一旦显现,便是摧枯拉朽之势。 且李天霞研制弓弩、穿甲弩等极多器械,随着底牌一一显露,李天余开始难以抵挡。而在这动荡的凌天中,李长笑、赵青做旁观者,游走凌天各地,若见人受伤,便会顺手医治、护送。因李长笑常身穿白衣,且身影虚幻,久而久之,便被取名为了“灾仙”,寓意是灾厄年度,凭空走来的仙人。 也是困苦之年,人们所期许的,救自己于苦厄中的仙人。至于身旁的赵青,竟也被别取一名,名叫“青瑶子”,说是她是灾仙首徒,陪他下山救世,因常穿一身青衣,脸戴半边面具,但见他神情依恋,却有举止有度,故各种猜想层出不穷。 两人听得这番称谓时,皆是哭笑不得。李长笑出手救人,常是顺手为之,但面对那大势洪流,他亦无可阻挡。且凌天皇朝终需有一位新主。 他便常在想:“一个凌天皇朝之势,我便插不入手,那天下之势,我更是尘埃罢了。”两人剩着最后一颗碎金,始终不曾去用,又这般,在这片苦厄的大地中,游走了三年。 说来也是无奈,两人本打算自在逍遥,领略人间风流。自来到凌天皇朝后,便成了悬壶济世的游医了。赵青本担忧那枚碎金,用出太快,两人便要分离,但渐渐发现,每次救人、治人之后,对方便会给予答谢。虽不是贵重礼物,但总归有用。一开始能满足温饱,后来渐渐有所余余,再后来,赵青的小钱袋,已经慢慢鼓当了起来。 又是一年,李天霞占领至关重要的八座郡城,而李天余仅占领六座,两者实力差距甚大,双方军队碰面,李天余几乎难以抵挡,只能避其锋芒,若再无应对之策,怕难逃落败下场。 李长笑与赵青商谈国事,李长笑道:“两人能力相差不大,皆早有图谋,不该如此悬殊。”赵青道:“那尸军是神算子的手笔。”她推测道:“神算子所在神算宗,一物换一物,李天霞曾帮过神算子,完成了交易,故定也从神算子手中,夺了一二好处。” “如今看来,神算子应是传她尸军培育之法,李天霞早已暗中培育,此刻锋芒毕露。” 说起此事,倒与赵青、李长笑有关。当初为绞杀赵青,神算子算尽天机,请来尸魁宗、老剑翁,窃来慕琴师尊尸首、沙漠中铸就河母庙、备好平天罗盘……,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棋差一招。 神算宗事事算尽,但终有遗漏。 第659章 李天余求见王如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与赵青一路游历,来到一片郊野。忽听马蹄声、战鼓声、冲杀声急响,便顺声音望去,见两方兵马正誓死拼杀。 两人默默离去。 如今凌天皇朝的局势,数日一小变,半月一大变,可谓是复杂至极。 李天余战李天霞不过,便求结盟,首先看中了邻敕天皇朝。虽敕天皇朝乃从凌天分裂而出,无论李天霞、李天余,均想日后再行收腹,完成父亲那般的伟业,一统凌天州。但现阶段,两位皇子皇女对敕天皇朝的态度,均是十分暧昧,意在交好结盟。 敕天本意趁凌天大乱,大举进攻凌天,反客为主,但转念一想,如今人族正值大乱,南海异动频发,凌天之内乱,已然使得人族气运动荡。因凌天凌天州地处北四域、南四域之交界,是枢纽般的存在,而无尽森异病倾泻,北四域环境日渐困苦,南迁之百姓不计其数,首当其冲,便是凌天三大皇朝,人口渐多。 敕天皇朝若参战,定大有可为,但无疑将水搅得更浑,且…他若加入,定惹得两大皇子联手反击,届时不如静观其变,先任由二人打生打死,等局势一切明朗,他再决定是否“渔翁得利”。 如今两位皇子要求结盟,并给出重诺,若日后成功登顶皇位,便与敕天结交……诸多条款罗列,敕天皇朝岂能不心动。虽说李天余结交之意更早,但李天霞情况更优,胜率更大,且…早在李天余之前,李天霞便已经频繁接触敕天皇朝。 故自不难猜,敕天与李天霞结盟,李天余处境更是不妙,无奈之下,亲自跑到离天皇朝,表明结交之意。 三大皇朝中,唯有离天皇朝偏弱,这是为何李天余、李天霞均优先力求敕天结交之理。可离天皇朝见你先去求敕天皇朝,敕天皇朝不肯,才转求自己,摆明将自己轻视,哪里肯同意结盟? 如此约见数十回,仍旧无效,李天余无奈,搬出唇寒齿寒那套。他说李天霞与敕天交好,日后若李天霞登顶皇位,凌天与敕天结盟,第一个吞并瓜分的,便是离天皇朝。 这番说辞下来,离天皇朝这才意动,虽知晓难以制胜,但出兵维持平衡,却也是合理之策,最终决定了同盟。李天余偏弱,离天同样偏弱,依旧难以抵挡李天霞与敕天的联手,只能勉强维持局面。 眼见如此下去,时间一拉长,自己必输无疑,也再不是办法。李天余忽做一决定,要用远水去解近渴。于是在这危急当头,他竟南下远赴某座南边大国,名为大余。 那大国风头正盛,因南方鲛人发难,大余上下,鼎力支持“天机道”,国运早已与天机道相连,极多年老修士,变法无望后,迁居大余皇朝,称心天机道的研究中。 天机一道早已渐成体系,后又有“天机器”在南海中大放异彩,使得大余皇朝日渐兴隆,百姓皆有余粮。虽出生凡国,但随天机道兴盛,天机道与大余相连,而天机道又与人族气运相连。大余影响力大盛,便是炼虚、乃至合体修士,在面对人族之生死存亡,又岂敢轻视大余。 故大余之名,早便传到了李天余耳中。他直奔大余而来,是想借助天机道之器物,助他渡过此次难关。但入了大余境内后,他虽是凌天皇子,却不敢嚣张,姿态摆得甚是谦卑。又听闻那大余当今女帝,乃是一名凡人女子,便更加心生敬佩,想着:“这大余虽离凌天甚远,但未尝不可建交来往。” 大余礼仪之邦,众民生,众农务,李天余入大余后,便有意学习他国政策,见大余道路宽敞,由城到村,几乎都有路可行。他便大觉惊奇,于是有意打听,才知是大余将道路视为家国的血管,路通则国活。 李天余大受震惊,实也是他舞风弄云,傲游天地久了,天大地大,便是深海、岩浆,他何处不可去?久而久之,便忽略民生需求,对那凡人而言,一条宽敞易行的大道,颇为重要。 李天余顿觉此行不虚,于是一路学习,细致观察大余国貌,便知天机道在此国兴盛,绝非运气所至,而是决策之人的远见。 大余学府极多,且鼓励孩童入学府,久而久之,学风兴盛,思想间碰撞,又加之天机道氛围熏陶,自然人才辈出。 李天余真想多在大余,待上一些时日,但情况危急,他直去了大余国都,请求面见当今的女帝。当日下午,女帝便将他招入了宫中。 李天余迈着信步,他摘过星辰填过海,此刻要见一凡国女帝,竟觉得隐约忐忑,他穿过走廊,终见了那女帝,便是一愣。而对方也是一愣。 两人反应各有不同,李天余是瞧那女帝,容貌竟还这般年轻,那久居高位,养出的雍容华贵,便在修士中也不多见。但此刻侧靠着座椅,懒散中又藏几分不羁,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 而王如意的一愣,则更为简单,这来访之人,眉宇之间,与她朝思暮想的某人,有那一分相像。 她见过许多人,但能与他长得相似者,屈指可数,在她心中,哪怕像之万一,便是人间绝色了。此刻见到李天余,而李天余终是李长笑兄弟,两人眉宇确有一分相似,但也仅是一分。 王如意大感落寞,心道:“不是他。”但总不免多看两眼,在李天余身上,找寻某人的半点痕迹。 李天余突感窃喜,心道:“幸好父亲生了我幅俊秀面孔。也对,那女帝哪见过我这般俊的人,我先夺其芳心,再求援助,日后凌天大余建交,更亲上加亲!” (今天一更,放松一下,稍微剧透一下吧,大天境的事情,其实还没有结束……) 第660章 借天机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余表明来意,说自己乃凌天皇朝皇子,此来与天机道有关。不曾想,那女帝对凌天皇朝,竟十分熟悉。李天余心想:“莫非凌天的盛名,已经传到大余了?” 他本料想那女帝,应该听过凌天皇朝,但仅限于听说过,却不知细致国情,毕竟两地相隔甚远,虽同处南四域,但相隔千万里,中间夹这千重山、万重水,实也算两片天地了。 但当他述说详情,与女帝交谈时,对方通透露出的细节表明,那女帝是知道凌天内乱的。李天余暗暗惊讶,心想这女帝的目光,莫非比自己这修士,还要通达不成? 李天余不知的是,王如意从前与李长笑相处时,就时常缠着李长笑,说了极多天下间的奇事,有时说得兴起,连许多修仙大能的故事、地理家国分布、人族忧虑…也是一一说了。 再加之后来她恢复帝位,百姓安居乐业,天机道应运兴盛,国运日渐昌隆。王如意接触的修仙者更多,眼界自然更广,凌天皇朝之事虽远,两国好似八竿子也打不着,但她却也知道得清晰。 王如意身穿帝裙,颇为得体美艳,知晓眼前之人,不但有可能是将来的一国之君,更是位强大的修士,不由好奇问道:“你是甚么修为?”李天余一愣,他所来意在商讨国事,一见面便自顾自述说,哪料对方第一个问题,竟是修为相关。 李天余道:“炼虚境,但已远远不比巅峰时期了。”王如意目光落至李天余脸上,鬼使神差,又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天余将名字告知,心中更是料定,自己容貌甚伟,英俊潇洒,第一眼便捕获女帝芳心。若是寻常凡人醉心于他,他定不觉如何。但此刻心中只有暗喜。王如意琢磨着“李天余”三字,想起李长笑也是姓“李”,又见李天余眉眼有一分相似,这实属少见,不免多想,这二人可有联系。 于是回忆从前,想起李长笑确实与她说过许多故事,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那是她一生中最为黑暗,也最为快乐的时光。也正是因此,才觉刻骨铭心,这么多年过去,竟还能想起以往一幕一幕。她记得李长笑便曾说过,他也曾是一名皇子,也有流放经历… 想到此处,王如意问道:“李长笑是你何人?”她坐起身来,显然懒散姿态一改。长发被发簪盘起,脸上施有粉黛,面容艳丽端庄。说及“李长笑”三字时,情绪显然有些许波动。李天余登时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这女帝那是看上自己啊,感情是那老兄欠下的感情债。 李天余对李长笑,实也并未做过什么恶事,当然,也无多大情感,此刻听王如意提及,心中还算坦荡,便如实说了。王如意听听故人旧事,心中大悦,嘴角不由浅笑,手指轻轻敲击桌沿。李天余见此,更加坚定心中推测,不住想道:“长笑老弟,你可是到处欠风流债啊,看这样子,女帝对你用情不浅啊。此行能否成功,全看你了。” 王如意听得兴起,心情也大悦,但她自不傻,天机道乃大余精髓,随意插手他国内政,实乃有损民生之事。当然,她身为帝王,一国之帝,难以做到大公无私。若来求之人,乃是李长笑,王如意定会大手一挥,天机倾巢。但是李天余,王如意便需掂量掂量,并且即便相助,也绝不会鼎力。 且…她更关心李天余与李长笑关系,是交好还是交坏。其实她与李长笑一起行走,时间并不算短,李长笑曾给她提起过李天余,话语中藏有几分敬佩,李山河众多皇子中,李天余自不算好人,但那气度确实不错。只是当时并未清楚提出名字。又加之王如意并不关心,也没深入追问,故并不知道李长笑提起的人就是李天余。 李天余却也是聪明人,一眼看出问题所在,告诉王如意他待长笑老弟极好,长笑老弟这人喜欢喝酒,但常身无分文,有时为了喝酒,便委身给那大户人家,打工赚取筹钱。李天余身为皇子,看不过眼,给了他多次钱财。 又说及李天霞,他告诉王如意,那李天霞阴险狡诈,诬陷河母、曾对李长笑心有杀意…… 这一番劝说,王如意确是信了几分。犹豫一日后,决定助李天余一回,借给李天余三张天机道图纸,一件天机重器。 李天余大喜,他此来就是要求图纸,因两国相距极远,他不可能指盼王如意出兵相助。得到图纸后,他马不停蹄赶回凌天,途中自个钻研其中奥秘。心神大震,暗暗后悔自己先前,竟忽略了这“天机道”。此道之深奥,远超他先前设想。 回到凌天,李天余量产图纸中的天机器,分别是大弩、小弩、登城梯。这三件天机器实已淘汰,大余已有更为先进之器,只是那乃绝对秘辛,岂能轻易示人? 李天余在王如意身前,虽说他与李长笑情谊多深多深,实则王如意只信十之一二。但她确知,李天余不曾与李长笑交恶便是。所以顺手相助,仅此而已。只是李天余走后,王如意愣愣出神,又想起从前之事,嘴角时笑时愁。最后轻叹一声,时光催人老,一去不复返。 …… 李天余回到凌天境内,立即着手打造三件天机器。李天余、李天霞的军队,铠甲、马匹、统帅之间,差距实不算大,李天霞真正占优的,乃是重弩、尸兵。 李天余的大弩,威力更甚,可相隔千米,直破城门,小弩则是小巧灵动,催动之后可瞬息射出。再加上登城梯,几乎可将城门视为无物。 第661章 凌天大乱,农人再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专研天机道的人,大多是灵气耗尽、无望变法之人。他们历经灵气鼎盛、灵气枯竭、静默期、变法兴盛、变法落寞,等诸多时代大势,或是大失所望,或是大彻大悟,决意投心另道。 人各有命,纵使灵气不曾枯竭,真正长生者又有几人?他们不求长生,不求那惊天动地,搬山填海的伟力,投心于“一器一物”之间。 更重实用,更顺应天地之变化,从逆天之人,转为顺天之人,承认人族寿短。取名“天机”二字,意在窥探天机之道。又因门槛极低,无需灵气加持,只需掌握天机之理变化,便可深入钻研此道,王如意有意推行,天机道得以大兴,渐涵盖的领域自民生、战争、等诸多方面。 有威力骇人的大杀器,寻常修士都需避开锋芒,忌惮万分。也有民间流传的小器具,三岁稚子也可随意拨用。 王如意借给李天余的天机器,威力虽不俗,但使用门槛并不高。内里机关精密,构思巧妙,初次接触天机道之人,得见此物,无不大绝惊叹,只觉另开一道大门,再不敢小瞧天机道为“旁门左道”,说来却也讽刺,人族求变数百年之久,变法终究没成,但这危急之势,却偏偏不加寿元的天机道,势头最是兴旺,一些悲观之人,接触天机道后,不免心中大哀,只觉长生大道,真的已经走到尽头。 李天霞军队也有弓弩一类,但并非“天机器”,效果虽也不差,但若与那天机器相比,便立时弊端百出。 李天余自依照图纸,量产天机器后,果真开始发威,发起猛攻,竟将李天霞打得节节败退。她那尸兵不惧生死,不惧疼痛,但并非全无缺点。其肢体僵硬,不如寻常人敏捷。且组织、纪律虽好,极容易调度,但相对也少了灵动应变,智力相对低下。正被“小弩”克制,一弩下去,只需击中头部,尸兵便立时身死,倒地不起。 再加之“登城梯”“大弩”,李天余一月之内,连攻数城,已然将局势拉回。谁也没能讨得便宜,各平分秋色。 之后又过数月,情况并无多大改变。 李长笑、赵青四处游医,漫无目的,却也渐知局势之变。这日傍晚,赵青叹道:“这场争斗,何时是头?”她见满地狼藉,妻离子散,心中不忍见那乱世。好在李长笑性子良善,带着她四处游医,使得她心中甚安。不自觉忘却从前身份,全心扑入此中。 李长笑道:“无论谁赢,凌天终有一战,自古旧朝去,新朝生,绝难少得了血与火。”李长笑又道:“待那大战停息,新朝却也诞生了,君主若开明,则百姓安生,君主若昏聩,比现在却也好不到哪去。” 说及此处,不由想到王如意。 赵青道:“你觉得那二人,谁更合适?”李长笑笑着摇头,“他们我均不了解,哪里敢妄下定论。”赵青嗔道:“你在我面前,便是妄下定论,难道我会怪你么?” 这时已是傍晚,李长笑身穿白衣,背着大竹箱,里面有草药、银针、吃食等杂物,赵青身穿青衫,衣着朴素,长发被一柄竹簪盘起。 两人一同收拾医摊,分工明确,赵青着手细致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说起那竹箱、竹簪,那可是大有来历。李长笑与赵青游行已久,细细算来,怕已有数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行医。李长笑曾道:“罢了罢了,行医便行医吧。”于是便真的行起了医。 凌天内乱,战事频起导致伤者无数,行起医来倒真有得是忙活。一日,两人路过一片竹林,见那林中竹子翠绿娇艳,但因长势太猛,生得太高,中间发生了弯折。 一路过老朽,见李长笑腰配长剑,便出言恳求:“少侠,这竹子长势太盛,若不从中斩去,怕活不得久了。”李长笑见也是这道理,便高高跳起,将那美竹从中斩断。那长竹握在手中,触感好似温润软玉,颇为舒服。虽是凡物,但却十分稀罕,当时便想:“凡中美竹,价值更甚仙竹。”于是对那美竹颇为喜爱。 李长笑将斩下的长竹,劈成两截,一截分给路过老朽,一截自己拿着。李长笑拿着的那截,被他制成竹箱,边角之料,又制成发簪,送给赵青佩戴。 意在身凡却意美,赵青意会此中用意,喜不自胜,对那发簪更是喜爱。 两人忙活一日,见天色已晚,便趁天色彻底暗下来前,快快入了城去。两人接着先前话题,李长笑道:“那我便妄下定论一次。李天霞狠辣有余,更适帝王之位,日后成了帝王,或有开疆扩土之功绩,但底下民生,怕未必幸福。” 李长笑又道:“李天余其他不知,但气度不错,他若成帝王,具体会如何,我不好预测,但...或许比李天霞好上一二?”赵青觉得在理,道:“我也这般认为,想不到你看人这般准了。”李长笑笑道:“你是夸我,还是夸自己。” 两人正谈话间,李长笑突停下脚步,拉着赵青右手,侧退一步,身影刹那隐入黑暗,好似从未来过。 在两人消失刹那,街道上陆续走来数人,皆身穿黑衣、黑袍。这座郡城,将处战乱之际,名为“盘周城”。如今李天余与李天霞分庭抗礼,兵家必争之地,几乎被双方各自瓜分。唯有这座“盘周城”,尚未有定数,近日正有大兵即将此城,风雨欲来。 李长笑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顺其自然来到这座城行医。除他二人外,寻常人不会随意进入此城。这些黑衣人显然不正常。 赵青问道:“长笑,他们有异?”李长笑点头,“我猜他们乃是‘农人’。” 第662章 盘周城风云聚,皇子皇女入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凡是生灵涂炭之地,必有“农人”出没收割。李长笑游历凌天皇朝许久,早已觉察“农人”组织,如今又是遇到,并不感惊讶。 李长笑向赵青解释,农人便是极恶宗的分支,他们将万千生灵视为稻草,借机收割,但目的何在,李长笑却也不知。 大余四乱时有他,凌天内战时亦是有他。极恶宗太过庞大,凡心怀不轨恶意者便是极恶宗门人也,李长笑杀得了一人,却杀不了天下人,故极恶宗根本无从阻止。 赵青道:“农人…果真暗流涌动。”她轻一叹,若是从前,她定要拿下几人,盘问一番。但如今她也是无奈。李长笑与赵青身裹假意,紧随那农人之后。 忽听一人道:“李天余、李天霞已将目光,转及此地,我等趁势收割,切不可多事。”另一人道:“放心,我等行事隐蔽,连凡人都尽量避开,定无人能觉察。” 又一人道:“你说,我们极恶宗,还是原来的极恶宗吗,我为何渐渐发觉,极恶宗不大纯粹了。” 有人问道:“怎么不纯粹了?”那人答道:“我极恶宗本该彻底行恶,人心向恶,愤世嫉俗,便是为极恶。但如今分大坛、小坛、总坛……自上到下,均已成了体系。” 他又道:“极恶宗虽在壮大,且名字中也有一‘宗’字,但说到底极恶不该是一个宗门,我总觉得隐约变了。” 又一人道:“想那么多做甚,我极恶宗如今设有四象坛,青龙、朱雀、玄武、白虎,每一坛坛主均是合体大能,还有什么势力,能与我极恶匹敌?我等该自豪才是。” …… 极恶宗众人低声交谈,全不知身后一丈不到,李长笑与赵青正跟随着。李长笑听得几人言论,不由眉头一皱,想不到极恶宗竟已壮大到这个地步。 说是天下第一大势力,也绝不为过,纵使在从前,又有几个势力,可做到四位合体大能共存?到合体这层次,已是经天纬地之人物,一身所蕴之气运何其庞大?且合体已然将自身之道,彻底融入己身,若非最鼎盛的宗门,根本装不下几尊合体大佛。 他想起小真身死之日,所遇到的那位强者。其定然便是玄武、朱雀、白虎、青龙四坛坛主之一。 李长笑不住去想,极恶宗水太深,但好在如今,总算摸清了一二。 …… 李长笑暗中将极恶宗人杀了,青萍剑轻巧划过,便连尸身都不曾留下。如今这座盘周城因正起战乱,城中百姓早已逃遁,只留下年过七旬的老人。 因老人身体虚弱,挨不住长途跋涉,定会异死他乡,便选择留在城中。那大城颇为苍凉,仅能勉强维持生活。 李天余、李天霞必争十四座,至关重要的郡城,“盘周城”便是其中一座,其实前几月时,盘周城已然有主,归属为李天霞,并且谴派重兵把守。李天余全力攻打,成功夺下。李天霞丧失大城,愤恼至极,当即重整旗鼓,势必夺回盘周城。 如此反复,最后各讨不得好,兵也打得差不多了,忽的各自退了兵去。换来城中片刻安宁,虽是安宁,却也尽显死气沉沉。 城中房屋,十有九空,一到夜里,便寂静无音,让人心底发颤。赵青道:“我本以为这里伤者众多,你想来此医治,如今看来,此地死者有余,伤者却不见得多。你为何偏来此城?” 原来,两人游历凌天,是远离战乱之地的,因那两皇子大战,实乃国运碰撞。李长笑虽有能力,顷刻平复一场战争,但偏偏就平不得。 突见战事四起,万千生命逝去,李长笑偏医治不好,看得便觉糟心,所以不如不看。李长笑干脆便远离战乱之地,四处游走,也能医治极多伤员。 本漫无目的游行,但近日开始,李长笑却有意偏向某个方向。如今抵达风云汇聚的盘周城,实乃有异常之举。赵青性子直来直去,但绝不蠢笨,那看不出李长笑是有意来此。 可李长笑偏偏不答,只笑着摇了摇头。卖起了关子,赵青嗔道:“你又欺我?”寻常时候,她只需这般,李长笑定会连忙解释,自己绝不敢欺辱赵仙长。但这次李长笑还是不答,赵青也是没辙,别过头去不再过问。 两人寻一旅店安顿下去,白天,便在城中,架设起小医铺子,到了傍晚,才有一老朽过来求医。那老朽子孙尽皆离去,独自留在城中,无人照料,悲惨得很。 他腰骨不好,医铺十有九关,余下一间还价格昂贵。路上见到李长笑,才走来碰碰运气。李长笑给他稍施几针,老朽的腰骨便是痊愈。 一日只医了一人,还没赚到钱,李长笑轻轻一叹,朝西边看去。与赵青收摊回客栈。第二日,两人照常开摊,这一日,求医者多了不少,想是消息传开了。 不过均是老无所依者,赵青不住想道:“我如今变为凡人,便总有老去一日,长笑总要离去,到最后我也会这般老无所依。”想到此,不免突觉悲伤,便更珍惜当下时光。 但却见李长笑心不在焉,似等着什么,如此这般,又过去几日。这日清晨,李长笑刚刚出摊,将写着“妙手回春”四字的医旗,刚刚立起,便觉大地震动,似有千军万马朝此靠近。 不一会。 东城口来了一批人,同时西城口也来一批人,两批人均朝盘周城中,最奢侈的酒楼走去。 这两批人马,东边以李天余为首,西边以李天霞为首。虽有重兵围城,但却并未发生大战,而是各自入城会面,当真奇怪。 第663章 香火大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霞身后跟随着十八位模样、服装各异的人,有手捧鲜花,有手拐长杖…气势非凡。李长笑的医铺就设在路边,此刻见众人齐齐而至,自西城门而入,直朝盘周城中心处七仙楼走去,与二人插身而过,不由抬头多看两眼。 李长笑、赵青脸上,均覆盖一抹假意,让二人显得似虚似实,颇不起眼。倒也未被李天霞等人认出。 李天霞大步挺近,目光毫不停留,容貌未曾变化,但气质更为睥睨,虽是女子,此刻却走出龙行虎步的感觉,已初具一方霸主的气势。其身后紧随一名老朽,身穿粗布麻衣,手持一根撑船竿,头上戴着木斗笠,半脸藏在阴影下,路过李长笑医铺时,目光多停留几息,却也未曾察觉异样。 赵青见此阵仗,登时明悟,拉着李长笑悄悄道:“李天霞身后众人,乃凌天香火神祇,想是要在此处,来场香火上的较量。” 香火众神皈依山水之间,自也与国运相连。一国之君,以百官治民,以香火神治理山水。李天余、李天霞焦灼数年之久,自也该轮到香火上的较量。 李长笑道:“我便为此而来。”他早已觉察,并且目的更深。只是此事,不便告诉赵青是了。赵青一愣,“我化为凡人,再难驱动香火,来此做甚?”她实想不通,但却知李长笑定不会害自己,便也不再多问。 她告诉李长笑,跟在李天霞身后的首位,名为船伯、又名“船老大”,主船运通达,是李天霞有意扶持,为分赵青香火的。 船伯之后,便是花姑、汤水婆婆、北岳山神,厚土老人… 此为李天霞用心扶持出的香火班底,对争夺皇位极其重要,赵青从前从未有意争夺香火,但因她行走天下,广行善事,事迹多有流传。再加之数代人的熏陶、敬仰,香火日渐兴隆,乃寻常香火神所不能比。 李天霞一直视赵青为心腹大患,早早便料想,李山河死后,香火之争无可避免。若朝前看,便可发觉李天霞的香火布局,自变法之初,香火一道刚刚兴起时,便已经开始了。 李天霞广立庙宇,大肆收购金子,又参与庙宇律法修正,便是为此一日。她性格虽狠辣自傲,但无疑能力出众,且着眼极远,不是省油的灯。 香火众神穿过大街,直直朝盘周城中心处,最为豪华的酒楼行去,那酒楼高高耸立,好似一尊宝塔,名为“七仙楼”,本是寻欢作乐之地,但随战事频起,人去楼空,让人唏嘘。 穿过一道拐角时,东面来了一批人,为首者正是李天余,两方人马碰面了。但见那李天余身后,也跟随十余号香火神祇。 今日这盘周城中,乃是香火较量。两人碰面,自少不了冷嘲热讽,李天霞伶牙俐齿,单以嘴上功夫,李天余不是对手,但他早知自己骂不过李天霞,来时便做足了心底准备。遇到口头吃亏之处,便笑笑而过,决不因此动肝火。 这样一来,反倒惹得李天霞隐隐发怒,这第一场较量,可以说各有千秋,各有胜负。随后,两方神祇、一同登上酒楼,香火之争,悄然展开。 待两方人马,均隐入酒楼后,许多盘周城本地老者,一拥而来,寻求李长笑医治。李长笑心想,既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只怕不日,他便要彻底离去,索性便来者不拒,帮那些来访者,从旧伤到隐疾,一一医治到位。 他不收钱,常说有缘便医,那“缘”却也简单,只需看到了他,出言求他,便算是有“缘”。从早上医到傍晚,是赵青累了,全身酸软,才收了摊准备休息。 七仙楼内,那香火之争,不知持续多久。李长笑眺望酒楼,问道:“你说这场香火之争,会以怎样方式进行?” 赵青道:“这场香火之争,本质是李天霞、李天余的争斗,但因涉及国运,因此复杂得多。” 赵青道:“我觉得,因是先口头争辩,否认对方神位正统,最后最后…怕难逃一场斗法。” 李长笑问道:“斗法总归要折寿,何至于此?”赵青道:“你有所不知,此时凌天皇朝的情况,几乎等同于开国。香火神说到底,需依附朝堂。胜者旗下的香火众神,可分得开国气运,说不定可借此,让香火一路更进一步。他们…亦是在行此豪赌之事。” 赵青又道:“香火再进一步,定可让人族重燃希望。反之,若有香火之神,拒绝此番争端,纵使剩下了灵气,但定遭香火反噬,不说必死,但离死绝不远。” 李长笑这才了然,原是那众神身不由己,孤注一掷,不得不历经此劫。在大势面前,世人皆渺小。 便是那李天余、李天霞,看似风光无限,舞弄潮头,却也是被大势裹挟,推到如今境地,半点退路都无,只能被动朝前走。 至于那香火之争,为何选在此地,实也另有门道。凌天自内乱后,十四座兵家必争的郡城,便成了一国气运节点。 盘周城不得易主,是气运动荡之地,选择此城作为香火大争,最是合适不过。 赵青问道:“你特意来此,就是为了香火之争吗?”李长笑回道:“是也不是。”他抬头看着那,高高耸立的酒楼,目光幽幽,拧开酒葫芦,饮下一口浊酒。 赵青也随之抬头,不知那酒楼内,此刻该是怎样一番光景。李长笑道:“对了,那枚金子呢?”赵青问道:“怎么了?” 李长笑笑道:“给我吧,我去买点东西。”赵青身一颤,美目微凝,但还是将最后一小枚碎金取出,放在李长笑掌心。 李长笑沉沉道:“放心,这东西绝对值。”他走出几步,突然觉得不妥,又折返回来,将青萍长剑取下,丢给赵青,告诉赵青先行离开此地,此地或有大乱。 第664章 香火大争2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赵青目送李长笑远去,手中握紧青萍剑,忽觉一阵心悸。看来李长笑所说不错,此地或真有一场大乱。 她手持青萍剑时,似乎也刹那间从尘世所剥离,路边的行人,已然全看不到自己了。李长笑一身宝物,就属青萍剑跟随李长笑最久,与他气息最为相近。 赵青道行又深,她虽已经散道,但实话而言,对道之感悟却是更深了。此刻手握青萍剑,能隐约驱动青萍剑内,残留的威力,斩个化神修士实不在话下。 当然,单凭青萍剑的真假之蕴,赵青就不怕被修士发现。此刻李长笑虽离去,但她安危却有所保障。 她见李长笑远去,虽心中好奇,那枚碎金能买来何物,但却也听从嘱托,自顾自离开了盘周城。 行于城外,突觉一阵迷茫,漫无目的慢行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一条河流前。她见岸边停靠着一条残破小舟,便乘了上去,顺流而下。 …… 另一边,李天霞、李天余众人齐聚七仙楼,两方香火神祇互有对立。 李天霞着眼深远,李天余却也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在香火一道上,也是下足了功夫。自佛城一事后,他更隐约与河母交好,之后大扯虎皮,笼络了极多香火神。 凌天皇朝的香火神,彼此之间,寓意、职能、多多少少有重合、相似之处,例如李天霞的花姑、李天余的采香童子。在凌天皇朝的故事话本、传唱当中,两位神祇均是掌管世间百花四季转换的。 权职完全相冲,不少孩童便会常问,两位神仙都掌世间百花,那世间百花到底听谁的呀? 而大人听到这种天真无邪的问话,也常回答不上,既是尴尬,又是无奈。凌天虽没有大余曾经的香火乱象,但香火之间,党派之争也甚是严重。 诸如此类神祇,在新皇上位后,便只能留存一位了。而香火神越是修到后期,便越难与香火割舍,已然与皇朝、国运、百姓牢牢捆绑,纵使有心抽手,也抽不开来。 李天霞身后,有十八位神祇,有掌季节变化、降雨、干旱、东南西北、昼夜更替、船运、路运、山神…等等。李天余身后,有十七位神祇,职能也大多相似,故必有一争,你死我活,无可避免。 从前河母一神压众神,香火大局稳定。如今船伯船老大横空,已有与河母分庭抗礼之势。凌天香火层面,自然迎来动荡。 此刻七仙楼中,第一场香火之争,已然拉开序幕。李天余的采香童子,与李天霞的花姑,先是一场口舌上的较量。 可莫要小瞧着口舌较量,此事涉及香火正统,若是输了,香火折损,还会被归为异徒,对位气势大涨,趁势斩杀便占尽了便宜。 在之后,还可将这数百年来,潜心修出的香火道行,一股脑吞入腹中,受以击打。可以说只牵挂生死,比那坐而论道,还凶煞几分。 采香童子、花姑据理力争,意指对方非是正统,又以香火一道见解互相角逐,若香火一道道行深、见解深,便可以此为利器,抨击对方。 七仙台中,采香童子占据上风,在香火一道感悟上占据优势,这时,采香童子冷笑一声,祭出一件大杀器:他指着花姑,拆穿花姑从前的身份,乃是一专门吸食他人精血的魔女,身负滔天罪孽,血液污浊不堪,如此来历,怎配与他相争? 花姑彻底动摇,而采香童子上前一步,大喝一声,一掌印在花姑头上。花姑倒飞出去,浑身丑出一阵,当场身死。 又见那采香童子,体表金光盈盈,香火之力浓郁,香火一道再上层楼。将与他位格、职能相冲之人,彻底轰杀后,那份受益实在太大。 “好!”李天余大笑,“采花前辈不愧正统传人!那邪魔歪道,焉敢占我凌天香火?采香前辈替百姓除魔,实乃大幸!” 李天霞面色难看,“好个妖女,隐瞒来历,害我输了一筹!”她低声骂道,若是花姑来历不正,妖邪出身,却偏修香火,否则这第一场香火之争,纵使她落入下风,也绝不会这般轻易便被拍死。 李天霞冷着脸道:“第二场!” 采香童子褪去一旁,也暗松口气。李天霞一侧,一位断了左臂,脖颈上缠着赤红黄绿四色相间的毒蛇的人,站了出来,目光朝李天余一侧扫过,最终锁定在一位青年身上。 那青年背着一个背篓,里面隐约传来翅膀扇动的虫鸣。那青年神情忐忑,但无处逃避,只能走上台来,与对方对峙。 断臂之人,神祇名为:独臂蛇郎。他本双臂健全,但为求自己的香火故事话本能更吸引人,让自己的香火神像,尽可能与众不同,脱颖而出,便将自己左臂砍下。 他掌天下万蛇,与蛇有关。而那背着背篓的青年,神祇为:虫君,掌世间毒物、昆虫、走兽,与独臂蛇郎隐约相冲。 故这场香火对局,是独臂蛇郎对阵虫君。两人开始辩法。场外极为安静,只能听得二人声音。 这些香火神祇,早在这场香火局前,便已知自己将要对阵何人,故各有准备。李天余淡定从容,认为此举,他必胜之。只因这毒臂蛇郎,与先前那花姑,曾是一对道侣,同样行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那虫君只需模仿采香童子,便可取得胜利。果真,正辨得不可开交时,虫君搬出了大杀器,指责独臂蛇郎过往,挑明起本来身份,说他行恶无数、比那花姑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一对毒夫恶妇,不配享他人香火。 然出人意料的是,独臂蛇郎并不似花姑一般,顷刻没了招架之力,反而称自己已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过往的罪孽已经逝去,他数百年来救下的百姓,不计其数。 甚至反咬一口,说虫君心胸狭隘,死揪过往,看不到眼前之路。 虫君见杀招无效,顿时慌了神,最终兵败如山倒。独臂蛇郎趁虫君恍神之际,轻轻一拍脖颈的毒蛇。随后,只见那毒蛇张开大口,飞扑过去,将虫君一口吞食。 虫君自身修为仅是化神,道行太浅,纵使他知道独臂蛇郎来历不正,并且指了出来。独臂蛇郎也自有狡辩之法。 若换一人道行深的人来,搬出这件“杀器”,字字如洪钟,字字诛心,那独臂蛇郎莫说狡辩了,只怕站都站不稳了。 香火之争,也不比论道轻易。李天余眉头一皱,心道:“我只料找到对方痛点,便可赢得辨法胜利,却没料到两人道行、香火见解相差甚远。虫君输得不冤。” 第665章 司念代师应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独臂蛇郎的获胜,实已打乱李天余计划。他本计划先后派遣采香童子、虫君两位神祇,利用“花姑”“独臂蛇郎”的过往黑点,连续赢下两场,动摇对方军心,同时激发己方士气。 那料“虫君”道行太浅,导致一胜一负,各没讨到好处。李天霞也暗松一口气,此刻回过神来,也是觉得阵阵后怕,若真连输两场,这场香火大争便真危急了。她朝独臂蛇郎看了一眼,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她心道:“这李天余果真难缠,若非虫君道行太浅,此次香火大争,还真胜负难料。” 虽只历经两场,但天色已然由昼转夜,只是香火之争一但开始,便无中途中断之说。紧跟着便是第三场。 “搬雨力士”对阵“海娘娘”,这二位均掌落雨。两位均是正道人士,过往虽有痛点,但也不痛不痒,难以定胜负。 所以两人过招,便全凭道行、香火见解了,最终海娘娘取胜,但只是险胜,海娘娘要杀搬雨力士,也绝非轻易为之。 两人由辨法转为斗法,一番好斗下来,因海娘娘赢了辨法,对搬雨力士有极大压制,取得了胜利,将搬雨力士掌杀,吞了其香火道行。 随后,便是第四场、第五场、第六场、第七场。对阵的香火神,均不是简单货色,那香火大争的惨烈,已让人触目惊心。 在场的一众香火神,均是见过大世面之人,什么伏尸百万,血染清天,都曾见到过。但要论惨烈,却远不及此时此刻,这七仙楼内的香火大争。 这场香火大争,自不比两军对垒,互相拼杀,血肉飞溅,残肢乱飞来得血腥。但却也是触目惊心的惨烈。 每一场香火大争后,便有一名香火神祇,被对位吞噬殆尽。而任何一尊香火神祇,都是名震扶摇天下的大人物。 这般一想,便知此中凶险,此中残酷了。但众人已无可退却,纵使心中惊惧,也唯有直面面对。 见局势稳定,李天霞逐渐放松心神,李天余若不能在前期的大争中,取得足量的优势,那么这场香火大争,他便必输无疑。 此刻,胜负各有千秋,换而言之,李天余已然输了。李天霞志在必得。 李天余则眉头紧锁,观察着李天霞,见对方神色越发镇定,难道是藏了什么杀手锏? 他想道:“可惜,我若能请来慕前辈,定能获胜。只是慕前辈不愿参与党争,早早避开了我。不过…我另有准备。此局,优势仍旧在我。” 李天余也神色一定,也不落下风,自气定神闲起了。 那七仙楼中众神已然忽略了日月交替,眼中唯有一场接着一场的香火大争。 第八场、第九场、第十场、第十一场…… 待第十六场结束时,胜负对半,场中也已折损十六位大能。第十七场如约而至,这场对局至关重要,因李天余一边,只来十七尊神祇,这一场将尊定输赢! 这一场,李天霞的北岳山神,对阵李天余的征西大将军。 这二位来历颇大,北岳山神虽是山神,但同时统领北域众山,主“武”,好战。而李天余的征西大将军,虽有“将军”二字,却并非是“官名”,而是神位,主“战”,同时好武。 让这二位最后出场,可见李天余、李天霞对二人的重视,以及给予的厚望。均是手中一张王牌,起镇运之效,若是输了,兵败如山倒。 李天霞、李天余无不均提起心,看那二人辨法,呼吸急促,再难维持从容。便连先前比完的众神,此刻也心脏怦怦跳动,一颗心躁动不安。 这二位要么主“武”好战,要么主“战”好武,注定不可共存,只能存一。两人均无畏惧,自是一番辨法,从白天辨到黑夜,不分胜负。 又从黑夜辨到白天,征西大将军隐隐占优,这时,北岳山神自知不可再辨,否则局势危矣,便转辨法为斗法,两位好战之人,使尽浑身解数,战到了一起。 凭借二人所具备的伟力,抬手间便可将盘周城覆灭。但越是厉害,战斗便越是返璞归真,且盘周城已然牵涉一国气运,若被两人大战波及,造成的后果,更不必多提。 所以两人的战斗,仅限于拳脚之间,可就是那简单的一踢腿,一直拳,一侧身,一闪避,都蕴含不知多少道行。这场武战的凶险,比先前辨法更甚! 李天余、李天霞二人,已无心入坐,纷纷站了起来,捏紧拳头,目不转睛盯着二人比斗。此刻一国之气运,便要落在二人的拳脚之间了。 忽听“砰”“砰”两声,征西大将军一脚踢在北岳山神的腹部。而北岳山神,却一拳砸在了其咽喉。 两人同时倒地抽搐,最终,却是北岳山神,艰难爬了起来,一步步朝征西大将军走去。征西大将军被一拳打碎咽喉,说不出话来,连带着颈椎,也被一拳打断,此刻虽没断气,但终究棋差一筹,算是输了。 北岳山神走到征西大将军跟前,在对方惶恐的目光中,坐在其身上,随后一拳一拳砸下。每砸一下,北岳山神的金光,便会浓郁几分。 而凌天境内,所有的征西大将军神像,便会多出一道裂痕。一拳一拳,直到将征西大将军彻底打死,所有的神像随之破碎。 这第十七局势,乃北岳山神获胜,李天余腿一软,咯噔一下,坐在了凳子上,额头冷汗直流。 征西大将军,曾有万万战不输之名,号称同境不败,可如今却是输了,而且输得这般惨烈。 李天霞道:“哈哈,你输了。” 李天余半点不理会,只朝身后众神,拱手道:“河母大人,但求您出手。” 话音落下,一道金光闪过,一道人影凭空凝聚,缓缓走到李天余身后。 众神皆是一惊,这香火神术的妙用,可称呼为神迹。 李天余低声道:“司念妹子,只求你帮我打成平手。” 此来人正是司念,司念本不愿参加党派之争,但李天霞得位,定不会饶了师尊。李天余若能在第十七局取胜,她自可悄然离去,若是不能,便需拉回平局才是。 不过,纵使拉回平局,李天余折损一位大将,日后处境依旧堪忧。 李天霞嘴角微抽,心道:“好个李天余,你果真留了一手,可我却也并非全无准备!”转头道:“船伯!交给你了。” 她身后的老者,轻轻点头,缓缓走出。 第666章 吞香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香火大争只余最后一场。李天余一方心中大定,河母既愿意出手,胜利自然手到擒来。李天余缓缓坐下,心中却在思量:“此战拉回平局,却是我亏损更大,征西大将军死去,我回去后,需要立马扶持一人,担任统领‘战’的神袛。” 只要香火大争平局,他纵使虽有劣势,也并非无可挽回。李天余很快接受现实,投目看向李天霞,心中冷笑:“呵呵,李天霞啊李天霞,若非你处处针对河母,司念又怎会答应助我?你若继位,日后定会想办法毁了慕仙长的香火一道。你若不搞那些小动作,这场香火大争,其实你已经赢了。” 李天霞目光冰冷,却也还算镇定。众多神祇大争,她最担忧的,就是这一场。“河母”是她一处心结,她十分熟悉,故纵使隔着黑衣黑袍,也隐约看出来人不是慕琴真身,仅是其徒弟。 虫君道行浅,被吞食殆尽。但这位慕琴的徒弟,却不可一概而论。与在场众神相比,她或许当真道行稍浅,但香火一道见解,却可充分弥补劣势。 适才的香火神术,便已经精妙绝伦,在场一众香火众神,能勉强做到的,或许也就“船伯”一人而已。 所以两人未曾辩法,船伯其实便已经输了一筹。李天霞本自信无比,坚信船伯能够获胜,但见到司念后,心情不免又有片刻动摇。 不过很快,便又淡然下来,对阵河母的手段,她早便有所准备。 司念身穿黑衣,头戴兜帽,目光复杂,实也不知自己此刻擅自做主出手,是否会惹得师尊不高兴。 前些阵子,李天余去鼎域万仙城寻她,与她说明了详情,恳求她出手,她一开始百般拒绝,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司念解下兜帽,露出清丽面庞,众神这才知道,来人并非河母,而是她的徒弟司念。司念道:“将由我来替师尊应局。” 采香童子等众神,均是想道:“若河母亲临,此战定是无忧,由她徒弟应战,却也多了几分悬念。不过她徒弟既已经出面,若是遇到危险,河母本尊定不会坐视不管,至少有人托底。” 船伯身穿褐色蓑衣,头戴斗笠,手持撑船竿,护“船运平安”,有来财之意。在他的流传故事话本中,他本是一位平平无奇的老翁,毕生与风浪对抗,最终为救下一个男孩,跳入湍急的河流,最终自己淹死,却用双手托举着男孩三天三夜。 故也有“送子”“护子”的寓意,是李天霞对标河母,专门弄出的神祇。此刻河母对阵船伯,气氛已然是不同。 船伯微压斗笠,半遮面孔,道:“怎么?河母本尊不敢来,派个徒儿打发我?”司念听他言语,对师尊大是不敬,道:“师尊追求变法,不愿理会这等俗世。” 此刻,辨法实已悄然展开。船伯道:“小娃娃,你确定代师出战?莫说是你,便是你师尊在我面前,也必败无疑。”司念冷笑,普天之下若论修行道行,比师尊高强者或是还有一二,但香火一道,师尊一骑绝尘,连带着自己,也是一骑绝尘。 司念道:“老前辈何来这般自信?”这句暗藏讽刺,便连李天余身后众神,也觉此船伯大言不惭,说话无半点可信。船伯笑笑置之,两人当即展开辩法。 辨法涉及道行、香火见解,道行船伯远远胜之,香火见解则司念远远胜之,两者互相弥补,一时焦灼万分,分不出胜负来。 司念道:“香火取自民意,人族不灭,而香火不死,船伯你骗弄百姓,近年香火虽大盛,却非民间自发传唱、供奉,而是利用庞大的资金运转,有意而为之。师尊常常言道,无论是修道、还是修香火,最需顺自然而为。你这种香火神祇,实已落入下乘。” 船伯一时哑言,司念手一挥,万千香火之力绕悬浮,香火神术之妙用,层出不穷,她道:“船伯,你自诩可胜我师徒,我香火神术的运用,不及我师尊万一。你我香火对垒一场,自可知道谁胜又谁负了。” 以香火术对垒,是香火大争中,辨法至白热化时,各自展现香火见解的一种手段。若在此环节败得太惨,香火大争的胜负,自也见了分晓。 众神见司念不愧师从河母,那香火之术,实在妙不可言。均是心道:“难怪河母本尊,不曾出面,原是她徒儿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李天霞道:“船伯。” 船伯搬出杀招,道:“慕仙长确实惊才绝艳,不过不知可还记得龙城旧事?”李天霞心微定,此一杀招,她已然铺垫数百年之久。龙城旧事,她定期推敲,便要迈入众生心底。 香火一道取之于民,若动摇民意,便是那慕琴再厉害,也定会大大衰减。司念一愣,“自是记得。” 船伯道:“哼,你身为河母,眼见一城被淹,百姓危在旦夕,却自己逃离,我便想问问,你这身香火神术,耍得精妙时,会不会觉得心愧?” 司念收了神术,确被戳到疼点,船伯又道:“百姓推崇,你却一城不救,受之可是有愧?”司念神色微动,又不回答。 她实也一直有愧,她轻叹道:“当日不救一城,确实有愧。如今旧事重提,我自不会隐瞒,此次香火大争后,我自告天下,天下百姓是砸金身,还是推庙宇,也绝对无怨言。” 面对船伯这一杀器,司念只能如此抵挡。否则道行、香火被吞,便更为彻底。且以她对师尊的了解,师尊定然支持这般做。 李天余咬牙:“司念妹子为了我,牺牲竟这般大,我若称帝,必将河母首推,让其香火源源不断,与国同盛!” 船伯道:“好!有魄力!”心中却冷笑道:“没有以后了,我今日便吞了你香火!” (抱歉了,老家有点事情,关于土地纠纷的,得回去一趟。最近可能更新不稳定。) 第667章 船伯来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霞蹙眉,微觉不妙,这一杀招足以致命,司念防御下来,已是自损八百。但那是日后,此刻的香火大争,她势头依旧如洪。 李天霞也渐渐没底,这刹那,船伯又出言道:“你本名是什么?” 司念皱眉,早便不敢大意,唯恐轻易回答,会落入对方的陷阱当中。 先前辨法不分上下,司念祭出香火神术后,实也占据绝对上风。船伯在这时刻,搬出了“不救一城”,让她心中有愧。 以香火神术制胜之策,自然再行不通。外人不知,实则司念此刻已然陷入被动境地。她优势全在香火之上,若论道行,是远远不及船伯的。 便也是说,若辨法不能大胜,到了斗法,她必输无疑,但此刻她底牌用去,却不能拿下对方。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更谨慎应对。 司念道:“你我香火大争,你问我名字做甚?” 船伯道:“你且一说,我且一听。”司念心道:“名字又能有何用?纵使不告诉他,他定也能知道,何不痛快些。”便道:“姓司名念。” 船伯笑呵呵道:“灵气枯竭前,你定是名很厉害的天骄吧?”司念道:“不敢,天下天骄如繁星,司念不敢当。” 船伯道:“你无需谦虚,你既能是慕仙长徒儿,天资定然不弱。”他忽咧嘴冷笑,道:“你师尊待你如何?” 司念见对方问题越偏越远,心已有不耐,“自是极好,灵气枯竭,多少师徒行如陌路。师尊带我走香火大道,我感激不尽。” 船伯道:“既如此,那为何凌天河母,渐渐从两人变为一人了呢?” 司念也算有半尊河母神祇,只有早期的众香火神知晓。因为后面立的香火庙,仅只有慕琴一人了。司念心道:“原是挑拨离间,是了,我香火一道与师尊相连,他挑拨我俩师徒关系,也算另类制胜。” 但又想道:“师尊确没与我解释过其中缘由。我此刻真不好作答。” 司念沉思片刻,道:“我这一身道行,都是师尊所给,莫说师尊独享香火了,便是要拿回我这一身修为,司念也无怨无悔。” 言罢,船伯哈哈大笑而起,颇为开心,司念心已浮躁,又听对方笑声刺耳,“你笑甚?”船伯道:“好!好!好!不愧是慕琴的好徒儿,好徒儿!” 船伯问道:“好孩子,你此话可当真?”司念道:“自是当真,可又与你何干?你笑个甚?” 船伯道:“错,大有干系,大有干系。”船伯已掌节奏,显得轻松自得,胜券在握。 李天余暗道:“司念妹子道行终浅,还有,这船伯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且不急,慕仙长定在暗中观望,若情况危急,定会出手相助。”强定心神,静观其变。 船伯道:“司念啊司念,你对你师尊了解几分?”司念不答,船伯立时又道:“我替你说了,她出身慕府,惊艳绝伦,杀力骇人。” 船伯又道:“但她一生有愧,第一愧,便是收你为徒。否则又何至于,在灵气枯竭后,带你这一道行浅薄的徒儿苦寻变法?” 司念道:“你说什么?”她再难淡定,因她始终觉得,师尊好似真待自己有愧。但在她记忆中,师尊引她入道,尽心尽职,处处无可挑剔,那愧疚又从何而来? 此刻听船伯提起,司念虽知对自己不利,但仍旧好奇问询。船伯又道:“你师尊的愧疚,就在收你为徒。” 李天余道:“收徒又怎会有愧,老匹夫,莫要乱言!快快用香火神术一决胜负,比你这口舌之争更来得实用些!” “聒噪。”船伯手一挥,庞大的压力,将李天余以及身后众神,悉数压得动弹不得,便是连说话都困难。 李天余瞳孔一缩,这股强大威压,定来自合体强者!李天霞嘴角浅笑,也没料到这船伯能耐这般大,显然胜负已定。 场中,唯有司念能自由活动,是船伯特意不去限制,但也仿佛面对一头洪荒野兽,心脏砰砰直跳。她道行太浅,香火一途虽走得远,但香火终究是依附道行之上。此刻道行受压,香火自也无了能耐。 船伯冷冷道:“你是皇子,我不杀你,但再多言半句,我便打烂你的嘴。”李天余憋屈至极,面皮抽搐,双拳紧握,却无可奈何。 道高一尺,便可压死人。 船伯对司念道:“你师尊的愧疚,在于收你为徒,你可知为何?”司念只觉四面八方,均传来道的压迫,船伯一字一句,好似雷鞭拍击心口,“为何?” 船伯道:“因为她收你为徒,其心不良!她所在的慕府,乃是以师道约束的势力。她当时正要摆脱慕府,前提是要先收一徒儿。” “故她选中了你,她虽带你在身边培养,但你终有一日,要被她放入慕府。所以,你本名不该叫司念,该叫慕念。” 司念强撑道:“那又如何?”实则她的心已在风雨飘摇。船伯道:“慕府是个吞道行的地方,你师尊急于脱离那座火坑,却把你丢入火坑,她怎能不有愧?” 司念脸色已然煞白,心中产生了动摇,心道:“师尊难道真是如此?”对师尊动摇,连带着她的道心,都随之动摇。 船伯又道:“再告诉你吧,今日别说是你,便是你师尊来见我,也只有认输的份。”他将斗笠取下,露出一副苍老面孔,“你该叫我一声老祖才对。” 船伯露出真容,笑道:“你先前说过,你师尊若要将你道行拿走,你定也无怨无悔,如今,你师尊的师尊的师尊…,也就是你货真价实的老祖,要将你、与你师尊的香火道行,一并拿走,可有怨言?” 他伸出双手讨要。 司念浑身颤栗,仿佛受着天然压制,泪水夺眶而出,她不过化神强者,哪受得了船伯的欺压? 李天余怒道:“司念妹子,你直接走吧!别理这老厮!” 船伯大怒:“叫你别多嘴,当真觉得我不敢打你么?”说罢,抬手一掌拍去,今日之局,他等待已久,定不可有失。 李天余不惧道:“皮肉之苦,又有何惧,不成就伟业,这一辈子终究成空,你敢杀我么?” 船伯停住步伐,觉得此子聒噪,但当务之急,还是索求香火大道。于是折返回司念身前,喝道:“快将香火拿来!” 司念心神一整,已经不得反抗,船伯极不耐烦,便要自己动手,当他将要触碰到司念的刹那,忽然眉头一皱,一股厄运黑气附着他的指尖。 随后快速朝手臂蔓延,那股厄运黑气越来越浓,几乎已然化为了实质,黑雾绕他全身。 “慕老祖,我总算找到你了。”一道声音悠响。 第668章 不了了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船伯身上黑雾缠绕,所有人避之不及。那灾祸之气已经累积到骇人地步,便是再伤天害理,屠城灭国的大恶人,也不至于遭受如此报应,被如此灾祸缠身。 现在嚣张一时,把控局面的船伯,如何能不惊恐,却发觉那灾祸无端降临,毫无任何理由,更死死缠身。又听一道声音传来,他顺声音望去,便见七仙楼窗沿上,坐着一个人。 众神已随他目光望去,纷纷看清李长笑真容。但却不明所以,仍未弄清楚情况。司念见到李长笑,心中一动:“是他?”惊、喜各参一半,更见对方过去数百年,还这般年轻,不由暗自庆幸窃喜。 李天余、李天霞各自认出李长笑来。两位皇子对这人,可太过熟悉了,从一眼便可看透,到好似看得透,再到如今彻底看不透。 李天余见尚有转机,不由心中一喜,又听到“慕老祖”三字,心中顿时起疑:“莫非船伯便是慕老祖?” 李天霞想法相似,但对李长笑出现,却大感不妙。她自极早极早前,被李长笑拒绝一次后,便一直厌弃李长笑,甚至一度想要杀之。 李长笑翻下窗户,直视船伯,拍了拍身上尘土,“慕老祖,我找你找得好苦,你果真藏在香火神中。” 凌天船伯便是慕老祖。李长笑一直旁观香火大争,就等慕老祖自己承认。慕老祖问道:“你是何人?”李长笑道:“你无需理会我是何人,更重要的是,你是何人。” 慕老祖心道:“此人来者不善,我无端厄运缠绕,着实诡异,我便要看看你对我知道多少。”冷笑道:“那你认为我是何人。” 李长笑淡淡道:“宿千秋,前道宗魁首张魁一之徒,惨败鲛人族,被窃无敌念,自困天地间, 凭借窃道而生的失道者。” 李长笑悠而一笑:“是你么?”他字字如针,更凌厉狠辣。先前慕老祖以大欺小,一步一步拷问司念道行。 如今李长笑一出现,便悉数奉还,并且还加倍,直接将慕老祖所见不得光的,所害怕的,一并抖落了出来。 慕老祖连连后退,暗暗心惊,自己来历竟被一字不落,全说了出来。李长笑再叹道:“慕老祖,你当真死性不改。” 慕老祖环顾众人神情,见皆投目看来,神情均是耐人寻味,心中大怒:“这小子这般胡说,叫这些人全听了去,日后若是传出,我名声定然受损,当真该死。可偏偏这些人身负香火,我轻易杀不得。” 李天霞道:“族弟,你莫不是也想争一争这皇位?”此话暗中带刺。李长笑看她一眼,眉缓缓皱起。 他自来从容淡然,但绝非无火气的泥人,早便对李天霞毫无好感,又见李天霞有意引导,其心不良,便一步跨出,一手按住李天霞肩膀。 李天余大喜,心中暗暗祈祷:“哥,顺手弄死她吧。”却不见李长笑下手。李天霞强装镇定,挤出一抹微笑,直视李长笑,“你敢杀我?” 李长笑自然敢,这天下没有他不敢杀的人,但对于李天霞,他却道:“这是我与慕老祖的私事,你莫搅局,莫多言,我便放了你。” 李天霞怒道:“是你搅了我局!我不知你有什么打算,但我定不要你如意。”李长笑无奈一叹,眼底蓝光一闪。 下刹那,李天霞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地来,浑身被冷汗所浸湿。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女,无论灵气枯竭前,还是后,均权势在手,无人敢对她出手。 但此刻李长笑却也叫她尝了一回百世轮回之苦,往日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李天霞,也难掩失态,狼狈不堪。 她再看向李长笑时,已然惊恐万分,嘴唇轻动,却再不敢多嘴。李长笑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慕老祖身上。 他自不废话,因青萍剑已交给赵青,他无剑可抽,朝腰腹位置摸了摸,没摸到武器,觉得有些尴尬,便朝另一侧腰腹摸去,喝几口酒缓解尴尬。 他说道:“慕老祖,我寻你只有一件事。”慕老祖眉一皱,“什么事?” 李长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细小的碎金,丢到慕老祖脚下,说道:“买赵青道果。” 慕老祖登时了然,冷笑道:“一颗碎金,便想买我道果,我那道果未免太便宜了吧?”李长笑轻轻道:“那道果不是你的。”他又道:“而且,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那道果我要定了。” 一字一字落下,每说一字,慕老祖身上灾祸黑气,便更加浓郁几分。待说完时,灾祸之气已然黑如夜慕,几乎覆盖慕老祖全身。 李天霞、李天余……乃至众多香火神,哪还敢在这酒楼多待,纷纷逃窜了去。李天余跑走后,又折返回来,扯了扯司念袖子,见那司念愣愣出神,居然还不逃跑,便道:“司念妹子,快跑,这黑气太多,沾上一点倒霉八辈子,投胎做头猪也未必不可能。” 司念道:“可…” 李天余一叹,心道:“我这老弟作孽太深,怎么处处留情,也不比我英俊啊?”说道:“可个屁啊,跑啦。”说罢用力一扯,司念一步三回头,却也还是离去。 这场香火之争,就这般不期而散,只能说各有千秋,双方都没能讨到好处。 李天余折损一名大将,但李天霞却也承千百世轮回之痛,何止被杀一回,简直被杀千百回,精神一时混沌。 第669章 慕老祖真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老祖被弄得匪夷所思,不知那黑气从何而来,他问李长笑耍了什么手段。李长笑便骗他说,因为他窃道太久,积累了无数孽障,那灾厄之气早便藏匿在他道行之中,李长笑只是用了些许手段,将其激发出来。 慕老祖盛怒不已,心中自是不信,只是真切弄不懂情况,便看向李长笑,欲发起攻击试探时,李长笑却又后退半步,身形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句话语:“三日后,爪洼江。” 随后,便好似从未来过一般,慕老祖沉咛:“爪洼江…”他见自己全身黑气,不由一阵恐惧。有人修香火,是那香火尚且有规律可寻。但从无人修祸福,人世间的祸福吉凶,最是难测。 他若恶祸缠身,别说求出变法新路了,便是给他修为再进一步,也是祸而非福,下场凄厉。他心中不免惊惧,“那男子不但对自己来历了如指掌,还能让我平添祸气,实属难缠至极,我先躲他一躲,看看能否自行散了那灾祸。” 如此想着,慕老祖身一闪,也消失七仙楼中。李天余、李天霞两人,各自回到自己阵营,脸色均不算好看。 关键时刻,若非李长笑与慕老祖本便有私怨纠缠,这次香火大争,其实李天余已经输了。 回到大营,李天余躺在虎皮垫椅上,有绝色女子揉肩,有舞姬轻舞,活下的香火神,也受其隆重款待,喝着难得美酒,吃着延年益寿珍惜果实。 李天余此人虽颇为王者气度,也藏有建功立业之心,但同时奢侈无度,从不亏待自己。对待下属也颇为大方。 苦了谁也不能苦自己。 李天余见司念神情呆滞,便问道:“司念妹子,还在想他呢?你和他什么关系啊?”他与司念算熟也不算熟。 早些时候,香火大道刚兴,慕琴要专研香火,日常的杂务便全交给了司念。香火神最重要的,便是要与朝廷交接,故司念与李天余有时会有共事,接触比其他人稍多一二。 但在司念心中,并不算多熟。可李天余却早早便一口一个“司念妹子”的叫着了。虽有借司念攀河母之意,却也是觉得,两人已经很熟了。 此刻又遇李长笑,见司念神情复杂,便不由得好奇问询。司念轻轻一叹,道:“他是我前道侣。” 李天余“噗”一声,将酒水喷出,不可置信道:“他是你前道侣?”司念轻轻点头,露出缅怀之色,“我与他盘龙宗相识,可我为道弃他而去。” 李天余默默不再说话,只怕说多错多,若惹得李长笑不快,找自己寻仇而来,那可就没处说理去了。 或许别的修士,会觊觎他是一国皇子,与国运纠缠,不敢对他下手。但如果是李长笑,李天余毫不怀疑,李长笑此人轻易不会生气,但一旦生气,便绝不会顾虑太多。 李天余问道:“他以前就那么厉害么?”司念陷入回忆,不由浅浅一笑,双手捏着装酒的金樽,轻轻摩挲,说道:“厉害,当然厉害,我见他的第一面,便被他吸引住了,他好似什么都会。别人都说他天赋不好,可我却不这么认为,他分明很聪明,很厉害,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只有我自己知道。” 想起那过往旧事,她全是自言自语,柔情蜜意,娇羞窃喜全浮于脸上。她口中的“厉害”,并不是指实力、修为,而是打心底觉得,李长笑整个人都很厉害。不过这番话语,落在李天余耳中,却又另一番感想:“这李长笑太不正经,原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实是灵气枯竭后,他与李长笑第一次见面,猜测对方修为仅是元婴,后来又见,觉得自己低估他了,应该有个化神修为,如今再见便全看不透了。 相较于李长笑在灵气枯竭后,修为一路直上,进展飞快,显然,是李长笑一开始便隐藏修为,更为贴切现实。 再加之,李天余见过李长笑出手,那出剑时的果决,诡异的手段,早便让他怀疑,李长笑真是废材而非奇才? 李天余又道:“司念妹子,想过复婚没?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算长笑老弟的老大哥了,咱给你撮合了。” 司念大羞道:“你…你说什么呢?”便快步走出了大营,在四下散步散心,但心始终难以平静,躁动不安,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担忧。 走着走着,不由又入了盘周城,上了七仙楼,见到人去楼空,又无打斗痕迹,心中既是一松,又是觉得失落。 …… 慕老祖自七仙楼离去后,便寻求化解黑气办法。他因黑气太浓,走到何处,何处便天空阴沉,若不是下起大雨,便是打起大雷。 且若真有大雷落下,定是朝慕老祖劈来,好似当头一棒,让他又惊又怒。他枯坐一日,用毕生学识欲要剔除黑气,发现却是无用。 他虽急切,却仍是心道:“我那黑气能凭空升起,便定有办法压下,想以此威胁我交出道果,实是做梦。” 冷哼一声,便又独自尝试破解黑气。 原来慕琴道果,真是在慕老祖手中。此事说来并不复杂。灵气枯竭后,大天境逐步融入现实时,慕老祖借助天地盘,成功跳过问心桥,离开了问心岛。 但又被困在了天地盘内,他一身道行受困天地间,为从天地盘逃离,便舍去道行,让真身得以跳脱而出。 回归扶摇天下,慕老祖不想老死,自想参与延寿一途。他见凌天香火鼎盛,那河母香火一道领先众神,再加以打听,便知河母名叫“慕琴”,乃是他座下弟子。 他登时动了心意,折返回大天境内,将慕琴的道果取出,以此来研悟香火,瓜分慕琴的香火。 故他取名“船伯”,无论是神祇、还是寓意,都与慕琴的河母极其相似。便是有取而代之之心。 至于问心岛中的“慕老祖”,其实乃是模仿慕老祖大道,吞食了合体道果的慕画。慕画乃慕府中,辈分较小,天资较高的弟子。 他从未脱离慕府,灵气枯竭后,便有极多机会接触慕府机密,知晓慕府秘闻。 第670章 探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老祖枯坐一洞中,半身金光缠绕,半身黑气浓郁,他双指捏诀,御以香火神术,再加上自身道行,想要将黑气剥离,或是压制下去。 然而诸多尝试,最后却仍是无用。他身上的灾祸黑气,已经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恐怕便是肉眼凡胎,也能一眼看出。但他偏偏触碰不到,操控不了。他空有一身力气,却好似全打空气上。 慕老祖化身“船伯”,与慕琴的河母寓意相似,能在短期内分走慕琴香火,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将慕琴的道果,蕴养在了身体内。 慕琴香火有成,是天下间最早踏上香火一道的修士。她的道果自也受其冥冥中影响。在这绝法之世,慕老祖的问心岛中,虽还藏有数颗合体期道果,但毫无疑问,慕琴这颗最为珍贵。 这才是慕老祖香火一道,能剐分慕琴香火的原因。 又是两日过去,慕老祖黑气丝毫不减,心中更是慌乱,不由得犹豫不决:“爪洼江就在盘周城附近,是去或不去?”立时又想道:“我且再试之一试,我慕老祖岂能被一小辈要挟?那日他搅我好事,已是折我面子。” 便又坐立不动,尝试新法剥离黑气。不料第三日后,他各种剥离之法,非但不起效果,还让黑气日渐浓郁。 直到天空阴沉,一道玄雷落下,精准劈开山洞,直直劈到慕老祖颅顶,这才让他惊醒万分,露出恐惧之色。 历代慕府弟子人才辈出,有些天之骄子,实已超过了慕老祖。只是无奈,错误的道,即便走得再远,也总有颠覆的那日。 慕老祖虽是合体修士,但远弱于正常合体,就以真实道行而论,他其实从未真正凭借自己,迈入“合体”一境。 他意识到,若黑气无法祛除,他必有一日,突然暴毙。想到此处,虽惊恐万分,但还是压下心来,继续尝试应对之策。 …… 李天余、李天霞两方人马,并未从盘周城离去,而是各自在城外安定下来,安扎营地,整顿兵马,各算计此行得失。 但并未发生大战,香火大争不了了之,这座盘周城正是敏感之地,无论是李天余,还是李天霞,均不敢妄动。 李天霞回到大营后,便开始东砸西砸,多少昂贵的玉器、杯具、饰品,被她砸的七碎八碎,不成样子。 又令众人退下,让她自己独自安静,四下无人时,李天霞面皮抽动,双目怨恨,但下刹那又恐惧浮现。 她从未想到,那李长笑竟然这般大胆。敢当面呵斥自己,更未想到,那李长笑真实实力,竟这般强大诡异。 甚至让她无法反抗,她心道:“难怪父亲会死于李长笑之手,他连父亲都敢害死,我若惹他,他定也毫不犹豫下手!” 想起那日千百世梦境,虽未当场要了她命,但却让她至今没能缓和过来,思绪错乱,有时分不清真我是谁,更难以集中精力应对李天余这一强敌。 这时的她,不敢做任何决定,千百世轮回中,她体验了无数人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在没彻底恢复前。所做的任何决定,都不准确。 她忽然一阵颤栗,怕还未称帝,便步入父亲后尘,纵使满腹怨恨,也只有强行压下,决计不敢去寻仇。 …… 司念本计划香火大争后,便离开凌天皇朝,回到鼎域万仙城中。她修为仅是化神巅峰,在从前自然算高,但时世变迁,低阶修士纷纷死去,她这修为便成了高不高、低不低的境地。好在香火一道走得极远,所以在群英荟萃的万仙城,一直有一席之地。 但莫名其妙,停留数日也不曾离去,总在四周走动,心不在焉。不见那曾经的道侣还好,一但见面,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心便整个都被牵走了,往事一点点涌上心头。 慕琴收她为徒,虽一直没带她入慕府,但传授她的修行之法,也大多是抑制情绪起伏,坚定求道之心的,与慕府正统的修行法相似。那修行之法确实有用,但司念道行不如慕琴深,而且大道消亡后,她多年不曾修行,情绪渐渐松动,各种思绪便也随之而来。 当年不辞而别,便已经觉得愧疚万分,此刻每次想起,便好似心绞一般。 在叫她悄然离去,她是万万不情愿了,她走在城内,好似在找寻某什么,又或者在期盼什么。但总寻不到,总盼不到,大感失望下,又出了城,在盘周城四周走动。 她放眼望去,心情顿时更糟,眉低垂,不忍看那乱世。 城外尽是黄土、硝烟、血泥、以及没能处理的尸首。有豺狼吞食血肉,苍蝇携带恶臭飞行。 盘周城之前发生过几场战事,颇为惨烈,将士的尸首堆积成山,血染红大地,满是疮痍。司念总是心善,此刻不住想道:“这战事还要持续多久?天下又何时才能安定?” 她踩入泥土,仍能觉察土体里,渗出淡褐液体。那是士兵的血液,与雨水混合,一同浸入泥土中。此刻她踏过那片土地,血水自然渗了出来。 她走着走着,来到爪洼江的岸边,江水湍急,有一小船牵在江边。司念心下好奇,如今这乱世中,难道还有撑船翁不成?便快步走去瞧瞧。 走近时,小船内恰好走出一人,手持钓鱼竿子,用力一甩,将鱼线甩入江中,随后将身一侧靠,悠然钓起了鱼来。 司念定神再看,才知这人,不便就是自己既想再见,又怕再见的李长笑吗?她心一喜,但又忽然忐忑,一时也忘了走路,就停在原地。 司念想道:“我都好久不曾见他,此刻再见,又有甚么话好说呢?”随后,逃似的跑回了盘周城内。 可到了傍晚,又偷偷出了城去,想再看看那道身影还在不在。她远观时便很想靠近,靠近时却又想逃离。 就这般反反复复,患得患失。 第671章 旧人同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此这般,又是数日过去,司念总是来来去去,远观却不敢走近,总扮作是无意路过,可偏偏盘周城城里城外,人影稀疏,十房九空,只有老弱病残尚在,司念生得高挑靓丽,便是在密集人群中,也可一眼便认出,再如何假装不经意,时间久了,便总会被发现。 一日,太阳正烈,司念又是寻来,见到那白衣卧坐船头,好不易钓上一条鱼,便将鱼腹抛开,丢入烧开的热水当中,再洒上颇多稀奇的小香料。 司念忽觉恍惚,在盘龙宗时,李长笑便常带她去曲龙江边,抓些鱼煮汤,当时初踏足修行,便觉天地是那般新鲜,那般广阔,好似无论做什么,都十分开心快乐。 李长笑轻轻一叹,手持木勺,在鱼汤中缓缓搅动,将香料搅匀,头也不回笑道:“司念姑娘,不妨一叙。”司念一愣,心道:“他邀我了,那怕普通朋友,也该一叙,不然太失礼节。” 便缓步走至船边。李长笑近日来,雕刻了许多木雕,形形色色,各态皆有。全放在船舱内。见司念靠近,他心中也颇为感慨复杂,但还是笑着打一碗鱼汤,递给了司念。 司念接过鱼汤,俏生生坐在对面,双手捧着木碗,目光一时不知放在何处,看一眼江面,看一眼小船,看一眼鱼汤,但每一眼总是不经意间,从李长笑身边划过。 她见船内有十几二十号木雕,其内有些样子她甚至见过,好似是某些名传天下的强者。在变法大世中,也极其活跃。便好奇问道:“你何时学了木雕?”刚问出口,便是俏脸一红,心道:“司念啊司念,你找话题也不找得像样些。那木雕之术,还用甚么学?” 修士心灵手巧,雕琢打磨木雕,实不算难,故她这问题,便好似在问“你何时学会了说话、走路”。 李长笑一眼看穿,笑着解释道:“我辈修士,若想雕琢出像样雕像,确实轻易。但我是以凡手、凡心、雕琢打磨,所以那木雕之术,还真需要去问凡人讨教,花费精力学习。” 他又道:“我并未学过木雕,但学的是瓷雕,学得深了,是木是瓷,却也无多少分别了。近来如何?” 司念轻饮一口鱼汤,江中鱼儿围靠船边,便好似来看热闹一般。司念听得李长笑回答,心绪也随之放松,他好似从未变过,自己的话,他从来会好好回答,好好解释,心中顿涌一阵酸楚:“我当时悄然离去,他天资又不好,不知又受了多少苦,是我不曾见过。分明立下誓约,到头却是我先违背。我自是喜欢他,只是当时未免没有想过,天下天骄何其多,或有更好之人在前方等我。” “可如今看来,竟不及他半分。”想到此处,连别过头去,已然有泪水翻滚,但好在暗运香火神术,强行止住,也不愿被李长笑瞧见。 “还行。”司念问道:“你呢?”李长笑道:“也还行。” 盘周城战事频起,血流成河,爪洼江的鱼儿,本该也带上一股腥气。但凌天子民自幼受文化熏陶,尊敬河流。再加上主导战事的,是李天余、李天霞,这二位皇子皇女,一位亲近河母、一位重用船伯。都与河有关,故战争之地远离爪洼江。战后即便尸首堆积成山,也不曾为了方便,直接投入河流当中。 导致爪洼江附近,勉强能算是一片净土,外边的污浊臭气,到了此处就尽皆散去。两人简单答话后,便再无话题。 李长笑又静下心去,用刀雕刻木像,木雕约莫巴掌大小,栩栩如生。司念奇道:“极火天尊?”她见李长笑手中木雕,手持极火鞭,额顶生利角,特征明显,乃是北四域的一尊强者。 司念问道:“你雕他作甚?你与他有交集么?”李长笑摇头道:“并无交集。”他花费一个时辰,才将木雕雕完,后放入船舱中立好。 修行界素来有“以形载意”一说法。意在,当某些雕塑太像真人时,便会自然而然,承载一分真人的意,香火金身便是最好证明。便是用作凡人,也同样适用。甚至无需雕刻出确切形体,哪怕只是在心中勾勒出他人容貌、细节,被想到的人,也会有微弱感应,或是打个喷嚏、眼皮忽然一跳,心突然一颤。 司念便觉奇怪,李长笑如此细致雕刻,定会被被雕刻之人觉察,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她张嘴欲言,但想想后又不便深问。 她坐至傍晚,与李长笑道一声别,便自行离去。回去时步伐轻快,显得颇为开心。 第二日,她又是寻来,与昨日一般,喝些鱼汤,聊聊闲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显然自然许多,说话也逐渐放开,恍惚中好似回到从前。 第三日,司念又是寻来,她不再假装路过,就是特意来寻李长笑的,见李长笑雕刻木雕,她便向李长笑请教,想要他教自己木雕之术。李长笑自不会拒绝,便让她边看边学。司念十分聪明,手也轻巧,很快便也上手。只是她雕琢的,都是些鱼、兔子等小动物,而李长笑雕琢的,都是各方出名的,不出名的人物。 李长笑见慕老祖迟迟不来,虽然不急,但这样独自等待,难免觉得乏闷,有司念过来陪着,却也算是件好事。对司念,他早已无其他念想,此刻全当寻常朋友看待。司念虽隐约有某种期盼,但所做所为,也仅是普通朋友而已。 第672章 道果便在眼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老祖静坐许久,灾祸黑气日盛一日,奈何不得。他走出封闭已久的洞穴,正巧天空下起大雨,那蓬勃雨势,在坑坑洼洼地面上,蓄起一片小水洼来。 他举步跨过一处水洼,目光朝下瞥去,顿时一惊,收回步子,愣愣盯着水洼。实难想象水洼中,倒映的那张狰狞面孔竟是自己。从前他即便不走正道,窃道而行,但外表看起来,总算是仙风道骨,仙气飘飘,颇为俊雅。而如今灾祸黑气堆积太多,他面相悄然变化,若再不得以解决,来日定大难临头。 慕老祖心道:“我不过为求大道,为求活路,为何那黑气偏来寻我?世上恶人不止我一人。”愤怒同时,又有寒意滋生。自语道:“好!我便会会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罢,便朝爪洼江行去,三日之期早已过去,慕老祖来到爪洼江,李长笑却仍在等他,不骄不躁。 今日天气昏暗,已下过几场大雨,稍有片刻停雨,但哪怕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再过不久,定会下场更大,更急躁的大雨。 慕老祖见岸边小船,自冷笑一声,走入船中。刹那船身一沉,好似来者不是慕老祖,而是千百万斤的石头。 慕老祖虽不算正统合体,但道行也是不浅,这一上船来,便施加一记下马威。 李长笑见有来客,手轻一抬,小船又自稳住。慕老祖在他身前坐下,道:“慕琴道果,确在我身上,但我要研究香火,我不可能给你。” 李长笑道:“你不怕身上的灾祸黑气?”慕老祖道:“自古吉凶难测,唯有实力在手,便是遇凶也能化吉。”李长笑漫不经心道:“你既不怕,又何必寻来。” 慕老祖面皮一抽,他又怎会不怕呢,他道行自困天地间,又非洒脱豪放之人。适才那番话,不过是哄骗李长笑罢了。 若是朝奉天说这番话,李长笑还信上几分。面对慕老祖,李长笑也无甚尊敬,他手一挥,那停靠岸边的小船,开始顺延江水滚滚而下。 他望一眼天空,又瞧一眼盘周城,又是不辞而别。李长笑看向慕老祖,说道:“你是船伯,代表是船,用意倒也当真深远,慕琴是河母,代表是河,船是乘着河而行,你的船行与大江南北,将河流压在身下,他也借着慕琴道果,走得更远,活得更久。” 李长笑道:“可你这般做,太欺负人了。”慕老祖冷笑道:“那又如何?我慕老祖欺人,辱人多少年,早已经习惯了。我虽不知你耍了什么手段,让我染上黑气,但如若你不解去,我便要欺你。” 李长笑摇头,他道:“我早便料到,你绝不会善罢甘休,其实我给你的那枚金子,里面藏有极浓郁的福气,福祸相结合,便可化解你现在的危机。” “但那枚金子,是购买道果的,你若拾起,便要老老实实交出道果。” 这时,小船绕过一个弯道,两侧有高山耸立。 慕老祖闻言,神色挣扎,伸手讨要:“我若不买,而是抢呢,你该当如何?”让他交出道果,又岂是易事。 李长笑身影虚幻,刹那间消失船上,立于远处山头,慕老祖抢出船舱,立时锁定李长笑身影,道:“想跑?”正欲提气追寻,却忽瞥见江岸两侧,数道熟悉身影自暗处中走出。 一人、两人、三人、四人… 十人… 百人… 足有数百人,已将江岸两侧围得实实的。李长笑喝道:“诸位,助我!” 下刹那,河水停流,数百人齐齐发力。 原来,李长笑的天地盘中,还残留诸多道果,李长笑借助道果中的道蕴,知晓道果本身的真容。 于是他雕刻木雕,以形载意,让那些道果真主纷纷起了感应。若仅是如此,诸多道果真主,也仅是隐约感应,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长笑又在木雕中,分别种下各自的道果,这刹那间,已经截然不同。李长笑便可依据木雕、道果,再结合梦术与众多人交流。 慕府横跨一整个鼎盛时代,其内弟子何其之多?此刻哪怕仅来一部分,便也有数百多人。且修为均是不低,最次也有化神巅峰,厉害者修为甚至不下慕琴,足有练虚巅峰。 大天境半融现实,但并非人人都有那运气,可凑巧进入。即便进入了,没有慕书的聪慧、秘闻,也绝对铩羽而归。 此刻,曾经慕府众多人,齐齐出头,合力镇压,慕老祖以师道为束缚,但凡牵制他人者,自己也受其所牵制。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载舟。平静的河水,能托着小舟远行,汹涌的河水,只需一个浪花,便可吞没巨轮。 此刻便是这般,慕老祖想要反抗,想要搏杀,但却发觉动弹不得。他以师道为束缚,却被众多徒子徒孙反而束之。 然而,这一切并非毫无代价,慕老祖道:“你等联手欺我,不怕天谴么!” 欺师者,天可诛之!话音落下,天空果然玄雷阵阵,雷势酝酿得颇为恐怖。数百位修持有成的慕府弟子,共同欺“师”,这玄雷威势可想而知。 修士傲游天地,修为越高,承天地福泽越广,自也隐约间收到无形约束。若行大逆不道,天谴之事,便可引得天地异动。 本一人欺师,尚不必引出天谴雷劫,但此刻几百人同时如此,而且修为均是不低。结果可想而知。 众人闻言,果真神魂一颤,手头动作刹那停滞。 李长笑朗声道:“莫怕,诸般雷劫,我一人抗之!”更双手捏诀,众人伐师这份恶果,罪孽,便全系在了李长笑身上。 此刻,若用他因之镜照李长笑。定可看见,他浑身黑绳缠绕,满是业果。 但那又如何? 他向来如此,只愿做自己愿意做得,他无师无徒无亲,不惧因,不惧果。此刻双指这一并拢,术法齐出,便已是向天挑衅。 慕府众多弟子,心均一颤,齐想道:“好一剑客,自揽因果,不惧天理。” 李长笑忽轻声道:“道果就在眼前,你自己取回吧。” 第673章 终得道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话音落下,与那浩荡雷音相比,细如蚊虫震翅。外人极易忽略,却有一人听得清晰。 远处江道上,一青裙女子,抱着一柄长剑出现。此人正是赵青。前些日子,她与李长笑在盘周城分别,赵青抱着青萍剑,四处游走,自个排解愁闷。 她自知金子用尽,两人这段缘也渐尽,心中茫然忐忑,一时不知走到了何处。直到数日前,青萍剑轻轻震动,她跟随指引而来,便见到今日这一幕。 顿时一切在心中明了,她心道:“他为我道果奔走,我早已无法回报,我定取回道果,不负他一番苦心。”转头看向慕老祖,目光变得坚韧。 她散道而得道,此刻虽无修为,但道行却更胜以往。见赵青走来,正受众人压制,片刻不可动的慕老祖,忽觉心中极快跳动,那被她吞食的道果,竟要自个飞出,回归真主。 慕老祖神色惶恐,怒骂场中一众慕府弟子,说他们忘记了初入宗门时,所立下永生永世,不与慕府作对的誓言。说他们欺师灭祖,多年道行,也会一夜间全消。 更是骂迎面走来的赵青,骂她枉费自己栽培,骂她自私自利,更搬出赵青的师傅来,一言一语,毫不留情,若再平时,身为众人老祖的他,这般叱骂徒子徒孙,定可让对方顷刻间道行动荡,行动能力全无。 但此时此刻,却再不起作用。赵青听那雷声轰鸣,一道道玄雷劈阀李长笑身躯。李长笑自个无所谓,但赵青身心随之一颤,哪还会理会慕老祖的妄言。 散道后,别说慕老祖是老祖,便是老老老祖,也再难挡得她半分步伐。赵青自个踏足问心桥时,身侧无人。但现在行余江岸大道,身后却有一人轻轻推着她前行。 她忽觉愤恨,若非误入慕府,她该更能体会仙路乐趣。这一步,她登上船头,船身顷刻粉碎。 那道行上的逼压,已将慕老祖压得直不起腰来。却也对,赵青的合体修为,是自己一步一步修行而来。而慕老祖窃道而用,此刻遇到真主,真主又再不受师道所束缚。 他自也是老鼠见到猫,本能的害怕。赵青伸出手,慕老祖胸腔处,一颗道果缓缓从躯体中分离出来。 李长笑凝神看去,他见过慕书、慕棋道果,实在好奇赵青道果生得何样。 待道果彻底剥离成形时,只见模样朴素,但翠红如火,散发出震慑天地的道蕴。道果回归真主,顷刻完美融合,赵青一步入合体! 此事说来,不知是祸福相依,还是得感谢慕老祖。慕老祖生性谨慎,自从大天境逃脱,又取走赵青道果后,便一直小心蕴养。 致使赵青道果灵气充足,竟勉强支撑她重回合体。她此刻不但合体修为,更是有合体修为之上的道行见解。 她闭眼感受,心神轻喃:“历经千百载,我的道果,你总归回来了。”旋即伸出手指,慕老祖何其惊恐,三四步后退。 他夺了赵青道果,才知晓那“指天”的恐怖,也曾庆幸当初窃夺赵青道果时,赵青顾及师道,没有奋起反抗。 否则绝不会两败俱伤,而是一死一残,慕老祖横死,赵青灭祖导致道残。此刻又觉“指天”韵律荡漾,他怎能不惧?心中道:“此女是何等恨我?她如今已夺回道果,却仍恨不得用指天轰杀我?我焉还有活路?” 心中一阵灰暗,甚至想跳船求活,却也知晓,若指天用出,别说跳船了,便是他跳脱这片天地,也得被指下来。 然过了好个片刻,却不见指天杀来,反而是天上乌云淡去,玄雷顷刻消散,赵青心道:“我又怎愿你白白被雷击打呢。” 原来赵青适才是以指天韵律,将天上雷劫逼退。众慕府弟子心道:“此女怕便是慕琴了,她如今再入合体,人族再添合体强者,总归算是好事,只是慕仙长大名鼎鼎,素来以冷漠、杀果断著称,我可从未听过,有人与她情谊如此深厚。那剑客起势览因果,慕仙长指天驱玄雷。” 李长笑见事情了结,大手一挥,数百木雕散落满天,最终精巧落至每一人手中,道:“诸位,谢过。” 众人齐齐道:“你来我往,何必言谢,就此别过。” 便纷纷将道果吞下,修为各回巅峰,也不知是否因此,引得天地震动。居然下起大雨,那雨水清凉细腻,淋在身上极为舒服,精神饱满,全身轻松,好似可以洗去一身的污浊与疲劳。称之为甘露毫不为过。 众人互相抱拳行礼,身影一退各自隐去痕迹。至于那慕老祖,众人既已重拾道果,便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是死是活半点不在意。决意日后不再有半分交集。 赵青与李长笑相会,失而复得仅是短短四字,但其中藏着的曲折,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赵青重回合体,若非天地间已无灵气,她此刻已足以再进一步,入合体更深境界。 李长笑抱拳恭喜,赵青觉得生分,便伸手阻止,李长笑调侃着说,她如今已经又是慕仙长、赵仙长了,他从前不顾尊卑,甚至恃强凌弱,总是欺她。如今可再万万不敢了。 赵青啐了一嘴,虽恢复道行,却并不如从前冷漠,她不说话,心却道:“你欺我,我心却开心,只怕分别后,你道途且长,我只能远远望你了。” 她望着那白衣飘飘,人如玉的俊俏公子,忽是想道,他好似总是这般,一直保持淡然,纵使与谁都亲和,但很少见情绪波动,心道:“只怕仙路孤苦,不是应在我身,而是应在你身。” 第674章 胜负将出,分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事了。昔日赵青邀请李长笑,与她共赴大天境,助她找寻道果。 如今历经波折,两人又回到凌天皇朝。说来也是世事弄人,他们千辛万苦出海寻找,最后道果却就在身侧,就在眼前。 赵青重拾道果,又回合体,一切都已经了结,自也该到分别之期。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两人并肩而走,步子很慢,可惜因战事频起,荒郊野外不但行人少,连路边景致,也始终疮痍满目,死气沉沉。 有时大道相依,只需并肩而走,哪怕不说话交谈,便已经心中满足。赵青将青萍剑还给李长笑后,她忽然停住了步伐,但李长笑却仍在慢慢前行。 两人越离越远,李长笑头也不回,摇了摇手以做告别,直到最后彻底不见踪影。 赵青静静注视,目送他远去。 …… 司念一如往常,自清晨苏醒后,便打算去寻李长笑,如前些日子一般,谈论些有得没的旧事,虽然平淡,但心却十分安宁。 不过今日下着大雨,她站在窗前轻轻一叹,心中想着,自己若是顶着大雨去寻他,未免会让他心生负担。 司念深怕破坏这股平衡,所以她等到天边乌云尽散,决计不会再起风云,才一路小跑出了城。雨水的气味能掩盖血腥臭气,她出了城后,很快便来到爪洼江江岸。 却再不见那艘小船,她心顿时空去大半。纵使早便知道,对方总要离去,但连个招呼都不打,让她好生难受。便恍恍惚惚中,顺着爪洼江江岸,一路走下去。 走了数里,也不见半点身影,司念心道:“他口上说不怨我,可定然还在怨我,否则何至于招呼都不打?却也是我自作自受,可我好是伤心。”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徒儿,莫再追了,别陷入心障。”司念回头,便见师尊悄声立在身后,正望着自己。司念隐约觉得,师尊好像不一样了,却是说不上来。她见到师尊,顿时便想哭,眼泪翻滚,道:“可我不追,便好伤心。” 赵青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司念一愣,师尊从不与她,做出过这般亲密的举动,赵青柔声道:“有些人是追不上的,莫多想,莫多问,莫多念,他总会回来看你的。” 司念琢磨话中用意。赵青目眺远方,悠悠一声叹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 求变大世已落下帷幕,李长笑却仍以“求变”为年号。 求变五百四十三年,李长笑北上而行,来到凌天皇朝边境。俗称北漠,神算子当时坑杀赵青之地。 北漠中,有一小酒肆,肆里三五人闲谈,说的都是凌天时势。一刀疤眼喝三两酒,醉意上心,一手拍在桌子上,道:“我算全明白了,那狗屁香火神,全他娘骗子,骗香火的!” 话音落下,一壮汉接茬道:“确实,那河母多受人尊崇,那想竟是个冷漠自私的修士?” 一初出茅庐的青年问道:“诸位,‘修士’是何意?我等苦行之人,不也能算作‘修士’么?怎就与冷漠自私四字,牵扯上关联?” 刀疤眼将近年凌天巨变,一一解释给众人听。原来自那年香火大争后,两家香火神祇撕破脸皮,彻底互相揭短。 香火神的本质,自也因此而被揭露。紧而随之,因人族时世动荡,“修士”活动不得不频繁,“修士”这一群体,也渐被大众所知晓。 众人对那仙神的敬重,实以日渐减少,但恐惧却在增多。因常年下来,人心难测,一些不好的事,最后总让“修士”背锅,久而久之,百姓从敬“修士”如敬神,到惧“修士”如惧虎。 在此基础上,又有极恶宗到处收割,日渐形成如此局面。 而凌天皇朝供奉河母五百多年,一直敬仰有加,觉得灵验无比。但直到近年来,河母庙内“不救一城”,渐渐流传,龙城激愤,再加上“离天”“敕天”两大皇朝,有意在背后推波助澜。 导致河母香火锐减,不知多少金身,被人强拆,换作一颗颗碎金子,用来流通。凌天有言道:“香火熏了几百年,不值金子迷人人。” 刀疤眼一番解释,众人皆道他见多识广,见过好多世面。虽说这些,都是流传极广的大事,但凌天信息流通极慢,江湖上若没闯出些地位名堂,还真不能知道得这么清晰。 青年问道:“刀疤兄,那河母不救一城,便自损八成庙宇,代价未免太大?”壮汉道:“大自是大,只人家乃神仙老爷,法力无边,用不着我等关心。” 酒肆内,众人各自交谈,从河母神祇,聊到如今的凌天内乱。这场内乱持续数年,也终要到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刀疤眼道:“或说那皇子皇女,不相上下数百年,也是神仙老爷,他们啊,打算赌上气运,在北漠再打最后一场。” 青年道:“神仙老爷怎这般多?”壮汉道:“我听闻是时代骤变,导致神仙老爷不能修行,否则的话,你我,他,他,他,都能成为神仙老爷哩。” 说到三个“他”字时,壮汉伸出手指,在酒肆内的众人身上,一一指过。指到最后一人时,壮汉显然一愣,他在酒肆喝酒已有半个时辰,却不记得这桌上,何时趴着一名剑客。 他定神看去,那剑客当真俊俏,身穿白衣,睡得正香。此刻似被动静吵醒,缓缓睁开眼睛,一边哈欠连天,一边伸着懒腰,推门出了酒肆。 店小二追来,讨要酒钱,急道:“客官,酒…”话刚出口,低头一看,便见几枚铜板,早已在他手心躺好。 至于是何时到手的,那客人又是何时给的,他便全然想不起来了。 见此惊悚一幕,酒肆众人纷纷站起身来,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第675章 炼虚中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四十三年,九月十八。 李天余、李天霞大漠决出胜负,凌天五皇子略胜一筹,李天霞兵败山倒,再不见踪迹。 凌天皇朝历经近千年的波折,总算迎来新生,角逐出新主,不日李天余便登临皇位,从军队、香火、民生等地大行整顿。 李天余身穿衮服,会见河母。已是一国之君的他,气质截然一变,李天余不敢自比父亲那种雄才,若是李山河是鼎盛时期,统领一域的雄才。那李天余则是历经变法,又仙入凡的承前启后之君。 若能做好,却也可留名千古。凌天城,大殿内,赵青、司念一同走来,与李天余正面相对。 司念笑道:“李大哥,你刚继位,怎就这般奢侈无道?” 李天余全身派头,可谓是华贵至极,他自小奢侈惯了,这习惯更不打算改。李天余道:“司念妹子,你可莫要笑我了,国君该有国君派头。”说罢,便轻轻转身,帝王的华贵尽显无疑。 李天余道:“慕仙长,如今战事停,我凌天也该修养止战,此战中,你庙宇折损八成,我实在过意不去,我想为你再立庙宇,推崇河母,再立你为国母,香火体系全由你来管辖。” 司念一惊,需知凌天抱经战火,完成新生,这时候的香火神祇,受益最大。李天余这番承诺,可以说诚意十足。司念看向师尊。 却见赵青淡淡摇头,拒绝了再立庙宇,推立河母一事。她告诉李天余,让一切顺其自然便好。香火鼎盛与否,与她有关,却也与她无关。 赵青说罢,便要带司念离去,走出大殿时,又突然停下脚步,警告李天余,他若昏庸无道,自会有人来寻他。 李天余听后,浑身一个冷颤。身为李天霞对手,他怎会不知自己取胜关键。那日香火大争,本是他输了。但因那船伯与李长笑有私怨,被李长笑设法伏杀。 导致李天霞气数散去大半,在最后决战时,因是两位皇子皇女气数上的战斗,两方香火神,也以香火神术,以某种途径参与进来。 凡兵拼刀拼枪,香火神则是弄风云,弄天气,弄地利,弄手段。战争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但以“人和”而论,李天霞稍有优势。但若结合“天时”“地利”,便是李天余更胜。 决战的最终结果,自不难猜测,而赵青离开前,说的“自会有人来寻他”,李天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一身白的剑客。 他总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寻不到他,但又好似哪里都有他的痕迹。李天余心道:“娘的,老子都成皇帝了,怎得头顶还悬着一把利剑?”他打个寒颤,叫苦不迭,又万分无奈。 转念一想,便打算自做主张,大力推崇河母,虽不用立为国母,却也要将河母香火,恢复往日欣荣。 李天余心道:“河母虽是冷淡,但对司念妹子助我之事,并未过多追问。她可不要,我却偏要给。且变法落寞,但武者、香火等体系,却真切极为不错,人族正是存亡之际,我该尽量推举。”于是大手一挥,连着颁布数道法旨。 又想到“天机道”,便也暗深感激,与那遥远国度结交之意十分浓郁。只是他刚登皇位,一切不可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 …… 李长笑在北漠中,遇到一个人。是彻底兵败后,侥幸逃脱的李天霞,她已不如昔日尊贵,衣裳虽还算整洁,但身形消瘦,看起来十分狼狈。 见到李长笑后,李天霞破口大骂,认为李长笑是来杀她的。也不再反抗,干脆原地跪下,静待死亡。却见李长笑仅是瞥她一眼,便又缓缓朝北方赶去。 李天霞大觉受到侮辱,便追上让李长笑杀她。李长笑懒得理会,自顾自走着,实在被吵得不耐烦了,才开口告诉李天霞,他真是碰巧路过,对两人的皇位之争,没半点兴趣。 李天霞这才信服,一路沉默不语,在一日,李长笑在大漠中生起篝火,将蝎子、毒蛇、仙人掌等杂物,一股脑丢入火中烧灼,待里外彻底熟透后,再用长剑挑出来,准备每每食用时。 李天霞终于忍不住,与李长笑主动说话,她一改往日态度,称呼李长笑为“族弟”,想叫李长笑帮她一忙。那忙倒也简单,就是让李长笑去将李天余杀了。 李天余一死,李天霞便又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过李长笑拒绝了,凌天好不易安定下来,他若此时去杀了李天余,那便真是罪过了。且李天余与他并无仇怨,他手中血腥虽多,但都是事出有因,从不胡乱杀人。 李天霞听后失魂落魄,只觉彻底无望,全然没了目标,那日两人决战,李天霞兵败却侥幸逃脱,但皇位之争,自古便只能存其一,李天霞有雄心壮志,但终将受其反噬,命将不久矣。 她漫无目的,便跟着李长笑,如此走了数日,便也好似历经散道一般,道行一点点散了去。身体日渐虚弱。 李长笑看在眼里,轻轻一叹,皇位之争何其残酷,大道之争又何其残酷。 一日,李长笑喝几口小酒,见李天霞将死未死,动了恻隐之心,便主动与她,聊了些从前的事,为其排解愁闷。 两人不算熟悉,性格、经历、全然不同,李长笑聊了一二,见各种见解相差颇大,自讨没趣,耸了耸肩收了话题。 寂静许久,李天霞突然问李长笑,李山河身死之日,劈开云层的那道剑光,是不是出自李长笑之手,问李长笑为何要这么做。 李长笑便将那日原委,一一与李天霞说了。李天霞轻轻一叹,也不再多说什么。沙漠夜里极冷,第二天李长笑醒来,再去赶路时,李天霞已经没有气力跟来。只听她一声长叹,趴在地上不再起来。 “唉。” 李长笑回头望去一眼,大道之争太过残酷,败者只能沦为枯骨。胜负又仅在一念之间。 他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一阵风沙卷来,便连脚印也掩埋。 李长笑忽然就地躺下,舍真求假,见皇朝新生,又见霸主逝去,他与慕老祖论道,过问心桥,夺道果。 这种种感悟,已足以让再进一步。 这一步,直入炼虚中期。 (最近事情挺多的,也挺烦的,唉,创作状态可能不大好。我想和大家提前说一下,接下来是老板娘的部分。嗯…老板娘的事,其实算是‘支线’,我本来想写很多支线,慢慢写下去,主角会看到很多人完整的一生,交错平行,但又怕太过臃肿,所以删了许多。 老板娘之后呢,应该就是南海篇了,当然,或许期间又有什么灵感,插一些别的进去,但大致路线,是会这样走的。 而现实当中,我因为一些事情纠纷,也失去了一些‘静气’,只能自己慢慢调整吧。 今天只有一更,大家莫怪(∩︵∩)) 第676章 再回来去客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四十五年,南海之畔战事再起,人族、鲛人族互相拼杀,人族气运动荡,已至最危险的时刻。 天机道虽是繁荣,却也仅适用低阶战场,难以威胁炼虚层面。人族除扶摇外,尚有一座昆仑天下。见扶摇危难,昆仑近年来不断派出援手。 但两座天下相隔海域,来回通行均极麻烦,又无修士愿意将灵气,用在来回赶路上。常有应援不及时的情况。 求变五百四十六年,洪荒天下一尊“十凶”出手了,那是一头布满漆黑玄甲,高耸入云,一眼看不清全貌的骇人巨兽。 它踏破海浪,守在扶摇天下、昆仑天下中间。原来是鲛人一族,愿将一半气运、以及族内无数珍宝,通通献给洪荒天下。 终于求得一尊十凶出手,欲要横断扶摇、昆仑二者联系。十凶级别的骇人巨兽,唯有大乘强者方可撼动,求变五百四十六年,十一月,人族一尊大乘强者,南老佛,与那黑甲十凶大战一场。 那一战,使得整座天下,天地昏沉沉数月,时不时有血雨洒落,想必战况极惨。 同年十二月份,一如同山岳般的残肢,自高空坠落,砸进无尽海域中,血水将大片海域染得血红。 此一战,两败俱伤。南老佛是五位大乘中,年岁最高,资历最深,同时也是寿元最少的。他深谙佛道,不修杀伐术,又气息衰竭,这一战下来,那头十凶重伤而逃,但南老佛也是离死不远。 天下大势时时变化,无人能说得定。洪荒天下十大凶,各个皆可匹敌大乘,实在强悍无比。因十凶太过强大,人族每每提起,便打从心底胆颤,所以不敢为其取真名。 只敢为他们排序,从一到十,与南老佛大战的玄甲凶兽,排序为“七”,外号为“黑老七”。 …… 求变五百四十七年。 鼎域,葫芦洲,某处郊野外,有一辆赶路商车急行,那商车走得极快,马夫大感诧异,自个嘀咕道:“奇怪,这马儿吃些甚么了?怎跑这般快,和飞起似的。” 他一甩辫子,便见拉车的马儿四蹄飞踏,清风自耳边飞过。不但跑得飞快,还颇为稳当。明那山路颠簸,却不见马车有一分一毫晃动。 马夫揉了揉眼睛,只觉宛如梦中。其实这时,马夫只需朝上看,便能知晓一切缘由。那马车上,正躺着一个白衣男子,睡姿极不雅观,甚至可说是放浪。 他身无分文,又懒得走路,便顺势搭了一乘。但自不白搭,他便吹两口清风,使得这一路顺风,以作过路费。 那白衣男子,自然便是李长笑。他前数月前醒来,成功入了炼虚中期,修为又进一步。体内梦境空间灵气越发浓郁,单以灵气而论,其实李长笑已经无需用“睡眠”,一边补足灵气,一边破境。 只是炼虚境皆玄乎,纵使灵气充足,也需集中精力,全心全意的谋求突破。数年前,他见感悟充足,时机又成熟,便以睡眠作闭关,全力求得突破。 再进一步,待醒来时,才发觉不过短短几年,天下局势又有极大变动。李长笑躺在马车上,揉了揉朦胧睡眼,放声打个哈欠。抬头便是万里天空,他伸手轻摸,蓝天、白云好似真被他摸着了,手掌传来奇怪触感。他如今境界高深,总算能体会到,为何炼虚修士,可手摘星辰揽日月。 在炼虚修士眼中,天地是这般小,他却不觉开心。只因受慕老祖、朝奉天等人影响,他若把天地视为囚笼。那这囚笼便也是这般小。 被困在其中的众生,却那般多。 李长笑趴在马车上,东张西望,猜到此地,应是鼎域的葫芦洲。自灵气枯竭,世界日渐变小,葫芦洲的高山、大河,比从前小了足有三四成。 又搭了两个时辰。李长笑翻身下车,朝某一条小路行去。他伸手策算,因许久没有回来,地质变化太大,许多原本的旧路、旧山、旧河、全移了位置,李长笑都有些认不得回时路了。 他勘探风水,策算福祸,翻过两座山,东绕西绕数日,才总算见到,那深山中立着的一座客栈。 “来去客栈” 老板娘虽然抠门,但来去客栈卖相着实不错,深山密林处,有着一座阁楼坐落,气韵独特,深远幽静。 来去客栈牌匾依旧,被擦得一尘不染,李长笑看向马厩,脸上露出浅笑,又是记得,自己第二次来时,客栈生意不佳,好不易来了几名住客,他三人连夜修理马厩。 那时场景,他甚是怀念,不时会突然想起,随后眷念那老板娘的美酒,便总是想着,日后再去来去客栈,他定要想办法,多拐几坛存着。 那春冬梅花酒,他其实还有数坛,但一直不敢喝。在李长笑眼中,这可是亏本买卖。他认为这酒喝一口,便少一口,但留在记忆中,却是一天比一天香甜,一天比一天美味。 他见马厩尚在,又转头看向一旁菜地,上面种着翠绿翠绿几株菜叶,已经可以采摘。只是……长势虽喜人,但总归多了分孤寂感。 李长笑走上前来,轻轻敲响客栈大门。 第677章 物是人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连敲数下,敲门声轻缓清晰,虽是不大,但却传得很远。李长笑曾在客栈中,做过杂活活计,但凡来客敲门,来去客栈里里外外,定能听得清晰。 随道行加深,眼界加深,李长笑知道,这客栈的木门,选自西便的佛音木,可隔绝寒热,内藏空腔,只需用手指轻轻敲响,空腔随之震动,便会传出悦耳且不扰神的音响。 李长笑以前只是知道,这座客栈造价不低,材料昂贵,但看不出具体来头。不过修为高后,便也自然而然懂了。 他见无人开门,却也不急,自顾自靠着门坐下,又等了一会,才隐约听见脚步声,“吱——”一声响起,客栈大门被打开,“来客人了?倒也稀奇,你进来罢,我为你备些吃食。” 开门之人瞥一眼,便自顾自朝客栈内走去。李长笑站起身来,轻轻拍去身上泥土,听声音耳熟,定是熟人。只是他起身时,那人已经转身走向厨房,导致并未碰面。 李长笑眉头一皱,进入来去客栈,往年他每次到来,都是秋冬之季,白装裹裹,他见客栈一切如旧,餐桌、凳子,种种未见如何变过,心头不免觉得怀念。 他选一桌前坐下,听得厨房传来动静,知道是有人,正为自己准备吃食。 客栈十分冷清,好似许久无人到来,人气也稀薄可怜。桌椅、地面、柜台,一切摆列整齐,纤尘不染,但总让人觉得微微发冷。一会,那人端来几盘小菜,放在李长笑桌上,两人这才各自对视,看清对方真容。 两人均是一愣,李长笑道:“青霄?”对方也道:“李兄弟?” 原来,如今打理来去客栈的,是曾经在变法路上,所遇到的修士青霄。他出身符箓门,掌握雷符,可躯控雷霆,是同辈中不可多得的天骄。与来去客栈二当家,有这一层关系在,但李长笑从未多问,也不去探究。 如今的青宵,已不是年轻模样,中年发福,大腹便便,脸上留有胡渣,往日的意气风发,英俊潇洒,如今仅剩不到三成。眼中困顿之意明显,好似常年抑郁不得志,眼根处血丝密集。 李长笑轻轻一叹,尤是记得,那日变法路上,那敢于与天作对,势要在变法一途,走出一片名堂的青年。当时仅是短短一面,浅浅一次相会,但李长笑记忆清晰,觉得美好短暂,觉得朝气蓬勃。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青宵见到李长笑,也是大叹一口气,摸了摸肚子,笑着打趣说,他如今不敢照镜子,全然一副失意态,就怕被自个瞧见。但李兄弟却英姿不减当年,还是那般英俊。 李长笑邀请青宵入坐,与他聊了些过往事。正巧青宵一人留守来去客栈,已经很久不见人来,纵使人来,也多是素不相识之人,他本热情好客,但也渐被消磨得冷淡漠然。今日见了李长笑,这位仅仅见过几面,却横跨数百年光阴,意料之外,却有情理之中的故人。 自然是无意间,又回到了曾经找寻变法时的感觉,仿佛年轻了许多,话也随之而变密了。青宵述说他的经历。变法初期,他意气风发,那时灵气虽枯竭,他毫不放在眼中,总觉会英雄降世,逆转乾坤。 后来变法停滞,他屡屡受挫,并非才华不得舒展,而是深知自己才华不足,变法之难,人族之难。这时起,他尚未自怨自艾,依旧意志坚定,苦求变法之路。 后来变法大世宣告破灭,他寿元也日渐减少,容貌日渐变化。如今再叫他抬头,他只觉得天空太高,大地太厚,他便心生惶恐,深感自己渺小,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李长笑听他讲述,更是一叹,变法开启时,青霄所代表的,正是最年轻,最朝气的一群人。而青霄的落寞,也代表人族的落寞。 修士体系,已无任何希望,将要形成断代之局。日后纵使灵气恢复,怕也再无仙人。多少耀眼璀璨的智慧,将要隐没在那历史长河当中。 李长笑问起来去客栈的事。他问厨子、媚三娘去哪了,为何是青霄留住客栈。青霄告诉李长笑,厨子已经死了,就葬在后山当中。至于媚三娘,青霄前两年,路过来去客栈,见到媚三娘闭门谢客,自个饮酒。 青霄入住客栈,住了三日,第三日时,媚三娘把客栈交给他,便一去不回了。所以如今的来去客栈,仅有青霄一人照看。 青霄见变法无路,心灰意冷之下,便也留下来去客栈,一住便是两年。日子清贫无趣,消磨时光却是不错。 来去客栈,随变法没落,便也客影稀少,一年到头,客人甚至不到十人,青霄乐得清闲,日子便这般一天一天过着,直到在今日,听到敲门之声。 他打开门,见到有白衣坐在门下,第一眼觉得甚是熟悉,偏想不起是谁。也不理会,直到炒完小菜,与李长笑面对面正视,才想起他人是谁。 说完。 青霄便沉默了。李长笑也放下碗筷,久久不曾言语。 来去客栈… 客人来来去去。 便是东家,也是来来去去。 这一日,李长笑再会来去客栈。客栈冷清清,物是人已非,菜酒均无味。 第678章 打理客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入住来去客栈,在客栈一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后,看清里面情况,一时间哑然失笑,早已不知何时被改造为了置物间,独独一张小床铺还留在原来位置。 一抹斜阳透窗而入,空气中的粉尘清晰可见。李长笑撸起袖子,将那杂物一一搬出房间,先在后院处放着,待将房间打扫干净,再考虑放去何处。 李长笑在来去客栈的时间很长,远比青霄熟悉。他这一回来,便好似主人回家,半点不用客气。青霄也是知道,李长笑与媚三娘等人交情不浅,见到他好不易归来,但旧主却皆已尽皆离去,心中不由一叹。 又想着,至少日后有一个伴,心中也是暗暗开心。 青霄过去搭一把手,帮忙搬运杂物,来来回回数十趟,不免抱怨“老板娘怎么什么东西,都朝这房间塞?”,他入住客栈后,虽性格使然,将客栈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但并未有多少探索欲望,客栈的一些结构,一些房间,他都未曾探查过。 实也是不大方便,媚三娘将客栈暂时交给他打理,但日后或许又会回来。青霄不敢妄动,故一直维持原貌,打理环境,便不再有丝毫逾越之举。 李长笑这间房,青霄门都未曾开过。如今打理起来,才觉得十分麻烦。李长笑笑道:“她料定我会再回,特意放杂物,就意在让我多忙活忙活。” 青霄心神一震,连连点头,只觉最了解媚三娘的,便是李长笑了。这腹黑坏水的行事作风,确似媚三娘所为。又暗叹几人交情之深,怕既有灵气枯竭后,相拥取暖的患难之情,也有神魂相合,脾性相似的知心之交。 青霄不敢妄动来去客栈,但到李长笑这,便是再如何妄动,便是东闹出一窟窿,西砸出一大坑,待媚三娘回来,也只是破口大骂,再急一点,便是近身肉搏,绝不会真正生气。 或是想到某些画面,青霄久违一笑,可随后又是一叹。大道残酷,美好短暂,他曾经不惧向前,如今却又总朝回看。 两人耗费大半天,才将房间腾空出去,李长笑打开东面、西面两扇窗户,一阵风吹来,清凉芳香,顿时烟灰尽皆外散。他用力拍了拍全身,抖落一片灰尘。 若媚三娘、厨子等人在场,定会因此取笑他,换来好一阵热闹。最后出于“道义”,也着手帮忙打理。但如今空落落,那满身的灰尘,却只在述说,李长笑已经很久很久没回来了。 他错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的离去。如今,那客栈的旧主,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李长笑取来扫帚,将里外打扫干净,又去后山清泉中,打来一大盆凉水,泼在地面上,用抹布去擦。若三五人在,一个下午便可搞定,但仅李长笑、青霄二人,效率极慢极慢,到了深夜时分,才终于可勉强入住。 夜色下,李长笑、青霄对坐,正愁苦该吃些什么。青霄去外面摘来些小菜,炒熟后对付一阵,便当作是吃了。 青霄道:“如今世事动荡,此处却也能算是安居之所。”李长笑点头同意,此地自给自足,环境优美,清幽安宁,确是一片净土。 他趴在桌上,兴致缺缺,如此过了一夜。第二日,李长笑想着,好不易回来一趟,若仅打扫自己房间,却也说不过去。 于是拿着扫帚,把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但推开媚三娘、厨子、关白、二当家房间时,他却又默默关上,不去动了。 里面仍残留他们的气味,李长笑轻轻关房门。 青霄听说,十五里外乡镇处,正有一赶集,便赶去凑热闹,买一些必需品了。他想着为李长笑,购置一些衣物被褥,木桶、等物件。却没叫李长笑,因客栈需有人留守。 青霄离去后,李长笑坐在柜台后,望着打开的客栈大门,外边翠绿的景色,一时也撑着头,百无聊赖。 见柜台处,有一钱桶子,里面装着零零散散,足十余枚铜币。铜币样式,却各不相同,有方形、圆形、长条形。 他正是无趣,便取出几枚,放在掌心处慢慢打量。才知来去客栈附近,有多国并立,各国有各国铜币,偶尔有人路过此处客栈,便会用本国铜币付钱。 如今地域缩减极其严重,却随时代发展,土地几乎被国家瓜分,不再存在无主之地。无论是人是兽,对领地的扩张,均是出自本能。便也导致战事不断,年年发生领土纷争。 李长笑将铜币放回钱箱子,又见旁边,有一块吊牌,上面写着住店价格。竟还是老款式,是很久以前,他、媚三娘、厨子三人,围坐在一餐桌上,花了一宿讨论出的价格。 那是三人经营客栈,最用心,最在意的一段时间。尤是记得,媚三娘为提高客栈生意,便叫李长笑戴上斗笠,背上长剑,再客栈三里外的一条岔路口,假装高人,引得外人路过客栈,增加来往通行量。 结果惹来了几名捉刀人,觉得李长笑行为诡异,认为李长笑是逃犯,要将他捉拿归案,换取钱银。闹到最后,李长笑不得不每人一拳,才各自打发走。 其实最近战事频起,民生价钱起伏极大,来去客栈的价钱,早便极不合理。只是一直不换,却也说明媚三娘,早已无心经营这座客栈了。 李长笑轻抚刻着价钱的吊牌,想着既然回来,便把来去客栈,弄得好一些。 第679章 美男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青霄赶集归来,与李长笑说了些路上趣事,有街头妇女撒泼吵架,有赌坊门前闹市。他如今变法无望,满心茫然,倒将注意力,更集中在这些民间琐事上。 其中有一件事,李长笑颇为在意,青霄听到,红饶城的一个大商帮,就在这近日,将要路过附近。 李长笑便想,若想将客栈打理好,赚些钱财,这个机会定不能错过,于是告诉青霄,他决定要将那商帮引来,入住客栈几日。 青霄一愣,不由问道:“你真打算做这生意?”他接管来去客栈,但从未把自己当作一个商人。故从不关心客栈生意好坏,有人来便招待,无人来也乐得清闲。 全看做一栖身之所,因此当李长笑表明心意,态度分外认真时,青霄大觉惊讶。李长笑道:“自然,咱们是做客栈的,做生意的。自然要想办法,把生意弄得火旺,钱袋子弄得沉甸。” 青霄眼神困顿,似依旧不愿如此。他心道:“若真这般,我便真成一寻常商贩了。”心中总有一抹骄傲,让他身处凡尘,却终难容凡尘。 李长笑看出其心病所在,以他道行所见,青霄若不融凡尘,往后的寿命,终日只会在迷茫痛苦中渡过,便拍了拍对方肩膀,道:“青霄兄弟,修道就好比做买卖,买卖作得好了,道行也就高了。我等修道之人,与走商、开店之人,其实并无二致。” 青霄似懂非懂,李长笑自不强求,让青霄自个休息,他一个人着手准备。他先是装潢客栈,打理得十分干净,再添些各种配饰。 随后去附近小镇宣传,用客栈为数不多的钱财,请来小镇的画生,过来采画,将画作粘贴在各处。 如此一来,客栈果真越发红火,数日过去,一些路过江湖客,偶尔会进来一看,多了几名来客。 李长笑既当掌柜,又当小二,可累得够呛。青霄也常下来帮忙,但总不如李长笑上心。可见李长笑热情四溢,他也不免被牵动几分,不住去回想那句,“修道便是走商”。 走商换得是钱财,修道换得是寿命。二者却无多大分别。又是数日过去,青霄逐渐理解,心神也渐渐放开。 一日忙完白天杂活,青霄便问李长笑,为何执意搞好来去客栈。李长笑告诉他,一般外出游行的人,总会时常顾念旧地。来去客栈经营得好了,在外行走的人,底气自然也就足了。 这可是玄乎事,但确实如此。就好似宗门弟子外出游历,身后宗门强大了,底气自然就足了。 青霄这才明悟,往后日子,便也更加卖力。相处几日,他深感佩服,自知自己的经商天赋,远不及李长笑。因而“退位让贤”,让李长笑名正言顺,变作客栈掌柜,而他自己则老实当个店小二,听候差遣。 店内人来渐多。李长笑招了两名店小二,一名算账的,两名大厨,让他们住在二楼客房。 就这般,一切向好。每天夜里,李长笑拉着青霄,数着钱财时,便发自内心一笑,觉得开心。这份开心是因为钱财,又不在钱财本身。 李长笑戏称道:“大道进账啦。” 这日,李长笑听到风声,大商帮已经来到附近,包括来去客栈在内,附近小镇的数座客栈,全在尽力争夺大商帮的入住。 因大商帮足有十几号人,出手阔绰,一但入住客栈,便是连店小二都有打赏。而且日后,商帮再走这条路线,定会优先选择住过的旧店。 对客栈来说,受益无穷,是个“大机缘”,青霄自把走商当作修道后,见“大机缘”日渐靠近,急得睡不着觉,夜间敲响李长笑的房门,问他有什么办法,将这份机缘拿下。 李长笑苦思冥想,只能说尽力而为,毕竟竞争太大,其他客栈坐落镇上、城中,天然便有优势。来去客栈竞争力,着实一般。 次日,听闻商帮就要路过二十五里外的小镇,李长笑、青霄两人穿好衣物,便前往那座小镇,准备拉客回客栈。 那知镇上数座客栈,掌柜、小二齐齐出手,大搞排场迎接,鞭炮、敲锣齐响,好不热闹,弄得路人围观,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有人成亲。 李长笑见形势大危,道:“来不及了,只能出杀招了。”青霄道:“什么杀招?” 李长笑转头看向青霄。见他中年发福,但仍残留几分俊朗,也不是寻常凡人能比。李长笑虽也俊俏,但正是太俊,总给人若即若离,似在似不在的感受。显然不适合拉客,但他若亲自出马,成功概率却也不小。 李长笑道:“青霄兄,你也算来去客栈一份子,是时候告诉你一个秘密了。”青霄顿觉使命感加身,重重点头。李长笑说道:“我来去客栈,无论男女,每逢客栈生死危急之时,都必须有挺身而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壮举!” 青霄热血澎湃,大道当如是也,他只觉自己重回战场,与人大道争锋,用自己的一切手段,摧毁、压垮对方。 他心道:“道之所在,无处不及也。如此机缘,我定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便道:“李兄,但请吩咐!” 李长笑道:“很好,如今之局,只有一计可行。” 青霄目光坚定。李长笑忽用力一推,将青霄推到最为显眼的位置,与那大商帮打了个照面。 李长笑声音轻轻飘入青霄耳中。 “用美男计。” 第680章 媚三娘远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箭已在弦,青霄忽闯入大街,拦在商帮前方,那鞭炮声依旧,但敲锣声却是停了。众人齐齐观察青霄,见此人中年发福,衣着朴素,但眉眼尤是俊秀,依旧十分俊俏。 青霄后头看李长笑一眼,见后者投来眼神鼓励,他顿感一阵头皮发麻,“美男计”三字萦绕脑海。青霄自也知道,自己生得俊秀,在灵气枯竭前、灵气枯竭后,均有不少追求者。但如今他年至中年,早不似从前。 李长笑远远观之,嘴角有一缕浅笑。来去客栈历来传统,能牺牲美色的地方,优先牺牲美色。他自不可能,独独让青霄独善其身。 很快,青霄接受现实,开始略显拙劣的搭讪,表明来意,他样貌、气质却是远非凡人能比,一但找到状态,便气宇轩昂,风度、品学远超众人。 很快,商帮多数人,便对青霄另眼相看,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是难得高人,纷纷同意去来去客栈入住。 如此这般,来去客栈迎来了,第一笔大生意。李长笑飞奔回客栈,命两名店小二,两名厨师、一名算账手,五人严阵以待,准备招待。 厨子炒好热食迎接,店小二收拾客房,保持店面整洁,一切井然有序。待大商帮抵达时,商帮众人齐齐惊叹:“青兄,你这客栈果真不凡,虽不是琼楼玉宇,却不差半分!” 众人均觉没有来错。来去客栈外形似塔,占地极广,出自媚三娘等大能之手,自然不可能太差。 其实单以规格而论,莫说商帮了,便是一国之尊,入住来去客栈,也可算作是高攀了。当然,生意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便是路过的乞丐,也有资格入住客栈。 商帮十余号人,纷纷入坐,两名店小二、李长笑,来回出入厨房,为他们端茶送饭,一时间客栈无比热闹,人气浓郁。 青霄便想:“若老板娘在,定能笑得合不拢嘴,我总算明白,老板娘为何常常记挂李兄了。” 商帮众人拉青霄入坐,与他饮酒,大给赏钱。青霄也喝得正兴起,十分高兴,与商帮众人喝酒划拳,还掏出一副木牌来。 青霄告诉众人,这木牌可大有渊源,玩起来可有意思了。于是教给众人规则,那规则是媚三娘教给他的。 两年前,他来到来去客栈,当时客栈就媚三娘一人,整日趴在柜台睡觉,桌子、椅子满是灰尘,也无人去擦拭。青霄到来后,才有人做些杂活累活。老板娘觉得无聊,便教青霄打牌玩乐。两人勉强对付着玩,可玩个几天,媚三娘便兴致缺缺,后面索性将木牌收起,藏在柜台后面。 掏出木牌,大堂内热闹气氛,顿时更胜几分。青霄心性看似入俗,实则更近道,拨得云雾开,见得天清来。 一时间,大堂内吵闹声、喝彩声、嚎叫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唱起悠悠然的歌谣,屋外夜色漆黑,但屋内气氛融洽。 新人换旧人。 这热闹的始作俑者,却独自爬上屋顶,手指轻轻敲打岩瓦,发出“叮”“叮”的脆响。 他目眺远处,不知在想些何人、何事,他取出一坛美酒,解开沉封的腊布,刹那间酒味四溢,光是一闻,便醉了心,迷了神。 他喝下一口后,“我早便说过,掌柜这位置若给我,来去客栈早便发扬光大了。” 这般说着,便好似有人月下,正与他对而饮酒。好似在笑骂道:“你个贼子,我早便猜到,你居心不良,觊觎我位置很久了。” 李长笑悠而一笑,趴在屋顶岩瓦上,眼中有明月、手中有美酒,耳侧是热闹声,好似要把这番感受,传递给天涯海角,远在天边的某人。 自己却不知,正是这般,才更显得他冷清。 …… 某道朝北去,走走停停的女子,见夜色已晚,便也匆匆入住一家客栈。 那客栈三层高,设施简陋,但掌柜好生跋扈,半点不把客人当作人看待。偏偏十里八乡,全是荒地,就这一处勉强可容身之所。 那女子却也是泼辣绝色,生得貌美如花,娇艳欲滴,却一进门来,便出言挑刺,话里话外,无外乎透出“嫉妒”二字。 凭什么这客栈这么破,这么偏,生意却这般好。她觉得世道不公,天道欺她。随后又转而一叹,自顾自的认为是红颜命运自来多舛,是自己生得太美,遭了天公妒忌。 客栈老板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客人,好话赖话,全叫她一人说完了。又见有江湖客,见那女子长得确是美貌,丰腴性感,从头到脚,自有一股勾魂夺魄的“媚”意。 可称绝色,又见荒郊野外,便心起歹意,欲要行不轨之事。不过无一例外,均被手这轻轻一挥,折断了手脚,半点不能动弹。 她把被折断手脚的江湖客,通通藏在暗处。一个人在大堂处,自顾自饮着小酒,脸上红霞升起,扭着纤细腰肢,大展媚态。 好似有意勾引。 可当然搭讪之人,态度好些,她调戏几句,便也放过了,若态度坏些,自恃武功高强,欲要动手的。她便毫不犹豫折断双腿双脚。 如此一来,不出一个时辰,折在她手中的,已经足有十数人之多。待那女子吃饱喝足,一切尽心后,还特意亲点人数,见有十余人之多,才咯咯般开心笑了,认为自己魅力不减当年。 掌柜全程目睹,这才明白,这女子“不是好似有意勾引”,而是就是“特意勾引”。掌柜站在柜台中,看着那妖女迎面走来,心中慌乱,却不敢妄动。 那女子在她面前站定,捏着下巴,好奇打量着掌柜。掌柜忽是想道:“她这般看我,莫非是对我有意思不成?所以故意搔首弄姿,我却稳如泰山,不以假色丝毫。因而恼羞成怒,将那搭讪男子一一折断手脚?” 这般想着,掌柜挺一挺胸膛,轻摸脸颊,觉得自己外貌虽不算多好,但定是内在无意间显露出来,吸引到了此女。平白无故,害那么多人断了手脚,当真是罪过罪过。 “砰!”忽的一拳袭来。那女子径直离去,只留下一道声音:“有人想抢我掌柜的位置,我打不着他,便只能打你了。” 然而说着话时,那女子却脸含笑意,步子轻快,心情显是极为不错,哪里有半点怨气。 第681章 土地缩减,战乱不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掌柜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平白挨了一拳,好生疼痛。他望着那妖娆女子,扭着腰肢一步一步上了楼去,有气生却无气发,最后只能自认倒霉,叹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世间的女子,果真好不讲理。 那兴风作浪的女子,自然便是媚三娘了。说起来掌柜该自豪才是,以媚三娘的名头,硬借其一拳而不死,可以此而扬名。 …… 来去客栈下起了大雨,商帮众人本只打算住两日,见天公不作美,顶着大雨赶路意外太多,不得不又延长数日,待大雨停歇后,再继续赶路。 从闲聊中得知,这队商帮也是危险伙计,如今诸国内战严重,几乎年年都有,商帮便在诸多国家之间来回游走,找寻商机,以此发财。 所行商事,也无个定数,或贩卖粮食,或倒卖铁甲,杂七杂八,违法合法皆有之,总之便一句话,能赚到钱财便行。青霄了解后,大感敬佩,甚至隐约惺惺相惜。他自叹道:“纵观古今仙凡,世人忙碌,所求不过谋生罢了。” 修道是谋生、变法是谋生,走商同样是谋生。青霄又有所悟,越发从容平淡。李长笑看在眼中,却也不知该喜该悲,青宵融于凡尘,行事自然,道行更深。但那股年轻锐气,却也再寻不回了。 数日下来,店小二、厨子、算账手,均被商帮众人打赏,钱袋子渐渐沉了,干活便也起劲了,脸上笑容也随之多了。商帮众人痴迷于打牌,正巧外面下雨,便三五人一桌,各自围着打牌、吃食。 好生热闹。吵吵闹闹,乐趣横生。 李长笑坐柜台上,用手撑着下巴,望着大雨,望着众人吵闹,心中别有一番滋味。当年他、媚三娘、厨子围坐打牌,也与这场景无二。 青霄赚了好些钱财,顺道与那商帮众人,结交下不错情谊。待又是三日后,大雨终有停歇之日,来去客栈外,空气清甜,自带一股芳香。 商帮准备离去,备好车马后,青霄过去相送。商帮为首之人,是位中年汉子,名叫“扬大帆”,他拱手道:“青兄弟,多谢款待,日后再路经此地,还望多多招待。” 青霄大喜,笑道:“一定一定。” 众人将走之际,李长笑站出来,拱手祝贺道:“诸位,一路顺风。” 商帮众人一愣,说来也是奇怪,他们分明觉得,住入客栈的数日,与这白衣男子接触不少。但一直若在若不在。直到此刻,似乎才确定此人的真实存在,并活生生站在面前。 扬大帆道:“多谢!”随后一扬手,商队起行,顺着小道离去。 李长笑搭着青霄肩膀,“如何?”青霄道:“你说得不错,修道与经商,并无多大差别。” …… 经商帮一事后,李长笑以此为招牌,在附近十里八乡大肆宣传,来去客栈的名头,逐渐打了出去,至少十里八乡处,均知在某片密林深处,有一所清幽的客栈。 如今正是夏季,走商、远行之人最多,也最是酷暑难耐。来去客栈的客人,多是天南地北外来客,入住后难免闲谈,带来天南地北,各种奇闻轶事。 时间一晃,便是数月。因生意日渐红火,来去客栈的班底,又扩充了数人,如今有五名店小二,三名厨子,两名算账手。青宵彻底上手后,李长笑已经成了甩手掌柜,只需制定发展路线,日常杂务之事,便无需他多操心了。 这一日,来去客栈门前,倒着一名满身血污的青年。是青宵清早开门时发现的,青宵拿捏不定主意,便去叫醒李长笑。李长笑心想,也不管是何人,先救活再说。 于是把那青年抬进屋里,为其施针医治,他手捏造化术法,要救一寻常凡人,真乃手到擒来,不过半炷香时间,那青年便从鬼门关走了回来,恢复了意识。 李长笑也没多问,就按寻常来客一样招待着,青年身无分文,便要从事体力活,或是扫地,或是洗碗还债。李长笑得医药费用,可是半点不便宜,青年至少留下打工一整月,才能勉强还完。 一个月后,青年躬身一拜,离开了来去客栈。这时节,好似将要入秋,风中藏有萧瑟。 来去客栈也无多大起伏,一天一天经营着,赚到钱了,便去附近镇子采购物资,秋季很快便过,冬季也紧随其后。 一年便这般过去了。 来年,一切如旧,来去客栈已十分稳定,无需刻意宣传,平日来客也已不少。这年一名店小二,因家里为他筹备了一件婚事,不得已回家娶妻生子去了。 李长笑掏出几两银子,笑呵呵塞给那店小二,让他大婚当日,一定要叫上自己。店小二十分感激,连连点头。 几个月后,果真收到店小二结婚消息,李长笑、青霄一齐到场,喝了一番喜酒,又默默离去。 又是几月,来去客栈来了名江湖客,他带来一道消息,临近的周、齐、楚、乾四国,因为土地矛盾,大肆互相征讨,已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往年还好,虽有争端,但影响不到来去客栈。但今年这次冲突,规模极大。来去客栈又正是四国交界之地,怕定难少受波及。 其实多国林立,不至于年年打仗,要命的是土地缩减,促使矛盾频发,无论愿与不愿,都难以独善其身。 人族气运衰微,内乱、外敌不断。 第682章 冷漠自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齐、乾两国,因为“鹰嘴沟”的五十里地,而起了争端。各有各理,全说不通对方,只能以战止戈。 “鹰嘴沟”有四座高山,景色优美,附近又有三座城郡,无端让出,朝大了说是影响国运,朝小了说,是懦弱无为,背万世骂名。 偏偏周、楚二国,也与“鹰嘴沟”有些许瓜葛,更想分一杯羹,四国混乱,民不聊生。 李长笑清晨开门,见一农户人家,带着老人妇孺,一齐朝别处跑去,欲要逃离这动乱之地。李长笑打扫客栈大门,有条不紊,全没把动乱看在眼中。 一路过的好心汉子,劝告他说这边不太平,若是想要活命,趁早收拾收拾,远离这是非之地。 李长笑一笑置之,谢过对方的好意,并且取出一些干粮,送给对方路上吃。 来去客栈客人锐减,李长笑长叹,这做生意果真是起起落落落落,刚有点起势,偏就遇到这等事。 他便是再有商业头脑,也空无用武之地了。但钱袋子充足,客栈尚且“活着”,他便也就满意了。 一个月来,路上逃民越发多,来去客栈的一名店小二,一名厨子,忽然找到了李长笑。他二人面色尴尬,有话想要开口,却不便开口。 李长笑问二人,可是打算离去。他又告诉二人,若是担心动乱的话,便大可不必,只要还在来去客栈一天,便没人能伤害到他们。 店小二、厨子踌躇一二,但还是毅然离去。一来,来去客栈不复往日兴旺,二来,趋利避害才是本性。店小二、厨子只知道,自家的这位掌柜,朝持有不俗的医术,但打架如何便不知了。 两人相劝李长笑,虽他们一齐去避难,厨子家中有一亲戚,在一座安定的大城,做有些小买卖。去投靠那名亲戚,便可保得大家无恙。 李长笑笑着摇头,放两人离去了,走时特意给了几两银子,助他们一路顺风,好聚好散。两人面色羞愧,但还是觉得大喜,逃似的离开了来去客栈。 青霄一脸郁闷,跑出来骂了几嘴。 来去客栈的店小二、厨子、算账手,凡家中有亲人的,都曾特意带来,给李长笑看病祛疾。甚至一些亲戚,也因此受过李长笑恩禄。 当时他们尚且发誓,要一辈子忠诚来去客栈,尽心尽力。然而如今不过刚起动乱,便要舍客栈而去。 虽说人之常情,但总归有些不讲道义。青霄气恼的便是这一点。 尚且留下的店小二,忽出声反驳道:“本便是雇佣关系,如今内乱,人家不走,留在这里等死么?” 青霄道:“你!”店小二眼睛一瞪,毫不避讳。 李长笑制止了青霄的谩骂,仅是从容一笑。过不出两日,又有名店小二递来辞呈。 那店小二躬身道:“掌柜,你收我入客栈,我感激你,但我也做了该做的。理因两不相欠。我走了。” 说罢便决然离去。 青霄心中愤懑,若真以等价原则,这店小二欠李长笑的恩情,便是两辈子也还不完。不说看病治病一条,便是平日的工钱,也远比别处小二多。 李长笑望着对方离去背影,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敲扶手,淡淡笑之。 自有人开了先河,余下的全部工人,也尽数在几日内离去。偌大来去客栈,经过一时之繁荣,又仅余下李长笑、青霄二人。 但门前路人,却是经过不少。方圆数十里的小镇、村落居民,要逃离混乱地带,常常要经过来去客栈门口。 这便导致,明明门前路人极多,却无人入店住客。李长笑明显发现,逃难之人越来越多,衣着也越来越朴素。 一开始逃难之人,常坐着马车,身穿华服,一看便知乃是富贵子弟,早早听到风声。而随时间推移,事态越发严重,甚至已爆发一场大战,彻底进入老百姓视野。 如今逃难的人,身穿草鞋,粗布麻衣,行色匆匆而麻木。李长笑忽一叹,取出存储钱财的钱罐子,让青霄去购置米粮。 随后两人清早熬制米粥,在路边赠送,路过之人,可免费打一碗稀粥喝。也算是解解口,李长笑向来不介意与人为善。尤是见逃难众生,都这般可怜,不由心生怜悯,能帮则帮。 如此持续数月,来去客栈积蓄花得精光,最后弄得李长笑、青霄,只能上山寻猎,打些野味当作吃食。 这一日,乾国的士兵打过来了,听说已经把某座大城围了起来,寸水不能进,一人不准出。攻城之战打得极为惨烈。 最惨的,还是里面百姓。 逃难的百姓,却也逐渐少了,李长笑不知是何缘由,也不去探究了,就整日守着这一亩三分地,整日悠哉悠哉,颇为舒适。 一日,青霄忽然问道:“李兄弟,面对这等大乱,我等是否该去做些什么?”李长笑回道:“不用。” 青霄忽觉一阵冰冷,轻叹一声,便回自房中。心中却总萦绕李长笑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他觉得矛盾,他分明感觉,李长笑顺心为善,但有时为何又偏偏冷漠自私。 李长笑能猜到青霄想些什么,但不去辩解,因为青霄并没看错他。他确是冷漠自私,又顺心为善之人。 且越随时间推移,他便越是自然而然的冷漠。但他始终认为,若有人倒在自己身前,且那人又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他仍会顺手救起。 第683章 空杆掌柜,终有离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名逃兵慌不择路,误打误撞闯入来去客栈。李长笑将其救起,细心照料,不出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逃兵为感谢他的大恩,告诉如今形势大危,大乾破开城门,怕将有血腥惨事发生,城中百姓沦为鱼肉,其凄惨下场,可以料想。 那逃兵尚有良知,不愿沾太多血腥,于是设法逃离,途中被人觉察,朝他射箭,膝盖、右肩分别各中一剑。 血流不止,又身处荒山野岭,本已经无救等死,偏偏又遇到了李长笑。 青霄听后,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打仗赢了便赢了,欺负百姓算什么事?” 李长笑只道青霄年龄不浅,但对凡人之事,始终不大了解。 破城后施行暴事,虽不算无可避免,但绝对古来常见。将士历经生死大战,纵使活下来,取得胜利,人性也早在大战中被掩盖。只余下残暴兽性。 城中百姓,自然便沦为发泄对象。青霄怒而离去,要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场惨剧。可当他入城时,便见满地狼藉,一个个百姓、士兵全昏倒在了地上。 原来,李长笑虽冷漠,但是顺应而为的冷漠,而非彻彻底底的冷漠。 他不去干预战场胜负,但也不愿见众兵士发泄戾气,残害百姓,行伤天害理之事。于是等破了城后,胜负分晓之时,李长笑便一念由心起,万梦此中生。 恶人做噩梦,好人行好梦。 若心有恶念,欲要残杀百姓为乐,那在梦中,他便会被人残杀。若心尚有良知,那梦便会舒坦许多。 李长笑笑道:“年轻人,又急。” 青霄一筹莫展,又回到了来去客栈,却更加看不懂李长笑了。他意识到,李长笑与人为善,十分随和,与自己以“兄弟相称”,但两人道行相差太远,难以真正往到一块去。 若是媚三娘在场,定会有所不同。 青霄挠了挠头,觉得颇为尴尬,李长笑拉着他喝酒了去。 实则是青霄狭隘了,李长笑交友,更重性情、志趣,道行无关紧要。青霄太重变法,苦求而不得,再加之修为高不成,低不就,久而久之,便会羡慕修为高深之人。遇到修行前辈,便难以淡然处之。 却并非是说青霄不好。他这般经历,是很难摆脱一特点的。李长笑也始终将他,当作真正的朋友。 诸国大战,到底谁输谁赢,李长笑从不插手,也不知局势变化。 不过随来客渐多,又有百姓迁移回来,便知道这场动乱,怕是逐渐平息了。 其实李长笑说不干预,实则还是干预了,他托梦给了四国国君,冒充“天地无极大天尊”,名头相当响亮,却是李长笑临时编的。让那四位国君,为子孙积福,快快结束战乱。 也不知战事平息,是否是他的梦境,起到了效果。但见百姓安居乐业,总归是好的。他忽然想起媚三娘。 如若媚三娘没有离去,还在来去客栈的话,她定会怒而愤起,大骂四个狗皇帝,敢拦我财路,我这就去勾引他们。 然后一一见面,勾引一番后,又一人一巴掌,无法无天。李长笑悠而一笑,与媚三娘相比,自己还是太过温和了。 便是厨子,也是狠辣绝色,说不定要与君王对峙,大喊白衣一怒,血溅三步。 关白、二当家离去太早,李长笑不大清楚,但媚三娘、厨子二人,与李长笑性格上,是有共通之处的。 李长笑第一眼,看到“来去客栈”三字时,便觉得十分符合心意,觉得这客栈来来去去,行人匆匆,意境十分贴切。 如今看来,与几人结交朋友,绝非偶然。 战事平息后,这一年秋季,那大商帮又路过了此地,商帮的帮主“扬大帆”,与青霄交情不错,一见面便颇是热情。 十余号商帮中人,齐齐入住客栈,让清凉许久的客栈,着实又热闹了一把。只是经过先前动乱,客栈内的厨子、店小二几乎走光,再之后李长笑一直被招。 此刻十余人到来,招待起来着实费劲,李长笑这掌柜,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一人便包揽了十余人的活,甚至绰绰有余。 商帮中多了不少新面孔。青霄好奇问询,扬大帆面色黯淡,告诉青霄,那些消失的老面孔,是因各种意外,半途身死了。 山匪、逃兵、豺狼虎豹…走上的危险太多。扬大帆忽想到什么,说道:“青兄弟,如今山路十分危险,多了许多许多,曾经不曾见过的奇怪异兽,我有三个兄弟,便死在那些异兽手中!” 提起此事时,扬大帆难掩恐惧,面对那异兽,纵使十余人联手,其中还有不少武者,但依旧不是对手。 只有逃命。 话音落下,李长笑、青霄均投来目光。李长笑眉微皱,又缓缓松开。接下来数日,青霄与扬大帆等人走得很近,聊起了许多趣事。 相比于李长笑,青霄与扬大帆,显然更为志趣相投,甚至互相之间,已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扬大帆商帮住了三日,三日后又该启程,青霄目送良久。 李长笑道:“想去便去吧。” 青霄一愣,踌躇道:“可…客栈。” “我看着便可,趁早闯荡闯荡,以后别后悔才是。”李长笑头也不抬,懒散躺在椅子上,头盖着木扇,微风轻轻带起发梢。 青霄握紧拳头,心中挣扎片刻便有了决断,他头也不回,跑出了来去客栈,追上了扬大帆等人。 来去客栈,又少一人。 那太师椅轻轻摇晃着,李长笑成了空杆掌柜。 第684章 媚三娘后手(二合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青霄跟随商帮一去不回。李长笑倒也乐得清闲。每日除了打扫院落,照看花草,便再无所事事。 春去秋来。 这一年大冬,尤为寒冷,还未落雪,便已一阵寒潮吹来,寒风萧瑟冻骨,来去客栈偶有客人入住,李长笑自己不惧严寒,但仍需早早备好干柴。于是背一木篓子,腰缠一把斧头,直上山砍柴了去。 客栈的活计,弄来弄去也就那几样,做得久了,确会觉得枯燥乏味。来去客栈外,有一座山头,山脚立一块石碑,其上写着“砍柴山”三字。 是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三人,经营客栈时,每到冬季,便会来此山砍柴,来得次数多了,便想为这座山敕封。取个像样名字。 三人一人提一字,默契写下砍柴山。封了名后,山虽不见增高,但树木越发茂盛,用来烧柴最妙。 李长笑沿着崎岖山路,找了好久,才再寻到这座山的痕迹。石碑早已被杂草覆盖,上面布结青苔,后背更有毒蛇作窝。 李长笑砍了杂草,洗了青苔,再顺手将那毒蛇挪窝。随后砍出条山道,上山取柴火。 此时不过还未落雪,但天气骤寒,普通凡人,在这时候最不敢外出。只因若是半途落雪,便定要连下三天三夜,才可能停息。人在雪中待得久了,入眼所见便全是白色,什么沟壑、悬崖、道路,是半点看不清了。 踩错一步,失足跌落悬崖,或摔入岔道,因此而死之人,每年均有极多。这座荒郊野山,仅有李长笑一人独行,他却也算艺高人胆大。 他斧头锋利,每一次劈凿,都精准有力,三两下便可砍下一株,干脆利落,赏心悦目。 “哗啦啦”一声中,一棵“柴树”被砍刀,李长笑见树顶,有颗赤红果子,便大感惊奇。他摘下果子上下观察,见那果子鲜艳饱满,一眼便觉香甜。 “柴树”的名字,也是李长笑等人,私自所取。他三人道行不浅,但总不至世事皆知,这种“柴树”随处可见,但偏不知叫什么名字。 尤记得,李长笑、媚三娘、厨子,为柴树起名时,可经过好一番议论。媚三娘想起名为“三娘子树”,她总这般自恋,凡是起名,总第一个想到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是自己取的。但李长笑戏称说,“看我一刀一个美娘子。”便把媚三娘堵得脸色铁青,觉得大大不妥,连连改口,变为了“柴树”。 最后又免不了一顿打,李长笑是真打不过媚三娘,厨子总以为李长笑乐在其中,故意讨打。实则是媚三娘乐在其中。 厨子起名为“万剐惧冬树”,他是名刀圣,起名定也与刀有关,他自个觉得满意,还解释其中含义,却遭李长笑坚决反对,媚三娘也站在李长笑一侧,不肯同意。 最后焦灼不下,起了“柴树”二字。是见此树既不结果,也不娇艳,一年四季如常,好似无冬、无秋、无夏、无春之分。既无优点,也无缺点。 于是便起了“柴树”二字。但李长笑却突然发现,柴树结果了。他大奇特奇,这么多年来,从不曾见柴树结出过果子。 他将果子拾起,继续砍伐,发现十株树中,仅有一两颗可结出果实。 他一口咬下,入口先是甘甜清爽,可待那凉意褪去后,便口渴难耐,喉咙生涩,口感实在不佳。 李长笑忽有所悟,反常中定藏有秘密,于是他认真研悟,不再一味砍树,而是将柴树的赤红果子,一一摘下,存入梦境空间当中。 日后慢慢研究。 …… 李长笑归来客栈,将干柴劈开,储备入库,总算能休息一二。他刚回来去客栈时,一心将客栈做大做强。 但如今却又变得佛系,不再刻意拉客,仅保持日常经营,维持原貌。实也是一开始,李长笑见客栈死气沉沉,毫无生气,需一阵“兴旺气”,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上一洗,别搞得丧葬似的,不大吉利。又算是通过这种方式,告知某人自己又回来了。 如今却不用了,毕竟来去客栈,清清冷冷,行客三三两两,窸窸窣窣,来来去去,才是常态。 天气寒冷,有三两店客坐在大堂,围着火炉子取暖,都是粗糙汉子,很好相处。 李长笑与几人闲谈,打趣,过了几日,那三两店客又是离去,再等不久,便又有新人进来… 李长笑也不知,自己要住多久,要去做什么。他总会在某处停下,但他不会一直停下。 他一面留意南海局势,一面又似等待某人某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等得某日,他忽然起意,便也会如那众多过客一般,匆匆离去。 他悠而一笑,不想太远,每日照看花花草草,倒也有助于他大道沉积,整理所得所悟。 这一日,一名男子小心翼翼,依着记忆中旧路,寻了过来。他见客栈尚在,眼中又惊又悔,几番想要敲门,却又不敢。 还是李长笑主动开门,认出来人是谁。正是战乱时,遁走离去的店小二,当日虽是人之常情,但那嘴脸总归不大好看。 原来那店小二避了战乱,但也染了诡疾,是一种言不清的病症,一直不曾治好,如今碰巧路过此地,见来去客栈尚在,便动了心意,想起客栈掌柜,有一副妙手神通,银针扎上一扎,百病便全然消了。便想请李长笑出手医治。 李长笑自不会真记恨上店小二,他欣然同意,轻轻插了两针,便告诉对方,那旧疾已经尽数治好,可以离去了。 店小二感激万分,躬着身子出了客栈。在他记忆中,这客栈掌柜好似永远这样随和,笑起来洒脱随意,万事不往心去。便心想:“掌柜这手医术,若开个医馆,届时求医之人数不胜数,定比开客栈有出息。” 想到此处,便再忍不住,再深一步去想:“我当时舍他而去,实也算背信弃义,但掌柜依旧医治我,想来是万事不入心,来者皆医治。我若……”,当即动了歪念。 回去后,他苦思琢磨,想出一套谋取私利的路子。他开始对外宣称,自己认识一名神医,付千金即可见面,见面便百病消除。 一开始,相信者寥寥无几,但总有“病急乱投医”的富贵人家,南边一老翁,家中富足,良田万亩,偏偏打小有怪疾,听得传言后,便过来寻他。 那店小二心中忐忑,蒙着老翁眼睛,去来去客栈找着李长笑,李长笑果真答应,银针轻轻几扎,一切顽疾、旧疾,刹那间便是好了,当真神异得很。 如此一来,那店小二名头打出,数月内果真有数人求见,店小二蒙着对方眼睛,带着那求见之人,来访李长笑,求李长笑治病。 只因那外人若知,所谓的神医,便是来去客栈的俊掌柜,那他这门生钱路子,可便就断绝了。 李长笑见他们疾病缠身,苦不堪言,且多是顽劣恶疾,久久寻医却一直不见好,甚是可怜。再加之他对“病”之一道,向来兴趣浓郁,有些怪病、异病,更让他大开眼界,便忍不住去捉摸,这其中病理之所在,人为何因此,便会染上“病”。“病”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他着手之事,虽然简单,但想得深了,不就是一场场悟道吗? 自是顺手救了,但店小二那点心思计量,又怎能瞒得过他? 其中诸多顽疾,其实顺应天理而论,本是绝症,绝无可能治好。但李长笑治好,便是违逆天理约束,厄运由此而生,李长笑厄祸无边,自不会在乎这点小小影响。 但店小二却是不同,他以此谋取私利,看似大赚特赚,是无本买卖,沉溺于自己聪明才智中。殊不知,那代价,其实早已冥冥当中付了过去。 他轻轻一叹,曾隐晦提醒几次,见对方仍不醒悟,以后便也不再提醒了。任由店小二日渐放肆,很快,店小二已成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富豪。被人尊称为“医仙翁”。 他本名刘二牛,本是一连媳妇都没能讨到,备受欺凌的农家汉子。李长笑见他可怜,正巧客栈缺少人手,便拉他入客栈,给他些许营生手段。 刘二牛在来去客栈数年,实已积攒不少钱财。商帮的打赏,以及李长笑平日里,有意无意的赏赐。虽是名小二,但钱银的富足,远超寻常下地种田,甚至是远行走商的人。 不然当时战乱,他身上若无钱财,又怎敢轻易迁移?如今的刘二牛,快速崛起,不但购置了城中几大宅邸,还买了十几家店铺。 自个开起了客栈,偏就起名“去来客栈”,初时他是心有愧疚,觉得贪了李长笑便宜,便起名为“去来客栈”,好以此纪念李长笑的恩情。 可后来,便转念一想,人有多聪明,就该有多大财。自己如今这番作为,虽依托那来去客栈的掌柜李长笑,但却是用智慧换来。 便再无敬畏之心,再加之城中地位渐高,身穿华贵衣物,腰间戴金镶玉,已然与昔日刘二牛,截然不同。 更想反而行之,将李长笑的来去客栈买下,日后便将李长笑收入手下,不但自己此生无忧,这生财的路子,也无需担心忽然断却。 刘二牛想到此处,心便怦怦直跳动,再压不下这个念头,气息也变得急促。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清楚,李长笑绝对是件瑰宝,是无价之宝。 于是,他亲自拜访李长笑,出门前特意换上粗布麻衣,敲开客栈大门,好说歹说,但却总被李长笑轻飘飘一句,便彻底拒绝了。 刘二牛并未死心,先后又来三次,次次铩羽而归,在最后一次离去时,他看着那卧坐椅子上的白衣,对方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在他入门的刹那,便熟练得说出了拒词。 他再难克制怒火,脸上难看异常,摔门而出,但不敢放声怒骂。直到走出四五里,坐上大绿色轿子,才敢放声怒骂。脸色异常阴沉。 殊不知,他纵使再远十里,再远二十里,李长笑若是想听,也能听得清晰。刘二牛自言自语,说李长笑既然不喝敬酒,便请他喝罚酒。 于是联动官府,说那“来去客栈”,本名因是“去来客栈”,本是刘二牛一手创办,但数年前周遭战乱不止,刘二牛无奈逃难,被外来人李长笑发现可乘之机,于是强行鸠占鹊巢。 一番通告下来,周遭乡镇倒真是信了,那官员更不敢得罪刘二牛,毕竟谁人无病?谁人能保证,永世不求他人办事? 便真将来去客栈,纳为了“去来客栈”,将黑与白全然颠倒。刘二牛心自得意,以大掌柜身份,又去见了李长笑。 任由刘二牛如何得意,李长笑全不理会,最近有只受伤的鸟儿,落入了来去客栈,李长笑细心包扎照看,有事没事,便逗逗那鸟儿。刘二牛认为,李长笑是强装镇定,冷笑着离去。 不日,又有几人前来求医,付了千两银钱后,刘二牛将人蒙住眼睛,带来李长笑身侧,见李长笑依旧出手医治,且是针下病除,刘二牛更加坚定,李长笑已在他掌控内。 刘二牛心中毒辣,开始购置猛兽,有黑山大熊,吃人恶虎,大量养在来去客栈附近的山道上。让外人不敢靠近客栈。 李长笑发现,客人显然少了许多,山中有猛兽出没,大伙均不敢来。他略微一算,便知是谁人搞鬼。他心性恬淡,再稍稍一算,发现刘二牛报应,却也就在近期了。 他自不关心,若刘二牛在李长笑耐心并未耗尽前,能幡然悔悟,他倒是不介意出手帮上一帮。但如今,他早已不顾念旧情,便随他自个而去。 倒是自“柴树”上,发现的数多颗赤红果实,李长笑琢磨许久,才逐渐摸出一点端倪。 “臭娘们,莫非早早料到我会上山砍柴了?”李长笑笑骂一声,若他猜测未错,应与媚三娘有关联。 第685章 刘二牛业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刘二牛名声渐广,府邸门前,常有人跪地求医。刘二牛多是视之不理,如今他已不缺钱银,更青睐稀奇古怪的稀罕物,便是有人拿出千金恳求,他也不大乐意理睬。 又因得官府承认,心中底气更足,认为那手段非凡的李长笑,不过是空有手艺,却既无头脑,又无野心的懦弱之人。已全在自己掌控之中。 心中正自膨胀,不止求利更开始求名,他开始布设诗宴,请来文人学子,奇人异士,到他府邸上来做客。 如此数回,名声果真渐渐传出,一时风头无二,刘二牛便心想,单单请来府邸上做客,一回二回还好,若是次数多了,难免觉得厌倦,配不上自己如今身份。不如在风景秀美的野外布设诗画宴,以那天地间山山水水为题,各自抒发自己才华。 于是发布请帖,广招天下的俊才,他要在一山水绝佳之地,布设诗画宴。到了宴会当日,果真极多人受邀而来,那诗画宴十分顺利,不少年轻子弟展露头角,作下佳诗、良诗。除却舞文弄墨外,身手极佳的武者也是不少,刘二牛挑选数位本领高强的武者,招为了贴身护卫。 本一切顺利,却哪里料到回去途中横生了变故。刘二牛一行人,酒过三巡,宴会大尽其兴后,启程回城,却天色突然黯淡,下起蓬勃大雨。厚厚雨幕欺压而下,众生垂首,不敢直视。 刘二牛无奈停下等雨,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让刘二牛好生烦躁,指着天破口大骂。连着骂上几声,忽听玄雷阵阵轰鸣,声势浩荡,宛若天公怒吼。刘二牛一时泄了气,讪讪收回谩骂,再不敢张口,但心中却道:“你还真能劈死我不成?” 虽怕却不在意。果真又过一个时辰,突来雨势终于停歇。刘二牛带着队伍,朝回赶去。这场诗画宴场地,清幽秀美,但也远离人迹,有些许山道颇为难走,因大雨导致地上湿滑,更是难上加难。 抬轿的人步一滑,“噗通”一声,便将刘二牛摔了下来。狠狠摔入泥地里。一身衣物变得脏乱不堪,极其狼狈。 刘二牛气得抽出长鞭,狠狠鞭打四名抬轿的下人,打得浑身是伤,鲜血淋漓,跪地求饶,才肯罢休。还放言称,回去便卖了他们。吓得那下人哆哆嗦嗦,不敢出言反驳,便是抽泣也需极力压制。 那雨天路滑,意外摔倒,实也不能全怨他们。刘二牛出身农户,曾也为人抬轿,赚些外快,当时还心中抱怨,那富家子弟只会拿下人出气。如今位置一换,他自个行事,却比之以往的富家子弟,更是狠辣有余。半点不因从前遭遇,而升起怜悯同情之心。反而变本加厉责罚。 刘二牛怕又被摔下地,只能自个步行,走几里地。便见前方塌方,被巨石、黄泥,截断了去路。若想回城,便必须绕远路而行。刘二牛大骂晦气,暗想莫非是骂了天几句,被天记恨上了,非要寻自己麻烦不成? 可他霉运远不止于此,绕路途中,他等一行人,好巧不巧遇到一对山匪。刘二牛本带足了护卫,面对寻常山匪,也自有招架之力,其实因前些年战乱,附近山中藏匿山匪,早已是时有之事,刘二牛也不意外,想要息事宁人,用钱财消灾。 本来,山匪见有利可图,也给面子,答应放刘二牛离去。但偏偏其中一名山匪,认出刘二牛的“盛名”,又想起自家大当家,正好染上难治恶疾。 便不要钱财,反而要刘二牛,将山匪大当家治好。刘二牛哪里答应,双方斗了起来。刘二牛护卫虽多,拦路山匪不是对手,但一时半会也难以突围。 再加上山匪据点就在周遭,一时间支援源源不断,不出意外,便将刘二牛生擒而下,带到了大当家面前。 只见那大当家,浑身模样甚是骇人,简直与怪物无异,浑身脓包,右手手掌水肿,足有大腿粗细,长长垂着,单是远远看着,便闻到一股骇人恶臭。多待一秒,都算作煎熬。 刘二牛嚣张自嚣张,但却不傻,如今之急,便只能同意了。但他提出一个要求,只能带山匪大当家一人去。理由是,那医仙只承自己的情,多了绝不出手医治。 大当家忙与刘二牛称兄道弟,更想敬刘二牛为大哥。山匪上,又是布设一场大宴,各自喝酒作乐,其乐融融。 刘二牛实也不笨,他早早对外宣称,他年少时机缘巧合,救下了一名神医。那名神医是承自己救命之恩,才屡屡出手救治。 此说法早被众人信服。刘二牛见众山匪这般恭敬,心念再起:“我若借此收服山匪,势力岂不再进一步?”便真心想治好大当家,当晚郑重告诉众人,他刘二牛,定当竭力相助,绝不有半分弄虚作假。 大当家旧病不得医,终见光明,登时放声大哭,与刘二牛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大当家虽是感动,在两人跪地磕头,念到“同年同日死”时,心中却在想,若这顽疾再医不好,便真与刘二牛同归于尽,不再苟活了。 次日,刘二牛与大当家启程,走到一片密林时,刘二牛要遮挡大当家眼睛。大当家十分犹豫,刘二牛道:“二弟,你不信大哥?”大当家生性顽劣,从不肯自居于他人之下。也是被旧疾折磨,着实没了办法,才认刘二牛为大哥,但听刘二牛自称“大哥”时,他又不免打自心底不得劲。 最后一叹,答应蒙眼。在刘二牛牵引下,穿过林间小道,来到幽静处的来去客栈。 那道白衣,依旧趴在长椅上,前些日子,救下的鸟雀,十分亲昵的站他的头顶,叽叽喳喳,却也不嫌烦。 李长笑救好它后,便是赶都赶不走。 第686章 掌托乾坤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进入客栈,刘二牛附耳低语,告诉大当家待会便为他解开眼罩,但切记不可四处张望。那股子神秘兮兮的势头,把大当家弄得紧张极了。 解开眼罩,映入眼帘的,是一宁静的大堂,里面装潢好似客栈,有柜台,有桌椅,摆设十分雅致,两侧窗户轻开,时有微风吹入,可静人心神。 好似踏入此地,时间便也随之停滞,纷争便会消除。大当家再是观察,便见白衣卧坐其中,怡然自得,对于两人的突然造访,并无任何反应。 似乎打起了微鼾,睡得正是香甜时。不知为何,那白衣掌柜的睡姿,十分从容悦目,或许“从容”“悦目”四字,似不该用于同时用来形容一人睡姿。但确是大当家有感而发,自然而然如此觉得。 刘二牛叫醒李长笑,让他如往常一般,治病救人。兴许是次数多了,刘二牛总把李长笑的顺手医治,当作义务之举。再加之刘二牛诓骗世人,以巧径谋得钱财,身份地位一高再高,渐而渐之,自己也相信了。 他便想,自己对李长笑,既有救命之恩,又是其幕后东家,何必对李长笑太过敬畏?李长笑微抬眼皮,轻轻一扫。 见这来人病症确是奇怪,分明是人,第一眼却是怪物。他便喊那大当家,来到身前来,为其把脉诊断。 几秒钟后,李长笑一切了然,笑着问道:“十年前,你可是杀了一家人?”大当家悚然一惊,忙是点头,问道:“大夫,难道我这怪疾,便是那时引起的?” 李长笑道:“是也不是。”他告诉大当家,这病症是满身罪孽积蓄体内,再经由某一因素诱发。 怪疾日渐严重,渐渐便成了如今这副人又不人,鬼又不鬼的地步。实也是自个作孽,该受这一番苦痛。李长笑又问道:“你可是每次杀人,便觉足底、手心、囟门,会阴四处,瘙痒疼痛难忍?” 大当家更是点头,全身弊病被一一指出。这么多年来,大当家抓过不知多少郎中,均无一人能说出所以然来。他朝刘二牛投来感激眼神,看来这旧疾,大有治愈可能,此人果真是神医。 刘二牛暗暗点头,心中也自暗中生喜。大当家又道:“神医,这怪病该如何去治?” 李长笑轻轻一笑,收了神针,漫不经心道:“我没说要治。” 大当家一愣,看向刘二牛。刘二牛心道:“从前都好好的,怎的今日便不治了?”想不通所以然。 刘二牛道:“掌柜,这大当家是我结拜兄弟,还望尽力救治,我刘二牛感激不尽。”大当家感激不已,又满是期许看向李长笑。 李长笑头也不抬,“我若想救,自然会救,但我不想救。”大当家道:“这…这…神医,从前都好好的,为何偏不救裘某?” 山匪大当家本名裘大刀。刘二牛大觉折了面子,道:“这病,你必须治。” 李长笑站起身来,头顶的鸟儿扑腾翅膀,也随之飞起,绕着李长笑身侧,叽叽喳喳不停。裘大刀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又听李长笑不愿搭救,一下子戾气上涌,将腰间小刀拔出,便是投向那鸟儿。 裘大刀心道:“你若不是可救我性命,这刀我便要取你性命。”但下一秒,便愣在当场。他见那小刀悬停空中,别说射杀鸟儿了,便是靠近都难。 裘大刀身为武者,这计飞刀虽未用全力,但也可伐断树木,碎开金石,威力极是骇人。他见人躲过、避过,但从未见人,如此神异的接下过。 李长笑来到窗沿,为那花花草草施水,懒洋洋道:“我有三不救,大恶不救,大恶不救,大恶不救。你都符合了。” 刘二牛忽觉慌乱,从前一直觉得,李长笑被他任意拿捏,一直在掌控当中,如今却忽然发觉,好似不是那么回事,他道:“掌柜,给我个面子,他虽是大恶,但已有向善之心,他拜我为大哥,就从这一点,你也不肯出手吗?” 李长笑轻轻一叹,头也不回,用着自制木洒,正轻轻浇灌一朵娇艳的花儿,左手抓起一些稻米,乘在掌心,鸟儿轻轻啄食。 他悠悠道:“小牛,你早早便入妄道,命将绝矣,却也怪不得任何人,我提醒你数次,你依旧执迷于此。我向来来者皆救,何时是给你面子,才肯去施救的?” 刘二牛身轻一颤,不住被拉回思绪。他那在虚荣中,堆砌起的虚妄蜃楼,在此刻纰露原形。 李长笑手轻一挥,一阵清风吹来。两人眼前一晃,下刹那,便已经被吹出了客栈。 两人互相对视,刘二牛忽从大当家身上,感受到一股沉沉杀意。他还想解释什么,但大当家裘大刀已经飞扑而来。 裘大刀骂道:“好啊,你敢诓骗我,害我空欢喜,我必杀你不可!” 刘二牛慌忙逃跑,四处躲闪,但眼见裘大刀气冲上头,下手无半点留情,大有必杀自己势头。他惊怒之下,又朝客栈大门跑去。 他重重敲门,请求李长笑出手帮忙。下一秒,吱呀一声,李长笑果真推开大门。刘二牛热泪盈眶,正抽泣时,李长笑手轻一挥,当即将刘二牛、裘大刀两人,吹出了数十里开外。 李长笑漫不经心喃喃道:“江湖恩怨,可莫染污我客栈。” 又关上房门,取出柴树果子研究。 那深山处,裘大刀追杀刘二牛,刘二牛终被追上,生生开了膛,破了肚,死状尤为凄惨。 裘大刀病发,全身剧痛,又因叫喊声引来山中黑熊。两位义结金兰,果真做到了同年同日死。 …… 因为柴是用来烧的,故那“柴树之果”,李长笑取名为“烧果”,又因为知道出自媚三娘手笔,也叫“骚果”。 他尽心研究,发现小小一果,竟藏极深奥秘。 搬弄乾坤变化。 李长笑拿着烧果,隐约觉得自己,正托着乾坤。 第687章 苦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客栈附近有山虎、山熊作恶,吃了不少路过行人。李长笑一念动,便将那山虎、山熊,尽数驱离了。 来去客栈,虽只有李长笑一人打理,但一切井井有条,看起来十分温馨舒适。李长笑栽种花草,每日精心照料,打理客栈,干净整洁。 从前青霄一人接管时,桌椅各处也无尘无垢,一丝不苟,但却冰冰冷冷,无半点客栈味道,容易让人望而生畏,好似入了坟地,但也不能怪青霄,一人有一人心境。如今李长笑坐镇,他只需朝大堂处一趟,便自有股浮世万千,偏得此处,是那一净土的感觉。 自山虎、山熊迁离后,山中行人又渐多起来。客栈恢复往日常态,总有三三两两行客入住,讨酒、讨茶讨饭也皆是有之。 李长笑的花草开得鲜艳,行客入住时,总会在窗边观赏,再不时点评几句。若遇到爱花之人,还会向李长笑讨教育花技法,问李长笑花名、采自何地。 李长笑实也随手乱种,他种花,一来是觉得花好看,二来,是想研究木植生长之理。以此破解柴树生烧果之迷。 有人向他讨教,他也绝不藏私。乐意与人交流。一日,一贩花的行商客,路过此地,想花重金与李长笑买花。 李长笑拒绝后,那行商客也不恼,捧着花看了好久,口中不时有称赞之言。在征得李长笑同意后,他用手指拨开花蕊、从里到外,细致观察花得形态、长势。李长笑一看,便知此人乃是行家,两人随即交谈。 两人渐谈渐欢,从言行举止中,李长笑知道此人花道造诣不浅,见解独到,单以此道而论,算是自己前辈。李长笑心中高兴,绝不倚老卖老,虚心请教养花经验,如何让花开更艳,甚至结出果实。 行商客听得李长笑问话,给出自认为的解答,“花开更艳,需精心栽培,将花草比做人,人饿了要吃食,困了要睡觉,花矣是同理,只需做到这点,不愁花不开,不愁香不来。但关于结出果实,除非花本来就能结出果实,否则再如何培育,也是枉然。” 李长笑认真记下,吸取经验,行商客住了约莫两日。 行商客对这谦和掌柜,也十分有所好感,时常寻他说话,离去时,还掏出一本由他自己亲自编写的养花手册,送给李长笑当作礼物。 李长笑自不白拿,送了行商客一缕千金不换的福气,几场人世间难觅的大美梦。虽二者皆虚幻,但世人所求之物,皆可在其中得到满足。 两人分别后,李长笑认真翻开养花手册,忽然一顿。他讲养花育花,无外乎四字,顺应天时。 其内涉及到浇水、散粉、松土、施肥,做到精细处,还需根据气候、天气、日月之交替,时节之变化,做出相应的处置。 唯有如此,才可使花开更艳。 李长笑恍然大悟,放声大笑,总算明白‘烧果’深意。 花是如此,树更是如此。 若把一棵树的生长,看做是天地至理的结合,涵盖了时节变化、地势、天时、日月、……,此中种种,皆可用“乾坤”二字替代。那让本不该结果的树,结出赤红朱果,便是那人肆意拨弄天地至理,戏弄乾坤的体现。 便也是说,小小一烧果,或藏匿着扶摇天下,最顶尖的妙法之一:掌中乾坤。 正常而言,柴树不可能结果,但掌中乾坤作用下,不但结了果,还每年都结,果子赤红饱满,惹人注意,垂挂枝头,任人所采摘。 却也体现媚三娘自傲之举,她的手段,就藏在哪不起眼中。谁人都可以取得,就看你自个能耐,自个悟性。 这是她留给天下的。 也是留给某人的。她定能料到,日后的某某一日,定有个白衣上山砍柴,见到柴树结出果子,于是好奇研究。 实也早有暗示,毕竟为柴树取名时,媚三娘一开始死活要叫“三娘子树”,那柴树上结果,自然可也联想到媚三娘留的后手。 李长笑明悟这一点,心中又忧又闷,虽妙法便在手,但媚三娘特意留下此物,定也说明她此行,已不觉自己还能回来。 李长笑轻一叹,手持烧果,几度欲要关上客栈大门,出门而去。但最终还是放弃。 他知道,时机未到。至于时机何时到,他自己也不知,只凭心中那抹感应。李长笑望着烧果,心道:“也罢,她或许还有手笔。” …… 李长笑去砍柴山的次数增加了。他虽知道妙法“掌中乾坤”,就藏在一颗颗烧果上,但如何领悟,如何取出,倒也真是间难题。 他猜测,唯有悟透柴树结果的根本道理,才可悟出掌中乾坤。于是每日清晨、傍晚、总会往砍柴山上走一遭。 他观察柴树生长轨迹,生长之理,日复一日,春去秋来,便是一年。来去客栈照常营业,每天三三两两来客,也无需太多精力照料。 这一日。 李长笑忽有所悟,张开手掌,掌中光晕闪烁,仿佛乾坤寰宇,尽在这一掌之间。 他终于有所得,那掌中乾坤的妙法,小有所悟。 但也正是因此,他又发现,柴树的烧果,虽是媚三娘特意留下的手指,藏有掌中乾坤的玄奥。但同时,也是媚三娘一件,一直未曾完成的事。 媚三娘借掌中乾坤,让不可结果的柴树,长出鲜艳的果实。但那果实…初尝极甜,随后便是苦涩,让人难以下咽。 是颗“苦果”。 第688章 掌中乾坤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以媚三娘个性,她绝不愿只结出一枚苦果。故“柴树结果”,是一件不曾完成的事。李长笑道行已深,但若与媚三娘相比,还是算浅。 既媚三娘并未做完,李长笑便也来了兴致,想着若是可以,自己或能尝试尝试。他自不是自大的认为,媚三娘做不到的事,他偏偏就能做到。 仅是想出一份力,看看能否取个巧,帮老友做未完之事。接下时日,李长笑潜心研究掌中乾坤,潜心观察乾坤寰宇。 李长笑先习拂华风,后习十仙印,再有造化,三者均是妙法。有三者打下的基础,再研究掌中乾坤,便是事半功倍。 再加上,李长笑探秘二元宗遗址时,曾得到一颗万道之果,内藏万千术法精华,李长笑一直尝试消化,虽至今未能消化万一,但收获也是不小。 种种奇遇相结合,掌中乾坤进展飞快,一日,他趴在房瓦之上,见得天空繁星满天,星星点点,忽有所悟。这时天色暗沉,一团乌云飘逸而来,李长笑眉一皱,随手一拨,也没用灵气,但见那乌云却自个,被拨得四分五裂,全然散在了空中。 他只觉天地虽大,却似各种玩物,他凌驾其上,可随意拨玩,无所不能。 用作对敌,那手段更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李长笑这才知道,以媚三娘的修为道行,若是用出“掌中乾坤”,杀一寻常炼虚修士,只和碾死一只蚂蚁简单。 李长笑所识的合体修士,仅有二人,其一:慕老祖,其二:赵青。慕老祖有合体之名,却无合体之实,在李长笑眼中,就是一特别强大的炼虚巅峰。至于赵青,她一身术法,全只求“杀力”二字。论法之精妙,甚至不比李长笑。 便造成赵青一出手,必惊天动地,但不出手,李长笑也不好评价其深浅。媚三娘不同,她更似正常的合体修士,杀力强,术法妙,道行深,甚至无需动用修为,单以自身理解,也可影响天地。 研究掌中乾坤后,李长笑对合体境,了解更近一步。 这日,他术法又有突破,手轻轻一翻,草木哗然,一阵花草芳香扑鼻。他回首望去,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曾经那遥遥不可及的合体,离他也不过三两步之遥。不近不远,他总会到的。李长笑心中平静,站在山顶处,举目远眺远处风景,也是在眺望自身大道。 说来也真奇怪。 他由结丹入元婴时,兴奋大笑不止,喝酒买醉,恨不得与那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分享自己喜悦。由元婴入化神时,也沾沾自喜,心中隐隐骄傲,自己乃十神髓化神,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占尽了天地造化。 可化神入炼虚,心却无喜无悲,如今炼虚中期,他已然可隐约见到“合体”,但心中却无依稀、兴奋之意,仅剩下平静淡然。 此时此刻。 李长笑的梦境空间,灵气已然十分充沛,且越来越充沛,他距离“合体”……远比想象中的,要近上许多。 若真能迈出那一步,确也真值得自豪。纵观古今,“合体”强者,不说屈指可数,但也定是凤毛麟角,可载入人族史。 …… 李长笑掌中乾坤,已经修至极深境界,这种妙法,本是极难极难,若无上千百年,连入门都不可能。 但正是灵气枯竭,世界小了,乾坤小了,李长笑研究掌中乾坤便易了。再加上一身,无法复制的奇遇,快速取得进展,实属意料之中。 他尝一口“烧果”,初时极甜,后时极苦,含在口中,味觉颠调,冷热失调。若是凡人吃下烧果,其实有毙命风险。只因人体有五行、有阴阳,吃下烧果,会使代阴阳颠倒,五行紊乱。 最终五脏衰竭而死。 因为烧果本身便是颠倒乾坤后的产物。李长笑强自忍下,又是一口咬下,这一口,更苦更涩。李长笑脏物杂物,都曾吃过,对吃食的接受度,是极广极广的。但这“烧果”,是他唯一一个,吃入口中便忍不住想吐的食物。 他强行吞下,这刹那,便连他的身体,也渐起了反应。周身环绕一股说不上的力量,好似乾坤扭曲,发出的扭曲巨力。 他又吃一口,强忍吞下。便见天边日月同辉,天空暗沉,下起大暴雨。因他自身的乾坤紊乱,牵动了天地的紊乱。 李长笑眼睛一亮,心道:“原来如此,掌中乾坤、掌中乾坤,媚三娘更是想破开乾坤。” 这刹那,他一切明了了。果真天下英杰,均有一二共通之处,便是大魄力,大志向,大无畏。 李长笑右手掌中乾坤,左手造化。媚三娘的烧果乃是颠倒乾坤之物,不得天地承认,所以苦涩难咽。 李长笑便想,或许媚三娘所差的最后一步,便是违逆天理。正是这一缘由,导致结出的是苦果。 而李长笑的机遇,恰巧可替媚三娘,完成那最后一步。他将掌中乾坤,与自身造化结合。便见手中的烧果,散发出诱人香味,外形虽无改变,但内里却截然不同。 李长笑一口咬下,顿觉香甜汁水四溢,清甜过后仍是清甜,还有阵阵回甘,十分好吃可口。他帮媚三娘完成一件旧事心愿,也觉得心情愉悦,一边吃着烧果,一边下了山去。 第689章 新客人,轻春华、虎鹤兄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客栈里又来了客人,是一名富贵小姐,一身富贵打扮,珠光宝气,人未至,那身上的饰品便晃了人眼。 那富贵小姐生得清丽,但却好生娇纵,身后带着两个仆从,见深山有一客栈,好奇之下,便要入店住上几日,尝尝是个什么滋味。身后的男仆连忙阻止:“小姐,这店一瞧,便是吃人的!住不得,住不得。” 说着,男仆浑身颤栗,只觉那客栈阴气森森,女仆也是如此,但富贵小姐一拍长剑,道:“怕甚,我师尊剑术绝高,我已得一二真传,要是有吃人妖邪,我定能斩于剑下!” 便大步走入店中,一脚踹开大门,眼睛煞气一瞪,手放在剑柄之上,若有半分不对,她定会立时出剑。两位仆从却也尽心尽职,纵然害怕,但仍旧一人警惕一侧,大有“左右护法”之势。 李长笑大感无语,微合双目,飘飘然道:“三位,小店乃正经营生,你们多虑了。” 那声音似清风吹拂,富贵小姐、两位仆人,同时一惊,这才注意到,那大堂内正坐一白衣。富贵小姐奇了,她见那白衣躺在太师椅上,手轻轻一点,椅子便前后摇晃不停,颇为奇异,便忍不住去想,莫非这椅子中,藏有天机道机关巧要。 但定神再看,发现却也不是,太师椅十分普通,并无任何机关。富贵小姐奇道:“难道是个不出世的高人?此人或能与师尊匹敌。” 使得椅子无外力影响,却能自动,这需要武道极深见解。李长笑道:“三位可是住店?”富贵小姐挺身道:“自然,你开店不让人住么?”李长笑笑道:“你那势头,可像是来拆店的,我寻思我这正经营生,可没得罪人。” 富贵小姐俏脸一红,想想确实理不在己,分明住店,却脚踢大门,一进来便拔剑相向,世上着实没这般道理。李长笑置之一笑,安排三人住店,收费均是便宜,那富贵小姐一出手,便也是块块银子,让拮据许久的来去客栈,顿时找不开钱来。 着实尴尬一阵,李长笑灵机一动,临时抬高价格,富贵小姐骂道:“奸商。”李长笑笑道:“无奸不商。”带着三人,朝二楼走去,安排客房给三人。 富贵小姐来自北四域,名为轻春华,身后的男仆名为刘举,女仆名为曲小婵,李长笑均以姓名相称,平等而视之,让刘举、曲小婵受宠若惊,又喜又恐,忙观察轻春华的神色。 轻春华浑不在意,好奇问道:“你这客栈,看起来不错,辉煌大气,为何偏偏穷成这般?”李长笑道:“自是我懒。” 轻春华嗤之以鼻,觉得好好个客栈,落在此人手中,着实是明珠蒙尘,若是在她手中,她定会花大价钱,大物力,造就一片山水庄园,届时钱财源源不断,还可尽情享受。 只是不敢深想,又快快止住。轻春华的师尊,曾下有戒令,人世间的奢侈享受,会腐朽人之意志。若她贪图享乐,这一身武功,绝不会传她万一。轻春华正因师尊嘱托,才离了家乡,四处游历。 李长笑道:“小姑娘,你那武学,似乎造诣不凡啊。”他已许久,没见过武学这般高的人了,况且还如此年轻。 轻春华一脸傲然:“便是神仙,也不见得能赢我。”李长笑点头:“一般神仙,真未必比你厉害。你师承何人?” 轻春华斜睨道:“你也想拜师?”李长笑哑然失笑,不再去问。 轻春华、刘举、曲小婵三人入住客栈,轻春华对客栈十分好奇,她本便游历之身,也无甚要紧之事,自也多住上几日。第二日正午,又有两人住店。 那二人均是老者,白发苍苍,却精瘦得很,踏入店中,气势便极为不同。两人办理住店,也无半句废话,交付钱银后,便径直上了二楼。 客栈同时住五人,且均身份不凡,也着实又心兴旺一把。李长笑需着手准备吃食,见人多了,于是想大展身手一次,背着竹箱子,去野外打一些野味回来。 他抓了些黑兔、野菜、果子回来。说来也是一奇观,这山野间野兔极多,见人就跑,两腿蹬得飞快,是出了名的难抓。但李长笑伸手去抓时,无论野兔怎么跑,最后总是轻易的被抓在手中。 看似寻常捕捉,实则蕴含掌中乾坤的玄妙所在。李长笑没动用灵气,但伸手去抓时,那兔子宛若置身于万千乾坤当中。 它便是跑得再快,又怎能逃得出乾坤?故李长笑一抓一准,手到擒来。不知觉间,李长笑便抓了四五只野兔。 毫无悬念的说,“掌中乾坤”是李长笑目前为止,接触到最为精深的术法。不愧为百绝术法前列。 它那拨乾坤之妙,甚至隐约脱离灵气。回到客栈,李长笑处理食材,在大堂处筹备晚宴,他做了四种菜式,分别为野兔西瓜汤、荷叶叫花兔、灼烤兔肉、爆炒兔肉。香气扑鼻,精致中又带几分敷衍。每一道菜,都是精心准备,但他就不舍得抓些其他野味,导致一桌子菜,就一“兔肉”。 闻到香味下来的轻春华三人,被香得流口水,但一瞧全是兔肉,不免有些失望,连骂那掌柜不是好人,不舍得多备几样菜食。 两位老者紧随其后,也下了楼来,准备服用晚膳。 他二人一人名云中鹤,一人名田中虎,神色冷冰冰,全程无半句废话。 但下了楼来,见到轻春华后,神色却显然一变。 第690章 乾坤之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饭桌前,六人围而坐之,田中虎道:“小丫头,年纪轻轻,怎有这等武艺的?” 轻春华大觉冒犯,不愿给以好气,“偏不说。”气氛一时尴尬。李长笑舀一碗兔汤,拿起一兔腿,身子朝后仰,靠坐椅子上,饶有兴致看着几人。 田中虎、云中鹤看似瘦弱老人,实则武艺非凡,且足有两百多岁,阅历见闻着实惊人。而轻春华甚是年轻,不过二十出头,但以武道造诣而论,不差二人多少。 此番相见,自不能平平淡淡,形如路人。怕是免不了一场切磋。 田中虎只觉酒菜均已无味,手痒难耐,更是心中惊奇,自己毕生研究武道,通窍穴、聚真气、斗强敌,历经两百载奔波岁月,才能有如此成就,如今却见一刚冒头的小娃娃,能与自己不相上下,怎肯如此罢休? 更难免心想,这个小娃娃可是有奇遇、重宝加身,否则何至于有这等骇人成就。 田中虎道:“好,你既不说,我自也不强求,你我较量较量如何?”轻春华不喜,不去回答,更懒得同意,心中想着,你我初次见面,既无冤又无仇,我又正在好端端吃食,凭什么非要与你比斗?但田中虎却不理会太多,更无需轻春华同意,他双手抓住桌角,用力一掀,那酒菜全然朝轻春华扑去。 悍然发起进攻。 李长笑悄悄后退几步,见自己精心料理的菜食,竟被这般糟蹋,对田中虎、云中鹤二人好感陡降。 轻春华大恼,立时抽剑劈桌,岂料平日可劈断金石的宝剑,竟难以在桌上留下划痕,心只道:“这老头好深的功夫!”只认为是田中虎暗中用了手段,将桌子护住,使其更为坚固,这才让自己一剑斩下,却不能留一丝痕迹。 却偏偏没有料到,实是这桌子材质非凡,岂是能轻易斩断的。轻春华见斩不断,便一脚踢在桌上,使得桌子反飞回去。 田中虎道:“来得好!”双手一接,将桌子抡个圆圈,泄去残留力道后,再双脚朝地一蹬,紧跟着腰腹一齐用力,推着桌子朝轻春华撞去。 轻春华道:“你个老道!也太无礼!也太无礼!”也不让多说,转个身子,顺势将长剑插入剑鞘,双掌同时递出,印在桌上。 桌上食物洒了一地。 两人互相角逐,谁也不让丝毫,一股无形飓风盘旋两人身侧。普通人若贸然进场,便会血管破裂而亡。 两人实也斗上了头,不去顾及太多。田中虎微微张嘴,一声虎啸自体内传出,隐约可见其身后,已凝聚一头白色巨虎。 那威势着实不弱,可称“非凡”。李长笑见得此景,不住心想:“这份武力已经杀力极大,若非是外族侵扰,敌手实在太强,实也已经够用。” 白色巨虎出现刹那,轻春华连退三步,额生冷汗,冷哼一声后,体内溢出金色能量,灵动活泼,好似一条条金色小鱼一般。 李长笑一愣,旋即摇头失笑,自轻春华身上,感受到熟悉气息。玉罗刹忽有感应,传声道:“此女乃张沫门下。” 玉罗刹魂体虚弱,多数在沉睡,偶然间醒来,便会与李长笑闲聊几句。李长笑点头:“我看到金鱼形状,便一切明了了,此女所修之法,应与张沫有关。” 他又定神看场中较量。轻春华实也不弱,侧手一拍,将桌子拍飞后,挺剑杀向田中虎。两人各有优劣。轻春华剑法灵动飘逸,田中虎拳脚化繁为简。 一时竟不相上下,虽是不相上下,但实是轻春华取胜,田中虎两百多岁寿龄,主动挑衅一女子小辈,还迟迟拿不下来,可见这脸面已是丢大。 田中虎、云中鹤闯荡江湖多年,素有虎、鹤双绝的称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见田中虎久拿不下,云中鹤自觉面上无光,心道:“事已至此,决计不可放了此女,出去败我名声!” 心中更是暗生嫉妒,见轻春华年纪轻轻,已有这种武道造诣,更想见其半路夭折。于是云中鹤喝道:“妖女!休伤我虎兄!”从右侧攻来。 轻春华气急,“你们好不要脸,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田中虎、云中鹤同时嗤笑一声,心中齐道:“就是怕人耻笑,才更留你不得。”下手招式更为狠辣。轻春华能与一人战得平分秋色,但两人联手,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败招屡出。 轻春华只道今日竟含恨死在此地,心中多有不甘,更想不通两人因何而突然发难。正是这心神动荡,一个慌神之间,云中鹤高高跃起,一记飞踢袭来。乍一看,好似振翅的白鹤。 这一招,轻春华着实难防,正要认命,却见云中鹤那飞到半空的身子,忽然被人一把拽了下来,朝后丢去。 极为突兀,又透几分滑稽,但却实实在在发生了。云中鹤地上翻滚几圈,站起身时,只觉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他那记“飞鹤振翅”,本大势已成,去势已定,便是十余头牛,齐齐用力也拉不回来。但却突然中断,也未觉得受巨力阻挠。实在蹊跷至极。 他好不易弄清情况,见是那掌柜出手,羞愤之下,不去想太多,只心道:“再死个掌柜,也无甚大事!”竟要对李长笑施加毒手。 李长笑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五指伸直摊开。只见奇怪一幕出现,那云中鹤竟自己撞上那巴掌,自己给自己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极为熊亮,李长笑半点力气没用,全是云中鹤自己的力气。这一记耳光,显然给云中鹤扇懵了。后退几步,双目赤红,“好胆!敢这般辱我。”于是提起气来,又全力杀向李长笑。 但结果无一例外,全是自个撞巴掌,自扇耳光,最后两颊高高肿起,眼睛一翻,生生气得昏厥了去。田中虎不信这邪,也来尝试。 “啪!” “啪!” 似乎无论如何挣扎,都必须要挨上这记耳光。李长笑打个哈欠,又伸个懒腰,好似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伸直右手,“守株待兔”便可。 轻春华看得呆了,难想世间竟还有这种奇事怪事,若非适才她与两人真切战过,深知这二人功夫不弱,心思歹毒,此刻定会误以为他们是傻子。 田中虎连挨十记耳光,终于发觉不对,转身想要逃跑,但纵使是逃,也总会以各种方式、巧合,最终自己用脸接下那耳光。 活生生扇晕了过去。 李长笑骂道:“难怪肉搏总不是她对手,她定偷偷耍赖了。”看着二人惨状,想起被媚三娘痛扁的日子。虽是玩乐兴致,但屡战屡败,难免记挂心中。 百绝中最为顶尖的妙法,实在太过骇人。 第691章 故人徒弟,戒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田中虎、云中鹤二人,自挑起事端再到羞愤昏迷,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本占尽上风,得势不饶人,哪料又突生变故,最终自食恶果。 两百余岁年长老人,被这般羞辱,纵使李长笑未真想伤他们分毫,可又叫他们如何自处?不如自裁得了。 李长笑左右手并用,拽着虎、鹤后领,托到客栈角落,随手堆叠在一起。随后自顾自拾起扫帚,将那散作一地的菜食、兔肉,一并清理干净。 轻春华这时才回了神来,想起师尊的嘱托,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水更比一水深,偏偏就有些真正高人,总以普通凡人身份自居,故万万不可,以势压人、以貌取人,以某一标准衡量人。 她从前感悟不深,虽也明白话中道理,但明白归明白,世间道理千千万,是人都明白,但也未见天下便均是好人当道,反而入目所见,坏人横行却也不少,就好比先前的云中鹤、田中虎二人。 两人两百多岁高龄,难道不知晓以大欺小,以多胜少,着实为人所不耻吗?难道又不知无端杀人,乃是为非作歹吗? 却依旧悍而出手,毫不留情。轻春华也是同理,她正是年轻时,一切充满好奇,虽说不曾以武力压人,但遇到普通人,却也未必能真正做到,平等、平常、平心相待。 莫说她了,便是李长笑自己,也难彻底做到这点。 但轻春华见到此刻此景,那白衣掌柜以诡异手段降伏二人,却转而平淡清扫环境,脑海中便浮现起师尊谆谆教诲。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学会那些小道理。 一时间对师尊大感钦佩,那曾经教导更牢记在心头,不敢轻易忘记。轻春华忙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李长笑不曾回头,将地上污浊清理干净,转而拿湿了水的毛巾,趴在地上擦拭干净。这一步可不能马虎,需要倒上些酒,反复用力擦拭,才可彻底清理干净,日后不必留有异味。 李长笑又觉这声“前辈”,喊得着实合理,但不免叫得老了他倒更喜欢与人平辈而论,忽略彼此年龄。他正慢悠悠想着,轻春华已踌躇不定,既想俯身帮忙,一时片刻,却又拉不下身子,毕竟她出生富贵,外出游历专门带两位奴仆,负责打理衣食起居,武功虽高,偏偏十指不沾阳春水。 好一会,地面擦拭干净,李长笑就地而坐,让轻春华不必拘谨,找一地坐着,他再去准备吃食。 轻春华正弄不懂李长笑想法,但还是照做,寻一座位坐下,这时奴仆刘举走来,喃喃道:“小姐,我们逃吧,此地怪异得很。”曲小婵颤声声道:“是了小姐,你瞧那掌柜,打晕那两人就和玩一般,我们也定不是对手,保命要紧,反正房钱也是给过了。” 轻春华犹豫一二,她见那白衣掌柜行事确是难以揣测,心生逃离之意。但前后一想,又觉那掌柜行事虽古怪,但从未做出危害之事,适才还救下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不告而别。想到此处,心中一狠,自语道:“哼!偏不逃。” 便坐着等李长笑出现,不一会,李长笑端来一两碟青菜,两碟酱肉,两碟小菜,整齐摆在桌上。又为刘举、曲小婵、轻春华各盛一碗白米饭。 刘举、曲小婵惶恐接过,轻春华外表硬气,不动声色,但心中实也忐忑不已。李长笑这掌柜当得是既做厨子、又做小二,做得周周到到。 曲小婵、刘举看向自家小姐,轻春华一瞪眼,便夹菜去吃,好似根本不怕李长笑会暗中下毒一般。见她都吃了,刘举、曲小婵自然也不能不吃。那饭菜滋味还算不错,虽加的料头极少,但火候、手法拿捏到位,也是极好吃的。 李长笑厨艺虽古怪,但用作招待客人,自要上心,尽力迎合众人口味。 李长笑边吃边问:“你师父如何了?”轻春华一愣,不敢轻易回答,心道:“此人莫非与师尊有仇,早便在此处等我。适才的诡异一幕,实则是演戏骗我,只为套出师尊踪迹?” 越想便越觉可能,已暗暗后悔,刚才没能转身便跑。她侧头看一眼田中虎、云中鹤二老,深想道:“糟糕,那二人假装昏迷,被堆放在角落,实则是形成包围之势,我若露出异样,怕要被三人合而攻之!” 那神色变了又变,李长笑瞧她俨然一副,斗智斗勇,城府极深的做派,觉得好笑,便大声笑出了声来。 轻春华更料定猜想,骂道:“阴险小人,你笑个甚,真以为吃定我么?”李长笑道:“你这姑娘,想法太多太杂,也对,在你这阶段,这才正常。” 李长笑解释道:“我这客栈开好久好久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轻春华冷笑道:“真以为我好骗?这饭我不吃了,我们现在便走,你若拦我,便证明你居心不良!” 说罢,她便放下碗筷,拉着刘举、曲小婵起身。李长笑眉眼含笑,问道:“若我真心救你,并未居心叵测呢?那你这做派,也可算作‘忘恩负义’,对有恩之人恶语相向了罢,你师尊是这么教你的?” 他见这轻春华越是警惕,越是戒备,就越想逗逗她。实也算作是一小乐趣。轻春华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了,师尊确实教导她,有恩必报,恩怨分明。 她年纪虽轻,也算初入江湖,虽武艺已经一绝,但实没遇到过,这般纠结的情况。尤是见到掌柜那张笑脸,虽俊俏极了,但也似雾似幻,捉摸不定,不敢轻易靠近,却又隐隐觉得不该立刻远离。 轻春华所不知的是,若换她师尊在此,只怕早已笑颜大展,开心不已了。她师尊虽偶尔提及些旧事,也颇为有趣惊险,但轻春华又怎知眼前这名白衣,便是那故事中屡次出现人。 第692章 异兽传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轻春华不料这古怪掌柜言辞这般犀利,三两语之间,便让她不知如何作答。她确也存在这番考量。 若掌柜实非坏人,好意相救,自己却疑神疑鬼,最后不图报恩,反而离去,便是大错特错。师尊若是知道,定也会重重责罚。 轻春华见李长笑脸有笑意,隐约看出几分戏谑之色,摆明是“仍你猜之疑之,我自无所谓。”的洒脱态度。纵使心中迟疑,却也没来由一气,想道:“难道你救了我,我便偏要在你这受气么?”说道:“哼,我这叫紧急避险,小命为主,等我日后更厉害了,你再来找我,或是我再来寻你,我自会报恩。” 说罢,拉着刘举、曲小婵离开客栈,满桌饭菜也不曾吃。李长笑无奈一笑,想着自己许久没照镜子了,难道看起来,已不像是好人了? 他提醒道:“好罢好罢,你要走,我也不便拦你,但最好别朝西北向走,哪儿异兽出没,危险得很。” 轻春华回道:“假惺惺。”走得更快,但走出几里后,又不免心中忐忑,忍不住再想:“他真是坏人吗?” 她也不知是何感受,毕竟初出茅庐,想问题时,总渐渐围绕自己而转。她便在想啊,那掌柜如果是好人,真心救了自己,自己这般做法,定要惹得他伤心了。 他伤心后,定会难过,难过后就不做好其他事了。轻春华越想越严重,脑海中浮现李长笑默默神伤,郁郁寡欢的面孔。仿佛是自己,将那白衣掌柜推入地狱。心中愧疚,怀疑不停。 但又走几里,却又释然了,只觉天大地大,那小小一客栈,不过是万千奇遇中,小小的一朵浪花,何至于思恋太久? 再者说来,身为客栈掌柜,总归常遇到奇葩客人,全把自己当作忘恩负义的怪客人便是了。轻春华对待李长笑,其实无半点厌恶,只是怕、惧居多。 她走在路上,与身侧小奴闲聊。曲小婵羡慕道:“小姐,你不过学几年艺,竟这般厉害了。” 刘举道:“那精瘦老头,单打独斗,全不是小姐对手,可把他气得呀。” 轻春华笑道:“自然,不过却不是我厉害,而是师尊厉害。”曲小婵问道:“小姐,你的师尊,是不是就是十年前,在家中暂住的那名女子呀?” 轻春华微微点头,正要回答,便见前方有道岔路口。一条通向西北,一条通向东。朝东路望去,路通且长,笔直宽敞,朝西侧看去,路窄难走,杂草丛生,恐有毒蛇猛兽密布。 三人岔路前停足,轻春华本抬脚欲行东侧大道,但却忽是想道:“我所去之地,只需朝前走,无论往西、往东均可抵达。但那掌柜让我们莫行西北去,说西北毒虫猛兽多。” “我偏生朝西北去,不便知道那掌柜是好是坏了吗?再者顺道斩妖除魔,一身武艺,也可为百姓做些好事,不算荒废才是。” 轻春华心中自是好强,正巧因客栈之事,耿耿于怀,虽故作潇洒轻松,实则暗暗记怀心中。难得验证机会,她不去验证,只怕留有心结。 武者一途,虽不说是“修心”,但心态、心性仍是极重要的。轻春华师尊曾告诫她,武者一途,脱胎自修士之变法。变法时代早已结束,但武者仍是凡人延寿,凡人向武,最适合的路径。 无论时代是否允许,均要有人前行,这时心性便是重中之重。强大的力量,会放大人心本性,若心不通达,一身力量,反而是囚笼。 轻春华师尊更告诫门下弟子,日后若有人作恶,她会亲自去斩杀,绝无任何留手可能。在轻春华心中,师尊既严厉又温柔。 轻春华曾以玩笑方式,向师尊提问,问她师尊的武道,好似与所有人都不大同,寻常武者的招式,在师尊手中用出,不但威力骇人,还可化腐朽为神奇。若是她自个变坏了怎么办。 当时她师尊只是笑笑,告诉轻春华,她的际遇与所有人都不同,钱财、声望、地位均不入她眼,更难扰她心。她自不可能变坏,再者退一万步说,她若真变坏了,世上定有人能治她。 轻春华大觉无趣,当时她只觉师尊天下第一,不信有人能制服她。往事瞬息闪过,轻春华已踏上西北一路。 来去客栈内。 李长笑收拾着餐具,抬头一笑,只道这姑娘的秉性,真不知说何是好。也罢,也罢,她不听劝告,总归是有得亏要吃。 朝西北一路径走十余里路,三人靴子均染泥浊,好在轻春华、刘举、曲小婵三人,均穿的长靴,适合走林间小路。 天色渐渐黯淡,鸟雀虫鸣不断,山野间泛起阵阵阴气。轻春华没由来一慌,心中隐隐后悔。刘举干活利落,见天色暗下,便着手生起火来。 火光照亮一处,三人这才稍定,打算就在此地休息。抬头观察天色,今夜繁星点点,甚是美丽。 轻春华道:“如今各处均起战乱,我习得武艺,便当担起重任,要做些普通人做不到之事。” 刘举道:“好!”曲小婵附和:“好。” 轻春华又道:“我刚开始游历,但路上听说,怪兽、异兽层出不穷,可怕得很,待会若是遇上,你们两个躲我身后。” 刘举道:“小姐,说起异兽,我怕比你熟悉,此物太过诡异难缠,我爹曾是张家庄园杂役,一日庄主带回一头奇异的小蛇,庄主觉得是稀罕物,便试着将其养活,发现此兽不吃肉,只喝血,尤好人血。庄主便日日投喂。一日,我爹因差事要外出,等他回来时,见那张家庄园,庄园内四十余人,听说被一头异兽吃了干净,正是那条奇异小蛇!” “那蛇当时正在蜕皮,我爹才捡回一命,后来入了轻府,再到现在,由我来服侍小姐你。” 说话间,轻春华、曲小婵均觉一阵冷意,轻春华骂道:“我人族的天下,怎的多了群这些东西。骇人得很。” 第693章 我很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篝火徐徐,天色深暗。三人落脚之地,勉强可算作平坦。轻春华在选定落脚之处后,曾斩出一道剑气,将方圆三四余里推得平整,犁出一片平地。中间再置放篝火,歇脚已是绰绰有余。 刘举、曲小婵靠近轻春华。二人实也会些武艺,与人交手,百余招内可不露破绽,然若面对异兽,心中任有忐忑,全无了与人对招时的从容。 轻春华也强装镇定,她目视篝火,心中打鼓,身子处于紧绷,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她定会立时出剑,取敌物性命。 好在一夜过去,不曾见有异样,翌日天明时分,轻春华说道:“不过如此。”拍去身上尘土,理了理长发,又仰起高傲头颅。 她身为女子,且自小养尊处优,纵使是游世历练,也极重体验。很少有风餐露宿,山野过夜的窘迫情形。昨日的一连际遇,只是一大巧合,轻春华第一次经历。她料想自己全身冰凉,精神紧张,仅是没能调好心态,与这西北一片山野危不危险、有无异兽无半点关联。 想通此理,轻春华更朝西北而去,想着:“我加快些脚程,两日便可穿过,届时若一次异兽也未遇到,便说明那白衣掌柜,说得尽是些假话,我走得便也轻松了。” 于是心情开朗,见那西北一片,山势虽险恶,却也正有天地自然而成的钟灵慧秀之韵,着实也是幅美景。 三人早早启程,刘举、曲小婵各背一囊袋,轻春华则走在前头,若遇偏僻岔路,难以落脚,她便会挥剑斩击,射出锋锐剑气,凿出一条路来。 那神异手段,看得刘举、曲小婵好生艳羡,便问轻春华那剑招何名,用得好生厉害。轻春华也不隐瞒,如实告知二人,这剑招名为“吐芒”。 简简单单一剑,涉及的武道原理却极为复杂。武者一途,首要一步,便是开窍穴。世间九成九的武者,认为通窍穴已是武者全部。实则便是将全身窍穴全然通完,也不过刚刚踏入武者大门。 这一剑招“吐芒”,便是在武者一途,又有新的突破,不依赖通窍穴得来的异力,斩出的超凡一剑。单从此剑的境界来看,实已领先天下武者一大步。 轻春华道:“我这也不算什么,师尊才是厉害,一剑斩出,剑芒一连侵吞四座大山,坍塌一片,毁天灭地,且我看师尊尚留有余力,若全力出手,怕不敢想象。” 曲小婵、刘举同时震惊,齐问道:“小姐,你师尊莫非是修士?”轻春华自得道:“在我看来,比修士厉害多了,修士是旧时残留,他们的手段自然骇人,但用一次便弱一次,久而久之便会绝迹。不似师尊,想用几次便用几次。” 轻春华跟随张沫身侧习武时,时有接触修士一类人。对那修士群体,自不会陌生。然她当时年纪尚小,且认知不清,对修士群体并无概念。 不自觉升起了轻视之意,后来又知道,修士修行所需的灵气,早已消逝殆尽,心中更为坚定武者才是出路。对师尊的崇敬,更是到无以复加之地。 正说话间,忽听一声异响,自右侧的杂林中传来。轻春华立即警惕,手握剑柄,道:“谁!” “是我。”一道枯老声音传来。 轻春华松一口气,心道:“是人便好,总归能够沟通。”便拱手问道:“老先生,你吓我一跳。” 三人朝右侧望去,秘林中探出脑袋,果真是一慈眉善目的老者,满头白发盘起,再用一竹簪子固定,家境因不算优渥,是寻常百姓人家。 刘举、曲小婵、轻春华同时想道:“是寻常人家,那便更不必怕了,便是有歹心,也伤不到我们。”轻春华柔声问道:“老人家,你在那做甚?那儿路可不大好走。” 老人道:“呵呵,我是山中砍柴,迷了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这身老骨头啊,是不中用了,爬不起来喽。” 轻春华心道:“原来如此,这老人家一大把年纪还需上山砍柴,着实可怜,想是家中无人,迫不得已如此。”老人又道:“小姑娘,你帮我去附近村子通知一声,喊人来救救我可好?” 轻春华心一软,道:“老人家,何必那么麻烦,不如我来救你,将送你回村吧。”老人道:“我身子重,你一小姑娘抬不动,回村叫些年轻汉子来,让他们来抬。” 轻春华笑道:“老人家,你小瞧我。我能救你,你便是再重十倍,我也能帮得动。”便径朝右侧走去,没入密林深处。 刘举、曲小婵紧随其后,三人沿着声音,一路走向老人,沿途拨开杂乱的树枝、叶子。这片密林的路,尤其难走,每走一步,双足便深陷进去。 若非穿着长靴,只怕三人脚上已满是泥浊,三人齐齐想道:“这片地这么难走,不怪那老人家摔倒。” 但走着走着,转念又是一想,“此地分明那么难走,那老人家为何偏在此地砍柴?”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也未深究,全注意脚下泥路,艰难穿行,不出一会,三人已行至老人近前。 那老人一颗脑袋探出,似笑非笑望着三人。轻春华长剑一抖,将密林中的杂枝杂叶,通通震得粉碎。 正欲抬手将那老者扶起。却忽然浑身一颤,将那遮挡视野的杂物通通震碎后,哪里见到什么求助老人,只见那树后,躲着一硕大蛇躯。 视野随蛇躯延伸,见那蛇躯头部,正长着一副人脸,满头白发,乍看面孔眉眼低垂,嘴角含笑,一副和蔼可亲面容。但临近一看,大觉诡异阴森,不怀好意。那面孔张嘴道:“我都说我很重了。” (晚了一点,(=xェx=),最近作息有些乱,今天只有一更,调整一下作息哈。) 第694章 老人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三人顷刻停足,此刻距离蛇身不过两步之遥,得以看清许多细节,才知那人脸蛇身之兽,并非真能口吐人言,而是靠那尾部末端,以某种频率震动,传出的类人之音。 刘举、曲小婵腿各一软,噗通一声跌落,身上衣物被地上黄泥染得污浊,但根本无暇顾及,呼吸都忘记。二人跟随轻春华,执意朝西北走去,早以心中预想,此一程或真能遇到诡奇异兽。实已在心中提前预警。正常而言,即便是夜间遇异兽袭扰,二人心中纵使慌乱,却也不必如此失态。 然那异兽先示弱诱骗,让三人放松戒备,再突显真容。前后之差,让三人始料不及,同时全身麻软,心中惊恐,远远甚于异兽夜间突袭。 三人心中更是震惊。只因他们自小只听异兽名,不见异兽真容。百姓也皆以“异兽”二字叫着,话里话外,都是指“兽”,一种实力强大,且奇异的兽。潜意识中,便不住划分为虎、豹、熊、鹰一类,认为有“兽”的共性,强大、血腥、残暴,却无甚智商。 但此刻相见,才知远是误解,这些“异兽”不但强大,还有不输于人的智慧。先前让轻春华回村,多叫些人来,只怕也是想一顿吃得多些。 这其中的心思算计、狡诈险恶,着实让人心中寒意骤生,刹那间冷汗直流。好在轻春华短暂惊愕、恐惧过后,立即做出反应,手中长剑出鞘,立时一剑斩去。同一时间,抓着曲小婵、刘举朝大路奔去。 本预想斩妖除魔,然真正遇见了,却先是想要逃遁。刘举渐渐回神,道:“人脸蛇身,我想起了,此乃老人蛇。”轻春华一记高跳,脚踩树枝,竟直飞数十丈高,高高跃起,身若轻鸿。比鸟儿还轻盈。 落地时,朝密林看去,见那老人蛇并未追来,只是用那人脸,紧紧盯着三人,藏匿在黑暗中。 三人心中发颤,明正至午间,却觉全身幽冷,如坠冰窟,周身不舒服。轻春华心中一怒,想道:“狡猾异兽,连我都险些着道,今日不杀你,日后不知害死多少人。”当即压下心中恐惧,一记“吐芒”挥出,十余株树木应声破裂。 轻春华狂性一起,想起那老人蛇,心中便直犯别扭,也不靠近拼杀,只狂乱的斩出剑气,将那密林弄得一片狼藉,烟灰弥漫。 待到气力耗尽,大口喘息,才停下剑招,朝那烟灰中望去。只见前方十余里地,草木植被,均已被剿成粉末,这份力量着实骇人。刘举、曲小婵心中宽松,见小姐有这等实力,纵使异兽狡猾,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了。 待烟雾散去,三人鼓起勇气,入林中探查。却见地上有一粗洞,那老人蛇钻地走了,洞中附近,染着蓝绿色液体,像是那老人蛇的血液。 三人分散搜寻,在一地发现一截断尾,轻轻摇晃,便可发出“沙沙”杂音,若认真聆听,有些类似小二啼哭,再轻轻摇晃,又隐约似女子求救。 这老人蛇惯用示敌以弱,诱骗猎物近前,再一口吞下。若非轻春华实力强大,三人怕已丧身蛇口。心中想想,便一阵后怕。刘举道:“小姐,要不我们远路折返?”轻春华点头,道:“看来是我误会那掌柜了,他好心提醒我,我偏没信他。且我阅历尚浅,对异兽习性不大了解,贸然深入,怕是凶多吉少。先回程。” 听得她同意,刘举、曲小婵皆松一口气,深怕小姐逞威风,偏要朝里深入。三人来得匆忙,回得也是匆忙,决定后,即刻便启程。 只走三个时辰,天色暗下,不得不停下歇息。三人哪还有心睡眠,各举着火把,时刻戒备四周,有半点风吹草动,便宛若惊弓之鸟。 三人头皮不时发麻,便似那暗黑深处,有双目光,冷冷凝视着三人,充满了怨毒。天好不易亮了,又继续匆忙赶路。然又走一日,仍未走出这片密林,三人同时“咯噔”一声。 他们入林时,一路刀剑劈砍,从无路走出有路,此刻按远路返回,不应会迷路,且行进速度应会比来时更快。然走了两日,却仍在那密林之中。 一时间乱了手脚,一咬牙,沿着路径又走三日。依旧没能走出密林,且更糟糕的事发生了。刘举、曲小婵后背处,竟长出了一片一片蛇鳞。 发现时,已经有十几片。轻春华实力强大,或抵抗力强些,但也后背生出烂疮,疮破流脓后,结出的疤痕,也似蛇鳞一般。 三人对视一眼,皆吓得浑身冷汗,曲小婵吓得哭了,问道:“小姐,怎么办啊。”轻春华嘴唇发白,无计可施。她想起师尊曾经,常会四处寻猎异兽,有对付各种异兽的办法,且记在一本“山水策”中,那本“山水策”可谓保罗万象。 可惜轻春华没能借来一观,否则定不至无计可施。她这时才明白,师尊曾说过,不可因武力强大而自傲,因难免会遇到,武力受制约,半点用不出的情形。这时便要冷静思考。 轻春华试着冷静,然却说是容易做是难,一直寻不到出路,且后背蛇鳞越生越多,密密麻麻,几乎已成一片蛇皮。 刘举问道:“小姐,咱们若再走不出,会不会变成老人蛇啊?”轻春华吞咽口水,吓得魂不守舍,她便是立即身死,也绝不愿变作那不人不鬼的东西。 又走三日,三人干粮耗尽,已经绝望。轻春华本立志斩妖除魔,然现今才知,妖不会傻傻被斩,魔不会傻傻被除。她武力强大,但那异兽、妖魔却面都不曾露,便将她步步逼入死境。 才知自己太过天真。 正精神游离混沌间,曲小婵忽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道:“小姐,你看!那有人在采草药。” 第695章 学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轻春华一惊,朝远处望去,只见一座高峰悬崖边,有一人腰间缠着粗绳,身子悬在半空,似在采寻草药。因相距太远,看不清面容,但三人皆是大喜。 她们迷路至今,早已丢失方位,无论如何走,都好似原地打转。若能与那采药人会合,由他带路,出去或许并非难事。 只是随后又皱起眉头,她虽能看到对方,是因为对方身处高处,悬在悬崖边缘。但对方却定看不到自己。 且两地相隔之远,怕足有数十里,那怕此刻片刻不停,全力赶去,怕也需要好些时辰。因那林间路不比城中街道,长途跋涉极为麻烦。 但好不易有线生机,三人又岂能轻易放弃,哪怕希望渺茫,却也只能咬着牙去了。三人朝那座高山行去,时不时抬头望去,见那人还悬在半空,便放下心来,脚下再加快步伐。 一时辰过去,距离那高山已越来越近,许是太近缘故,再抬头时,便只能见葱葱树冠,凸起怪岩,再难一眼览尽山崖全貌。 轻春华爬上一棵大树,用力朝天上跃去。她这等修为,全力一跳,远不止数十丈高。但她劳累数日,挨饿受冻,又中莫名毒素,导致四肢僵硬麻木,状态着实不佳。导致只升空七八丈,便落下地来。 她没能瞧见那采药郎,只因山间起了白雾,遮蔽了视野,但好不易走到此处,又怎有半途而废之理,索性一咬牙,一跺脚,便更朝山中行去。 只盼在哪上山途中,能遇到那人,哪怕是给些水、干粮也好。行至山脚处,三人准备上山,刘举忽然一阵眩晕,昏倒了过去。 轻春华连忙照看,这一看,顿时惊得神魂飞散。她扒开刘举背衣,见满背蛇鳞,且已延伸至手臂、大腿处,蛇鳞覆盖之处,渐与躯干互相沾连。 难怪刘举自打近日起,走路姿势诡异,且手脚迟钝,原是那蛇鳞病症越发严重,以蔓延向四肢,侵吞四肢神经。 只怕若不加以干预,先是手足瘫痪,随后渐渐与躯干相连,最后人身变作蛇身,彻底变为“老人蛇”。 轻春华全身寒毛立起,又扒开曲小婵衣物,见她病症与刘举无多大差别,只稍轻几分。旋即又探手摸向自身后背,那片片蛇鳞触感,入手冰凉、滑腻… 她无法相信,这竟是自己的皮肤,仅是轻轻一摸,便泛起鸡皮疙瘩,大感恶心,再想起是自己皮肤,恶心中再掺几分别扭,恨不得用剑剐掉。忽的,曲小婵也眼睛一翻,噗通一声,也摔倒在地,彻底昏迷了过去。一行三人,两人昏迷,轻春华自不可能舍二人而去,便只能停在山脚,照料二人。 却又忽然发现,刘举、曲小婵自打昏迷后,蛇鳞病症蔓延更快,她一个生火的功夫,蛇鳞便已肉眼可见,又蔓延了四寸范围。照此看去,怕不出两日,三人便要彻底化蛇。 轻春华忽的想到,自己从人化蛇,日后只能在这幽暗密林中爬行,非人非兽的可恐景象,吓得眼泪水直流。数日的害怕,惊恐,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若刘举、曲小婵尚且清醒,她定还能强自忍住。她只道刘举、曲小婵已经昏迷,自己放声大哭,定也无人听见了。此时不哭,日后化为那丑陋的“老人蛇”,不知还会不会哭。 便哭得更是伤心。 “嘶…” 忽的,一声杂音传入她耳。她立即止住哭音,循声望去,便见远处密林中,一株大树后,正有一脑袋探出头来,相隔极远看着自己。 脑袋似笑非笑,就静静看着,也不说话。 轻春华立即抽剑提防,但又一声“嘶”吐信声,从另一侧传来。她又扭头看去,见另一方位,也有一颗脑袋,自树后探出头来。 阴森诡异,骇人听闻。轻春华这才知道,那“老人蛇”不止一条,更远不止两条。 “嘶…” …… 一道道吐信声响起。 那四周密林中,一颗颗脑袋探出头来,它们面孔各异,但尽皆朝此处看来,好似林中站着无数人一般。 “哐当”一声,轻春华手脚一软,瘫倒在地,长剑也落在地上,被这一幕吓得,再生不起反抗之意。 正是这时。 那无数老人蛇忽然一顿,旋即一个个伸头回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扭动蛇躯,纷纷逃离了此地。 取而代之的,是自山道上传来的脚步声。轻春华朝山道望去,见那蜿蜒山道拐角处,一只黑靴迈出,紧跟着整个人,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 那人绷着竹篓子,里面放着镰刀,各种草药,身穿灰衣,脚踩黑靴。轻春华再朝上看,才发现,除却衣饰不同外,这上山的采药人,正是那日来去客栈的白衣掌柜。 李长笑轻轻一笑,道:“那是学人蛇,也叫学蛇人,属洪荒猛兽变种,你,刘举、曲小婵的情况,是正在‘学蛇’,等学有所成,自然也就成了‘学人蛇’,成为他们一员。” “你都知道?”轻春华问道。 李长笑耸耸肩,“我可提醒过你,你不听。不过还好,你遇到的只是学人蛇,这种蛇在洪荒猛兽中,无论实力、智力,都是底层存在,你若再是深入,哪儿的才厉害呢。” 轻春华哭着道:“我都要变蛇了,你还说风凉话,好没良心。”李长笑笑骂道:“是你不识好人心,唉些教训,却也应该,算我代你师傅,教训教训你。” 第696章 学人蛇,相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背着竹篓子,里面放着镰刀、草药,今天清晨,小镇上的老王家,上山打猎,抓到一只野猪,但也不幸摔断了腿。路过来去客栈时,便找李长笑接骨。 李长笑从不张扬医术,但多年累积下,零零散散也有人知道他医术不错,一些小病小症,会寻他医治。 那老王的腿摔在石尖上,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且血肉里面掺着碎石,在凡间已是极重病症。但李长笑却笑着告诉他,这只是小病小症,让老王不必担忧。老王便也信了。李长笑治起病来,却也简单,先蒙上老王眼睛,用细针将碎石挑出,再在伤口四周施针,涂抹草药。 然而看似简单,却总暗藏乾坤之精妙。李长笑所做的任何事,越是细微平凡,越是不起眼,对掌中乾坤的研悟,便越有奇效。 这一点与李长笑的梦道相似,他与媚三娘,勉强可算是“道合”。将老王治好后,他已很下地走动,但李长笑嘱托他,近日切记不可上山打猎。 老王笑着应允,为表达谢意,将打来的野猪,砍了条大猪腿给他。猪腿肉质劲道紧实,需要大火炖煮,食材处理必须到位,才能成为一道美食。 所以李长笑上山采药,想熬制一碗十全大补烤猪腿,所需药材,均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幕,归来途中,遇到了刘举、曲小婵昏迷,轻春华崩溃大哭。 全说是巧合,却也未必。轻春华是张沫弟子,李长笑总不能见死不救,今日相遇,介于巧合与情理之间。兴许是掌乾坤,弄造化,弄祸福,三者相互结合。此三者皆是难以琢磨的存在,冥冥中牵引。 李长笑查探三人伤势,只呵呵一笑,算不得什么。轻春华道:“我没听你话,落得如此下场。你瞧见定开心极了。”李长笑点头道:“自然开心。” 轻春华只觉这掌柜,好没良心,见人受难,不去安慰也罢,还总说风凉话。李长笑并未理会,俯下身子,手指轻敲刘举的后背。 触手滑腻。 洪荒猛兽学人蛇,实属狡诈阴险一类,正面战力平平,但擅用诡计诱骗、陷害,十分骇人。且学人蛇会与人对话,凡是应答过的,皆会在一定时间内,也变为学人蛇。 李长笑曾入山剿过数次,但杀之不绝,十分诡异难缠,每每自认为杀尽后,过段时间,又会冒出头来。又因学人蛇大部分是由人化蛇,保留人的记忆,某种程度而言,杀它们与杀人无异。久而久之,李长笑也不愿深入接触,能做的仅是提醒过路人,尽量别走西北方向的山路。 学人蛇的毒性,想要破解却也简单,在未曾彻底化蛇前,精心调理体内五行,日日服用热稠汤,便可一点点恢复。 李长笑背起刘举,“你背着小婵,跟我回客栈。”轻春华在这当口,倒也变得乖巧懂事了,老实背起曲小婵,跟随在李长笑身后。 走出几里,轻春华问道:“你是不是特意想救我们,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假装采药啊?”李长笑噗嗤一笑,“你这般想…倒也不能说是错的。” 轻春华道:“对不起,我先前误会你了。”李长笑手持镰刀,劈砍身前树枝,浑然不在意,“呦,还挺实诚。”轻春华登时面色涨红,心中别扭极了,好不易鼓起勇气道歉,哪知换来一句调侃。 轻春华低啐一口,便闷气一般,不再说话,心中狠狠想道:“我若变成蛇,定第一时间,也想办法让你变蛇,看你还说风凉话不。” 轻春华左右环顾,忽然奇道:“这条路我也走过,为何总走不出去?总有种转圈圈的感觉,为何你这一走,却好似不一样了。” 李长笑道:“学人蛇选定猎物后,便会一直暗中跟随。这种异兽有一特点,凡爬过之地,山势、地势、水势会出现轻微扭曲。” “若我没猜错,你迷路原因,是自打你遇见学人蛇后,便有上百条学人蛇,暗中跟随你们四周,只是你不够冷静,没能及时发现。” 这话一说,轻春华毛骨悚然,怎也料不到,那种人脸蛇身之兽,竟有上百条暗中跟随。回想前几日,一股寒意陡然升起。那阵阵后怕,让她浑身打个哆嗦,戒备看向四周,脚步也加快几分,朝李长笑靠了靠。 轻春华道:“那现在呢?”李长笑道:“还是跟着。”李长笑停下脚步,伸手指向左侧的灌木丛中,道:“你仔细看。” 轻春华顺着方向看去。一开始不觉有异,分明寻常绿植,但盯得久了,心间升起莫名寒意,只觉阴森森的,于是集中精力,在定神看去。目光渐渐穿过绿叶杂枝间隙,对上一双幽怨人眼。 她吓了一跳,双腿一软,险些摔倒。李长笑抓住其肩膀,轻轻上抬,顺带调侃道:“胆这么小,日后怎么走江湖。”轻春华顿时便哭了,想哭诉着掌柜,好没气度风范,但又不敢多说,怕把他气走,到时丢下自己一人在那林子中。 轻春华颤生生问道:“我目力非凡,开过眼窍,之前不该看不到它们啊。”李长笑答道:“他们有山势遮挡,你目力再强,终究肉眼,且经验一般。若换是你师尊来,这点小事,倒也难不住她。” 说罢,便加快了步伐。山势这东西,说来也玄。但只需紧盯一处,破开了那迷眼山势,便豁然开朗了。轻春华四处张望,见那四周果真全是学人蛇。且那一双双怨毒目光,紧随二人移动。 轻春华颤抖问道:“这种怪物,究竟从何而来?” 第697章 人蛇难分,选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山路难行,行至一山涧处,有一幽绿潭水,散发阴凉冷气。光是靠近,便觉浑身一凉,水汽轻轻扑打身子,甚是舒坦。 李长笑将刘举平放地面,让轻春华也将曲小婵放下。如今刘举、曲小婵昏迷不醒,加之数日未曾喝水,生命体征实已虚弱至极。 恰好此地深潭水质纯净,且因常年无人打搅,又藏自群山包裹之间,吸收天地之精华,养出了“水精”,喝之一口,可消除疲劳,可滋养身躯,补足元气。 李长笑双手并拢,捧一摊水,轻斜手掌让清水流入刘举口中。轻春华有样学样,先自己饮下一口,再喂曲小婵喝下。刘举与曲小婵喝下水后,便也悠悠转信,但当开口欲言时,却发觉怎么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李长笑道:“试着动一动。”刘举、曲小婵尝试活动手脚,却发觉四肢僵硬,全感受不到存在。一时间,唯一可动的眼珠子,左右转动,透着莫大惊恐与迷茫。 轻春华自觉口渴难耐,自打迷路来,将水囊水喝尽后,她便一直滴水未尽。将曲小婵服侍好后,便迫不及待行至潭水边,也不用手捧了,直接低头去饮。大饮几口后,大觉舒畅,但忽身子一僵跌落水中,径朝潭水深处下沉。刘举救主心切,但因说不出口,只“咿咿呀呀”叫唤着。 李长笑手一拂去,潭中鱼儿连接成群,将那潭水中的轻春华,给推上了岸来。轻春华向前爬,待脚也脱离潭面,这才趴在地上大口喘息,历经生死一般。 适才,轻春华病症加重,四肢不大协调,再加之岸边湿滑,不在意下落了水中。巧合的是,此地绿幽潭水,吸收天地精华,养育出了“水精”,更引来了诸多污秽之物。落水之人,会觉此地潭水,全无半点上浮之力,会被快速拖向深处,直至生生溺死。 轻春华缓过劲来,对李长笑神奇手段,又有新的认知。若说那日掌掴田中虎、云中鹤二人,有可能是唱双簧,特意设局诓骗自己。那今日群鱼相助,便真乃神迹再现,绝无半分作假可能。 “老前辈,多谢相助。”轻春华跪地磕头,料想眼前之人,看似年轻,实则苍老,定是“修士”无疑。可说来却也是奇怪,轻春华所见修士不在少数,但从未见过,有人手段这般奇妙。 武者便是修道师尊境地,也不过推山移海。但若论“妙”,远远不及,那群鱼相助,以及掌掴虎鹤这两手。 轻春华又怎知,李长笑的掌中乾坤、真假祸福、造化、梦道,彼此相辅,等道行再深几步,便真是随心而动,无所不能了。 力量,远不止是杀人性命,毁天灭地。 李长笑道:“什么老前辈,我和你师尊是故交。”老前辈三字,他着实不喜。轻春华愕然,“你认识我师尊?”李长笑没好气道:“不然相隔数十里,我救你做甚?” 轻春华这才醒悟,尴尬极了,客栈当天,她见对方问起师尊近况,便先入为主,误以为此人要打探师尊消息,多半想对师尊不利,由此生了误会。 如今说来,一切便说得通了。李长笑不理轻春华,掏出酒葫芦,大口饮用干净后,按入潭水收取潭水。 做完这些,又背起刘举,朝来去客栈走去。自得知李长笑是师尊故友后,轻春华显然放松许多,话也变得迷了。 李长笑本便想从她那,知道故友的消息,自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李长笑从轻春华口中,知道她的师尊,确是张沫无疑。 张沫自二元宗一行后,回去便脱离大衍花宗,游离尘世,找寻武道突破。期间零零散散,收了许多徒儿,轻春华便是其一。 听得轻春华口中的崇敬,李长笑轻轻一叹。因身处丛林,身侧时刻有学人蛇跟着,轻春华纵使心神放松了些许,但谈话兴致,也实不算高。 张沫的事,她只顺口道来,真正关心的,还是如今面临的情况。她问道:“师公,这些鬼物,到底哪来的?” 李长笑边告诉她,扶摇之外,还有一座洪荒天下,这些洪荒猛兽,便是从那儿来的。李长笑忽眉一皱,想到了什么,但又暂时压下心中。 行约莫半日。总算走出西北一带,再走四五里,便可脱离此片密林。却在这时,异变突然生起。数百只学人蛇按耐不住,从各个角落钻出,密密麻麻横挡在四人身前。 它们人脸蛇身,神情各异,轻春华拉了拉李长笑衣袖,问道:“师公,它们由人化蛇,到底是人是蛇?可还留有神志?”她当时看着,便觉瘆人无比。若是寻常异兽,拔剑杀了,也无需半点愧疚。 可偏偏这学人蛇生着人脸,是那般生动,觉得恶心,但下手时不免又心软。 李长笑道:“也可看做是兽,但仍可算是人。” 轻春华心中怜悯,问道:“那怎么办?” 李长笑语气平淡:“自是杀了。”话音落下,淡淡杀意流出,群蛇皆露出恐惧之色,扭动蛇驱极快朝林中逃去。 李长笑一拍青萍长剑,见那长剑自主脱鞘,飞入那密林之中。轻春华得知真相后,心中复杂难明,但却见李长笑面色平淡,步子极慢,却很稳重。 轻春华心中疑惑:“既然是人,为何出剑却那般果决。”虽也觉学人蛇可恶至极,有说不上的骇人,但那人脸生动,记忆依旧,只是换了副身躯而已,正是想着这点,再叫她下杀手,总归隐隐心中有隙。 她并未问出口来,李长笑也知她心中所想,但并未回答。 他向来如此选择。 第698章 带回客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出了密林,回到宽敞大路上,沿着路径一路缓行,中途因天色黯淡,休息过一夜,第二日清晨时分,终于回到来去客栈中。 客栈如旧,李长笑早些年间,在两侧栽种了翠竹,如今已然成群,翠绿笔挺,竹叶上垂有欲滴而未滴露水。 李长笑放下刘举,从地上拾起竹制的长筒,内里是中空。他用长筒收集露水,一滴一滴,有条不紊,左右两侧的竹群,高度正好一人高,采摘水露倒也方便,无需弯腰、无需抬手。 好一会后,竹筒已是半满,露水散发清香,掺着几分竹子气味,轻轻一嗅,便神清气爽,好似有股清气,从鼻腔直入腹部。若是饥渴之人,若能嗅之一口,只怕全身饥饿疲劳,也会瞬息扫空,好生神奇。 李长笑给刘举、曲小婵、轻春华各闻一口,见三人瞳孔一震,均觉得好生神奇。李长笑悠而一笑,将三人送入客栈,让他们分别在地上平躺着。 轻春华本是富贵小姐,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先前经历,总归磨去了她那大小姐脾性,只觉这客栈地面,远比荒野丛林强,躺在地上,也不觉得委屈。 李长笑脱去三人衣服,刘举最为严重,几乎全身覆盖蛇鳞,曲小婵稍好,但也瘫痪在地,除却眼睛外,其它部位动弹不得。轻春华因武道非凡,抵抗力最强,尚且能自由活动,但手脚麻痹,一身功夫却也用不出了。 李长笑早知西北山一片,有异兽出没,他曾入山绞杀,但杀之不尽,杀之不完,过一段时间,便又会再度肆虐。 如今天下坍缩,洪荒天下越发相近,扶摇天下内,洪荒猛兽便也更多了。虽说不上随处可见,但它们藏自密林深处,造就许多诡异骇人奇闻,为天下百姓的心头,蒙蔽一层恐惧阴影,却是实打实的影响。 李长笑心道:“西北一片山,以学人蛇最多,其次是人头豹、腹熊…” 他此前未曾发觉,但此刻回想,便隐约觉得那气息,好似在何处见过。他压下心头疑惑,当务之急,是救人为上。 他取来银针,为刘举三人施针,针的末端,连着一条红色丝线,丝线扎入先前,装满露水竹筒底部,再将竹筒悬挂起来。 如此一来,竹筒内的露水,便会顺着红色丝线,慢慢滴落施针之处。李长笑如法炮制,全布置好后,道:“待露水流干,你们便也好了。” 随后又躺回太师椅上,轻轻摇晃,右手持着竹扇,扇起的微风带起片缕衣角,一片岁月静好,闲适怡人的模样。 轻春华三人两两对视,只好躺在地面,静静等待。一二时辰过去,轻春华后背的蛇鳞,已尽数隐退,手足麻痹的病症,也随之渐渐消除。 且好似有无穷精力,恨不得拔剑杀人,她心道:“这露水怕并非凡物,我多吸收一些也好。”更不挣扎,就躺在地上。 李长笑瞥了一眼,将那小聪明尽收眼底,摇头失笑,不去理会,悠哉游哉。这时,一鸟儿从窗口飞来,亲昵的站在李长笑头顶,“叽叽喳喳”啄着李长笑,想引起李长笑注意。见这方法无用,又扑腾着翅膀,在他眼前飞来飞去。 轻春华凝神望去,大感惊奇,她见那鸟儿羽毛金黄靓丽,也甚是不凡,好似有了灵智一般,正缠着李长笑逗它玩。 李长笑被吵得无奈,从口袋中取出一毛绒线球,轻轻抛向空中。金黄鸟儿叽叽喳喳,叼着那毛绒线球,又送回李长笑手中。 这一抛一叼,不亦乐乎。轻春华却眼皮抽搐,她在自家轻府时,也是这般逗弄旺财的。玩了好一会,李长笑伸个懒腰,觉得困了。那金黄小鸟极具灵性,自个飞回屋檐下的小窝,将头埋进翅膀下,也有样学样的睡了过去。 轻春华眼睛灵动,第一次来到客栈,只觉这客栈古怪,但如今再看,感受却截然不同。只需细心观察,这掌柜的奇异之处,早已在细节中体现。 轻春华想道:“他说是师尊故交,之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定是真的了。等我痊愈,定要好好问问他。” 她实早已痊愈,只是贪恋那露水功效,一直未曾起身。来去客栈门前翠竹,本名为“西沙漠竹”,是一种辟邪神竹。其露水有驱邪祛秽洗身之效用。 正好可祛除学人蛇毒素,且刘举、曲小婵、轻春华三人,得辟邪露水沐体,日后寻常邪异之物,再难以侵扰三人。实是一场难得机遇。 在李长笑看来,可有可无之物,可在世人眼中,却是苦寻而不可得。正午时分,李长笑手一挥,银针飞回他手中,三人便也尽皆痊愈了。 刘举道:“谢前辈搭救。”曲小婵稍慢一步,也道:“谢前辈搭救。”刘举、曲小婵虽均是奴仆,但刘举察言观色,为人处世,远比曲小婵精明通达。 也是因曲小婵是女子,与轻春华关系稍好,隐约情同姐妹,自也少了几分尊卑之序,久而久之,便生出娇纵之情。而刘举却无这般待遇,一直恪守本分。 李长笑笑道:“不必了,我是要收报酬的。”李长笑让三人留下,充当店家小二一月,以回报这救命之恩。 轻春华面露难色,告诉李长笑,她虽是尘世游历,但亦是有任务在身,她有一师哥,因不满大盘皇朝皇帝暴政,参与了起兵反叛,但中计被擒,正关押在天牢之中。 她此行,便是顺便去探查情况,若是可以,再将那名师哥救出。 李长笑闻言一愣,不住心想:“张沫的徒弟倒似不少。” 第699章 人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历经西北山脉一事,轻春华生死走上一遭,总算打消疑虑,坐下来好好说话。 李长笑问起张沫往事,他与轻春华并无交情,费心搭救,又带回客栈中,自然最是想问关于张沫的事情。两人自上次一别,便未再见过面,更不知何时能再见,山水相逢全看天意。轻春华虽并非张沫本人,但行事作风,或受张沫影响,倒隐隐与张沫初见时有些相像。 此刻李长笑搬来桌椅,共坐一桌,倒也可放开戒备,敞开心扉,好好聊上一番。 轻春华心想:“他救我两次,每次都追问师尊事迹,怕是爱而不得,在单恋我师尊。也是,师尊生得貌美,实力强大,世间男子都倾心于她,我也不觉奇怪。不过…他长得倒也不差。”眼睛暗瞥李长笑,便将所知张沫事迹,一一说了出来。 轻春华拜师足有十余年,两人的师徒情分,是从一意外说起。当时轻家正遭大难,轻春华父亲一次走商途中,被山匪劫持了去。于是广发英雄帖,征求天下英雄相助。张沫恰好路过此地,写下英雄帖。 彼时轻家的众人,见她一介女流,便不住起了轻视之心。张沫却也不恼,只一人一剑,杀向山匪处,连人带山,全给凿平了。 便是如今,那地还留着,被轻家供奉为了祖地,每年都去供奉一二。张沫救回轻家,轻家自要设宴款待。张沫大方受之,但瞧见轻春华后,见此女年龄尚小,但骨骼清奇,是武者的好料子。武道若想昌盛,若想走出瓶颈,光靠她一人是绝难做到,于是便改了口,轻家款待尽可免去,她想收轻春华为徒。 从此轻春华便跟随张沫,随她习武,传授道理。期间轻春华知道,师尊张沫醉心武道,体内窍穴尽皆通开,变法一途“通窍道”,实已走至尽头。朝后望去,无一位武者可望她后背。 于是,张沫另寻他路,自研自悟功法,令体内窍穴互相搭配,加以更深层运用……又陆续迈出数步,实已是世间武者,独独一档的存在。 …… 那十多年光阴,大大小小事情极多,一时半会也说不尽然。 但说起张沫时,轻春华难掩崇拜之情,她告诉李长笑,她出师后,曾与师尊较量过,她哪怕全力出手,都打不破师尊的护体金光。 说到这里时,又难免失落,自语道:“世人皆说我已是天才,但我却知道,我毕生苦研,怕也难及师尊三分。唉。” 曲小婵道:“小姐,我倒觉得,你天赋绝伦,总有一天,能让师尊刮目相看的。”,刘举也点头。 李长笑却如实道:“你武道天赋确实不错,但不应与张沫相比。”轻春华问道:“为何?”她视张沫为师尊为榜样,自事事对标张沫,她虽自知比不过,但心中总还有依稀,听得李长笑竟让她别与师尊相比,难免心有不忿。 李长笑道:“张沫的际遇,具有不可复制性,她与其它武者不同。”他叹一口气,说道:“她招收你们为弟子,本质是想传授武道,昌盛武道,让你等以寻常武者之身,尝试破开武道瓶颈。而非一味效仿她。” 轻春华心神一震,回想平日与师尊相处,师尊话里话外之意,好似真与这掌柜相似。又想起出师游历前,师尊特意将她叫到身侧,让她游历尘世,首先注意安全,其次多看看众生百态,将心胸放开放广,更曾直言,这世间英杰无数,不必满目崇敬某一人。 轻春华深刻反思,李长笑暗暗点头,这轻春华虽骄横,但仍有诸多可取之处,他看在眼中,亦是有几分欣慰。 …… 翌日。 轻春华、曲小婵、刘举三人,开始客栈的劳务杂活。也不管什么小姐丫鬟仆从,在客栈中,他一律一视同仁,拖地、擦桌、扫窗,各自分工明确。 李长笑却也非蛮狠之人,因为轻春华有事在身,不可久留,李长笑只要他们三人,将客栈里里外外,尽皆打理干净,便可算是报了救命之恩,届时想走便走,若不想走,也可留下,但要么给住房钱,要么做苦力活。 轻春华何时做过这等杂活,她搬水拖地,做得满身大汗,浑身灰尘,却见那掌柜,哼着不知哪儿听来的小曲,闲适浇花逗鸟,心中大感不平衡,暗自腹诽道:“这掌柜定是爱而不得,由此对师尊生出爱恨纠缠之情。知道我是师尊徒弟后,特意如此驱使我,好一泄心头之恨。” 她拧干手中布巾,好似拧着李长笑脖子,但腹诽归腹诽,手头的杂活,还需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干。毕竟那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来去客栈极大,这日,刘举、轻春华打扫至后院,见那后院处,杂草密布,有一株大树枯萎凋零,好似许久不曾打理了。 轻春华便问掌柜,这后院那么大,若是清理出来,可存放不少东西,怎么一直不打理。李长笑手头一顿,朝后院望去,道:“人去树死,有甚么好打理的。”便专心浇花。 轻春华撸起袖子,喊来刘举、曲小婵,心道:“救命之恩,我不多做一些,岂不显得我这条命,太轻了?” 于是主仆三人,合力去拔杂草,理后院。这份活,可真是累人至极,拔的腰骨酸痛。且后院常年不曾打理,有昆虫走兽做窝,不时还会被吓一大跳。 一整日的功夫,总算将后院理得干净,就是那一株枯树,不知是砍还是不砍。 里外理净后,轻春华三人,也该离去。李长笑送至门口,笑着提醒道:“可别重蹈覆辙。”三人一阵恶寒,便是绕远路,也绝不入那片密林。 待三人走远后。 李长笑关上来去客栈大门,挂上“今日关门”木牌,朝西北那片密林行去。 他要验证一件事情,最近才想到的事情。几个跨步,他便已经行至西北密林当中。他手一翻,一尊黑色宝塔,浮现在手掌中。 李长笑心念一动,一缕气息,自塔中渐渐散开,忽然间,整片密林震动了。 李长笑急忙收了宝塔,心中已经了然。 洪荒天下,十凶威名最甚,也最是恐怖。 丹塔中至今有十枚凶丹,李长笑适才牵引其中一枚凶丹气息,便引得密林中,无数洪荒猛兽异动俯首。 “此地异兽,竟与十凶‘人首’有关?”李长笑心中推测,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十凶本无名字,李长笑口中的“人首”,是他有感而发,自己取的名字。 第700章 剿蛇窟,开山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西北一片的山脉,密林无边,内藏学人蛇、腹熊等极多洪荒猛兽,杀之不尽。李长笑曾入林数次,荡清林中邪魔,但不久后便又生出。 学人蛇、腹熊等异兽,均各有一张人脸,学人蛇乃人首蛇身,腹熊则是腹部血肉内,藏一张人脸,只开了膛,破了肚,才能瞧见。 有的是人所化,有得是兽所化。李长笑本不在意,因洪荒猛兽,奇行怪状者太多太多。 但搭救轻春华时,他忽是想到,学人蛇同化异类的能力,着实不凡。便猜想此类人脸异兽,可能来历更大。又想起丹塔从,烘炼十枚大凶之丹,好似十头狰狞凶兽。其中一枚凶丹,气息诡异,与那学人蛇等一干人脸异兽,隐约有几分相似。 便尝试引出其气息,看看群兽反应。果不然,群兽臣服。李长笑由此猜想,那“人首”莫不是潜入扶摇天下,已暗中行恶了,但深入一想,又觉可能性不大,十凶潜入扶摇天下,李寻道等大乘强者,不至毫无觉察,但想来,此地人首异兽,定然多多少少藏有联系。 生出此念,李长笑放开神识,里里外外尽数扫过。范围覆盖之广,几乎笼罩整片西北密林。然并未发现任何奇怪踪迹。 倒不出意料,他此前扫过数次,均无异常。 …… 既是遇上,李长笑自要查探一二,修士承天地恩泽,李长笑修为高了,自也需承起部分天地大任,不说舍身而取义,为大义而死,但总不能漠视异兽猖獗,而不做任何应对。 他跳入林中,皱眉沉思,忽见一条学人蛇,它探出脑袋,道:“小郎君,可是迷路啦?” 李长笑侧头望去,那学人蛇藏自树后,只露一半侧脸。匆匆一瞥,样貌生得不差,五官端正,且是一名女子。 学人蛇林间出没,总爱藏在树后,只露出面孔,与路过行人搭话。目的有二,一是同化,二是吃了。一但应话,便会渐被同化,这能力颇为特殊,寻常凡人实难预防。 李长笑眼中蓝光一闪,那学人蛇忽然一愕,被梦境笼罩,浑然无了知觉,只被李长笑以梦境操控着。 它扭动蛇躯,朝林间深处爬去。李长笑紧随其后跟着。 从前李长笑入林荡清邪魔,一言不发,一剑杀之,心中只想尽快杀尽手工。但这次李长笑改变策略,决定操控梦境,深入调查。 看着那学人蛇背影,李长笑实也知道,对方真是一苦命人。他操控对方梦境时,洞悉她化蛇过程。其本身乃是一名动十里的花魁,样貌生得俏媚,与情郎私奔,误入这片密林深处,遇见学人蛇。 她情郎被众蛇分而食之,她自己则是化了蛇,不得已为虎作伥,蛰伏林间,不见天日,用不错的容貌,与路过行人搭话勾引。 一但化蛇,任你先前有天大能耐,也身不由己了。 行约莫数十里,来到一处破庙前。 李长笑长剑轻轻穿过学人蛇身躯。那学人蛇瘫倒在地,生命快速流逝,彻底死去前,只见那白衣一步踏入庙中。 庙内充斥恶臭,深处立一邪象,整座庙看似残破,实则格局不凡。与山水地势相合,可弹开神识。 如今时世,神识当真受制颇多,李长笑先前曾以神识扫过,但不曾发现此处庙宇。他再一观察,便见那邪象乃是人首兽身。 李长笑一入邪庙,密密麻麻,足有数千颗头颅,探出头来,十分瘆人。地上残留骸骨,有人类骸骨,也有学人蛇骸骨。 显然,学人蛇常会将人引来庙中,分而食之,但这片密林因异兽肆虐,有时行人极少,在食物匮乏时,它们亦会同类相食。李长笑轻轻一挥手,数千只人首异兽,顷刻暴毙而亡。李长笑来到人首兽身象前,凝神细看。 他见那人首部分,甚是诡异,他与那人脸上的双瞳对视。竟感觉有股神秘力量,想要将他同化。 李长笑毫不畏惧,更不做反抗,任由那股神秘力量,将他全身笼罩。可无论如何,均难撼动李长笑一分一毫。那股异力再如何强大,也总难侵李长笑肉体。 李长笑心道:“这片密林人首异兽的源头,怕便在此处了。我先前杀得异兽虽多,但一直不曾发现此地。若有凡人路过,与这邪象对视,便会化蛇,再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后人首异兽,便又多了起来。” 他心一松,虽不知这邪象是何人放置,但总归尚在他能力范围。若真是十凶亲临扶摇天下,李长笑便要去请大乘老祖了。 他取出长剑,将人首兽身象绞成粉末,又觉不大放心,于是手捏雷诀,直接将此地彻底荡成平地。 李长笑仍不离去,他亲自深入林间,一举将邪象庙宇,通通连根拔起,一座也不残留。 足足三天三夜,共计荡清十三座异庙。 …… 西北一脉恢复安平。自铲除邪象庙宇后,果真学人蛇异象,大有平息之势。李长笑经营客栈,闲着也是闲着,便想在西北一向,开辟出一条山路来,路好走了,行人定会多了,届时来去客栈的生意,兴许能再好上一些。 于是在客栈没有客人的时候,李长笑便一人一剑,去山里凿山开路,犁出一条稍算平直的大路。这本算一件大工程,但李长笑术法道行已十分精湛,只用十余日便彻底开通,并且不似人为开凿,反似天然形成。 路径开通后,来去客栈虽地处偏僻,但与外界相连的道路再多一条,门前来来往往的客人,自也渐多了起来。 五湖四海,皆是有之。 第701章 折一梅花,出门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为天气炎热,暑意正浓,李长笑在来去客栈门前,凿了一片冷泉。约莫一丈长,一丈宽,半丈深,用三两块木板盖着。 后院被轻春华清理干净,李长笑便想着,不用白不用,于是购置了些西瓜籽,全种在后院中。 十余日左右,开花飘香引蝶,本距离结果还有些时日,但李长笑等不及了,一天夜里,也不睡觉,就守着西瓜藤一整夜,看着那西瓜开花结果,渐渐成熟,等第二日清晨,便饱满香甜,可以采摘了。 此事有违常理,但李长笑掌乾坤,通造化,发生在他身上,便又一切正常了。他将西瓜摘下,丢入冷泉中,再用木板盖实,不让冷气外散。浸泡一天一夜,再取出时,西瓜表面结出一层冰霜,用手轻拍,传出“砰砰”的脆响。 从中破开,果肉鲜红,再大尝一口,瓜香四溢,冰冰凉凉,顷刻间便将暑气荡尽,由内而外觉得清凉。此后,但凡有瓜果成熟,李长笑便丢入冷泉浸泡。 有时开瓜时,来去客栈正有客入住,稍有礼貌之人,便和那掌柜交涉,想用几枚铜板,买一颗果子尝尝咸淡。稍没礼貌的,便直接出言讨要。李长笑总会同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有时店内客人极多,约莫有七八人入住,有文人骚客,武者修士。正午时分,纷纷下了大堂乘凉。 李长笑见人多热闹,也觉开心,便会从冷泉中,捞出一箩筐的水果,一股脑散在饭桌上,任由众人瓜分解暑。 来去客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同身份,不同地位,均在此地短暂交汇。实也是客栈的地理位置,着实特殊,在北四域、南四域交界之地。如此一来,什么人来此,都不用感到意外。 来去客栈有名随和掌柜的事,也渐渐传了出去。有时周围镇上的小年轻,嘴巴馋了,偷跑来来去客栈,偷西瓜,偷冰果子,也是常有的事。 那掌柜总睁一眼,闭一眼,但有时心情不好,也会杀鸡儆猴,抓住其中几个比较顽皮的,脱下裤子,用竹签子暴打一顿,随后叫家中长辈认领。 李长笑在地窖中,发现了几坛遗留的春冬梅香酒。李长笑放进冷泉中,一直冻着。实在口馋了,再拿出来小尝一口。 说来也是奇怪。 在一些客人看来,这掌柜大方洒脱,便是住霸王店,吃霸王餐,他也总会一笑置之,不去过多追究。但偏偏那一口美酒,怎么也不愿分享。 日子便这般一天天过着。到了秋季,落叶枯黄,来去客栈门前,便又是另一番美景。夏季的暑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凉。 夏季常来偷果子的几名小屁孩,在这丰收佳节,被他们父母逼着,送来了一些大米、粗粮,李长笑见他们淳朴善良,不愿意坏他们美意,就收了下来。 择日,再带上一些果子,登门拜访,有来有往。这一来二去,竟和几家人混得熟了。 因冬季严寒,一但入秋,百姓需提前筹备干柴,用作冬季取暖。砍柴山上人渐多了起来。 就这般,日子一晃,便又到了冬季。 这一整年里,青霄不曾回过,李长笑子然一人,虽自得自在,但有时望着客栈大门,未免没期盼,忽然出现几道熟悉身影。 李长笑足不出户,但也从那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来客口中,听尽了天下事。 轻春华劫了法场,大出风头,又去了武道盛宴,刚入世便闯出响亮名堂。 鲛人族四座神像发威,发动千万丈洪水,欲海吞玄域,四位合体强者合力抗击海啸,平息一场生灵涂染。 昆仑天下十名合体,支援扶摇,正在鼎域落脚。 无尽森频频地震,异病散得更远,红域死伤无数。 …… 天下之大势,尽在你一言,我一言当中。客栈中往来的众人,只是某些大事件,某些大场面的旁观者,他们忙忙碌碌,却不留姓名。只是在某一时间,某一时刻,恰巧路过某一座客栈,又与那客栈掌柜,花了一柱香、一个时辰的功夫闲聊。 冬渐深了,与李长笑交好的几个人家,邀请李长笑去家里吃饭。李长笑同意了,还带了好多重礼,有精心雕刻的木雕,有香甜的果子,自己晒的茶叶。 因快过年了。 李长笑还备了压岁钱,一进家门,讨喜的孩童双手作揖,讨要压岁钱。李长笑出手大方,将那沉甸甸的压岁钱,放在孩童的手上。 有不识趣的小子,觉得那压岁钱太沉,提出质疑,问李长笑是不是朝里面塞石子了。李长笑浑不在意,哈哈一笑。但那小子的爹娘,却是一巴掌扇来,随后抄起扁担,狠狠教育了一顿。 几家人喊李长笑吃饭,本是客气客气,却不料李长笑真来了。一时受宠若惊,将桌子搬到院子里,杀鸡杀鸭,做了一顿丰盛饭菜。 吃饱喝足,李长笑将礼品留下,又自个赶回了客栈。几家人看着他的背影,目送良久。忽想起什么,从小孩手中,抢过压岁钱,打开一看。 见里面满当当的铜币,再粗略一数,暗暗心惊,想道:“那里有人封这么大的压岁钱?怕是一年利润,全封了去,他来年不想干了不成?” 心中虽奇怪,但却没有多问。 李长笑离开小镇,一个人走在山间小路。忽听一道锐音,随后天地一亮,是一束烟火在半空绽放,银花刹那盛开。 李长笑停下脚步,静静望着银花绽放。良久,才低头赶路,回到来去客栈,他并未进去,而是将客栈大门锁好后,转身离去。 路过后山,他顺手折一枝梅花,塞入口袋中当中,朝某处行去。 口中喃喃低语:“你总是不归,梅花却又开了,我该送去给你瞧瞧。” 第702章 来去客栈关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年味正浓,一夜烟花散尽,翌日百姓皆穿新衣,走街窜巷,互相嬉闹,彼此祝愿来年顺风顺水,口中尽是“发财”“长寿”“安平喜乐”等吉利话语。气氛十分融洽,但祝愿时,心中总又不免添上一丝忧愁,能否真正“安平喜乐”,可全不由他们,得看那老天爷降不降灾,得看那官老爷好不好,故彼此祝愿时,各自心中总有几分底气不足,大人们口头祝愿,心中却难免叹气。 小镇上有名富家翁,是当地大善人,昨夜的满城烟火,便是他出资筹办。在邻里八乡,名声很好。他有一家年货铺子,里面尽是些米粮、糖豆、糯米糕点…等等,不说应有尽有,但小孩喜爱的甜口小吃,在这儿店铺里,总还是能够买着的。 这日天大亮,好些百姓便带着家中孩子,来小铺购置吃食,生意红火。一来,是人家名声不错,昨夜那绚烂烟花,大家可都瞧见了。手头有余钱,自要帮衬帮衬一二。二来,新年讨喜,出门在外,讲究“满载而归”“玩得尽兴”,小镇上除却看戏看曲,便无多少娱乐,路过这种米粮杂食小铺,自也应该买一二东西,才有过年样子。 有孩童出手阔绰,跑到铺子里,要了好些吃食。他用布袋子装紧,揽在怀中,看得直流口水。实是他经常路过此地,每每忍不住探瞧,好奇那些糕点、酥饼是个什么味道,馋了大半年,也就今天能尝上一口。 “呦,张家那小子,出手阔绰啊。”铺子东家笑侃道,满脸喜意,逢人便拱手道喜,侃上几句。见这小子买了好些吃食,自也顺口说道。 张家那小子道:“那是,我领了个大大压岁钱。”说罢,便跑出了铺子,与同街同巷的玩伴们汇合。好几个半大小子,一但碰头,那便是天不怕,地不怕,说浑也浑,说仗义也仗义,让人哭笑不得,讨厌不起来,又真觉有点烦人。 几人曾跑去偷冰瓜冰果,便是不知因何而起,又因何而敢。前几次大获全胜,偷出了冰冰的橘子、桃子…等果子,含在口中,那甜滋滋,冰爽爽的感觉,宛若均匀浸透全身,从未这般爽快过。 但后面啊,胆子越来越大,又总见那掌柜,在大堂上呼呼大睡,实没什么好怕的,下手便更贪了,见那西瓜硕大,便想要拿,专挑那又大又甜的果子偷。不过这一次,教训着实惨痛,那自诩灵活的几大小伙子,偏偏如同小鸡仔一般,被掌柜只手擒拿,毫不费力,还当众打了屁股,大哥威严扫地。 这过年当口,几人一合计,觉得先前之事,也怪过意不去。又想起那掌柜一副穷酸做派,封的压岁钱倒挺大方,便想去看看他。 他们说走便走,沿着山路,很快便到了客栈。却见那客栈空空如也,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还很年轻,不曾经历离别之苦,但见那紧锁房门,却不住心头惆怅,泛起一丝别的感受。几人在门前待了一二时辰,见无人归,无人回,俨然已经关门大吉,便也不再等待。 索性天性活泼,很快又抛之脑后。怕再不出几年,那客栈之事,便彻底从他们脑海淡忘。 连那掌柜的样貌,怕都再难记起了。 …… 三两孩童走后。又有走商客路过客栈,虽说正是过年,但总有远商客,为讨生计,或离家乡正远,赶不回去,仍在风尘仆仆,奔波不停。 他熟练来到客栈,想要入住,但见大门紧闭,忽是一愕,旋即又摇头失笑,沿着山道离去。 多少年来,这客栈冷冷清清,热热闹闹,但总有人经营。那走商客自祖爷爷辈起,便开始走商讨生,常走路线,客栈名字、价位、规格、年限,记得清清楚楚。 这客栈经营数百年,但却终有彻底关门一天。走商客一步三回头,尤是记得,上一年的这个时候,他敲响客栈大门。过来开门的掌柜,是一名白衣男子,嘴角浅笑,身上酒气似有似无。 当时他还曾想着:“又换掌柜了。” …… 李长笑折一枝梅花,向北而行,他不知媚三娘在哪,也不知媚三娘赌约是何。但只…他只需沿着路径,一路沿北而上,便定然能够寻到。 李长笑裹着棉衣,双手枕在脑后,口中叼着梅花,随他步子轻轻他,腰侧长剑一晃一晃,甚是惹人耳目。 他边是走着,边在沉思,是否走得早了,如今正是深冬,后山梅花开得正旺,说不得还可酿上几坛美酒,再是一边饮酒,一边上路。那才是妙哉乐哉。 但已走一夜,又懒得回头,便自走着。忽见地上脚印明显,有马蹄印、车轱辘印、脚步印,看来这小道不得安宁,纵然过年之际,又是落雪纷纷,行人赶路的人亦不算少。 李长笑不住又去想,在某一年间,孤身一人的媚三娘,也是踏上了这条小道。时过境迁,李长笑也不过孤身一人,踏上了这条小路。 雪越下越大,李长笑乌黑长发,被寒风卷得翻飞,他将梅花插入剑鞘里,倏而一笑,便大步挺进,顶着那漫天风雪,去寻某人,去见某人。 插入剑鞘的梅花轻轻摇曳,虽被摘下枝头已过一夜,却不见凋零枯萎。 走了许久。忽见一大树下,蹲坐一老人,因此时风雪渐急,隐约有大作之势,强行赶路,全身痹痛不说,还路难走,进度也不快。 老人见到李长笑,远远便挥手示意,李长笑还以挥手,表示友好。却见那老人低啐一口,朝李长笑跑来,一手抓住他的胳膊。 原来,那老人上山砍柴而归,见风雪甚大,不敢乱走,便找一大树下歇息。又见李长笑顶着风雪走来,见他样貌年轻,身材挺拔,定不如自己经验丰富,便挥手提醒李长笑,这种大雪天气,躲在树下最好。等风雪过后,再去赶路也是不迟。 李长笑误解其意思,还以为打招呼,挥手示意,又继续赶路了去。老人一瞧,那肯放任他这般离去,若死在半途,虽对他并无多大影响,但每每路过此地,总会觉得晦气不是?于是上前拉住了他。 两人在雪中好一番推推扯扯,各不坑就范。老人一副老子救定你了的派头。 李长笑则大感无奈,思来想去,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从口袋中掏出为数不多的银两,全递给老人,又告诉老人,这是收尸钱,来年等风雪化开,若在路上见他尸首,便请老人替他收尸。 老人一愣,眼睛瞪大,手便也松开了。等回过神来时,李长笑已经转过一弯,身影消失不见。 那老人喃喃自语:“怪哉,好多年前,也有一女子这般对我说。”记忆中,好多年前,也是刚过年,风雪大作,他躲在树下挡风遮雪,忽见一女子迎面走来。他亦是好言相劝,出手阻止,那番场景,与今日如出一辙。 这世间怎有这般巧合之事……老人挠了挠头。 第703章 极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不知媚三娘在何处,但沿路北上,定能遇到。这日傍晚,他行到一条岔路口,右侧琼山峻岭,怪石怪木怪水无数,左侧平坦笔直,似再走十多里,便该有一座小镇。 他略一合计,便朝右侧走去。他想着,当年媚三娘来到此地,定也是如此抉择。他只需依着感觉走,便总能走到一处去。 朝右侧刚行几里,见一座山山顶处,有一“仙猴指路”的怪石。天然而成,当真乃世间稀奇之物。李长笑又调转方向,顺着“仙猴指路”的方向行去,走七八余里,便见一条湍急小溪。 此地已经许久无人来过,那大山深山深处,若无人经常涉足,痕迹可保留很久。李长笑便发现,小溪边上,有一用石子围起来的区域,里面捆着几条小鱼,想是胡乱蹦哒,跳入了里面,却出不去了。 李长笑可不手软,抓起小鱼,开膛破肚,煮来吃了。吃完又继续上路,跨过那小溪,既是朝北走,又是随心去。 一晃一个月过去。李长笑爬上一座高峰,朝来时之路挑目远望,入眼多是翠绿植被,偶尔可见蜿蜒大江,零零散散的村落、城镇布置。早已看不到来去客栈,心中不住去想,来去客栈门关一月,也不知落灰了没。越想便越觉得唏嘘,往事皆已过去,空只余下记忆罢了,随即喝一口酒,悠忽悠忽赶路去。 他剑鞘上的插花,却不曾枯萎,反而顶着寒冬,花开更艳更久。李长笑走得久了,不曾见人迹,有时觉得闷了,就把剑插在地上,与它们共饮美酒,一口一“剑兄”一口一“花兄”叫着,朝二者报怨,世上的人,明明这般多,怎就偏偏他觉得孤独,想寻一长久酒友,但谁都不合适呢。 纵使山野荒道,也时有路过之人。有此李长笑摆好架势,打算与自己的佩剑、顺手折的梅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不醉不归。刚喝不过三两口,便有一行人经过。 李长笑一瞧,嘿,来得正是时候,便出言邀请。那行人一瞧,却吓得魂不附体,这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也不管具体是什么,总之挨上定有大罪要受。于是撒腿便跑,李长笑那肯放过他,一记飞扑,抓住其后腿,死活也要邀请他来一起喝上一杯。 行人也着实害怕,想着此人疯病入心,若不依着他,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只好答应,与李长笑喝了一宿。他本以为,那酒葫芦里,应是些屎尿污秽之物,毕竟疯子都是这般。但凑近一闻,还真有几分酒香四溢,有几分酒味。他再斗胆一喝,登时大醉,头脑晕乎。 临昏睡前,他心道:“完了,有人设局杀我,我竟中计了,张大三啊张大三,你聪明绝顶,容貌无双,惊才绝艳,大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绝才,不曾想竟因一时大意,还未曾扬名万世,便折在了此地,真乃天妒英才,我好恨。” 旋即眼睛一翻,彻底不省人事,鼾声如雷,睡得正是香甜。李长笑也难料到,此人酒量这般差,若早知如此,适才就放任他走了。 他用剑挑起那行人,一边喝酒,一边将那行人送回城中去。那行人事后醒来,急忙摸索全身,生怕失了身,待发现全身完好,并无异样感受后,这才大松一口气。打算日后再行野路,定要寻几人做伴。一人独行,实在太过危险。 李长笑走啊走,走出了寒冬,走到了初春,冰雪消融,溪水潺潺,有小草一马当先,破开厚厚冰层,探出一枝头来。 路经一座名峰:天都峰时,李长笑上了山来,见一半山腰亭中,坐着一白发老人。那老人正泡着茶,杯沿处白烟袅袅,他也瞧见了顺着山道上来的李长笑,“呦呵”一声,朝李长笑招了招手。 李长笑朝他走去,入坐亭中。白发老人先看脸,后看身,最后落至青萍剑上,确切的说,是插在剑鞘里的梅花上。 白发老人问道:“小兄弟哪里来,到哪里去?”说罢,已斟一杯热茶,轻轻推到李长笑身前。李长笑接过一饮,那热茶热气扑面,但入口中却冰凉爽口,一口饮下,更神魂通畅,大有魂飞九天,傲游寰宇的畅快感。 李长笑问道:“悟道龙茶?”白发老人呵呵笑道:“识货。”李长笑赶紧一口饮尽,白发老人摇头失笑,又斟了一杯给李长笑。 李长笑指向南面,道:“从那边来,去寻一人。”白发老人又问:“男人女人?”李长笑如实回道:“女人。”白发老人抚须而笑,目光又从梅花上扫过,道:“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所寻之人是谁了。” 李长笑拱手道:“前辈料事如神,晚辈佩服。”白发老人摆手,自顾自道:“她的事情,我也是无奈啊,罢了,罢了,不多说了。” 李长笑站起身来,拱手躬身,便又飘飘然离去。白发老人注视李长笑离去,看着他走下山道,一点点消失视野当中。 最后轻轻一叹,又收回目光,自顾自斟着茶水。 李长笑下了山,不住回忆适才的交谈。一言一语,看似平常,实则充斥看不见的道蕴。天都峰乃扶摇名山,多少年来,不知多少名门大派,想要将这山头买下,当做宗门重地。 但一直铩羽而归,渐渐的,便有诸多推测,猜测那天都峰幕后主人,是五位大乘之一。南老佛,北神武,李寻道,苏轻眉、极帝。 如今看来,那推断确实无错。 那半山腰的白发老人,八成便是极帝。 第704章 万事山庄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夜明星稀,李长笑忽见一奇观,在那老旧山林中,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庄园大门处,左右各立一守卫,眼睛瞪得极大,腰板站得极直,严阵以待,片刻不敢松懈。 李长笑自赶路以来,睡天睡地睡山睡河,倒也不必借宿人家。本直接就地一趟,随意对付一宿,等第二日再来赶路便是。 然无意一瞥,却忽觉异常,那庄园占地极大,四周雾气氤氲,竟好似仙境入凡。于是走近那庄园一瞧,刚一靠近,那守门卫士手持长矛,朝李长笑左右软肋戳来。 出手之快,出手之迅捷,怕是高强武者,也绝对难闪避。又见这左右一戳,速度虽快,但却少了灵动自然之韵,显得极为别扭,好似强以蛮力使出。 李长笑左扭扭,右扭扭,便轻巧躲了过去。左右守卫神色不变,立时翻转手中长矛,朝李长笑的面庞刺去。 招招狠辣,李长笑手一轻点,便见两人双腿一摊,跌落在了地上。 李长笑蹲下身子,摸了摸守卫面庞,触之与寻常血肉无异。再摸摸手臂关节等地,均无半点异样,但李长笑却知一手法,可将血肉之躯,改造为人偶之身,此二人守卫便似是如此。 看来这山庄主人极是不凡。 “吱呀”一声响起,大门大开,一小童身穿灰青衣袍,从里走出,道:“来者皆是客,你两不去通报,便贸然攻击,该罚!该罚!”说罢,便一脚一脚踹在守卫脸上。 好一会,踹得那守卫连连哀嚎,小童才朝李长笑道:“客人家,夜也深了,不如进庄休息一宿?”李长笑道:“好。”两人进了庄园,临走时,小童恶狠狠瞪那两人一眼。 小童在前领路,李长笑跟在其身后,好奇四下打量。这庄园果真不小,有池有山有水,凡国国都寸土寸金,但这儿怕是寸土万金,这精致的地方,每一毫厘,怕都需无数心血、劳力灌注。 小童道:“嘻嘻,您便看吧,我家主人最喜欢给外人欣赏宅子了。这还是晚上,您若不嫌弃,便多住上一天,等明儿天亮了,我领你去参观参观。”李长笑点头:“敢情好,有劳了。” 四处张望,又见一湖心高台中,有戏班身穿戏服,四周灯均亮着,在那儿唱戏。因环境宽敞,那唱戏之音阵阵传出,隐约还有回音。 小童解释道:“那是杨子戏,讲一个名为杨子的女子,遭人陷害,一生坎坷的经历,主人每每听到这场大戏,便忍不住哭出声来。”说罢,他也望着那湖心高台,眺望那场大戏。 眼眶逐渐湿润,也被感动得不能自已。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领着李长笑朝深处走去。那小童告诉李长笑,这主人慈悲好善,凡路过之人,皆可无偿入住庄园。 见风景优美,想住得久些,也是无碍。每日都会备好吃食,周周到到、方方面面全招待好便是。且庄园主人好听故事,若有人能将一些好听的故事给他,他高兴了,便会赏赐银子、金钱。 李长笑问起山庄名字,小童告诉李长笑,此山庄名为“万事山庄”,意在此山庄,万事皆可有,万事皆可成。山庄的主人,外界便称为“万事先生”。 一边说着,小童一边推开房门,伸手朝里请,说道:“客人家,您便住这,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李长笑笑着道谢,合上房门,见这房间装潢好是华丽奢侈。 白玉铺地,好瓷做饰,那屏风、床帘、桌椅…均无一件凡物,李长笑暗自腹诽,那万事先生倒也真是大方,让自己这不知名的客人,住在这般贵重的房屋,也不怕起了歹意,顺手牵羊,摸走几样物品。 李长笑手捏一白玉,投入清水当中,见那白玉由浅白变作深红,逐渐发热,将清水变作温水,甚是奇异。 此乃青红玉,凡间权贵最是爱之,这么一大块,实属罕见珍贵。李长笑稍作换算一二,便暗暗咋舌,自己手中这一块玉,足以在任何地方,任何国度的国都,买下几大亩地。 李长笑放回原处,打开窗户,等时一阵清风,夹杂着风中清香吹面而来。李长笑依坐在窗沿,朝那湖心高台望去。此时戏曲还在继续,那戏子乘着月色,一唱一喝一颦一笑,都颇具风味。 杨子戏,编得倒也真是不错,戏中名为杨子的女子,出身坎坷,四岁父母双亡,将她买入富贵人家,当起了奴仆下人。本以为身份低贱便低贱,总能吃上一口饱饭,总归能活下去。那知在那富贵人家,受尽折磨不说,那知还遭人陷害,打入了地牢,杨子哭诉无门,直到一日,官差押她去集市斩首。 本该命善于此。此时若真死了,虽憋屈至极,倒也未必是件坏事。但偏偏意外发生,被人劫救。此后还有诸多坎坷经历…李长笑不知不觉,竟看到了半夜时分。 待那大戏落幕,他才躺回床上,不由去想,那大戏是何人编撰,倒也情真意切。李长笑行走天下,有时路过村镇等地,若碰巧再遇上特殊节日,也常能看到大戏。但多是千篇一律,由一个故事,改成极多不同版本演绎,看得多了,便也觉得无趣了。 今日这万事府中的大戏,让他眼前一亮。他伸一懒腰,解下鞋袜,躺在床上。 万事山庄,倒也有趣……他抱着长剑,侧着身子睡着了去。 第705章 动心起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鸟儿轻鸣打破清晨寂静。山野间水雾弥漫,万事山庄空气清甜,使人心旷神怡。昨夜小童敲开房门,送来早膳。 那早膳足有八道,一清粥,一清汤,一腌制后的花瓣,另加四碟精致小巧的小菜。小童告诉李长笑,那花瓣以特殊手法处理过,十分美味,一口难忘,用花瓣饱这小菜,再就这那清粥一口饮下,当真人世间所有的快活,尽数叠加起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瞧他说得眉飞色舞,李长笑自不扫兴,用他所说的手法,好好尝上一口。果然感受非凡,那清甜味道,直达心扉,说不出来。 李长笑急吃几口,将所有早膳,尽数扫食干净。小童掩嘴轻笑,老老实实候在一旁。待李长笑吃完早膳,小童又领着他,行至一沐房中,说里面已备好热水、衣物,只等公子进去享受。 沐房上方匾额上,写着:“万事山庄,人间仙境”八字,传来阵阵清香。李长笑入了沐房,果间里面,热水烧得正适,且衣架上,已然整齐摆好一袭白衣,款式与李长笑所穿在身上的,并无任何差别。 李长笑卸去旧衣,沐浴一番,又换上新衣,走出沐房时,正是清晨最凉爽的时分。一阵清风扑来,浑身舒坦,又见那万事山庄,美景美色,心也大觉舒坦。 接下来,小童领着李长笑,在山庄内观赏。先是去了一座白玉池旁。里面养着各色小鱼,与游人嬉闹。 一三岁小儿,俯着身子,手持一木棒子,在池边逗弄小鱼,玩得不亦乐乎。小童解释道:“平常山庄清冷得很,今天正巧借宿了几位人家。”来到白玉小池旁,见那小鱼甚有灵性,左右翻转跳跃,好似在讨好游客。 三岁小儿拉着父母衣角,道:“爹,娘,我想带回家去。”他父母道:“一条鱼罢了,多大点事,走时爹帮你买了。”小儿高兴得跳起,见那小鱼小巧灵动,更是爱不释手。 招待一家三口的,乃是位女子,两侧扎一冲天鞭,面色清秀,此刻见得此景,掩嘴轻笑。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儿的头。三口中的男子,则有意无意侧头瞥向女子。 李长笑对那小鱼无甚兴趣,便绕开白玉池,继续朝前走。这万事山庄当真大,寻常宅邸,纵使再如何大,走一二时辰,也总能走尽。然这万事山庄内,山是真山,水是真水,莫说一二时辰了,若细致游玩的话,怕便三两日,也不见得能够走尽。 行至一长廊,朝长廊外望去,一面是秀丽庭院,一面却又是万丈山崖,既可见百花齐放,又可见雄鹰展翅,这道景致,饶是李长笑,也觉眼前一亮,大感出奇。 穿过长廊,便到一座花园当中,此地奇花异彩,数之不尽。一眼望去,好似世间所有精彩的颜色,尽皆聚集于此。 小童回头观察李长笑一眼,见他仅是欣赏,却并无动心之意,不由眉头一皱,但很快便又隐去,带着李长笑继续游赏。 穿过花园,却见一座高塔,小童告诉李长笑,这一高塔中,所藏典籍无数,有高深佛教秘法,有文人之诗作。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说着,径上了塔中去。塔梯乃呈圆形,盘旋而上,两侧是无数图书,壁上燃着烛火。一路盘旋而上,第一层,多是凡间典籍,上九流、下九流、无关雅俗,里面尽尽然有之,收藏之广,无人能不惊,无人能不动容。 李长笑匆匆掠过,他虽是长生,寿元无限,也喜好读书读典籍,但平生所读书籍,全加起来,也不及此处一成。 又上二楼,见二楼之典籍,显然是去劣择优,均是出自古来大家之手。值得一提,扶摇天下的读书人,若志向高远,可造福一方,名气便不比厉害修士少。甚至厉害修士,反会争相与其结交,以“先生”而称呼。有道是道不在长,而在于深。 这满城典籍,珍贵程度,李长笑心中已无法准确估量。若是寻常炼虚强者到此,怕已吓得魂不附体,纠结那山庄主人,到底是何等角色,但李长笑却毫无所谓,只一心想将山庄游历一遍,并无他意。 又上三层,此层藏匿之物,已由凡入仙,尽皆是高等的术法,大道见解、经文…历来能走到这里,而分物不拿之人,少之又少。 小童提醒道:“公子,主人慈悲好善,很是大方,你若想要何物,便直拿便是,无需顾忌什么。”李长笑笑道:“我就看看。”并无半点收拿之意。 再上四层、五层、六层…行至第七层时,甚至有百绝术法行列,更有三千剑意榜上的剑意领悟要诀。 李长笑却总一袭白衣,与万千繁杂琐欲擦身而过,却白衣不染纤尘。小童见此,轻轻一叹,也是大觉无奈,从未见过这么难缠的客人。 小童鼓起斗志,带着李长笑下了塔,再向深处行去,先后见了一座瀑布,一片果园,又去了一座屹立在云雾中的琼楼。在一青草坪地上,设有一盛大画展,里面珍贵画作数之不尽。 偶有遇见同行之人,聊上一伙才知,他等皆是误入庄园,已住上许久,断的十天半月,长得已有数月之久,一直不愿离去,只道此地是人间仙境,能入此地之人,皆是福源深厚,福报应验之人。他等行至此处,皆已满手收获,不是换了新衣,便是拿了奇珍异宝。 见到李长笑仍是一身朴素时,均大是惊讶,不过很快,便被那入眼繁华,夺走了注意力,不再理会李长笑一行。 小童做出请的手势,李长笑又自前行。这万事山庄,确对得起那“万”字,雅俗、仙佛、文武皆是有之。踏入其中,动心起意,沉醉迷离,不再知归路,才是正常。 第706章 游园一日,万事先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游行一日,仍不见尽头,据小童所言,沿途所见的美景,仍只是万事山庄的冰山一角。说及此处,小童不免心生敬佩,畅想那山庄主人,到底该是何等人物,才能打造出如此一座山庄,只怕身份高到云端去,不…比云端还要高,还要高。 紧跟着,又心驰神逸,觉得自己定修了几世福分,否则何至如此幸运,能入这山庄,当一待客小童。 虽是服侍人的活计,但身份地位却自不低,说得难听些,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山庄这般大,这般深,那路过的旅客,借宿于此,本便是“寄人篱下”再瞧这宅邸之深远,又怎敢对待客小童无礼? 自大从事起,小童接待侍奉的客人,约有数十好几,有乡野农夫、有商客高官、武者仙士,个个恭恭敬敬,便是性格恶劣之人,或难免恶言相向,但总归尽力收敛,不敢过多放肆。 更是自打第二日游园起,见了园中风光,更是收敛脾性,对待客小童恭敬有加,不敢有丝毫放肆。久而久之,山庄内待客小童,尽皆不觉低人一等,甚至隐有傲气,但恪守山庄原则,不曾表露半分,那招待人的活计,还需事事做得周到齐全,万不敢怠慢丝毫。 他等天天生活在那仙境中,此中乐趣,真不知与何人说起,又不知何人能懂,更不屑外人能懂。小童偷瞥李长笑,他待客无数,但李长笑这种山中野客,也实不多见。 只觉这白衣游客,走得好快,沿途的风景,虽也在认真观赏,但总是看一眼便过,纵使逗留,也绝不会太久。别人数月路程,他一人一日便超过了。 待客小童不知是这奇怪客人见识太广,早习以为常,还是粗鄙入骨,赏不来这山庄风光,但细细一想,又觉不该。因这万事山庄雅俗皆有,便是再俗、再粗鄙之人,也总有合他口味的。 好比那游园时,总有几婀娜侍女,送来酒水、果肉,若是若动心起意,便可领着那侍女,朝房中走去,要做些什么,便也全随着他。待客小童绝不干预。正所谓“食色性也”,粗鄙之人纵使逃得过“食”,也定逃不过“色”,此类事情比比皆是。由此可见,那游客似也不算粗鄙。 小童越想越弄不清楚,不住挠了挠头,见李长笑腰间挂一酒葫芦,又悬一把长剑,心头一合计,想来是个人间酒剑客。这种人,志趣最是奇特,但定逃不开美酒好剑。 于是领着李长笑,去那酒庄里,还未靠近,便酒香扑鼻,小童告诉李长笑,酒庄内美酒无数,凡叫得上名号的,尽皆有之。 前些时日,庄主还藏进一坛珍品,听说名头大得出奇。但万事山庄自来客人最多,若是碰巧遇到,想拿走却也无妨。 李长笑入了酒窖,他生平是爱酒,在外人看来爱酒如命,无酒不欢,无酒不乐。但他爱的,是街头巷尾处的杂酒,是掩埋入地几十年的美酒。偏不爱那“藏品”,这种酒,若主人家自个大开,再邀请李长笑一喝,他定会欣然同意。但若叫他自个拿来喝,便莫名觉得无趣,兴致缺缺。 所以过那酒庄,李长笑也不曾动手,只左右环顾,有时瞧见罕见美酒,便大声称赞,道一声那庄主收藏不凡。 小童更看不懂了,这客人分明好酒之人,却偏不拿,这是何意?小童心道:“莫非他觉得有诈?”说道:“客人家,这儿美酒,全可拿去,绝无半点欺瞒,也不会对你有半点不利。” 李长笑笑着晃一晃酒葫芦,笑道:“瞧,我这酒还好多,我拿走干甚?”小童不再说话,又去下一处地。 来到一座冷池,池里竖插百余把长剑,寒芒闪闪,小童每次路经此地,便觉头皮发麻,想着纵使是鬼魂,来到此地,怕也畏其锋芒吧? 自古持剑之人,每遇及长剑,觉得神魂相合,便忍不住拔剑而走。且剑客常将自己身家性命,全托在掌中之剑手中。对剑的执著,实要远甚于金钱、权力。 小童道:“此地凡剑、神剑、仙剑共百余,若是瞧上,也可拿走。”李长笑蹲下身子,拔出清萍剑,在那冷池中洗了起来。 来回一洗,便见清萍剑更锋锐几分,李长笑急收了手,朝小童笑道:“我这长剑,可不要太锋锐的好。”将剑收归剑鞘,催促小童带他去别处瞧瞧。 他如今对这山庄,可是好奇得紧。小童也不气馁,走在前头,第二日悄然过去。这庄园委实太大,好在庄内客房极多,且均风景秀丽,一开窗户,朝外一瞧,便是一幅诗情画意。 每日夜里。便总能叫那湖中高台,有戏子唱戏。大戏各不相同,首日来访,唱得乃是杨子戏,之后便是好汉戏、捣江戏…那戏曲故事简单,无非是对抗官差,对抗恶霸,但戏子情感饱满,极带渲染力,让人不住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李长笑坐在窗沿,只需打开窗户,便能瞧见湖中戏台。这时分,戏子又登台唱戏,婉转动听,真好似若不真历经那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事情,真难唱出那种感觉。 李长笑听得起劲,忽见那戏台正前方,有一男子缓步走来。他落座主位,悠然自得听起了大戏。 那男子儒雅俊逸,醉心戏曲,忽转头看来,与李长笑对视一眼。他举起手中茶杯,轻轻一供。李长笑轻笑一声,摇一摇酒葫芦,当做回礼。 两人会心一笑,一人饮酒,一人饮茶。共赏那大戏。 第707章 藏天下、走天下,欠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山野间的雾气,似总比初阳快上半步,李长笑昨夜忘关了窗户,清晨时分,浓雾飘荡而入,将被褥、鞋袜、衣物染得微湿,白玉做的地面、精心烧灼的好瓷、精美的屏风,均蓄上一层湿意,乍看不觉如何,但伸手轻轻一拂,便觉手掌湿润粘腻。 小童大早敲开房门,轻“呀”一声,眉头皱了又松,觉得这客人好生大意,此地装潢尽皆昂贵,属实糟蹋。他急喊来几名侍女,手持绸缎做的湿巾,擦去地面水珠、置换被褥,不出一会,便焕然一新。小童道:“客人家,你定是瞧昨日大戏,瞧得入了迷。” 李长笑问道:“昨夜看戏之人,可就是你家主人。”小童诧异:“您看见了?”李长笑点头。小童眼神一闪,腰轻弯几分,姿态更为恭敬。 此前他虽也处处周到,礼貌齐全,但全只是山庄规矩重,他不敢违背。此刻却打心底不同,万事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常居此地的小童,也不曾见过几次,在他眼中,那主人家身份高绝,能瞧上一眼,便已经有别凡人,故对李长笑态度转变。 李长笑嘴角含着笑意,小童的心思,自然难逃他的洞察,只见得多了许多事情,便不在意了。他对这山庄,仍是好奇得紧,便又叫小童领着他,在四处闲逛闲逛。小童不敢怠慢,行在前头。山庄当真好大,寻常人宅邸再深,占地再广,也不敢包藏一座真山。但这山庄内,真山足有十余座,座座高耸入云。 走半日,行至一半山坡中,李长笑坐在石亭内,眺望山庄。这才看清山庄大半面貌,自东而起,朝西扩展,占地怕不止百里,栋栋琼楼玉宇。 小童忽面色一变,悄悄退走,过好一会,一手持折扇,气质儒雅的男子,从西首行来,他便是昨日夜里,与李长笑一茶、一酒共饮,共看大戏的万事先生。 李长笑回头望来,细细打量此人。石亭中有四个石椅,万事先生率先坐下,收了折扇,放至桌前,遥指下方成片山庄,道:“那是青龙台,我曾误斩一条幼龙,它死得冤屈,我也心中难安,后来得知那幼龙,最爱看凡间大戏,于是我搭建戏台,每日每夜请来戏班,哦不…是直接培养戏班,在青龙台上演奏。” 万事先生松一口气,道:“总算不至冤魂缠身,我每隔几天,便与那幼龙观赏大戏,久而久之,便也养成习惯,自个也爱上大戏。那仙仙佛佛之事,反倒不喜,就爱那凡间杂趣。” 李长笑坐在对面,不等他开口,万事先生手指一转,指向另一处,道:“那是极天泉,每一滴泉水,皆自天幕垂落。我花费好大功夫,才聚集成泉。吃力不讨好,不过现在看来,似也是座不错精致。” 那极天泉闪烁五彩光晕,美轮美奂,阳光射入泉水,漫射出无穷光圈,层层叠叠。若置身其中,定目眩迷离,难以拔身。 万事先生自入了坐,便口若悬河,介绍着山庄景致、由来,真可谓是浩瀚似海,单一尊瓷器、一棵树木,便大有由来。当然,万事先生先从最得意,最重要之处说起,那细碎之事,便由李长笑日后游玩,自个体悟其中意蕴。 小童退至一旁,心惊不已,第一次见到万事先生,竟主动寻到客人身前,为其介绍景观来历。他听得心颤,再加之万事先生声音柔和,娓娓道来,语气虽平淡,却包藏风霜过后的宁静致远,不禁听入了神,沉醉在那口中的大千世界中。 万事先生站起身来,邀请李长笑一同走余下路程,路过小童时,万事先生赏了一二赏钱,让他好好歇息,再去招待其他来客。 两人下了山,在山庄中游荡。李长笑知道,此一行,这是另有奇遇,在那深山荒林中,遇到了不得了的人。 万事先生本名姓魏、名“精”,叫做魏精。这座万事山庄,从远古时期便开始经营,一直到如今。眼前所见,既是道之所显,也是兴趣所致。 万事先生道:“我的道,是为藏,我喜纳天下之万物,万物加身,纵使是沉,我也乐意被压着。”他瞧见李长笑,笑道:“你定不会理解。” 李长笑笑道:“我若理解呢?”万事先生道:“你白衣飘飘,佩剑戴酒,目视原处,定是常年奔波。”说罢,行到一鸟院中,其内七彩鸟儿飞舞,万事先生又道:“你停不下来。” 李长笑不置可否,万事先生道:“而我,却走不出去。我自修道之日起,便在这座山庄中,一日不曾外出,这山座从区区几亩,被我造成如今规模。想想任是觉得自豪。你觉得如何?” 李长笑道:“天上无仙境,但地上有。”万事先生听出话中所指:这万事山庄便是地上仙境,顿时哈哈大笑,颇为开心:“我昨夜见你,便觉你我虽道不同,但却可堪一聊。” 魏精叹道:“可惜灵气枯竭,我这宅邸,也不复从前辉煌了。”李长笑心道:“何止宅邸,众生皆如此。”一时唏嘘不已。两人正自聊间,魏精忽然道:“你欠我东西。” 李长笑一愣。魏精笑着解释,原来早在许多年前,有一女子也来到此地住宿。她大手大脚,拿了好多东西。魏精一开始还无所谓,但后来,竟想取走他的一件秘宝。 那秘宝可是他的心头肉,灵气枯竭,也日日用自身灵气蕴养至今。哪能被轻易取走。但那女子态度坚定,耍了些手段,偷拿走了,只留下一封信,信中说,什么时候,有一个长得很俊的人,路过这山庄,便叫他来还债,那人是她的道侣,有道是妇债夫偿,合乎逻辑,合乎情理。 本来魏精觉得,吃了个大哑巴亏,但没曾想,过好多年来,真有一人路过此地,昨夜对视一眼,他瞧着李长笑俊俏异常,便不由联想到那件旧事。 料定他便是还债之人了。 万事先生拍着李长笑肩膀,“李兄,摊上那娘们,你可有罪受了。”李长笑无从解释,也吃了一记哑巴亏。 第708章 妇债夫偿,烦心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魏精瞧见李长笑神色,觉得好笑,自古以来,夫唱妇随倒时常听说,那“妇债夫偿”,着实第一次听见。又想啊,这世上哪有女子,到处欠债,让丈夫后面擦屁股还债的。 魏精足不出户,但耳目却通达,否则满庄奇宝,又从何而来?整座天下,大乘就那么几个,大乘之下的合体,也就那么几个。媚三娘鼎鼎大名,他又怎会不知? 那位女子,若叫他认真评价一番,他真无从说起。好似浑身缺点,却偏偏有一个优点最为显眼,那便是美。有这一大优点伴身,便是再大缺点,也变得不是缺点了。 他说明原委,李长笑实也有跑路心思,想着这“债”若太大,实在还不起,实在麻烦,他反倒不如帮魏精找到媚三娘后,将她五花大绑绑回来,归还器物,顺道道歉。 享有万事先生美誉的魏精,山庄内尽是奇宝,想是气度也定非凡人,胸襟可装海、可纳山,更不会与小女子斗气。虽说媚三娘绝非小女子,整座天下,道法比她高的,委实寻不到多少人了。但她偏偏喜欢以小女子自居,占尽小女子便宜。那同境强者是避而远之。 虽说不知觉中,欠下了一笔大债,但李长笑享乐起来,却仍毫不含糊。魏精瞧见,哈哈直笑,夸赞道,藏天下需要肚量,走天下更需肚量。 两人相遇不说惺惺相惜,却也说互相对上眼,交谈之意很浓。如此这般,一连数日过去。这数日里来,魏精与李长笑看大戏,赏风光,游花园。 玩得不亦乐乎。 魏精告诉李长笑,他这庄园来历久远,无数游客来访。但被他记住的,不过只手可数。五位大乘强者,有四位来访过此地。皆称赞“人间仙境”,提名“仙家宅邸,举世其一”。合体强者偶尔来访,与他饮酒作乐。 合体之下,炼虚境也有那么几人,让他记忆较深,也不知如今活着与否。魏精的山庄里,雅俗皆有,他自也不是以修为看人之人,但修为高之人,与他确实能更聊得来。 不过灵气枯竭后,来访者便少了,纵使来访,也无心取乐了,都是来借些宝贝、法器等等,很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了。 李长笑听得魏精自述,忽是想着,有人纵傲游寰宇,却自困天地,有人足不出户,却天地宽广。 大受感触,隐约有所领悟。待两人玩得尽兴,魏精才又谈起还债一事。李长笑偷偷做好跑路打算,毕竟这债若真还不起,傻傻待着,真与傻子无异。 魏精神情紧张,见李长笑东张西望脚步虚浮,与之前的媚三娘如出一辙,之前他便是稍不注意,让那娘们拿了东西,一溜烟没了踪迹。此刻见李长笑也这般,心道:“原以为是妇债夫偿,原来还是夫唱妇随,妇盗夫逃,我得小心一些。” 魏精若在来去客栈住过几日,听闻过“菜市场双煞”的凶名,便是知道,这两人鬼心思多得很。媚三娘衣着风骚,看着不老实,实际真不老实。李长笑白衣飘飘,看着琢磨不定,飘忽飘忽,实际上也不老实。 魏精问道:“李兄弟,你我交情如何。”李长笑郑重点头,数日之欢,不敢忘却,“放心吧,魏兄,我与老板娘有本质上的区别。我比她老实。” 魏精神色缓和,如此便好,但又想起李长笑那句“老板娘”,言中之意定是指媚三娘无疑。心想这两人好生奇怪,到底是什么关系? 来到一座高塔,魏精神情紧张,再三嘱托,做人要实诚,千万不要跑路。李长笑满嘴应承。待入了高塔,媚三娘欠下的债,总算是明了了。 原来,先前媚三娘造访万事山庄时,想借一件秘宝。魏精并非不肯借,但借走之前,想要她帮一大忙。 这座高塔上,只藏有一物,名为“烦心册”,这册子长约有万丈,铺张开来,足以铺天盖地,甚是宏伟。 魏精的万事山庄秘宝奇多,正是太多,有时他自己也忘记,秘宝放在何处。百年之前,便想将万事山庄所有秘宝,尽皆登记在这卷“烦心册”中。 这样一来,他每天清晨,来此清点一番,见那琳琅满目的异宝奇珍,全记在一册之上,心情也是大为舒畅,身、心、道皆有无穷好处。于是他一个人一支笔,开始一笔一划将万宝登记。 可那“烦心册”啊,每写一笔,无忧之人便徒增忧烦,烦心之人就减少忧烦。魏精自觉自己虽足不出户,但忧烦天下苍生,身系天下重担,这满身的忧烦焦虑,写满“烦心册”应是问题不大。 但仅落三百余笔。 便心情愈加烦躁,只觉身边尽是烦心之事,才知自己历来潇洒,哪曾真正有过烦心之事?什么忧虑天下苍生,虽不算假,但太大太空,总觉遥遥无期,且天下能人何其之多,他这连宅邸都不曾出过的小修,何用操心太多?这份忧愁,便全不能做数。 无忧无虑,一笔下去,便平添忧虑。 于是干脆将笔一丢,大睡三天三夜,才将那烦心事尽数抛出脑后,从此以后,见那高塔便绕道而走,瞧见便心烦无比。 偏偏那烦心册一直空着,也不是个事。如此一来,这写也心烦,不写也心烦。万事山庄,本万事不记挂心,却由此平添一件烦心事。 直到媚三娘造访万事山庄,要借走一件秘宝,魏精想着,那秘宝贵重自贵重,但借走也是无碍。但不如让那女人,帮自己一个大忙先。 于是与媚三娘约法三章,在那烦心册上,帮自己登记众宝。媚三娘当时便想:“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毫不在意应了下来。可写下第一笔,觉察不对劲后,立马拍拍屁股跑路了。 反正秘宝已经到手,管他太多。今时今刻,魏精带着李长笑,再次踏足此塔。只求一并将那烦心事,给尽数解决了。 第709章 我已悟出生机所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烦心塔外观雄伟,然内部装饰却简洁,进入塔中,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卷长册,册子盘旋而上,一眼望去,当真不知要写到何时。 烦心册实也是罕见的神奇宝物,若无点高深道行,很难在上面留下半点笔墨。万事山庄足有数万童子,但从不曾来过此处。 魏精又见烦心册,心头没得由来,想起些烦躁事来。旋即含笑中带着祈求的看着李长笑。将那笔“债”,全告知了李长笑。生怕李长笑跑路,还毫不吝啬夸赞之言,将李长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悉数赞誉了一遍,说他重信守诺,爱恨分明。真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李长笑闻言大觉头疼,先不说烦心册特性,便说万事山庄财宝数之不尽,用之不竭,一笔一划登记在册,何其之难,要耗费多少光阴,实难想象。 他表面应承,实则也动了心思跑路。魏精不知他心中所想,取来了上好的笔,上好的墨,只要李长笑肯写,便什么都由着他。 出塔后,魏精心情愉悦,口中哼唱着小曲,认为解决一件烦心事,又去赏风光,听大戏。没了那烦心事困扰,只觉玩什么,都更加畅快了。 一连过去数日。他又忍不住去瞧瞧,推开烦心塔大门,只见那笔墨整齐放在地上,哪像半点动过笔的感觉。 又看四处,见地上残留酒气,笔杆残留温热,怕是这几日来,那白衣都是卧在地上,一边转这笔,一边饮酒,全无半点动笔念头,尽在想着脱手借口,但实在想不出,又察觉魏精来了,只好偷溜溜跑路去了。 气得魏精跺脚,憋了半天,只骂出一声“狗男女”来,于是乎,那万事山庄的庄主,不止多了件烦心事,还多了两个烦心人。 他跑到山庄门口,挑目远望,见那遥远山道上,果真有一道白衣。那白衣本闲适的走着,一摇一晃,不快不慢。但感受到魏精目光,便转走为跑,一晃眼便消失不见了。 魏精本以为,这人能老实些。那曾想也是毫不拘泥之人。最终只能深深一叹,自怨自艾遇人不淑。 自顾自道:“也罢也罢,得寻到天下第一烦心人,才肯帮忙了。” 在李长笑离去后的数日。 那山道西首方向,有一男子走来,他并非偶然发现万事山庄,而是就为此而来。那男子朝山庄走去。此时正是正午,阳光炎热,山庄大门左右看门守卫,手持长矛,直挺挺而立,顶着炎暑酷日,却是一语不发,任由汗水浸湿全身。见那男子靠近,两守卫二话不说,挺着长矛刺来。男子随手一拍,眼睛一翻,两人即时身死。 好一会,小童听到动静,开门接客,却见看门守卫横倒在地,再俯身一探,已没了鼻息,死得不能再死。山庄小童中,皆知看门的,乃是两名恶守卫,常心情不好,便袭击来访游客。心底对那二人,也是厌弃居多。但此刻见二人身死,却没由来心慌,担心有人寻衅滋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但万事先生魏精突然出现,拍了拍小童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魏精迎来人入门,淡淡扫一眼守卫尸体。原来这万事山庄,身负万千重宝。纵使魏精历来大方,游客如若看上什么,他豪不介意送走。但仍是有些,贪心不足之人,在山庄中闹事伤人。 对此类人,魏精要么赶走,要么制成血肉傀儡,看守山庄半生,待他们气血枯竭,枯老将死时,再返归原处。 而这两名看门守卫,其中一人,乃是一小国之帝王,另一人是国中宰相。他二人入了山庄,挑选极多财宝,魏精本着来者是客,本不计较,乐意全然送之。但两人人心贪婪,竟不觉是魏精有意相送,反觉魏精空有财力,却无权力,定是怕了二人。于是变本加厉,最后竟想将整座庄园,尽数吞为自己之物。 魏精实也是大人物了,从未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于是将二人制成血肉傀儡,留在山庄看门,以做惩罚。 那二人怀恨在心,于是常常突然出手,袭杀来访游客,以解心头之恨。魏精也瞧在眼中,但一直不加理会,直到今日身死。 魏精命小童,将两人尸体埋在山庄外,自个则是迎那来访之人,进了山庄之内,商谈要事。 迎客厅中。魏精熟练沏茶倒水,将一盏热茶,推至客人身前,笑咛咛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说灵气枯竭后,藏得藏,躲得躲,最忙的就属你了,说吧,来寻我何事。” 来人正是道宗魁首,李寻道。 李寻道:“前辈,你这般说,可是要让我尴尬了。”他饮一口热茶,却坦然自若,并无半分扭捏作态,至于口中的尴尬,更是无从说起。 李寻道虽是道宗魁首,修为高绝,道行高深,但若论年岁辈分,比他高的尤是不少。五尊大乘,南老佛、极帝、北神武、乃至苏轻眉…尽皆比李寻道年长。 眼前的万事先生魏精,修为合体巅峰,差一步入大乘,修为虽你如李寻道高。但年岁也是颇大,李寻道这生“前辈”,教得并无不适合之处。 李寻道轻轻摇晃茶杯,看那茶叶,由沉降变得浮动,他一口连茶带水,竟皆饮下。魏精噗嗤一笑,道:“喝茶喝茶,喝得便是一份静气。你这样喝,下次不给你沏了,糟蹋茶叶。” 李寻道将茶杯放下,道:“前辈啊,我静心不下。”李寻道目光幽深:“我最近总静心不下。天下的命运,来到了最关键节点,被我握着呢。” 魏精一颤,道:“你想如何?” 李寻道轻轻一叹,“要开战了。想着前辈足不出户,纵使耳目通达,但消息总有不及时的情况。我便亲自来告知一声。” 魏精问道:“可有把握?” 李寻道并不正面回答,只幽幽道:“我已悟出生机所在。” 第710章 舍命求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春去秋来,秋去春来。李长笑正朝北上,一步一步,途经好多地方。 有异病肆虐的红域,他足用了五个多月,才穿行而过。途中搭载马车、坐了乘船,徒步、骑马。 红域人影悉数,纵使是曾经大城,也不过十屋九空,令人唏嘘,留存者只是少数。当年异病肆虐太快,几乎如无形洪水,顷刻将红域掩埋。 无数人染上怪病,求医无路。莫说普通百姓凡人,便是修士也惊得心肝颤,好在道宗魁首李寻道,从中协调,帮助亿万百姓迁移。 扶摇天下虽大,红域染上异病,其内百姓迁移选择,却是不多。绿域曾是异族之地,凡人迁移过去,难免水土不服。且历史遗留问题极多。 极域在那极北之处,常年寒风凌冽,凡人虽也能够生存,但谁人愿意,跋山涉水,只为坐落在那恶劣气候中?故红域百姓,只能迁移至鼎域各城。 其中所涉之动荡,连带整个人族气运,都随之迁动,鼎域再大,终究只是一域之地,于是道宗魁首李寻道,再协调各城各国,促使大量人口,迁移至凌天州中。 凌天三国,乃一等一大国,法旨齐全,确比鼎域更适合接洽受难百姓。且迁移百姓脚力有限,半分一股脑,全然涌入凌天州,而是在百余年间,一代一代,一点一点融入凌天州。 纵使如此,当李长笑行到红域时,见得满地疮痍,也大觉震撼。只是红域破败,但终究有人居住,反更添几分别样的地域风情。 当今红域,可称为“鬼域”。留存之人,样貌大多有异。李长笑便曾入住客栈,见那掌柜头顶着瘤包,好似长有两个头颅,模样煞是骇人,其余住客,却也一一不简单,各有各的怪病。 他们见李长笑正常,一时都投来目光,有艳羡有嫉妒,掌柜抬高价钱,其他人则咯咯咯笑着,仿佛乐于见这正常人被宰。 李长笑离开客栈时,更有几人偷偷跟来,待李长笑行至一座山口。那几人再突然跳出,横拦在身前,意欲打劫。李长笑一人一脚,全踢飞了。 红域的怪事,远不止于此。红域自异病肆虐,却有一类人欢呼雀跃,大量聚集此地。便是变法一路:病士,此一道李长笑记忆深刻,死中求生。 若说武者,是修士一徒另类演化,代表着无数修士的不甘、期盼,那么病士…则是落败后的疯狂,更象征着人类求生时的癫狂,大胆,百无禁忌。 病士们相聚,病士们狂欢。他们身染异病,手持篝火,在红域奔跑。李长笑遇到许多病士,也曾与他们有过交谈。有一位病士,是名年轻人,身染三种异病,右脚跛足,左眼失明,身上长出鱼鳞般的东西,还掺着腥臭脓水。 又有一名病士,他身材高大,样貌俊逸,力量不似寻常人,眼睛可穿透沙漠粉尘,声音好似洪钟。 只道这世间,当真是一点也不公平,有的病士运气不错,身染数病,却互相制衡,寿命悠久且拥有不俗力量。 有的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变法虽已停止。然窃命道、舍命道、通窍道、香火道…每一种变法,似也代表人族,面对绝境时的一种态度。有人舍命求生,有人窃命求全… 李长笑来到红域的第四个月时,被一个病士,误以为也是病士。被邀请去参加一场“染病大庙会”,李长笑欣然同意了。 当天晚上,一座破旧古庙前,陆续有病士来临。样貌各异,乍看之下,全是群魔乱舞,哪有半个正常人。好些病士,见李长笑样貌正常,便要掀他白衣,看看他衣下可有瘤子、疹子。 李长笑主动撸起袖子,衣下皮肤干净整洁,哪有半点染病痕迹。一时间众多病士,纷纷过来询问,李长笑究竟染了那几种病,又在何处所染,竟互相制衡得如此完美。 好一通追问下来,李长笑胡诌了几种怪病,随后静静躲在角落,看着病士相聚,互相探讨病理、病症。 然一病在不同情况,足有上百种表现,越是探讨,便越感病道之玄,挠头不解之人便是越多。一时间破庙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两位病士,因病道见解完全相反,因此大打出手,你一拳我,我一拳你,打得不分上下。却是菜鸡互啄,出拳有气无力,实难真伤到人。 庙会后半段,主持庙会之人,奉上了精美吃食,红域的肉食肉质粗糙,且带有一股腥臭。主持庙会之人,为解决这股腥臭,下足了血本,寻到在红域行商的黑市商人,购置了极多特殊香料,再下足了份量,才将那怪味掩盖下去。 此刻一乘上来,菜品还没瞧见,便先闻到浓浓香料味道,惹得众人大流口水,目不转睛盯着。其中一道菜:七腿香珍鸡,最是受大伙欢迎,一乘上来,便被哄抢一空。李长笑慢了半步,竟没能抢过他们。 那七腿香珍鸡,在红域着实常见,是一种鸟禽,李长笑便遇见几次,长有七条腿,三个头,四双翅膀,全身无毛,全是大大小小的破疙瘩,自也飞不起来。但因染了一种“香珍病”,使得吃进口中,可散发一股别样香气。 尤是那七条腿,肉质紧实饱满,有道是看着丑、吃得香,参加庙会之人,大多就奔这一口来的。好在庙会负责人大方,见吃食被哄抢一空,又大手一挥,陆续上了几大碟来。这一次,李长笑鼓足了劲,总算夺下一条鸡腿,躲在一旁安静啃着。 第711章 续火,共染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口下去,先是各种香料味道,浓得直呛鼻腔。李长笑眉头一皱,但又既松开,再咬第二口,这七腿香珍鸡味道着实一般,肉质腥臭,下料太重,但咀嚼过后,口中反生一股清甜香气。正是这股香气,才惹得众病士流连忘返,对这味菜肴爱不释手。 大似重病痊愈后,那神清气爽之感。寻常人定难忍前几口的腥臭、咸浓,进而吃进口中,立即便又吐出来。然病士众人,向死求生,身染重病,不也正是腥臭、清甜间来回转变吗?故众人爱吃那七香珍味鸡,大有缘由,常人难以体会。 庙会到此,已临近尾声。待众人吃得尽兴。主持庙会之人,命人取来一杯水,他告诉众人,这杯水中,含有一罕见异病,从未有人服用过,可有人敢与他共同染之。 众病士有的犹豫,有的退却,本哄闹场景,瞬息变得寂静。便连那主持庙会之人,也踌躇不定。 他等行走病道几十载,有无所获尚且不得而知,但所失却太多太多,且桩桩件件,记在脑海,刻在心中,时不时念叨几声。 放眼望去,见庙前众多病士,受那病毒折磨,有的早早离世,有的苦苦支撑。有的已不成人样。 身上长瘤,皮肤长疮,实已是最小副作用,不值得一提。那日日夜夜的苦痛折磨,瞧不见希望的前路,扭曲的外貌,才最是心灵折磨。 若再饮下这一口异病,又会变成甚么模样,谁又能知道,谁又能猜到。众人的彷徨,众人的忐忑,全在此一沉默当中。 主持庙会之人,久久无人应答,心中一叹,便连他自己也没有勇气服下。举行此庙会,只盼寻人共勉。见得此一幕,他亦是心生退缩。 正在此时,又一阵大风吹来,将相聚篝火吹灭,又将人吹得东倒西歪,将杯中那染着异病的水,半数吹得洒落在地。 庙会陷入漆黑。 一时无人点火,无人说话,如此沉默数晌,便听隐约有脚步声响起。是朝外走得。这场庙会筹备甚久,云聚方圆数百里病士。主持庙会之人心中一叹,知道是有人乘黑离去,他脸色一白,问道:“可有人愿意点火?” 一连问三声“可有人愿意点火?”,却无人应答,只听离去脚步声,陆续响起。 黑暗中,有人神情挣扎,有人犹豫不决。主持庙会之人,再问道:“可有人愿意点火。”这一声问话,实以藏有几分哀求。 病士向死而生,便注定大多是死,少数为生。没有人不珍视自己生命,中途总有退却之人,支持众人走到至今的,除却强大毅力外,向死而生的勇气外,便是时常相聚,举行庙会,欢聚人心,共抗艰难,互相慰籍。 此次庙会,若篝火不点,在黯淡中散会,日后庙会人心散尽,彼此间心中有隙,大伙的病士一途,便算是走到尽头。 若不再是“病士”,众人又该以何种身份自居?普通人?怪物?妖怪?…众人心悬着起来。心中有莫大惶恐,莫大不安,更有莫大迷茫,但偏偏不知该如何做,怎么做。 好似点起火来,一切便可解决,但却好生困难,难如登天。 他们瞧着那篝火,都盼着能自个燃起,但偏偏自己不能去点,不敢去点。 只求那风大一些,再大一些,吹得那火苗自个燃起。哪知这时,天空下起黑雨,将那篝火干柴,淋得湿润。最后一点火苗,也被彻底扼杀。 众人心皆死了,瞧不清对方神情,但想来因都是十分难看。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我来续火吧。”,话音落下,便见一人走上前头,从怀中取出火折子,试图将湿了的干柴重新点着。 李长笑翻出干柴,用火点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架好柴,为那道细小火苗,提供更好环境,保持空气流通,既不将火苗压灭,也不让雨淋熄。 众人目光紧盯着火苗,见那火苗好生可怜,被风摧残,被雨欺凌,将熄而未熄,又想起自己一生,也好生可怜,疾病缠身,将死未死。 主持庙会之人,见那雨势渐大,忽的走上前来,伸手护住火苗,遮风挡雨。火苗烧得更旺了,雨水却也更大了,两只手罩不过来了,火苗又飘摇起来。 又见一人走上前来,也伸出双手遮挡,火苗又大,遮挡的手愈来愈多,然那倾盆大雨,死活不愿放过他们。见火苗愈旺,它偏就要下得愈大。 主持庙会之人,怒骂道:“你他娘的。”将生一横,用身子挡住雨,护住篝火。众人见状,心中均是升起一股无名火气,自己与异病抗争多年,凭什么一切皆由天定。 于是纷纷将身一横,护住那篝火。见那篝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已不怕那风雨。火光也越来越旺,将庙前照得通明。 主持庙会之人道:“快快添柴火。”众人搬来柴火,添入火堆中。见那火越燃越高,已成气候,不必再去遮风,更不必挡雨。任由黑雨肆虐,也再不会轻易熄灭。 他们再添柴火,火光更高,足有一人高,燃势正旺。 大雨中,那篝火生生不息。主持庙会之人,有走上台来,高举手中那装着异病的清水。任由全身湿漉,却毫不在乎,只大声道:“这杯水中,有致死异病,喝之一口,我等本便是孱弱之躯,或当场毙命,或痛苦余生。” 顿一顿,他问道:“诸位,可敢共染之。” 沉默半响,众病士一齐道:“共染之!” 当即,主持庙会之人,大饮一口,随后将水传下去。一人一口,直到将那异病之水喝尽。 有人饮下水后,当场毙命,有人却无事发生,此次庙会,却更坚定众病士的求火之心。 李长笑回眺庙会处,见火光显眼,会心一笑,便又轻轻离去。 事后有人问起,那日的续火之人,究竟是何人时。却无人答得起。 第712章 赤海,乌鸡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足花五个多月,才横穿红域。时而步行,时而坐车马、乘快舟,沿路所见,有怪人、怪树、怪事。 来到红域边境时,便又遇到一件怪事,他搭载着一名商客的马车,途经一片赤土,那赤土松软起伏,风一吹来,便好似海面一般,浪涛卷卷,层层叠叠,看起来甚是诡异。 他好奇之下,便想踏入赤土,却被马车车夫一把拦下,并告知他,此沙土中藏匿数以万亿“赤蛆”,沾之半分,便要被啃下大半块肉。 李长笑不信那邪,但怕吓坏马夫,便没当着车夫的面踏入沙土。只按照原本路径,抵达了目的地,下了马车后,再自个悄悄折返回来,一步踏入那“赤海”。 一脚踏进,果真见那沙土里,无数赤色小虫爬上脚上,那赤色小虫,不过拇指粗细,但生得锐利尖牙,竟将衣物咬破。 李长笑抽腿退走,拍走衣上赤蛆,尤能闻到淡淡腐臭。他特意折返,只是心中好奇,全将此处当做一自然奇景奇观。并非真要掀了赤海,剿了虫巢,烧了虫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均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可没那么霸道,再且说了,这天下又不是他的。他见此景着实不算常见,便守在赤海旁,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将这一奇观记载下来。 他上观天,下观地,记载得十分详细,更动了心意,在小册子上,画起了赤海图册。李长笑每每提起画笔,尤是觉得可惜。早早便动了心意,想找些名画大家,学些画画的技艺手法。 但好似百余多年过去,总因各种事情耽搁,迟迟静不下心。虽说以如今神通,凡所见之物,他皆可纤毫不差,尽数在纸上呈现。然在他所看来,与凭借画工技艺,一笔一划画出,二者实有本质区别。 再细一观察,便见赤海中间处,屹立一棵金黄树,那树生的不高,又因赤海占地极广,那金黄树立在中间,肉眼凡胎,第一眼极难看见。便是李长笑,匆匆一瞥下,也没注意到此处,只以为是粒金黄色的沙砾,再加观察,才觉察到原是一棵树。 他勾勾画画,又在小册子中,记下那黄金树。待将此处奇景悉数记载在小册子中,李长笑不由想起万事山庄的烦心册来。 他悠而一笑,起初不曾在意,如今回想,自己行走天下,凡遇惊奇之物,皆想记载册上,与万事先生魏精留守山庄,将满园奇宝登记册上,实则是相同的欲求。 只是自己记在册中,却不必因此烦心。李长笑翻阅前册,见这数百年间,零零散散,已经记下数百余件奇异之事。 不止有名山大川,更有街妇吵架,邻里八卦,以及许多巧合有趣之事。有的记载末尾,李长笑会以毛笔点缀,加上个人小小注解、看法。 例如:百多年前,鼎域的清风州,有一座高山极负盛名,李长笑偶然听见,当时想啊,游历尘世,偶闻如此一神山,不立即启程观之,岂不可惜?白白耽误了自然风情?于是不远万里而来,只盼瞧一眼那山中秀丽景色。 结果一到地点,见那所谓名山,不过百丈之高。风景更是一般,山虽清、水虽秀,却流于表面,全是人工有意捏造,无半点自然之灵韵,更经不起细细推敲感受,是怎么也当担不起“名山”二字。李长笑气得呀,只觉受了欺骗,猛猛喝了几大口酒,才自个安慰好自个。于是探究缘由,发现是那名山的山脚下,有一富人家,开创了一山水避暑庄园。 所谓名山,是那富人家有意散布消息,吸引游客到此而已。于是,此事被李长笑记在小册中,末尾的注解点评是:景色一般,避暑山庄,人心险恶,遭受蒙骗,心中不平,连主带客,一人一拳,打完便跑。 李长笑提笔,又要标注点评,他虽无意探究此地由来,但却隐约可猜到一二。 用笔点评道:“无尽森‘地龟’中,亦是有此赤蛆形成。地龟涉及远古之秘,‘赤海’之下,或掩埋与‘地龟’相似之物?才使得赤蛆泛滥成海?” 李长笑再点评:“无尽森之地龟,耗费无数人族心血,要想在此之前,人族怕已有无数尝试。” 李长笑收了小册,深深瞥一眼赤海,伸个懒腰,将那思绪尽数收束,再行赶路,红域一行,阅历丰富不少。 出了红域,便到绿域。绿域本异族暂居之地,人族本便少数。但先前一役,异族尽数消亡,只留满地毒瘴气。 人族肉体孱弱,毒抗更微不可察,依旧难以在此地久存。故红域异病肆虐后,多数人族迁移鼎域,极少数迁来绿域。 李长笑自入绿域来,少见人影,偶尔遇见,交流一二,却也没甚么下文。此域绿植参天,远比它地茂盛。单以景致而论,实可算作优中之优。 李长笑沿路走来,几乎照访媚三娘所行之路。她的目的,她的经历,她的故事,虽不曾听人说起,但却也在这一程中,慢慢慢慢意会。 他仍是要北上。 去寻她… 这一路下来,媚三娘痕迹不少,好些地方,甚至是有意留痕,好似让人知晓她曾来过到过。路过某个乌鸡国时,她便曾大打出手,扇了某位国君三巴掌,气得那国君到现在,还在通缉那娘们。更严令禁止,乌鸡国上上下下,不允许女子置办客栈,自个当掌柜。 第713章 大戏刑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当时媚三娘已经离去,但听到这一消息后,又特意折返回来,又扇了国君三巴掌。这次国君学乖了,大半年后,才重新颁布法旨,全国上下,决计不可有女子担任“掌柜”一职责。 李长笑也路经此国时,听得国内传闻,便猜想是媚三娘搞鬼。好巧不巧,那国君正举办盛宴,坐着华丽车辇,游街而行,两侧鲜花簇拥,兵众防护。那国王探出头来,碰巧瞥见李长笑。国君一瞧见李长笑,便觉脸上红辣辣,好似又被人扇了几巴掌一般。 于是越瞧李长笑,便越觉得来气,干脆大手一挥,让士兵将李长笑抓起,押进了天牢当中,更不必等到秋后了,再过三日直接斩首示众。 李长笑这才明白,媚三娘为何打他了。媚三娘也是无法无天的主,天不怕,地不怕,但正常而言,不会以强欺弱。国君的奢侈暴政,喜好迁怒,仅从颁布的法旨便可看出一二。更因脸上火辣,更无缘由就要致李长笑于死地,毫无怜悯之心,独断专行。被打着实不冤枉。李长笑这记无妄之灾,受得着实冤枉。他身一趟,在天牢中睡去,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确也不肯走了。 三日后,李长笑被拉去菜市场,斩了首。人都散去时,他却双手在地上摸索,寻到自己的头颅,又接回了脖颈上。 众人当场吓傻了,但又是好奇,不愿就此离去。国君听闻此事,立刻赶到刑场,身后跟着一高瘦男子,乃当朝之国师。乌鸡国国王连下数道敕令,让国师举行除魔仪式,定斩此贼头颅。 于是昏天黑地,忙活了好久。八十有余,却老当益壮的一国之师,又是做法,又是请神的,最后手举大刀,一劈而下。 李长笑头颅断开,国君、国师均松一口气。但下一秒,头颅又飞了回来,牢牢接在脖颈上,一切完好如初。 甚至见那白衣剑客,悠闲的躺在刑架上,一口一口喝着小酒。他啊,朝那国君抛了两个媚眼,朝底下万民招了招手,一时间竟响应无数,甚至隐有喝彩之声。 何时这般热闹过?消息以极快速度,传遍了皇亲国戚,传遍了市井小巷。菜市场中,何止万民汇聚? 更有国内大臣、公主、客卿、皇子…等等,一齐到场,不请自来。眼见声势之浩荡,国君面色铁青,皇令既下,便万万不可收回,尤其是如今局势如火,越堆越高。只能一路走到黑走到底。 于是大手一挥,命国师要当着朗朗乾坤,定斩此妖魔的头颅。国师心中没底,却只能应下,再行一次法事,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为那砍头大刀附上些许奇异能力。 竟见那国师果真有些手段,大刀轻鸣,彰显不凡。见国师筹备妥当,李长笑拧好葫芦盖子,老老实实,自个躺在砍头架上。 国师气得眼皮直跳,心想从未有人,躺在行刑架上,还敢如此嚣张。于是高举砍头大刀,万民之心众人之心,立即随之提起,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幕。 见手起刀落,只听一声惨叫:“啊!这次我真的死了。”一颗头颅应声落地,滚在地上,眼睛上翻,舌头伸出,好一副惨状。 国君、国师均擦一头冷汗,心中一松,心想这怪人终于死了,但不自觉的双腿打颤,实已留下不少心理阴影。闻讯而来的万民、众城均觉得无趣,正要折返。 却又听一道声音响起:“骗你的。”,那头颅又自个飞回来,与脖颈相互连接,见那白衣,哪有半分头断血流的惨相?不但完好如初,更轻松自如。 这一起一伏,万民齐齐喝彩,比瞧什么大戏都精彩。群官则手捏衣角,觉得畅快,如今帝王昏庸无道,鱼肉百姓,在朝为官者亦是说杀便杀,伴君如伴虎。如此一出好戏,怎能不觉畅快。 国君几乎吓晕过去,但仍强自镇定,求助般的看向国师。此时现场嘈杂,大有失控之势。却见那刑台上的白衣剑客,伸手朝万民压了一压。 便见万民个个安静下来。这一幕看得那乌鸡国国王,分不清究竟谁是一国之君,谁又是那受刑之人。眼皮直抽抽,第一次觉得,日后再下令杀人,要三思再三思。 国师见现场安静,强自压下心头恐惧,辩解着告诉国君,这白衣酒鬼,真身乃是一头九尾妖狐,样貌俊秀,可夺人精魄,实乃大恐怖之妖物。此妖物足有九条命,但已用去三条,只再斩六刀,便可将其彻底斩杀! 国君见国师说得条条是道,心中大喜,觉得国师果真见识不凡,便也信了,命国师快快操刀,将此妖狐余下的六条命,全斩下来,扬我国威! 国师承下命令,心却惴惴不安。至于那万民千官,则各有心思起伏。有人全当热闹看,有人巴不得国君下不来台。 国师又是做法,再是砍头,一次又一次,足足砍了五下,尤不见那白衣慌乱。每次接好头颅,便躺在刑架上。一开始悠闲喝酒,后来酒喝完了,或是觉得无趣,便与旁人互动了起来。 他和小官聊治国,和大官聊贪污,和美妾聊宫斗,和小民聊邻里家常。 众人一听,这哪是什么妖狐,分明学识渊博,无物所不通,无物所不精的奇人。要说奇也真奇,要说气人也真气。 他揭露贪官鱼肉百姓的手段,点明了国君一己之私欲。让那人皆下不来台,面色又青又紫,偏偏一点也奈何不得。 砍到第九次头时,他点起了鸳鸯谱,为那万民牵起了红线,又帮人算起了福祸,看看那两人相结合,福祸最是平和。 于是,便有一怪象发生。一面,是高官费尽心思,琢磨着杀李长笑的头。一面,则是万民求李长笑撮合,点那鸳鸯谱。 这世上,就没这般怪异的一幕过。 第714章 国师大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国师做完法事,手持大砍刀,有些下不去手。他见那白衣酒鬼依旧从容,自个心中,便陡然悬起。 按理说来,九尾妖物命只剩一条,这刀下去,如若再不毙命。那皇帝老二,怕是要以欺君之罪斩他了。然箭已在弦,再收不住。国师一刀挥下,只听噗嗤一声,那头颅又滚落在地。 这刹那,心才更悬,紧紧盯着地上头颅,只盼别在起来。李长笑却也是个爱作弄人的主,知道国君、国师的心正自悬着,他久久会接上,好似真的死了一般。 静等一刻多钟,待那国君大喜,当着万民的面,开始吹鼓自己功绩,斩杀奸邪,为民除害。国师在一旁迎合。百官碍于性命,也只能相从。但底下万民,却郁郁寡欢,不觉那国君之流,真是为民除害,更不觉那白衣是奸邪之人。 正当国君喜不自胜时,李长笑却也不装了,头轻轻一接,侧躺着身子,脸含莫名笑意,静静看着国君、国师二人。 万民齐齐喝彩,那百官亦是面色精彩。脸色最属难看,便国君、国师二人。国师硬着头皮,还欲手持大刀,继续砍李长笑的头,心中已编好说辞,此妖虽是九尾妖物,但修持多年,连砍九下,仍不足将其彻底杀死。 然李长笑玩也玩够了,那还傻傻让这国师砍自己头。他玩心大起,见那国君高高在上,惶惶官威当真压得人抬不起头。便想着,这一次,定也叫那国君、国师一干人,好好折一回面子,留下些毕生阴影。 于是国师提刀走来,他不坐以待毙了,轻轻一翻衣袖。便闻清风吹来,那国师的寸寸衣物,被清风尽数剥离。 国师八十余岁,老当益壮,因他走祭祀道一路,余下寿元,实则还比普通人更多。但辈分着实不小,大庭广众,忽然全身一清,是何等羞辱,可想而知。 场中一片寂静。唯有那白衣,在捧腹大笑。国师恼羞成怒,气血冲昏了头,手持大刀就要剁了李长笑。然大刀落下,却见刀面变得轻柔,好似棉絮一般。连砍数下,别说血了,便是半点伤痕都未曾见着。 国师不信那邪,在自己手腕轻轻一划,顿时痛得龇牙咧嘴,那刀锋直划入肉里,鲜血直流。那刀锋利得很。 国师吃了痛,才回了神,一时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男子,绝非自己所能对付。于是双腿一软,跪地求饶了起来。 不等李长笑发话,乌鸡国国王便气得大骂,问那国师是否要叛国。因一朝之国师,主祭祀之事,遇见国君,亦是有权力不跪。反倒每年大祭、小祭等特殊时日,国君还需跪拜国师。 因此,乌鸡国国王瞧见国师,尚自跪拜李长笑,才觉如此愤怒。几乎不可遏制。李长笑想了想,告诉那国师,他砍了自己九次头,杀了自己九条命,便用跳九段舞蹈来还。 国师连连称是,让彼时的乌鸡国,历来只有女子跳舞。本入凌天、敕天、大余等大国,舞艺均不存男女之别。但乌鸡国国王好色暴政,只爱看女子轻舞,于是下令,只有女子可跳舞。久而久之,便不曾再见男子起舞。 国师想说,待回去后,便是十段、百段舞蹈,也全给李长笑跳。然李长笑不肯,偏生要那一国之师,在那行刑台上,好好跳完那舞。 无奈之下,国师只好换上舞衣,长袂飘飘,花红柳绿,在行刑台上跳起了舞来。实也是乌鸡国寻不出男子舞衣,否则国师不必丢如此大脸。 本气氛诡异滑稽,直到一三岁小儿,童言无忌,笑出了声来后,台下万民爆发一场大笑。国师一辈子高高在上,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他视万民如蝼蚁,兴建土木,未曾想过有一天,也被万民用作取乐。他心中恨恨想道:“笑罢,笑罢,待我渡过此劫,仍是那国师,届时有你等好受。” 李长笑招呼着万民,搬来椅子,搬来茶水,坐下好好看,好好瞧,毕竟这种“好戏”,可是不多见。如若平常,这一国之师出丑,是万万无人敢看的。 但今时有所不同,众人心中,莫名有了底气,竟对那平日里,敬畏如神明的官员、国君,视之如敝履,压在心头的皇权,阶级,荡然一空,身清气爽。 又见那甚么国君、甚么国师,不过皆是凡人等。乌鸡国阶级森严,底下万民,能有这一番体验、感受,实比什么都来得宝贵,某一颗种子,已然在民间悄然种下。 李长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待国师一舞完毕,他问台下万民,想瞧那国师大人,再去跳些什么舞。 台下呼声最高的,是一曲“九曲断肠舞”,这一舞以“哀”“柔”“怨”著称,需以琵琶、木琴…极多乐器相配。对舞者的神情、体态,皆有极高要求。 若是貌美女子,跳此一舞曲,自是惹人怜爱,但国师七老八十,跳这一曲着实危难,怕不大雅观。李长笑笑着指着众民,里面可是藏着坏人啊。 国师难以推辞,最终还是跳了。动作僵硬,倒还可以忍受,但神情、意蕴必需到位。国师跳着跳着,联想到自己悲惨处境,倒还真平添戚婉意蕴,好似年老八十,为谋生计,遭恶霸欺凌,逼上台来卖艺求生。 高台上瞧着的乌鸡国国王,看得心一阵恶寒,心中有莫大恐慌。 第715章 乌鸡怕狐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国师九段舞毕,耗时着实不短,虽说定是身姿曼妙的女子起舞,才最是好看。但在百官、众民看来,却是国师起舞,更有看头,看得心神大震,看得头脑轰鸣,心情激荡。 一些眼尖目锐的官员,心忽一颤,目光快速在万民扫过,见那神情各异,有的开怀大笑,有的眉头低垂,陷入沉思。众官员意识到今日一幕的可怕之处。乌鸡国统治森严,阶级明确,民是民、官是官。 虽说都是人身,然身穿官袍与身穿粗布麻衣寻常农民…却全可算作两个物种。虽讽刺,但确是如此。 在万民看来,当官者都是大老爷,高高不可攀。为帝者更是老天的子嗣,得天独厚,连见上一面都难。然今日之事,无疑将万民心中的禁锢,尽数破除开来。 民虽是民,官虽是官,但都是人。你既是人,我既也是人,凭什么你就比我高贵。台上逞凶的是你,台上出丑的亦是你。 万般教诲,实没一次亲眼所见,来得实实在在。若李长笑附在万民耳边,谆谆教诲:“那官老爷也是人,没理由能这般欺负你。”万民定会说:“什么人不人,得叫老爷,不然得降罪了。” 然亲眼见一次权贵者丑态百出,万民自个便会想:“原来没什么不同。”心中那层蒙蔽,自个便烟消云散。 一官员挺身而出,料想此事若传来,日后乌鸡国还有安定之日?于是舍身取义,直面李长笑这尊“祸国乱民”的大妖。在他等眼中,“大妖”二字,扣在李长笑头上,实没半点冤枉之处。 李长笑骨子里,也确总有几分邪性。虽非事事都要管上一管,但若事情自个寻上头来,他更喜欢搅得风雨交加。 那官员将“祸国乱民”“破礼坏乐”“伤风败俗”“蛊惑百姓”诸多罪名,一并加在李长笑头上。更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家的稳定兴盛,全确立在国君威严之下,李长笑有意折损一国之威严,以此引得家国大乱,掀起战争,实乃罪无可恕。他巧舌如簧,说得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李长笑嘴角含笑,静静望着那官员,他告诉那官员,他对治国之事,一窍不通,但却也知道,家国之稳定,不该以威严震慑,而是以仁义折服。皇帝若开明,百姓若安定,又怎会有人叛乱。更告诉那官员,自古民重君轻,乌鸡国却反其道而行,离灭亡已是不远。 那官员还想反驳。李长笑更是言辞犀利,直指官员本心,他出言维护,是因为他好不易,站在了万民的头上。他自不愿见万民觉醒。虽满口圣贤之言,然说到底,终是为一己之私利罢了。 那官员一时无话可说,李长笑对那乌鸡国,也着实厌恶极了。更瞧那官员丑恶嘴脸,三分人样尚未学会,七分官样便已栩栩如生。 于是走过去,扇了他三大巴掌。即便如此,尤是不觉痛快,目光转投其他官员,一路扇过去。 在场数百官员,一个个被扇得鼻青脸肿,这一举动,着实为众民出一口恶气。尤是那些被欺压过的百姓,深刻体会过,何为官官相护、吃人不吐骨头的百姓。 扇了官员,便又行至那国君面前。乌鸡国的百官该扇,乌鸡国的国君,更该扇。李长笑手起掌落,只叹“啪、啪、啪”三记轻响,直接将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给扇得哭了起来。 李长笑擦了擦右手,换而用左手,又扇了三巴掌,只道:“你若治国仁义,我打了你,那万民该恨死我了。你若以暴力、震慑治国,那万民不再怕你,该是想要杀你了。” 李长笑丢下一句话后,大感无趣,这一出闹剧,玩到此刻,也着实尽了兴致。他伸一懒腰,朝万民人潮中走去,忽的身影消失,再寻不到。 …… 乌鸡国大闹刑场一事,全是那国君自找的。李长笑不过顺水推舟,又瞧众官员不爽,各打几巴掌而已。 事后,李长笑便离开了那乌鸡国,离去前,发现那“刑场九砍狐妖头”“妖邪大乱国运”的故事话本,竟传得这般快,到哪儿都能听见传唱。 更有一则传闻。乌鸡最怕妖狐,故妖狐在乌鸡国出没,乃是国将亡之征兆!这时起义,或可建功立业。 百姓最信这些,当真不少人,打着“妖狐”名号起义,自称为“妖狐教”,以白衣为教服,势头勇猛。 李长笑行至边境时,便已听闻,那妖狐教以杀数十为,横行乡里的贪官。百官员无不听狐色变,也半睡觉,亦是要留灯。 李长笑乘坐马车,离开乌鸡国时,便在想啊,自己所作所为,实比媚三娘还要邪异几分。那媚三娘说到底,不过扇了国君六巴掌,让那国君恨他半辈子。 自己却里里外外,所有官员都扇了一遍,乌鸡国四处起义,虽非李长笑指使,但却也因其而起。 李长笑靠坐在马车上,手持着缰绳,不住去想,自己途经乌鸡国,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或是二者皆有? 他闷一口酒,不再多想。此时距离极域,已然越来越近。 其时正值凌天夏季。然一阵风吹来,李长笑却觉微微刺骨,只怕再朝北行数百里,便可见到落雪了。 “又近了啊…” 李长笑喃喃道,“我在路上,尚能看到许多你的痕迹,若是寻到你,会看到什么呢。”他轻拉缰绳,马蹄子踏呀踏,速度慢啊慢。 第716章 王七郎客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扶摇天下八大域,极域最北,玄域最南,李长笑径朝北去,横穿红域,途径绿域,越是北上,那天气便日渐恶劣。虽未曾见落雪,气温不高不低,但那北风中,总参丝丝透骨寒意。 这气候着实不算宜居,有时便给人忽冷忽热,冷热交替的感受。若体质稍弱,定要大病一场。不过冷热交替下,越是近北,那植被越是奇异,多结出的果子,一口咬下,竟香甜无比。却也致命无比,内藏剧毒。不过李长笑仍是将果子当饭吃,便是毒性再烈百倍千倍,也难伤及他半分。 绿域中有一片无尽沼泽,里面毒蛇毒虫盘踞,毒蛇约莫碗口粗,生得色彩斑斓,一张嘴,露出数十颗毒牙,甚是骇人。让人不住去想,若挨实一口,岂还能有活路? 再说那毒虫,均是会飞,个头小的,可从皮肤钻入体内。个头大的,足有拳头大小。朝面部飞来时,也着实吓人。更有奇异的藤蔓,生得比大树还宽。危机四伏,但从外朝里望,那景致竟有几分荒诞的美感。 泥泽却不好过,需用当地一种树叶,编织成大扁叶鞋,一步一步踩在泥泽里,走上三天三夜,如若路途顺利,又不遇泥泽瘴气,毒蛇猛兽,方才安然渡过。绿域人族稀少,但绝非没有,实则李长笑行走绿域,时常可见人族痕迹,不大不小的人类国度,也能寻出不少来。 好比无尽泥泽中,李长笑便遇一群读书人,分明背着竹篓子,手捧圣贤书,偏偏却在这荒郊野外,最是恶劣之地行进,着实大感违和。一问才知,原来他们是绿域中,某一国度的子民。 那国度正要举行“学考”,所谓学考,实与“科举”并无大致差别,只因各地风俗不同,总有一二不同。那国度的学子,偏偏信奉一句古话“泥泽里出大龙”,于是学考期间,特意绕远路,路过此片泥泽。李长笑去过许多地方,听过许多古话,稀奇古怪,什么皆有,或多或少与当地民俗、事件有关,‘泥泽里出大龙’一句,李长笑虽未听说过,全全只能算自己见识短浅,不觉奇怪。 偶遇到几名学子,难免心生好奇,他便想啊,他走着媚三娘老路,速度应该也无甚差别。好多年前的此时此刻,定也有个横穿泥泽的女子,遇到另一批苦心学子。媚三娘生性跳脱,一路不时游玩,怕不会错过这场盛事。 他行至今日,自知终点已是不远,心中不愿去得太快,去得太赶。想沿路多瞧瞧,多看看。他料想那媚三娘也该是这般。于是他跟随那几名学子,横穿了无尽泥泽,约莫用了四日。这四日真不好埃,气候闷热杂乱不谈,还需时时警惕毒虫袭击。 好在出门前,数名学子,皆早早备好袪毒药,那药灵验得很,寻常毒虫走兽的毒,一般都可解去,只需将药均匀涂抹伤口即可。 排万难,有惊无险,过了泥泽。庶民学习好生兴奋,均觉榜上已经有名。余下路程,走得更是尽兴。每每见及高山流水,人间奇景,便捧着圣贤书,高声赞叹一番。话说得文绉绉的,尽要凸显自身学问。 李长笑自称游行商人,与几名学子同行。出了泥泽,又走三两日,终到国都。此一国度,名为“西弥国”,在李长笑看来是小国,但当地民众看来,却是大国。 因地处偏僻,四处沼泽、密林分布,通行不易,导致外交薄弱。却也正因为如此,家国安定,少有战乱。外界之人,均瞧不上这块地。使得免受战争纷扰。 环境恶劣,却也可算作一方净土。因地域缩减,扶摇天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无一处是安定的。李长笑朝北而行,沿途历经战乱之地,不知有多少。时常感叹生灵涂炭,但一身修为,却全无半点办法。 地域缩减,土地锐减,战争绝不可避免。这天下日后会变成怎样,李长笑也实难预测。来此西弥国,见一切安生,不住也心生安宁,不由多去体悟几分此国民俗。 他来到国都,便见城内建筑,颇为其他,乃是由石料、木料、共建而成。看起来既原始,又恢宏。顺街道两侧望去,寻常百姓的商铺、住房,均是“树屋”。外形好似大树,生机勃勃,有些树物结着果实。 西弥国所用的文字,与外界稍有差异,但大致可以意会。李长笑先寻一客栈入住打尖,按理说来,他手头早无余钱,但前几日遇到的几名学子,一行人共渡沼泽时,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李长笑顺手解决,又顺道手了几人一些盘缠。在这西弥国住上几日,想是无半点问题。 李长笑所住的客栈,名为“王七郎客栈”。付房钱时,一问那掌柜,才知他就叫王七郎。姓王,家中排老七。 李长笑觉得这名字起得太俗,对比周边几家客栈,恨不得将那名字取上天去,什么凤来居客栈、龙来居客栈,那游客还未住店,便先被夸上一通。但说是这般说,李长笑选择这家客栈,却正是因这客栈名字。 他身上钱财不多,得省着点花。那起着凤来居,龙来居的客栈,虽说寓意是“来者皆龙凤”,但收费定然极贵。反倒这种“王七郎客栈”,名气听得俗气,一听就知那掌柜没甚么问话,老实、宽厚,他自然优先选择这家客栈。 不过当天夜里,他坐在客栈大堂,与掌柜聊起经营客栈的心事,交流学习时,才兀的发现。这王七郎那是老实呀,分明奸诈无比,售价比什么“龙来居客栈”还贵一些。骗的就是李长笑这种,没啥钱财,又爱贪图小便宜的人。 再一深拔。 好家伙,原来这家客栈,名叫“豹来居客栈”,也没甚么用意,全只是瞧那同行,不是龙,就是凤的,他自不能被比下去,思前向后,觉得虎太雄浑,猫太弱小,气势上便弱了半筹,于是取名“豹来居客栈”,刚刚好。 王七郎本自得不已,直到一日,遇见了他的恩师。一个风尘仆仆,但十分妖艳的女子。 第717章 还有旧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一日,那风尘仆仆的女子,入住客栈,到了夜里,自个无趣,便也如今日的李长笑一般,下来大堂,点些酒菜,寻掌柜闲聊。 大伙都是做掌柜的,谁也骗不来谁,话一说开,便越聊越开。那女子断言,王七郎这豹来居客栈,开不过五年,定然倒闭,名字起得太俗。 王七郎当时冷笑一嘴,辩解称:“妇人之见,嚣张娘们,你懂个屁,我豹来居的‘豹’,可是金钱豹的豹。” 听有人质疑自己,那女子一拍桌子,当时便不能忍了,于是将自己经营心得,一一说了出来。 起初王七郎大不在意,料定自己的金钱豹,不比那什么龙啊、凤啊差上半分。但渐听渐顿,听到那女子说了许多,客栈因各种经营不善,濒临关门的惨事。条条是道,大有道理,并非胡诌八扯。 由此可见,那女子确有经营经验,于是渐渐接受其意见,问询这客栈名字,该如何改好。当时那女子说道:“客栈这东西,只讲究一个字:霸气又不失主权!只需把这一个字做好,不愁没客人!”说到这里,那女子痛心疾首,擦拭泪痕,似想起自己那客栈渐渐落寞,全都该归咎于,一开始名字没能取好。 当时王七郎默默念叨:“霸气又不失主权?一个字?”默默一数,分明是七个字。心中一动,觉得此女算术不佳,于是打算过会多收她些银两。 那女子问掌柜姓名,听到“王七郎”三字后,她一拍桌面,说道:“就这么定了,把豹来居改成王七郎三字,日后你有得谢我!” 王七郎实也被气势震慑住了,如个店小二一般,点头哈腰,连连说道:“是,是,是,明儿就改,明儿就改。” 第二日,将那写着豹来居客栈的牌匾拆下,改为“王七郎客栈”挂上去时,才猛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客栈,凭甚么要听一外人的意见?她说改就改? 但牌匾已经挂上,倒也懒得折腾,于是将错就错,如此过去数月,见生意真好了些许。 听得王七郎掌柜的故事,李长笑嘴角微抽,那女子真身是谁,自然呼之欲出。定是路经此地的媚三娘。 旋即又觉哭笑不得。媚三娘修道厉害,但经营客栈一道,着实不太行。那来去客栈在她手底下,几度濒临倒闭,遥想第一次入住来去客栈时,客栈就好似因经营不善,二当家、关白、厨子、李长笑几人,还需趁夜外出,接取一些外快,补贴家用了。 此后更不必说,虽说客栈经营不善,有地理位置因素。但媚三娘这位决策者、独裁君主,实在难辞其咎。李长笑、厨子就时常用这点,合力讨伐媚三娘,逼她退位让贤。然两人合力,也不是媚三娘敌手,总被暴力镇压。媚三娘尤其爱抓着李长笑打。 用她的话说,便是打英俊之人,心情更为舒畅。一时间,是李长笑受皮肉之苦,厨子受心灵之创。 可见这媚三娘,狠毒至极。李长笑嘴角浅笑,又想,这王七郎也是运气好,听信媚三娘谗言,却误打误撞,真给他经营起来了。 李长笑点来三斤牛肉、两斤小酒。邀那王七郎掌柜,共坐饮酒,聊一些经营客栈之事,又聊一些“奇女子”之事。王七郎见夜渐深,往日这个时辰,便几乎没有来客,又有客人请客,那钱全可算在他头上,不吃白不吃。于是欣然同意,并且毫不客气。 王七郎坐下便道:“客官,我问你一句,你们长得俊的,是不是特开朗,特爽快?”李长笑大奇,问王七郎何出此言,一人开不开朗,全看各人性格、各人经历,与外貌有甚么关系? 王七郎便解释道,他这客栈经营好久,但前前后后,有那闲心与他闲聊,一同坐下饮酒,吃食的客人,拢共也就两个。一个,是先前的那名奇女子。另一个,便是今日光临的李长笑。 偏偏两人都好生俊俏,于是王七郎便换位去想,我若生得这副容貌,定也到处寻人搭话,到处与人好,不然岂不白瞎了?正是想到这里,才有先前那一问。 李长笑哈哈笑道,在他看来,长得小俊便好,长得太俊,反而过犹不及。王七郎嘴角抽搐,险些要拿酒瓶砸死这,大大不要脸之人。 王七郎叹道:“实话说罢。那奇女子光临客栈时,我见她风尘仆仆,长得却靓丽,实偷偷动过一点心思,想纳她为妻。”李长笑噗嗤一声,大笑不停。王七郎翁声道:“好罢好罢,我是自不量力,可你这般笑话人,也太伤人自尊了。” 李长笑道:“我不是瞧不起你,而是想着,那种女人,你娶回家中,家产挥霍一空不谈,日后怕没半点安生日子可过了。” 说着,便想起媚三娘在那万事山庄中,欠下一笔大债。所谓妇债夫偿,那不便是要王七郎,千里迢迢,跑去写那烦心册吗? 李长笑上下打量王七郎,身材虽高大,但怕是够呛,他饮一口酒,悠悠然随口道:“她那性格,注定无人降服。” 王七郎深感赞同:“确实,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确非我等小民可以染指。”李长笑问道:“高高在上?”王七郎:“哦,忘与你说了,那奇女子后来当过一段时间的国王。” 李长笑被酒轻呛了一下,神色揶揄:“国王?你确定?”王七郎道:“这还能有假么,我瞧你外地而来,或有所不知,西弥国历来女子执政。” 王七郎忽想道什么,问道:“兄台,我见你外地而来,话里话外,好似与那女子相熟?你俩认识?”李长笑心想,这媚三娘混上国君,因是正面形象了罢,自己承认下来,应无太大问题,便浅浅一笑,道:“我确与她认识。” 王七郎当即热泪盈眶,抱着李长笑的大腿。李长笑正想宽慰几句,让他不必盲目崇拜,却听王七郎道:“老天开眼,这旧账终于有人还了,呜呜呜。” 第718章 她债我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夜自寂寥,凉风习习,西弥国仍处绿域,离极域不算太远。本该气候寒冷,却因百余里外,有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隔断了大部分寒流。 此地草木旺盛,人类居所、用具,均离不开天然植被,实已与自然相融。那掌柜自知晓李长笑身份,便热泪盈眶,心花怒放,三两步回到柜台。 那柜台却也奇妙,是一大树墩,中间被掏空,可做站人、坐人、趟人,那掌柜在柜台搞鼓一番,取出三大片绿叶,大步走来,恭恭敬敬递给李长笑,慢是笑脸迎合。期间,双眼瞥向门口,看那店门紧闭,才稍稍放心。 李长笑接过三大片绿叶,定睛一看,见那绿叶竟充当纸张效用,其上的脉络扭曲,形成一个个字。顿时大奇,李长笑修行至今,见识实已不浅,然偶然间抵达一地,尤是会被当地风俗、奇特之事所惊。 心中却是开心,充满未知,探索才算有趣,再且说了,纵然是债,也是故人之债。虽如此想着,然细看内容时,仍不免眉头一挑。 “卖身契?”李长笑嘴角抽搐,喝了几大口酒。酒气充盈口腔,带着微微刺激。 王七郎立誓道:“我绝无半点作假。”李长笑道:“没说你作假。”他凝神再看,这才渐知来由。 原是那当初,媚三娘抵达“豹来居客栈”,诓骗掌柜换名字后,心中自得不已,便想多留几天。见客栈生意日渐变好,便将功劳全归结于自己身上。 便想啊,若无老娘相助,你这客栈三年便关门。于是大觉这客栈,都是自己的了,定起菜来,是半点不手软,什么山珍海味,全点一遍。又住了十余多日。 待要离去时,王七郎取来账单,媚三娘却傻眼了,她哪有钱给,于是骂那掌柜没良心,卸磨杀驴。但这笔开销,着实不小,王七郎便是想不追究也不行。如此一来,媚三娘只能欠下欠款,想办法还债。 其上内容,几张绿叶中写得清清白白。西弥国有一颗神树,其名“天价树”,枝繁叶茂,树叶的脉络可成字,一经长成,便不可更改。因此西弥国民众,常用树叶当做证据。 李长笑见无可抵赖,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好笑是这媚三娘,真是半点不肯安分,去哪都得搅混。好气是,堂堂合体强者,竟在一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客栈,留下了卖身契。 若再灵气枯竭之前,王七郎凭借这卖身契,足以横着走,无人敢惹。然世事变换,只能压在箱底,不知何年何月,会有人远道而来,再替她把账平了。 王七郎本不敢奢想,本以为已是笔烂账,不曾想,还有平了一日。于是直勾勾看着李长笑,等他下文。 李长笑也有心想平,但着实有心无力,他全身上下翻找,零零散散,摸出了不少铜板,但离那账目,仍有巨大差距。他和王七郎解释缘由,那媚三娘是媚三娘,李长笑是李长笑,两人仅是认识而已,萍水之交,他欠的钱,凭甚么要我李长笑来还? 说着,故作洒脱不羁,将身一躺,悠悠闲闲的喝酒。却不料那树叶无风飞起,一片罩在李长笑脸上,另外两片,一片罩在腹部,一片罩在胸口。 李长笑向后翻去,又听“咔嚓”一声,所坐的椅子腿断裂,一下子摔在地上。活似被人一记飞扑,按倒在地,然后坐在身上狂捶。 李长笑却也怒了,与三片树叶斗智斗勇,挥舞拳头砸去。那树叶左飘飘,右飘飘,灵巧躲过,悬在空中,一直不曾落地。 好一番缠斗下来,不分胜负,李长笑忽是觉得累了,一下子躺在地上。拧开酒葫芦,自个喝上一口酒,喃喃骂道:“臭娘们,灵气跟不要钱一样。”说完这话,那三片树叶也失了灵韵,轻轻飘落,落在李长笑的胸膛上。 王七郎瞧得出奇,从未见过有人,与树叶打得不可开交,不分上下的。虽那树叶不曾落地,他也微觉奇怪,但全当做,是那剑客挥舞拳头,卷起的气流,将那将要下落的树叶,又带上了空中,故此一直不曾落地。 李长笑喘着粗气,不曾想,在这当口,还能与媚三娘打上一架。王七郎小心翼翼,将那三片树叶捡起,心底觉得李长笑有病,不敢让他还债了。 然掌柜将树叶收起,藏好后,便听一道声音响起。 那白衣剑客仍旧躺在地上,呈现大字形,长发披散在地上,似也不嫌地面脏乱。只见他双目复杂,忽叫道:“掌柜。” 王七郎看来:“嗯?”。 李长笑轻轻道:“她的债…” “我来偿罢。” …… 因债额太大,一时半会定还不完,李长笑反而半点不紧迫。在大堂与王七郎掌柜交流完,上楼洗漱一番,便自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全似没事人一般,照常与王七郎打招呼,点早膳。李长笑坐在大堂,环视一圈,见西弥国中人,早上用膳十分雷同,均是一红绿色果子,一份清汤,以及一份黄色蘸料。 他们以果子蘸蘸料,再就着汤水喝。李长笑便也效仿。果子味本清甜,沾上料后,略有微咸,但口感层次更为丰富,吃进口中,并不难吃。 唯一缺点,便是汁水不足,每咀嚼几口,便需饮用汤水。否则会难以下咽。此西弥国身在沼泽、密林、群山之中,其国之风俗、文化,自也与他处大不相同。 李长笑吃饱了腹,躺在椅子上休息片刻,便提起精神,好好游历一番。 第719章 怪客人,接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西弥国地处偏僻,因远离战乱,人口反而不少。见过多国混战,百姓苦难后,更知这份安定,来之不易,十分珍贵。又因安定而繁荣,径出王七郎客栈后,放眼望去,民生百态,尽收之于眼底。 李长笑负债累累,却洒脱一笑,大步走向那闹世,大步走向众生,他有时觉得大道孤寂,又因世道越发乱,不时便想回头,望一望、闻一闻这安静祥和的烟火气。 走不多远,迎面便是“龙来居”、“凤来居”客栈,这两家客栈,财力应是比王七郎雄浑的,当看门前匾额、屋内装潢便知一二,且因名字取得雅致,大有吉祥寓意,两家客栈生意却也不差,往来之人多是身穿锦衣,出手阔错。见那门口人影绰绰,交谈、饮酒、作乐之音不绝。 三家客栈几乎挨着,互相鄙夷,说来倒也微妙,这龙、凤包夹之势中,偏偏王七郎活了下来,还左拥龙,右抱凤的,大有占尽便宜,春光得意之势。 若要究其根本,还真是那娘们的功劳。 李长笑走在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常与人擦身而过,两侧多是树屋,偶尔可见树屋上,结出硕大果实,红扑扑,香艳艳,诱人极了。就这么悬在街道左右两侧,风一吹来,满条街都是果香气味。 行至一条街中,李长笑突然顿足,朝一侧望去。见那街道一侧的空地中,有十余名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正在合力挖地。似已动工多时,地上已有一丈深的大坑。李长笑好奇心起,走至近前问询。 正巧到他等歇活间隙,一伙人坐在一起聊天。李长笑天生自来熟,不知怎的,便混了进去,与大伙闲聊。 原来,这十余名汉子,是在种“树”,也是在种屋。只是这棵树巨大,所要挖的坑,便也随之越大。 西弥国的房屋,皆属“树屋”。西弥国附近,有一片奇特树林,树身结实,其内中空。每当有人欲要置办屋舍,便先去购“树”,挑选合适的“树形”,然后将树栽种在土里,之后再添砖加瓦,修缮装潢,一切完工后,便是一座全新树屋。 且随年限,树屋不断增高,不断茂密,屋子自也越来越大。李长笑闻言后,有意留心两侧树屋,见果真如此,有的树屋高大参天,有的树屋刚刚栽种,不过一丈两丈高。再一抬头,见那城中心处,有一棵金黄大树,高高耸立,只怕栽种年限,足有几百年了。 李长笑游历诸多地,深知一地之民俗,民风,绝不在那奢侈去处。全在那僻静小巷,杂乱菜市之中。于尾随一妇女,径朝菜市行去。吓得那妇女,以为遇到歹人,匆匆加快脚步,却怎么都甩不开对方。好在一到菜市,那人便消失了。 集市中,各类人皆是有之。常见商贩是果肉商贩。 西弥国子民,常以果肉为食,菜市场中,多是各种新鲜采摘来的果子,或因常年食用果子的缘由,无论男女老少,皮肤细腻光滑,容貌颇为不差,若再别处,便是灵秀动人,颇具天然之韵。 李长笑来到菜市场,便见不少奇果,曾经被奉为仙果、神果,无数人争夺。如今藏匿集市,失了神异之处。 除却果肉商贩外,也有肉贩、菜贩,西弥国地处偏僻,却并非完全独立。李长笑环视一圈,便见不少外地而来,欲以物换物的商贩。 如此游行一日,李长笑便已知大致的民风民俗。回到王七郎客栈时,已经午时过去,临近傍晚。 王七郎找到李长笑,告诉李长笑,最近西弥国,将要举行学考,往年每到这时,客栈便会迎来客满,届时需李长笑搭手傍晚,债额抵工钱。 王七郎觉得,这白衣剑客,身上虽有富贵气,却定没有富贵财。指望他交出钱财,怕是万万不可能了,不如另寻其他补偿。李长笑暂无生钱计策,便是同意了。 之后数日,果见陆续学子赶来,西弥国一时更为热闹。李长笑撸起袖子,做过活计,做过掌柜,又再做活计,这风水轮流转,可真是转了好几轮。 不过想到媚三娘,心中又一阵宽慰。自己再狼狈,也总比那写下卖身契的娘们体面。想到此处,不由得想得更深一步。那到处欠债,到处留不痛快的臭娘们,是怎么混到国王位置的,自己不如,也弄个小官当当,也好弄些财路,把钱财尽数还清,将那卖身契弄到手。 正想着,已然陆续有来客入住。王七郎一马当先,在门口狂揽客人。然前来学考之人,满腹圣贤书,心中自有傲气。 若自持不缺钱银,定会优先选择龙、凤二店。自持所余钱银不多,才会投奔王七郎客栈,纵使入住,也大觉面上无光。与朋友相聚,是万不敢提起,自己居住在王七郎客栈,只换种说法,自己居住在龙来居客栈附近。 饶是如此,数日下来,也是日进斗金,将王七郎笑得合不拢嘴。又是忙完一日活计。李长笑爬上树屋顶端,趴在一棵树枝上,眺望这西弥城。 有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若让媚三娘知道,这客栈如今这么火爆,可日进斗金,不得将她嫉妒死。 这一日。 王七郎揽进了一位怪客人。看那人装扮,应是一位赶赴学考的学子。但他衣着破烂,显然途遭变故,但身上衣饰却不便宜,不似缺钱样子。他站在大街中,看一眼龙来居、凤来居,又瞧一眼王七郎客栈,陷入困顿之中。 王七郎认为他犹豫不决,于是将他强拉硬拽,拉进客栈内,高喊道:“老李,接客!” 第720章 卖身契到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怪客一副学子打扮,只身上衣裳凌乱破烂,看起来较为狼狈,那股饱读诗书,养出的书卷气质却掩盖不住。入了客栈,安定下来,王七郎才惊觉此人,生得也颇为俊秀。 又想起,西弥国每逢“学考”,对那天下学子而言,赶来国都中的路途,本便是“学考”中的第一考,沿路的艰辛、磨难,是不可避免的。多少学子半途丧生、半途殒命、半途而废,皆属正常。这名客人该是遇到了大磨大难,死里逃生,惊魂未定,才神色如此恍惚,却也正常,缓上几日或能渐渐回过神来。王七郎本性实也不坏,加上参考学子前途难说,如若高中便是直上青云,喜结善缘才是正道。于是将李长笑安排去,与那学子聊天宽慰。 李长笑从酒窖里偷了两坛酒,端来酒与那学子闲谈。闲谈中得知,此人名叫宋涿,乃是西弥国天和城中人,千里迢迢,为学考而来。 李长笑巧舌如簧,很快便打开话题,自认为聊得还不错,但聊到宋涿路途中,究竟遇到何事时,那宋涿却神色一改,摇头叹气,看李长笑的眼神,便好似庸俗之人一般,心中的百般心思,不屑于他说。一时间,便没了谈话兴致,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最后大醉,倒在餐桌上,呼呼大睡。 李长笑亦是笑笑了之,不再过问,这世间有无数人,亦有无数事,他可懒得事事操心。纵然李长笑若用梦道窥探,宋涿的所行所想,所忧所虑,皆可窥得一清二楚,透透彻彻。但李长笑早已脱离了,被动窥探梦境的境界,更不会主动窥人梦境。除非他人对他起了歹念,才会自然警觉。 如此这般,这位宋涿便入住了王七郎客栈,距离学考尚还有些时日。西弥国人流拥挤,热闹非凡,学子聚集的客栈中,办起了热场活儿来。龙来居客栈,弄了个龙榜。凤来居客栈,弄了个凤榜。客栈内学子,可吟诗作对,展露自身才学见闻,若出现惊艳语句,便记入榜单中,客栈便奖励重金,且住房打五折。 这优惠力度,着实让人心动。虽说那众学子们,都是日后大官,当官后便不会在意这等小钱。但这当口,大伙都觉前途未卜,能省些钱,自不会拒绝。于是两座客栈中,整日有奇诗妙句传出,有几名年轻俊杰,学考还未曾开始,便已经名声远扬,被一些官员所关注。 王七郎执意也要弄个“七郎榜”,李长笑全力阻止,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起作用。在王七郎眼中,这到处游历的剑客,懂个屁的客栈经营之道,又懂个屁的人心。热度便像一阵风,过了可就真过了。 于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在客栈门前,悬挂一块大木板,也弄了个“七郎榜”。但一连数日过去,无一人愿意登榜,王七郎客栈的学子,不必要绝不出门,一出门便既低头,还未参与学考,脊梁骨便已先低旁人一截。 住这客栈,可把脸面都住丢了。 王七郎自然想不明白,李长笑双手一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只是个还债的。 如此这般,又过几日,学考将近。李长笑忽见那宋涿,爬上树屋之顶,不知在看些什么。王七郎客栈的树屋,年份实已不小,高足有七丈,爬上树屋之顶,微风习习,吹起来甚是舒服。 宋涿俯视着众生,眼睛深邃,目露思索之色。他自入住客栈来,便一直十分深沉,那心事,好似比李长笑这几千年“老妖”,还多得几倍似的。 李长笑过去打招呼,他每到傍晚时分,便会提着小酒,来到屋顶,眺望夕阳落日,眺望众生百态,时不时眺望那棵黄金巨树。百思不得其解,那媚三娘是怎么混上国王之位的? 所以此刻相遇,倒不是特意来寻宋涿的,只是碰巧遇见。宋涿忽问道:“你觉得,人有价格吗?”李长笑一愣,并非是被这一问题惊住了,而是好奇宋涿竟主动说话:“为什么这么问?”宋涿自顾自问道:“一个权贵的人,一个卑贱的人,他们的价格相同吗?万事万物的价格,是由谁来确定的?” “为何有的客栈稍贵,有的客栈却便宜。” 不等李长笑回答,宋涿便口中喃喃着莫名话语,自个下了楼去。 李长笑望着他的背影,忽眉头一皱,这宋涿的所思所想,比他预料中的深刻,已超脱功名利禄,指向事物之本质。但他之所以困惑,是因为这些疑惑,并非他自己悟得,而是受人所感染。听得楼下王七郎喊李长笑饮酒,他便将此抛开脑后,抓着藤条,一下子荡到客栈门口。 很快,到了学考之日,西弥国的学考,为期三日,共涉七门科目,中途不得离场。王七郎与李长笑,护送客栈学子抵达考场,含泪相送。 李长笑见考场外,人流拥挤,于是心念一动,起了一生财大计。他大肆收购果肉,香料,将果肉研磨成汁水,再投加香料、糖水,便成了一杯杯冰饮。 囤积数日,待三日后,学考结束,再将那冰饮悉数拿出来售卖。那众多学子,在考场数日未出,本便又渴又饿,见到这等清凉冰饮,香甜可口,且售价便宜,自然难以拒绝。 一时惹来哄抢。李长笑哈哈大笑,大赚特赚,这一波下来,竟盆满钵满,羡煞不知多少旁人。 当天夜里清点余财,账目一对上,发现用来还债绰绰有余,甚至还有部分余足。李长笑当即还了债,将媚三娘的卖身契,赎了回来。王七郎道:“你不撕了?”李长笑冷笑道:“撕什么撕。”好不易才将这卖身契弄到手,手中抓着媚三娘大把柄,他撕了功亏一篑? 时间流逝。又过几日,到了揭榜的日子。王七郎与李长笑,早早在集市上候着。 第721章 状元郎,惨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西弥国是小国,但民风开放,学风浓郁,导致每几年一次的学考,赴考学子极多。此刻集市揭榜,看榜者着实不少。 城中客栈,足有数十家之多。每次揭榜时,各家客栈掌柜比那赴考学子更为紧张,若住在自家客栈的学子,有幸能够高中,那客栈名声大扬,便又是一金字招牌,可确保来年生意兴旺,财源滚滚。 实打实的好处。 这一望下来,可不得了。龙来居客栈,足有四人上榜,凤来居客栈,足有三人上榜,其余客栈,零零散散…或一个或两个三个。 见到此景,众掌柜一面抄录上榜名册,一面心中大失所望,都希望花独落自己家,而非均匀散在每人头上。 王七郎脸色忽然一黑,面色难看极了。全只因他浏览数回,却不见一个熟悉名字。他的王七郎客栈,落空了。 一时间面色陡白,哪怕一个也好,但却一个也没有。读书人奋斗数年,赶赴国都学考,最忌讳落霉头。王七郎客栈一位中榜学子都无,日后再遇学考,那赶考的学子,定会极力避开这一“霉头”。 王七郎心灰意冷了,这时,李长笑拍了拍他肩头,朝上指了指。见那榜单最高处,宋涿二字显眼无比。 王七郎不敢置信,随后大喜,一把环抱住李长笑,跑了好几圈,口中发出各种怪叫。欢天喜地。而被他抱着的李长笑,则是淡定的喝着酒,心中毫无波澜,但能体会王七郎的感受。 可不免有些疑惑,这西弥国学考,难道没有“殿试”环节?但却不去深思,毕竟见得多了,便见怪不怪了。 王七郎客栈出了状元郎。这可是千金不换的招牌。龙来居、凤来居等客栈掌柜,纷纷看着得意的王七郎,满脸又嫌弃、又无奈的神情。只道这“土豹子”命真好。 “土豹子”这一外号,是很早以前就这么喊的了,从前的“王七郎客栈”,名叫“豹来居客栈”,因名字太俗,同行掌柜均瞧不上,于是私下里,给他取了个“土豹子”的外号,意思直通“土包子”。 学考一事,就这般结束。王七郎回了客栈,找到大睡的宋涿,将喜事告知,随即拍着胸脯,告诉那即将上任的状元郎,王七郎客栈自掏腰包,要为他摆一场庆功酒。 宋涿没说话,蒙着头又睡了,王七郎便也当做是默认了。于是与李长笑,如火如荼举办庆功酒宴。这时,李长笑已不欠王七郎钱。这些事情,本与他无关。但王七郎敬佩李长笑经商头脑,李长笑则因有客栈掌柜经历,不自觉的,参与进客栈建设中去。 却也算乐趣所在。 王七郎主处理后勤事务,例如桌椅摆放,节目安排,宴请来宾,等等。李长笑则是主外,去采购食材,去送请帖,去城中造势。 两人忙得不可开交,务必将那状元郎的庆功宴,办得漂漂亮亮,人尽皆知。又过两日,庆功宴开始了。 宾客上百余人,城中富商、世家、一些官员、等等均有捧场。王七郎客栈虽不上台面,但状元郎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那排场,灯红酒绿,瓜果飘香,着实热闹,着实风光。但状元郎却迟迟不入场。王七郎见宾客皆到,便不等了,派小二上楼去请状元郎。 那知一开门。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出,那店小二连滚带爬,跑下了楼,抓着王七郎的衣袖,吓得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他…他…他…”支支吾吾半天。 众宾客一齐起身,问道:“王掌柜,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大喜日子,你可莫要弄什么玄虚啊。”王七郎觉察不对。立刻快步赶上楼去。 推开虚掩的房间,脸色立时被吓得苍白。 只见那状元郎宋涿,身穿大红衣袍,悬挂在木梁之上。因门被打开,气流流动,轻轻带起发丝,悬空的身子前后摇晃,显得骇人无比。 王七郎看清死者面部,面色惨白,眼睛瞪得浑圆,面容依稀可见几分俊逸,这副模样,不是状元郎宋涿,还能是何人?他口中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后退一步,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睛一翻,吓昏了过去。 待他再度醒来时,已经被铁索加身,扣押在了客栈大堂处,身前正站着两名身材高大,身穿官服的男子。 二人面色不善,眼有杀气,直勾勾的盯着王七郎。王七郎再奸诈,却也是平头百姓,哪顶得住这种威压,登时双腿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更看清两人身上的官服后,吓得不见三魂七魄。这二人身穿紫黑色官服,怕是出自“大天寺”,“大天寺”乃西弥国,处理重大要案、秘案的机构。只对陛下负责,且具有调动一切的权利。 可无所不用其极,真相比人命重要,落在他们手中,生死渺茫,纵然不死,定也脱一层皮。 王七郎登时流出了眼泪,大声哭泣,眼泪鼻涕全流出来,只道自己好生倒霉,本以为是福气来了,哪曾想是霉运到了。 正哭间,忽感觉肩头被人拍了拍。王七郎扭头一看,发现身旁还有一人,与自己处境几乎一样:双手双脚被铁枷铐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老李,咱俩怕是活不了了。”王七郎哭诉道:“你说说,那状元郎死得忒惨,咱俩就算没犯事,也定被连坐了。”说着悲从心起,放声大哭。 李长笑不理会王七郎的絮絮叨叨,捏着下巴,目露沉思:“这案子乍看一般,但深究起来,却是大有意思,我竟一开始都没发觉。”虽也被铐住手脚,却半点不露窘态。 不曾想,临走当口,还发生这等麻烦事。 第722章 无妄之灾,破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天寺接到报案,当朝状元郎客栈惨死,于是片刻不敢耽搁,带足人马,来到事发客栈。 莫勒,宿汪是大天寺少卿,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铁面无私,手段狠辣,西弥国众官无不畏惧。 状元庆功宴场,本便汇聚极多当朝官员,自发现惨案后,为确保现场原样,尽皆赶出了客栈,但却不给回去。致使一大群人,拥挤在客栈门前。见两位少卿自龙行虎步,正朝客栈行去,众官员无不低头,不敢与之对视。生怕目光对上个一分半寸,便要去大天寺脱一层皮。 莫勒身材高大,肤色黄黑,嘴唇极厚,宿汪正常肤色,但头发微黄发曲,瞳孔是碧蓝色,眼睛细长。 两人步步生风,一面走来,一面听手下人讲述案情,时而眉头一皱,时而眉头一松。状元郎遭人谋害,这可是罕见之事。如若处理不好,定全国议论。朝大了说,可算动摇国运,朝小了说,也是载入史册之惨事。 莫勒还未进门,抬头望向大门匾额,写着“王七郎客栈”五字,冷笑一声:“这客栈也算开到头了。”大步挺进,进入客栈大门,放眼一扫。 大堂处并无甚怪异之处,一切如常。角落处,正重兵押着两人,莫勒凝神望去,见其中一人身材肥胖,身穿大红衣袍,彰显喜庆,但却满脸惊恐,双目无神,显是被吓得不轻。另一人则特殊了,身穿白衣,活似一江湖客。虽镣铐加身,却从容不迫。 案子未破,这二人便已经手脚均戴镣铐,想是依照西弥律法,无论那状元郎是何人所杀,这二人均免不去责任。若死的是旁人,尚不必如此。可偏偏死得是一朝状元郎。身份尊贵,若朝大了说,可安上通敌叛国,谋害官员一罪责。可诛连三族。 况且,两人嫌疑不小。宿汪道:“先上楼瞧一眼,再来会会二人。”两人收回目光,径上了楼去。 推开房门,便见宋涿尸首,因此案轰动太大,极快被大天寺接管,大天寺兵众重重围住,现场很快被封锁,宋涿尸首仍悬在空中。 两人打量现场,环视一圈,便即下楼。西弥国探案,重在审人,李长笑、王七郎两活生生嫌疑人便在此,审讯价值极大。 宿汪、莫勒二人,搬来椅子,大刀阔斧,朝两人身前一坐。因二人身材高大,肩宽腰圆,登时便把所有光线挡住。 莫勒道:“你为何要杀宋涿?”语气冰冷,直指王七郎。他看出王七郎心智较弱,更适适当做突破口。王七郎吓得双嘴打颤,险些就要晕倒,哪还回答得过来。 李长笑心中好笑道:“曾经奴役过合体强者,好歹也是个人物,胆子竟这般小。”却无嘲讽嫌弃之意,他接嘴道:“我们没杀人?”宿汪眼神一冷,抬手便是一掌甩去。这一掌风声呼呼,好似鞭子甩来,若打实了面庞,寻常人能被扇晕过去。审讯重在立威恐吓。大天寺务在求真,自不会屈打成招,但有嫌疑之人,“屈打”是必不可少,用以武力手段,快速打出有用线索,这便是大天寺一贯作风。 李长笑身轻轻后仰,宿汪打了个空,余下力道,险些将他自己带歪。李长笑笑咛咛道:“你们这样,可破不了案。”宿汪一拍桌子,登时四分五裂,随即抬脚朝李长笑踢去。 然李长笑分明未动半分,身子全平移向一侧,又巧而又巧,妙之又妙避开。宿汪怒道:“好胆!”非给李长笑教训不可,连运转腿功,极快踢向李长笑。 李长笑却似飘舞落叶,总恰恰避开,悠然自得。宿汪大怒,气得面色涨红,蓄力重重一脚踢去。这一踢,着已下了死手。 莫勒急道:“老宿,且慢!”然已是来不及,宿汪那一脚,已然踢出。西弥国异果无数,沼泽、悬崖深处,有些果子可增人气力,强人体魄。宿汪、莫勒身为大天寺少卿,官居高位,曾分别赐下增长力气的果子。 全力一腿,足以踢死象!不同先前打闹,这一脚若“轰”在人身,便是四分五裂,四无全尸。然奇怪的是,这一脚踢出刹那,却是宿汪自己摔了。 莫勒急上前去,想弄清楚情况,低头一看,顿觉全身冷汗直流。原来那扣住白衣嫌疑要犯双手双脚的铁枷,竟不知何时,转移到了宿汪自己身上。 “何方妖孽!快给我围上!”莫勒大吼,却见无人响应,且也再不见白衣要犯的身影。 王七郎心中又奇又悲,奇是,那怪异娘们的朋友,果然也是怪异男人。可是,如此一闹,真万死无生了。 莫勒大吼:“妖孽,速速出来!”左右环顾,不见人影,心中连连起毛。这比白日见鬼,更要恐怖几分。 “我在这呢。”忽听一声懒散叫喊。 莫勒循声望去,见那白衣要犯,正侧躺在房梁之上,边喝着小酒,边饶有兴致看着自己,一副闲散做派,丝毫不似大祸临头。 莫勒大觉受了侮辱,当即连喊士兵,将此地围困,然喊了数声,却无人应答。他觉得奇怪,急去查看,才知那大天寺里来的士兵,全已睡眼朦胧,打起了盹来。 再听一声响指。 莫勒忽觉双腿,双手一重,低头一看,发现王七郎身上的铁枷,反将自己给铐住了。登时心灰意冷,自知自己不是此妖邪对手,心中连连哀呼:“中计,中计,妖邪造杀捏引我来此,就为将我等格杀!西弥国覆灭在即!覆灭在即!” 正悲从心起,难以自拔,却见李长笑跳下地,道:“破案不是这么破的。” 第723章 长命花,快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莫勒道:“妖邪,你又想耍什么鬼把戏!”李长笑道:“我要助你破案,你这两人,四肢发达,但官职却不小,日后定要碰到不少要案大案,若一直这么破下去,不知打死多少人。” 宿汪面色一红:“为求真相,牺牲再所难免,且大天寺接手的案子,皆极牵涉重大,再多几条人命,也不及真相重要!” 李长笑不做理会,径朝楼上走去。莫勒、宿汪对视一眼,心中齐齐想道:“这妖邪本领强大,反正跑不了,不如上去看看。”于是跟在身后,托着铁链,上了楼去。 王七郎一人茫然无措,自己一人待在大堂,也是瘆人得很,斟酌一二,也匆匆跟上了楼。李长笑走在最前,在宋涿门前停下。 站定门前,便道:“破案破案,勘探现场,实在审讯人之上。你们且看,此楼身处三楼,离地面足有两丈,门窗紧闭,不似有外人出入。且地上脚印极少,除却你二人的外,余下的只有宋涿自己的。” 李长笑将自己破案心得,有条有理一一说了。他倒也并非什么破案能手,但西弥国地处偏远,与外界虽偶有物质交换,但文化上却无多大交流。 西弥国探案手法,均是最原始的逼问、恐吓,李长笑这一番教导,还是极有用处。莫勒、宿汪二人,初时觉得不服,但听着听着,渐觉大有道理。 根据许多现场痕迹,可知达某些推论。这本也非什么难事,但无人提点,偏偏就难以想到。 宿汪仍有不服:“你说得倒有理,倘若犯人便是你呢?你那神出鬼没的功夫,我门又该怎么破解?”李长笑笑道:“我若想杀人,实太轻易了。我教你们的,只能适用寻常凡人犯案。不适用我这种人。” 宿汪、莫勒心中一寒,更知此人厉害。李长笑走入房间,细细观察宋涿尸身。他面色苍白,眼睛瞪得浑圆,好似死前紧盯着某个人或事物。 李长笑顺目光望去,见桌面上,有一盆盆栽,那花儿开得正艳,花瓣赤红色。宿汪道:“此乃长命花,我勘探现场时,也见此花,但并不觉有恙。”李长笑问道:“长命花?” 莫勒道:“长命花,一百花开密林、沼泽深处,若无人打搅,可花开百年有余,故此被命名为长命花。花期虽长,但与其他花儿相比,却不够艳丽,又因生长之地太过危险,所以非西弥国本地人,一般不知道此花。” 李长笑了然,心中陡生疑惑,看了看宋涿,又看了看长命花,心道:“宋涿之死,与此花有极大关联。”说道:“宋涿乃是自杀。” 莫勒、宿汪齐冷笑一声,共后退一步,均不信李长笑所言。宋涿身为学子,十多年寒窗苦读,学问高深。好不易中了状元,却扭头自杀? 换作是谁,谁也不能信。两人当下只觉得,这白衣人便是妖邪。甚至极有可能,是他犯下要案,先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欲盖弥彰,好为自己脱罪。 李长笑觉察二人心中所想,于是将现场情形,细细说来给二人听。现场并无出入痕迹,且宋涿上吊,全是自己自愿,并无任何他人胁迫可能。 宋涿眼睛瞪大,生前极力睁眼,并非死不瞑目,而是极力保持意识清醒,在看着什么。 现场自杀痕迹明显,实则李长笑一进现场,便已经心知肚明。案件本身,并无任何曲折离奇之处。 不过… 这自杀背后的东西,才是让李长笑大感兴趣,大觉奇怪。 莫勒、宿汪面面相觑,李长笑一番解析,实寻不出挑剔处来。常理而言,确是自杀无疑。可二人仍是怀疑李长笑。因他不能以常理而言之。 再者说来,好好状元郎,竟无端自杀?这纵然是事实,传出去也无人相信。一时间,莫勒、宿汪两人,陷入两难境地。让他们抓捕李长笑,又确实做不到。可除却李长笑这一因素,种种迹象,又确是表明宋涿是自杀的。 莫勒心乱如麻,从没处理过,这般心复杂的案子。 李长笑看出二人纠结。于是自证清白,告诉两人,他若想要杀人,根本无需伪造现场,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为自己脱罪。 说着,便要当两人的面,杀个人给他们瞧瞧。于是问莫勒、宿汪二人,可是有什么要犯,是罪孽深重,偏偏又律法难以制裁的。 莫勒、宿汪齐道一人名字,此人名“王许”,年不过二十有余,嚣张纨绔,杀人大案犯下数起,死不足惜。但因是皇亲国戚,律法宽容,数次押进大天寺,却“一日游”后,完好无损出来。 正巧,那王许就在王七郎客栈门外,正朝啃着瓜子,看着热闹,全不知已大难临头。李长笑双眼晕染上一层蓝韵。窥探那王许梦境。见此人确十恶不赦,不足怜悯。便轻轻吹一口气。 下一秒,王许忽急喘气,眼睛一翻,倒地不起,立时毙命! 莫勒、宿汪看在眼中,均浮现一抹惊恐,看向李长笑时,眼神已全然不同。李长笑作势吓唬道:“我若犯案,何须伪装现场,何须与你们解释太多,我若真十恶不赦,漠视生命,你们这些探案之人,焉还能有活路?” 两位大天寺少卿,不得不信,皆五体投地,大呼神人。 之后便一切平常。傍晚时分,大天寺之人,带着宋涿尸首,撤离了王七郎客栈。这小小客栈,在这一番风雨中,竟存活了下来。 …… 宋涿房间内。 李长笑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拾起一枚梦境碎片。 宋涿死前,残留梦境中仅有两字: “快长,快长!” “哈哈哈,快长!” 第724章 接连惨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七郎客栈历经这一番大风大浪,却仍能活来,超常营业,着可见其脚力之强,背景之大。状元郎惨死一案,结果迟不公布,外界已然诸多猜测。 客栈人流少了,那结果未明之前,谁人敢趟浑水。王七郎心有余悸,整日坐于柜台发呆。李长笑早将那笔烂账还完,自也不用再出卖劳力。整日坐在大堂,点几份小酒,点几份小菜,悠哉悠哉。 西弥国确是小国,但其背后,怕更藏某些事情。李长笑到此而来,全属阴差阳错。又过半日,莫勒、宿汪二人,改换了便衣,头戴黑帽,自侧门偷偷溜进王七郎客栈。 王七郎吓了一跳,以为那事没完,这莫勒、宿汪就是黑白无常,来索命来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双腿麻软,脸色唰一下,全白了。 正胡思乱想间,那莫勒、宿汪两人,竟一齐跪下,那里是来抓拿要犯的,反倒似来参拜的。对李长笑恭敬有加,对王七郎亦是以礼相待。 原来。 莫勒、宿汪均是大天寺少卿,虽有断案之责,但结果仍需让陛下满意。两人回去后,立时禀报陛下,说出状元郎乃是自杀时,心中万分忐忑,却也无半点办法。陛下如若降惩,治下杀头大罪,两人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自个认了。 不曾想,那报告写得有理有据,陛下看后,竟觉莫勒、宿汪有所长进。但显然此案,并未彻底理清,例如宋涿为何自杀,长命花、等,仍有诸多疑点。便派遣两人继续探查。 两人自是探查,不料在这当口,又有一处大案发生。一当朝高官,在自己别院中,也自裁身亡了! 共通之处,是那高官尸首旁,亦有一株长命花。那花开显眼,自风飘逸,好似烈火一般。莫勒、宿汪依据自李长笑那,所学来的探案知识,现场勘察一番,惊觉高官虽亦是“自缢”而亡,但现场有多人出入,未必便是自杀。 于是顺藤摸瓜,找寻线索,扣押府邸众人,力求尽快破案。哪知不到半日,又有一官员,在自家树屋中上吊自缢。死状相似,一日连起两道大案,要案。大天寺上下惶恐不已,人人食无味,睡不着。 于是便有这日大早,莫勒、宿汪寻来,跪在地上,道:“此案牵涉太大,或有妖邪参与,还请先生相助。”恭敬至极。 李长笑哪敢以先生自居,他便在想啊,媚三娘混上一国国王,偏偏留下一笔烂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也否管这是有意无意,当年菜市场双煞,威震菜市场,何其辉煌,自己怎么着,也得混上个一官半职,狐假虎威一番。 且此事甚怪,既然当头撞上,冒着那“多管闲事”的骂名,管上一管,查上一查,也绝无坏处。于是他绕到莫勒、宿汪身后,双手搭在两人肩头上:“走走走,带我去瞧瞧。” 毫无架子可言,莫勒、宿汪两两对视,眼神怪异,他二人此番寻来,以将姿态放低,以“先生”相称,实有请教、敬重之意。然此刻勾肩搭背,却似同辈相交,轻松自在,颇为融洽。两人可没见过这样的“先生”。 这声先生,倒再不好开口了,一时欲言又止,不知怎么称呼对方。李长笑笑吟吟道:“叫我老李便好。” “先生”二字,架子太高。 两人勾肩搭背,一齐走向一座宅邸。说是勾肩搭背并行,实则李长笑耍了滑头。他走着走着,忽双脚一缩,悬在空中。整个身子,看起来好似挂在莫勒、宿汪二人中间。 莫勒、宿汪气力远非常人能比,多负担一人重量,却也无碍。但街上行人如流,不免招来怪异目光。又想到此刻姿态,不由脸上无光,有些挂不住。心中齐齐想道:“这前辈,好似玩心太重,性格怪异得很,却好似不大难相处。” 很快,行至一高官宅邸。见那树屋,约莫十余丈高,且占地极大,几座树屋彼此盘根错节,相互连接,占地极广。 又见那树屋上,应有尽有,有玉露续期的水池,有树屋成熟的瓜果,有鸟雀做得窝巢,有条条垂下的藤蔓。 官家宅邸,果真不同。李长笑暗暗对比,发觉西弥国虽小,但这宅邸质量,真不输于一等一大国。此地民风特色,颇为有趣。踏入宅邸,更见别有洞天,那树上既有院落,又有美景、花园。 那高官的尸首,便被悬挂在花园中。花园内,有百花争艳,美不胜收,但其中,一株鲜红色的花朵,最是引人瞩目。 正是长命花。 百花争艳,它独艳。百花落寞,它独艳。李长笑轻抚长命花,纵然这长命花,花期足有百年,那又如何?终有凋零一日,终有枯萎一日。 李长笑紧看一眼,便知此为高官,并非自杀。而是他杀。这高官身材高大,膀大腰圆,乍看死状与宋涿相似,在细微处,却有极大不同。 高官死前眼睛紧闭,后背衣物有几道折痕,因是先被人麻药麻倒,然后悬在花园中。在毫无知觉情况下,生命一点点流逝,最后气绝身亡。 这案件痕迹明显,实不用多猜测。莫勒、宿汪闻言后大觉佩服。觉得分明十分浅显,但单凭自己,却好似怎么都想不到。 同时莫名痴迷于这种,通过细节推倒的过程。看李长笑破案似玩乐,心中何至敬佩,简直敬仰。 只是二人是不知的是。李长笑还可观测梦境,虽说他有意,不去使用这份能力,以此增加破案乐趣。但每每推断完成,他便会随手拾起几片梦境碎片,以在心中佐证。 大有作弊嫌疑。 第725章 女皇身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莫勒、宿汪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可算少有年轻俊杰,此刻却俨然成了跟班,跟在李长笑身后,听着他一遍遍论述观点。宿汪曾在李长笑手中吃瘪,本对他多有不服,哪知几次相处,竟对他最服拜,取出小本,将李长笑一言一行,全记载下来。 那番姿态,不似有意做态,而是出自真心。这当口,小本已记得密密麻麻。连同李长笑的几句玩笑话、打趣话,一同记载进去。甚至标有注解。 这一副派头,反倒让李长笑不大自在。宿汪心中赞叹:“此乃神人也。”更将情况,细致说来。 此高官名为张无福,起这名字,实不大吉利,本意是无福多难,但可长命。谁知却是有富短命。人至中年,便也在万万人之上,却中途暴毙。 将大致情况说完,李长笑便问二人,他们下一步,打算怎么调查。宿汪道:“若无你相助,既确认是他杀,自是先从同朝官员,政党敌对一一盘问查起。” 莫勒点头。 两人身为大天寺少卿,平日接触案件,均是大案要案,涉及国本,手段雷利风行,狠辣骇人。两人这般查案,本无任何错处,却稍有些不妥。 李长笑告诉两人,实不用如此大张旗鼓,也能侦破案件。这世间杀人,目的不过是为钱,为财,为仇而已。无论是那深居远山的修士,还是泥里插苗的农人,皆无外乎这三点。 故可先从这三点排查。相比那政党敌对,妻妾之流,当下去问那熟悉府邸的侍女、奴仆,显然更为有用。莫勒、宿汪听后,连连点头,大觉有道理。李长笑带着两人,随意寻一侍女问话。 那料真这般巧合,这随口一问,便是问对了人。那侍女神色惶恐,知无不言,真切提供了极有用线索。 原是在数月前,府邸买来了一名奴仆,他脸生烂疤,样貌丑陋,因手脚愚笨,不服管教,被那官员打了几十板子。自此以后,便老实许多。 但私下里,有侍女瞧见,那奴仆眼神怨恨,似心中仍有不服。有一日,那侍女外出解手,又见那一名奴仆。当时他站在湖前,自个嘟囔着:“你是人,我也是人,惹得我急了,大不了便都不活了!” 那侍女见这奴仆太过凶煞,不敢招惹,便当做没遇见。直到今日,大天寺的人找到身前。她身为官家侍女,自知那大天寺是何等凶煞之地。于是便将所知的一切,全然抖落出来,半点不敢保留。 李长笑暗暗点头,心中已有某些推测。莫勒、宿汪一听,顿觉此奴仆怀恨在心,定然就是杀手无疑。于是找寻奴仆去向。然却怎么都找不到,去问了官家,官家也说,府邸出入,均有严格界定,那脸上有烂疤的奴仆,决计是没出过府邸的。 莫勒、宿汪推测道:“那奴仆怕也非凡人,暗中偷溜出去了。只怕再难寻到。”李长笑却行至一水井前,俯下身子,望着水井边上,一株轻轻摇曳的长命花。 李长笑指着井口,道:“那奴仆投井自尽了,你们打捞一下。” 莫勒、宿汪一愣,立时派人打捞,果见井中倒栽一具尸首。身体已有些浮肿,但仍依稀可见其面孔。 至此,这一案件又是告破。两位大天寺少卿皆唏嘘不已。堂堂一国之高官,已是万万人之上,何其尊贵,却只因对一奴仆施加惩诫,便引其不满,最后舍命报复。 虽一命换一命,但在莫勒、宿汪看来,却是替那高官大大不值。虽都是人,但有人一文不值,有人却生来金贵。 李长笑目露沉思,表情渐渐凝重。如宋涿一案一样,案子本身,无半点复杂之处。一案是自杀,一案是谋杀。但这案子背后,可是大有玄异。只莫勒、宿汪均是凡人,与二人说了也是无益。 出了府邸,又赶去下一处案发之地。现场显示,死者上吊断气而死,尸首前生有一朵鲜红的长命花。 宿汪学有所成,便想大展身手,试着着眼于细微处,一步一步推倒案发经过。李长笑就在一旁,若有不合理、说不通之处,他便会出言提点。 很快,又一庄“长命花”案告破,一天连破两案,且有条有理,无可挑剔。两位少卿委实大喜。连夜回大天寺,写明文书,向上禀报。 李长笑则闲来无事,回到王七郎客栈,用几条藤蔓,编织成一条秋千,自个坐在上面,一荡一荡,自傍晚坐到深夜,一轮明月高高悬起,白晃晃,冷清清。他看着夜景,赏着月色,饮着小酒,口袋里装着一袋花生酥米,时不时捻起几颗,送入口中。 本是一幅闲适风景。却突被一阵敲门声搅乱。李长笑打一哈欠,这当口,天色已晚,他正准备睡去,这来人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他手抓藤条,飘飘然,懒散散的荡下去。见敲门之人,身材高大身穿黑袍,敲得很急,似有急事。 定睛再看,此人正是宿汪。 宿汪见李长笑出现,立道:“先生…我…他…”满脸惊恐,几番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最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全身颤抖。 李长笑面色沉静,道:“我跟你去。”宿汪正犹豫如何开口,要不要开口,便见李长笑自个同意了,心中既奇且怪,又好生敬佩,于是盖上兜帽,朝皇宫方向行去。 两人穿过弯弯绕绕。 直达宫廷深处。西弥国历来女子执政,宫廷深处,便是女皇深居之地。 然行至女皇寝居时。 忽见一华丽装扮的女子,被一根绳子,悬挂在空中,双脚离地,面色苍白,显然已经没了呼吸。 第726章 快快的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西弥国的皇宫,是一棵巨大的黄金巨树,内里四通八达,不比凡国皇宫差上多少。异域风情更为浓郁。莫勒、宿汪两人,针对近日大案,连夜写明文书,赶赴皇宫,禀明女皇,再听候女皇吩咐。 岂料来到皇宫,便见那女皇死状凄惨,双足离地,悬自空中,早已没了气息。两人均是大慌,西弥国历来女子持政,女皇权利极大,她无辜身死,国内大乱已成定局。这则消息太重,太惊人。两人顿时被镇住了心神。好不易回过神来,又顿感茫然无措。 宿汪想起李长笑,于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让莫勒守住寝居之地,宿汪连夜请来李长笑。路上时,心中便不住在想:“我宿汪便是丢了老命,也得将他请来。” 好在并无意外,李长笑答应得也十分爽快。一路跟随宿汪,穿过弯弯绕绕,行到女皇寝宫当中。当今女皇,对一国之政务,尤其上心。每逢大案要案,便常常与大天寺之人交谈,故也未引得怀疑。 走入寝宫中,李长笑见到女皇尸首,便知大致发生何事,心道:“我适才发现,这宿汪情绪激动,梦境杂乱,定然发生国运动摇之事,如今看来,确是如此。”李长笑绕着寝宫缓行。 莫勒、宿汪心乱如麻,此刻哪还有心思思考。实也难怪他们,一国之君如此惨死,身为臣子,又焉能冷静。实则两人如若理智,未必会把李长笑请来,该是先去请大臣、重臣,商议善后之事,再把事情压下,让新人上位,方可将此事平息。之后,才是找寻凶手。 只莫勒、宿汪心中太乱,加之白天,李长笑所做所为,皆让二人赞叹,暗暗奉为老师,再加之女皇乃上吊而死,与先前诸多死者相似。思维惯性下,反倒便将李长笑这,毫不相干的人,给先而请来。 请来后,两人也微觉不对,但已无可收回,故而沉默不语。李长笑却不理会其中曲折,目光已被尸首吸引。绕寝居行走一圈后,便径向女皇行去。莫勒欲言又止,“女皇…”想说纵然女皇身死,也不可不敬。 宿汪拉他衣角,示意不必多言。李长笑行至女皇跟前,先注视其脸,单看外貌,这女皇十分年轻,约莫三十有余,皮肤白皙、水嫩,因地理、气候原因,西弥国群民皮肤极好,这一国之女皇,自更是如此。 再看五官面型,此女双眼紧闭,双唇闭合,鼻梁高挺,脸型流畅,是一标准大美人外貌。尤是李长笑,都大觉惋惜,“世间好看的花儿难觅,这好看的人儿,更是难觅。这般惨死,可惜可惜。”又片刻平淡,修行至此,纵然他刻意压制,总难免,渐升几分冷漠。 李长笑问道:“你们得陛下,何名何姓?”莫勒道:“本名德萨拉。”宿汪问道:“先生,这可…”莫勒将他拉住,知晓宿汪想问这白衣人怎么办。适才他也数次冲动,想问白衣人解决办法。但渐渐恢复的理智,不断告诉他,眼前这白衣人,连西弥国都不是。一国之重事,又怎能盲目仰靠此人呢? 李长笑却笑道:“群龙不可无主,你们该如何,便如何去罢,不用理会我。”这话脱口时,便似梦中回音,在两人脑海回荡。两人一阵恍惚,转身走出了寝宫。两人召集群臣,说明情况,众臣选举新帝,本这国运动荡的过程,却过得几分轻易离奇,好似朝中重臣,无一人是奸臣、恶臣、庸臣,全是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良臣、忠臣,上下一心,纵然国君惨死,却也很快解决。好似一场梦一般。 实是李长笑以梦术相助,蒙住了众臣杂念,否则,今夜这西弥国,便将天翻地覆。 李长笑在莫勒、宿汪离去后,继续观察女皇尸首。这女皇生得明艳,头发很长,双足离地有三寸,但长发却直达地面。身材高挑,单以身材,外形而论,实无半点可挑剔的。只是人已死去,再谈这些,皆已枉然。 但李长笑却尤其关注,心中已然有些许猜想,只不曾料到,竟已将手伸得这般长,胆子这般大。 李长笑再看,发现女皇德萨拉的双足,被一捆绳子紧捆,皮下已然出血。李长笑掀开长发,见德萨拉的双手负在身后,也不去绳子捆死。 李长笑目染蓝韵,将德萨拉身上一枚梦境碎片拾起。此是德萨拉死前的梦境,充斥着绝望,无助,恐惧,不甘,仍在猜疑究竟是何人要杀自己,可是有人密谋造反…诸多想法一闪而逝,最终含恨而终。李长笑再拾起梦境碎片,一一将德萨拉死前情形,拼凑还原。 这案件委实不算复杂,夜半时分,德萨拉正自批折,侍女送来夜膳,将她全身麻倒。三名侍女一拥而上,将德萨拉捆住。 待德萨拉清醒,发觉自己被擒,又惊又怒,连叫喊护卫,却无人响应。又质问那几名侍女,背后可是有人指使,是何人指使,究竟想干什么。 然一连数声质问,得到的回应,却几近于无。三人合力将德萨拉悬吊起来,然后转身离去。 一代女皇,便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李长笑将德萨拉放下,发现脖颈处的绳索,乃是柔棉质地,西弥国将此绳称为“吊不死”,意在用此绳上吊,一刻钟都未必能够断气。然讽刺的是,这“吊不死”恰恰吊死了一国女皇。德萨拉双手双脚被捆,挣扎不了,这过程可见其绝望。 “嗯?” 李长笑忽见寝宫外,仍有一片梦境碎片残留。他走去拾起。 梦境好似一卷画卷,在他脑海中铺张,他见那三名侍女,附在窗口外,偷偷朝里观察。看着那德萨拉一点一点断气。以及那地上,一株赤红色的花朵,在这一过程缓缓生起。 三人在齐齐默念道:“快长,快长…快快的长。” (抱歉了,今天要单更了,之前说的加更没忘记哈,再过几天,等我抽出手先。) 第727章 山海闲杂小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德萨拉惨死后,第二日,新皇便已确立。只并未大张旗鼓,举行登基仪式。德萨拉之死,对外宣称是持政过度,太过疲劳,偶感风寒,突发恶疾。 那女皇大葬,如火如荼举办,当棺椁自皇宫深处,一路运送出城去往陵墓时。王七郎、李长笑坐在客栈顶楼,默默看着那场面。 十里白衣,好生壮观。 王七郎道:“这天下当真不太平。本以为死个状元郎,便天都塌了,哪料还没几天,连女皇都死了。” 王七郎啧啧嘴道:“那可是女皇啊,长得这般美丽,身份高贵,我曾以为,她便是天上下来的仙女,这种人竟恶疾离世,说走就走了。”说罢,长叹一口气。 这届女皇虽不说有多大功绩,至少国泰命案,未曾出过大乱,王七郎偶然见过那女皇一面,见其美若天仙,面容无暇,此刻听闻其死讯,心中甚是悲伤惋惜。 见那十里白衣,送皇出城。王七郎不住又在想,这女皇虽死,但死后有那么多臣民想送,却也值了。反而是自己,那天死了,怕是无声无息,不过两三亲人候在床头而已。 暗觉人生多有不公平,想到这点时,却又忽觉释然,再如何不公平,却有一点,无人可以避免:人生来就会死去。 李长笑眺望远处,入眼所见,街道条条纵纵,横横列列,百姓忙碌,众生忙碌。他想起宋涿死前的话语。起初未曾在意,但如今再回想,已渐觉察其中深意。 西弥国的国事,李长笑自不会插手。但此事涉及之深,远非几件无足挂齿的谋杀案、自杀案,在这之后,怕有惊天大秘密。 “极恶宗,不曾离开绿域么?”李长笑心中轻喃,他手抓藤蔓,荡下王七郎客栈。 王七郎学他模样,也不走正途,用藤蔓挡下,可体态臃肿,且双手握力稍差,抓拿不稳,一个屁股蹲坐了下来。 摔得疼呼出声,捂着屁股连连“哎呦”。 李长笑指着他的丑态,哈哈大笑,王七郎恼羞成怒。 李长笑已经打算离去。他与王七郎本无多大关系。硬要论起,王七郎是债主,李长笑是还债之人,债清人走,本无任何问题。不过相处久了,发觉这王七郎,虽奸诈无比,是一十足奸商,但性格还算不错。到底能算作良善。 这日离去前,特意点了三菜一汤,一大坛酒,好好大餐一顿。慢悠悠吃着,中途与王七郎聊些邻里八卦,路上见闻,趣事异事。待吃完后,李长笑拍拍屁股擦擦手,边走边挥手已做告别。 王七郎忙着招呼客人,没去理会李长笑,只百忙中抽空应了一声,头都未抬起。但却也知道,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江湖分别,可没那么多你不舍我不愿,你挽留我停步……。多是该走便走,该分便分。 李长笑取出小本,将王七郎客栈记下,这一随身小册,如今有了名字,名为“山海闲杂小记”,记着各种杂事、闲事、趣事。 关于王七郎客栈,李长笑用了一页纸,关键记下客栈经营之道,为商狡诈之道。末尾处点评道:“王七郎此人虽土,但狡诈,日后若再开客栈,可学之一二。” 记完王七郎客栈,李长笑嘴角轻轻一笑,将小册合上,毛笔塞入怀中,拧开酒葫芦,重重一嗅。十余种果肉香气,扑面而来。 西弥国盛产奇花异果,果酒醇厚香甜,一口饮下,当真甜香入腹来,清凉入心去。李长笑酸、甜、苦、辣、咸,除却苦味稍嫌外,其余四味,并无偏爱。甜酒亦是喝得津津有味。 边走边酌,如此走了好几步。才将酒葫芦盖好,又取出那本“山海闲杂小记”来,一页一页翻去,里面闲事、杂事……如风吹起的页面一般,片片缕缕,自心头划过。最终翻过“王七郎客栈”,来到空白一页。 李长笑闲适的神情一敛,自怀中掏出毛笔,在右腿口袋处,沾上些黑炭粉末,将笔毫含入口中。在取出时,毛笔上已沾黑墨。如此一幕,着实神奇。 然路人匆匆,却没瞧见。李长笑笔毫亲点,在空白一页处,写下一个标题“西弥国,万物有价!”,他遍是记写着什么,边是大步朝某处行去。 不多时。他来到一座衙门,衙门门户大开,左右各一持棍看门郎,李长笑自然而然,跨入衙门。持棍看门郎也不阻止,全当没看见。 李长笑入了衙门,左右环顾,大致了解衙门构造,便径直朝案牍库走去。他如若出入无人之境,白天衙门分明行人极多,却无人在意那走来走去的白衣。 李长笑翻阅卷宗,见西弥国自杀案件,历来极多。但均是小案子,因西弥国常以果肉为食,有人吃异果长神力,自也有人致幻中毒。多数自杀案件中,均以果肉中毒,自缢而亡结案。 这些死者身份各异,有皇侯将相的家眷,有平头百姓。但均是小案,一直未能引得多大注意。 那宋涿若未能考上状元,他自缢一案,亦是小案而已。李长笑却从中读出更多的信息来。 他离开衙门,心中想道:“死者奴、商、农、官、皇皆是有之,众多死者中,唯有宋涿死状最怪,但确是自杀无疑。” “怕这长命花、等诸多疑惑的解答,便在宋涿赶考路途当中。我心中已有猜测,却也可走上一回,印证一二。” 李长笑行至城门口。按宋涿赶考之路,走上一朝。 (上午突然有空了,想着抽时间,把缺的那章节补上。) 第728章 长命花满山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宋涿乃西弥国天和城人,距国都约有三千余里,学考一路,最是艰辛。途中需翻大江,过大山,重重艰难险阻,数之不尽。 宋涿为求功名,自天和城为始,国都为终。李长笑却反其道而行。以国都为始,天和城为终。这日出了城门,行了数里。却又折返回城,讨买了几张地理图册,购置好果酒、肉干、几对远行靴子……,才再出城去。 行十余里,便听敲锣打鼓,阵阵哀乐传来,婉转悠长,使人心醉。循声走去,见数里长队,浩浩荡荡,皆身穿白衣。 是那女皇丧葬队伍,也已出了国都。西弥国皇室历来葬在城外,一地之风俗,李长笑自不妄加评价。碰巧遇见,他便随丧葬队伍同行。 见那队伍行了一日,走走停停,不知要去往何处。但每逢停下歇息,便有厨子架起火,烧起锅,做起了吃食。菜肴平淡,全是素食果肉一类。李长笑混在人群,尝尝咸淡,便又取出山海闲杂小记,将这小事记下。 约莫同行三日,行至一条岔路。李长笑便与丧葬队伍分离了。听那哀乐渐远,似一位曾经皇女,魂归西去,再也不在,纵然是毫不相干的人,也难免心生几分凄婉怜惜,心生感慨,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 李长笑按宋涿来时之路,倒行回去。不久便行至一座大山前,那山中尽是枯木,但西侧盛产玉石,东侧生有异兽。李长笑翻阅此山时,大觉惊异,不住多停留些许。 第二日,他采了些玉石,折了些枯木,便又去行路。路上不住便想,宋涿一介文弱书生,最易触景煽情。他自入国都后,便心智不安,想是来时路上,见到、或听到颠覆心智之事。 于是走得更慢,一路细细看那见闻,如此又行三日,什么沼泽、大山、大江,李长笑皆是遇到过除却路稍难行,并无任何特异之处。 天和城地处西北一侧,李长笑走向天和城,勉强可算顺路。越是朝北山,气候便越冷。 李长笑备足了肉干。西弥国肉食稀缺,少有猪狗、牛羊一类牲畜。这肉干嚼在口中,柔韧似干胶,慢慢咀嚼,才可品出一股肉味。听说取自树上的“树猪”,是一种鸟儿,在树上做巢穴,但体似猪。故被称为树猪。虽口味一般,但着实也是稀罕物,远行之人,能在饿困之际,嚼上一口肉干,着实是天下一件大美事。李长笑在王七郎客栈内,吃、住全包,渐渐存下一点钱财,虽说那随地倒头就睡得坏习惯,多少年来一直未曾改过一星半点。但有人若想偷他钱财,便大觉周身阴风阵阵,瘆人得慌,便不敢了。 李长笑口中叼着肉干,这日行至山高水远,不知名地界。他取地图对照,发觉路途已经过半,距离那天和城不过五日路程。但心却嘀咕,猜测宋涿的所思所想,定是路途奇遇所致。 这当口。 忽一阵风吹来,卷得长发飘扬,他长身玉立,说不上的俊逸,却是无人瞧见。只待那风过后,李长笑闻到一阵浓郁花香。便循着风来方向,走四五余里。 行至一坡头处,拨开遮蔽视野的杂草,朝外眺望。便见前方坐落一个村庄。群山遮蔽,风景怡人。那村庄旁,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山上长满了鲜艳的花朵,鲜红如火,铺满山腹,迎风如此一吹,花香尽皆飘扬而来。 霎是美丽。 如此时节,如此气候,野花着实已难盛开。若想在别处,再见如此艳丽风景,便只能去那权贵、世家修筑的花圃中。自然生长的野花,多数已至凋零时节。 李长笑定神再看,那鲜红花儿,不便是长命花么?长命花花期悠久,若无人打搅,寿数几乎与人无异。只花有夭折花,人有早亡人。人四季恒存,但那花儿,总被人践踏,采摘,纵然能做到四季常开,却也难做到四季长存。 李长笑眺望四处,其时正是傍晚,见炊烟袅袅升起,偶尔传来孩童打闹之声,知晓村中居民不少。他爬上山坡,朝村庄行去。 远看那村庄好似已在跟头,然顺路行去,却又感觉极远,不知天色彻底暗下前能否到达。赶路时,四处张望,又发觉此地山势十分特殊,在风水中名曰“漏斗山势”,意指,凡路过行人,皆会因各种各样巧合,际遇,不自觉的汇聚向某一处。而这座山村,正居在漏斗山势的中心。 宋涿路过赶考,若途经附近,有一定概率路过此村。李长笑嘴角浅笑,大觉有趣,正是行着,忽闻一阵脚步杂音。 “你个小厮!忒不小心!” 便见后密林侧道中,走来四五个人。一人身穿锦衣,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显是那家少爷。另外四人,则皆穿粗布麻衣,自是少爷家的奴仆。 少爷留意到李长笑,一脚踢在一奴仆身上,骂道:“愣着干甚,还不去问问路!”那奴仆忙道:“好…好的,少爷。”便跑到李长笑跟前,畏畏缩缩,问起了路上。 这奴仆委实单纯,李长笑几句套话,便把四人来历弄得清楚。原来,这一伙人来自附近大城的王家,穿金戴银者,是王家少爷王宝宝,四命奴仆生来贱命,故没个正经名字,单姓个“狗”子,名则分别为“福禄寿喜”。 今日少爷出城游玩,想采些异果,只深入林中,渐渐迷失了方向。前一刻钟左右,一伙人瞥见那小村子,便朝那村中方向赶来。岂知没走几步,因仆人“狗福”脚底一滑,把王宝宝从轿子里摔了出来。 轿子摔坏了,王宝宝自也需下地走路了。路上,因地上泥泞不堪,足靴上沾了污泥,王宝宝便越想越气,然后出声辱骂殴打。行着行着,正巧行碰到李长笑,便有此一幕。 李长笑给几人指明方向,让五人若不介意,可随他同行,他亦是想入山村借宿一宿。福禄寿喜各自大喜,王宝宝淡淡点头,在场中人,独独看那白衣稍稍顺眼。但他上下打量,见李长笑白衣朴素,想来也并非什么有钱人家,不免立时低看几眼。 第729章 南老佛之徒,佛法,妖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宝宝没走几步,便腿骨酸软,满腹的怨气无处宣泄。他出生便富裕,深得族中长辈喜爱,自小没受过委屈,每逢族中喜事、大事、节日,便精心备上一些亲力亲为的小礼品,讨得家中长辈欢喜,纵然在外头再怎么胡来,闯下多大祸事,却也全不怕了。 近日族老诞辰将近,王宝宝便带上福禄寿喜四家仆、王家侍卫、几勾栏美人,一齐出城游玩,顺道采些奇异果子,回族讨长辈欢心。却不料出城后,因心思贪玩,越走越深,渐渐迷路。 此刻轿子摔坏,需下地走路,平日不曾受过苦的王宝宝,那是个哭天抢地,口中尽是恶毒之言。把全部责任,全怨在那福禄寿喜四奴仆身上。 李长笑看不过眼,帮了两嘴,哪知还不等王宝宝反驳,福禄寿喜竟率先呵斥他,胆敢对少爷不敬。王宝宝的骂声,紧随其后,主仆五人,口诛笔伐,各种谩骂铺天盖地涌来,骂李长笑白衣飘飘,和孤魂野鬼一样,一看便浑身穷酸,天生是个吃苦的货。 李长笑这一来,反倒自个里外不是人了。却也不生气,莞尔笑笑后,自个走在前头。夜间深了,王宝宝一行,无奈停下歇息。李长笑却不停留,一点点隐入夜色当中,再也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王宝宝沿路而行,约莫又走半个时辰,便到村庄当中。见那村庄外,立有一石碑,写着“瓦舍村”三字。王宝宝看清石碑文字,咧嘴便是冷笑,大觉不屑,只觉这村名着实俗不可耐。却不知此举尽显学识浅显,只知那村名朴素,却不见那“瓦舍村”三字,笔力之苍劲,意蕴之雄浑,世间少有人能及。 倒是福禄寿喜四奴仆,久盯那石碑,虽瞧不出所以然来,却总愿意多瞧上两眼。五人刚到村头,便见一慈祥老者行来。满脸笑意,和蔼可亲,顿时让人心生好感。 这老者乃是村长,名为独孤娄,久住在村头。故有外人进村,他便总能第一时间知道。独孤娄见五人到来,拄着拐杖,过来一一握手。 奴仆狗福离独孤娄最近,独孤娄率先握了狗福的手,再之后,便是狗禄、狗寿,再到王宝宝,最后握狗喜的手。因握手太快,五人不及反应,等回过神来时,福禄寿喜四奴仆吓出浑身冷汗。 这独孤娄先与奴仆握手,再与王宝宝握手,岂不是将五人平等而视之?而奴仆便是奴仆,又怎配与主人地位相同?…四奴仆想到此处,浑身颤栗,再看王宝宝脸色,果然阴沉至极,死死盯着福禄寿喜四人。 四人心中咯噔一声,均知自己命已将休。昨日那白衣帮嘴,四人还嘴,并非是真觉得白衣是错。只是若不还嘴,被少爷记恨在心,回去定要被打死不可。 王宝宝在族中长辈眼中,虽乖巧至极,但在奴仆眼中,却是一尊恶煞。四人呆立原地,手足无措,只能尽量待王宝宝好,尽量去补救。 然王宝宝记恨在心,心道:“四个狗腿子,回去后非杀你们不可。”面上也尽是冰冷,连带对那独孤娄,也大是不悦,一句话也懒得与他们说。 独孤娄邀请几人入村招待。王宝宝冷笑一声,反倒不愿意入村了,让福禄寿喜在附近扎营。 福禄寿喜照做,想尽办法去讨得主子欢心,但四人实不知的是,王宝宝在心中,已然宣判四人死刑,此刻极尽讨巧,最后也是枉然。独孤娄看在眼中,只喃喃笑道:“年轻人,没能勘破世间之真理啊。”便笑吟吟回了村里。 傍晚,村中烧起篝火,摆起了晚宴,那不算小的村落,竟颇为热闹愉悦。烤肉、美酒的香气飘来。 村口处的福禄寿喜、王宝宝,皆咽下一口口水。狗福道:“少主,不如咱们进去吧,讨问条山路,我们好出去。”王宝宝实也嘴馋,但少爷脾气上来,便怎么也放不下了,且若换人劝告还好,偏偏说话之人,是他最瞧不上的奴仆,焉能听取意见?心中满腔怨言,全记在四名奴仆账上,只等回了王府,好好炮制四人。 如此过了一日。五人干粮已经吃完,腹中空空,饥饿难耐。又见村中晚宴热闹欢腾,福禄寿喜恨不得入了村中,畅饮美酒,畅吃美食。但碍于主子,怎么也开不出口。 王宝宝怨气愈大,本以为纵然自己不去寻出路。家中长辈也定会派人入山找寻。这一日过去,也该寻到自己,好带自己回去,不曾想遥遥无期。 好在晚宴结束,村长独孤娄顿来五份菜食,一人一份,有菜酒、果肉、荤食,虽种类齐全丰盛,但份量却不多,刚够各自吃饱。王宝宝委实饿得难受,但受不了独孤娄的态度。坚决不吃,他不吃,四奴仆又怎敢去吃。如此拖了好久。 奴仆狗喜天人交战,看那菜食,直至流口水,平日在王府,也绝吃不上这么好。这可是主人家的粮食。又见那村长,足足端来了五份,显然有自己那份。当下好生抽搐,这当口,若与少主吃同样的食物,日后定又有重罚。就这般直勾勾看着,最后腹中馋虫,着实忍不住,爬上了脑,狗喜便一想:“管他娘的,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少爷便是收我这条命,我也认了!”结果自己那份,狼吞虎咽。 福、禄、寿三奴见此,心中又惊又怒又喜,惊、怒狗喜开头,今日纵然三人不吃,也定难逃追责,喜是,既难逃追责,自也不必克制,眼前美食,三人亦是享得!于是抢过菜食,大口扒拉。 王宝宝瞪大眼睛:“狗东西,你们!”气得跺脚,心想这狗奴才,太过放肆,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主人,但鬼使神差,也将饭菜吃尽。 福禄寿喜四人,偷偷瞥一眼王宝宝,心中齐想起自幼教导,有人生来便是奴才,是来吃苦的,只能吃粗粮,咽苦果,有人生来便是主子,是来享福的,吃精粮,享福果。四人从前不觉不对,但此刻再看,那高高在上的少爷,此刻,不也与自己,吃这相同的食物吗? “狗福,把你那份给我!”王宝宝吃到一半,大觉不够,一瞥四位仆人。见狗福还有余下,便大声喊道。 狗福摇了摇头,王宝宝大气,走上前去,用力踢打狗福。狗福一边被踢,一面极快扒拉菜食。 独孤娄看见这一幕,哈哈大笑:“对、对、对!” 此后,每日早中晚,村长便会送来饭食,一主四仆,不但同饮而且同食。自那以后,福禄寿喜,虽然处处服侍王宝宝,但与从前隐约不同。 每天夜里,听得村中传来嬉闹杂音,福禄寿喜便摇望村子,好盼望能入村同游。有一日,王宝宝昏昏沉沉,早早便睡下。福禄喜寿一合计,偷偷入了瓦舍村。与村民同玩同饮。 那瓦舍村,名字虽俗气,但内部,却宛若一片小天地。福禄喜寿从没见过这等阵仗,那醉人篝火旁,满满围着一圈人,有仙子抚琴、戏子卖唱...各种人皆是有之,欢聚一堂,竟无半点压迫。福禄寿喜竟不觉自卑,与仙子交杯饮酒,与佛子畅聊邻里八卦。 无雅俗、高低、贵贱之分,说是人间之陷阱,毫不为过。 自此之后,福禄喜寿任由王宝宝如何打骂,再不理会,虽仍自具为奴仆,却不以奴仆之身,而自轻自贱。 或者说,他们轻贱世间万物,万物皆轻贱,既万物均平等。 他们眼中,渐浮现一抹“漠视”,漠视自己,漠视他人,漠视万物。 王宝宝虽骄纵,却自不傻,觉察四仆变化,更感此村邪异无比,再久留下去,怕有危险。于是偷偷溜走,只他一富家大少,骄纵惯了,在那荒郊野岭处,又能走得多远? 没行几里,便摔下悬崖,气一吐,登时摔死了。 瓦舍村村民自发找寻,在王宝宝尸首旁,发现一朵鲜红的长命花。 独孤娄捧起长命花,道:“这...便是生命,这...便是天价!”身后众多村民,望着那长命花,一齐哽咽,神色似喜似悲,似哭似笑。 ...... 李长笑飘在云端,淡漠望着这一幕,神色稍有凝重,若他不曾猜错,这位独孤娄,来历不小。 扶摇天下佛道兴盛,有一人,被南老佛收为徒,被天下佛门、佛宗奉为佛子。 此人,正是如今的瓦舍村村长。 李长笑喃喃道:“这是你的佛法,还是你的妖道?” 第730章 一名换得一花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数日前,李长笑本欲混入村中,扮做一寻常游客,偶然造访瓦舍村,再悠哉悠哉,探寻其中奥秘。 行至村口时,却忽觉察村口碑文,意蕴之深远,怕远非凡人所写。凡百户多人村落,一般皆会在村口,设碑文、立门户,乃一村之门面,请些书法大家提名提字,实无任何不妥之处。 但李长笑细看碑文,见那字迹,隐约竟似佛家梵文,不住起了疑心。李长笑去过的佛家古迹不少,虽不曾修行佛道,但佛道见解却不浅。觉察不同,便坐在村头,细细观察碑文。渐觉此三字晦涩难懂,虽仍是“瓦舍村”三字,张口却念不出来,提笔亦是写不出来。 可见此人佛法之高深,常言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李长笑便有类似感觉,于是心生戒备。不再入村,转而飘向云端观察。 佛法高深者,一双眼睛,可洞悉因果、前生今世。李长笑自诩隐蔽手法,已天下之一流。与其与那高手明争暗斗,不如舒舒服服,飘在云端,慢慢看着。 若是饿了,便摘一朵云,当做果子吃了,填饱肚子。如此看了数日,便隐约发现,这小小的瓦舍村,潜藏的梦境碎片,竟这般多。 有道是雁过留毛,人过留名,梦过留痕。梦境碎片源自人心底的念想。模模糊糊,朦朦胧胧。李长笑咕咚咕咚几声,将酒喝干净后,将那星星点点,无数的梦境碎片,齐齐揽入酒葫芦中。 他摇一摇,晃一晃,满葫芦残梦,满葫芦念想,满葫芦感悟。握在手中,只觉好沉好沉。这无数的凡人所悟,凡人所思,竟让他这一名炼虚强者,险些要托不动了。 李长笑好生惊奇,于是卧在云端,一边以梦作饮,一边观缆万世。真正的“醉生梦死”,他见到这数百年间,这座小小的瓦舍村,无数人的来来去去,无数人的走走停停。 村民老死、离去、再到外人入住,安定…唯有村长独孤娄,居住村口,一直不曾变过。他容貌不改,意不再长生,似在警醒世人? 瓦舍村越来越大,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人很多,离开这里的人,亦是很多。但从没有人,能心绪平静的离开。 只因他们,皆已开悟。悟得一道至理:万物平等。或者说,万物轻贱。 无数梦境碎片中,便有宋涿一份。他出生天和城,家中富裕,赶考时父母为他配了两名书童,三位随身侍卫。那日出门时,族中老小皆是投来期许目光。宋涿自小便聪明伶俐,年纪轻轻,已是族中最高。诗词歌赋,治国论家、无所不精,无所不通。宋家早已将他喊做“小状元”“状元郎”“文曲星下凡”。族中长辈对他敬重有加,逢人便夸,宋涿这孩子,生下来就与其他人不同。 宋涿自己也这般认为,处在云端中,那日出了天和城,意气风发。随行的护卫、书童,对他唯命是从,将他奉为神人,打心底钦佩。路遇劫匪,便是以命相抵,也非救下宋涿不可。 宋涿感动自是感动,一名书童,因救宋涿身子。他哭了一夜,作诗一首。第二日便再行赶路。直到来到了瓦舍村。 那石碑上“瓦舍村”三个大字,让他久久没能回神,心中顿觉钦佩。便想打听写字者何人,与他讨论学问之事。在得知是其貌不扬的村长后,更既惊且奇。 与王宝宝不同,宋涿很快便住进了村中,与村民同乐,但也与王宝宝相同。宋涿从不认为,随行侍卫、书童的命,与自己一样。 此行赶考,他志在必得,意在榜首之位。将来身做大官,肩抗天下之重任,身系万民之生死,又怎能与寻常人一样? 他待人友好,待人友善,是他包容他人,宽容他人。 然而,直到有一日。 独孤娄告诉宋涿,人之轻贱,竟仅与一朵长命花一样。人均轻贱,万物轻贱,因而宋涿不比随身侍卫、书童高贵多少。 那随身侍卫、书童渐有所悟,看待万事万物,隐约间多了一抹漠然。侍卫、书童的职责,虽依旧尽心尽力,但却总少了从前那,看待宋涿宛若看待神人的眼神。 宋涿不信,便去与独孤娄辩法。独孤娄本在采摘果子,忙得不可开交,但见宋涿神色焦急,一副非辨不可得模样,呵呵一笑,便将手头的活事,悉数推得干净,慢条斯理的洗好手,拉着宋涿进了屋,两人好整以暇的对坐。 宋涿率先开口发难,独孤娄应对从容,几回合下来,宋涿便隐觉对手难缠,这位乡野村民,学问之深远,让他觉得震惊。 更以花草举例。 人之一生,不过百年。长命花的花期,亦有百年。万物轻贱,人命不比花命贵,若以人命换花命,任你满天神佛、王侯将相,一命只能换得一花开。 辨法辨到最后,宋涿觉察到对方身上的禅意,何止是学问深远,佛道之研,也是深不可测。宋涿渐渐要败下阵来,当当彻底分出胜负之时。独孤娄却收口了,他深知,只需再说一句,宋涿的理念、学问,便会崩塌,重塑。但他收口了。 宋涿大松一口气,问独孤娄为什么不说下去。独孤娄笑笑道:“你好聪明,也好愚笨。佛法需自己悟。” 宋涿得以喘息,一直找寻办法,反驳这位荒野村夫。他想到了许多反驳言论,但没敢再去找独孤娄辩法,心中已留下阴影。 待在村口的第六日,宋涿打算明日离去,他的书童听后,痛心疾首,极力劝说。但宋涿去意已决。第二日清晨,醒来时,便见书童上吊在床前,脚下一朵长命花冉冉升起。 他吓得抄起行囊,慌忙冲出村庄。脑海一直是书童惨死的诡异景象,那朵长命花鲜艳如火,宛若印在脑海当中。 脑海中不住去想,一人死,而一花盛开。难道我们人,竟真轻贱如花草? 宋涿翻开行囊时,里面干粮、金银充足,却发现多了一样东西,一颗鲜红的种子。那日辨法的对话历历在目,独孤娄笑吟吟说的那句“佛法需自己悟”,在脑海不得回荡。登时便想:“书童的死,只换得一朵长命花生长,是因他命本就轻贱如草。我若中了状元,再以命相换,届时再看,便可证明谁对谁错。” 第731章 寿价天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宋涿实也是名不出世的聪明人。独孤娄坐镇村庄数百年。无数行人过客,敢与他辩法之人,寥寥无几。 却也是个可怜人,毕生奋斗,考取功名,最后房客中自尽。临死前,见得“一命仅换一花开”,该是何种感受? 他临死前,双目圆瞪,嘴角且轻轻上扬,是悟得佛法,既见真理的解脱,还是半生所求,死前轰然崩塌的自嘲? 一命换得一花开。 一命仅换得一花开。 李长笑饮梦而悟,再去望向瓦舍村后山,见那满山长命花,风中摇曳,花香扑鼻。似古之往来,无数人在印证此理。 人当真轻贱如草?李长笑道行已深,道心坚韧,自不可能有人能动摇他。相反,他天性纠结念旧中,又藏几分豁达随和。从不觉得何人比何人高贵。纵然世道是分三六九等,但世道是世道,自己是自己。世道如此,未必就是对的。 因此,瓦舍村藏的佛法,李长笑反倒更容易,勘透此中要义。 “人皆平等”,只是瓦舍村佛法中,最表层的表现。“万物轻贱”,亦只是稍深层的感悟。内藏的学问、佛法感悟,还有更多更多,更深更深。 李长笑忽然,很想下去会会那独孤娄。但并非是辨法,而是讨论,是交流。他飘在云端,观察瓦舍村已有些时日。 王宝宝坠衙身死,他全程看得清楚,却未曾伸手援救。李长笑确心有善念,但绝非见人便救的老好人。心中亦有眼缘喜好,觉得不想救,偶尔便不救。如此简单,人之常情。却终也透出几分,高高在上,将人命视如草芥的冷漠感。 想到此时,李长笑自嘲笑笑。独孤娄号召村民,合力将王宝宝扛回了村子,为他入葬,为他念经超度。 忙活到傍晚,此事才算了结。瓦舍村又重归平静。福禄寿喜四奴仆,名不改、姓不换,安定在瓦舍村中,每日随同村长、村民,上山采果子,种果树,不亦乐乎。 瓦舍村从不加以拘束。 凡过往者,来去皆自由,独孤娄从不刻意,宣扬他那“佛法”,但佛法高深,已尽数融入一言一行当中。 他白发苍苍,面容慈祥。万物皆轻贱,平等视众生。但每逢遇到上吊身死,又慈悲无比,为人诵读经文超度,为人入葬往生。 又一人身死。 独孤娄为其守灵,口中喃喃道:“平等众生、轻贱众生、可怜众生、哀呼众生。”他满头白发,却双手合十,双目紧闭,眼眶渐渐湿润。 夜晚烛火打在身上,宛若佛光万丈。独孤娄俯下身子,轻吻那死者额头,目光满是慈悲。轻轻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独孤娄又自顾自道:“我亦会死去,便在不久,这回答道友可还满意?” 话音落下,便见不远处,一道身影渐渐显现。此人正是李长笑。 原来独孤娄适才两句,均在回答李长笑的问题。李长笑只用“心”问,第一个问题,是瓦舍村为何这么多人自尽而死。 独孤娄回答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第二个问题,李长笑心中问:那你呢?独孤娄回答说他亦不久矣。 这是李长笑第一次接近独孤娄,这一问一答间,两人却各觉对方不同,李长笑已然确定,此人定是南老佛之徒。而独孤娄却惊讶,他佛眼通天,见到李长笑的一刹那,便直觉此人复杂,一时绝难理清。 更恍惚间醒悟,此人窥探已久。 他从未见过这等奇人。 李长笑准备走了,若极恶宗作恶、修士作乱,扰得世道愈乱,他若遇到定然管上一管。但他已看出,独孤娄所做所为,不过是在悟道,难以好坏定论,理不清的事,李长笑懒得插手。 但饮梦三千后,对这瓦舍村的所悟所得,着实好奇,加之心中亦有所悟,此番显露真迹,便是想印证一二。 李长笑开门见山,便将自己所看所悟,全告诉了独孤娄,问他要个准信。 原来,独孤娄所研悟之法,并非人人平等、万物轻贱,而是…… “天价。”李长笑轻轻道,直指本质。 独孤娄笑道:“道友佛性非凡,我试图传授佛法,但有人穷尽一生,所悟多是人人平等,或万物轻贱,能勘破本质的,寥寥无几,那宋涿算小半个。” 独孤娄又道:“但并非他等愚笨,只是阅历不同,见解不同,所悟既所得,亦算得道。” 李长笑听得夸赞,并无丝毫喜悦,反而更为谨慎,捏着下巴,字字斟酌道:“天道不仁,为万物定价,天寿既是天价,人族天寿不过百,任你身份崇高,是仙是佛,天价却也终究不过百。” “长命花花期极长,天价与人相同。故仅以天价而论,长命花、与一条人命,在天道眼中并无不同。” “有人悟出万物平等,有人悟出万物轻贱,却少人提起‘寿价天定’四字,宋涿与我说起一些。” 李长笑有些疑惑:“可你悟这些东西,究竟为何?”独孤娄摇头道:“不可言,不可言,万万不可言。” 李长笑得到证实,勘到此中佛理道理,转身便打算离去,佛法可深可浅,有人入妄,有人入圣,西弥城接连惨剧,怎么也怪不到此处来。 独孤娄笑道:“道友悟性非凡,但仍旧悟少了一点。” 李长笑停步:“少了什么?” 独孤娄道:“不可言不可言,但道友若不介意,三日后,可随我去一处,以道友悟性,届时定会明了,纵使当时不能明了,日后的某一日,某一刻,也定然能够明了。”李长笑含笑道:“神秘兮兮,佛家中人,最爱打谜语。” 独孤娄心道:“我亦是想有一个见证者。” 李长笑确实好奇,便既留下,接下来三日,第一日,独孤娄遣散村民,第二日,一把火烧了瓦舍村。第三日,与李长笑一同离去。 第732章 朱雀祭道,只欠东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独孤娄并未说去哪,一路沿北而上,正巧与李长笑同路。路上两人少有交谈,独孤娄一人走在前头,顶着朔朔寒风,每一步都艰难无比。李长笑在他身后七八丈的距离,沿着他脚印前行。 行至一雪山深处,独孤娄满面胡须皆已冻得发白。忽的一日,他停下步伐,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即就地盘腿而坐,口中念着高深佛法。 他身形佝偻,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但有似一株迎风青松,总不至斜倒。那佛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待李长笑走到他身旁时,已经全听不叫,探了探其鼻息,才惊觉这名佛子,已然在风雪中圆寂了。 寒风凛冽。 李长笑早知独孤娄并无久存之意,但不知死得这般突然。独孤娄死后,脸上神色半喜半忧半怜悯,着实复杂至极。 他神识一扫,发现独孤娄身下,坐死了一群雪蚁,这种雪蚁,乃是极域特有产物,生活在冰天雪地之间。通体黑红之色,喜好食用腐肉。 李长笑不知,独孤娄坐死雪蚁,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独孤娄死得突然,却又死得自然,他自自瓦舍村为始,跨过绿域的沼泽、大山,又行于风雪,坐毙于风雪。李长笑沉思片刻,绕过独孤娄的尸首,再赶自己的路。 独孤娄的路,在此已走到尽头,但李长笑的路,还远远不止。他不能停下,也不会停下。李长笑顶着风雪,取出怀中的山海闲杂小记,将近日所见所闻,一一记在小册中。 寒风呼啸中,他回过头来,见那一代佛法无边的神僧,已身结雪霜,目视北方。他席地而坐,死得突然,但独独坐死了几只雪蚁。 李长笑心道:“他的道,到底是什么?我少悟的那一步,又是什么?”遥望那尸首,李长笑隐约有所悟,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最后越走越远,消失在了风雪尽头。 在他走后的许久。 有数名黑袍人,循着足迹行来。那风雪极大,足迹本不该久存,李长笑的足迹,早已被风雪消磨殆尽,但独孤娄的足迹,却依旧清晰可见。 黑袍人见到独孤娄,脸上皆是一喜,快速行至独孤娄身旁,确定其已经身死之后,齐欢呼道:“朱雀祭道,只等东风。” …… 极域人迹罕至,入眼所见,皆是冰天雪地。李长笑折的那支梅花,插在剑鞘上,傲立雪中,迎风盛开,着实美丽。 李长笑逗弄着媚花,自来去客栈为始,一路沿着媚三娘的足迹,一步一步行到极域。此刻顶着风雪肆虐,李长笑轻轻一叹,在寸寸皮肤,被寒风剐过的刹那,能隐约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那一抹萧瑟。 他发现了一座宫殿。 灵气枯竭,无数势力解散,极域的雪宗,自不例外。雪宗之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与道宗牵扯极深。 雪宗二把手唐深,既是道宗前魁首张魁一的徒儿,又是极恶宗的白虎坛坛主。此外,李长笑此前,发掘的风雪尊者,也出自雪宗,乃雪宗长老。 李长笑不知不觉间,亦是与雪宗有过牵扯。此刻跨越冰山,见到雪宗遗迹,顺其自然间,便已经走了进去。 雪宗遗迹自是大无边际,好似一屹立风雪中的仙国,威然耸立,建筑均呈灰白色,纵使荒废近千年,那肃杀之气,仍能喝退道行浅显之辈。 李长笑踏入其中,见一道脚印,显是出自媚三娘。她有意留下脚印,怕是想告诉某人,此地她曾经来过。 李长笑手持长剑,神识放开至周身数丈,凡他走过之地,一寸一毫,均难逃他的法眼。举目破败,只余风雪中的建筑。 行至更深处,神识反倒不顶用了。建筑材质换上了“刺神石”,强行以神识探查,会刺痛心神。倒不如用双眼观察。 如此探访遗迹三日。 李长笑收获颇丰,雪宗的术法典籍、见解,有的被他收入囊中,日后闲暇下来,认认真真参悟,有的被他粗略扫过,在心底留个印象。 如此又过三日。 雪宗遗迹中,媚三娘痕迹渐多,李长笑循着痕迹找寻,顺途拾起残留的梦境碎片,渐渐知道。那以骚媚著称的女子,在行到这里时,也一改往日的玩闹心情。心中亦是有千百种情绪变换。 在一处深处寝宫中。 李长笑发现一幅画像。画中之人,与媚三娘生得足有七分相似。尤是那眉眼,但单看画中气质,那画中人显是温良贤淑。而非媚三娘的热辣奔放,显然不是同一人。 在画像后面,李长笑发现一本小记。他打开小记,一件远古的旧事,逐渐浮于眼前。 道宗前魁首张魁一,有一徒儿名叫穆乘风,是宿千秋的师兄。他所走的道,名为情梦道,此道当世少有人走,唯有至情至性之人,方才有踏足此道可能。远古之时,曾被奉为魔道一种。纵情似魔,纵欲似魔。 穆乘风身在道宗,本不能走此一道。为何踏上此道,定然另有蹊跷。只是小记中无从记载,李长笑也不去追究,只顺势看下去。 情梦道,顾名思义,便是与“情”与“梦”有关,在心中构筑一梦中情人,对其爱之越深,道行便也越深。 刚踏足此道还好,随着道行越发精深,穆乘风的爱便愈发癫狂。最后脱离了道宗,自己游历天下,找寻心中爱人踪迹。 可那本便是虚幻之物,又如何能寻的到?于是穆乘风愈发癫狂,清醒着的癫狂,满腔情意,却无处发泄,只能记在随身小记中。 看到这里,李长笑一愣,这本情梦小记,与自己的山海闲杂小记,有些许共通之处。 或许孤寂的人,都是如此。 第733章 情梦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情梦小记不过是巴掌大小的小书册,但记载之事,却是极多。那穆乘风自脱离道宗,走遍扶摇天下,又去昆仑天下,只为寻得那虚幻的情梦。 越是苦苦寻不到,他偏就爱得越深,爱得越深,道行便随之越深。他脱离道宗时,不过堪堪炼虚。百余年过去,修为一涨再涨,竟已十分高深莫测。 只出手次数屈指可数,外人不得而知。 然情梦一道,修为反而不重要。其他修士是朝闻道,夕死可以。穆乘风却是朝得爱,夕死可以。一身道行,反而被他视之如无物。 随修为高深,久久爱而不得,穆乘风逐渐癫狂,并非神智全失的癫狂,而是平静中压抑着浓浓情意的癫狂。一日,竟有鲛人族前来寻他。原来在那无尽海域中,鲛人一族有一种神物,名为“妙梦灵芝”。 可使得美梦成真,可使得穆乘风其所爱。穆乘风此刻已爱至癫狂,甚至连鲛人族是否包藏祸心,也不去考虑。 小记中,他独白道:“我自知已堕入魔障,但不想回头,也绝不回头,梦娘…我定会寻到你的。” 李长笑看到这里,心中喃喃道:“情梦道被称为邪道、魔道,实无半点冤枉。此道修行至深,‘情’比道重。虽是至情至性,但所行所为难免癫狂,行事无可以逻辑揣测。” 他再翻动小记,继续看下去。穆乘风与鲛人族合作,暗中坑害师弟宿千秋,窃夺宿千秋的无敌念。 若无穆乘风相助,当时的宿千秋,亦是当世罕见的天骄。又如何能让鲛人族轻易得手? 这才有后来的墓府老祖。 若仅是如此,仍不够换取妙梦灵芝,穆乘风又与鲛人族联手,计划坑杀其师尊张魁一,先将张魁一引到无尽海域,穆乘风暗中偷袭,打伤张魁一,再由鲛人族出手。 计划一切顺利。 但穆乘风所不知的是,他此时修为之深,甚至渐超张魁一。这一偷袭之下,将张魁一打得神魂动荡,立时便身死了,引得天地玄雷哀嚎。 穆乘风打死张魁一时,心中亦是自责无比,但与梦中情人相比,如若重来一次。他仍旧如此选择。 李长笑在情梦小记上,打上一标记,先不看下去。而是就地盘坐,将思绪理清。远古时代,人族共有几个大动作。 其一,推海大计。 将洪荒天下推远,使得除却十凶外的洪荒猛兽,难以跨越无尽海域,袭扰人族。 推海大计之后,人族无数魁宝,尽皆落入鲛人一族手中。人族讨还,但鲛人族不肯,欲强占自己所有。 人族之大敌,自也从洪荒天下,变为了鲛人一族。人族那时起,已准备与鲛人一族开战。这亦是为何,鲛人族要针对道宗。 二元宗等上古宗门内,均有相近的东西透露。如今李长笑从穆乘风的小记中,又窥得一二。 李长笑将思绪理清,再翻开情梦小记,继续看下去。穆乘风服下妙梦灵芝,却发觉梦境消融,反而日渐模糊。 穆乘风知道,是鲛人一族使得诡计,知道他走情梦道,如若真得其所爱,两两相爱,爱得越深,道行越高,日后两族开战,难免不会遇上。 穆乘风只觉自己痛失所爱,满心灰暗,连复仇之意都没升起,只浑浑噩噩,在天下中走着。一日,他被极帝招揽,当时他正觉得,天下之大,已无自己容身之所,浑浑噩噩中便同意了,加入了极帝的雪宗。 极帝见他加入雪宗,颇感欣慰。因为此时的极帝,正处修为关键时刻。欲要放下一切,寻求突破可能。而雪宗乃他一手创立,自不能全全抛下。修为高深后,一举一动,都牵涉到日后道途。如若极帝真直接将雪宗丢下,那突破的成功率,定也受冥冥影响,变得微乎其微。 故便想寻一强者,接手雪宗。最终寻到了穆乘风。极帝纵有通天能耐,也不知穆乘风杀了张魁一。只知穆乘风走情梦道,被世人称为魔道一,又脱离了道宗。而雪宗从不以正派自居,收穆乘风无半点问题。 当时的扶摇天下,并无大乘强者。穆乘风实已算顶尖强者。入了雪宗后,穆乘风用不过百余年,便已是雪宗宗主。 他朝朝暮暮,画着梦中情人,茶饭不思。直到一次,雪宗长老与梅花锋长老闹了矛盾。需两方宗主出面调解。 穆乘风无意看见,梅花宗长老中,有一人生得与他的梦娘,竟一模一样。那刹那,他只觉梦映现实,心怦怦直跳,什么都管不上了。 小记中道:“我只想将她抱入怀中,什么也不管了,我的梦娘,我的梦娘…”写下这行字迹时,穆乘风的手在颤抖。 浑身在颤栗,兴奋得无以复加,然而当穆乘风去求爱时,却总被拒绝。原来梅花峰的那名长老,名叫“关窈窈”,根本不是什么梦娘,且早已心有所属,爱恋上梅花峰的宗主。 屡次求爱不得,更知自己的梦娘,竟已倾心他人。穆乘风彻底失态了。癫狂之下,他将梅花峰灭尽,将梅花峰宗主抽魂夺魄。 但看到“关窈窈”时,却又口吐鲜血,昏厥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然一切大变。 第734章 偏执入魔(第三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穆乘风修情梦大道,苦苦寻觅,却终于难得。情梦小记记到此事,便戛然而止,再往后翻几页,皆是空白。 李长笑沉默不语,再看那雪宗中画像,那画中女子,嘴角浅笑,身姿绰约,身后是一片雪景,但那女子衣着绿色衣裳,却不似雪中寒梅,反像池塘绿荷。 穆乘风心心念念情梦大道,屡屡犯下大错,固然可恨至极。然李长笑却隐约能感受到,那画中传来的热烈情感。无数年的爱而不得,常年如此,便是再疯狂、再癫狂,也可以理解了。 李长笑将情梦小记收入怀中,继续在雪宗深入。雪宗的建筑,尽皆恢弘至极,形状多数为宝塔形,庄严肃杀,足有万丈之高,寒风从间隙吹过,便传来“呼呼”的凄鸣。好似这片遗迹,在宣泄着它的不甘,哭泣它的遭遇。 灵气枯竭,大多如此。但雪宗传来的萧瑟破败,要更为浓郁几分,也不知是否是漫天风雪作怪。夜渐渐深了,李长笑一个人,在一空旷大殿中,升起了篝火,吃起了干粮。 那一缕火苗,饱受寒风欺凌,被打得抱头鼠窜,忽明忽暗,李长笑添了些柴火,为它加油助威,过了好一会,火苗才渐渐站稳脚跟,越烧越大,越烧越旺,却也越来越不长记性,开始与寒风叫嚣,开始耀武扬威。可当那寒风动起怒来,亲自走上一着,火苗便又蔫了。 大殿太过空泛,火苗仅能照到李长笑,乍一看去,团团的漆黑已将李长笑彻底围困。那火光撑起的领地,如此看来更像是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李长笑心情不好,俊逸的脸庞,忽明忽暗,想了好一会,取出山海闲杂小记,掏出毛笔,低头一看,那毛笔的笔毫,早已被冻得僵硬,拿去杀人绰绰有余,拿来写字,可就够呛了。 李长笑哈着热气,将笔毫吹软,在山海闲杂小记中翻开数十页,这是属于来去客栈的位置,李长笑很早很早,便开始写这本小记,但当时没想好名字,且偶尔想起,便偶尔写写,零零散散的记载着那些琐事、杂事。第一次去来去客栈时,李长笑寥寥几笔,将来去客栈记下,当时笔墨很少,就好似有时,他在路边看到一条模样可爱的小狗,他也会记下,并为那条小狗起名。 不过第二次去时,他笔墨用得稍多了,且有意预留了几页纸,如今看来,好似留得多了。李长笑斟酌片刻,写道:“寻老板娘,已至雪宗。”又低头看那一朵寒梅,眼神忽明忽暗。 大殿的漆黑,仿佛将一切都吞没。极域很大,但风雪肆虐,根本不适合凡人生存。 此时此刻。 整一片极域,那浩瀚的地界,无尽的风雪,或……仅仅只有李长笑这一个活人。 忽一阵风吹来。霸道的寒风,决定给火苗一点教训,要彻底抹除这异徒的存在。它们成群结队,从窗口、大门一股脑涌了进来。喊打喊杀,不消片刻,便将火苗团团围住。 火光一灭。 世间彻底陷入黑暗当中。极域的最后一点光亮消失。 李长笑抬起头,寒风不断从身侧吹过,似冻死火苗尤是不够,还要将他也冻毙。但任由寒风怎吹,那枯坐在黑暗中的白衣,却不曾有半点色变。 他发梢衣角均结了霜。 极域的白天,仅是堪堪能够视物,且看不太远,三丈以外,便会被风雪遮蔽视野。 李长笑起身走出大殿,在绝无人迹的极域,找着什么又寻着什么,今日卷起了罕见的风暴。密集的雪花,倒卷上了天空,再急促砸下。这等速度,纵使是水滴,都足以将人生生砸死。 却见那致命风暴中,隐约可见一道身影。极域的色调,是无尽的灰白。天空是灰白的,建筑是灰白的,一切皆是灰白。那一抹纯白,不算惹眼,却清晰可见。他的剑鞘里,插着一支梅花。 李长笑离开了雪宗,朝极域更深处行去。入目所见,尽是灰白。 忽一阵风吹来,将他怀中的情梦小记,吹得飞了起来,页面不再翻开。李长笑急忙拾起,却是一愣。 情梦小记得最后几页,又浮现了笔记。李长笑边走边看。 穆乘风自灭了梅花峰后,浑浑噩噩中,又过了许久许久。不知是上天垂爱,降下福泽,还是上天厌弃,降下灾祸。 他竟又见到一朵相似的花。他心情激动,但又恐残事重演,迟迟不敢现身,只敢暗中观察,屡次帮助其成长。 但心中总有几缕忧虑,但心她成长起来,所爱之人,却并非自己。于是他早早去见了那朵相似的花,告诉她,她是自己情梦道所化,生来就是自己的。 那朵相似的花,自是不相信,但奈何穆乘风修为太高,言出既是法随,且早早灌输这种想法。媚三娘修为尚浅时,还不觉得如何,但虽修为高深后,才慢慢显露出弊端来。 常陷入深深困顿之中,分不清自己是人、是梦、又或自是他人道行所化。因穆乘风不留余力的干扰,媚三娘这种困惑,更加深刻了。 于是便有一场“辨我之赌”,穆乘风坚信媚三娘,是自己情梦道之显化。媚三娘却认定自己仅是自己。 立下大规,将问题简单化,何人在赌约中取胜,何人便是正确的。穆乘风共在四个阶段,刻意影响媚三娘,扰乱其道心,混淆其真我,分别是化神阶段、炼虚前期、炼虚后期、合体阶段。 故赌约分为四场,由化神开始,再到炼虚、合体。因为穆乘风情梦一事,牵扯了太多太多,参与赌约之人,也颇有讲究。 媚三娘来去客栈四人,均与穆乘风有极大关联。关白实是关窈窈的儿子,二当家出自符箓门,与穆乘风恩怨自不必多说,穆乘风有杀祖之仇。至于厨子,他与穆乘风并无大恨,但出刀斩虚妄,愿意出刀相助。 本大道已死,是真是假,好像均已不重要了。但翩翩穆乘风偏执入魔,赌约仍在继续。 第735章 极夜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极域无日月,入目皆荒凉。 灵气枯竭前,极域尚有修士存在。灵气枯竭后,这恶劣环境下,便是修士也难以久留,自也早早散去。 满天风雪中,忽见得一点红,一朵花儿在那风暴中探出头来。紧跟着,一只手将花儿护住,顶着风雪前行。 李长笑已在极域找寻许久。长发、睫毛…均已结了冰霜。与肆虐、赫赫显威的疾风骤雪相比,他仅穿一件衣物,着实太过单薄。 这一日。 风雪忽的停息了,李长笑站在一座大白雪山的山巅,朝远处眺望过去。见一团黑气侵染而来。极域本便是灰白,人在极域待得久了,眼眸会化做金红色。却并非什么好兆,而是染上了“雪眼症”。 李长笑自雪宗典籍得知,这一团厚重黑气,正是“极夜”将来的征兆,当黑气笼罩极域,极域将会陷入绝对黑暗,短可达一年,长可达三年。 李长笑看那黑气,一点一点蔓延、笼罩。每蔓延一分,天色便暗下一分。一旦彻底进入“极夜”,极域除却肆虐的风雪外,还会多出许多,难以揣测的诡异事物。 便是修士,也对那“极夜”惧之如虎。扶摇天下两大楼,最具盛名。一为玄域镇海楼,二为极域镇邪楼。 每一楼,都为人族精血之所凝。极域的潜在危险,实不下于玄域的鲛人族。只是暂不如鲛人族紧迫,人族也抽不出手来,才总总被忽略。 李长笑定神远眺,见那厚重黑气,好似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狮子,恨不得立刻将极域这块肥肉,立刻扑入怀中。 好慢慢舔舐,慢慢品味。 李长笑走下山巅,心只道这得加快些步伐。雪宗中有记载,凡遇到“极夜”,若无特殊安排,不可擅自离开宗门。 雪宗、梅花峰两大宗派,无数年来,有无数弟子死在极夜当中。极夜期间的任务,也是最为凶险,最为恐怖的,一来,极夜怪异怪事极多。二来,自古以来,人心难测,有时比诡异还防不胜防。 且极域中死去的人,是寻不到尸首的,更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好去处。 又过三月。 见那厚重黑雾,彻底将极域笼罩。本便黯淡的灰光,彻底变作黑暗。消停数月的风雪,变得比先前更为嚣张,天地间,好似只余下风声了。 且那天地间的寒气,更为诡异刁钻,竟一丝一丝,拼了命的钻过皮肤,浸入五脏六腑、灵魂深处。 李长笑一惊,此刻,便是连他,都觉得丝丝寒冷,难以抵御的寒冷。他伸出手来,轻捧过一抹寒风,寒气无孔不入,只用数息便钻进体内。 寒气不断积累,“极夜”的七日后,李长笑便觉四肢麻痹,五脏抽痛,灵魂颤栗。李长笑觉得惊奇,从前扶摇天下,倒是有一些传言,说这极域有多么多么危险。有言道“极夜三日,可冻毙元婴”,李长笑曾经大是不信,因元婴境界,已可算作神通广大,以感悟天地,可瞬息移动,可寒热不侵。纵使极夜的寒气难以抵御,跑还不行吗? 直到今日,才切身体会到一二。这寒气不但刁钻诡异,还触及灵魂。李长笑抬起手掌,一团火焰自掌心升起。 火焰带来的温度,就似寒气最好的食物,仅仅片刻,便被分食殆尽了。李长笑面无表情,眼睛一闭一睁,那遍及灵魂的寒冷,一点点被驱赶出体内。 他继续找寻。 极夜下,便是李长笑也看得不远,他便以双脚丈量,每到一处,便取出闲杂小记,用寥寥几笔,记下当时情况。冷是不冷,在是不在。 不免又在小记中抱怨连连,说那媚三娘,纵使有赌约,实也不必约在这种鬼地方。好似不在折腾他人,而是在折腾自己。 李长笑不讨厌沼泽、岩浆等地,因为那些地方,即便危险,但无论是臭景、烂景,总归也算有景可看。有时发现些新奇景致,还能自个高兴好久,一面觉得自然奇妙,一面觉得自己幸运。 发现一处妙景,不亚于遇到一件奇遇。但这极夜当中,哪有半点景色可言,一片荒凉,一片黑暗。所以李长笑毫不客气,且毫无保留,大笔一挥,将极域列为最厌恶之地。 如此这般,又过一月有余。 极夜不见褪去,李长笑估摸着,这场极夜能持续许久。极域中本便毫无人迹,李长笑带来的干粮、美酒……陆陆续续,早已被吃得干净,喝得见底,连最后一点乐趣也无了。 他就一个人走着,好似也没其他事要做了。 忽有一日,他见东边方向,有一缕微弱的金光闪动。李长笑实在烦透了无尽的黑夜、无尽的寒风,好不易见得一点异光,便是险境、危险,也想过去瞧瞧。 行至近前,发现是一枚令牌。李长笑拾起令牌,放在手中细细观摩。令牌通体金黄,闪着异光。 李长笑手指轻敲,发现那材质竟颇为贵重,取自星辰之铁淬炼而成,若寻常材质,很难在极夜中发光,这令牌上写一“雪”字,应是雪宗的长老令。 雪宗有条明文规定,凡在极夜中出派任务,长老均要持长老令,长老令可一定程度,规避极夜诡异。 第736章 神秘老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凡是极夜降临,黑夜中便会横生许多诡异。这世间祸福总是相互依存,大祸临头后必有大福当头,危机常常伴随机遇。故大凶之地,常常也是大机遇之地。 红域的无尽森,历来不知多少大能、强者,将机缘藏匿无尽森,以无尽森的险势,养机遇。 极域亦是同理。 极域千万里冰封,风雪呼啸,入目所见,皆是荒芜一片。本该是最贫瘠之地。但每到极夜降临,便会凭空多出些强者遗宝、生长出罕世灵植,不知名的好处。 每到这时,纵使危险,雪宗也会委派任务,让宗门长老、弟子入极夜探查。李长笑在雪宗遗迹知道,雪宗极重视极夜,每到极夜降临,雪宗上下便举行“沐雪大典”,会选出优秀弟子、长老,授予他们进入极夜,执行任务的资格。 常见由长老带队,领着四五名弟子,在极夜中取得机缘,从此一飞冲天。 自然也有一去不复返,命陨极夜之人。 李长笑手持金色长老令,只觉掌心处,传来阵阵温热。金光十分稀薄,好似田间一只萤火虫,连掌心纹路都照不得清。 灵气枯竭,万物衰微。李长笑将令牌系在腰间,淡淡金光,一晃又一晃。 无尽黑夜中,时间流逝十分模糊,李长笑走累了便睡,睡醒了便寻,如此反复,又是一月过去,极夜好似更黑了,寒风呼啸中,隐约可听见那宛如厉鬼哭泣的哀嚎声。 十分渗人。 越是深入,竟好似有人,在李长笑耳边,附耳低语,扰他心神,乱其心智。那言论各种都有。有出声谩骂他的,有出声诋毁他的,有劝他离去的。李长笑正闲着无趣,边与那各种附耳言论,聊起了天来。 那阵阵低语换作嘲讽讥笑。 李长笑满不在乎。 忽有一日。 他抬起手掌,见掌心处多出一道血痕。 不知何人所伤,且那伤口中,蕴含极多寒毒,伤口开裂,蔓延出无数细密的血线,李长笑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抹蓝色,进入梦游状态,伤口逐渐愈合。 似随时间推移,这极夜更为危险了,寒风不但冻人冻魂,还可伤人体肤。且那伤势极不简单,寻常修士,若无对应的大药、灵药,是极难自愈的,且若不及时医治,血痕便会顺势蔓延。李长笑唯有依靠睡眠,才可瞬息治愈。 “噗嗤…” 一阵风席卷而来。 李长笑身上,血痕越来越多,但每一道血痕,都瞬息被治愈。他虽不惧疼痛,但被剐得多了,总归也有些厌烦,于是双指并拢,立于身前,低“喝”一声,便见一阵光圈荡漾出体外,将那如刀般的寒风隔绝在外。 “极夜,极夜,果真大不简单。”李长笑喃喃一声,走得更快。对于这雪宗谈之色变的极夜,李长笑心生敬畏,不敢托大。 他行事渐渐小心,但却并无离去打算。极夜中,好似已经很久很久,被人这般挑衅了。李长笑竟在那风中,隐约听得几声怒吼。又一阵大风蓄势吹来,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如万钧天雷翻滚咆哮。 李长笑心头烦躁,手握剑柄,立时拔剑斩去。只见天地间,一抹剑光破开黑暗,尽管不出片刻,又被黑暗吞没,却也将那数里恶风,荡得清明。 此后,极夜中的危险,更是毫不间断。恶风一刻不停,竟又下起了恶雪。 那雪呈黑黄色,雪花奇丑无比,落肉生根,化做一朵朵黑黄色的小花。其中所蕴含的诡异力量,竟隐约可污染人之大道。 李长笑身负大梦长生体,纵使是灵气枯竭,也未能影响到他。这黑黄色的诡雪,自也对他无效。但行于此中,仍不免觉得心悸,隐约头皮发麻。 他心态超然,他都尚且如此,更何必去说其他人。李长笑一手护住花,一手捏着术法,步伐坚定。 又是几日过去。 极夜的诡异更多了。李长笑本在睡觉,却忽然惊醒,被几头诡异巨兽追逐。那诡异巨兽不知从何而来,便好似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自那以后,李长笑睡前,总会多留一心眼。 随时间推移,诡异巨兽的袭杀次数,越来越多,有一次,李长笑提前预警,一剑斩去。只听一声哀嚎,那巨兽流了血,血液呈现黑黄色,散发着阵阵腐败臭气。 这极夜中,除却危险外,却也并非全无好处。又例如有一次,李长笑遭遇了黑色蚁群。 那蚁群着实诡异,无数不吞噬,李长笑不敢大意,用了雷印、火印,再结合掌中乾坤,才勉强应对。 将蚁群尽数剿灭后,便在那大学中,见到一座湖泊。那湖泊是虚实交汇之物。李长笑立时便明白,这湖泊名为“天灵湖”,是当世一等一的奇物,可纳入体内,化为自己一部分。 天灵湖既可唤出当做异象御敌,又可当做生命源泉,源源不断滋养体魄、灵魂。因本便是虚实交汇之物,在碰见李长笑的刹那,便化做雾气一般的存在,顺着李长笑的口鼻,被吸纳入了体内。 除此之外,李长笑还遇极多奇宝,有的古籍典册中有所记载,有的则是从未出现之物。 李长笑遇到过一次大危机。那一次,他正欲翻过一座雪山,走在风雪中,却忽听身后有人喊他。 他当时只觉又是诡异,便想回头看看,但微微侧头的刹那,全身修为,竟不可抑制的爆发了。 生死二珠盘旋、祸福相照、乾坤颠倒、造化显行。那是生死间大危机,他立刻止住回头驱使。但心中还是好奇,唤出天地盘,稍有不对,就钻入天地盘中。 他回头看清了,是一老者在喊他,那老者白发苍苍,瘦骨嶙峋。正朝着李长笑招手。 那老者倏而一笑,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浮现。 第737章 九霞神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自那以后,李长笑便感觉,有人无时无刻跟在他的身后。有时一回头,能隐约在视野最远处,看到老人身影。 李长笑直觉极准,不愿去招惹诡异老人,动用真假之意,将全身笼罩。如此这般,果真见那老人,神情困顿,一愣一愣,不再跟来了。 老人从死死跟随李长笑,变为漫无目的的乱走,李长笑偶然一次,见到一座雪山山巅之上,风暴肆虐之中,有一朵浓郁的彩云。 那一抹彩云,饱经风暴摧残,但自屹然不动。李长笑望着彩云,忽觉身体隐约共鸣,有一股力量砰进。四肢、躯干……滋生出相似的彩霞,通体五光十色,绚烂至极。 李长笑探究力量来源,想起当时在二元宗,丹塔内,吞服下的一枚“霞丹”。正是“霞丹”的力量,与这彩云共鸣。 他朝彩霞走去,那彩霞亦朝他飘来。二元宗、雪宗,对这朵彩云,均有不少笔墨记载。此云名为“九霞”,是罕世之神物,如若吸纳入体,通体宝霞,可万邪不侵。 雪宗每到极夜降临,便派人寻找“九霞”的踪迹。但数万年来,一无所获。这朵彩云纵使是在极夜,亦能散发耀眼光芒,按理来说,不该如此难寻才对。 但偏偏就是寻不到。唯一明文记载,与九霞接触过的一次,是一名雪宗长老,在极夜中收到诡异袭击,长老令丢了。 本将死之际,见天边忽有一朵彩云飘过,他躲在彩云下,吸吮几口霞气,躲过了一劫。成功回到雪宗后,那名雪宗长老,竟双目生出九光十韵,绚烂无比,修为更进一步,被后人尊称为大雪霞光天尊。 从此每到极夜降临,他便会推脱一切,去找寻那朵霞云。如此反复,直到有一年,他一去再不回。大雪霞光天尊,就这般殒命在极夜当中。 这等神物,竟不随世间消亡,却被李长笑遇见。李长笑的福大,倒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祸大却也货真价实,否则何至遇到那诡异老人? 李长笑朝山顶走去,霞云竟为他一降再降。李长笑通体散发霞光,飘向那霞云。两道霞云互相交融,最后尽数收归李长笑体内。 这刹那,李长笑体生五色十光,满头黑发飞舞,竟显化为彩色。整个人,笼罩在层层绚烂光晕当中。 他双指并拢,将那异象压回体内。内视己身时,骨骼、血肉、经络、五脏六腑,均被绚烂霞气笼罩。且那霞气就宛如血液一般,滋养一切,不断再生、消耗… 心窍处的三足金巫蟾,感受霞气滋养,轻鸣了几声,那声音震动天地,竟将极域的福祸搅得几近崩溃。 李长笑喃喃自语:“都说神物有灵,莫非是来投奔我?”话中暗藏几分自嘲。又得神物,心中自然欢喜,不过很快又化作平淡。 然当李长笑走下山时,却迎面碰见那诡异老者。有道是福祸相依。大福先至,必有大祸后至。此刻两相遇见,李长笑用真假遮体,本无懈可击,无人能发觉。 但九霞入体,总有几分气息残留。那诡异老人嗅着味,满脸茫然,最后顺着自觉而走,竟一直跟在李长笑身后。 初时几日,李长笑极不适应,总觉这老人十分瘆人,且透着一股难言诡异。但随时间推移,便也不在意了。 那老人爱跟便跟,全当在极夜行走,也算有个玩伴。 就这般,时间一点一点推移。李长笑根据直觉,将极域的大致地况,画在了山海闲杂小记中。每到一地,寻不到某人,便打上一小叉,如此反复。渐渐的,他双足走过何止十万里,百万里路,喝进腹里的风霜,又何止十万百万? 他亦是不免心灰,不免彷徨。他实是知道,自己渐渐变得冷漠,日后的朋友会越来越少。所以现下的朋友,他十分珍重。 走了好久好久。 他的靴子破了,衣服破了,没地方去换,但一想自己在人来人往之地,都是倒头就睡,毫不在意形象。这极域内没个人烟,自然更不必在意了。 这一日,他朝后一躺,不知是否是适应了极夜,还是其他,竟觉得今日的风温柔了许多。 他呈大字形,躺在大雪当中,呆呆愣愣望着纯黑天空。口中喃喃抱怨,这鬼极夜之地,分明这般黑,却连个星星都瞧不见。若是能瞧见星星就好了。 自己这些年走来下,每当无聊之时,就可数着星星,为那星辰起名起姓,排解孤寂。又想起扶摇天下,历来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天上无主星辰,谁人起名便归谁。 李长笑便想啊,如此一来,只怕那天上的星辰,以后都要姓李了。虽说也没啥用处,但想着还是有些开心。不过极夜一点星光都没有,这愿望自是落空了。 想起星辰,李长笑便既想到扶摇圣地。若说道宗治理道上之事,那扶摇圣地则是管辖天上之事。扶摇天下的星辰,常起各种纷争,有时双方闹到不可调解,大打出手,死伤惨重时,便只能由扶摇圣地出面干预。 许多星辰归属,需有扶摇圣地认证,才最有说服力度。一来二去,久而久之,便成扶摇圣地专管天上之事了。 李长笑曾机缘巧合,偶然见到两位大人物,在扶摇圣地交换星辰归属。那可真是花钱如流水,错,如洪水才对。当然,星辰不如“山”贵,在道宗交易的“仙山”,便超出李长笑的想象了。 想到这里,李长笑忽然觉得好笑。自己都是练虚了,但许多的见识,却还停留在元婴。 第738章 南海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躺在雪中。自入极域以来,他一直忙于奔波,不曾如何思考过。此刻望着黑夜,吹着寒风,不禁越想越多,越想越深。 他又想到,扶摇天下的星辰,每年都要爆发几场大战。你打我,我又打你,打来打去,便是再八卦的人,听多这些消息,却也动厌弃了。 扶摇天下充斥着大道之争、生死赌斗,道法手下见真章。那大道之争,说得大些,是道路相悖,容不得对方。说得小些,就是互看不顺眼,非弄死对方不可,否则记在心中,膈应得很。 李长笑倏而一笑,修道之人心怀天地,但某些方面看,实则都是小气、偏执之人。但李长笑又想起,自己好似没资格笑别人。他自己也是这般。 李长笑闭上眼睛,想起客栈时的旧事,与那一路上的种种见闻。忽然明白:“或许…她早就斗累了。” 脑海中,浮现出媚三娘,倚靠在柜台前,一个人静静发呆的场景。当时不觉在意,只道这媚三娘行事作风难以常理而度之,最爱乱发脾气,有时多瞧她两眼,她就咯咯笑着,扭动腰肢,搔首弄姿,给你瞧个过瘾。有时又大骂登徒子,二话不说便是上手。 如今回想,发现那老板娘,当时怕并非参悟什么至理大道,而是真的单纯,在苦愁自己家的客栈,怎么就是没人光顾呢? 其时第一次去来去客栈。关白、二当家…都还在时,媚三娘还在惦记着她起得臭名。时不时偷偷换了牌匾。只是关白应赌约之后,媚三娘虽时常提起客栈起名一事,但已经没有真的打算换名了。 李长笑梦观万事,凡人仙人都接触不少。他一直在走,一直在走,见过赵青那般,坚定的求道者,也见过王绝那般的赴死者。但无论是何人,走得久了,总会觉得累的。 媚三娘与穆乘风,不知斗了多少载,恰逢灵气枯竭,难道她便不累吗。李长笑想起王绝寻到关白那日。媚三娘曾对关白说过,若不想去,便可不去。 当时只道媚三娘安慰关白,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呢。可关白去了,因为他与穆乘风,有血海深仇,他必须要去。 正因为关白去了,并且身死了,二当家也必须要去,他与穆乘风亦有血海深仇。如此反复,厨子也去了。 等到媚三娘时,纵使满身疲倦,也必须要去应约。 李长笑轻轻一叹道:“我竟现在才明白,你竟这般累了。”明白一路见闻,为何媚三娘的痕迹这般多。她不过是总停下来,休息休息,打打国王,当当女皇罢了。 李长笑再有所悟,媚三娘一路多管闲事,只怕另有深意。媚三娘曾为关白觉得惋惜,一次酒后胡言,口中说着什么,人生来不该只为一件事情。 如今看来。媚三娘自遇到穆乘风,便好似生来,便一直在不断证明自己,并非穆乘风的情梦道所化。 灵气枯竭,鲛人族肆虐,媚三娘定然会在想,枉费自己机缘加身,占尽天下造化,历经不知多少载,才能结此道果。这等时世,却全用作私仇。 想通这一点,更知媚三娘心中的疲倦,从何而来。故这一路上,她大事小事通通管尽,又常常欠下大债。也不知是料到了多年后,有人会沿路寻她,还是真觉得,自己是个欠债之人,已经债多不压身,再欠得多一点也无所谓。 李长笑觉得是前者。因为他与几张卖身契,实实在在打了一顿架。 当时打输了,便也像现在这般,大躺在地上。在李长笑心里,并不是真输,打不过那娘们。而是好男不和女斗,让她的。 两人打架,媚三娘无所不用其极,各种阴狠招式,毫不留情的用出。李长笑却十分含蓄,怎么能是对手。 但偏偏没折。 正是想着,忽觉脸上有一抹温热。李长笑睁开双眼,见一缕阳光,破开云层,洒在李长笑脸上。竟似一温热素手,在轻抚脸颊。 那诡异老人,见极夜过去,露出恐惧的神色,开始一步一步避退。李长笑定神眺望,见那漆黑天空,被一缕缕阳光射穿。 天地间。 风雪停了。 李长笑沐浴在阳光下,全身上下,好生狼狈,靴子破了底,白衣破了洞。 插在剑鞘上的梅花,也好似蔫了一般。 他爬起身来,放眼望去,但觉天清地明,心头的云雾,也如极夜一般尽数散去。 李长笑伸了个懒腰,鼓起气,高声道:“老板娘,我总寻不到你,我替你们去南海瞧瞧。” 说罢,转身便走。然走不出几步,又忽想起什么事,快步走了回来。将剑鞘上的梅花摘下,放在鼻尖轻嗅,历经风霜,竟仍残留淡淡花香。 他将花插在雪地上,又高声道:“我送一支花给你瞧瞧。” 随后摆手离去。 取出山海闲杂小记,边走边记道:“寻未果,但花已送到。”将小记合上,脚步却也停下。 李长笑站在原地良久,开始左找找,右找找,忽的,翻出几片绿叶,那绿叶有宣纸大小,颇为奇特,其上的脉络,扭曲成一个个小字。 正是媚三娘,在王七郎客栈签下的卖身契。 李长笑高举卖身契,头也不回高声道:“还有一件事,忘记和你说了。你卖身契在我手上,我管你什么赌约不赌约,什么‘道’不‘道’,狗屁情情爱爱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起就当牛做马,没得商量。” 话音落下。 天地间随即席卷起一股恐怖狂风,那疾风呼啸声中,竟隐约传来极致愤怒。竟想将李长笑手中的卖身契卷走,想将那持有卖身契的男人,剿碎为齑粉。 李长笑通体霞光万道,自主护体 免受侵袭,他慢悠悠,将卖身契收得完好,一步一步远去,身影逐渐变得虚幻,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在那急风中,一道似有若无的声音传来:“穆乘风,有胆南海见。” 第739章 刻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五十四年。南海彩光震天,无数法宝直扎入云,竟是袭向扶摇天下。多少名山大川,在这袭击之下轰然破碎。人族修士各个愤恨,那无数法宝,皆来自修道先贤,只推海大计中,落入鲛人族领地,被他们抢占而去。 不曾想无数年来,他等贼心不死,何止是不肯归还,还暗中蕴养,乃至直到今日,那法宝之威仍然极为骇人。 自此一役,人族尽皆愤怒,势要灭了鲛人一族。鲛人一族一名老族,飞到南海上端,破口大骂人族欺人太甚,鲛人一族被迫反抗,要与人族拼个鱼死网破,且鲛人一族占尽天理,人族纵然人多,也未必就能取胜。 人族一名合体强者“背骨老人”,与鲛人老族对峙,反骂鲛人一族恶人先告状。正所谓大道至简,两位强者对骂,自也是直指本质,问候对方十八代老祖宗。一番对骂下,背骨老人更是出言质问,你鲛人一族,如若不包藏祸心,为何霸占人族奇宝。又为何暗中蕴养。 鲛人族老祖话音一顿,全答不上来,最后翁声说了句,天地财宝,有能者而得之。人族的法宝,虽落入无尽海域,但都是残次品,鲛人一族从未拾取过,也不稀罕那等残破腐朽之物。如今的法宝,均乃鲛人一族,自己专研法宝大道,自己研悟而出,与人族毫无半点关系。 这一番言论,传入人族耳中,着实把不少人族修士,气得笑出了声,只能骂那鲛人一族,好生不要脸面。这场对峙不了了之,更坚定人族覆灭鲛人之心。 求变五百五十五年。 五位合体老祖,在玄域大余国碰面,国君热情招待。这五位老祖,率先出山,其中两名来自昆仑天下,诨号“青白二圣”,一人名“青天”,一人名“白地”,灵气未曾枯竭前,名声昆仑、扶摇、流宇…等天下,皆如雷贯耳。只灵气枯竭之后,各天下间少了来往,书信难通,才渐渐失了音信。 但人族气运动荡,衰亡、存活在此一刻,身为合体老祖,纵使远在昆仑天下,又怎能不知?于是千万里迢迢,先行来到扶摇天下。“青天”“白地”共有一法宝,名为乾坤华宝袋,可容纳世间万物。灵气枯竭后,渐失了神威。被老鼠啃破了几个洞,但人族势威,两位老祖,又拾起老本行来,用精血、修为蕴养,又冥冥中得人道气运相助,虽花费极大代价,但竟让乾坤华宝袋,再现了神威。 此刻莅临大余国,乾坤华宝袋一甩,竟凭空多出百余号强者,看那修为气象,尽皆炼虚以上,百余号强者浩浩荡荡,当真好大气势。 人族危亡,多数人族修士远赴南海,本便无回去打算。各个尽展风采,一时华光满天,当真宛若回到那鼎盛大世,人人心情激荡。不少修士各自相熟,或有仇有怨,或有情有恩,此刻全是同族之大义,各自打招呼问好。 另外三名合体老祖,分别为“东北西三方天尊”,本是四相天尊,威名赫赫,镇压四方。但南天尊被鲛人族设计伏杀,早已死去。三天尊对鲛人一族,大有杀兄之仇,故率先打起头阵,赶来大余国。 五人一入国都,便感不凡,到底是合体强者,对气运一事,远比寻常人敏感。人族与鲛人族之战,最后必然惨烈,这大余虽未必能帮上多少,但此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定,便宛如一枚钉子,将飘荡的人族气运,钉在土地上。 这并非一国、一君所能决定,纵使君主再清明,也难左右人族之气运。而是时运结合,应运所至,使得玄域这一凡国,能有如此气象。五位老族尽皆惊奇,寻至国都皇宫处,见那国君竟是女子。 好一番交谈,若论学识,自然一千个王如意,也比不上五人万一。但她福至心灵,时运推举,得气运映照,让五位老祖啧啧称奇。王如意既知世态渐变,彻夜难眠,翌日,在大余召开英雄大宴。 由五位老祖落宴主位置。天下英雄豪杰,无论仙凡,均可参与。一时间,那英雄大宴热闹无比,藏匿、蛰伏、困顿已久的诸君,竟宛似回到从前。那一派繁荣气象,让参宴众人,全然忘记了此时灵气枯竭之乱世。仿佛蒙尘千余年的愧宝,又自散发光彩,虽不似以往光彩,但却更为沧桑内敛。 大宴上有人便问,自己如若赴死,后世子孙可还会记得自己。五位老祖本欲出言训斥,为道义献身,后世子孙记不记得,又有个甚么干系?王如意却盈盈一笑,抢先告诉那人,后世子孙记不记得,她自难知道,但大余会记得,大余有一块石碑,大如山岳,若有修士道友愿意,便可前去石碑上,刻下自己姓名、诨号。后世子孙瞧见,自然便记在心中了。 群雄听得此言,尽皆雀跃,忙问那石碑在何处。王如意领着众人,行至一皇宫后山,果见一座石碑,大如山岳,看似外形朴素,实则气运缠绕。五位老祖齐齐想到:“莫非是天意?”大手一挥,无数英雄豪杰,飞向那石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王如意道:“诸位,天下英雄豪杰无数,烦请刻小一些,为后来者留一位置。”群雄哈哈大笑,奇怪的是,却尽听一凡人女子之言,将字迹化小。 王如意道:“请五位老祖题名。”青天、白日、东、西、北五老祖,各自对视一眼,均连连摇头,道:“这石碑已经不凡,我等怕没资格题名。”五人手持木枝,亦在石碑上,刻下自己名字。 第740章 身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五十六年,人族与鲛人族战得正酣,南海伏尸无数。鲛人一族阴险狡诈,但天赋着实强大。强悍的肉体、精湛的梦术,两相结合,战力已经不俗。 人族从未低估过鲛人一族,将鲛人一族视如灭族之大敌。激斗焦灼不下,各地应援者自是纷纷涌来。 这一年中下旬。 鲛人一族召开秘会,派遣三位鲛人强者,潜入内陆,击杀一名名叫王如意的人间帝王。两族死战半年,鲛人族又岂是一无所获。 自也知道,玄域那一凡人国都,实是意义非凡。且人族强者每逢大战,便相聚大余国中,体会一番风土人情。 再者说来,此国的天机道,不知杀了多少鲛人青年。虽说暂难影响到战事胜负。但一场大战,不但需要顶尖战力拼杀,也需低端战力占领。 纵观曾经的仙国大战,仙人数百万,在天上拼杀何其绚烂。但真正决定胜负的,只有一点。便是由凡人士兵,踏上敌国土地,践踏敌国国旗。 故大余国对鲛人一族的威胁,乃是潜在的,隐晦的,长远的。本极不易觉察。但鲛人一族狡诈著称,族中自有擅谋者。看出此中扼要,便即做出应对之策。 鲛人族发动一场大战,三名鲛人杀手,趁乱潜入扶摇天下,直朝大余国去,潜入大余国都,步步为营,靠近王如意。 三人悍然爆发杀招,齐扑向王如意。王如意吓得色变,其时大余国内,仙士不在少数,叫得如此异象,众仙士又气又怒,但已发生的太过突然,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也。 王如意已然人命,回顾一生,已无任何怨言,天上地下,风光落魄,爱恨情仇,好似都已体验过。只料想自己死后,这场两族大战,该如何演变,是好是坏全看不到了,觉得十分可惜。 但又过片刻,却惊觉自己无事。体内竟涌出一股清风,将那鲛人杀手,全吹飞了出去。众仙士见此,当即大喜,一拥而上,将三名鲛人杀手剁碎。 王如意大觉清风缠体,好生舒畅,伸手轻抚,露出似喜似忧,又顾又盼,还掺几分哀愁相思的神情。 众多仙士齐齐大惊讶,众人皆知王如意只是凡人,但不曾看低半分。一直以来,只道是位女君主。然此刻神情,反倒更像是含春少女。与往日形象,全然不同。 一时各自猜测:“这位女帝,似并无夫君、子嗣,原是料想无人配得上,现下看来,怕另有所属,只不知乃是何人。” 又见王如意举起秀拳,砰砰两下,含娇带嗔的打在那清风上。好似在说,你这吝啬鬼,用几抹清风,便把人打发了。 她想起很久以前,李长笑说,要在她的裤腿、衣袖、各藏两道清风。现在总算知晓,这清风的用意。心下好生欢喜,但又好生难受。 此事发生后,立即引得一位合体老祖在意。越想越是后怕,如若鲛人族此计成功,人族后患无穷。 立即委派三名炼虚强者,坐镇大余国皇都,时刻戒备,全力把守,护卫王如意安全。 “青天”“白地”两位老祖,则飞去海域上口,哈哈大笑,破口大骂。说鲛人族一都是窝囊废,连凡人都刺杀不成,注定一事无成,贻笑大方。又自卖自夸,自己人族受气运眷顾。 两位老祖声音震响,直传入心。鲛人一族心神动摇,战意登时便少了一半,鲛人族又气又无奈,本是一记妙招,转而成了昏招。 鲛人一族又派杀手,但接连几次,均被早早发现,一齐轰杀成渣。与送死并无差别,鲛人一族一合计,这买卖实在太亏。当今天下,灵气枯竭,强者死一个少一个。 鲛人族虽有鲛人族优势,但人族亦有人族优势。人族数量多,纵使是一换一,鲛人族都是大亏,何况这样一个一个去送死。 那刺杀大计,只得中途停止。这一次,轮到东、西、北三天尊,在海域上空叫阵大骂。实在麻得紧了,鲛人族派出三位老祖,忽自海底偷袭。 这一战来得突然,合体大战,真可谓是山河颠覆,可恐至极。东、西、北三天尊,竟隐约不敌,心神莫名大乱。因鲛人族的三位老祖,分别名为鲛天、鲛地、鲛人。 名字取自天、地、人。虽同是合体老祖,但实力却不可同日而语。因先前屡次失利,已动摇一族气运,鲛天、鲛地、鲛人三位老祖,才想悍然出手,斩下合体!以祭一族气运。 东、西、北三天尊齐齐色变,越打越不对,想抽身退走时。发现竟被拖入了深海。 最终,只听三声凄厉的惨叫。天空瞬间暗沉,下起滂盆大雨。 东、西、北三天尊,竟就这般身陨了,他们头颅被摘下,魂魄极快便彻底消亡。鲛人族自海底深处,立起一条竹竿,将三位天尊的无头尸首,高挂在竹竿之上。 任由风吹日晒,彰显自身神威。 鲛人一族为让人族强者,都可瞧见这一幕,竟每日委派族中强者,再海中游动,以自身天赋,拨平海势,使得海面日日平整,有风却无浪,只需站在海岸,便可轻易放眼千里,见到东、西、北三位天尊的尸首,随风飘荡。 且三位天尊尸首,被挂立的海域十分特殊,那海风吹来蛆虫、吹来水汽。合体强者本是宝体,但被那蚀骨海风,吹得渐渐水肿,腐蚀…甚是骇人。 哪料这骇人一幕,非但没使人族惧怕。反而满腔愤怒。死战至此,已再无挽回余地。 第741章 战事渐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东、西、北三天尊尸首悬于海上,风吹日晒,竟渐生腐败水肿。鲛人族有意将尸臭,吹向扶摇天下。 又引得一阵瘟疫横行,极多修士染上异病,痛苦不堪。扶摇天下大乘强者,仅有不过五人,合体强者已是一方镇运大能,集万千造化入己身,意义非凡,岂能容人如此羞辱?又岂会有人敢这般羞辱? 实是人、鲛两族,已自不可两立,索性撕破脸皮,行事自然百无禁忌。人族上下震怒,此时战事已越发十分激烈。 鲛人族气势大涨,反攻人族,两族仙士、凡人死伤惨重,不计其数。人、鲛两族的正面交锋,其实人族要占得优势。但三天尊尸首落在鲛人手中,任由他们大作文章,反而掣肘起了人族。 求变五百五十七年。 这一年两族交战,甚是激烈。年初时分,一位合体老祖又出世来。这位老祖身高近丈,尊号“怒海”,此前成眠已久,大觉气运变动,似危及人族存亡,便出世相助。 这名怒海、背骨老人、青天、白地,四位老祖齐齐联手,设法取回三天尊尸首。由青天、白地、背骨老人在后方掠阵,怒海老祖冲入海中,夺回尸首。 鲛人族岂能同意,便百般阻拦。如此一来,便有鲛人一族,在海边兴风作浪,而背骨、青天、白地三老祖,在海岸平息风浪。两股力量互相角逐,怒海乘势夺回三天尊尸首。 本进展顺利。哪料得半途,再横生变故,鲛人族请出一尊吞海恐怖之像,海面瞬息变得漆黑,好似无数冤魂盘旋。每一滴海水,皆爆发骇人的吸扯之力。将怒海老祖步步拖入深渊。 怒海老祖又惊又怒,全身修为爆发,那声势果真浩荡难言。若非无尽海域辽阔无边,怕他单一自身灵气,便可将天地翻面,海水填平。怒海老祖重在体魄,一足踏进海底,海域都抖上三抖,当真骇人至极。再加之背骨、青天、白地三老祖掠阵,总算安全归来。 却也惊出一身冷汗,深感鲛人族不简单,尤其是在海中,鲛人一族占尽主场优势,险些命丧其手。鲛人一族见无可阻挡,便悄然退入海中。 那知东、西、北三天尊尸首,竟忽的爆炸,那恐怖波动,一时让背骨、怒海、青天、白地受创不小。青天、白地两位老祖,更面容苍老,已生华发。 原来青天、白地两位老祖,自昆仑而来,本便消耗不小。加之修复乾坤华宝袋,装了数百强者而来,又这几年间,数次与鲛人较量,渐感力不从心。 又过一周。 青天、白地两位老祖,自感已无用处,又恐临死至极,落入鲛人族手中,反被加以利用,无奈退居幕后。将毕生的乾坤华宝袋,交给背骨、怒海二老祖,自个返回昆仑天下。 虽均是不舍,却也是无奈之举。鲛人族来势更凶,竟由一名合体老祖带领下,打自岸上来,他们呼风唤雨,数千鲛人族青年,在岸上大声唱着歌谣,引来瓢泼大雨,掀来万丈巨浪,卷来咸湿海风。 便见海岸之地,被巨浪吞没,那巨浪不曾褪去,竟将陆地化做海洋,反抢占人族土地。那鲛人老祖道:“人族外强中干,怕错啦,怕错啦。哈哈哈。” 人族上下均是惊恐,真知何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先下交战,人族不过稍有失利,鲛人一族便急不可耐,欲抢夺土地。 倘若交战之日,不在今天,而在千百年之后。彼时人族定然更弱,这鲛人一族,只怕恨不得将整个扶摇天下都淹了。 好在人族强者无数,有人去,自有有人来。这日,三位合体老祖,一齐前来助阵。分别为“鬼都老祖”“雪发老祖”“剑尊” 其中鬼都老祖、剑尊均来自扶摇天下。雪发老祖来自昆仑天下。三人性子极烈,一来便与鲛人族轰轰烈烈,打了一场。剑尊一剑劈海,杀了鲛人数千。鬼都、雪发杀力稍差,却也不弱,各斩千余异族。 本还不想休,欲入海再斩再杀。无奈鲛人族请出两尊四海之像,将三人阻拦海外,贸然入海,反恐落入东、西、北三天尊后尘。 如此焦灼半年有余。 求变五百五十七年中旬。人族再添两尊合体,一人名号“雷心”,一人名“佛诫”。 加上“背骨”“怒海”“鬼都”“雪发”“剑尊”五位老祖,人族七尊老祖压海线,目挑远海,雄心壮志,是何等霸道。 至此,人族大半数的老祖,几乎均肩扛重任,挑起一族之兴衰,来至海岸线上。 七人联声齐震,便将海浪喝得倒退,露出本是扶摇的大地。 七人身后,无数人族仙士悬空,仙气氤氲,彩光无穷,那场景,何人能平静而视之。真可谓满天尽英雄,推海十万丈。七位老祖忽齐声大笑,想起昔年推海烈时,与今日何其相似。 背骨老祖阴恻恻道:“剿了鱼崽子的窝!”便见满天仙佛,齐齐前压而去。此来势之凶,前所未有。 鲛天、鲛地、鲛人三大老祖,鲛喜、鲛怒、鲛哀,鲛怨四小老祖,尽数冲出御敌。那一战,当真是难言言说。 鲛哀、鲛怒、鲛地,给被斩于马下!其余四位鲛人老祖,各损失极大,且难以修补。眼见人族已尊定胜局,那知鲛人一族潜入深海,藏匿起来。 此一战役后,背骨老人、怒海老祖因灵气耗尽,步履蹒跚离去。剑尊、鬼都、雪发、灵气耗去大半,唯雷心、佛诫两老祖情况稍好。 第742章 水淹国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五十七年,九月八日。时至今日,人、鲛两族,大大小小战役足有数百。 此一战役已稍有成就,人族强者尽皆振奋,抵挡海域者数不胜数。先前数年,合体强者拼杀得惨烈,人族、鲛人族各有老祖殒命。然而前来赴道之人,却并未被这一残酷形势吓到,反而四面八方越来越多。 却也是老祖先而赴死,后人才紧随其后。 可见这一次,剿鲛人族之心,已然坚如磐石,人族气运、大势全系于此,再无回旋余地,否则便真是灭顶之灾,亡族之危。且两族仇恨,早已延绵无数年之久。闹到当今这地步,新仇加之旧恨,似也到该了结时刻了。 大余国境内,再设天下英雄大宴。赴宴者数十余万,大余国终究凡国,何来这等国力,为数十余万修士,一人备上一份宴席? 故赴宴者,或自带粮食,或以海水代酒,如此一来,倒也不必劳累大余。大余国以凡国之身,承下万千仙民,也着实是前所未有之势。王如意苦思数夜,一连颁布数道相呼应的国策。 一面国运渐长,一面是抗敌有攻。实挑不出半点毛病。大余国内,有一座石碑最是有名,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无数小字,或是修士诨号,或是真名真姓。 此后十月、十一月。各起几场大战,涉及凡人、化神、炼虚阶段。人族均是取得大胜。然而鲛人狡猾,一钻入海中,人族便再难追上。 为此,大余国境内修士、凡人,国君,百姓上下一心,整合天机道积累,下足国力,打造一艘艘舰队。只需要时间,纵然再快,也需几年光阴。 两族大战,仍旧激烈。自撕破脸皮后,双方便再无保留。人族七尊老祖坐镇,宛若定海神针,人族接连取胜,将那鲛人打得不敢冒头。 求变五百五十七年年底时,却又生变故。人族本一片大好之势,哪知那“雷心老祖”,忽然临阵倒戈,袭杀了“佛诫”老祖,重创了剑尊、鬼都两位老祖,随后自己逃遁,没了踪迹。 这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剑尊、鬼都灵气消耗本便巨大,再遭此一创,焉还有再战之力?坐镇南海的老祖,刹那间便只余下雪发老祖一人。 鲛人族乘势反扑,鲛天、鲛人、各抗一尊四海之像,唤起千百万丈的恐怖巨浪。一时间,陆地变作汪洋,修士还好,逃离得够快。但无数万的凡人,死在这一场反扑之浪中。 几乎将一半玄域,变作了海域,变作了鲛人领地。 所幸大余国地处玄域北侧,幸免于受此波及。亦或是人族气运凝结于此,鲛人族的海浪,吞不下这一凡国,否则波及更广。 求变五百五十七年。这一年着实漫长,短短年间,战事便一波三折,瞬息万变,实难捉摸。同年,雪发老祖因抵御巨浪,而将灵气耗尽,将死之际,为免落得东、西、北三天尊下场,以身祭道,消亡于天地间。 死前道:“我辈修士,为道而死,妙哉。”那日无数修士,心中哀戚,人族合体已死伤大半,鲛人却仍旧顽强,不住为人族前路担忧,无奈。 正当绝望之际。有一老祖却自站出来。此人为“阵旗老祖”,实是位不出世,只存于传说中的人物。 现今修士,虽听过他诸多传闻,但不知他死没死,又藏匿何处。不料这危急关头,竟挺身而出。 有得他坐镇,这才让鲛人一族有所忌惮,不敢太过放肆。求变五百五十八年,人族再添一位狠人:刀祖,合体巅峰修为,当时五大乘不出,实寻不出几个对手。 他的出场十分平淡,在一小酒馆里喝酒。喝完了酒,便一人一刀,走到海岸线附近。一言不发,望着大海约莫数个时辰。随即一步一步走入大海。 数日后。 便见他走出大海,手中提着两个人头,其一:鲛人族三大老祖之一“鲛人”,其二,鲛人族四大小祖之一“鲛怨”。 之后又一言不发,消失在人流当中。至此,鲛人族似已注定败局。只待大余的舰船造好,便可荡海剿穴。 可鲛人一族,又岂能轻易就范。竟请来了三尊相当于合体老祖的洪荒猛兽!一尊九头蛇妖,一尊冰火海龟,一尊黑白龙蛇。那三尊妖物海边作浪,着实骇人。 鲛人族得其相助,不但挽回败局,竟又起反扑之势。人族中尽皆骂道:“这些鱼崽子真他娘的难缠!”反观人族,大半合体强者,殒命的殒命,灵气耗尽的耗尽。 仙国战争,凡人乃重中之重。两族战争,凡人虽依旧是重中之重,但高层战力,如若互不对等,少了那枚钉住“军心”的神针,败倒之势便会自上而下,传遍整整一族。 然如今大半合体老祖,均已身陨,人族所能指望的,便只有“五大乘”了,只那大乘强者迟迟不曾出手,不知所为何事。 滔天洪水中。 一符箓门弟子,跪地恳求:“魁首,出手吧!” 无数道宗弟子,均是跪地恳求,大战至此,已经极为惨烈。 然而回应他恳求的,却是鲛人老祖鲛天。 那鲛天骂道:“一群呆子,你人族足有五尊大乘,我鲛人族仅有半尊大乘。如若五尊大乘能够出手,我鲛人一族早便灭尽了,何用等到灵气枯竭的今日?” “不凡告诉你等,我鲛人族有三大海眼,你大乘强者如若出手,海眼便即吐出倾天之水!扶摇难保!” 此话声如惊雷,彻底断了人族大乘出手的期盼,鲛人族棘手之处,便在此节! 又因有洪荒猛兽介入,人族败势更甚。求变五百五十八年,中旬。 那九头蛇妖、冰火海龟、黑白龙蛇,联合鲛人一族的鲛天,鲛喜两尊合体,再次舞浪。这一次舞浪,意不再吞没大地,荼害苍生,而是直指大余国国都,直指那正在打造的舰船。 鲛天心道:“此战过后,阻断人族进攻之势,人族势必衰微,日后只等时间流逝,我族子孙占领扶摇,不无可能!不无可能!” 只见那天幕之水,自无尽海域而起,飞跨千万里江山。直朝大余国国都淹去。 第743章 大雨,镇海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余下起的倾天之雨,那雨势,便好似身处大海深处,被一层一层,一卷一卷,一波一波的大浪拍打而来。 这场雨从三日前开始,起初只是稀疏小雨,王如意、国内众仙士、百姓无人在意,自大两族开战为始,海水蒸发,沿海之地洪水泛滥,三日一小雨,十日一大雨,实在再正常不过。 相较于那洪水泛滥之地,已是再幸运不过,故大余子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然持续下到第二日,除纯粹大雨外,天空时有落下几条海鱼,还鲜活得很,在地上摆尾蹦哒。 一开始,国内孩童大感新奇,指着天空问道:“这天上怎么也有鱼啊。”大人常常解释不清,自个也在心中嘀咕着,莫非这天空也是海洋? 生活照旧,但又一日过去,天空不只掉海鱼了。还落下海草、珊瑚、礁石等杂乱之物。偶尔会撒下珍珠、金子、夜明珠…等稀罕物品。各类都有。孩童、大人顶着大雨,在在外面寻觅,全当成了天降福瑞,盼着能见到些贵重物品,拿去换取钱财。 小孩更喜欢稀罕物件,每每拾起好看的珠子、石子、便无限欢喜,觉得这场大雨好玩极了,若是能一直下就好了,全不知危机将至。但随雨势渐大,雨点密集,却包含各种杂物,砸在房屋建筑上,着实是不小冲击,一下两下还好,可这般持续而密集,寻常屋舍实难以支撑。只听咔嚓一声,陆续开始房屋破裂,有百姓无家可归。到这时,人们才渐觉危机,心中嬉闹玩乐心思褪去,转为深深忧虑。 王如意皱起眉头,身处国都,更能感到这场大雨不同寻常。她身侧仙士不少,她问那些仙士,这大雨可有不同之处。众多仙士也隐隐觉得不对,但除却雨势越来越大,且天上陆续掉落海底之物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为求万一,三位炼虚强者,欲合力飞上九天,探究个清楚。 第四日清晨。 因雨势大得足以遮天,伸手难见五指,大余皇宫早早燃起了烛火。那火光一闪一闪,也饱受夹杂着水雾的疾风摧残。侍女送来保暖衣物,但披在身上,全是一阵咸湿滑腻的触感。王如意眉头一皱,很不喜这番感受。但因雨势太大,纵使皇宫遮雨十分完善,却也难免被弥漫空中的水雾,渗透到哪里都是。 贵为帝王,也没一件干衣了。且这些水雾,来自海水,衣上难免沾上腥臭咸湿,好在皇宫情况稍好。侍女将衣物置于柴火烘干,又洒上香料,这才极大程度规避。只不出两刻钟,衣服便又湿了。 王如意身穿帝裙,每隔一个时辰,便需换上一件衣物鞋袜,着实麻烦。这当口,又莫名忧心忡忡,连换衣心情也无了。故只叫侍女,取来一件外袄,披自身上便罢。王如意来回踱步,踩过之地,凝出一道道水脚印。 她焦急等待消息。约莫辰时左右,有三名炼虚仙士,欲要飞上九天,探清情况。但现下都未曾回来。这场大雨,让他宛若回到曾经的某一时刻。但这一次,来得更凶,亦是更为难测。 王如意时常与修士接触,早知修士境界划分,更知如今人、鲛两族交战,对人族大是不利,好似天下的大乘强者,因某些原因,难以出手。而合体境强者,与鲛人族互相消耗,实已损失大半数。还存有多少,实在难说。或还有很多,或一个也无了。 本就合体层次而言,鲛人族早该输了。可惜“雷心”老祖叛变,加之有洪荒猛兽相助,将局势扭转。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好生愤恨。但凝聚人族心血,打造入海舰船之事,她从未停下。 心中想着,鲛人入海,炼虚强者自可入海追杀,这么打下去,两族炼虚强者,总有一日会消耗殆尽。届时便剩化神、元婴、乃至普通人,他们是万难入海战斗。如此一来,人族纵使人数占优,也总会因此而受牵制。 再如此消磨下去,千百年后,世上再无仙人。凭借两族之仇,鲛人定恨不得,将人族尽数淹了。后世子孙,又如何抵挡鲛人?于是无论如何,王如意都要倾尽国力,打造镇海巨舰。既是为后世人族谋福,亦是亮出锋刃。 此刻三名炼虚飞上高空,久不听闻消息。王如意心急难耐,更担心因此大雨,而波及到巨舰打造。在宫殿内来回踱步,也不是个办法。王如意行至窗边,欲要抬头望天。却见那大水着实恐怖,雨点急促拍打,皮肤生疼得紧。 她这位女帝,若按岁数而论,已经不小。但皮肤娇嫩光滑,却似二八少女,挑不出半点毛病。她治国清明,唯一值得稍有诟病的,便是喜好打扮,喜听人讲故事,以及膝下无子。国内大臣却不敢拿此事烦她。因她手腕有力,百姓爱戴,仙人尊敬,且传言中,与某一位仙人不清不楚。是否秘密产下子嗣,也未能得知。 又过一个时辰。三位炼虚仙士飞了下来,奇道:“怪哉,怪哉!这雨分明有异,可怎的我我们飞上九天十万里,也未见丝毫异样,便好似寻常大雨一般。”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王如意道:“会不会异样在更高处。”一位仙士道:“或有此可能,但如若真是这样,只怕施法之人,修为会十分恐怖。” 王如意道:“不论如何,还请三位仙士,随我去山海湖中,镇海大舰万不能有失。”三人齐道:“好!” 四人走出皇宫,搭乘马车,出了城门,向西行去。 第744章 天垂巨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如意对大余地貌十分了解。若说缘由,自是多亏某人,曾带着她御剑上九天,下黄泉,何处都去过一趟。让她知道,穷山恶水究竟山有多穷,水有多恶。 更知何处易生叛乱,何处易起天灾。此中种种,对帝王而言,受益匪浅。对全国上下了如指掌,自便不怕被大臣们一叶障目。 山海湖便是那时发现的。 那里地势天然,族有九山十湖,每一湖泊便好似内海一般,十分广阔。李长笑飞剑路过此地,便曾微微吃惊,说想不到竟还有这种地势。依此地地势一看,这该是纳宝、蓄杀之地。每一湖泊中或藏重宝。 当时李长笑带着王如意,御剑飞入湖底,果间湖地五光十色,藏着无数的珍稀玉石。如若灵气不曾枯竭,以山海湖的奇特地势,怕能孕育出更为珍贵之地。 又因祸福相依,九山十湖彼此相连,同气连枝,乍一看,九山好似是剑鞘,十湖好似是剑锋,九山掩盖剑锋光芒,最适藏匿杀器。李长笑当时便建议,王如意日后,可在此地训练几支兵队。这些兵队不露面还好,一但露面,便是脱离了剑鞘的长剑,寒光四溢,无人不胆寒。 王如意全听进去,此后果真在此养兵,起名为“山海军”,兵队素养均是极高,可说战无不胜。朝中大臣,周边列国,地方氏族,一听“山海军”三字,便吓得睡不着觉。 此军上山潜海,无所不能,骑、射、阵更样样精通。当要造镇海巨舰时,王如意率先想到此地。诸多仙士勘探过后,无一不说王如意甚有眼光,天生慧眼,不愧天命眷顾。 其实王如意自己清楚,并非自己有眼光,而是某人的提点,一直十分有用。王如意身旁的三位仙士,不知其名讳,但知尊号,分别为“冰尊”“火尊”“木尊”。 这三位大有来历。乃是东、西、北三位天尊老祖的徒儿。东天尊、西天尊、北天尊身死之前,嘱托三人以王如意生命为重。时刻护其安全。后来三位天尊中计身死,那嘱托便成了遗命。冰尊、火尊、木尊更必须遵守。 三位尊者,合力保护一届凡人,看似是大材小用,实则意义重大。故一直以来,三人也无多少怨言。 此刻三人同坐马车,木尊施加法术,让马车顶上生花,张开花瓣,将那大雨隔绝在外。马车驶过山道,来到山海湖内。 见情形果真险峻,大余举全国之力,打造九座镇海巨舰,一湖容纳一座。此外,上千艘杀海小舰,工程浩大。至今半数杀海小舰已然完工。但镇海巨舰不过刚到一半。 此时大雨冲击,竟见已有失败风险。王如意心中焦急,思索应对之策。这九山十湖是藏宝藏杀之地。但如此大雨下,此地是万不能在再待了。 王如意下令,将全部镇海、杀海舰船,顺着大江,开入大余国都中。一令下去。无数人响应,便见那浩浩荡荡的舰船,从九山十湖开入大江,顺着江河干道,开入大余国都内。 足用整整一天,才尽数脱离九山十湖,不等王如意松一口气。便见九山十湖轰隆一声。竟兀的发生坍塌。九山把十湖埋。 适才撤离之人,无不感叹王如意决策英明,否则大余国力,尽皆葬送在这九山十湖当中。王如意越发凝重,问三尊道:“冰尊、火尊、木尊,劳烦您三人,可否再探一次?” 三人齐齐点头,这雨着实诡异,绝非自然而成,上次未能探出所以然来。定是忽略了什么。三人自不耽搁,全身灵气涌动,直飞上天空。 王如意眉头紧锁,心中满是忧虑,顾不得全身被雨水打湿,号召着臣民,将镇海舰、杀海舰,无论完工与否,均匀分布在城中的河流脉络当中。 实是无奈之举,王如意此举,更另有深意,如若当真水淹国都。这些舰船纵使未曾完工,但浮在水中却是无碍。也可让百姓有一处立足之处。 王如意立于雨中,喃喃低语:“大雨,又是大雨。我偏偏最讨厌大雨。” 不多时,冰、火、木三位尊者,满脸惊恐的自天上飞下。王如意望三人神情,已只不详,仍镇定问道:“尊者,可有情况?” 冰尊面色陡白,全身灵气虚浮,堂堂尊者,却一时说不上话来。火尊强压气血,颤抖道:“浪!天有巨浪!”木尊道:“定…定是合体强者做鬼!这浪…自天而来…着实骇人,国都难保,国都难保!” 话音落下。 便见天空彻底暗沉下来。只听“轰隆隆”一阵轰鸣,那自天垂落的巨浪,终在此刻,显露出了一角! 王如意紧咬牙齿,俏脸亦是煞白,心神难宁,她本以为是洪水,尚且心存依惜,想着有众多仙士相助,纵然是洪水,那怕将国都淹了,也尚可保全国都子民,保全镇海舰船。 哪知这水自天上来。又岂是寻常洪水,所能企及的?王如意嘴唇咬得出血,但脑海一片空白,全想不出半点计策。 她举目远眺,见那一波天垂巨浪,终于狠狠砸在城西方向。便见房屋、瓦舍、如同尘埃一般,顷刻被冲得粉碎。 青石铺设的车马道,青石碎成一块一,无数的百姓,老人、孩子,连事态都未弄清楚,便死在天垂巨浪的冲击下。 根本无处可躲,避无可避。 仅这一刹那,数十万人…便已身陨。 且巨浪砸下后,再涌向四面八方,死伤进一步扩大。 第745章 黑塔压万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浪一层一层,一迭接着一迭。不多时,又一道巨浪自天垂落。万幸这一道大浪,落在了城外数十里的郊外,冲入一片茂密树林中。 蓦然间,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树林化为死地,那巨浪拍打下,树木断裂粉碎,山峰化作碎石。真乃人间之绝景,万物的哀嚎,被浪花拍打的声音盖下。 百米瀑布,便已声势浩荡,被称颂为人间绝景。可想而知,那九天之上,乃至更高更远而来的巨浪,威力究竟多么骇人。 大余国国都,虽有不少仙士驻留。但见此一幕,也是无可奈何,便是想出力,也无处使劲。唯有炼虚强者,能够抵御一二浪潮。 灵气枯竭前,炼虚修士已有摘星之威,挽倾天之水,虽难,倘若全力而为,未必不可能。 但因这浪潮并非术法所化,而是自无尽海域,被人以极大神通术法搬运而来。裹挟着天然海水的海势,那海势又自天垂落,途径九重天,海势在此过程,不断积累酝酿。 冰尊叹道:“拦水易,拦势难。此海水之势,经九天下垂不断酝酿,以一人之力,不过是蚍蜉撼树。” 火尊道:“倘若镇海楼尚在,岂能容他等,这般搬运海水。大余国虽是人族气运凝聚,靠拢之地,可苦无镇运器稳固。”说罢大是无奈。 当今时世,世间已再无造就镇运器能力。三位尊者眼见天水垂落,毒害百姓。却难有半分作为。 鲛天、鲛喜、九头蛇妖、冰火海龟、龙蛇便深知这点,才不惜耗费灵气,将无尽海水运来。五位均是合体大能,岂会做无用之功? 又见一阵巨浪垂落,“轰隆隆”比之雷霆,声势更为浩大,又砸落在城西中。城西已汪洋一片。那第二层巨浪,落在水面上,激起的白浪,更向四面八方涌去。城北、城南、城东等地,虽不及城西死伤惨重,但水线均已淹没至腰间,如此下去,即便不被天浪砸死,也会被海水生生淹死。 百姓哀嚎,绝望。 先前拾贝壳,拾兴起海底物件的孩童,被父母托着,才勉强将头露出水面,眼神中尽是惶恐。 王如意心神大急,见百姓如此受苦,心痛得紧。又见三位仙尊神色凝重,望着天垂巨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显然无可奈何。 她只是凡人,看不透其中藏着的玄机,但独独不愿子民受罪。忽见一艘杀海小舰,因水位激高,将其冲出了原本的江道,漂浮在大街小巷中。 王如意心中稍定,想道:“无论如何,当下活着再说。”,恳请冰、火、木三尊,帮她一忙,用仙家传音之法,告知大余城百姓。尽量躲入船中。 冰、火、木三尊均想,以这场巨浪之势,莫说大余城了,即便是周边百里,怕都将化做死地。躲入船中,亦不过螳臂当车,垂死挣扎罢了。但三位仙尊实也有爱民之心,无论如何,总不愿见那无数百姓,当下便通通死绝。于是互相对视一眼,既分工合作。冰尊带着王如意,坐上尚且未完工的镇海大舰,火尊、木尊则分别传音,让百姓就近前去杀海、镇海船中避难。 镇海巨舰、杀海小舰均是入海杀器,纵使未曾完工,却也足以抵御风浪。一层一层浪扑来,那倾力打造的舰船,却依然不动,始终浮在水面上。但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那天上的巨浪不落在头上也就罢。如若正中舰船,只怕舰船四分五裂,实难避免。 待仙音传完。木尊再欲飞天,探查情形,下来时带来骇人消息。那天垂之浪,约莫共有九重,一重比一重大,如今已落三重。 话音落下。第四重天浪打落地上。这一道巨浪,精准落在一艘镇海舰上。连哀嚎都不曾发出,那倾力打造,心血所凝的舰船,连带其内的百姓,一齐葬身海底。 王如意远眺见此幕,瞳孔欲裂,心疼得紧。一时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心间酝酿。这一重巨浪过后,难得片刻平静。王如意远眺自己的大余城,已经满地狼藉,房屋瓦舍碎裂一地,便连城门、城墙,也被天浪冲得塌陷。究竟死了多少人,更难以言清。想到此处,王如意便心中揪疼。 借着片刻安宁,王如意下令,将所有镇海大舰、杀海小舰分而散之,以应对余下的五重天浪。 约莫过了半刻钟,第五重天浪如期而至,这一重天浪声势之大,覆盖范围之广,前所之未有。 见这重天浪,竟朝西南方向落去,如若落实,至少三座镇海巨舰、十数座杀海小舰,要折毁在其手中。 王如意已不忍再看,心如刀割,见自己的臣民,自己的心血,被异族如此摧残,如此毁灭,如此蹂躏,她满心无力愤恨。 这时,却听一声轻“咦”传来。王如意侧头望去,见发出声音的乃是冰尊,这冰尊乃北天尊之徒,素来沉稳,少有事情可让其色变。她见冰尊双目微眯,紧紧盯着那巨浪,猜想可是起了转机? 于是强忍悲伤,满心依惜,朝那巨浪望去,但那巨浪离地尚有千米时,无尽水雾、水花便已经漂浮在空中,将视野完全遮蔽。 她这肉眼凡胎,又如何能看得清呢? 她双目紧盯,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见火尊、木尊两位修为不俗的仙士,前后各发出一声惊咦,随后死死盯着巨浪肆虐的中心。她纵使看不出异常,却更确定这重巨浪中,定有异常发生,好奇心起,凝视那巨浪中心。 待见巨浪落尽。天地间的水花一点一点消退。王如意忽心尖一颤,隐约见一点乌黑色,尖尖之物。 王如意嘴巴微张,心跳加速,这当口,那还有甚么帝王仪态,她双手撑着船沿,尽力朝那方向望去。因相隔极远,又有层层水雾阻拦视野,始终见不得清。只知道那水雾深处,似有一尊黑色的事物屹立。 第746章 齐抗天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水雾太浓,视野受限,始终看不清。王如意心中焦急,五指不住用力。冰尊口中喃喃道:“怪哉,怪哉,世上竟有这等怪事?” 火尊问道:“师兄,可看到了?”木尊点头又摇头。 冰、火、木三尊,分别是东、西、北三天尊的徒弟。因东、西、北三天尊,交情亲似兄弟。故冰、火、木三人,私下以师兄弟相称。 王如意问道:“三位道友,到底发生何事了?”冰尊道:“适才海势遮天,别说你肉眼凡胎,看不得清。便是我等三人,修为已不算浅,却也只能隐约瞧见。” 冰尊不确定道:“那…海雾中,似有什么东西…” 正说间,一艘半成品镇海巨舰,竟从海雾中开了出来。饱经第五重天浪的洗礼,竟只破损了船尾,甲板上万民欢呼,庆幸劫后余生,真乃当世奇迹。 火尊道:“果然…果然有异。常理而言,被这重天浪击中,唯有炼虚强者,全力抵御,方才有自保之力。即便是化神,也与凡人无什么差别。镇海巨舰绝不可能无损。定是有人相助!” 木尊疑惑丛生:“可到底是谁,谁有这等能耐,这可是倾天之海势啊。”鲛人族、洪荒猛兽的合体强者,拼命为那九重天浪堆积“大势”,堪称无解之杀局。便不是能轻易化解的。 鲛天老祖欲要毁尽大余国都,毁尽所有镇海舰船,彻底阻绝人族攻势。 正交谈间。 天地间水雾又散去了部分,由厚变薄。王如意、三尊同眺望而去,见得更为清晰。在那水雾弥漫中,露出一点黑色塔尖儿来。 王如意心漏半拍,瞧那塔尖好生熟悉。再定神望去,见那塔尖之上,似站一道白衣身影。王如意心道:“真是他不成?他真来了不成?”呼吸急促,紧咬下唇,心思蓦然迭起。 似眷恋似期盼的望去,因相隔极远,看不清容貌,但那风采却依收归眼底。王如意怎会忘记,立时便已八成确定。 又见黑塔四侧,镇海巨舰、杀海小舰虽各有受损,却并未彻底毁坏。心中感动无限:“他保我心血,救我子民,偏生出场那般俊,叫我怎生忘他。”心思便顷刻荡在空中,连带对方销声匿迹好久的幽怨,也顷刻荡然无存。 又听冰尊问道:“此人是谁?那尊黑塔…好生古怪…”王如意莫名喃喃道:“他很俊是吧?”三尊一愣,一齐望向王如意。见这女帝双目含春,嘴角浅笑,全呆愣愣望去,好似魂儿都被勾走了。 三尊诧异片刻,立马又释然,齐齐想道:“是了,这世间没有女人不喜爱英雄的。这大余国君掌有大权,一度让我等忘记,她亦是女人。此刻见心血被救,心生敬仰,就此倾心,人之常情。” 几人实不知,两人早已相识,那某颗芳心,也并非此刻才倾去。只那种陈年旧事,知道的人极少。 天地轰鸣再起,先是下起大雨紧随其后,,第六重天浪形成。这一重天浪极为特殊,竟是一边燃着熊熊烈火,一边参着无尽冰碎。 巨浪来临前的大雨,时而灼热,时而冰寒,镇海、杀海等舰船,又在风雨中飘摇。 待第六重浪彻底在视野中出现。冰火木三尊才赫然发觉,这一重天浪,竟直扑王如意所在的镇海巨舰。 每一重天浪,皆蓄满了海势,此刻迎面扑来,是绝难躲避的。 此刻冰、火、木三尊神色大变。那第六重浪仅是露出全貌,铺天盖地欺压而来,三人便已经被那“势”逼得喘不上气,反而是那凡人国君王如意,要更为淡定。 直面天浪,才知究竟有多么骇人。冰、火、木三尊岂能坐以待毙,当即各运术法,各化做三只大手,想将那巨浪揽住、托住。 但势大压人,势不由人,三只巨手顷刻破碎,冰火天浪来势不减,眼见便再无转机。这时,一人右手掌托黑塔,横在冰火巨浪面前。 见那黑塔变大,足高万丈,盖压当世,轰鸣一声,稳稳座定城中。那天势、地势、海势……在此物祭出的刹那,全被死死压住。 冰火天浪少了势的相助,不过是寻常的倾天之水罢了。李长笑右手造化,左手乾坤,竟将那骇人天浪,玩弄于鼓掌之间,揉捏为一朵朵水云,在轻轻一吹,全还给了无尽海域。 又一重天浪被化解。 李长笑落在镇海巨舰甲板上。王如意立刻跑来,美目盼兮,一颗心全落在李长笑身上。心底好生激动,想不管船上百姓、官员多少,也不管他人怎样看待,死死抱住对方,但理智又告诉她,现在正是危机时分,纵使心中深情无限,也只能等危机尽解,在慢慢抒发。 冰、火、木三尊围来,冰尊道:“道友,好手段,好手段,可是昆仑而来?”因三尊不认识李长笑,脑海回忆一遍,也不知扶摇天下,何时出了这等人来,因此推测他乃昆仑而来,仗义相助。 李长笑道:“扶摇无名小辈,不足挂齿。”火尊道:“过谦过谦,只是我三人孤陋寡闻,确没听过兄台名讳。” 王如意柔糯糯道:“诸位皆是有义之士,何必纠结于道号名字。只要有利人族,我王如意便谢他,敬他…”说话时,已目无旁人,两颊红晕,美目秋波连送,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三尊一齐大笑,道:“倒是我等狭隘了。” 火尊问道:“道友,那天浪来势凶猛,我见你适才术法精妙,巧之又巧,妙之又妙,接连化解两道大险。道友,可否将此中诀窍告知一二,天上尚有三重巨浪未曾落下,我等亦不想坐以待毙。” “且大余是人族气运凝聚之地,这镇海巨舰更意义非凡,可称为人族之矛,如若尽数损耗…” 李长笑一愣,望一眼王如意。不知再度相见,大余竟已强盛至此。他自极域极夜褪去,便一路朝南走,赶来玄域。 因采得“九霞”,李长笑修为又涨,于是进入沉眠,用了些时日突破至炼虚后期。路过大余国,觉察到不对,飞身赶来相助。 便有今日一幕。 王如意头微扬着,一副自得神色,她容貌虽年轻,年岁实已不小,不过在李长笑面前,总多有少女情怀,喜悦、自得等小情绪,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李长笑道:“这天浪棘手之处,全是有海势在作祟。我用丹塔镇压,便再不足为惧。” “余下天浪,我等戮力同心,一齐打散便是。” 三尊大喜,齐道:“好!”  第747章 万仙卸浪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第七重天浪打来,除却凶猛的海水外,那巨浪中夹杂有无数异蛇,而且这一重天浪,几乎覆盖整座大余国都。 如若没有丹塔镇压人族的“势”、“运”,只怕整座都城,将被这一重天浪彻底吞没。无论仙士、凡人都无一例外,难逃此劫。 但有一尊黑塔矗立,便是完全不同。“丹塔”出自二元宗,花费不知多少光阴打造,品质亦是顶级。 或不比那“镇海楼”,可镇住无尽海域,压住扶摇气运。但护住大余国都,却是绰绰有余。天浪所裹挟的海势,被丹塔全隔绝在外。 水能冲散沙子,却终不散顽石。丹塔出现的刹那,大余国都便从散沙凝聚为坚固顽石。 无了汹涌海势作祟,在众仙士看来,这余下的海水、毒蛇,便不足以为惧。李长笑再显神通,腰间清萍出鞘,连出十余剑,剑光闪烁天地,寒芒煌煌生威。天浪在他手中,便宛如豆腐,被他肆意分割。 这十余剑简单、明了,没有参杂造化、祸福、乾坤等深奥术法。偏就是要告诉世人,这天浪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三尺寒芒可劈海。 其他仙士紧随其后,各用手段,有直飞上天,双手托住水,搬运到城外河流中。有掌心升神火,将浪潮彻底蒸发。有人驱使蛊虫,飞入水中将海水食尽。 万仙共抗倾天水。 天上、地下…共同构筑成一幅奇景。虽身处大难,但凡人族谁人看得这一幕,能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大余仙士七万有余,炼虚修士近千人,余下多是化神,少数元婴。 大余国都上空,真可谓是缤纷绚烂,王如意亦不甘示弱,鼓足了气,清点此灾死伤人数。大余律法严明,她这位女帝又是铁腕,行政施政一呼百姓。将大余国都的城区、街道、小巷分级而治理,虽死伤十分惨重,但统计起来,只需一层一层上报,再一汇总,便知死伤如何。 王如意得知死伤,惨痛无比,又下数道严令,用天机道研制的器械,将大余国都内泛滥的洪水,城外条条道道的河流当中。 仙、凡通力协作。 如此这般,第八重、第九重天浪,又何足惧哉。均不过两个时辰,便彻底化解。 大余国国都洪水褪去,只留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国都。那宫阙万千,全化做碎瓦,琼楼玉宇,也早无了踪迹。 一整座数千万人口的大城,竟没有一座建筑是完好的,尤其城西区域,因第一重天浪,率先落在城西,城西的冲击力最大,房屋建筑,已经不是碎瓦碎石所能形容了,而是在此基础上,更为彻底。将碎瓦、碎石冲击为碎渣、碎沫。 城西人口稍少,但在天浪垂下的刹那,便有数十万人顷刻毙命。这些人的尸首,是绝对寻不回来了。房屋瓦舍尚且成了碎沫,何况是凡人的血肉之躯? 看那满地狼藉,众人无不感伤。同时杀尽鲛人一族,更势在必行,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死伤有多么惨重,均不可妥协半步,万不可妥协半步。 历经这一事,人族反而更凝结为一团,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王如意的镇海、杀海舰船,虽有损坏,但大致都有所保存。 也幸亏镇海、杀海舰船开始大余国都,将山海军、天机道众人……均护了下来。这些才是大余之国本。此外无数民众、百姓,登船者亦是不少,定比起死伤人口,已经天差地别。 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镇海舰、杀海舰历经这场天浪大灾,反孕育出了几分肃穆、森杀之势,数百艘杀海舰,数艘镇海舰,静静悬停在江流上,竟把那江河镇得不敢起一丝一毫浪花。 让众仙士无一不惊,称赞此物,当为海上杀器!只差鲛人之血灌溉。 待镇海舰彻底完工之时,这将是一柄最为锋利的宝剑。当这宝剑出鞘之日,便是彻底荡清鲛人一族,捣毁其巢穴,杀尽其族之日。 鲛天、鲛喜…鲛人一族,仅存的两位老祖,远在无尽海域,觉察到自己,花费大气力,大代价,又联合九头蛇妖、冰火海龟、龙蛇几位水属的洪荒猛兽,才掀起高空大浪,竟是失败了。 两位老祖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绝望、惊恐、悲伤等神色。两族交战至今,纵使鲛天、鲛喜还存活着,但全身灵气也仅剩无多。 鲛人一族向来长寿,但鲛天、鲛喜也均已经出现老态,俊逸的脸上出现皱纹。鲛天道:“此一役,我鲛族大危!”言语中已是深深无奈。 鲛人一族看似强盛,甚至此刻联合洪荒猛兽,略占上风。实则那优势可忽略不计。人族卧虎藏龙,明面上的合体老祖,几乎死了大半。但人族历史悠久,还藏多少老怪物,尚未出手还未可知。 且昆仑天下虽不如扶摇天下广阔,但昆仑天下的老祖,定为尽数出动。鲛人族却已经底蕴耗尽,被迫联合洪荒。 鲛天、鲛喜唯一想到,保存鲛族的办法,便是“拖”,一直拖下去。待灵气枯竭、再枯竭,再过千八百年,鲛族繁衍,休养生息。 待洪荒又临扶摇,待人族修士死尽。方可夹缝生存。但大余的镇海舰、杀海舰,着实让两位老祖心颤。本这些舰船,终究只是凡船,纵使结合天机道,依旧是凡船。 但出现的时间节点,太过关键,其时正是两族大战,镇海舰、杀海舰便是人族镇海、杀海意念所凝。 待鲛人族修士打尽死尽。这些舰船入海。毫无修为的鲛人,根本没一丝一毫的活路。修士间的大战,并不能真正杀尽鲛人族。但镇海舰、杀海舰能。 到了那时。 在人族眼中,鲛人族与海中的寻常鱼虾,又将有何不同? 第748章 迁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五十八年,下旬。大余国国都历经九重天浪席卷,整座国都彻底毁尽。灾后重建任重道远,而且海水浸入地理,使得泥土泥泞,重建难上加难。多番商量、取舍之下,王如意决定暂迁国都。 就近坐落在“兴邦城”中,迁都队伍黑压压,前有山海军开路,中有无数子民跟随。本背井离乡,是件极惨痛的事。但因同行中,既有天机道道人、一国国君、名声在外的仙人…导致迁都大军,竟颇为壮阔。 王如意虽为国君,但有意与百姓同甘共苦,迁都一路,特意不搭乘车辇,改为步行,就行在队伍前端。 李长笑也参与迁都一事。他初来乍到,不了解南海局势。他总不能一头横冲直撞,杀入南海,搅得个天翻地覆吧。只能顺路跟随,顺带了解南海形势。 因为迁都设计的人、事杂多,导致数百里路,足足走了半个月余。王如意只叹,自己这一国君,当得可真是多灾多难。沿途路过一片福地,风景秀美,王如意不免触景生情,想起国都内死去的百姓。又想起随行百姓中,刚历经家人逝去,定然伤心无比。 于是下令,可在这风景秀美处,为逝去亲人,立下石碑,祈福祭奠。百姓纷纷掩面哭泣,大谢天恩。如此这般,迁都队伍便停下几日。有人劈石块,立石碑,有人伐树木,立木碑。 迁都本是要紧事,王如意却愿为此停留,可见她确心系百姓。李长笑看得欣慰。王如意执意与百姓同甘共苦,但李长笑一放浪子弟,实没那必要,没苦硬吃。帝王出行,必有车辇相随。李长笑便跳上车辇车顶,如此一躺,悠哉悠哉。 远处,不少炼虚修士,皆好奇打量李长笑,一面猜测李长笑来历,一面踌躇要不要,与这力挽狂澜,但好似生性十分古怪的神秘剑客打招呼。炼虚强者或不怕死,但好面。这么多人,倘若打招呼,对方不回应怎办?而且那剑客似醉非醉,也不是好交谈的样子。就这么犹豫一路,眼见越走越远,也无人打个招呼。 李长笑望着天空,自修道以来,无论灵气是否枯竭,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好似游离世间的幽灵。他与世人总有层透明隔膜,总觉格格不入。在仙朝时,他是唯一的凡子。在凡世时,他又是唯一的修士。 他与谁都自来熟,或也可看成与谁都疏离。一个人百无聊赖,于是右腿搭在左腿上,一晃一晃,吹着闲适的口哨。整条队伍,就属他最为轻松。有时无聊了,便观察那走在车辇前方,提着帝裙赶路的王如意。 心中暗自琢磨,王如意怎不换身衣裳,这帝王爱民,确实不错,但架子端得也太高了。虽说同甘共苦,但底下万民,穿得可是宽松衣物,也全是远行行头。同样的路程,王如意这身装扮,吃得苦可比万民多得多。 又想啊,自两人见面开始,好似王如意便没与自己说过一句话。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生疏了情感,还是太久没见,心中憋足了气。李长笑捏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想着,早便领教过女子心思之繁复,有时认真琢磨起来,可领悟大道,都还难上几分。 却又哪知,正是某人出现,才使王如意极重妆容。太阳晒得正烈,分明汗流浃背,鞋袜都湿了,却还强装无事。偏偏宫中大臣、城下万民,均没看王如意老过,认为她纵然不是仙人,定也是仙女。没半分体会到,王如意满身的苦衷。 王如意有时便在想,这迁都一行,除了身份不同外,与剥名一行,又有甚么不同。心中叫苦连连,偏偏走起来摇曳生姿,雍容华贵,端庄大度。架子端了大半程,更不可能轻易放下,否则前半途的辛苦,岂不全作废了。 一日夜里。 迁都大队安营扎寨,升起篝火休息。王如意总算微松一口气,坐下来捶腿。宫女端来热茶,王如意饮下后轻轻一笑,眼神又落在那正躺在车辇上,呼呼大睡的剑客。心中不住抱怨:“好不易见上一面,偏偏人多眼杂,便是说上几句话,都寻不到机会,叫我憋得好生难受。” 冰、火、木三尊,则目光游转,三人与王如意接触稍多,隐约看出,这名女帝对那白衣剑客,怕是不大寻常。李长笑伸一懒腰,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转,寻一处篝火坐下。 随夜渐深,吃饱喝足后。百姓因背井离乡,心中惶恐,每到夜深人静时,总传来大人、小孩的哭泣声响。有人觉得哭声难听,便讲些笑话逗乐孩童,不曾想效果奇佳。便是国君王如意、众多修士,也乐意听那笑话。 一来二去,每天到了夜里。便有人自告奋勇,讲些笑话故事,也算苦中作乐。今日如常,吃饱喝足后,便有人开始讲故事。但听着听着,王如意脸色蓦然一红,神色有异。只因那说书人,笑话说得多了,便讲起了大余国流传许久的故事话本。 一开始,都不过民间小故事,但说着说着,不知怎的扯到了什么女帝、剑仙杂趣琐事。王如意偷瞄李长笑一眼,见对方也看着自己,嘴角带着莫名笑意。可把这一代明君,躁得头皮发麻,尴尬的脚趾扣地。甚至颇多故事画本,便是从皇宫中传出。 因许多故事,已流传十多年之久,早已深入民心。大余子民议论已成常态,也不冒犯了王如意。大余老少,最喜爱的就是这些故事,每年都有说书人,推陈出新。几乎都可大卖。 此刻说起,更是得心应手,引人入胜,不住沉醉其中。甚至三岁小儿,都能说上两嘴。忽有一孩童,童言无忌,就坐在李长笑身侧,在听故事时,他便总在打量着李长笑,一句话憋在心底好久,终于忍不住,指着李长笑天真道:“是不是他呀?” 王如意正喝着茶水,“噗嗤”一声,险些喷出水来。 第749章 凡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如意心中只觉,自己当真是造了个大孽。要早知有此一劫,从前就收敛许多了,想起一些羞人故事,自己这一世英名,怕是毁于一旦了。 经由孩童提起,百姓、修士纷纷侧目望来。 无一不惊,无一不叹。这简直一个模子,连身上的衣饰、装扮、容貌、甚至气质都几乎相同。对大余百姓来说,可没什么比这更激动的了。 好似听了十多年的故事,突然主人公出现在了面前。且大余国都被天浪吞没之际,就是此人力挽狂澜,剑劈天浪,随后众多修士联手,万仙抗天浪。 此人也确是剑仙无错。 如此一来,几乎便完全吻合了。更见李长笑的面容,确如书中所说的俊俏。从前书中说得如何如何俊俏,全全只能依靠想象。便是想象,也模糊不清。不少文画书家也画过他的画像,但始终难临摹出万一,人心万象,难做到统一。 但既见本尊,即便人心万象,也终于统一了。 现下见到,众人先是一呆,随后便认定了。一时间好多孩童围了上来。叽叽喳喳抓着李长笑的裤腿,好多双眼睛,全是憧憬、崇拜。李长笑满心无奈,瞥了一眼王如意。 这女人背后编排自己,可把自己一身清白,全毁了个干净。大余国盛行的故事话本,经时间推演,可是各种版本皆是有之,雅俗共赏。 王如意满脸红晕,手掌微扇脸颊,呼出几口浊气,只扇起的那点微风,实在难以缓解此刻燥热,光是坐在此处,便觉燥得慌,想寻一地躲起来。 但感受到冰、火、木三尊揶揄目光,又觉无处可躲,从没这般尴尬过。李长笑这位剑仙暴露了,发现确有其人,那流传已久的故事话本,自也由虚变实,众人纷纷猜测确有其事。那另一位主人公自也是确有其人,且更不难猜。答案呼之欲出,大余上下,不便只有一位女帝么。 不少人暗暗瞥向王如意,心知肚明,齐齐想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中大觉明朗,更知这迁都一路,这位大余女帝日日盛装,究竟是为何。原来是那心上郎就在附近。 但身份尊卑摆在那儿,自不敢乱来。不过李长笑天性随和,对围来的孩童半点不恼,渐渐的,便有越来越多孩童寻他玩乐。 有胆大的孩童求着李长笑,变几手御剑飞行技法。李长笑拍拍青萍剑,轻轻一吹,那长剑御剑飞空,好生自在。 李长笑单手一甩,长剑在空中宛个剑花,又自动收进剑鞘。这场表演,到此便作罢。因在场修士极多,李长笑虽灵气几乎无穷。但他却需顾及其他修士的感受。 他如若大肆在无用之处,浪费灵气,便好似在干涸之人面前,将水通通倒入海中。这叫旁人怎不恼他? 点到为止,既振奋人心,又无需横生枝节。众修士齐齐开怀大笑。有些修士,也提取几缕灵气,主动为那孩童百姓,变上几手玄妙的技法。 积少成多。 一时间,那荒郊野林深处,竟缤纷绚烂,比之天上星辰,还耀眼几分。修士渐亡,仙凡两条横流,居有渐融之势。 场中不少修士大受感触,便想:“我这身修为,取之于天地,终究要还给天地,还给大义。为后世之万代积福。那白衣剑客与女帝显然有鬼,按故事话本中说,孩子怕都有十几个了。他倒堪得更为透彻,仙、凡实已没有分别。何不留下后世?” 于是许多仙士,心态全然不同,便见迁都大队中,实有许多女子样貌清秀,颇有雅致。便尝试接触。哪知对方对自己,也十分敬佩。 一来二去,竟怦怦心动,火花四射。 本在场修士,化神居多,年岁偏小的也有七八百岁,偏大的已有千余两千。这类修士,只结道侣,不结妻。在修士眼中,道侣既是大道上的伴侣,虽关系亲密,但如若有一日,道不同,便可不相为谋。 妻子份量重得多,亦不可轻结。可两个人的情缘,是世间最复杂的事。时间节点至关重要。灵气枯竭前,化神修士绝不会倾心凡人女子。 纵使是灵气枯竭后,前五百多年,亦只有寿元将枯竭之人,才会考虑与凡人女子成婚。 但现下,因正是人族危难之际,许多修士抱着一去无回的决心。又偶然间得到感触。心态彻底由仙化凡。 昔日少年,吞入第一口灵气,拿起第一本功法,开始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进入波澜壮阔的修仙大世界,成为一名天才修士。如今的修士,历经五百多年枯竭、变法、挣扎、血战,吐出一口浊气,却仿佛回到了昔日的少年。 余下路程,难免稍有不同,时不时能见到,男女依恋的一幕一幕。情感升温之快,李长笑与王如意,着实“罪不可恕”。那什么剑仙女帝之说,深入大余人心。多少闺中女子,便敬仰那剑仙,盼着也有一日,也有这份际遇。 而大余国的众仙,是抗击异族的,也是仙人。其中不少仙人,仙资本便风采夺人。 郎有情,妾有意,自然一拍即合,顺理成章。 抵达兴邦城,大余国都迁之行结束。 第750章 镇海巨舰下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兴邦城官员早接到迅报,提前安排好难民住所。王如意执政多年,手腕强大,她连下数道政策,大余在这场天浪危机中,彻底站稳脚跟。 那重重天浪,跨越万里山河,只砸在大余国都。鲛人族那边损耗巨大,只怕再想第二次也是难了。 人族上下,听到南海形势危急,依旧有陆陆续续,极多修士响应号召,自发前来南海相助。凡远道而来的修士,一般会在大余稍作休息。再前往前线拼杀。 前线修士灵气耗尽,也会回到大余境内,选择就此安居下来,一面留意人鲛大战,一面彻底归凡。 大余如今的气象,实也是应运而生,天时、地利、人和种种因素结合。人运飘忽,就该有一尊大国诞生,镇住人族之气运。 王如意搭建起了临时寝宫,在来到兴邦城后,她假借休息由头,总算寻到机会,与李长笑单独相处一日。 两人聊了许多,李长笑聊着路上见闻,王如意聊着国事家事。李长笑自抵达大余后,便一路了解如今南海情况。但所得消息,多是零零散散,因为这场大战太过浩大,许多修士只顾拼杀,反倒疏忽情报。反倒与王如意交谈过后,王如意自开战初期说起,随时间推移,说到今日。大小战役、经过、结果均娓娓道来,条理清晰。李长笑才知南海大战,竟已经这般惨烈。 鲛人一族,自推海大计后,一直被视为人族大敌。如若小瞧他,是定要吃苦头的。 在兴邦城安定下来。 王如意虽总盼着与李长笑多待一会,多说一会话,毕竟好久好久不得见了。但着实公务繁忙,休息一日,便又顶着帝王的架子,颁布政令,处理国事。 忙得不可开交。常常自怨自艾,自己这帝王,倒是天生的劳碌命。 当误之急,更是将镇海、杀海等舰船,全部修补好,继续倾力打造。王如意决定迁都兴邦城,有一原因,便是兴邦城外百余里,有一“彩盐湖”。 那湖占地极大,容纳镇海、杀海舰绰绰有余。王如意下令,在彩盐湖附近,设下造船坊,重新倾注财力物力人力,非打造出那人族杀器不可。 李长笑见此,自要出一份力,他飞去南海之畔,找寻镇海楼坍塌后的碎片。在一万里深海中,寻到一块半人高,重若星辰的黑石。 他收了起来,继续找寻,寻了数月之久。求变五百五十九年,带着三块镇海巨石,找到王如意。让其手底下的工匠,想办法将这镇海巨石,融入舰船当中。 彼时,鲛人、人族两族,战事依旧不曾停息。时常有伤亡传回,李长笑经常往返大余、南海。每次去南海杀敌,总会运用真假一道,让自己变得模糊、虚幻、好似并不存在。 故虽杀的鲛人族不少,但却并未因此而扬名。李长笑只想尽心出一份力,所求十分简单。 但也看出此战之棘手。鲛人是海之骄子,大海便是他们的主场,鲛人最擅水法、肉身、梦道,这三个优点,在水中更是发挥极致。梦道扰人心神,肉身水中无阻,至于水法…深处无尽汪洋,自更不必多言。 李长笑曾借助陆地主场优势,杀了一名鲛族天骄。如今在海中,虽依旧能如鬼魅般,杀敌于无形。 但确确实实感受到,海水对鲛人的增幅,对人族的遏制。如若是在陆地交战,结果便大不相同。可如今局势,是人族欲剿鲛人,而非鲛人欲灭人族。 人族自然要前仆后继,不断有人冲入大海,尸沉大海。此一战也无什么捷径、计谋可言。以血换血,只此一念。 如此持续数月。 求变五百五十九年,年末。 大余的杀海小舰,顺着蜿蜒的江水,第一次开入海中。那舰船一经出世,战绩便极不平凡。海中水族,均不敢靠近半分。且船过之处,海浪不敢肆虐。 杀海小舰名中虽有一“小”字,但个头实不算小,约莫二十丈高,通体漆黑如玄铁。全身上下,容纳天机道各种机关括要,足有万余种。 真乃真正的海上杀器。 寻常的鲛族,手持深海长矛、海石…用利爪抓,用长矛刺,用海石砸,却连声异响的传不得出。 反而,杀海小舰随意一攻击,便可重创鲛人一族。且因杀海小舰中,掺了镇海楼的石料,所过之处,镇压海域。 方圆百里,无风无浪不说,便是鲛人的主场优势,也被压得死死的。鲛族修士一但出现在百里内,虽身处海中,却好似上了陆地。 如此一来。每艘杀海小舰,再配备炼虚、化神不等的修士。如若鲛族修士胆敢靠近,下场可想而知。 仅是十余艘杀海小舰,便让鲛人一族人人惶恐。这时,鲛天、鲛喜两尊老祖,已脱离战场,不再正面应敌。 他谴派鲛人炼虚修为的强者,以三人为一组,务必将杀海小舰尽数捣毁。杀海小舰终究是凡器,其实无需炼虚出面,仅是化神修士,便有能力将其捣毁。 只是杀海小舰上,亦有人族修士驻扎,鲛人前来捣毁,难免发生大战。而在杀海小舰附近交战,鲛人一族难以借助海势相助,十分危险。 如此一来。鲛人一族死伤更为惨痛。半个月余,十余艘杀海小舰也尽数被捣毁。 然而,不出三个月。 一座镇海巨舰,连同百余艘杀海小舰,顺着江河干道,黑压压一片,宛如擎天巨人一般,驶进海域当中。 这一日。 天地万籁俱寂。好似连那大海,都不敢喘气了。 第751章 人力可倾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镇海巨舰,当真当担得起“庞然大物”四字,高百丈有余,庞大、精密…耸立在海面上。若把海面比做碧蓝色,随风飘舞的纸张。那这尊镇海巨舰,便是一枚钉在纸上的黑钉。 实可算作“移动镇运器”。虽是凡心、凡手、凡身所铸就。或比不上那灵气鼎盛,万仙争先大世时,花费无数光阴打造的真正镇运器。 但意义非凡。 且气运之说,神通广大的修士反不好下手。而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不晓得大道玄乎的凡人,最容易影响。 好比两皇朝交战。 一国气运踏破另一国气运的象征,并非仙家斗法取得大胜,而是凡人军队压城来,插旗帜,占城池。 这镇海巨舰,便有异曲同工之妙。由无数凡人一锤一锤,一寸一寸造就。将那时运、人运、天运,全砸进船身中。 可想而知,此巨舰之恐怖,有此舰在,纵使灵气枯竭,仙人死尽。那鲛人族又怎能敢近陆半步? 大余是人运触底反弹,所孕育出的昌盛大国,面朝无尽海域,背对青红白绿、符极鼎扶摇七域,独特的地理,天机道的兴盛,变法的余晖,全因适才因运汇聚一处。 这镇海巨舰,亦是人运所致。鲛人族好生惶恐,但镇海巨舰方圆千百里。风平浪静。 海中异兽,纷纷逃散,不敢靠近丝毫。 鲛人如若误入镇海巨舰四周,便心慌神摇,灵气漂浮,身如若千钧之重担。四周的海水,更充斥无穷威压,自“如鱼得水”变为“如鱼入泥”。 想轰碎镇海巨舰,更是极不可能之事。每艘巨舰上,至少有十名炼虚强者守候。合体不出,巨舰便如同海上堡垒,坚不可摧。 镇海巨舰下海一月。杀鲛人三千,其中炼虚境三人,化神境七十,元婴境四百余,余下的都是鲛族凡兵。 人族士气大震,全天下的天机道道人,皆跃跃欲试,赶赴大余境内,欲为镇海巨舰出一份力。 两族大战,仍在胶着,仍在继续。大余上下戮力同心,全国财力、人力,全投注在镇海巨舰、杀海小舰上。 可说举全国之力,举变法之力全力而造。好多仙人亲临镇海巨舰,亦是看得心惊胆颤。 一位炼虚巅峰的强者,名为“杀灭老人”,走得至杀大道,自凡人起,所过之处尸山血海。赶赴南海,并不是为人族后世而战,只为“杀”字而来。 他见到镇海巨舰后,确是大为感叹:“我曾道凡人如蝼蚁,杀过千千万万。却不曾想,今日得见,才知…” “凡人亦有倾天之力。” 随后大笑几声,飞向了无尽海域。 李长笑杀了好多鲛人,都是名声在外,杀名赫赫的鲛人强者。只杀得多了,在心中一核算,觉得大大回了本,为人族出力不浅,便惰性大起,不免想停下歇息,或说他总是厌烦杀戮,不喜杀戮,想换一方向帮忙。 在王如意安排下,他改名换姓,成了名镇海巨舰的船工。做着清闲却有意义的活计。便是在帮人看病。 因镇海巨舰、杀海小舰工程浩大,途中染病、风寒、瘟疫…亦不在少数。李长笑这份工作,实在很有必要,杀人亦救人,救人亦杀人。 杀人救人本无分别。 于是,他便收了长剑,一面帮人看病,一面学习天机道知识。看这那浩大工程,好似蚂蚁铸穴一般,一点一点从无到有,慢慢形成雏形,慢慢化做震天巨物。 经李长笑之手,病症渐轻的人,渐有成千上万。偶尔那女帝,也因公务繁忙,体质虚寒,总不经意染了风寒,三天两头寻他看病。乐此不疲。有时真累出了好歹,不免和李长笑抱怨,当初若非是他,逼着自己当个明君,为万民着想,自己现下也没那么累了。此时此刻,王如意虽是凡人,但亦是被大势架着前进。或者说,大余上下,都被大势架着前进。 说到困恼处,会忍不住重重踢李长笑几脚,以泄满心愤慨。李长笑总让她踢,心中也有愧疚。这天下大势的担子太重,但阴差阳错,有那么几分,落在了她身上。 李长笑是归隐了。 但他的传说,却在鲛人族传得骇人。称呼他为“白鬼”。因他如鬼魅般的杀人,干脆利落,宛如厉鬼索命。 鲛族炼虚强者,死在他手中不计其数。浓郁到…有时相隔数百里,便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血味。 鲛人族的血味。 鲛人、龙族均有一天生本领。沾之一豪同族之血,便永远不可能抹去。 鲛族战场上,鲛人一族只需一个照面,便知道何人杀过同族之人,何人没有杀过。鲛族生性交杂,漠视生命,同族身死,从情感上,他们不觉有多悲伤。 但生理上,总是生出无可遏制的愤怒。或是天道有意如此安排。倘若鲛人族没有这一特性。人均漠视,又如何能够繁衍成族?又如何能合力抗击人族? 这也正是鲛人最为可怕之处。凡杀过鲛人族的修士,一旦入海大战。鲛人族定会不计一切,或三五联手,拼死先报了杀族之仇。 便有一名极有名气的女剑仙,出自道宗分支飞剑宗。一手飞剑术,相隔万里取人首级。本可大展神威。 但她不知自何处,沾染了一丝鲛人族血液。一入无尽海域,正欲大展身手。那知数十名化神境鲛人、七位炼虚境鲛人,发了疯般将她围剿。 那女剑仙虽厉害,但时世已然不同,数人合击之下,她灵气很快便耗尽。被鲛人强摘下头颅。临死绝境反扑,亦是只换了一名炼虚,三名化神。 修士们谈起此事,都大觉遗憾。只因那名女剑仙,曾是名动整座扶摇天下的天骄人物。便是至今,都有无数追求者。竟这般身死,着实可惜。 说回李长笑。这“白鬼”称呼,便是由此而来。他身上鲛人血气太浓太浓,相隔数百里,便被鲛人族嗅到,心中生起无限愤恨。 但偏偏怎么都寻不到他。 每到这时。 鲛人族便明白… 是白鬼盯上他们了。 愤怒、恐惧、挣扎、绝望……最后死去。 (单更休息下) 第752章 扁祸,医道较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白鬼”成了鲛人族的梦魇,他强大神秘,杀人无形。鲛人族试图反抗,数次围剿捕杀,却只能隐约见到一角白衣。 似人似鬼。 故此,“白鬼”二字,在鲛人族流行起来。李长笑弃杀从医,有一部分原因,便是鲛人族他杀得太多。身上鲛血太浓。 只一入海。无数鲛人族便颤栗,狂暴。反而引起种种乱象。只怕再杀几次,鲛人族的鲛天、鲛喜,便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围剿李长笑了。 …… 李长笑认识了一名老者。 此人名为“扁祸”,来自青域的大武州,是一名医士。他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号称扶摇天下第一神医。 这扁祸身形消瘦,但是很高,五指干枯细长,一走近,便闻到一股药草香气。显然修行医药一道很久,常年与药草相处,其气味已萃入皮肉当中。 李长笑自收剑止杀起,便走关系,来了乘放镇海、杀海舰船的彩盐湖附近,用木头、石子架起了小草药铺,当起了看病船医。 而扁祸听闻一凡国,以凡人之力倾天,打造镇海杀器,为人族后世子孙谋福。扁祸又闻,许多合体老祖,与鲛人大战,相继去世,死伤已经过半。他见人族激涌,自也想出一份力,于是自青域大武州起,来到玄域大余国。 想以医道出力,顺道看看那,后世之杀器“镇海巨舰”。于是两人便遇见了。扁祸到底是大医,那镇海杀器仅看两眼,心中惊叹过后,便再无志趣。 反倒是一旁的小医草铺子,更吸引他注意。走过去一瞧,见这人施针、看病手段,不说有多高明,但却是十分新奇。 以药理为辅,甚至可说,几乎脱离了药理。 多是以阴阳五行,乾坤布弄…许多杂七杂八的道杂糅,达到治病救人的效果。每次施针,看似简单,实则另有极多门道。 只是此人,着实修出了门道,却也不耗灵气。 这种治病之法,与扁祸完全背离,扁祸所行医道,是借天地之相生相克。万病皆有源头,万物皆有相克。 有时天边的云彩,路边的泥土,皆可做他治病之物。扁祸实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那“扶摇第一神医”,绝非浪得虚名。倘若不热爱如厮,怎能走到“天下第一”。见李长笑与他医理完全相悖,他顿时好生手痒。又想他此行,就是来治病的,治仙、治凡在他心中,实无任何分别。仙人可奋起杀鲛人,凡人可身心铸杀器。于是一言不发,在李长笑的医草小铺旁,搭起了木棚。 也设立了一医草小铺。 李长笑一瞧,呦,还有同行,顿时开心至极,想寻扁祸闲聊。 不过第二艘镇海巨舰,将要彻底完工,无数船工劳累过度,生病、不适之人极多。李长笑话刚要出口,便又有人寻他治病,一来二去,倒没能和扁祸好好说上话。 扁祸冷哼一声,大刀阔斧坐在木棚内。暗撇李长笑治病救人。无论是何种怪病,他总是扎上一针两针,那病人登时便可好转。 在扁祸看来,却并非医术,而是臭显摆那道行,当下暗自较劲。 其时正值夏季。李长笑的医铺前排起长龙,有人等得不大耐烦,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去扁祸的医草小铺。 几个来去。 众人发觉扁祸医术也是不错,于是纷纷排队治病。 扁祸暗自与李长笑较劲。李长笑其实并非好斗之人,况且他医道仅是寻常,之所以能轻易治好他人,是他的大道太过玄妙,真假祸福乾坤造化,许多凡病,他挥一挥手,就轻轻松松打散了,再稍微结合医理,才能做到“一针医”的效果。 也没什么好自得的。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与他斗上一斗,这精通医道的老人,救病治人,不就更加卖力了?于是也假装不乐意,卯足劲治病,时不时骂上两嘴,见那老者吹胡子瞪眼,他又暗暗觉得有趣。 扁祸果然中计,看病更为卖力。且为展现治病速度,一眼断病,再一眼治病。 其实大多病症,都是类似甚至相同。两人通力协作下,很快便将众人治尽。但难分胜负,李长笑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一躺,喝点小酒,怡然自得。反倒扁祸较上劲来,便气涌上胸口,非得分出个结果不可,尤其是“医道”。 但没了病人,又怎么较劲?一天夜里,扁祸想了个馊主意,夜半起床,把李长笑的医铺砸了一通。 心想,先把梁子结下,就不怕李长笑跑路,不比了。李长笑呼呼大睡,第二天起床,见自己小铺被砸,简直欺人太甚。于是第二天夜里,跑去踢翻了扁祸的木棚。 李长笑本是想着,让让那老头也无妨。只是这一来二去,两人心中真有了怨气。 于是那彩盐湖旁,两名医者真较起了劲。 初时旁人还没能察觉。后来,两人因互抢怪病、奇病的病人,甚至为此大打出手,拳脚伺候,闹出了大糗事,才因此而出名。 事情传得开了,让人啼笑皆非同时。许多出海修士、内地凡人……凡不幸染上怪病异病之人,因听此风声,不远万里,来寻二人看病。 如此一来,怪病、异病也是不缺了。 两人的医草小铺,各自从彩盐湖旁,搬到了兴邦城中。每日清早,便有好多修士、凡人,看两人治病较量。 竟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第753章 医治怪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其实单以医道而论,便是十个百个李长笑加起来,也不如扁祸半根手指头。但李长笑亦有独到之处。两人自搬到城中,每日医治的病人,便五花八门,商人、农民、修士、官员…全都有之。 扁祸医理天下一绝,脾气亦是天下一绝,整座天下,他非怪病、奇病不医治。用他的话说,那寻常病症,便是庸医都能治好,何用他来出马?岂有杀鸡用牛刀之理呼?扁祸治病,是为他的医道。李长笑救人,是为救人。 所以李长笑来者不拒,若非大恶大邪之人,无论是风寒、瘟疫,还是断肢、昏迷,皆会认真治病。当然,断肢之类伤势,纵使给李长笑天大本领,也不能插几针,便可断肢重生。 最多帮他将断肢续上,或是止血止疼。 扁祸、李长笑两人,可说从医理、医道…完全相悖。偏偏扁祸脾气上来,也不分辈分大小,道行深浅,是赚是亏,非要与李长笑较劲。李长笑见人便医,扁祸便想,自己若还守着那旧规矩,只治怪病、奇病,那在外人看来,岂不是被这小子比下去了? 于是也破了大例,见人便医。可总来那些小病小症,医起来空耗心神,似也没甚么乐趣,也较不上劲头来。于是一天夜里,扁祸熬制“百病散”,一散可散尽百病,且十分便宜。 凡来求医者,先买一百病散回家自服。倘若百病散都救不得好,再来求医。如此一来,果真起到奇效,九成九的病人,全以一贴百病散痊愈。扁祸又得大余神医尊称。相比之下,李长笑便大大不如了。 李长笑医道寻常,总能治病,全是因他自身独特。他若编写医书,被他人学去,必然会学出个庸医来。但他亲自上阵,却又百病全消。这事可没处说理去,他这一生经历道行,别人是学不去,搬不走的。 所以那包治百病的百病散,实让李长笑大开眼界,暗暗心惊这位老人,医道造诣之深,前所未见。 实则两人医道较量,到此刻已见分晓。李长笑自认远远不及,更不会死要面子强撑。但偏偏,扁祸这人生性十分别扭。你越早认输,他便越觉得你不想比,藏了东西。且治那寻常百病,在他眼里,又算得什么本事。治好奇病怪病,才是真正医道较量。 于是扁祸越想越气,三更半夜趁李长笑呼呼大睡时,将他拖出屋子,偷偷打了一顿。下手着实狠辣。扁祸自习医开始,一直以怪医自称,他的怪,不只是医道怪,还有人怪。好比他至今不知,自己修为到了什么境界,打起架来,也不会甚么法术。 只在被人逼得急了,和三岁小儿一般,挥舞的拳头乱打。李长笑怒了,这小老头毫不讲理,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真刀真枪打上一顿。 因“百病散”出世,看病之人少了大半,来人渐渐全是怪病、奇病一类。医治现场,从枯燥的把脉、问诊…变得各显神通,奇奇百怪了起来。李长笑的“无事医铺”,扁祸的“有事医铺”,每天门前,除却看病之人外,便是跑来看热闹的人。 李长笑大觉无语,只道自己开个医铺,怎似做大戏一般,看个病,治个人,还能迎来无数围观。 两医铺门前,各摆有四余张床铺,躺着千奇百怪的病人。李长笑的无事医铺前,躺着的四人,分别是男、女、老、少。男子是修士,深入无尽海域,回来后全身毛发落光,长起了黑刺。渗人得很。女子是凡人,怀孕十三月,却仍未临盆,肚子越来越大,挤压五脏六腑,十分难受。老人是官员,便秘三月,百病散吃过了,尤不见好,迫不得已前来寻神医。少是某家的孩童,一年前开始,头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如今连下地走路都难。 李长笑面前的四人,都可称为怪病、奇病、疑难杂症。 再看扁祸“有事医馆”门前,也有四人躺着。分别为高、矮、胖、瘦。高子满身毒疮,矮子张口恶臭,时不时吐出一条青鱼,且每吐出一条青鱼,便要萎靡十天半月,再吐几条,只怕小命不保。胖子看似正常,实则今年不过三岁,且形似大人,却全身肥胖。瘦子手掌、脚掌宽大异常,且每日子时、辰时,便大量流汗,汗水化作粘液,以至于下床都难,困扰许久。 八种怪病,一人各治四种。真可谓是针锋对麦芒,两不相让。除却病人外,两家医馆四周,围了何止数千人。远处的高楼上,亦是不少人,手持天机道器物,增加目力,远远眺望此种种细节。 两人各展神通,开始治病了。 扁祸先看高子。此人满身毒疮,看似骇人,实则病理最为简单。扁祸边治边解析,却并非是说给病人、旁人听,而是说给李长笑听。扁祸解析,这高子起病之因,乃是寻常病症“水花痘”,此病本不难缠,一剂百病散即可痊愈。但高子得病期间,曾去泥泽等地,吸入有毒瘴气,加重病情。 随后,又遇时节之变换,心情之影响,诸多重重巧合奇遇,使得水花逗边做毒疮。 说完,扁祸看向高子。 那高子楞楞出神,满脸震撼,扑通一声,翻身在地,跪下求医,口中道:“神医!真神医,一字不错,一字不错!”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纷纷议论惊叹。这神医着实太神,仅从病理变化,就把人看得透透。连性格、出生年月、喜好、患病时做过什么,到过何处,何时发病,发过几次病…说得一应俱全,有理有由,且相互呼应,逻辑紧闭。 小露一手,便已经技惊四座! 如此道行,着实深不可测。 第754章 新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种看病断人、断因的能力,李长笑自认远远不如。如若换位,他治好那高子不难,但绝做不到,仅通过医理,便将高子得病之因,变病缘由、过程、时间…一一窥探清楚。 如若真要做到这种程度,李长笑便需窥探梦境,以梦境、医理互相结合。足可见两人医道之差,有如天地之别。 偏偏扁祸不放过李长笑。扁祸说完病理病由,便即开始医治。他医治手法更是简单粗鲁。先取来烧红银针,将全部毒疮戳破,再从人群中寻两个青年小伙,架着高子绕医馆快跑三圈。 跑完三圈,高子气喘吁吁,浑身血脓,好生瘆人恐怖。但扁祸却道:“你病已好,且退去吧!”全场一愣。 扁祸说出医理所在。原来高子病症,被他称为“静病类”,此一病类需已“动”制静,病症自然全消。比任何汤剂药剂,效果好上千百倍,且立即起效。 他这医理说得玄乎,围观众人不解,什么时候“动”也可称为药剂了?但叫那高子忽一声惊呼,精神振奋,虽全身血脓,却是病症真的好了。 李长笑既惊且奇,第一次见到,还能如此看病,心想这老人果真是不出世的奇人。扁祸医好一人,便不再继续,转投目光到李长笑身上。 众人随之看来,意思再明显不过,那神医老人已漏一手,该到你出手了。李长笑洒脱一笑,也不拘谨,目光落在男、女、老、少的男子身上。 此男子乃是修士,样貌本十分俊秀,但一次出海杀敌,回来便染上了诡异病症,头发脱落,长出黑刺,且一直不知身患何病。 他哀求道:“神医…救我。”李长笑道:“我且试试。”,为他把脉问诊,问清得病前后,上看男子乾坤,下看其生死、祸福之变化,延伸五行之理… 李长笑看病,虽也依循病理,但病理之外,实更是玄乎。他边看病症边做解析。角度却与扁祸病理之说,截然不同。要更为玄乎。 若非早在先前,李长笑的医名已经打下,此刻定有不少人,将他误认为神棍。李长笑治病之法,却也着实奇怪。 他将那病人扶起,面朝太阳,蹲站马步,双手举过头顶,各端着一铜盆。盆中装满水,李长笑在水上洒一层油,将油点燃。 铜盆烧着烧着,浑身的黑刺,竟也无端自燃,最后尽数烧光。李长笑再开一计,生发长发的药剂,那修士的病症,便算是彻底痊愈了。 两人的医治手法,可谓是各有千秋。 更关键是,互看不懂。扁祸怎么医好的,李长笑看不懂,纵使详细解析,仍是听不懂。李长笑怎么医好的,扁祸也看不懂,一开始觉得此人故意弄玄,后来见那怪病却确实好了。 扁祸怒道:“再来!” “哈哈哈。”李长笑拱手道:“奉陪!” 一时,围观众人齐齐起哄,好是热闹欢腾。那余下的六位病人,亦是满心期盼,那怪病有治好希望,便比什么都开心。 扁祸第二位病人“矮子”,张口便是恶臭,时不时口吐青鱼。扁祸诊断,此人所患病症,乃是血鱼病变种。 针对这位病人,他的治病手法,更是不走寻常之路,他朝李长笑的“无事医馆”,借来一面铜盆。里面打满水,在屋檐瓦缝间,抓来几只昆虫。 将昆虫捏死,丢入水中。让矮子病人盯着铜盆。不出一会,强烈的呕吐感传来,他没能忍住,吐出七条小青鱼。那青鱼在铜盆中游动,竟真是活物。 只恶臭难忍,围观众人齐齐捂鼻,回退数丈。扁祸将青鱼杀死,剁下鱼头、鱼身、鱼尾。将鱼头埋入土中,鱼尾泡在酒水里,鱼身大火烘烤,再叫矮子病人吃下去。 矮子病人强忍不适,将鱼身吞下,竟见病症真的好了。 众人惊叹不已,无论修士、凡人,道行之深浅,全都各有动容,宛若开了眼界一般。 已有三人痊愈,这场怪病、怪医的较量,更是如火如荼,传遍了大街小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事医馆、有事医馆的街道,就这么宽敞,容纳数千人已是极限,那后来者即便好奇难耐,不愿错过这场好戏,也是苦无门路,苦无站位。 一时间好生惋惜。 此事甚至惊动在兴邦城的女帝王如意。她也心痒难耐,被挑起了兴趣,想起前些时日,天机道又有成功,制出数面“折影镜”。只需几面镜玉相结合,便可将某处景象,即时即刻的映射在玉面上。 那折影镜还真不小,虽取“镜”子为名,但外观看起来,却是一大块碧蓝色的宝玉。约莫十丈高,十丈宽。 王如意心道:“这等妙事,想必好奇者甚多。既有此物,我如何能独享?也叫天下人瞧瞧,我大余人的风采。”于是命人将折影镜,搬运到兴邦城大广场中。 只见那碧蓝宝玉上,映照出无事医馆、有事医馆画面。李长笑、扁鹊人像同映在其中。此时两人较量,已至白热化。 李长笑正以自己见解,讲述第二位病患的病症。第二位病患,乃是女子,怀胎十三月,腹部奇大,积压五脏六腑,倘若再有一月半月,那女子会被生生挤压而死。 李长笑治病之法,更是奇之又奇,取出四枚铜币,烧得滚烫无比,让那女子投掷。待女子投出正面时,李长笑急出一针,扎在女子腹部。 便见女子腹部小了半分。女子再投掷铜币,又掷出正面后,李长笑再扎一针。如此反复,四针扎下。女子腹部已恢复正常孕妇大小。 李长笑喊来接生婆,很快,便听一声婴儿啼哭。 第755章 神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如意远坐一阁楼露台,看那玉面映衬的景象,笑颜绽开,眼中骄傲自得,欢喜无限。李长笑在鲛人族杀名远扬,但在人族,除却大余救海一事外,名声并不算广。 实是因时世所致。李长笑入海杀敌,向来独来独往。因身上鲛血太重,甚至需尽量避开人族。否则鲛人狂乱,反牵连其他人族修士。 他行踪诡异,寻常炼虚修士,连觉察他的存在都难。如此一来二去,杀名不显,倒是“医名”大显。 兴邦城中,大多修士都知道,有名年轻修士,医道精湛奇特,可与天下第一神医扁祸较量。 扁祸心头泛嘀咕,前两场较量,李长笑医治“男”“女”,手段均是奇特之至,他试图以自身医理,解析其中可能性,发现全然不通。 扁祸自问自身医道绝世,凡治病救人,下毒害人,万变不离其宗,一道通则万道通。这种全看不透的情况,着实少见至极,纵观其一生,这是唯二一次。 扁祸较起劲来,偏爱钻牛角尖,且是非把牛角尖钻透,钻穿,钻碎不可。否则天下第一医的名号,何故落他头上。此刻再难忍耐,快步走到女病人身前,为她把脉问诊,又抱过婴儿上观下瞧。 见确确实实,女人、婴儿均是好了,那病真的消了,心头随即大震,一脸凝重的望着李长笑。盯了好一会,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较量来到第三场。 扁祸的第三名病人,乃是一名胖子。身材高大,体态臃肿,然奇怪的是,这名胖子今年仅不过三岁。 他一眼扫去,便知如何医治,侃侃而谈,告诉众人,也是告诉李长笑,此病乃骨肉病,得病者并非这名胖子,而是他的母亲。 于是开始救治,先取地上黄土,天上白云,滴入母子二人指尖血,置于钵体研磨。研磨一炷香,得出细密的赤色粉末。 再分别喂母子服下。不消片刻,胖子消肿,恢复了三岁孩童模样。 旁观众人齐齐称奇,都称这两名医士,道行之深,当真举世罕见。治个病,却比看戏法还精彩。 李长笑又医老人,老人是大余当朝官员,便气郁结难抒,挺着大肚,好似孕妇一般。张口便是恶臭扑鼻,面如土黄。 李长笑也展露身手,将老人倒悬起来,解去鞋袜,取出两枚银针,分别插在老人左右脚脚心。再抽出一根银色细丝相连。 李长笑每弹一下银色细丝,老人便嚎叫一声,腹部一阵翻滚。待弹到第九下时,李长笑将老人扶正,老人面露苦色,架着腿,捂着腹,左右环顾。 李长笑指了条明路,老人快速冲进有事医馆,一泄千里。旁观众人也是瞧出端倪,扁祸治病救人,是一切皆可为药,对药理研究至深。李长笑治病救人,则更为玄乎,似是玩乐打闹一般,气氛欢快。 这场怪医较量,实没什么悬念,余下的小儿、瘦子,病症虽怪,但在李长笑、扁祸医治下,那病症均是手到擒来,再轻易不过。 甚至一度让众人误认为,治病救人,不过是想当然的儿戏。以医道而论,扁祸赢得毫无悬念,但李长笑却不算输。 直至入夜,两座医馆前,看热闹的众人,这才纷纷散去。路上仍在津津乐道,对今日的治病趣事,回味无穷。 行人散去,王如意这才带上两名随身侍卫寻来,明媚无限,满面笑颜:“李大神医,朕也病了,你不帮我看看么。” 李长笑无奈笑道:“你是来找我茬,健康得很。那病了。”扁祸本不欲理会,但一听这话,心想这女子若真有怪病,连那小子也瞧不出,自己如若医好,岂不胜之?于是三两步行来,强行把过王如意的脉搏。 这一探,不消片刻,便既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怎说她没病的,她分明有病,小子,你医道虽怪,比我却差上一筹,哈哈哈。” 李长笑眉头一皱,忙去探查,王如意三天两头,便来寻他说话喝酒。他时常替她把脉,却真无半点毛病。但扁祸之医理,他又佩服不已,绝不可能出错。当即又疑又惊,放下手头活计,面色凝重走来。 王如意实也被吓得面色苍白,尤其听到自己有病,更是惊慌不已。但见李长笑神色大变,快步朝自己走来,心中却有欢喜无限,想着人总有一死,但知有人记得自己,想着自己,关心自己,便什么不必再求了。 扁祸将身一横,挡住李长笑去路,笑道:“小子,你想抢我病人不成?”李长笑道:“您老若能医好她,自是再好不过。只我关心得紧,总要让我瞧瞧。”扁祸笑道:“这病不是一时半会,你若能探出,早便探出了。现下再瞧,又有甚么意义。” 李长笑一听,确是此理。扁祸身为天下第一神医,也不必骗自己,“还烦请前辈,务必治好她。”扁祸嘿嘿一笑:“这当口,又一口一个前辈了。” 李长笑与扁祸,先前可是有不少,拳拳到肉的交锋。那时,李长笑一口一个老匹夫,扁祸一口一个臭小子。打得可是不可开交,水火不容。 扁祸道:“哈哈,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但今日较量,却是我赢了。”王如意气道:“谁说的,我又没说要你医,你怎就赢了。” 扁祸神色揶揄:“你真不要我医?良机难得,有人医道玄怪,通晓乾坤五行之变化,但医理浅薄。瞧不出来,我却不同。”王如意脸蓦的一红,羞赧赧道:“你个怪医,说这说那,也不知说些什么。” 扁祸笑道:“哈哈”看向李长笑,道:“你且别动,此病需你帮忙。”李长笑素知扁祸治病,万物皆可为药,也不起疑,老老实实站着。 扁祸把脉,点一点头,朝李长笑道:“抱她。”李长笑一愣:“嗯?”王如意羞得跺脚:“庸医,说甚胡话。”满脸通红。 扁祸道:“抱她便是。”李长笑将王如意环抱而起,王如意适才羞恼无限,大骂扁祸庸医,但被李长笑一抱起,便又不再说话了。 扁祸笑道:“哈哈,好,抱个一夜,此病便好,你这小子真没良心,这样欺负一女孩子。” 王如意这才知道,扁祸竟是这样医治,一时间心中连道:“呀,真是神医。” 第756章 夜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王如意被横抱入怀,大觉那人手掌宽大有力,肩膀宽厚。王如意执政多年,气场强大,身段比大多男子,都高得几分,绝非小巧倚人的弱女子。但此刻入怀,相比之下,但正显得小巧倚人了。 心神不住一震荡漾,满心舒适安逸,脚尖紧靠,双手也不敢乱放,老老实实,“安置”在腹部。一世女帝,竟如此拘谨。偏又无限柔情蜜意,以至于连来寻李长笑,是想说何事都忘记了。 又想起扁祸适才,好似说“一夜”二字,心想这样抱自己一夜,心中既是期待,又是羞赧欢喜,强撑一丝颜面,道:“你耍我们不成?”,语气中想尽量加上几分问罪、责问意味。但话出口时,却不知怎的,变作了柔柔糯糯,底气不足的声音。 扁祸冷笑两声:“这病,你得病不自知,那小子看病而不知,只我能医。”李长笑道:“如意,这老先生医术非凡,我们且听他的便是。”心紧王如意安危。至于扁祸是否在骗自己。李长笑实觉不可能。 扁祸奉医为道,一生都在行医,这种人最是偏执,最是古怪。偏偏最是纯粹,凡涉及医病之说,扁祸绝不会开玩笑逗乐。 两人早在较量之初,李长笑早便在心中,暗暗承认自己医道,远远不如这名老人。此刻听他神色虽欢喜,却严肃,更非胡话乱驺。 王如意喃喃道:“你都这般说了,我又能怎般嘛。”当即不再反驳,面上涨红一片。只两人分离很久,上次这样抱着,还是剥名之刑时。当时王如意手不能动,脸被污泥遮挡,狼狈至极。如今倒是娇艳欲滴,香气缠鼻,反倒不知双手放在哪儿,心中还是拘谨万分。 王如意忽意识到,身侧还有两名侍卫,强压羞赧意,道:“你们且退下吧,朕在这里很安全。”侍卫见女帝神色不对,哪敢久留,当即快快退走。 侍卫离去后,又因夜渐深沉,两家医馆外已无人迹。仅扁祸、李长笑、王如意三人,王如意稍稍大胆,头便朝胸膛靠去,手指悄悄点了一下李长笑。见李长笑并无反应,又点数下,最后改点为摸,出言调侃道:“身子倒挺结实,比朕的三千后宫结实多了。” 扁祸道:“胡说,你有个屁的后宫。”王如意这话,本是强撑面子,被揭穿后自是恼羞成怒:“朕国大家大,怎就没后宫了?”扁祸冷笑两声。 王如意心一咯噔,先前可是见过,这怪老人看病断因的高超手段。倘若真说个所以然来,自己岂不颜面不保,当即急忙岔开话题。 李长笑抱着王如意,自是那医铺子也收不得了,扁祸因医道大胜,欢喜不已,先前与李长笑的拳脚大仇,自也不算作数。干脆将李长笑邀入他的“有事医铺”,煮了些膳食一起吃。 李长笑在一木凳坐下,王如意喃喃问道:“你累不累,若累了放我下来也无妨。”扁祸插嘴道:“累个屁,你才多重?便是换一石头,一座小山,叫他扛上一天一夜,也未必会累。”王如意道:“不累便好,那朕这怪病,可就有劳李居士全力医治了,你可务必要治好啊。”,心下窃喜,手脚更为大胆,身子轻挪,寻一个舒适的姿势,仍由李长笑抱着。小脸粉红扑扑,霎是明艳可爱。 两人这一问一答,可全没给李长笑说话机会。李长笑治病救人,以病理为辅,先看人乾坤造化,后看人生死祸福。通过拨动一人的真假生死祸福乾坤造化,将人的怪病拔除。 这医病之法,严格说来,虽起治人之效,却不可算作“医”。纵观数座天下,纵观历史,能以一人之力,通真假、掌乾坤、夺造化、晓生死、藏祸福之人,也就李长笑而已。 但倘若一人,生死祸福乾坤造化全正常,李长笑又医理涉及不到,便确确实实看不出了。 只这种情况极少,但绝不代表没有。幸得扁祸照看,李长笑心中实在暗暗感激他。 扁祸顿来三碗黑汤,道:“此是养颜增寿汤,服之养颜增寿。对你我仙家中人,效果寻常,对凡人却大大好处。” 仙家修士,从寿名一千,加至寿数一千一 可谓是难上加难。但凡人从寿数一百,加至寿数两百。难度却大大降低。 扁祸待王如意确实不薄,炖煮这一药汤,足见有用心招待。王如意接过一碗,道一声谢,便自个喝去大半。那药汤入体,非但将腹中饥饿消除,还觉精神振奋,好似在看不到的地方,也得无形滋养。 扁祸道:“你毫无修为,人运青睐,想必你便是大余国君罢?”王如意点头,李长笑接过她喝尽的碗,返回案桌上,其上残留淡淡红唇印。 今日王如意有事寻李长笑,事先精心打扮一番。脸上施了粉黛,洒了香薰。她皮肤白皙,此刻抱在怀中,恰似一枚温玉美人。 扁祸便在想啊,他虽有“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但实从未修行过半分。他记忆中便是医人,医人,再医人。他本深居青域大武州“蜈蚣谷”中,百千年来,出谷次数屈指可数。 那修士的术法、功法、法宝,均不大懂。他就是医着医着,道行莫名便深了。正是因此,他面对王如意时,便觉遇到了相似之人。倘若灵气不曾枯竭,这王如意,定也能治国治出个修为来。 不说别的,放在四五千年前。这镇海巨舰一下海,身为国君的王如意,受冥冥影响,化神修为便少不了。 第757章 风雪旧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养颜增寿汤效果非凡,王如意喝下肚,不过半个时辰,便姿容焕发。王如意因重重奇遇,本已青春永驻。多少年来,容貌不减分毫,本已无甚挑剔之处,但得此汤滋养,便好似一块美玉上,再附着几分淡淡薄雾,比之以往更胜几分。 不知是她这病症特殊,还是扁祸的医理特殊,只需被抱着便能好。她一开始心中窃喜,心脏砰砰乱跳,只道自己没有来错。但后来,大觉李长笑肩膀宽敞,浑身舒坦,眼皮渐沉,竟渐渐睡了过去,不出一会打起了微鼾,眉眼舒张,睡得极香。 李长笑笑她白天端得架子太重,女帝摆得威严太足。真正睡熟之后,神情却明艳可爱。哪知王如意睡着后,反更为不老实,时而伸手摸脸,时而把玩头发,怕是做了个与现实相差无几的梦。 只梦中更为大胆。 李长笑与扁祸,聊起了医、病一道。李长笑以晚辈姿态,大有探讨请教之意。如若常人寻扁祸聊那医病之道,扁祸大多不愿理会,更不愿费口舌。只因普天之下,医道他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与旁人说那些,不过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但却偏偏乐意与李长笑探讨。因两人医道医理,几乎完全相悖。扁祸实也好奇得紧。李长笑倒不做隐瞒,将自己如何医好他人的缘由,再细说一遍,详加解释。 扁祸这才理解几分,但终究不不懂真假祸福、乾坤造化生死之玄。只似懂而非懂。扁祸对自己医理,却也不做隐藏。告诉李长笑,他的医道,可不似李长笑那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柔和。而仅只有两字“相克”。 万物万事,皆有本相。只需挖掘本相,再以相克之物相克之事攻之克之,无论什么病症,自然手到擒来。 扁祸说得兴起,提起一件旧事。在无尽森异病倾出的时候。扁祸身为医道,听到消息后,不远万里奔赴红域治怪病。 并将红域所流传的怪病,探究本相之后,全归位一类“类腐病”。既因腐而引起的病,尽管病症表现千奇百怪,有些病症更截然不同,症状相反。 但本相却相似。 说起红域,李长笑便想起“病士”,忍不住问起扁祸,那病士延寿一路,能有多大可能。扁祸精通医理,告诉李长笑一个秘密。若说“病士”之祖,或许非扁祸莫属了。 扁祸行得乃是医道,从未与人斗过法,从未认真修过道。之所以机缘巧合,修为莫名高涨。怕是因为在治病过程,他难免有被感染的情况。 如此自医数次,扁祸便发现,自己体格变得强壮,气力变大。但扁祸与病士不同的是,他从未主动染病。只是在一次一次行医中,修为蹭蹭上涨,即便有意压制,也压不下半分。 灵气鼎盛时,有人读书读出修为,有人行医行出修为,修为来之太玄。 说着还露出苦恼之色。扁祸自始至终,只将自己当做医士看待。凡病也好,仙病也罢。只要够怪,他便手痒难耐,非要医好不可。 但说起真正的怪病。 扁祸不住想起曾经一个怪医病人,他来自极北之地的雪宗,名为风雪尊者。 说起风雪尊者,李长笑立时来了兴趣。想起梦道神尊的陵墓、大余国、王如意…种种种种一切。若非那日,李长笑在大雪山深处,发现风雪尊者尸首,怕结果另有不同。 世事便是如此奇妙。 而今… 这名天下第一神医扁祸,似也被风雪尊者提及过。李长笑忙追问当时情形。两人交谈之音,把王如意吵得醒来。惊觉自己的右手,正盘摸着李长笑的耳垂,左手轻抚脸颊,尚在对方怀中。 这姿势让她羞燥无比,但转念一想,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必再装什么矜持了。 她见天色尚晚,今夜似还有很长。这座小医铺内,燃着灯光烛火,温馨无比。扁祸又讲述着曾经旧事,她便认真听了,却发现这个故事,颇为阴森诡异。 便是扁祸,说起此事,也大觉隐隐瘆人得紧。 扁祸本常居蜈蚣谷中,谷内有万种品种不同的毒蜈蚣。有道是医毒本同源,扁祸治病救人,常离不开这些毒蜈蚣。 一日,扁祸蜈蚣谷中,来了“九十七”名病人,这些病人,均出自“紫琼派”。扁祸医人,从不问来历,身份,只需病症够怪,能挑起他的兴趣,他便全力医治。 王如意道:“好个怪人。”她沉醉在那蜜糖中,反倒连他人说话,不易插嘴的道理忘了去。扁祸没有理会,继续述说当日之事。 紫琼派的九十七名病人人,十人炼虚初期,四十人化神,余下元婴、结丹不等。扁祸把脉问诊后,发现要治好紫琼派众人,需用上蜈蚣谷中,一种名为“七绝蜈蚣”的毒素。 于是扁祸便上山采蜈蚣。七绝蜈蚣长有七翅,擅飞,且含剧毒。从周身飞过,甚至无需触碰,便已算作中毒。不出七日,便化作一摊血水。 故名为“七绝”,意在“七日而绝”。这种蜈蚣自不好抓,扁祸本做足准备,入山谷寻个十天半月。 哪知刚入山谷,便见几只七绝蜈蚣,胡乱飞动,速度虽快,却东窜一窜,西窜一窜。扁祸取出法宝“兜毒袋”,左一挥,右一挥,竟抓下十数只七绝蜈蚣来。 扁祸打开兜毒袋,抓出一只七绝蜈蚣,却忽然发现,那七绝蜈蚣虽仍是七绝蜈蚣,但鳞甲间隙处,却长出密密麻麻肉瘤。 模样甚是瘆人。 扁祸对蜈蚣、毒蛇等毒物,研究极深,但一时道不上来。只能先把所有七绝蜈蚣,抓回自家小屋。 第758章 离奇怪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人会患病,蛇虫走兽,亦会患病。在扁祸的医理当中,有形无形之物,均有患病可能。他回到蜈蚣谷,此时紫琼派的九十七人,均已在屋外搭建起了九十七座病屋,各自躺在床上,不敢乱动。 扁祸将七绝蜈蚣抓回,七绝蜈蚣毒性之烈,仅“兜毒袋”这等神物,方才能稳稳兜抓住。扁祸抓回七绝蜈蚣,便即开始研究如何利用七绝蜈蚣的毒理,治好紫琼派九十七人。 将一只蜈蚣抓在手中,自上朝下打量,扁祸便知这蜈蚣,得了某种兽病。扁祸的病理包括世间万物,并不只是医人。他怕蜈蚣兽病,影响到它的毒素,于是先花费心思,看看能否将蜈蚣兽病治好。 发现治不得好,但毒性变化却不大,当时扁祸还推测,自己终究是医人厉害过医兽,拿着兽病束手无策。便想着,既然毒性变化不大,便先用七绝毒,先将紫琼派众人医治好。 于是将七绝蜈蚣,从中抛腹,取出毒囊,置于研钵当中盘磨,加之各类奇怪药物。制成黑色药膏,一一涂抹在紫琼派众人身上。 因紫琼派来人太多,药膏已经用尽,只用到四十二人,余下的五十五人,还没能施药。扁祸又上山采蜈蚣。 这一次,便有怪事发生了。他一如上次,十分轻易,便将十余只罕见的七绝蜈蚣,全抓入袋中。但扁祸并未离去,而是大觉诡异,不知为何,那七绝蜈蚣为何集体得病。凡有关于“病”的事情,他一但起了好奇心,便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于是扁祸深入谷中,蜈蚣谷中一切,他均已熟悉得不行,知晓七绝蜈蚣的巢穴所在。只他不会道法,修为高是高,但不擅长战斗。那里即便对他,也存在极大风险,轻易不敢靠近。 行至巢穴处。扁祸忽觉阵阵冷意,沿路的泥土结霜,生出一朵一朵冰花。深入一看,才知七绝蜈蚣洞窟中,正有一道身影盘腿而坐。 那冰寒之气,正自此人身上发出,扁祸不喜外出,一开始不知此人是何人。但见四周全是冷气,不住出言呵斥,这七绝蜈蚣畏寒,因此而患病也是应该。 那人置若罔闻,仍旧散发冷气。扁祸再加呵斥,自报姓名,那人这才睁眼。原来扁祸虽极少外出,但外界的名声,却传得极广,此人也是来寻医的。 只初来乍到,蜈蚣谷地势复杂,总探不到扁祸所在,误打误撞,见有一座山洞,便坐进来休养几日。 扁祸一听此人也得了病,第一眼看他,此人身材高大,修为精深,通体寒气外溢。不似有病。第二眼看去,仍不觉得有病。便觉得此人是故意找茬,怕是想抓蜈蚣谷奇草怪蜈蚣的。哪敢相信。 但见他求医急切,如若放任不管,怕有极多奇草异兽,要折在他手上,便假装同意,将此人带回了家中。 经紫琼派之人介绍,扁祸这才知道,此人名声不小,尊号“风雪尊者”,来自极北之地的雪宗,是雪宗长老。 扁祸顿了一顿,目光阴沉,继续道来。怪事便从此刻开始,是扁祸一生之中,最大的怪事。那风雪尊者本无病症,却坚称自己有病。 扁祸对自身医道,是绝不怀疑半分的,望去一眼,没病就是没病,绝对是胡诌假装不来的。 但见风雪尊者说得坚决,单以修为而论,彼时的扁祸要比风雪尊者高得多。但斗法能力,风雪尊者身为雪宗长老,手段更不会差。扁祸只能先顺他口风,将他安抚下来。 当务之急,是先将紫琼派众人医好。扁祸精心调配一月,九十七名紫琼派怪病,已全部医好。 这下子,那风雪尊者的委托,更是推无可推,扁祸只能帮风雪尊者把脉问诊。一番探查,风雪尊者气血顺畅,精神饱满,哪里像染病样子。甚至道行日渐精深,大道勇猛精进,分明前途不可限量,修为再进一步,都有大大可能。 扁祸把脉过后,更确风雪尊者无病,但自不直说,只委婉说些玄乎医理,想将风雪尊者大发离去。那料风雪尊者一口咬定自己有病,并且病得不轻。 如此反复,便是扁祸也起疑了,当时便想:“身体无病,莫非是心病?我医道虽强,虽绝无看错可能,但若是例外呢?”疑惑下,认真为风雪尊者探究病症。 扁祸当时怀疑乃是心病,对症下药数次,见情况不曾好转。又换各种方向,风雪尊者本无病症,反倒医着医着,多了好些病症。 扁祸手段用尽,更确信风雪尊者无病,当即怒了,觉得这名尊者,全在拿自己寻开心。是故意来捣乱的。于是将让风雪尊者滚出蜈蚣谷。 风雪尊者坚称自己有病,并且大骂扁祸名不副实,乃是欺世盗名的庸医。扁祸气得不行,但强压下来。 王如意问道:“然后呢?”听到这里,已十分感兴趣。 扁祸一叹,在风雪尊者走后,更加诡异的事情,便发生了。先前九十七名紫琼派门人,大病治好,却不曾离去,一直居住在病屋当中。 扁祸专心医道,没曾留意,忽有一日,上山采药而归,忽见紫琼派人仍旧逗留,便去问其中一人,“你等病症已好,怎还不离去?” 紫琼派人说道:“扁神医说笑了。”均不相信自己病症已好,仍坚信自己有病。扁祸当即把脉问诊,确定万分之一万,病症确已全消。即便用医理解释,紫琼派之人也是万万不信。 扁祸正被这接二连三的怪事,弄得头昏脑胀,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第759章 无力医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扁祸稍加细想,便猜测,这紫琼派众人,在外怕有仇家追杀,想在蜈蚣谷躲上一阵。故效仿那风雪尊者,自称有病未曾痊愈,如此一来,就可赖在蜈蚣谷不走。 说到这里时,柴火已烧去大半,光线变得昏暗。李长笑劈了些柴,投入火堆中,不出一刻,火光重新变得光亮。 李长笑从葫芦里,倒出几碗小酒,悬在火上温热,淡淡酒香四溢。又从一左一右两个袖口,取出香甜干瓜子,分一半给王如意,两人边嗑瓜子,边喝酒,边听着曾经旧事。那闲适之情,让人艳羡。 扁祸想到此事,却目光凝重。他本不喜喝酒,但鬼使神差,仍是喝了几口酒,发现这酒意甚烈。他问道:“小子,你医理与我相悖,你倒说说,他们是真病还是假病?” “现下我也想通了,就像这女人一样,你怎么都瞧不出的病症,在我眼中,却一眼能看出。兴许那病症,我怎的都瞧不出,你却能一眼看出。” 扁祸自大高傲,尤其是在医道上。 若非两人医道相悖,李长笑的表现,某种程度而言,打开了扁祸的眼界。否则以扁祸的性格,是绝不会重提此事。“医道”相关的事,他是绝口不可能,去问询、请教他人的。 王如意啐了一嘴,不再说话。商讨国事她在行,那仙家修行一事,她便一窍不通了,更别说这医道之事,她现下可还是“病人”。但不住心中畅想,倘若灵气不曾枯竭,或许这世上,真能多一对神仙眷侣。那用接那治病由头,蜷缩着,珍惜那片刻温暖。 李长笑回答道:“是真病。”扁祸问道:“怎说?你可看出端倪?”李长笑摇头道:“扁老,我说实话,若论医理,你比我高无数倍。你是高山,我是路边碎石。你都看不出,我又怎会看出。” 李长笑又道:“我之所以确认,那风雪尊者有病,是因为…我见过他的尸首。” 扁祸奇道:“那时过后,我确在留意风雪尊者动向,听闻他死在宝来洲,临死之前,留下传承之物,引无尽人前去争强。”李长笑道:“假的。”他将风雪尊者假设传承,实则诱天骄前来,欲行夺舍大计,一一说清道来。 更说风雪尊者大费周折,最后以至于真将自己害死,一切又一切的缘由,全在于那无病无症的病。 听到此话,扁祸一愣,旋即目光明灭不定,许久才叹一口浊气,道一声:“果然如此。”纵使早有推断,但推断仅是推断,直到今日,听闻风雪尊者下场,心头的疑石才落下地来。 他确不是故意作乱。而是病症极怪,真正求医无路。 扁祸道:“怪哉,怪哉…”李长笑问道:“那紫琼派九十七人,可还在世,我去寻他们问问。”扁祸道:“也死了。” 李长笑诧异:“九十七人,全都死了?”扁祸道:“是的。” 随即说回之前情形。风雪尊者走后,分明已经痊愈,却仍自称有病的九十七人,曾日前来求医。 扁祸一开始,还怀疑难道自己,当真是医术倒退,没能医治干净?于是抓几人认真把脉。发现确无半点病症。 扁祸不由得怒了,当时本就因风雪尊者的事情,被弄得心烦意乱,觉得自己一代神医,竟被人这般戏弄。 不住又想,自己救了你们,你们不感恩也罢,还学那混蛋戏耍我。一怒之下,关门谢客,放言道:“今后我扁祸,绝不再医紫琼派门人。” 于是苦研医理,闭死关。这一闭便是两年,不见任何人,不理任何事。 前一年间,门前偶尔能听到紫琼派门人,在蜈蚣谷行走、说话等声音,甚至透过门缝,隐约可见不少人,跪在门前求医。扁祸当时被愤怒冲昏头脑,只觉这紫琼派,当真是白眼狼,竟换着法子折辱自己。 于是醉心研究医道,再不闻窗外之事。一年便如此匆匆过去。 自第二年开始,门外走动、说话声音渐渐少了。待夏转秋时,凉风习习,门外已经再无杂音。 扁祸推测,是那紫琼派门人自讨没趣,已自个离去了。他这才重新开门,放眼望去,九十七座病屋,尽皆被拆除,紫琼派的病患,却已经离去无疑。 扁祸虽把风雪尊者,连同九十七人,一同赶出了蜈蚣谷,却一直闷闷不乐,总觉心头有阴云笼罩。苦研两年,家中药草毒物,均已用去大半。 于是上山寻药,也可当做是消遣。时隔两年,蜈蚣谷变化不大,因蜈蚣谷地势奇怪,乃是五毒汇聚之地,沿途有毒之物,随处可见。哪怕一花一草,都可致人于死地。 扁祸来到一片山崖,见山崖上,悬有一株珍稀的草药。于是飞身摘去。却见山崖下,有一紫琼派门人,摔得粉身碎骨。 扁祸仅是稍惊,毕竟修士身死,实非罕见事。但随他入山采药,便见越来越多的修士尸首。全出自紫琼派。 有自封灵气,上吊自尽者,有自刎割喉者,有身困巨石,投入江河者… 各种死法。 所有尸首加至一起,不多不少,共计九十七具。 且均是自裁身亡。紫琼派众人,修为实不算低,倘若不是有意求死,这上吊自尽,自刎割喉、等死法,又怎能奈何得了他们? 扁祸当时双腿一软,面色苍白。不是为他们的死而悲哀,而是心中隐有猜疑。 他们…或真患病了。 而自己无力医治。 第760章 争“宠”,另作猜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扁祸自那以后,便留下一道心结。他自接触医道开始,突飞猛进,早早便成天下第一神医。曾立过誓言,凡只要他想救的病人,就绝不会当着他面病死。 紫琼派的九十七人,全都身死,虽是自裁而亡,但倘若真是因那怪病而起。扁祸实也算违背了誓言。 于是他将九十七具尸首,带回屋中,潜心研究。想验证是否真有怪病,扁祸本推断,那怪病乃是心病一类,但人已经死去,那心病自然便全消了,所以怎么找寻,也寻不到半点病踪。 最后不了了之,只能空留遗憾。变作一件不愿回想,又没有结果的旧事。 此事过后,有紫琼派的人顺藤摸瓜,寻到扁祸的蜈蚣谷要人。扁祸嫌麻烦,再加上蜈蚣谷发生这等事情,继续待在这里,总会想起那伤心事,实也没什么好待的了。于是干脆云游天下,主动去寻怪病怪症。 既算砥砺医道,也算做散心。 …… 夜正深。四下街道已无行人,唯有扁祸的有事医铺,仍亮着烛火。扁祸说到这里,这件怪事已经说清道楚。再之后不久,便是灵气突然枯竭。 王如意听得玄乎,因为这些旧事,比大余国历史都悠久,但又切实发生过。且当事人就在眼前。让她生出一种古今交错,仙凡交汇的奇怪感受。 偏偏是她这位人间帝王,因自身际遇、时世、人运等重重因素,对“仙凡交错”四字,感受远比正统的仙人,普遍的凡人,深得多得多。 扁祸说起灵气枯竭,不像其他修士一般,纵使满脸困顿痛惋、无奈愤怒、悲切哀愁。反而十分兴奋,只因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医士”而非修士。 他告诉李长笑,灵气枯竭之后,众人都在化凡,唯有好几种怪病,却愈演愈烈。许多他已经治过无数次的怪病,病理病因也大变模样。再治起来,变得棘手很多。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无病自然也不成医。怪病愈多,扁祸的医道,反而愈发宽敞。只是灵气枯竭,扁祸的医道再深,也已不伴随修为、境界的提升。 所以现在的扁祸,道行远比灵气枯竭前深得多得多。说完事态由来。李长笑亦是凝重万分,问扁祸倘若怪病为真,那为何只传染给紫琼派九十七人,而扁祸自己却是无碍。 扁祸沉思片刻,做出解答,以他的解释,怕是那怪病,先传染在了七绝蜈蚣,扁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七绝蜈蚣毒素,打入了紫琼派九十七人体内。虽治好了紫琼派众人原本的怪症,却因此染上了更怪的怪病。 李长笑深表赞同,但又既提出另一看法,彼时的风雪尊者,杀力虽远强于扁祸,但若论道行修为,实不比扁祸深。但比之紫琼派众人,却要高出不少。 李长笑又说,他便知道一种怪事怪物。也古怪至极,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但却有一限制,只传给道行下位者。说着,便将七星毒尊的七星蛇事迹列举出来,详加解说。 扁祸初听还面色平静,但随话题深入,瞳孔渐缩,听得越发认真,深怕错漏半个字。听到后面,更是不顾形象连拍大腿,兴奋不已。 这等传染角度,他却从未考虑过。并非他医术不够,恰恰是因为,他医术太够了,反而道术浅显,治病时,满心都是浩瀚似海的医理。哪里顾得上,那他不在行的“道理”。 偏偏他又十分自傲,不屑去请教他人。这一番夜谈,让他茅塞顿开,交谈兴致大涨。扁祸双眼发亮,不知是烛火映照,还是心神大震,想来应是后者。 李长笑的提示,便像是给他打开一扇大门。本苦无门路的病症,顷刻间冒出无限可能性。 这些东西,憋在心中,不吐着实不快。而李长笑向来有种魔力,凡与他相熟之人,总乐于与他交谈。 于是乎,这一老一少,中间夹着个人间女帝,不聊风花雪月,不聊家国大事,只对那怪病怪症,畅聊了起来。 李长笑顺势探到过往的“长生病”。扁祸听得啧啧称奇。王如意也听得一愣一愣,不知是身在怀中,娇柔本性释放,还是其他,整个人蜷缩起来。有时一阵阴风吹来,窗外夜色浓郁,伸手难见五指,好似藏着大恐怖,她害怕不已,但又觉得胸怀温暖,安全感十足。 反倒越发眷恋这其中滋味。 只是聊着聊着。王如意却不乐意了,渐渐发现两人聊的话题,她一个凡人插不上嘴。想着自己堂堂一位女帝,虽不能长生,但怎说身份地位也是不低。这两个臭男人,把自己当做一个挂件不成? 又想起那李长笑,当真坐怀不乱,要做个真君子?气恼之下,重重捶了他几拳,又想啊,自己岂是那好打发的女人,当即一阵乱动。 李长笑满脸无奈,见王如意脸红扑扑,煞是明艳,便伸手捏了捏。哪知这一捏,先前各种不安分的王如意,一下子便静了下来,脸色红极了。 扁祸对那病症聊得正起劲,哪还理会王如意,见李长笑分心,急忙叫喊了几声,又将先前话题续上。 于是乎,反成了李长笑最忙。这一老一女,好似争“宠”一般,非要李长笑,将注意全放自己身上不可。 王如意对扁祸的评价,也从“大神医”,一路跌到了“骚老头”。直到后半夜时分。扁祸忽有所悟,话也不谈了,起身就要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李长笑追问,才知扁祸既知这怪病的门路,不再一头雾水,自要去解开这大心结。他要回青域大武洲,回蜈蚣谷,挖出紫琼派九十七人尸首,用来验证心中猜想。 第761章 和谈大会,鲛族使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扁祸本千里迢迢,赶来玄域大余,是想以自身医道,反哺人族,略尽微薄之力。但他生来放荡偏执,一但遇到感兴趣的病症,便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理了。 更何况这怪病,已困扰他多年。一时兴致冲昏头脑,当夜便准备动身。扁祸的行李倒也简单。一个木箱子里,放着一些草药、银针、几件衣物、靴子。明明修为不差,但随身行头,却仍旧与凡间医者,无任何差别。他将行囊收拾妥当,问李长笑讨要几片粗饼干粮,塞进身后木箱。临出门前,说道:“小子,这医铺给你了,哈哈哈。” 仰天大笑,径出门去。 李长笑目送他远去,那背着竹箱,渐行渐远的身影,渐被夜色笼罩、吞没。李长笑心中轻叹,这扁祸实也是位妙人,世间罕见的妙人。扁祸离去后,夜还余下小半,李长笑与王如意对视一眼,均觉得尴尬。 王如意大感旖旎,心中虽惋惜扁祸这位神医离去,人族少一神医相助。但心中更深处,却为此刻仅剩二人,而感到暗自窃喜。王如意很快意识到到自己身为帝王,生出这种想法,实在是万万不应该。 她脚尖轻搓,绣鞋上的明珠轻碰,发出哒哒的脆响,正自羞涩万分,满心柔情蜜意,欲抒而未抒,只觉今夜无限美好。 忽想起某事,脸上的羞意尽褪,道:“呀!都怪那扁神医说我有病,弄得我措手不及,反害得我连正事都忘记说了。”李长笑调侃道:“可不能全怪他。”王如意问道:“那还能怪谁?”李长笑笑道:“自然还得怪夜色,怪月亮,怪烛火,怪天上,怪地下。”王如意气恼一锤:“好胆,你敢编排我么!” 李长笑问道:“编排你什么了?”王如意轻轻一哼,道:“你这话里有话。你说怪夜色,怪月亮,怪烛火,这些都是死物,怎能怪它们。话中之意,无非是说,什么都能怪,偏偏不能怪我。用反话激我。” 李长笑哈哈一笑,见话中之意被听了出来,忙夸赞王如意智谋非凡,断事如神,这才免于被王如意借此追难。结束闲聊,王如意说起正事。 原来人族、鲛人族两族血战至今,伤亡已经尽皆不小。而近来,鲛人族派来一名使者,名为“鲛凡”,乃是一名鲛人族凡人。 这位鲛凡回见了王如意,述明此行来意,原来鲛人一族,欲要邀请人族众人,前往海中“两仪岛”,坐下商谈停战之约,以免再添伤亡。 人族之大事,自非王如意能决断。鲛人族的信使鲛凡,只是顺道通知王如意,真正的目地,是一路沿北上,路过符域、白域、青域、鼎域。途经一座座人族大国、大势力。陆续递交信报,表明鲛人族意愿。 最后抵达鼎域的万仙城,由那名大乘强者,整座天下,乃至整一人族,真正的话事人做出决断。 大余国因地域原因,率先收到信报。王如意先前寻李长笑看病,便是想告知这件事情。 其实王如意虽是凡人,但对人族局势的洞察、影响,实比李长笑这尊炼虚强者,要深刻得多。这种事情,本不必特意告知李长笑。 李长笑问道:“你觉得这场和谈,人族去是不去?”王如意道:“你曾与我说过,地势、人势、天势,又说过气运、祸福…总玄乎得很,我弄不清楚。但现下有些明白了。” “许多决策,并非人能决定,而是势之所趋。若用我看法,两族血仇,已经不共戴天。绝无和谈可能。这场和谈大会,自不必再去。” 王如意蹙眉道:“但山有错落处,浪有平止时,两族大战至此,我隐约觉得,鲛人族这时提出和谈,显是吃准了势之所趋。料定我们会去。” 李长笑赞道:“你对势的洞悉,已远超大多修士。和谈不代表两族一定停战,但这场和谈,大概率会去。” 王如意叹道:“李长笑…我隐约有预感。”李长笑问道:“什么预感?”王如意道:“人族又到了一个,更为关键的节点。” 李长笑笑道:“想那么多做甚。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不必留下遗憾便好。”王如意轻轻点头,问道:“那两仪岛地处大海深处,鲛人族邀我等去那里,会不会心有歹意?” 李长笑道:“我不敢妄加评论。但那两仪岛,大有渊源。人族曾经与鲛人族,有数次会谈,全在岛中举行。只结果不尽人意。” …… 翌日,清晨,依照扁祸的疗法,王如意的怪病,自算是痊愈了。王如意顾念国事,匆匆乘坐车辇离去。 回到宫中,自是见到宫内侍女,太监一阵焦急,毕竟堂堂一国之国君,夜不归宿,事是少见至极。只怕王如意再晚回半分,宫中便要大乱,派出军队寻人去了。 王如意心情愉悦,让众人不必担心,也知自己昨夜作为,不大合乎礼仪,于是自我检讨一番。百官见她态度诚恳,这才作罢。 …… 扁祸离去后,兴邦城便只剩下一位神医了。李长笑的有事医铺、扁祸的无事医铺,就互相挨着,一左一右。 李长笑掀来回照看,太过累人,于是将两家医铺,合为一家。改名叫做“有事无事医铺”,因名字太过俗成,路过的孩童,刚刚识得几个大字,便总爱指着门前匾额,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去。 李长笑有时心情不错,便赏他们些糖吃。渐渐的,大家都知道那医铺老人,性格随和,医术高明,愿意与他亲近。 日子便一天天过着。 那鲛人族使者“鲛凡”,虽是名鲛族凡人,但脚程却自不慢。离开大余后,一路悲伤。求变五百六十年七月,凌天、敕天、离天三大皇朝,也皆收到鲛人要议和的消息。 求变五百六十一年,鲛凡抵达万仙城。 第762章 人族节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六十一年,中下旬。扁祸一去不回,也不知是探查清那病因后,便将南海之事抛之脑后,还是觉得来过一回南海,觉得没甚意思,干脆不再来了。 李长笑的有事没事医铺,被传得神乎其神,不过多数病症,李长笑总是用“百病散”打发,久而久之,反是那号称百病消的百病散,名声甚大,大家都说仙、凡、猪狗人…凡活物都可药到病除。 本百病散只有李长笑的医铺有卖。但李长笑自不藏着掖着,他觉得这等药散,散补出去,是件大好事。便把百病散的丹方,写在纸上,交给了王如意运作。 王如意当即召开医者大会,诚邀全天下的医者,一同前来兴邦城开会。将“百病散”下放到各大医馆。但严格限定,此药方不可擅自更改,不可谋求私利妄自加价。 彼时的王如意,手腕已经壮大,朝廷上下,无敢不从。何况那各地而来的医者。如此一来,百病散便散布了大余上下。大大小小无数医馆,均有此病方。 购置百病散,自也不必,非去哪有事无事医馆了。李长笑的有事无事医馆,反倒变为了“无所事事”医馆。他倒也乐得清闲。或说忙里偷闲。 李长笑的医馆有两层。地段还算金贵,在一条热闹却不拥挤的地段。人族、鲛人族两族大战,但战火只在海上,大余虽地处南方,但战事难以波及到此处。反倒类似“后勤”一般存在。让参战修士有处落脚,有处歇息。有时派遣镇海、杀海等舰船入海杀敌。 故大余上下仍旧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怕也唯有如此,方才可稳定人运灿盛,保住人族之本,生生不息延续下去。 大余城被九重天浪,冲击得几乎无存。镇海巨舰、杀海小舰需要倾国力而造,导致大余城一直没能重建。王如意确有,就在兴邦城落脚之意。 可想而知,李长笑那医馆,只怕是“寸土寸金”,丝毫不为过。他不过是臭讨酒的,哪来那么多钱财。自是背后有人,借助官场“腐败”,给他批地批财,将那有事无事医馆,建得风生水起。 第一层看病救人。第二层,便是奇了。李长笑收集了许多,天机道怪器。有折影镜、望月统、子母传音哨、千里箭… 这些天机道怪器、新器,对他来说好生新奇。他目光锐辣,天机道再过千年,万年…定将昌盛至极。只因此道顺天而行。 所谓逆游难,顺游易。 修士将乾坤造化,尽收归己身,一身伟力,随意而发,随意而止,自是畅快无比,逍遥无限。但逆天路中的艰苦难行,并非一星半点。路上的多数坎坷,是许多人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去的。 天机道不同,好比那“子母传音哨”,普通凡人一吹,便可将想说的话,通过音韵传到‘子哨’中。修士要想做到这步,修为需是筑基,其次修习过相应术法。 李长笑不住一叹,这天道当真吝啬,天机道姑且可浅显的看做,是向天道借取力量。修士亦可浅显看做,向天道索取力量。天道斤斤计较,把以前丢的力量,悉数讨回。即便是外借,也抠抠搜搜,不肯大方一些。 反倒对待鲛人、洪荒、甚至更遥远天下的神族,反倒十分大方。一诞生下来,就赠予一份大礼:远强于人类的肉身。 人族不多讨要些力量,便只有被狩猎捕食的份。 李长笑倏而一笑,天道本是虚幻之物,哪有具体形体,什么借不借,讨要不讨要,不过是李长笑胡思乱想,全无半点凭据,绝不可当真。 李长笑把玩着天机道怪器。五花八门,各类皆有。不得不感叹,一些人的智慧。许多奇思妙想,便是让李长笑活得再久,想得再久,也未必能想得出来,做得出来。 但想到此处,不住又想起那和谈大会。想到鲛人族,洪荒猛兽。人族与鲛人族拼杀,尚已死伤惨重。但鲛人族与“洪荒猛兽”一比,却是远远不如。 洪荒天下,才是最为骇人的恐怖巨兽。洪荒猛兽,称呼鲛人族为“小鱼”,称呼人族为“陆蚁”,如今陆蚁把小鱼咬得半死。不知哪里还有力量,对付那真正的洪水猛兽。 如此一想,不由大为绝望。李长笑虽是想着,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但…他也不矮了。比他还高还高的,也已经不多了。 李长笑喃喃自语:“李寻道,你可有良策?”整座扶摇天下,全指望一人… 道宗魁首。 应劫之人。 灵气喷井之际,应运而生之人。 李长笑不知,这一切一切,是否仍在他算计之中。心中总为人族未来,多了几分忧虑。李寻道自是厉害。 但洪荒天下更是骇人。十凶十凶…任何一尊,都有大乘期的实力。 结束飘零的思绪。李长笑伸个懒腰,不再多想未来之事。静待和谈大会到来。 求变五百六十二年。鲛人族凡人使者“鲛凡”,路经七十大国、万仙锋城,自扶摇天下回归无尽海域。 一则消息传出,李寻道答应,参与和谈大会。 纵是扶摇上下,均早有意料,但仍轰动一时,相应的大国,大势力无数,一时刻代表人族的重要人物,纷纷汇聚向南。 有凌天国君李天余、敕天国君“张顺成”、离天国君刘雨、有香火神祇慕琴、万仙城城主李寻道、万合山庄庄主苏轻眉、大衍花宗周清瑜、有百山洲的十八黑山寨寨主、大武洲的紫琼派旧人…… 鲛人族一遍,鲛天、鲛喜二老祖,数十鲛人凡国国君… (今天只有一更哈,颈椎疼,意识到自己好久没运动了。出去运动运动。) 第763章 凌天访大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六十二年,三月十七。今日是大余的“天机日”,大余每逢三月十七,便会将天机道怪器,展示民间,鼓励民间专研天机道,大开讲堂,传授天机道知识。大余的天机部,亦会趁此节日,招揽有用人才。 本并无欢庆之意,但孩童最喜新奇玩意,每到今天,便迫不及待游街观赏。见各种新奇玩意。 久而久之,竟每逢天机日,大余上下欢腾一片。王如意并非迂腐之人,于是大手一挥,把天机日真作为一欢庆节日,不止展示天机道怪器,还有各色美食、街道放置鲜花… 兴邦城人声鼎沸,好生热闹,街边琳琅满目,各种奇怪器械夺人眼。 今年的天机日,似更胜往昔,来了许多外地游客。他们每见到奇怪器械,便啧啧称奇,有的赞不绝口,有的出声诋毁,有的说此物多此一举,全无半点用处,但均架不住新奇,一路边走边看。 流连忘返。 凌天国君李天余,胯下骑骏马,衣着光鲜,行于大余街道上,身后是凌天使臣。李天余已是第二次抵达大余,他自夺得皇位后,便全力发展天机道,欲赶超大余。 但事与愿违,李天余效仿王如意,颁布数条政令,虽也起到效果,但远远不如大余。因凌天终究是旧国,且国情比大余复杂得多。乃是由仙朝化凡而来。李天余虽夺得皇位,但国内话语权,远不如王如意一言九鼎。 再加上有离天、敕天两大皇朝互相制衡。许多本来简单的事情,真正做起来,却复杂得多得多。李天余常常为此头疼不已,心中有效仿父亲统一一洲之意,却大感实力有限,时世不允。 只能暂修生息,将这份志向,托付给后人。李天余衣着华贵,胯下宝马,镶嵌各种金石绸缎,神骏不凡,奢侈至极。加之容貌俊逸,虽看起来,已渐偏向中年,但反而更有国君气度。 只是这位国君,怕从未亏待过自己。 李天余道:“听说大余的镇海巨舰,乃人运之所凝,可称为对海杀器,我去拜访那大余国君一趟,看看能否讨一艘回来。” 李天余又道:“这城热闹不输凌天城,我若见了王如意,或可与她商量商量,开几家廉民当铺。”,想着,一夹马腹,驾着骏马,朝大余皇宫赶去。 沿路啧啧称奇。 大是感叹,这天机一道,凌天即便再怎么追赶,怕也难有大余如今规模。李天余真正惊奇之处,是大余上上下下,上至国君,下至三岁小儿,均对天机道兴趣浓郁。如此学风氛围,才是天机道的重中之重。 但凌天做不到,因为大余已成规模,天下的天机道人才,早早汇聚此处。大余便成了天机道的领路者,开拓者。万事万物历来如此,开拓者、领路人最为艰辛,承担风险最大,但后来者绝无超越可能。除非后来者另辟蹊径,不走前人之路,成为自己的开拓者。 修道更是如此。 李天余行至皇宫深处,被接引至一座大堂。发现堂中人真切不少。从左至右扫去,约莫有数十号人。有些许熟悉面孔,有些许陌生面孔。 原来,和谈大会日期已经确定,便在四月二十四日举行。这当口,已有许多一国之国君,一宗之宗主赶来。因事关整座扶摇,即便是道宗魁首李寻道,也难做道凭一人一言定夺。故扶摇上下,有名有姓,无论仙凡,都可参与此一大会。 鲛人一族实也用了一计阴招。 人族庞大,卧虎藏龙,但反而言之,蛇虫鼠蚁更是不少。放出和谈大会,贪生怕死之人,自不愿意与鲛人族死战。如此一来,人族内部分歧自生,鲛人族更有可乘之机。 鲛人族擅弄阴谋诡计,确实难缠至极。 皇宫大堂中的数十人,千里迢迢赶来玄域,自是由大余招待。王如意正坐前方,认出李天余来,颔首轻笑,引他入座。 不少人好奇镇海巨舰生得何样,纷纷提出请求,欲要观上一观,了却一件心事。王如意见推脱不得,便领着众人,搭乘马车,前去彩盐湖参观。 众人坐上马车,纷纷惊奇不已,那马车行于山野路段,却平稳得很,丝毫不见颠簸。一番问询,才知这马车的车轱辘,乃是天机道器物。 此前仅是耳闻,众人此刻方才初尝天机道神异,惊讶不已。对那镇海、杀海舰船,顿时更为兴趣。 待行三四炷香时间,来到一座彩色湖泊,见到那彩湖之上,有数尊闪烁着黑光的庞然大物,宛如小山一般傲然挺立。 来者皆惊叹。 有人道:“倘若仙尽陨,神尽灭,此为当世镇海楼。” 可见评价之高。 事后李天余隐晦的表达,想以凌天、大余两国结交,换取一艘杀海小舰。事实上,他本来是想讨要镇海巨舰的,但见到实物后,就再开不了口了。只因他隐约觉得,这镇海巨舰有镇海楼影子。他倘若真带一艘回凌天,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王如意拒绝得干脆。李天余哈哈一笑,稍微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自个寻一台阶下。 因外来之人渐多,镇海、杀海一众舰船,名声越发响亮。凡人看其规模,仙人看其气势。那镇海、杀海舰船,就好似定海神针一般,定住那怯战之心。 求变五百六十二年,三月二十七。 有一女子,搭乘一木舟,顺着蜿蜒河流而下,抵达大余。 第764章 折影镜妙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距离“和谈大会”还有些时日。抵达大余的众仙众神,只能在大余先行住下,待到“四月二十四日”,再去一起前往两仪岛,参与和谈大会。 大余热闹欢腾,凌天河母脚踩小舟,乘河而下,抵达大余。见到大余如今气象,不禁微微一愣。灵气枯竭前期,她曾特意研究仙国、凡国之别。大余虽是凡国,却能有如此气象,实属不易,若论地域辽阔,或许比不了凌天洲的三座皇朝,但论人文风土,却更显昌盛。 她脚踩大地,来到大余一座偏远小城,余下路程,便改水路为土路。沿途又走四五余日,终到大余国都兴邦城。 这场和谈大会,盛大空前。几乎人族所有代表,均会抵达现场。香火道神祇共来三人,一人凌天河母慕琴,一人西沙天佛王,一人弘善老人。 这三人乃香火一道先行者。其中又属慕琴走得最远,走得最深。抵达兴邦城,行不过数里,便有各种熟悉面孔,只是外人只道,这尊凌天河母神龙见首不见尾,道行高深,实力深不可测,且冷漠自私,不救一城,人缘实在不怎么好,也没什么朋友,出声与她打招呼的,寥寥无几,大多对视一眼,便快快撇开。 慕琴寻一客栈入住,对大余风土人情,甚是感兴趣。见到各式各样的天机道怪器,也忍不住好奇,伸手去摸。她手头余钱不少,事实上,只要不是跟着某人,她就从没为“钱财”发过愁。但偏偏一与某人同行,钱财就总觉用不够。只怕那钱财,全化作了酒水,流进了某人肚里。 想到这里,不由轻轻一笑,本冷漠面容,顿时生动而明媚。她路过一条街道,名为“天街”,一街有八百户,尽是商户,专售各种天机道器械。慕琴静研香火道,清心寡欲,总有几分万事不关己身的冷漠。但自寻回本心后,又藏几分天真自然的灵动。见的天机道如此繁盛,竟打自心底,生出了几分兴趣、喜爱。 她沿路慢慢逛去,将三四件十分别致,且甚合心意的小玩意,收入囊中,心中甚是欢喜,但无人分享,导致面上仍是冷冰冰。卖家还以为,这位客人心情不好,不敢得罪。慕琴实是位全才,学识涉猎极广,纵使从未修习过天机道,但仍能一眼便可猜出,不少天机大至原理。一法通则万法通,但遇到庞大、复杂的天机道怪器,她也就全看不懂了。 慕琴来到一片宽敞空地,中间耸立一块碧绿玉石,阳光一照,于是粼粼闪闪。慕琴本以为是精美饰品,但听得旁人谈话,才知这块玉石名为‘折影镜’,可折射影像。 慕琴顿时啧啧称奇,在凌天、乃至万仙城,可没这等奇物,不依靠灵气,便可传递景象画面。不由叹道:“香火道可延仙神,天机道可兴人族,善。”眼神尽是欣慰。 此时已是傍晚,慕琴本欲离去,但见四面八方,不少本地居民走来。他们各寻一空地席地而坐,旋即目不转睛,盯着那高大的碧绿玉石,饱含期待、开心。慕琴稍稍一惊,不住去想,自己初来乍到,空是听闻这折影镜之神,但终究未曾亲眼所见。现下人群汇聚,显然是此镜将要“显威”,怕错过会留遗憾。想到此处,盘腿而坐,将拂尘横放在双腿,静静望着那折影境。 过不多时,折影镜幽光闪动,玉面中五彩斑斓,渐成人像。只听四周一阵喝彩鼓掌。慕琴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跟着喝彩鼓掌,定神望去,玉面中的人像越发清晰。 竟映射出了南海画面。画面中,南海大浪滔天,一道渺小人影拔地而起,一掌将巨浪压下。众人见到此一幕,齐齐叫好,心情激动。慕琴道:“此镜好生神异,不依靠灵气,便能做到如此程度。天机道着实让我吃惊。画面中人,身材高挑,但右臂残缺,应是‘只手大圣’,想不到竟在镜中,先窥探此人英姿。” 想到此处,不由深深一叹,她与只手大大圣,曾在化神境界痛痛快快打过几场,此刻触景生情,想起数千年前的旧事。一面感慨时光飞逝,一面感慨物是人非。 画面一转,变为另一名修士,与一鲛人族殊死搏斗,双方虽修为不高,但打得甚是惨烈,最后双双跌入海中,生死不知,胜负不知。画面再一转,又变为大余皇宫中,王如意与众人面面交谈。 原来这折影镜中,有忆影之能,王如意渐知折影镜妙用。许些公开性国策,可直接通过折影镜,告之天下。如此一来,百姓可直面圣上,直听圣意,使得大余政治清明,于治国,于天下,都是件大大好事。 慕琴看那凡人女帝,暗暗点头:“倒不失为一条妙计,不知是谁人所想。自古君、臣、民,若能同心,何愁不兴?何愁不旺?”太多凡国,君、臣、民互生间隙,导致内乱不断。强如凌天皇朝,也远远做不到这点。这折影镜功能虽小,但用到正途,意义十分重大。 这当口,画面再一转。 又从那殿堂深处,转到了某条街巷的医铺当中。 画面中,见一白衣男子,正为一怀胎十三月的女子接生。用的方法也稀奇古怪,有是投掷铜币,又是扎针。慕琴也全看不懂,当即啐了一嘴:“这家伙又在耍甚么宝?”认真望去。原来那白衣男子,正与一老者斗医。 那老者她确也眼熟。正是扶摇第一神医扁祸。 第765章 活久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琴看那一老一少斗医,竟一时半会,没分出个胜负来。她涉道虽广,但医理一道确实薄弱,看不出所以然来,却也隐约觉得,医道还是扁祸更胜一筹。不过在她心中,此番斗医,还是李长笑赢了。事实如何,她可不管,只要李长笑出现,她就认定是李长笑赢了。即便输了也是赢了。 这位慕大仙长,向来如此霸道,不讲道理,我行我素。折影镜中,两人斗医结束,画面又变。慕琴坐半个时辰左右,觉得没多大兴致,便起身离去了。 她想着这大余,有极多值得慢慢探究,慢慢体悟的地方。于是不徐不疾,随意租了一间客栈。 在里面住下,打开客栈窗户,清风吹入房中,慕琴远望城中热闹街景,忽的明悟,为何修士赶赴南海尽力,偏偏要途径大余。 人运之所聚,自也是人之所聚。这大余比之其他国度,确有难以替代之处。 慕琴在客栈住了数日。发现每日清晨时分,便有说书人坐在一楼大堂,一盏温热茶水、一把木制折扇、一张伶俐嘴,口若悬河,讲述民间故事。慕琴本不在意,但听得多了,忽是想到,这或也是了解一地风俗人情的好办法。 于是花三两文钱,买了个座位。听着那民间琐事,有真有假,有夸张出天际,也有字字句句经典。 例如一件事,她便觉得极为可信。说书人说起大余,曾经香火作乱,祸害百姓,蒙骗香火。后来有一剑客,杀尽了香火神祇。再后来,当今国君执政,发展天机道,遏制香火乱象。这才渐有今日之局面。 慕琴想起一路走来,大余境内,香火神庙确确极少。偶尔见到一两尊,也是自己的庙宇,且香火稀疏。 慕琴自嘲一笑,天机道虽非延命大道,但与香火道一样,同可算是“变法”产物。两条大道可说全然相悖。香火道重神,天机道重民。更致命的是,两条变法大道,都需倚靠朝廷生存。 便导致两条大道,实有道命之争。天机道愈兴,香火道自就愈落寞。 慕琴自知,自己的香火一道,乃至天下的香火一道,早已走入岔路。香火一道本该也是重“民”,因香火取之于“民”。但慕琴刚踏足香火一道时,延续了早年修道,养出的冷漠心性。弃万民而不顾。 自那时起,便已经走岔。之后纵然顿悟,但香火一道的大多神祇,都和慕琴一开始一样。导致香火一道发展至今,已岔路难回。 慕琴悠悠一叹,一个人走在街上,与万民擦肩而过,想起如今的凌天皇朝。她神位虽高,仍是那凌天河母,但“不救一城”已经坐实,再加上时世变动,仙人再难藏匿,开始陆续出现在凡人视野中。 河母庙中,香火早已大不如前,甚至许多地方,河母金身被自发拆除。李天余夺得皇位后,虽欲将慕琴奉为国母。但慕琴拒绝后,李天余便再没提过此事。 再之后,李天余身为国君,自不想始终被神祇压着,有意削弱河母香火。再加上天机道兴盛,李天余欲全力发展天机道。 重重因素结合,香火一道,早有势微之势,尤其是凌天河母。慕琴行至街中,心思起起伏伏,错错落落。忽停下步伐,在街道对面,见到一熟悉身影。 与那人分离许久,但放荡做派,还是不曾变过,相隔极远,也总能一眼看到。李长笑举手打着招呼,慕琴心中欢喜,轻轻挥手回应,走了过去。 李长笑奇道:“你也来了?”慕琴道:“谈和大事,我不该来么?”李长笑道:“不该来,不该来。” 慕琴心道:“是怕我知道,你和那凡人女帝,不清不楚的龌龊事么?”但刚有此念,面上便是一红,想着自己好似没资格说这话,且两人同道之情,又岂是一个凡人能明白的,那女帝编出那么多故事话本,定也是求而不得,自娱自乐罢了。 客栈入住几日,大余国盛传的故事,她可听了大半去。听到那故事中,剑客、好酒、白衣几大特点,她怎会联想不到真身是谁? 再稍稍一猜,便知那剑客潇洒风流,那凡人女帝见后,怎能无动于衷。于是慕大仙长,全凭直觉与推测,毫无任何真凭实据,便将两人关系猜得七七八八。 慕琴问道:“怎不该来?”李长笑道:“河流汇入大海,被大海吞噬。河母不见海,见海即殒命。南海你真不该来。”慕琴轻挽秀发,道:“上次你我渡海,去寻道果,我不活得好好的?” 李长笑凝重道:“大天境一行,有多凶险,你数次险些殒命,你如今又来…”慕琴坦然道:“死又何惧。扶摇半多数合体,都死在这里,多我一个又如何?”李长笑哑口无言。 慕琴凝视着李长笑,忽然笑道:“你在关心我,不想我死,对不对。” 慕琴又道:“你若不想我死,我便活得久些,回凌天去。若不关心我,我这尊河母,便去搅海。”语气冷冷淡淡,却藏着欣喜期盼。 李长笑无奈道:“我只盼你活得久些,再久些。那南海我搅过了。你若觉得遗憾,我下次再去搅上一搅,算你那份。”他向来不表露心迹,即便盼着好人、熟人,活得更久,活得更好,也总是在心底默念,很少说出口来。 慕琴走在李长笑身侧,香风阵阵扑来,脸上再无冰冷,眉眼尽是欢喜,问道:“那议和之事何解?”李长笑道:“你意下是战是止?”慕琴道:“自是战,先前我不曾来,是凌天外有一地海势十分紊乱,我在关注那儿。不然早来搅个天翻地覆,呵呵,鲛人族,很可怕么?” 眼中尽是森森杀意。 第766章 独占乐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慕琴、李长笑同行,两人嫌兴邦城中,人多眼杂,慕大仙长名声太旺,河母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待在城中总被议论。虽说两人不怕议论,但耳根子清净些,总归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租一辆马车,使出了城去,不料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王如意就接到秘报,那被宫中官员私底下,秘称为“御前太医”,“陛下面首”的明间神医,和一女子坐车离去了。 王如意眉头一挑,倒不觉有何不妥,素知那剑客与众不同,实非老实人。但心中不住好奇,那女子何许人也,想见上一见。只不过朝中政务繁忙,抽不出身来。故接到密报后,她朝天啐了一嘴,便无奈作罢。 大余现下,已有四艘镇海巨舰完工,不日顺江河而下,汇入海口区域。便似四尊巨人耸立,有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今是“一舰当关,万鲛莫开。”。人族若只针对鲛人族,实没什么好惧的。但王如意听闻不少修士言谈中,真正惧怕的,并非是鲛人一族,而是无尽海域上,一座更为遥远的天下。 一座把鲛人称呼为“小鱼”,把人族称为“陆蚁”的天下。绞杀鲛人一族,是无奈之举,但已经伤筋动骨,待日后地域缩减,洪荒天下靠近,那时才是真得无力抵抗。 王如意听后,虽也忧心忡忡,但料想自己寿命有限,那洪荒天下不知几百年,上千年才能靠近,怕是远远看不到。只是苦了后世子孙,但为今之计,似也只能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一望天色,一算时日,距离四月二十四,已是不算远。这场谈和大会,仙仙凡凡皆是有之,空前盛大,却也危机四伏,一步错则步步错。纵使她执政多年,也难以保持淡然。所以最近时日,她总去哪“有事无事酒馆”坐上一坐。 “有事无事医馆”是外人看来。对王如意来说,把“医馆”改为“酒馆”更为何事。也不知扁祸得知,是否会气得头昏。 这当口,忙活得心疲神疲,便又想见见某人,王如意便心想啊,自己勤政多年,还算开明,平生也无多大爱好,稍微贪色一些,天经地义。 另一边。慕琴、李长笑出了城,慕琴质问道:“危急关头,你遣反一合体强者,可是包藏祸心。”言语是打闹玩笑。李长笑举手投降,承认自己失作。慕琴啐了一嘴,骂他好没骨气。 两人说笑一番,又说归正题。慕琴告诉李长笑,既不参与和谈大会,那她慕琴于情于理,便不能久留在大余。慕琴倾吐心声,说她先前接到消息,本便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凌天。离开凌天后,她总惴惴难安,离得越远,好似心就越悬,说不上来是何种感觉,甚至谈不上是“感觉”,她也从未与任何人说起。或者说,天下之大,能听她真正倾吐心声的,仅李长笑二人。 他们是同道之人,只是一人已经停下,一人时而回头,时而后顾,却仍在缓慢行着。 两人来到一山坡草地上。李长笑躺在上面,慕琴则屈膝抱腿而坐,下巴抵在膝盖,清清冷冷,却可可爱爱,任由清风吹拂,长发青丝飘荡。 慕琴说,既然被半路截胡,不去参加那“谈和大会”,那她自也无理由,久留大余,决定明日即走。李长笑一愣,未曾想要走得这番匆忙,难得一见,心中实在不愿。再者说了,如今天下共危,天下人共危。偌大天下,实无一处安身地。此番一别,相见更难。 李长笑便认真挽留,说带她去凡间、去皇朝玩上一玩,既来之则安之,不必肩头扛着太多东西。巧舌如簧,将那大余说得多妙,将那风景名胜说得多美,将那镇海巨舰说得多奇,才让慕琴意动万分,几次犹豫下,最后答应李长笑,再留三日,三日过后,她便要折返凌天。 下定决心,再留三日时,慕琴身上恍然一松,也躺在草地上,依稀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又不是很久很久。李长笑带她游玩人世,那时的触动,即便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自难忘却。 慕琴取出纸张,毛笔,忽写下一列列事项。这三日闲余,她可不想沦落到,陪某人喝酒大醉,荒废时光,定要好好好安排。李长笑偷瞥一眼,见那纸上密密麻麻,有乘舟渡江,有飞天踏月,有潜水抓鱼,有拜访古庙…各种游乐事项。 李长笑登时便知,今后三日,可是场大大的硬仗,但玩得尽兴尽欢,便是天底下最妙的美事。美酒醉人,美景醉心。想到这里,不知怎得,好似杀了千百强敌一般,竟胸口忽生一股豪气,朝天大喊三声。 慕琴闻言,也焕然一笑,朝天大喊三声,胸腔郁气尽出。李长笑大喊道:“天下皆苦闷,我李长笑,偏偏要把那大乐、大兴之事,一人全占了。”慕琴便骂道:“你好自私,占那么多,不肯分我半点么?”李长笑道:“你求我,我便分你一半。”慕琴嗔道:“我才不求你,你爱给不给。”李长笑道:“那我也分你一半。” 接下三日,两人放下芥蒂,游山玩水,好不快哉。真似李长笑放出的豪言,要自私自利,一人把天下之乐,全占为己有。 天底下苦闷者极多,天下不笑,那我独笑。 第767章 游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第一日,两人去了山野林间,在一幽绿色深湖旁,钓起了鱼儿。互比谁钓得鱼多。也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那河母大人,真受那水属眷顾,不出半个时辰,她竟已经钓得盆满钵满,反倒是李长笑,上钩的鱼儿,最大不过巴掌大小,最小只小拇指粗细,而且只有寥寥几条,看着着实可怜。 慕琴掩嘴轻笑,尤是见到李长笑轻轻抖腿,目光紧盯湖面,盼着、望着有鱼上钩,却半天不见动静,平静得可怕。 慕琴更暗暗觉得有趣,乐于见李长笑吃些小瘪。人无完人,钓鱼这事情,全看缘分。那湖中鱼儿最是骄横,哪管你修为高低、样貌美丑,只要垂下杆子,坐在湖边。它们说不理你,就不理你,你要么恼羞成怒,跳下湖中强抓,要么枯坐整日。全只看一“缘”字。 不出一会,又一手臂大小的鱼上钩,慕琴娇声笑着,自言自语说,这木盆子太小,她再钓下去,可就要换个更大的了。 李长笑顿觉无比羞愧,因两人钓鱼前,李长笑曾说,慕琴是钓鱼新人,想来钓不上几条,自己可不一样,曾经穷困潦倒,可全仰仗一手钓术,每天能吃上一口肉。自己的钓术,可不比道行差,于是备了个大木盆。 恼羞成怒下,指着湖面,破口大骂,骂那些鱼儿,是有眼不识泰山,鱼脑子就丁点儿大,竟敢让自己吃了“闭门羹”。岂料那不通人性的鱼儿,也不知是突然开智,听得懂了人话,还是嫌那岸上之人太过聒噪,竟从湖面跃起,溅了李长笑一身水。 白衣被打得湿润,显得甚是狼狈。 那鱼儿落入水中,还口吐泡泡,好似挑衅李长笑,在说:“你能奈我何?”。慕琴捧腹而笑,既觉得新奇,又觉得舒心。便想啊,这湖中一条小小凡鱼,哪里见过什么世面,不但让这位炼虚境的大修士吃了计大大的闭门羹,还溅了一身水。 这世间之乐趣,果然无处不在。又想起昔日那“且忘大道”四字。当时忘记“大道”,却是被迫忘记。今日,她反倒自愿,将那“大道彻底”忘记。虽说她至今说不出大道是什么,但尽数忘记,享受当下便好。 慕琴玩心大起,背后偷袭,一脚将李长笑踹入了湖中。李长笑“并为玉碎,不为瓦全”“破釜沉舟”“同归于尽”,总之落水之际,把慕琴拉入湖中。慕琴惊声尖叫,叫声却带着快乐,肆意。 只听噗通一声,两人均落入水中。慕琴嗔道:“你凭什么拉我入水。”李长笑溅起浪花打来:“你偷袭我,可抵赖不了。”慕琴青丝被浪花打湿笑道:“好啊,你拉我下水,不知道我是河母么,自讨苦吃。”手轻轻一挥,便还一阵浪花拍打而去。李长笑道:“这是湖,可不是河,我不怕你。”当即互拍浪花,非将对方打湿不可。 欢闹一阵,上岸时,李长笑“心眼小”“有仇必报”,抓住一开始那条鱼儿,弹了三个脑瓜崩,再丢入水中,随后畅声大笑离去。 两人将钓上的鱼,全放归湖泊。转而去爬了高山,赏了山景。更在山野间,一株大树上,发现了“香叶鸟”的小窝,窝中有十几枚蛋。李长笑告诉慕琴,这香叶鸟专门以“香叶”为食,肉质细腻香滑,蛋更是人间美味,属于一但看见,便绝不可错过的美事。 他循循善诱,让慕琴爬树掏鸟窝。慕琴虽聪慧,却心思单纯,于是“坏事做尽”“散尽天良”,爬上树,将蛋全偷走。 可没走几步,“香叶鸟”群飞来,循着气味一路追着两人啄。更拉了一坨鸟粪在慕琴头上。 原来那香叶鸟,虽味道鲜美,但性子最烈,且成群结队。慕琴因轻声掏得鸟窝,被香叶鸟着重追杀。 慕琴明白过来后,又羞又气,没受过这等屈辱,心底却说不上的有趣开心,只盼若是能永远这样,该是多么平安喜乐,口头却抱怨道:“怎跟你一起,不是被鱼欺,就是被鸟欺。”李长笑道:“游的,飞的,还差一走的。”慕琴道:“呸呸呸,乌鸦嘴。” 话音刚落,便听四下传来“嘶嘶”的声响,低头一看,原来李长笑一脚踩进了蛇窝中。四五条毒蛇,正寒气森森的盯着他。李长笑道:“好吧,好吧,这下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走得,咱俩全惹了遍。”当即发足狂奔。 那毒蛇立起蛇头追去,速度竟丝毫不慢。慕琴嗔骂两声,提着裙摆逃命。 …… 这一日,两人游山玩水,拜访罗刹古庙,上天入地,妙趣无穷。第二日,两人由山入城,特意挑了一座无人认识的小城。 将昨日入山玩耍,收集来得山货,全拿在集市上售卖。有香叶鸟鸟蛋,一些稀奇草药,一些怪异石头。零零散散,卖出了些价钱。于是又打听四下,有无名胜古迹。 听得有一座高塔,里面全是字画、诗词,李长笑、慕琴便决定,雅俗共赏一次,登上了字画塔,赏诗赏画,逍遥快哉。 第三日,两人既回兴邦城。今日已是最后一天。慕琴满心眷恋,只觉这天下好大好大,这两人两人玩得疯狂,几乎没日没夜,却好似怎么都玩不够。 倘若天下太平,一直玩下去,能有多好。心中想到此处,难免嘁嘁嘘嘘,感慨无穷。 今日,李长笑要带她,见见一镇海巨舰。 第768章 谈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镇海压万浪,那漆黑巨舰耸立身前,威慑力当真极大。慕琴千里迢迢,见此一舰,心中又惊又奇,旋即感慨,凡人手中,竟能锻造出如此庞然大物。 不免回想起曾经,修士手中的法器,从来都是重中之重,斗法斗法,“法”字先指得法器,后才是法术,只可惜灵气枯竭后,修士之间偶尔还有术法相斗,法器相斗,却早已再无了踪迹。 其时若论威力、杀力、外观,鼎盛时期许多法器,远远比这镇海巨舰厉害,飞天入地,摘星擒月,无所不能。但意义不同,气象不同,不可同比。慕琴不由自嘲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斗法。 这一日,两人观完镇海巨舰,慕琴又去了李长笑的“有事无事医铺”,逛了一圈,待日落西山,黄昏将晚,两人玩得尽兴,虽还有许多天底下的有趣事,没有时间一一感受,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慕琴突然说,今夜想喝酒喝得尽兴,想喝宫廷的玉酿。李长笑很生苦恼,因为王如意皇宫内,确藏有不少玉酿美酒。但现在时世,皇宫内可有不少高手,贸然潜入,着实危险。李长笑左思右想,自个嘴也馋了,觉得尽管再危险,今夜不喝上一口,是大大的不成。 于是两人跑去偷酒,慕琴负责望风,李长笑负责潜入。这一番折腾,便是弄到了深夜。好不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弄到一坛精美的玉液酒。李长笑兴致冲冲,抱着美酒出来,打算来个不醉不归时,却发现慕琴早不见了。 李长笑险些骂人,相约偷酒,却独自逃跑,太不义气,回到“有事无事医铺”,也不见慕琴身影。本偷得美酒的兴致,一下子减去大半。那用来尽兴尽欢尽乐的美酒,也变成了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苦酒。 喝得大醉,在地上呼呼大睡后。医铺大门,又被人打开。原是慕琴去而复返,双目复杂,望了李长笑良久,最后拿起酒坛,将一点残余的苦酒喝尽,悄悄合上房门,彻底离去了。 慕琴喃喃道:“有因必有果,我的果不在大余。”她跨上一艘小舟,顺着河水趁夜离去。 月光照拂,她倏而轻笑,她是在想啊,那某人总是来得无影,去得无踪。弄得好似别人,总在满天下寻他身影。这一次,她也狠狠报复了回去。忽然消失,让他找也找不到,寻也寻不到。 慕琴青裙俏立船头,河水漆黑冰冷,回首望去,便是兴邦城万家灯火。此刻在想些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待第二日清晨。李长笑从睡梦中醒来,拿起酒坛,欲将昨日残酒喝干,却发现怎么都倒不出一滴了。 …… 求变五百六十二年,四月二十二日。 谈和大会便在后日,两仪岛地处深海,约有一日航程。王如意来到医铺,与李长笑道别。这次谈和大会,李长笑因杀鲛人杀得太多,反不便残余,否则他一入场,场中鲛人尽皆癫狂,那大会可便开不下去了。 四月二十三日。 大余派遣两艘镇海巨舰,搭载赴会的凡国国君,势力之主,名望大修…等等,赶赴深海两仪岛。 临出行前,李长笑道:“放心去吧。”王如意轻轻点头,踏上了镇海巨舰。两艘巨舰驶向大海深处。 偌大兴邦城,顿时冷清不少。国君虽外出,但国内运作如常,反而守备更森严,时常见到皮甲士兵,在城中街巷巡游。 王如意自执政以来,注重天机道、民生、治安、军力,这些方面,许多地方,她亲自下场把持,年年大力整顿。最是晴明,虽总有阴暗角落,是光照不得到的,但王如意的所作所为,已无可挑剔。 李长笑望着巨舰远去,目光中蓝光渐渐淡去,忽见一道熟悉身影。大衍花宗宗主周清瑜,正行龙行虎步,行在街道上。 她一身青红色衣裳,腰间配一长剑,长发盘起。此刻再度相见,周清瑜更为成熟,风韵更甚往昔。且生化凡衰老,她却越发水灵,反似醇香美酒。当真乃是件奇事。 有道是“岁月从不败美人”,李长笑想,这周清瑜或许便是这种美人。又或许另有原因。 周清瑜也见到李长笑,稍微一惊,走来问道:“听闻你学了医术?”李长笑、扁祸斗医趣事,已被众修士熟知。 李长笑道:“学一点皮毛。”周清瑜道:“也好,医术高超,不必深入战局,反能活得久些。”李长笑道:“你比上次见面,反年轻了不少?”将头靠去,细细打量观察。 周清瑜薄怒,后退半步身子,拉开距离,道:“说甚胡话,不越长越老便好,那有反年轻的道理。”李长笑摇头,看出周清瑜将长发盘起,是有意让人觉得成熟。相比数百年前的见面,周清瑜确实年轻了。 李长笑问道:“你堂堂大衍花宗宗主,怎不去谈和?”周清瑜不耐烦摆手:“与你说话,忒没意思,见面便问东问西。走了,走了。”快步离去。 李长笑望其背影,喃喃道:“这长生花粉,莫非效果更进一步,延寿之力更强?若真是如此,不失为一件好事。”李长笑眉头一皱,又道:“花粉确实有效,但这周清瑜,或另有异常。” 迟疑片刻,又道:“罢了,罢了,谈和大会在即,我与她早无多少交集。不如多关注大事。” 求变五百六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镇海巨舰航行一日,终抵达两仪海岛。 第769章 议和大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仪海岛乃天然奇岛,外含五行,内蕴阴阳,岛中绿植密布,仙雾氤氲,有双鹤并飞,有寿龟爬地,一派祥和。奇峰万丈,崎岖险峻,直让人感叹天地之造化,鬼斧之神工,当真无奇不有。万千灵韵妙律尽纳此中。 两艘镇海巨舰停靠海面,人族参会者上百,凌天国君,大余国君…等等,皆身份不凡,为一方雄主,震慑一方。众人下船入岛,不出半刻钟头,忽见那遥远之地,有道虹光拔地而起,随后不出两息,便落至众人身前。 光晕散去,露出一道男子身影。 来人身穿青衫,气质儒雅,样貌不算多俊,却极有独特韵味。合体大能阵旗老祖、开合老祖,率先认出来人,齐恭敬道:“魁首。” 来人正是道宗魁首李寻道。李寻道微微点头,左右环顾,目光定格在西海面上。不出片刻,海中浓雾散去,空出一条平直大道来,见一女子踏海而来,好似闲庭信步,却一步千里之远,前后仅不过三步,便已经行至众人近前。 李寻道拱手道:“苏庄主,别来无恙。”苏轻眉冷哼一声,冷冰冰道:“呵呵,别来无恙。”便不再看李寻道。 阵旗老祖、开合老祖齐上一步,道:“苏圣主。”苏轻眉曾是扶摇圣地的圣主。后变法大世,她创万合山庄敛财,自称为“苏庄主”。 只苏庄主这称号,除却李寻道、极帝等大乘强者外,少有人敢这般称呼。大多延续以前习惯,喊她“苏圣主”。 阵旗老祖奔赴战场较早,早些时候,灵气消耗过度,曾离开战场一些时日。开合老祖则是隐世强者,外界名号不显,这当口才出了世来。却知苏轻眉、李寻道等大名。 王如意心中一禀,心想这二人,便是所有仙家修士,均推崇至极,视为应劫之人的李寻道,苏轻眉。她多望两眼李寻道,但见此人外观平平无奇,却内秀藏于心,确不同凡响。她观察众人神情,心中感受奇妙,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仙仙凡凡,能坐到一块议事,议天下之大事。 又听一阵异动,鲛天、鲛喜两尊鲛族老祖,带着数十号鲛人,上自岸来。双方人马俱是到齐,虽说两仪岛环境优美,却无人抱着游乐心态来。自是直入主题,谈和大会正式开始。 两仪岛中五行八卦,阴阳两仪,此岛有一玄妙处,传闻在此岛说话,可被虚无缥缈的天道听见。 人族与鲛人族,历来摩擦不断,期间早有过几次谈和会议,有成也有不成。但最后总有一方撕毁,两族关系至今未曾缓和。 上一次的谈和会议,可追溯到推海大计之后。人族遗宝尽落无尽海域,人族邀请鲛人族赶赴两仪岛商谈此事。 鲛人族只派一炼虚强者赴会,致使人族大气,此后两族大战不断,局面之惨烈,甚至不输今天多少。 然而时境变迁,这场谈和大会,却是鲛人族被迫无奈提出。大会开始,双方各坐一边。鲛人族提出议和,让两族休战千年,互不干扰,顺应天和。 听到“天和”二字,阵旗老祖便自来气,指出鲛人族狡诈阴险,掀万丈海啸吞没凡地时,可无半点天和可言,现下还有脸面提“天和”二字。 鲛喜老祖一听,心自来气,辱骂人族同样卑劣,自灵气枯竭来,捕杀鲛人族不在少数,人族难道就顺应天和吗?又说鲛人族不过是善智善谋,人族才最是狡诈。 双方不肯退让,针对谁更狡诈,一一列举开来,人族说鲛人私吞人族遗宝,偷学人族技艺,残杀人族凡人…等等。鲛人族同样有不少话说,说人族蛮横霸道,鲛族一切行为,不过是为求自保… 等等。 各说各有理。 人族自知鲛人狡猾,对鲛人辩解毫不听信。在鲛人族口中,他们非但毫无害人族之心,反而无辜至极,一直是被迫反抗,反而是人族得寸进尺,行事卑劣残暴。 连着私吞人族遗宝一事,也说得是无可奈何而为之,说那人族遗宝,不幸落入鲛人族族地,那族地自古有规定,若非亡族灭种的危急时刻,不可擅自闯入。鲛人族即便想要帮忙,也是无从帮起。人族却因此妒恨。 大会第一日,各述清白身。都想站在大义一边。人族修士嗤之以鼻,但好些凡国国君,却开始犹豫不决,竟真被鲛人族一番说辞影响,开始动摇。 第二日,大会继续。鲛人一族开始许下诺言,若两族停战,鲛人族将在千年之内,绝不杀任何一人。百年内,每年将海中珍宝进献给大大小小国度。 这条件一出。人族许多凡国,当即便坐不住了。他们便想啊,自己不过百年寿命,那千年万年后的事情,定是看不见的了。鲛人一族愿意臣服,献出财宝,那自是再好不过。 尤是见那海中珍宝,每一件都极尽珍贵,世间不可多得。不由更是心动。加之昨日两族会谈,鲛人族将自己说得无辜至极。虽说在场众人并非傻子,自不会对鲛人族的话语全然相信。但折中一想,人族、鲛人族间,定然各有对错。 一面是千年的繁华,一面是无尽的大战,两败俱伤。可见众多凡国国君心中的动摇。 鲛人一族看到如今局面,顿时心中窃喜不已。鲛人中有擅谋者,此计策当真绝妙,拿人性弱点,无懈可击。 鲛人族自知,修士寿长,是绝不会答应和谈。于是派出鲛族使者“鲛凡”,沿路途经无数凡国,邀请国君同参此会。 因人、鲛两族的大战,是族群之战,而非仙家势力之战。故无论仙凡,都有资格参加。且无论是灵气鼎盛大世,还是更久远的远古时代。人族的“仙”“凡”虽隔阂极深,但从来不是完全割裂的。仍旧生存在同一片大地上。 仙凡同心,则人运凝聚,战意高昂。仙凡离心,则人运松散,纵使仙家修士,依旧坚持与鲛人大战,意义又何在? 这日正午。陆续有凡国国君,同意鲛人议和。 这时,王如意眉头一挑,便拍案而起,她不但主战,还放下豪言,谁若敢不战,就先灭了他的国度。她要让贪图享乐,留祸万年之人,享不得乐。 第770章 海眼威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王如意虽是女子,但放起豪言来,当真是威严自生,震慑力十足。她神情冷漠高傲,语气冰冷坚定。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少修士,听得此话都暗暗钦佩,只在心中想道,这大余如此强盛,虽有时运眷顾,但这位国君,确有可取之处。 众人议事之地,乃两仪岛最中心处。此地独特,自古以来,便有阴阳二气盘旋,天长日久,风吹日晒下,凝结为的宽敞大桌。中空外圆,长约莫三百丈,如此距离,本凡人用力呐喊,也难以让场中众人,尽皆听清。但王如意语气轻淡,却传遍每人耳目。传入不少凡国国君,更让纷纷其神色明灭不定。 有一国君不服,便道:“你这人,好生霸道!我偏不信你那邪!”王如意道:“好吧,那你自个游回去。” 众人这才醒悟,大伙是坐两艘镇海巨舰而来。仙家御空而飞,倒能横渡大海,但凡人国君,纵然再荣华,再富贵,底下万民敬他为天子,可落入水中,终究只是落汤鸡一人。 众凡国国君纷纷想道:“自古唯小人女子难养也,这大余国君,拿我等命作要挟,只怕不得不从。” 也有凡国国君,热血未凉,眼光长远,深知鲛人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此时机,若不能尽数除之,日后留给子孙后代的,则是无穷无尽的灾祸。纷纷追随大余,坚定“战”下去。 鲛人一族大怒,但又无可奈何。如此这般,这谈和大会有续三日。双方商谈了诸多事宜,但均一件也谈不妥当。 待到第四日时,鲛天搬出最终底牌,一脸阴沉的提出“三大海眼”一事。鲛天道:“你人族欺人太甚,我断然不能,任由你们赶尽杀绝!如若你们再苦苦相逼,我们便来个同归于尽!” 说罢,那大海颤栗,天空哀鸣,一副毁天灭地的骇人景象。李寻道轻笑道:“莫激动,莫激动。”声音荡出,天地间的骇人异象,顷刻被压了回去。 鲛人族一边尽皆大骇,只道这尊道宗魁首,修为之高深,简直窥无可窥。倘若他此时下杀手,两仪岛上的鲛人族众人,将无一可幸免。 鲛天笃定,李寻道不敢出手,实关乎到鲛人族内,一则极深机密。鲛人族中,除却四海神像外,另有三大海眼。 海眼躁动,则生灵涂炭。沸腾的无尽海,可淹灭整座扶摇天下。即便李寻道已是大乘,即便扶摇的五位大乘合力,也是回天乏术,自保尚可,但好想在海眼躁动下,保存万千之生灵,难上加难,甚至是绝无可能。 那海眼正乃世间之奇物,无数鲛人族先贤,死前均会投身海眼。李寻道等大乘,一但出手…海眼躁动,万万千千数之不尽的生灵,将彻底泯灭。 即便是海中骄子鲛人一族,也会死在肆虐的海浪,死在海眼当中,到那时,才真是灭顶之灾,天上地下,无一活路!否则人族五尊大乘,何故处处受制鲛人一族?人族无数遗宝,落入无尽海中,以至屈辱无数年,现下也不曾夺回。 从前两族争斗,虽各知“海眼”存在,但从未将其抬上明面。但这一次,鲛天真切感受到了灭族之危。尤其那镇海巨舰、杀海小舰…鲛族修士打完,余下的鲛族凡人,何来抵抗能力? 鲛天不止一次,后悔与人族走到如此地步,但事情从不在他掌控下。这场议和,鲛天更不愿搬出三大海眼来。因对鲛人一族而言,海眼同样危险,同样致命。且搬上台面刹那,已然说明,鲛族再去手段。所以他愿意臣服,愿意示弱,哪怕子孙后代,皆底人族一等,也先求得一栖身之所先。 只事态正演得激烈,岂是鲛天所能掌控。他如今实力,百不存一,所余鲛人族,尽是苟延残喘之流。虽在议和桌上,费尽口舌,极尽力争,却不过相臣服得有些尊严罢了。 鲛天搬出“海眼”,诸多国君得知此事,无一不色变。即便是先前主战的王如意,也失了锋芒。她坚定不移主战,说到底不过是为后世子孙谋福。然…海眼若真这般骇人,可颠覆天下,那仍旧主战,意义又将何在? 李寻道沉默不语,苏轻眉看一眼李寻道,又看一眼鲛天,冷笑一声,亦是沉默不语。鲛天心道:“人族过对海眼,无可奈何。当下彼此心有顾忌,正是缓和两族关系大好时机!” 这场谈和大会,陷入了僵持。鲛天邀请众人,在两仪岛中落住,因此次商谈,关乎天下之存亡生死,仅用三日两日,便匆匆交出一结论,实在是不大复责,故不如全住在岛中,慢慢商谈,慢慢探究。 众人一听,两族虽对立,但此话说得,却确是无错。于是在两仪岛长居详谈。李寻道“自掏腰包”,捏出百余只可日飞千里的灵鸟,让诸多凡国国君,可与国中大臣互通书信,治理国事。 偶尔有几名国君,因国务紧急,不得不先行回去。但总归是少数,因与众人都意识到,此次与鲛人的商谈,已不仅是种族之战,而是两族之存亡。 …… 李长笑目中蓝光渐褪。留在王如意身上的“梦念”尽数消尽。李长笑如今道行极深,可藏身入梦,可借梦远遁。 王如意出行前,他留下一缕梦念,倘若有意外发生,他即刻借梦远遁,突然出现。倘若无事发生,也可借助梦念,探查谈和事宜。 但此次会谈,实出乎李长笑意料,本以为此事目的明确,实无什么好谈的。人族、鲛人族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那知…还有“海眼”存在。李长笑探访古来遗迹,隐隐约约知道“海眼”,但不知具体作用,全没放在心上。 如今,这场会谈耗时长久,李长笑梦念耗尽。反不知那两仪岛上的具体事宜。 第771章 众兄弟,血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六十二年,五月初一。今日一只灵鸟,自无尽海中飞来,落在李长笑肩膀。李长笑本为人把脉问诊,见得灵鸟奇异,于是将灵鸟揽在手心。灵鸟通体赤红色,双足细长。乃为灵气之所化,但却可长存于世间。 李长笑登时明悟,此鸟主人,道行之深,实已到骇人听闻地步,再稍一猜测,便知主人身份,只怕不是道宗魁首李寻道,便是扶摇圣主苏轻眉。他见灵鸟嘴中,吊着一封书信,字迹娟秀,绝非出自男子之手。 再一细看,才知这封书信,乃是王如意编写,信中说明两仪岛情形,王如意推测,只怕无个数月之期,此次会谈怕难有结果。在此期间,王如意会呆在两仪岛上。 王如意在信中,将商谈的经过,一一说清道楚,提到鲛人族“三大海眼”时,言语间透着恐惧,害怕等诸多情绪。李长笑看到这里,亦是面目凝重,暗叹一声此局难解,便是神仙下凡,也需皱起眉头,但随即一想,这世间众生眼中,修士便是神仙,如若修士解决不了,可就再无人可求了。 王如意信中又说,那道宗魁首李寻道,当真好厉害的神通,居然凭空变出灵鸟来,且那灵鸟飞得极快,只需半日,便可将书信送达。王如意厚着脸皮,向他讨要了三只,两只用作处理国事,一只处理私事。叫李长笑如若看到,务必要回信,不然自己一人,在那人生地不熟的两仪岛上,好生无聊。 信中最后,是拜托李长笑,帮忙照看大余。 李长笑立时提笔,回了一封信回去,告诉她大余一切安好,不必操劳,旋即对海眼之事,同样表示震惊。李长笑闭口不谈天下生死大事,全说些日常的趣事。待信封写好,塞入灵鸟嘴中,见灵鸟振翅远去,这才专心为病人医治。 因多数国君,在两仪岛商谈两族事宜。扶摇天下反而难得宁静。王如意虽身在远处,但余威尤在,且大余天机道,只王如意还在世一日,便只效忠她一人。但难免有些朝中官员,隐隐松怠了朝政,起了贪墨之心。 李长笑白天当医,夜间则稍微过问国事,偌大大余,运作得井然有序。 五月十五,是大余的洗身节。这一日甚是热闹,无数百姓赶赴溪流、河道、湖泊等地,在水中畅游洗身。这一节日,实大有来头,相传大余的国君,曾遭奸人陷害,遭受剥名之刑。幸得某位高人相助,洗去身上污浊。 后来逐步演变,便成了五月十五,洗身沐身佳节。王如意对过往经历,倒是没做隐瞒。李长笑也随同百姓,跳入兴邦城的一湖泊中,仰面畅游,快乐自在。 见大余百姓,皆兴高采烈,在湖水中畅快游玩,李长笑不住想到,他日若海眼躁动。只怕这整座天下,都将变做地狱。想得深时,耳边的欢声笑语,变做凄厉痛哭,哀嚎求救。李长笑始终以人族自视,虽多以旁观者游历世俗,但所闻所见,所听所感,皆来自人族。 海眼躁动,凭他修为,他定有自保之力。但绝不愿意,见得世间溺魂无数。李长笑此刻便想道,以如今的趋势,修士迟早有死尽之日,但自己寿命,尚且悠长久远。倘若日后,鲛人族胆敢反扑,或许自己一人,便有抵挡之力。 如做这般设想,好似此刻同意谈和,才是最优之解。但世间之事,向来不按设想来走,更知事态之演变,哪怕那神算宗,也算不尽然,否则神算宗上下,岂会被天雷劈死?此刻如若神算宗在场,有他们出谋划策,定然有更优之解。李长笑虽不怕肩扛重任,但素知事态多变,不敢贸然将全族之生死,系在自己身上。天雷能劈灭神算宗,难道便劈不灭自己么? 正因考虑良多,所以才觉此事棘手。李长笑飘在湖上,渐想渐远,思绪飘零,只道这世间,为何总那么多纷争,大家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互不打扰不好么。人族住在扶摇天下,鲛人待在海中,洪荒猛兽待在洪荒天下。 正是想着,忽见一道湖浪袭来。李长笑思绪拉回,见这湖浪中,裹挟有森森杀气,水中藏着术法,于是随手一挥,将那术法拍散,那浪花顿消。一人踏空而来,怒道:“李长笑!恶贼!”声音夹杂无尽怒火,适才那计偷袭,便出自此人之手。 李长笑看去,见此人身材高大,貌若中年,眉宇间有一些熟悉。紧跟着,又听几道风声倏起,那人周身,再多数道身影,有男有女,但均一脸愤恨,怒视着李长笑,恨不得身吃他肉,生饮他血。 来人共有七人,五男两女。眉宇间均有一丝相似,其中两人,虽模样变化较大,但李长笑任然一眼便可认出。他说道:“李天盛、李天周,好久没见。”声音轻淡,听不出喜怒,仅似陌生人的问候。 遥想当年,李天盛、李天周、李天兰,带着十余名皇子,追杀李长笑。李天兰追杀途中,穷追不舍,被李长笑无奈反杀。此事虽已过之良久,但此刻相见,过往记忆,顿时涌入李天盛、李天周二人脑海当中。 李天盛挺进一步,怒骂道:“你杀兄弑父,简直枉为人哉!” 原来李天盛自李山河死后,便脱离凌天皇朝,一面专研变法,一面寻求延寿之道,追杀李长笑时,虽耗费他不少灵气,但事后,李山河赏赐给他不少延寿之物,寿元仍旧充足。 第772章 对峙,教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凌天曾是仙朝,疆域大无边际,李山河虽子嗣众多,封王封侯并无压力。然灵气枯竭后,抵御缩减,凌天分裂,再加之李山河身死,那余下子嗣反成累赘。 李山河自知大限将至时,曾早早与每一位子嗣,说过好些私话。或谈起儿时旧事,或说起日后安排,每一位孩儿的经历、性格,他都记得清楚,父子、父女说起私话时,更将那皇子皇女,感动得泪流满面。 但有一句话,李山河对每一位皇子,皇女都说了,那便是凌天皇朝,只需要一个皇。倘若每位皇子,都有封侯封爵,数十年、数百年后,凌天焉能存忽?岂不分裂得零零散散?李家无数辈的心血,无数累积,便在此付诸东流。仙朝时期,需要极多子嗣坐镇。沦为凡朝,便再经不起折腾。 李山河虽未曾明说,但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李山河膝下四百余子嗣,为皇为王者留之,其余人尽皆离去。既保全自己,又是唯一出路。 凌天皇朝由仙到凡,国库中仙家灵妙药物,数之不尽,加之灵气枯竭以来,众皇子皇女有意网罗天下延寿宝物,单是涨寿灵芝,便已经堆积成山。李山河让每位皇子,离去皇朝前,自个去国库拿几样。修为越浅,则拿得多些,修为稍高,则拿得少些。 修为越浅,寿数越低,反而使用延寿之物,效果更佳。修为达到炼虚后,修士寿命已经十分悠长,在灵气鼎盛时,炼虚修士延寿之法层出不穷。但灵气枯竭后,炼虚修士无论是变法延寿、还是延寿之物延寿,效果都十分浅。 李天余、李天霞两位竞争者,则分毫不能拿。李山河更让二人立过誓言,日后谁若为国君,更不可妄求延寿之法,否则天打雷劈,白白丢命。 可见这位山河之主,气度着实浩瀚,凌天四百多皇子,修为最次金丹,大多元婴、化神阶段。实则元婴期都极少,大多在化神中后期,乃至化神巅峰,距离炼虚一步之遥。 因得李山河最后遗福,无论修为高低,大多存活在世。 李山河死得突然,虽在李长笑眼中,他是寿限将至,死得自然。但在众凌天皇子眼中,却突兀得很。不过当时,许多皇子已经在离朝路途。 李天盛、李天周脱离皇朝,便自天下游历,两人本欲行商起家,但又总不甘落寞。又听南海战事激烈,于是赶赴南海。 途中陆续遇到几位兄弟,共有五男二女同行,路过大余,正巧见今日盛节,于是凑热闹游玩,哪知玩得兴起,互见一点白影。李天盛、李天周当时,只觉心被揪了一下,旋即找寻白衣身影。奇怪便是,那白影好似就在眼前,但用力找寻,四目张望,也总觉摸不着,好似无形幽魂一般。 七人全凭借一腔愤恨,终在一湖泊中心处,发现了李长笑。当即突然袭击,欲要索他性命。可被随手一拍,便被巧妙化解。 此刻双方对视。虽以血缘而论,仍可算作兄弟,但彼此关系,实已经是确确实实的生死大仇。李天盛开口既是“杀兄弑父”,如此大罪名扣下,天空即刻阴沉。雷鸣阵阵,宛若天公有灵,听得世上有如此罪人,也怒不可遏,天理难容,欲行世间公正。 李长笑虽能感受到,对方深切的杀意,但并未因此动怒,淡淡道:“这儿人多眼杂,换个地方,再好好聊聊如何?”李天周怒道:“人多眼杂,我就是让世人知道,你李长笑,残杀兄弟姐妹,弑父杀兄,究竟是个什么恶贼!” 言语间,已似雷公轰鸣。那声如震响,在众人心中回荡。行人纷纷爬上岸去,见双方对峙,声势浩荡,恐是仙人。于是不敢久留,纷纷退去远处。但李天周有意提灵气涌上喉咙,使得千里内,均可听得清晰。“杀兄弑父”四个字传遍众人心间,登时人人心中一颤,不由得想:“好大罪名,这世间真有如此恶贼。” 李长笑飘在湖中,呆呆望着天空,目光宛若穿透乌云,直视太阳。他自飘自荡,并未说话。李天周话语落下,身侧竟又陆陆续续,多出十余位修士。 均是抵达南海的凌天子嗣。无一例外,对李长笑恨之入骨。先前只李长笑气质飘忽,道行精深,那对他有仇有怨之人,即便与他擦肩而过,也难觉察他的存在。但如今被点破,自然越来越多凌天皇子,皇女,将他认了出来。不顾一切助阵。 “杀兄弑父,你有何话可说。”数十余人齐齐质问,声势之浩荡,着实震慑人心。话语中仇恨真切,绝非作伪。李长笑从水中爬起身来,这当口,又有十余人围来。李天周面色一喜,见有众多兄弟相助,气势更甚。 齐齐逼喝发问。天公更为他等助威,一字一句,皆伴随有雷声轰鸣。不少不相干的修士,均也显出身来,想劝阻如今时世,大难当头,人族修士理应放下私仇,共同御敌才对,但转念一想,弑父杀兄,着实乃世间重罪,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当即各不言语,全只看那事态如何演变。 李长笑环顾一圈,发现四周已被包围。倘若他有半分杀意,这些皇子均活不过两息。他已今非昔比,昔日被追遁,今日已夺乾坤造化。但想到凌天旧事,李山河一死,在李长笑眼中,那仇仇怨怨之事,已经一笔消了。 如今时世,更有大敌当前,这数十皇子赶赴南海,实也有投身之意。仅是念此两点,李长笑便可饶他们性命。 李长笑看那凑热闹的“雷公”,忽觉好生厌烦,随手一拍打散,说道:“若说杀兄,你等何时当我是兄弟,若说弑父,他虽因我而死,却非我而杀。” 第773章 青萍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天盛见李长笑随手一挥,天空乌云便既散去,这稍露一手,便已尽显不凡,看不穿望不透,心中升起不好预感,但又既想道:“无耻恶贼,犯下滔天大祸,还想辩解!” 满心愤恨,再加之兄弟李天景、李天兰确死于他手,乃李天盛、李天周亲眼所见,哪有理智坐下与李长笑掰扯是非曲直,谁是谁非,登时悍然出手,便欲杀了李长笑。 李长笑虽不愿见血,但出手教训,却乐意至极。他手持青萍剑,剑未出鞘,寒芒不显,全当做棍棒使用。见李天盛飞来,当即迎头横扫过去。李天盛心下冷笑,想着李长笑定是灵气耗尽,没了手段,这下横扫不过垂死挣扎,丑陋至极,当即欲抽身闪避,再提速度,恨不得立时了结李长笑。当那知闪避不开,“铛”的一声,迎头被一“棍棒”砸得结实,直一“棒”子打飞出去。 李长笑伸手一抓,拿住李天盛脚腕,往回一拉,手持青萍“棍”又一棒挥来,打自李天盛嘴脸之上。这李天盛率先冒头,李长笑最是厌恶,自然下手更重,数‘棍’下去,已然鼻青脸肿,牙齿都脱落几颗。 最后用力一棍,将其打沉入湖底,奇怪的是,纵使投一颗石子入水,也会激起水花。便是一片叶子,也会荡起水波。但李长笑这一砸,将李天盛砸进湖中,却无丝毫水花波动,当真玄妙至极,让人难以琢磨。 李长笑肩扛“青萍棍”,轻轻一笑,口头逞威,终究不比棍棒敲打痛快,如此暴打几下,心情更是畅快。李天周道:“恶贼还敢逞凶!”立即杀来。 李天周道行不深,看不出李长笑展露几手,虽未用丝毫术法,但着实非一般人能做到,此刻蒙头杀来,着实愚蠢至极,与送死无疑,偏偏他那悍不畏死的举动,激起其余皇子皇女血性,纷纷紧随其后。 反而先被暴打的李天盛,落入湖底后恢复理智,心中既惊且骇,深知自己乃至一众皇子齐上,也绝非李长笑对手。虽说恨意满心,但却不愿兄弟姐妹,齐齐赴死尽死在此处。这时感受湖水冰凉,方才又一警醒,想起自己千里迢迢而来,目的乃是抗击鲛人一族,如若全死在李长笑手中,既大仇不得报,还死的忒没价值,死得太是窝囊。心下已有退离之意。 只是数次张口欲言,但每到想说出李长笑诡异之处,却有心脏忽漏了半拍,想说什么、说了什么,一下子忘记了,觉得自己好似说了,又好似没说,最终总是没法说出口。 李长笑如今炼虚后期,一身之玄妙,实已难用言语形容。不止李天盛,紧随其后的李天周、李天磊等众多皇子皇女,均有这等感受,被暴打清醒,被暴打惊恐,最后被暴打得迷糊。 但见那湖泊中,便出现这一幅奇怪景象。李长笑一人手持‘棍棒’,群殴数十多人,且占据上风。好多皇子皇女面对李长笑时,下得可是死手,法术修为更不吝啬,但总被李长笑一棒子,连“灵”带“气”全打回体内,接下来,便是连施展术法的机会都没有。棍棒加身,只有痛呼的份。 可说毫无还手之力。 两方不是一个层次。 场外的众多修士,看清形势后,均暗松一口气,心中又惊又喜。惊是李长笑道法之深,无论凌天众皇子,还是场外修士,竟无一人能看出其中门道。可见李长笑的道行,比在场众人,全要高得多得多,已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但回想扶摇天下极负盛名者,却查无此人。此人又与凌天众皇子结仇,想必并非隐世高人。一时惹得众人连连自叹,自己见识短浅。喜是李长笑做事自有分寸,没因一时之怒,将这数十皇子尽数杀了。 否则湖中惨案,动摇人族士气不谈,传遍大余,使得凡人惶恐,使得大余法度失威,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今又正是谈和要紧关头,倘若“后院失火”,对人族,对天下便是大大不妙。 所幸此事并未发生。 不少修士暗中赞叹,湖中那白衣男子,道行深是其一,做事自有分寸,更是难能可贵。倘若换位试想,自己被人指控杀兄弑父,按下如此罪名,无论是真是假,都必将恼羞成怒,岂能容人活命? 但那白衣男子,既出恶气,又不结恶果,妥当至极,当真让人无可挑剔。不出半个钟头,数十凌天皇子皇女,尽皆飘在湖中,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至极。 先前嚣张叫嚣,这收拾一顿后,反而尽皆安静,眼生退意。李长笑伸一懒腰,许久不曾活动筋骨,此刻甚是舒畅。见事已了结,再久留无益,当即转身离去。 李天盛追来,大声喊道:“李长笑!”李长笑懒得理会,一步步离去。李天盛几度犹豫,想当场与李长笑拼命,却又觉如此死去,实在太太不值。且他一赴死,身后兄弟姐妹,又该如何自处?岂不被逼着赴死? 李天盛神色狰狞:“若非大敌当前,我今日即便是死,也绝不容你相欺。”李长笑飘忽忽回道:“随你。” 话音落下,已融入人群,消失不见。李天盛腿一软,瘫倒在地,愤恨的捶了一拳地面,无力、屈辱、迷茫。 李长笑走进一家饭馆,拿起擦桌用的粗布,将剑鞘上的血迹擦净。喃喃道:“当棍棒使,倒也出奇顺手。” 第774章 游城玩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回到医铺,洗身节仍旧热闹,民中上午沐身洗身,下午游街畅玩,城里城外,街里巷内,均一片热闹繁荣景象。 李长笑便想,借这个机会,多出去走走,于是将医铺大门一关,在街道上晃荡。他暂居兴邦城已有些时日。城内尽管热闹,但对他而言,却早无多少新意。 他这性格,注定难在一地久留。说得好听,是放荡不羁,潇洒自由,说得难听,便是注定漂泊的命。李天盛等人出现,虽说不至让李长笑生气动怒,但总归并非好事。他便出了城,到别处换换空气。 大余车马道宽敞笔直,几乎做到城城相连。坐车出行,比凌天、敕天等皇朝方便。只需车马够快,一日内,可途径数座大城,再在夜间折返回来。 李长笑出了兴邦城,租赁来一驾马车,驾车行驶在山间野道,倒见一番平日少见景象。那城内一派繁荣,城外行人、铺子、地摊倒也不少。 沿路驾去,可见宽路四周,时常有一些土市。那土市中有茶叶、糕点、农具、衣物…等好多东西售卖。 乃附近村民,自发组成的市场。里面的东西,比兴邦城内低廉许多。有些东西,甚至以物换物,无需钱财交易。 李长笑对一把锄头,甚是感兴趣,那锄头通体黝黑,但锄地却大大省力,一锄头下去,那泥土便好似火见水一般,被凿出一大坑来。 李长笑看出,此漆黑锄头,虽构造简单,不过一木头杠子,再加一锄头儿。但内藏玄妙,那锄头儿内参杂了“畏土金”,凿土挖地,可剩下大把力气。 见到此物,李长笑顿来了兴趣。这小小一锄头,若严格论起,实可算是“天机器”,他此次来大余,行程略有匆忙,倒不知除却那大城之外,农民百姓的生活怎样。 李长笑又逛数个摊子,见到许多民用天机器。农户百姓皆已习以为常。李长笑虽心奇不已,但并未出手购买。他不用干农活,便不“暴殄天物”。 驾着马车离开土市,便又到了乡野之间。这里绿草红花,鹤飞龟爬,煞是美丽生动。有透亮清泉,波光粼粼,有奇山怪石。驾这马车走着一着,看此一景,好似世间任何烦恼,便都抛之脑后了。 行至中午,抵达一座大城“香月城”,此城附近,便有一座香山,香山上的花草树木,均带一种奇香。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香月城背靠香山,盛产女子香衣、香囊、胭脂…等物,是座“艳丽”大城。洗身节欢庆,街道上更是热闹,游街女子极多,莺莺燕燕笑声不断,使人心醉。 李长笑停在一香囊铺子前。里面皆是女子,在轻嗅香囊,挑选合适香囊。李长笑自修道开始,便体不生秽浊之物,且自带清香。香囊对他而言,实在多余。但他每遇香囊铺子,香囊摊子,总会停下来买上几个。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借机瞧瞧,那世间开得正艳的花朵。 在他看来,这与误入群花争艳的山谷,实无多大差别。但那山谷美自美,却不可久留。否则招蜂引蝶,可是会被蛰得一身,更不愿带起花瓣。 李长笑游城而行,将香月城逛了一圈,又架着马车,去往下一座城镇,沿路若见新奇处,便去处山海闲杂小计,将所见所闻记下。 待到黄昏时分。李长笑喂那马儿,吃饱了禾草,喝足了水,又帮它理好了毛发,这才打道回府,迎着夕阳落日,赶回兴邦城去。 正行间。 忽见一道熟悉人影,正静坐在远处的山间峭壁上,面向如血残阳,好似在等着什么,又好似在想着什么。李长笑怪人、奇人见得多了,本不在意。但凝神细看,见那峭壁上的人,身姿窈窕,衣袂飘飘,乃是名女子,且与他颇有渊源,乃是大衍花宗的掌门周清瑜。 于是便即想到,这位掌门,至今寿元充足,可担得起“年轻”二字,此刻对落日而坐,莫非是在延寿?李长笑当即好奇,这周清瑜延寿之法,究竟有何等神异之处。她在灵气枯竭前,修为已经不浅,乃是炼虚修士。灵气枯竭后,变法之路五花八门,但对炼虚境修士,最起作用的,仅“香火”一道。这一道不增寿,只减缓寿命流逝,此道的尽头,不过是将寿元最大限度延长。 正观察间,那周清瑜已然注意到有人窥视,怒道:“何方小贼!”凭空跃起,顷刻来到李长笑身前。周清瑜看清李长笑面容,稍稍一愣,旋即喝问道:“你跟踪我?”李长笑笑道:“碰巧路过,你信是不信?”周清瑜不愿与李长笑过多纠缠,深深看他一眼,道:“快快离去。” 李长笑见事迹败露,驾着马车离去。周清瑜望着他的背影,忽是想到什么,又道:“停下!”李长笑一拉缰绳,马车立即停下。周清瑜款款走来,道:“听说你医术不错。”李长笑道:“尚可罢。”李长笑、扁祸斗医影像,流传得甚广。李长笑是医名在外,杀名不显。他想着自己若太谦虚,扁祸怕不乐意了。考虑到扁祸的名声,他只能厚着脸皮,将那“医术不错”应下。 周清瑜眉头一挑:“既医术不错,留在城中行医,方才是你出路,南海危险,你可别去凑热闹。”李长笑当即奇了,一时不知此女,话外之意究竟是什么。 第775章 再打一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清瑜便又离去,她向来骄傲自负,对待何人何事,都总有三分高高在上的态度。李长笑早年做她死士,早习以为常。周清瑜方才的话语,实不知是瞧他不起,还是真却劝告他南海危险。想来是两者皆有,但前者稍多,后者稍少。 李长笑抱之一笑,那南海再危险,鲛人族再凶恶,他都已搅了几搅。不说翻天覆地,却也相差不大。 但这等事情,他自不会与外人说起。 李长笑驾马而去,不住回头望去。周清瑜已然消失不见,想是李长笑突然出现,败了她赏景兴致,打算换到别处去。 谈和大会声势浩大,大衍花宗周清瑜,理来是不该缺席的。但她却未去。李长笑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奇怪感觉,自第一眼在兴邦城看到周清瑜开始,便一直存在。 也不知她在密谋何事。 李长笑见太阳落山,天色渐暗,于是加快了行程,不再理会周清瑜怪异之处。回到兴邦城,将马车归还,交付租钱。李长笑伸一懒腰,觉得今日真可算是尽兴而归。去了兴邦城、香月城、小雀村、九江城… 见得各地那洗身节盛况。回到医铺,忽然一愣。此时已经入夜,街道虽有行人,却不再热闹。但自己的“有事无事医铺”门前,却有数十人聚集。 李长笑再一细看,当即提起“清萍棍”,微微觉得来气。这数十号人,正是白天被他一顿收拾,暴打一顿的凌天众皇子。 李长笑想道:“好啊!打一顿还是不够,竟要寻到医铺来报复。”当即提着棍子走去,朝着一位皇子当头砸去。 “砰!”的一声,那皇子头眼昏花,几乎昏厥。李长笑心想:“不收拾他们狠些,我今天可睡不好觉。”于是清萍棍比白天更为凌厉。 那兄弟姐妹,均不过他“棍下败者”,毫无反抗之力,一时间哀嚎连连。李天盛也认出来人,吓出三魂七魄,骂道:“李长笑!我与你拼了!”愤怒杀来。 李长笑一棒子砸在他的小腿,“咔嚓”一声骨骼断裂。再一脚踢在他腹部。对这李天盛,他下手稍重一些。当然,其他的兄弟姐妹,也没轻到哪里去。 绝对实力碾压下,李天盛、李天周等一众皇子,即便身有灵气,实力不凡,却与凡人无甚两样。倘若换另一名炼虚强者,与李天周、李天盛等数十位凌天皇子厮杀,绝不会呈现一边倒,毫无反抗能力的态势。 甚至李天周、李天盛…等众多兄弟,合力联手下,练虚强者也被吓得肝胆俱裂。但李长笑如今的实力,即便在鼎盛大世,同境界之内,也定是不可观测的存在。 合体不出。 他纵横当世。 掌乾坤、弄造化,单是这两种术法,李长笑便足以无需灵气,将数十皇子皇女狠狠拿捏。更别说他还有诸多玄妙,未曾运用。祸福、生死、真假、梦境…… 每一种道行感悟、术法…均来之不易,来历甚大。 连李长笑自己都未曾想过,自己如今的实力,已经骇人到了何种程度。他随手一挥,在他人看来,便是看不尽的玄奥,望不穿的道行。 如若此刻,灵气即刻复苏。天上群星尽归,李长笑仍旧不算耀眼,因为他已肉眼不可观测。 所以数十位化神强者,数十位凌天皇子皇女,越打越吃惊,越打越觉诡异。但偏偏如何诡异,怎么诡异,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甚至是意识中无意的忽略。 李长笑收“棍”,轻呼一口浊气,心情十分畅快。李天周哭道:“你!你欺人太甚!”李长笑骂道:“是你们欺人太甚。” 一皇女骂道:“我等前来求医,你却追过来,又打我等一顿,不是你欺人太甚,又是什么?”众多皇子既悲且愤,心如死灰。。 李天盛道:“你想折辱我们,我等便不如你愿,我与你拼了!”心已存死意,欲与李长笑同归于尽,慷慨赴死。 李长笑一脚踹去,将李天盛体内,沸腾的灵气踹归平息。奇道:“你们…是来求医的?” 李天盛捂着肚子,强忍剧痛,不哀嚎出声。李天周道:“自是!”李长笑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家有事无事医馆,是我开的么?” 话音落下,全场剧静,李长笑又道:“你等堵我家门,我打你们有何不可?”众皇子皇女又静。 原来…自上午一事,众多皇子皇女身有伤势,疼痛不已,即便去良草妙药,也难以立即医好。这时,李天盛打听到,这兴邦城内有一神医,神通广大,医术巧妙绝伦,且来者皆医。 于是便想去求医。几番他听,来到医铺前,见那“有事无事医铺”几字,笔力苍劲,意蕴极深。众多皇子皇女中,大多学识渊博之辈,立即被匾额字迹吸引,便即展开欣赏。大呼此神医确有东西,此行定未来错。又见医铺关门,众多凌天皇子皇女,大多初来乍到兴邦城,本就无个去处,所以索性一直等着。 一是表达敬仰之意,二是身上剧痛难忍。于是等到深夜,被回来的李长笑遇见。二话不说,出手痛打了一顿,伤上加伤。 虽并非致命伤,但李长笑有意教训,那伤势隐痛难消,无个十天半个月,是极难自愈的。 李天周双目瞪大:“你就是那神医?”李长笑推开铺门,“当然。” 众皇子面面相觑。李长笑懒散坐在太师椅上,喝一盏已经冷去的茶水,道:“要治病就进来。”还是谨遵医旨,来者皆救。 第776章 遗宝归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燃起烛火,将医铺照得通明,数十位皇子皇女,矗立在门外,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曾想自己的大仇大敌,竟是那颇有名气的神医。更为荒诞离奇的是,他等误打误撞,竟求医求到人家头上,并苦等一日之久。 先前众人矗立门外,曾对“有事无事医铺”匾额大字,大加赞扬,还未曾见面,便从‘医者’‘医术’‘医心’,诸多方面,赞扬一遍,夸得如当世神人一般,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吞了十多只苍蝇,想吐吐不出。 更怪更奇的是,李长笑竟真愿意搭救,不少皇子便在想,这李长笑莫不是,想借着医治的由头,悄无声息的将众人扼杀。想到此处,不由浑身颤栗,暗骂这李长笑好歹毒的心。 李长笑坐在摇椅上,手持一木扇,轻轻一扇,凉风阵阵,发梢、衣角被轻轻带起。那凉风盘旋身侧,始终带来清凉舒意。这并非李长笑的道行,而是这柄“木扇”,本身便是一件天机道器物。名为“纳凉扇”,轻轻一扇,凉风缠身,清凉自然,每到炎暑时节,必不可少。 他看穿众人心思,懒洋洋道:“我要想杀你们,可不必这般麻烦。”李天盛道:“哼,我不信你。”李长笑无所谓道:“怕了赶紧滚蛋。”说罢,打个哈欠,准备吹灭蜡烛、关上铺门休息。今日游玩尽兴,可不愿又被几人,剿了兴致。 李天盛等一众皇子,听到一“怕”字,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均是心想,自己屡次败在李长笑之手,已经是奇耻大辱。李长笑与自己等一干兄弟姐妹,均有生死大仇。但自己等一干兄弟姐妹,因心有远大抱负,不愿因人族内斗而死,这样死得太没价值,也太没出息。始终有这层顾虑,没能下定决心以命换命,与他拼杀到底。本便是心中憋屈窝囊。 此刻倘若离去,在外人看来,不便是真怕了李长笑,说他们为苟且偷生,连杀父、杀兄之大仇,也可视之而不见。那什么远大抱负,不愿死在内斗当中,不便全成了贪生怕死的借口么? 想到这里,凌天众兄弟立即止步,是再走不得了,怒道:“你说谁怕了。”,李长笑道:“说谁谁知道。”乐意瞧得他们急眼。凌天众兄弟即失理智,纷纷抢入医馆,纵死也不能再堕自家气度。 虽是求医,却抱必死之心而来,颇有慷慨赴死之气势,叫人瞧得忒热血。 李长笑轻轻一叹,既入医馆,顺手一指便是。他取出银针,为这数十人医治。一个个鼻青脸肿,李长笑的每一次攻击,均附带‘乾坤’‘造化’之玄妙,这些伤势看似简单,可在别处医馆,定是医不好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在李长笑这,却算不上“病”。银针轻轻一扎,‘乾坤造化’的余韵即刻消去,众人身上剧痛锐减。 虽仍旧鼻青脸肿,只需用药一擦,不出两天便可好全。 但一些骨裂、骨断…之伤,却仍需慢慢调养。李长笑祛病乃好手,但治伤还需看各人体质,一步一步恢复。 如此这般,不出一个时辰,伤势较轻的,已经几乎痊愈,伤势较重的几人,例如李天盛、李天周、李天甜、李天宇等人,虽痛苦消去大半,但伤势并未好全,全身多处骨断、内脏出血、牙齿掉落。 只因这几人最为蹦哒,说话最是难听,叫嚣得最是大声。李长笑的“清萍棍”自然也最不留手。全狠狠招呼过去。其他众皇子皇女散去,李长笑搬来木床,摆设在医铺门前,将这几人全丢上去,随后吹灭烛火,关上医铺大门,开始休息。 翌日清晨。李长笑打开医铺大门,见李天盛、李天周等人,还躺在木床当中。李长笑性子中,始终带几分腹黑。他消去乾坤造化余力后,李天盛、李天周、李天甜、李天余等人伤势,对凡人而言极重,对修士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但他刻意不告知,李天盛等人,自认为伤势并未好全,万万不敢离去。 李长笑见此,花了半数时辰,为这四人,打上了厚厚石膏,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就这般放置在医铺外,再不理会了。 接下数日,凌天皇子皇女总来医铺探望李天盛等人,见他们宛如‘石人’,模样凄惨狼狈,心中又悲又愤,又暗藏一分好笑。李天盛等人,均是极度骄傲自负之辈,被这样裹如石人,放置街道上,自然脸面挂不住,还需承受路过行人,异样中掺杂怜悯的目光。更觉度日如年,度秒如年,甚是煎熬。 其实四人已经可以离去。但李长笑特意不说,有时病人少了,他便坐在摇椅上,扇着扇子,望着门前的四尊“石人”,心中暗自好笑。 又过两日。一只赤红色灵鸟,自无尽海域而来,飞到了李长笑的肩头,带来王如意信封。信中说明谈和大会最近情形。凡国国君反复商谈,因惧怕海眼存在,战意锐减。即便是王如意自己,也大感迷茫,不知该如何抉择。 另一面,鲛人族再许出承诺,鲛人一族永生不入近海,每年的四月、七月,派遣鲛人一族使者,带上海上奇珍依次进献给人族国度,有夜明珠、海铁、海金…数之不尽,另外同意将人族遗宝尽数归还。 第777章 炼虚巅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看着信中内容,眉头时皱时松,鲛人一族能退步至此,已彻底舍弃尊严,只为求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在他看来,却绝非好事,对鲛人一族的阴险狠辣,更为深刻。 针对凡国,鲛人族以厚利相诱,历代凡国国君,皆把海中珍宝,视之为权势、华贵象征。鲛人族按年按月尽献,真戳中凡国国君软肋。天下国君,并非人人都像王如意这般开明。好大喜功者、贪生怕死者,一怕海眼、二喜海宝,有威逼有利诱,几乎无人能抵抗。 针对修士,有人族遗宝诱惑。那无数人族遗宝,自灵气枯竭后,一直被鲛人族养灵温养。虽依旧大不如前,但曾经十之一二的威力,还是能有保留。 倘若鲛人族归还,对人族乃是大好事。谈判到今日地步,不少修士便在想:“鲛人族如若真永生不入近海,与我等自无威胁,何必死死相逼,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呢?且人族遗宝尽数收归,我等纵死,也不负祖宗颜面了。” 一时间也各自踌躇,谈和大会向“和”方向靠拢,双方关系缓和。而道宗魁首李寻道,万合山庄庄主苏轻眉,至今未曾表态。是战是和始终无个定数。主战者迷茫,主合者日多,如此势头下去,最终结果如何,自不难预测。 信中还说,这场谈和大会,将在九月初九结束。届时如若再谈不出所以然来,也将各自离去。王如意洞悉局势,大胆预测,这场谈和大会,只怕越发趋向“合”字。 王如意不知这是好是坏,信中求助问道:“李长笑倘若是你,你想战还是合?我料想鲛人一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若不除,终有反覆一日。然主战…海眼传闻若属实,扶摇灭矣。” 李长笑看到这里,无奈一笑,王如意看不清这局面,李长笑自也看不清。一直以来,他都未曾站在足够高的地方,审视如今局面。那足够高的位置,只能容纳一人,便是道宗魁首李寻道。 此时此刻。 最知道该如何抉择,是战还是和的,应该便是他了。但纵使强大如他,一宗之魁首,也不能凭个人意愿,左右这场谈和大会。他的话份量重是重,但倘若多数倾向谈和,他又能如何? 王如意的信中,除去沉重的天下大事,还掺着许多琐碎抱怨、岛中趣谈。王如意说,那两仪岛风景甚美,只那仙鹤不给人摸,仙龟不给人骑,甚是高傲,抱怨着说,那仙鹤、乌龟终是禽兽一类,朕才不稀罕。 又说海中吃食倒是不错,海灵参、海天膏味道十分鲜美,等日后有机会,便带一些回来给李长笑尝尝。 琐琐碎碎,零零散散,平平安安。将每天做了什么,每天看了什么,一一说来。更提起一件趣事。有两位国君,两国正值大战时期。所以在谈和桌上,这两位国君很不对付。最后竟互相大打出手,扭打了起来。 那两位国君,不知道王如意偷偷用折影镜,将影像留存下来。王如意说,日后回了国,得好好用这留影,勒索这两位国君才行。 李长笑合上信封,但觉前路迷茫,一步错,步步错,鲛人、洪荒、乃至其他天下。他取出纸笔,给王如意回信,信中告诉王如意,无论是战是和,他都支持,旋即又提起“洗身节”“香月城”等闲杂之事,告诉王如意一切安好。 将信封写完,停笔。李长笑轻轻一叹,不住去想,自己总说,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倘若到某一日,某一天,自己个子最高了,可有能力,将塌下的天顶着,为那日渐紊乱,日渐看不清的局势托底? 看那赤色灵鸟,飞向海面,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李长笑又想,那道宗魁首李寻道,不知此时此刻,是怎么打算,又是怎么想法。 鲛人一族示弱,舍弃尊严,开出的条件,几乎无可拒绝。但人族为此战役,死去的人数也太多太多,光是合体老祖,便死得死,灵气耗尽的耗尽。 倘若仅是谈和,又如何说得过去。如若不谈和,海眼倾覆,生灵涂炭,亦说不过去。更别说洪荒日近,骇人之兽…那十凶各个如大乘。 此题何解?此难何解?即便没有鲛人族,人族也绝非洪荒天下对手。更何况人族折损严重。 好似唯一出路,只能期盼那灵气复苏。灵气如若复苏,人族修士源源不绝,传承不断。便如那远古时期,人族纵使不敌洪荒天下,但总归有反抗之力,不至于彻底沦为人畜。 李长笑又想到自身修为。他虽看似悠闲,但修为一事,无论灵气枯竭前,灵气枯竭后,从未真正怠慢过。 此刻心道:“或是贫瘠之地,更锻人心智。又或是火地之花,更生得强壮。我道行渐深,感悟渐深…倘若入练虚巅峰,不过时间问题。但‘合体’一境,何其之难,我虽稍有眉目,但也仅是眉目…” 李长笑又是想道:“如今五月…九月初九,谈和结束,我便借此时机,好好睡个千秋大觉,入炼虚巅峰罢!” 心中已有决定。李长笑自认天赋平庸,但自十神髓化神、假入炼虚后,他便迈上自己的僻静小道。他不知自己走得是快是慢,只知自己越走越远,远到已经抽离世人。 炼虚后期入炼虚巅峰,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李长笑体内的梦境空间,如今灵气已算浓郁,加之诸多奇遇加身,修行一日千里,毫不为过。 再加上他舍真求假,入得“假虚”,这练虚境的突破,更是随心而起,少了那条条框框约束。曾经李长笑每到破境之时,常会特意寻一福地、险地、等特殊之地突破。 现在不必了,他所突破之地,便是福地。 第778章 谈和结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有事无事医铺照常开着,病人却渐渐少了,那医铺的掌柜总是坐在铺子正中,躺着趴着睡着,有时病人来了,才睁开朦胧睡眼,在人手上胡乱扎上两针,然后挥手打发人走。 若不是念他“神医”名头流传甚广,定要怪罪他敷衍了事,不把病人当一回事。 李天盛、李天周等人,被石膏包裹了个把月余,始终动弹不得,夜间还好,有凉风吹拂,疏解心中郁结,到了白天,太阳晒得正烈,全身又有不透风的石膏包裹,那滋味自不好受。 他们躺在医铺门口处。来来往往的行人,反而渐渐习以为常。 直到六月十二,李天盛打个喷嚏,忽觉全身痛感,早不知何时起,已然全消除去。于是破开石膏,爬了出来,如同蝶破茧一般,重获新生。 李天周…等人紧随其后,一个个康复。李长笑仍在睡觉,眼睛都不曾抬起。李天盛等人对视一眼,落寞离去。他们自知并非李长笑对手,更知报仇无望。再上几次,也不过落得遍体鳞伤。 …… 如此这般,六月渐去,七月渐来。 医铺门前行人匆匆,因为两族谈和,始终未曾落下帷幕。南海的战事也渐平渐止。 休养生息反倒是好事。李长笑整日迷迷糊糊,睡得昏天黑地。即便有病人上门求医,他也是处在梦游状态。 几乎没断过。医铺对街开了家饭馆,是一对年轻夫妻,抽空了十多年家底,冒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开得。店面装潢一般,但饭菜却很香。取名为“好香饭馆”,名字朴素,那年轻夫妻也是朴素老实的人。 只不过开店前,发生了一处小意外。那夫妻两人,合力搬运木质桌椅时,被顶上的房梁砸了个正着,头骨、手骨、胸骨......十余处骨头,均是碎裂。眼看就活不成,神仙难救了。 邻里街坊只叹气,这夫妻死得太冤枉,这意外来得太突然。李长笑从睡梦中惊醒,将被砸得不成人形的夫妻,扛回了有事无事医铺。这时,这对夫妻仅剩半口气,已在弥留之际,生死几乎难逆。 李长笑救病治人,乃是一流好手,但好多不可逆的伤势,即便在他手中,也是无奈。但他自不能见死不救。且日渐修行,他距离炼虚巅峰,也不过一步之遥。炼虚巅峰之后,便可尝试冲击合体。但在那之前...李长笑需把自身所学所会,全融汇贯通,化整归一。 掌乾坤、弄造化、断生死、......全贯通一起,竟真将重伤濒死的夫妻二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李长笑也受益匪浅,又有新的感悟。随后那夫妻静养半月,将饭馆开了起来。 从那以后,那“好香饭馆”,便总会预留一份,丰盛的饭菜,送给那对街的神医。又知那神医素爱饮酒,于是特意酿酒,每到夜里,就炒几碟丰盛的下酒小菜。 如此这般。李长笑反倒不用再为了酒肉烦恼。日子潇洒得很,每天便是睡觉、治病、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如今大余国境内,单以修为道行而论,能与李长笑相比,或比李长笑高的,恐怕已寻不到几人。真正的强者,要么去了两仪岛,要么藏在天下各处不出。 七月正是酷暑当道的时日。那好香饭馆做了清凉豆汤,喝之一口,暑意即退,还清凉甜口,使人流连。好香饭馆经营一月,生意日渐红火,但李长笑那救命大恩,夫妻两自不敢忘,总是送来吃食,一人三餐,乃至其他平时的小口食,全被夫妻两包揽了。 李长笑曾告诉两人,不必如此客气,那看病的酬劳,他已经收到了。他口中的‘酬劳’,是指救夫妻二人时,使得身上诸多手段、道行,更为通融。泾渭分明的河流,汇入了可纳百川的大海。 但夫妻俩又怎知道那玄乎事,只知道这位神医救了自己,但心地善良,特意这么说,好让夫妻两人没多大负担。一时间更为感动,每日的吃食,也更是精心准备,生怕大恩人不喜。 有一次,有一贩卖烧鸭的小摊车路过医铺,李长笑闻到香味,一时好奇心起,心想好久没吃烧鸭了,于是叫停小摊车,购了半只烧鸭,摊主送了两碗米饭。 李长笑见有菜有饭,就这么对付一顿,也不无不可,不必劳烦人家夫妻两人,从百忙之中,抽空送饭给自己。自己虽是救他们一命没错,但又不是他们的皇帝老子,可不能把人家的服侍,当成理所应当。于是烧鸭就着饭菜,吃得香美。 岂料那夫妻两人发现后,神情低落,双目通红,竟没忍住哭了起来。李长笑过去一问,才知这夫妻二人,认为自己吃腻了他们做的饭菜,伤心欲绝,觉得大恩再无以回报,因此才大哭。李长笑反而要回头安慰夫妻二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七月二十七。 那只赤红色的灵鸟,飞到了李长笑的肩头。王如意又来信了,李长笑打开一看,信中说,再过几日,镇海巨舰将会载着凡国国君,从两仪岛回到扶摇天下。 这场为期数月的谈和大会,提前结束了。 也是这一日,李长笑顺其自然,悄无声息入了炼虚巅峰。 大余下起了一场清凉大雨。这场大雨,除了清凉些许,与寻常大雨没什么不同。 但在那好香饭馆的夫妻两人眼中,那一直十分嗜睡的神医,却少见的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医铺门口,一个人静悄悄的赏着雨。 第779章 变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五百六十二年,七月二十三日。 百余只灵鸟传信,谈和大会结束,众凡国国君、修士大能,搭乘两艘镇海巨舰,赶回扶摇天下。 虽未能尽灭鲛人一族,此行却带回人族遗宝,也算聊以慰藉。七月二十四日,大余百官连夜候守在南海边上,不敢怠慢。 如此过去一日,大海浩瀚无边,还不见镇海巨舰银子,且海浪席卷,一层接连一层,一迭接连一迭,天空暗沉,让人心头沉郁,本是持遗宝回归、了却先辈心愿的喜事,却看不出分毫喜感。反而使得众人人心惶惶,面带愁容,好似有不祥预感。 李长笑坐在医铺,那不祥预感更甚,总觉最可怕的东西,在此刻已经张开了血口。那感觉连他都十分不安。但琢磨不清。 南海边上已无白天黑夜之分,好似极域的天空一样。李长笑双眸闪烁异光,一金一黑,揽尽世间的祸福之变,朝南方看去。却只见无穷无尽的灰白。那灰白中,偶尔福光四射,偶尔灾厄密集。他从未见过这种福祸之相,好似似福似祸,大灾大福同时降临。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入海一瞧。李长笑关上医铺,只拿了青萍一柄,便即出门而去。好香客栈的掌柜喊道:“大恩神医,您去哪儿!” 自李长笑救下夫妻二人后,两人便以“大恩神医”称呼,李长笑数次叫两人改口,可偏改不过来。叫着叫着,李长笑也就坦然受之了。李长笑道:“有事出去一趟,不必给我留饭了。”加快步伐,分明只迈出几步,却已出了兴邦城。 夫妻二人亲眼目睹,惊喜道:“活神仙,神通好大!”两夫妻相拥而泣,兴奋不已。自己也不知,为何这么兴奋。 李长笑神色凝重,几个飘忽,便已经来到南海岸处。扶摇百绝术法中,有门专门逃遁的术法,名为“缩地成寸”,一步跨出,可从天涯到海角,神异难言。那术法李长笑自未曾学过,但此刻数步走千里的术法,实已不弱那术法多少。 甚至他并未刻意催动某术,只随意而起,随身而动。此刻风呼啸,海浪涌,海岸处无一静处。 一点白衣,立于海陆交界线上,顶着朔朔海风,举目眺望海上。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不穿发生了何事。 李长笑一步跨出,身影变得虚幻,进入南海之域。海中行百余里,回首已经见不到海岸,四下全是无尽海面。李长笑抽出青萍剑,挑起一滴海水,直与剑尖观察,见那滴海水剧烈抖动,好似在颤栗恐惧一般。 李长笑喃喃道:“只怕真有大事发生。”速度更快,朝两仪岛赶去,沿路忽见大浪席卷,那海浪中裹有一人,在大浪蹂躏下,那人渺小如蚂蚁,全无任何自救之力。李长笑伸手一抓,将他人踢出海浪,抓着他的肩头,立在海面上。 那人全身湿润,但依稀可见衣锦华贵,除却失魂落魄,受惊过度外,眉宇间难掩贵气。李长笑问道:“宝金国国君?”那人恍然回神,点了点头,劫后余生道:“多谢仙君搭救,多谢仙君搭救。”李长笑问道:“你堂堂国君,怎会在海中,发生了何事?” 那国君磕磕巴巴道来。虽言语不通顺,但大体表达,却勉强能够听懂。 原来昨日清晨,两族商谈完毕,彻底确定下和谈之意。这场数月谈判,终落帷幕。众人归心似箭,自然是即刻启程,上了镇海巨舰朝扶摇天下赶。刚刚启程时,众人还算兴致不错,鲛人族的千年臣服,每年进献的海中奇宝,将遗宝尽数归还。此次谈判,无论如何,都不算堕了人族威名。 但行出百余里后,海面忽升起了浓雾。两艘镇海巨舰互相迷失了方向,但众人料想,这两艘巨舰乃是何等重器,此刻雾气虽浓,却无风无浪,又能掀起什么波澜?于是不放在心上。如此又糊里糊涂的过了半日。舰船上有位仙家修士,耗费灵气观察天时,这才悚然惊觉,天上天时紊乱,镇海巨舰不知什么原因,不知朝什么方向驶去。 具体驶向何处不知,但决计是离海岸愈来愈远。再之后,天地间狂风大浪骤起,一浪接着一浪,一迭接着一迭,浪高足有万丈,铺天盖地。前几层浪,有修士自发抵抗,尚且能勉强度过,不受巨浪波及。 但第五次巨浪后,渐渐有些修士体力不支,灵气不足,使得海浪冲到了舰船上。好在镇海巨舰十分牢靠,并未因此而破碎,很快恢复平稳,但海浪愈来愈多,越来越快,许多修士也无力抵抗,只能紧守灵气,为求自保。 修士还好,但凡国国君,焉能在大浪中保全自身?那大浪不知将多少国君,卷入海中,从此再无痕迹。这宝金国国君便是其中一员。倘若不是运气好,碰巧遇到了李长笑,定然葬身大海。 李长笑听后,便觉奇了。那镇海巨舰乃海中重物,方圆百里内,连起浪起波都难。这万丈的巨浪,恐怕是有人刻意掀起。李长笑又想起王如意安危,拍拍那国君的肩膀,说道:“你且朝北走。”松开手离去。 那国君惨叫一声,只道那仙人不愿搭救自己,将自己丢入了海中。但哀嚎片刻,又发觉自己并无溺水迹象,于是低头一看,原来自己莫名其妙,能站在了海浪当中。 只道先前那位修士,神通好大、好奇,自己飞天遁地也罢,还能让别人也踏海而行。殊不知适才李长笑拍他肩头,注入“假意”,他此刻勉勉强强,也可说做是“假仙”,展示有“踏水疾行”的实力。 第780章 海眼,动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朝南而走,片刻不耽搁,沿途又遇见几名凡国国君,有的国君已经溺死海中,没了气息,即便李长笑想救,也是无力回天,有的国君尚存一息,李长笑匆匆施针,拍拍肩头注入“假意”,让他们自个踏水回去,便不做理会。 随越朝南深入,便愈发心紧,大觉这次海难极不寻常。李长笑灵气汇聚双眸,视之千里,忽见海面上,有一黑色残骸飘浮。 他飞将过去,用长剑挑起残骸,竟是镇海巨舰的一角。李长笑心道:“镇海巨舰破角,莫非鲛人族含恨在心,半路袭杀?还是另有其他变故?”不暇多想,又匆匆找寻。 很快,又见数道巨舰残骸,李长笑料想那镇海巨舰,已被人打得四分五散,里面的凡人,能否存活,尚且未知。李长笑长剑插入海面,右手捏十仙印的“水印”,神识如水般铺张开来。 十仙印妙法,其实不弱于百绝术法,反而诸多地方,妙用更多。李长笑此刻已水印配合神识,将感知散布天上海中。 忽有所感,朝西南方向飞去,见到一座黑色巨舰,舰身已经残破不堪,只余下小半截船尾漂浮海中,上面站着十余个幸存者。 那十余人见到李长笑,兴奋招手道:“仙家回来了!仙家回来了!快救救我们罢!”李长笑飞到附近,问道:“其他修士呢?” 一人道:“走啦,走啦,本来抵御得好好的,突然都走了。”李长笑问道:“走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一人道:“不知道,好似有甚么急事。唉,不走又能如何?那等巨浪,自保都难,多少人被冲下海中,我等幸存在此,实在幸运之至。” 李长笑问道:“王如意可与你们一起?”在场者均是国君,对大余国君王如意的大名,自然不陌生。一人道:“她在另一艘船,还请仙家救我等。”李长笑道:“好。”随手一挥,边离去边道:“你等径朝北走,即刻上岸。” 无瑕与众人细细解释。 众位国君面面相觑,一位国君心道:“这仙家好生奇怪,这大海之中,哪有半点落脚之处,又何来‘朝北走’?不想救我们便直说。” 救救无人下海。直到一阵大风席卷,将一国君吹入海中,“哎呦”一声,摔了个结实。一国君指着他道:“你…你…你…”那摔倒的国君怒道:“你什么你,摔得我好疼。” 说完,那国君也是一愣,伸手在“地面”上摸摸。心中陡然一惊,怕自身来,自己竟站在海上。 …… 李长笑轻呼浊气,眼睛一闭一睁,已入梦游状态。实是赐人假仙之力,是极其耗费心神、灵气的。频繁使用,即便是他,也需依靠梦游补充状态。 如今一艘镇海巨舰破碎。另一艘不知所踪。此事从头到尾,全是蹊跷之处。但李长笑先寻到王如意,方才有心思思考奇怪之处。 他神识再扩,见得一座断裂的船头。其上又站十余人。李长笑赶来问道:“诸位,王如意可与你们同船?” 众人道:“仙家,救命啊!”李长笑道:“诸位莫慌,我自会相救。那大余国君可与你们同船。”众人对视一眼,有人道:“确实同船,但大浪拍打,没人照看她的处境,此刻不知…她是被冲进了海里,还是在别处。” 李长笑点了点头,梦念一闪,操控数只海中巨兽,托着断裂的船头,朝海岸边游去。 李长笑心头一沉,已知两艘镇海巨舰,俱是损耗。但何人所为,尚且未知。李长笑沿着巨舰残骸找去,陆续发现零零散散的,或抱着残木漂浮,或站碎裂船身苟活的国君。但始终不见王如意。 在一残存较大的船身处,李长笑发现了王如意线索。一国君告诉李长笑,他亲眼见到,那王如意被巨浪卷入了海中。 李长笑手指点其眉心,窥探当时梦境,在其脑海深处,果见有一道巨浪铺卷而来,拍打在甲板上,那水势甚大,一下子将七八人冲入海中。其中一人,便是王如意无疑。 李长笑身影一闪,来到王如意被冲下海的方位。将长剑插入海中,心道:“此地海势朝东,倘若被暗流卷入海底,对凡人而言绝无活路,倘若只是冲入海,足够冷静,尚且有一线生机。” 李长笑道:“我在此处全力推演,可为她算一线生机。”虽入海后,遇到的“人”“事”甚多,但拢共不过半炷香时间。 李长笑用乾坤造化祸福推演,结合海势天时气运,忽朝东南方飞去,见那大海中有一座岛屿。 岛屿上有一道足迹,一个女子坐在树下,生着篝火烘干衣裙。李长笑笑道:“看来这线生机,不需要我来算。”当即飞到岛上。 王如意见到李长笑,面色一喜,急跑过来:“你怎来了?”李长笑道:“我觉天色不对,便入海找寻。”王如意道:“你不知道,方才吓死我了。我被卷入海中,心中想‘玩了,小命呜呼’。不料运气不错,飘在海面上好久,竟飘到了海岛上。” 王如意笑道:“你来得好快,是不是关心我?”李长笑刚欲回答,地面突然一震,海浪拍涌的声音骤响,王如意惊呼一声,扑入了李长笑怀中。 这种害怕并未作伪。她不过一介女子,被冲入大海,已然满心惶恐,虽福源不浅得天庇护存活下来,但心中惧怕却也是真真切切。早似惊弓之鸟。 她浑身颤抖,嗅到李长笑身上清香,方才渐渐平复,她抬起头来,朝海上望去,见海水沸腾,无数海鱼海兽跳出水面。 李长笑凝重道:“海眼…” “动了!” 第781章 鲲鱼出海,海眼异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神情凝重,放眼望去,无尽海域形如沸水,烹煮海中万物。数之不尽的鱼兽,或恐惧或难受,纷纷跃出海面,激起密集水花。 凡入目之所见,甚是“热闹”至极。传到耳边,甚至是十分“聒噪”。这动静来得也十分突然,不过一息之间,便已经愈闹愈烈。 紧跟着是地面震动倾斜,天地间有股莫名力量扩散,却不见风浪席卷,连那体宽万丈的鲲鱼,也铺开翅膀,自海中飞起,拼命朝空中飞去。 这种鱼实乃罕见之种,不亚于“真龙”“真凤”一类,即便同属海族的鲛人,平日与它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刻意不去交集。 李长笑修道多年,走南闯北,奇事怪事都见过不少。但这鲲鱼起飞,真是第一次见,相传此鱼振翅可飞十万八千里,速度之快,骇人听闻。但此刻那鲲鱼扇动翅膀,不过飞出百余里,便又落入了海中,砸出大片浪花,无数的小鱼小虾被砸得昏厥。不出片刻,鲲鱼又从海中飞起,这次飞得更高,冲出海面时,浪花足有百丈之高,那鲲鱼直入云端。 王如意愣愣道:“好俊的鱼儿,飞得好高,我看不见了。”李长笑面色凝重,紧盯着天空,果不出片刻,见那鲲鱼从云端坠落,重重砸在海中。 “咚”一声巨响,那余浪卷上海岛。李长笑拉着王如意,闪身躲在一颗巨石身后。挡下这道海浪冲击。 王如意问道:“你说海眼动了?”李长笑道:“我也不确定,但好似真动了。” 王如意面色一白,在两仪岛上谈和数月,她自知海眼威力。倘若真动了,莫说人族,便是那启动海眼的鲛人一族,也难以幸免。 此刻不住去想,现下的怪象,是否与那海眼有关。李长笑深深看一眼海面,说道:“总之,此时海中形势难断,贸然出去不妥,我们暂留岛中。”拉着王如意朝岛中深处行去。 此处岛屿极大,其内绿植密布,王如意被冲到岛上后,因是女子之身体力有限,又无修为伴身,故一直没入岛探索,只在岛的外缘走了一圈。 此刻入岛,见岛中花果树木极多,奇花奇果极多,那景色好不新鲜,一时见猎心喜,不住左观右顾。李长笑见右手侧,有一棵半人高的果树,上面结着七八颗绿色果子。他取下两枚绿果,一枚分给王如意后,自个先吃一口,尝尝味道,试试毒性。 竟是咸香口的,香气扑鼻,味道还算不错。王如意被冲入大海,担惊受怕,本就肚中饥饿,本就一人在岛上,不知何年何月能回去,担忧太甚,反而觉察不到饥饿。现在李长笑来了,心中莫名安心,当即便觉又饿又困,将那绿色果子一口咬下。待那汁水流入腹中,化做阵阵暖流,方才好受许多。 两人在岛中又行四五里,忽听海面鱼兽跃出海面,又落入海中,发出的拍打声渐渐停了。王如意喜道:“莫非海眼停了?”李长笑眉头皱得更深,“只怕未必。”转而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倘若海眼真的动了,想再多也是无用。” 王如意笑道:“那倒也是。”便也不再纠结,两人又探岛屿,行至一片秘林时,四下有不少毒蛇。那毒蛇盘踞在树枝上,身上带有许多红色、褐色斑点。毒牙锋锐,闪着森森寒气,看得人寒毛直立。 王如意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独自进入岛内,否则给这毒蛇咬上一口,怕是小命不保,到那时李长笑寻到自己,只能见到一具骷髅,不大美丽也算,还散发腐败恶臭,只怕他心中定会嫌弃。 想到这里,王如意大觉恶寒,更怕那毒蛇,于是朝李长笑靠了一靠,后背贴着胸膛,倍感安全舒心。又想那外面,真可是水深火热。自己却在这里暗自窃喜,是否有些“幸灾乐祸”了。 李长笑见一座高山,于是搀扶着王如意爬上去,山的半山腰处,已高出岛屿的绝大多处地形,可以望到海面情况。正好有一天然岩洞,可用做休养休息之所。 走入洞中,便闻一股恶臭扑鼻,李长笑定晴看去,原来那山洞中,正有一头洪荒猛兽打盹。而李长笑、王如意的到来,显然打搅了它消息。此刻缓缓睁开眼睛,鼻腔中吐出热气,一股充斥着野蛮、霸道的气息传来。 王如意惊呼一声,被吓了一跳。李长笑取出长剑,面色凝重,但见那山洞中,爬出一头蝮蛇赤熊,身高十丈,毛发如针,獠牙外凸,喉颈处传来“嘶嘶”既尖锐,又低沉的怪音。 那巨熊张开血口,口中一条血蛇飞出,直朝王如意咬来。李长笑将剑一横,“铛”的一声,挡住那血蛇,再挽一剑花,将血蛇斩断。紧跟着蝮蛇赤熊极奔而来,重重一掌拍下。李长笑不躲不避,一脚将青萍长剑踢飞。 “砰”的一声,那巨熊被长剑洞穿,但却并未倒下,反而发出阵阵凶吼。洪荒正统猛兽,皆血脉不凡,生命力之强,远非凡人能比。 大多时候,即便心脏破碎,都有复原可能。与洪荒猛兽同境对战,人族若无强力法器助阵,是很难取得优势的。 李长笑这一剑,换作任何异兽,都已经化做两半,死得不能再死。但与这腹蛇赤熊对战,反而刚刚激起它的凶性。 只听它低吼一声,朝李长笑加速冲来,整座山洞都在颤栗。那巨熊铁爪锐利,插入洞壁,挖出数颗巨石朝李长笑掷去。 第782章 海面平铺,寂静可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听得风声倏响,王如意自知帮不上忙,反成累赘,大呼大叫又太失体面,惹人厌烦,扰人心神。索性紧抱着李长笑,将眼睛死死闭上,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老老实实做个挂坠便好。打得过那自是最好,打不过不过同死而已。 倘若再被巨熊吃了,不也算“骨肉相融”“难舍难分”么?如此看来,却也算是一件美事。脑袋越想越迷糊,竟嘴角浅笑,反而不害怕了。 此刻战斗确实危急,李长笑手捏剑诀,避开数颗巨石,跳出洞穴。因洞穴在半山腰处,洞穴外虽有空地,下方便是千余丈的悬崖。 李长笑这一跳,便双脚空悬,直朝那悬崖坠去,他足踏轻风,改直坠之势为滑翔,体态轻盈似惊鸿,衣袂飘飘,自有股潇洒俊雅之气。 被踢射出去的青萍剑,受到剑诀感召,剑身轻轻震动,从石头缝隙中飞出,回到李长笑手中。 巨熊杀红了眼,戾气化为实质,周身缠绕淡淡黑气。寻常人吸入半分,便会邪戾入体,大病不断,心神不宁。 那巨熊四足着地,用力奔袭,速度真可不慢,向两人扑杀而来。那巨熊高高跃起,顷刻拔地数十丈,同时双掌呼出,那利爪不但力道骇人,还天生胜过神兵利器,破岩断石轻轻松松。但终究差了半分,在距离李长笑尚有三丈远时,巨熊起跳之势耗尽,坠落了秘林当中,惊起一阵鸟雀,却不见鸟雀飞逃,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李长笑低空滑飞,脚尖点在一片叶子上,下落之势顿消,稳稳站自树尖上,微风卷起发梢,带起衣角,他长剑斜向下,目光四下游走。 大有剑客斩妖邪之风。 王如意紧抿嘴唇,虽说见过不少翻天覆海的修士大战,但直觉告诉她,此战的凶险,远胜之从前。 忽听右侧方,无数破风声响起,赤色的长针密集射来,李长笑出手似电,将长针尽数击落。又听左侧前方,一蟒蛇扑面咬来。李长笑冷哼一声,早有所料,一剑钉住蟒蛇的头颅,随后右手扼住蟒蛇脖颈,用力一拉,一甩。 见那腹蛇巨熊被甩到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原来这蝮蛇巨熊,虽是熊身,但真身确是寄居在腹部的蟒蛇,李长笑用力再一甩。巨熊哀嚎着又被甩到空中。如此反复,反倒分不清,那洪荒猛兽到地是李长笑,还是那腹蛇赤熊。 王如意见李长笑掌控局势,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捏起秀拳,轻轻砸了一下腹蛇的头颅,出一份力。但见那蛇头被长剑贯穿,鲜血直流,腥臭异常,且样貌丑陋,也不敢多去触碰。 李长笑见时机成熟,用力一扯蛇头。那蟒蛇的身躯,是联通着巨熊的腹部。他这一扯,巨熊自然向他飞来。 李长笑张口轻“喝”一声,使出了“佛音破”,许久不曾用,生疏了些许,但效果却明显。那声音震荡开来,巨熊全身一僵,好似失去了神智。 李长笑祭出长剑,直刺其腹部。这一剑只深入三寸,便即收剑。但那腹蛇巨熊却哀嚎一声,彻底没了气息,倒在了地上。 王如意见巨熊不动,问道:“死了?”李长笑笑道:“死了。”王如意问道:“你刚才长剑穿它身体,它都没死,怎这次不过刚刚破皮,它便死了呢?”李长笑笑道:“可能是某人,帮我捶了它几拳,它自个羞愧难当,生生气死了。” 王如意面色通红,愤愤也捶了李长笑两下,道:“那我也捶你,你也羞愤死么?”李长笑道:“我脸皮厚,羞不死。” 李长笑认真道:“适才那一剑,虽只入肉三寸,但所涉道行极多,这洪荒猛兽生命力极强,我要杀它们,也并非轻松之事。”王如意问道:“这便是洪荒猛兽?”李长笑点头:“正统的洪荒猛兽。” 李长笑也不隐瞒,“如今这海域当中,有一股莫名的‘势’,可能出自海眼,也可能是其他。但这种‘势’,压制了一切。”他指着海面,道:“方才见到的鲲鱼,振翅可飞十万八千里,甚至远远不止。但刚才全力起跃,不过百丈、千丈之高。” 李长笑捏着下巴,又朝山洞走去,说道:“我亦是如此。虽诸多手段,依旧能够使用,却被大大打了折扣。”又道:“那巨熊的修为,实也不弱,相当炼虚巅峰。倘若不被那莫名之‘势’压着,我俩第一个照面,这座岛屿便四分五裂,消失不见了。” 王如意问道:“那怎生是好?我两岂不受困岛中,再难出去?” 李长笑道:“自是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外界海势紊乱,连那鲲鱼起飞,都不过如此。我倘若入海,虽勉强可在百丈内飞,但绝不持久,如若再被海势吞入海中,可就麻烦许多了。”心中却道:“天上地下,即便被海势吞入海中,沉入海底,我亦是无惧。只是我不可弃她于不顾。且…如意被冲到这座岛屿,当真只是运气好么?与其盲目入海,不如静住此地。” 两人回到洞穴,李长笑唤来轻风阵阵,将洞中的污浊、戾气,全吹得消散。再在洞中铺满柔草,这才勉强可够住人。 等忙完一切,李长笑坐在洞口处,遥望无尽海面。见海面的躁动,转为了平静。偌大的海面,好似平铺开来的纸张,竟无一丝褶皱、不平之处。 李长笑抬头望天。 万里无云。 寂静得可怕。 第783章 无垢神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总有一特点,纵使下一秒便大难临头,身处险境,小命不保,上一秒,仍在悠哉悠哉,闲适的生活着,可以坐在地上,数蚂蚁白云,可以思索明日膳食……。倒也并非他真的不急,而是已经习惯如此。 那“梦游”能力,可非与生俱来,而是生死间磨砺而出。生死间他尚能一秒睡去,半梦半醒。直面生死时,自然远比常人淡定。 此刻见得海面平整,李长笑立知并非祥兆,但面不露异,以至王如意没能觉察。但她也是聪明女子,更知此事不大寻常。 此时已是黄昏。因万里无云,海面平整,金黄阳光洒布海面,这道海景竟美幻异常。海面上折射余晖,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晕。真好似大祥瑞,大福泽降临一般。 太阳西去,离去的刹那,天下间便入黑暗。四下寂静无音。王如意暗暗害怕:“这里会不会还有洪荒猛兽?”李长笑道:“或许,反正暂时飞不出,我明日好好巡查岛内,将隐患尽皆扫去。” 王如意顿感安心万分,想起每次遭遇大难,总有李长笑在身边作陪。心中无限安全,不由得心思放远,女子嫁人,未必要嫁给最有实力的,只需要嫁给愿意保护自己的。想到此处,面色一红,目光黯淡。这一辈子,灵气枯竭,注定是难修正果了,只盼来世,都生在一辉煌大世,自己也修得一天惊天动地的修为。如此这般,自然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好早生他个几百年,修为远远压他两头、三头、越多越好,叫他拒不能拒。 想到这里,脸上又露出欢喜,柔媚等神色,念头再一转,心中又动,回顾自己一生,李长笑虽不能时时在身旁,但相陪已经很久。好似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索幸洞中漆黑,李长笑目视海面。否则看到王如意一会面色通红,一会喜色难掩,定认为她吸入戾气,身体抱恙,神智亢奋。 那洞乃是“腹蛇赤熊”生存之所,李长笑、王如意两人入住,实有很大空间没能利用起来。李长笑绕着洞缘观察时,便在想,这头蝮蛇赤熊,怕是一路游海过来。 游到这座岛上,已精疲力竭,于是在这岛中歇息。洪荒猛兽虽战力强悍,但有一点,远不如人族,便是对道行的运用。好多洪荒猛兽,实力可杀炼虚,但因没生翅膀,却还不能飞。 只道这世间,总有缺漏。不可能事事做得全面,也无人是真正完美。夜色已深,王如意躺在柔草铺设的地面上,已经好生困倦,右手撑着下巴,但因太困,手一滑,头一点,又强撑醒来,继续用右手撑着下巴。 李长笑道:“困怎不睡觉?”王如意道:“好”侧头栽了下去。李长笑也就地躺下,望着天空。他忽觉天空很近很近,天上的繁星,远比平常璀璨亮眼。 上一次见到这种天空,要在八九百年前,灵气不曾枯竭时。他那时刚入元婴,心中畅快,一个人坐在山边饮酒。依稀能记得,那日的星空,也这般明亮,无数星辰争辉。当时在心想:“这些天骄真不安分,没日没夜的争辉,可不累么?” 现下与那日并无差别,念头却截然不同:“莫非是天要塌了,离我更近了,所以才觉得明亮异常。” 他望着天空,忽摇了摇头,不去想那杂事,眼睛一闭,立即睡了过去。翌日清晨,太阳晃眼,射入洞府,两人纷纷醒来。 李长笑伸一懒腰,先观察大海。见海中更平静了,某个东西更近了。王如意也缓缓醒来。两人结伴下洞,在岛中游历,清除岛中隐患。 见得一处清泉,泉水汪汪而流,靠近几分,便能嗅到清新气味。李长笑微惊,不曾料想此处竟还有机遇。 他拔出青萍剑,用剑身引流,喝了几大口清泉。只觉通体畅快,又让王如意喝了几口。王如意本就口渴,只顾忌形象,一直不曾明说,迫不及待喝了几口,眼睛瞪大,只觉那清流先涌入腹中,随后扩散四肢骨骼当中,好似炎暑夏日,泡在清水中,舒畅难言,生机焕发,精神抖擞。 李长笑告诉她,这种清泉,名为“无垢神水”,只存在于僻静清幽,极少人迹之地。此物既是“神物”,也是山珍海味榜单中,上了名号的“食物”。 但这种水最是骄横,比那十几岁,未曾出闺的姑娘,更是摸不得,碰不得。哪怕碰之半分,便算不上“无垢”二字。那清泉立即变得污浊,发黑发臭,只能远远避之。 除非是那纯净无瑕,无污无垢之人,方才可用手触碰。只纵观天下,谁人敢保证自己,纯净无瑕,无污无垢呢? 王如意听后,大觉新奇,只道那仙家的门门道道,也忒多了。一举一动,都大有深意,这些门门道道,可比自己那天机道复杂多了。李长笑笑道:“无垢神水在此,你我若运气好,或能寻到一奇珍,做一道美味。”王如意哼哼道:“什么美味,朕没吃过?”李长笑道:“这道美味,只怕纵观天下,吃过的人也不出五人。说不得,你、我是第一个。” 王如意顿来兴趣。但探寻美味前,还需将岛中里外,全探查一遍。否则美味没寻到,反身陷危机,那便是大大不可取了。 好在岛中确无多大危险,那头蝮蛇赤熊,实乃意外。 第784章 地中莲,绝味菜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海面平铺,光滑似镜,太阳直射,又经海面反射,使得茫茫一片,十分亮目刺眼。若是置身于海上,只怕无需多久,双眼定会被生生晒瞎。王如意,李长笑所在的小岛,好似汇聚了所有福运。 这里空气清新,气温怡人,也不觉得闷热难耐。有树荫可以乘凉,岛上还有湖泊、小山、花草,简直是海上桃源。 海面反射的强光,也照射不到岛上。李长笑发现无垢神水后,便动了心思,卖起了关子,总对王如意说,如若运气好,或能享一次九成九成九…的世人,只听说过却没真切享受过的口福。 大大的口福。 弄得王如意七上八下,唾沫直流,好奇得紧,也嘴馋得紧。可偏偏那李长笑,死卖关子,偏不肯直说,叫她猜到东去,又猜到西来,所知的美味菜肴、山海珍馐,全过了一遍脑,但就是想不出来、猜不出来。 心中只道那臭酒鬼,有时肚子坏水好多,好叫人讨厌,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李长笑在等,等到正午时分,见时机成熟,将青萍剑丢给王如意,叫她去挖地。 王如意懵了,先不说她堂堂女帝,挖地委实不合身份。便说这长剑乃是杀人器物,怎能用来挖地?又如何挖地? 李长笑细心指导,告诉王如意,自己这青萍剑乃是长硬之物,用做挖地,合适得紧。只需将剑插入地里,再轻轻一挑。 他夺过长剑,做一示范。毫不费力,便挖出大片泥土。 王如意依言照做,撸起的袖子,决定好好干一场。长剑铲入土里,再轻轻一挑,她轻“咦”一声,发现确实可行。而且耗力不多。 但连挖半个时辰,也是满头大汗。她拍一拍青萍剑,偷偷剐了李长笑一眼,宽慰道:“青萍剑啊青萍剑,你跟了他,日后可有大大委屈得受。” 剑身轻颤,似十分认同。王如意心中却反骂道:“你这长剑,还不知足,我便是想跟着,也跟不得。”又俯下身来,仿佛挖地。 李长笑也不闲着,他将长剑丢给王如意,自己只能用手挖。他五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用来奏琴吹笛,都觉可惜。此刻用来挖地,委实算是“暴殄天物”。 就这般,一位人间富贵女帝,一位散漫修士,都做起了农家汉子的活来。那泥土被翻了个扁,没能寻到想要之物,又换一片地,继续挖凿。 王如意累得腰肢酸软,用长剑撑着地面,右手捶打腰背,嗔道:“你耍我玩是不,我挖一天了,也不见挖出个甚么来。”李长笑道:“这东西得随缘分。若今天挖不到,说明与此物无缘,自也无那口福。” 王如意唾沫又流,心中想道:“听他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关子卖得好深。我今日若不尝尝,只怕到死都觉遗憾。”眼眶莫名一红:“这王八蛋,嫌我一个遗憾不够,偏偏又给我加一个么,好没良心,以后再不与你说话了。最好一辈子困在岛上出不去,我一辈子不与你说话,让你一直孤独。孤独死你。” 手中的剑凿了又凿,忽觉碰到异物,小心翼翼摊开一看,惊道:“呀!这地里怎有朵莲花!” 李长笑急走过来,双手扇出清风,将土污吹走,双手捧起那莲花。见其呈青金色,共六十四片花瓣,内有三十六颗莲子。笑道:“地中莲,我要寻的便是此物!” 山珍海味榜中,地中莲排名“三十六”,无垢神水排名“七十二”,两相结合,更是彼此互补,少有人尝过,但预估…或不差前十之物。 王如意头快仰到天上,插着腰,发出几声轻“哼”,娇声道:“看来某位大修士,也没甚么了不起的,我先寻到了。” 李长笑笑道:“是,是,走吧,今晚定叫你难忘。”王如意羞意难掩,“说…说什么胡话,好不要脸。”轻啐一口,莫名想到了别处去。 李长笑没说的是,这地中莲有一特性,非女子不可挖得,且是凡人女子最佳。曾经有一大势力,专门掳获凡人女子,逼迫他们挖莲。 挖了千百年,也才挖出三株。每一株都可卖出天价。李长笑、王如意两人,只挖一天,便能挖出,委实是运气好到极致。 李长笑心中,又一猜想得到印证,他不动声色,望了一眼宽敞海面,心道:“倘若真是如此,如意、甚至是我,便更不能轻易离开此岛。” 压下心中杂思,望着手中宝莲,他也觉唾沫直流,不住猜想那滋味。王如意大胜而归,步伐轻巧,哼着大余的小曲,时不时得意洋洋的看李长笑一眼。 好似在说,你能有这口福,可是托我的福气,若不顺我心意,我不分你吃了。李长笑哭笑不得。 此时又到黄昏。金晖泼洒,美不胜收,两人路过见那海滩美景,不住停足观望。都知道虽前途未卜,生死难断,但这份天下难觅的美景,倒是真切先看进了眼中再说。 王如意骄声道:“走罢,今日赏你给朕做饭。”又道:“也不知那个乱臣贼子,敢叫朕挖一天地。”意有所指。 两人朝山洞赶去,但想做好那美味佳肴,罕世之美味,光有无垢神水、地中莲,还远远不够,李长笑沿路走回洞穴时,还抓了五走兽:蛇、兔、龟、鸡、蚁。三飞:鸟、蜂、蝉。 俨然一副如临大敌,大展身手的模样。 第785章 哭蝉赤蚁弄莲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回到洞府,王如意累得腿骨酸软,但纵观四壁,只有一不大地方,铺设有柔草地铺,其他一盖无物,连个坐下的地方都没有,连“简陋”都算不上。 于是在享用美食前,她哀求李长笑,用他那精妙的剑术,凿出些石椅、石桌来,最好再凿一石床。她声音娇媚,那撒娇之事,天赋着实惊人,无师自通。 李长笑一想,纵有再香的美食,如无相应食具,直接下手抓拿,岂不与野人无异?他生性随和,与野人无异,并不觉得不妥。但把人家堂堂女帝也拖下水来,便是大大不妥了。 于是在烹制美食前,李长笑跳下山去,搬运来几颗大石。因岛屿物资充沛,山野间有许多精美玉石,色泽、块头、质地均无可挑剔。李长笑用其来雕琢家具,自是再好不过。 且李长笑剑法自然灵动,横一劈,纵一凿,削铁如泥,削石更是如泥。本是费力活计,自他手中,却宛若书写作画,舒心洒意,不住让人沉溺此中。期待成品。 不消片刻,便有一莲花宝座出世。王如意惊呼一声,急走来观望,只道这莲花栩栩如生,形美而意浓,通体宛似自然整体,竟不见分毫裂纹。 她试着一坐,顿觉一日疲劳,总有盛放之处。不住又想,这海面如此平静,是绝对不可能是小事的了。但该是多大事,尚不好说。有可能海眼异动,扶摇天下灭尽死尽。倘若真是如此,两人怕也一辈子困死岛中。 如此说来,这算不算男耕女织?她想起白天劳碌,倏而发出一声轻笑。该反过来才说得过去。现下是“女耕男织”才对。 竟越想越觉畅意,再看李长笑,手起剑落,凿出玉碗、玉筷、玉桌、玉椅…简陋洞府中,却全藏着精美玉器,宛若天成,丝毫看不出出自人手。 李长笑审美确是不差,本不觉山洞粗鄙。但诸多玉器一摆,便像污泥生青莲,陋室藏明珠,两相比较,哪哪都不大合适。 做完这些,仅不过是稍稍热身结束。李长笑提起衣袖,低“喝”一声,比对敌“蝮蛇赤熊”,这等洪荒猛兽,还十足十认真。 那腹蛇赤熊再强,再棘手,李长笑总有办法应对。但这一晚膳食,如若弄砸了,真是后悔一辈子。日后每每想起,定是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为不让此事发生,李长笑自当全心全意,不敢有半分藏拙。 李长笑取出“山海闲杂小计”,翻开地六十四页,上面写着“清水出芙蓉”五字标题,记载一道奇菜做法。 李长笑曾游历各大宗门遗址,不只参悟术法、感悟、道理,还有稀奇古怪的做菜之法,每见奇特菜肴、珍稀菜肴,便会认真记下,附上自己的心得感悟。 这“清水出芙蓉”,两道主材料,便是无垢神水、地中莲。李长笑尤是记得,当时看此菜肴,唾沫直流,一连好几日,做梦都想尝上一口的情形。 不曾想… 海眼异动,天地俱静。大事将起的前夕,反倒机缘巧合实现了。 那“清水出芙蓉”的制作,可比搓出一神通术法,难上许多,步骤繁杂且不谈,对心灵手巧,也是极其苛刻。 李长笑先架起火堆,将普通泉水烧开,旋即浇灌在“地鸡”上,如此烫灼半个时辰。随后用玉针,一根一根鸡毛,全部挑出。途中手不可触碰到鸡肉,否则到最后一步,会发黑发臭,全功尽弃,耗去两大神物。 好不易挑出鸡毛,还需处理内脏。再用相似之法,处理“水精龟”,“银促兔”,“卧木蛇”。 五种走兽,遵循金木水火土之理,各取其最精华部位,熬制成汤,再无相结合,凝聚为精华。食材处理,全程不可用手触碰,需以一枚玉针完成。真切可算是“技术活”。 最后的“火口蚁”则先按兵不动,用玉碗好好装着。 随后处理三飞禽,“天珍鸟”“地香蜂”“哭蝉”。此三类食材,则遵循“天”“地”“人”之理,处理起来更是麻烦。许多步骤,不用灵气,甚至难以完成。 天珍鸟取其鸟心,地香蜂则腹囊处,专藏花粉蜂蜜,十分香甜可口。 如此这般。一通忙活,也更深了。因万里无云,那一轮圆月也惹眼异常。甚至目光再放得远些,能看到一角太阳。 当五行之精华,天地人之韵味,全汇聚在一起,再洒入一层蜂蜜时,那弄汤变作金黄之色。已是难得美味,王如意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喝一口。但李长笑告诉他,要想吃上罕世之美味,现下还需再忍耐忍耐。 王如意点了点头,强自镇定,包含期待看着。李长笑将地中莲洗净后,放在浓汤之上。与玉盖盖着焖煮一个时辰。 掀开盖子,浓汤之精华,已全被地中莲吸收。李长笑用青萍剑,挑来无垢神水,轻轻浇灌在地中莲上。 王如意问道:“清水出芙蓉,清水出芙蓉,清水来了,怎不见莲花开?”大觉失望,虽知此菜肴花费功夫甚大,决计是极美味的。但没能见着“清水出芙蓉”一幕,心中总有可惜。 李长笑道:“这菜肴还有一句。”他从怀中,取出一只哭蝉,轻轻一捏,那哭蝉发出阵阵哭音。下刹那,便见那地中莲片片花瓣开。 一轮轮金光溢出。竟彩霞齐飞,万兽奔腾,难言的香味扩散。 李长笑道:“哭蝉赤蚁弄莲开,天工巧夺尽自然。”王如意见那片片花瓣,竟是赤蚁搬运而开。 整一道菜肴,既藏五行之理,又藏天地自然之韵。单是吸一口香气,便已飘飘如登天。 第786章 天、地、人三海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清水出芙蓉”真可谓是世间的奇菜奇肴。因洞中有玉床、玉椅、玉碗、玉桌,诸多玉器,本便质地细腻,色泽饱满,通体透亮。此刻这莲花一开,霞光万道,映在玉石上,顿觉整座洞府,有股难言的仙家道韵。 那蝉虫的哭鸣,竟渐化做奏响,通体赤红的蚂蚁,搬开朵朵莲花瓣,每一颗莲子上,都闪着淡朦的五彩光晕。 五走兽、三飞兽之精华,全被吸入莲花当中。再浇灌上无垢神水,此一道菜肴,便是世间最纯洁、最自然之物。不似出自人手,而是类似花树果树,顺应天时变化,自然而然结出的硕大果实。 又蕴含肉香、清香、甜香为一体。李长笑用玉筷,夹出一颗莲子,见王如意馋得紧,于是先给她尝尝。 一口下去,那滋味,真无可形容。先觉一股清气,席卷上头,在脑海中荡来荡去,久久不散,甚是舒服。把许多年来,积压的烦恼、疲乏尽数除去。紧跟着肉香,夹杂着草木芳香,蜂蜜甜香,一层一层在口中迸发。 不住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每分每毫,口气味变化。 李长笑也尝了一口,口感美妙至极,除此之外,他感悟更深。还觉将五行等诸多变化,一齐吃进了口中,反复咀嚼,反复品味。 吃完莲子,那莲花花瓣、汤水,均各有滋味。因菜肴太过美味,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被两人吃光吃尽。王如意吃得尽心,即使菜肴见底,仍在心中回味。但见海面平坦,心中不住又在想,如今外界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大余已经洪水滔天,快被淹了,自己却吃着“美味佳肴”,在此“幸灾乐祸”,实在是大大不该。 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李长笑却自在得多,他趁没将那滋味忘记,快笔记在“山海闲杂小计”中,用了好多笔墨描述。王如意窥见那本小册,好奇问道:“你在记什么呢?”李长笑便将山海闲杂小记的事情,简略和她说了。 她问道:“你记载那么详细作甚?”李长笑停笔停墨,捏着下巴,斟酌好一会,才回道:“这中菜肴,其实已算‘天下之绝笔’,我日后即便活得再久,也是再吃不了第二次的了,所以要记得很清楚。时不时翻开回味一下。” 王如意听后,顿时眉开眼笑,十分开心,一个人跑回玉床躺着,带着微笑入睡。睡前在想,这什么清水出芙蓉,是天下之绝笔,那我王如意更是天下之绝笔,再难寻出第二个。只盼你活得久些,时时想到那‘清水出芙蓉’的滋味,最好永远忘不掉。最好再顺带想起,那地中莲是谁挖得的,享用这道菜肴时,又是谁在你身旁。 如此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阳光射入洞府,那清水出芙蓉,定是再难吃到了,但那“无垢神水”还在,用来炖煮其他美食,味道仍是一绝。李长笑无趣时,总会研究厨艺,稀奇古怪的厨艺。于是早早便出门去,摘果子、猎野兽、钓鱼、抓虾、摘草药。 王如意体力跟不上,这爬山涉水并非她强项,渐渐就不跟着去了,而是留在洞中打扫。那洞在半山腰处,只需朝下一望,便能发现李长笑身影,所以倒也不会像得慌。只是待在洞里久了,渐渐对那洞府,有了归属感,便总想为其添砖加瓦,辫些花花草草,装饰一二。 如此又过三日。 这一日。李长笑眉头紧皱,终见那海面起了变化。他极力眺望,视野的尽头,勉强可见一黑点,似在渐渐扩大。海水渐渐倒灌入那黑点...那大灾难前,难得的数日平静,似要宣告结束了。 王如意问道:“怎么了?”李长笑道:“先前我不敢确定,但现下我确定了。”李长笑又道:“鲛人一族,确启动了海眼,数日酝酿下,海眼之威将彻底展现。”王如意问道:“可有办法解决?”李长笑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我觉得此事不大寻常。” 李长笑搬来玉椅,坐在洞府外,静静观望着海面,心想:“被那‘势’压着,我不计灵气损耗,也不过飞千余丈。海眼之威,确不能小觑。在如此天灾之下,修士与凡人差别不大。纵使是炼虚巅峰,怕百难存一...鲛人族启动海眼,已经确切无疑...此局该当何解?”眉头紧皱。 傍晚。海风突变得十分紊乱,海眼从沉寂中日渐苏醒,其实首当其冲受其危害的,并非是人族,而是掌管海眼的鲛人一族。海眼吞噬万物,寂灭一切。 王如意若有所思,忽然道:“这一幕...我好像看过。”李长笑问道:“看过?”王如意点一点头:“我曾梦到过,梦到过海眼启动,扶摇被淹没的景象,说来也是怪事,当时我还以为仅是寻常噩梦,但现在知道了。”王如意说道:“在梦中,鲛人族的三大海眼,分别应‘天’‘地’‘人’。” 王如意将梦中场景,一一说来。海眼启动的前数日,万物归于平静,风平浪静,毫无波澜。那是因为海眼牵涉太大,大灾大祸将生前,总会留人喘息余地。再之后,便是海水倒卷入海眼,“人”字海眼浮现海面,海中水族被吸入海眼当中,作其养料,让其不断扩大。 随后是‘地’字海眼,蚕食地势,期间伴随地震海啸,当一地地势被吞尽,大地便会分崩离析,化作一片片小岛,在海中飘浮。最后是“天”字海眼,将天空撕裂。 待天、地、人系数显露,彼此共鸣,人族灭尽灭绝,绝非空话。 李长笑面色凝重,知道王如意所说,绝非一人之空谈。她是大余的国君,那梦道神尊的秘藏,大部分是落在她的头上。只怕有关三海眼的梦境,是梦道神尊构造的。 换而言之,这是梦道神尊构想的场景。 李长笑又想,那梦道神尊秘藏的抢夺,是否与这有关。鲛人族派遣族人,进入梦道神尊的陵墓,就是为了抢夺‘抬海念’。 第787章 填海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想到此处,大觉确有可能。但事情已经发生,此刻再去追想,似也毫无意义了。李长笑静观海面,见那视野尽头的黑点,仍在缓缓变大。 显露出吞噬一切的态势。有吞既有吐,那无尽海水灌入海眼。时机成熟,海眼倾吐海水,该是何等骇人场景。 天地间沉闷得可怕,将人之身、心全死死压着,吐气得变艰难。李长笑让王如意躲回洞中,他全力朝上方飞去。 每飞一丈之高,便无形压力便多一丈,灵气的吞吐变得甚是艰难。好在李长笑灵气浩瀚如海,其势奔腾,犹如滚滚之江水。纵使有外压限制,但依旧不凡。 李长笑飞百丈高,傲立天地,灵气汇聚双目,可看得更远。无尽海域辽阔无边,李长笑、王如意所在的荒岛,离整座扶摇天下,实已经很远很远。 几乎相隔一片天地。纵然是千千万万里眼,四向望去,也只余无尽海面。李长笑再飞,直入千丈高空,至此离地已经很远。 他担心王如意害怕,将青萍剑丢下,那青萍剑正正落入王如意手中。王如意轻抚青萍剑,一个人坐在洞内,惴惴不安。吃过“清水出芙蓉”后,她实也有些变化,对天地的感应,危机的直觉,远比寻常人、甚至是修士敏锐。 她此刻的感觉,就像有刺客,手持匕首,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她默念道:“但愿天下无事,但愿我的子民无事。” 李长笑再飞千丈,身处两千丈高空,这高度,他平时可轻易达到,此刻却颇为费力。他飞得更高,三千丈、四千丈、五千丈,周围骇人的“势压”,让他进入梦游状态,方才勉强抵挡,维持平衡。 李长笑尤不知足,还朝上飞,六千丈、七千丈、八千丈…他眼睛一闭一睁,梦游状态更深,已入“中度”。这一状态,即便每时每刻,有千千万万只导致刺他血肉,剥他皮毛,他也能顷刻恢复。 实战中,很少有人,能逼得他这般严阵以待。李长笑强顶着“势压”,飞到一万二千丈,方才稳稳悬停。 他同时见到了三颗海眼。那梦道神尊终究未曾亲眼看过、尝过海眼之威。那梦境多是推演揣测。 事实上,天、地、人三个海眼,宛如一个整体,一但启动,顷刻便一齐出现。三道海眼吸吮海水。 此前有多平静,此刻便有多爆裂。忽听“咔嚓”一声异响。天空、大地、海洋居同时有裂纹密布。 海眼中,无尽的海水吞吐而出。淹向扶摇天下。这一道巨浪,远非鲛天、鲛喜,与洪荒猛兽合力弄出的天浪所能比。 论规模,是其千百万倍,覆盖之地,也不是一座城,一个国,而是半个玄域。任何修士,在这倒海浪面前,都渺小至极。 “轰隆隆”…海浪拍打地面,那打雷般的轰鸣,传得很远,以至于远在岛上的李长笑也能听到。 王如意也能听到。 无数的凡人、修士、全死在此一浩劫当中。数以亿计的生命,就此消亡。很快,海水又倒灌入海眼。倘若再喷出一层大浪,只怕世上再无玄域! 李长笑心下一横,掌心悬浮一件玲珑小塔,通体黑色,不过拇指大小,他心道:“虽知是杯水车薪,但总归要做些什么。” 他捏住小塔,全力朝扶摇天下投去。便在这时,海眼吐出倾天之水。只这一次,比上一次威势小了许多,不至于将整座玄域彻底吞没。 但九成地界,被吞入海中,却是在所难免了。便在这时,一道漆黑小塔扎入浪中,不断变大,不断变大,“咚”一声压在大地上。那乌黑丹塔镇压气运,抵御这一层大浪。 李长笑也精疲力竭,右手微微颤抖。须知他这一掷,掷的可是镇运器。但丹塔虽强,可在这种大浪前,依旧十分渺小。 连护一城完好都难。 海眼愈来愈大,其势已成,李长笑忽然听得,有一鲛人质问李寻道,这三大海眼,你人族拿什么抵挡。 那质问声极大,自九天之上传来。是鲛人族的唯一一尊半步大乘。 对方沉默半晌,不做回答。扶摇天下希望破灭,修士们潸然泪下,若连道宗魁首也无办法,人族便再无希望。 忽又见海眼吞吐出一道巨浪。这一道巨浪扑下,玄域将不复存焉。大余无数百姓,也必然死尽。 李长笑低头看一眼王如意,不忍这女帝子民,全部死尽。手一翻转,天地盘浮现。正待他将天地盘投掷过去,能救几人便救几人时。 忽见一只大手,横空压来,一掌打在巨浪上。“碰”一声巨响,巨浪被生生打回了海中。大乘强者,终于出手了。 这一出手,便尽显威力,连镇运器都无可奈何的巨浪,竟被一掌覆灭。李长笑从未见过大乘强者出手。此刻方才第一次见,心中也甚是惊讶。 海眼似受了刺激,又吐出巨浪。李寻道身影显现,横立万丈之高空,又一掌拍下。只听大浪被生生拍了回去。 鲛人族半步大乘说道:“海水无穷无尽,海势无穷无尽,纵使你是大乘,拦得了一时又能如何?你终有灵气耗尽一日。” 李寻道忽然笑道:“很简单。我将海眼填了,不便是了?” 鲛人族半步大乘道:“可笑,可笑,海眼岂是你说填便能填的!”李寻道道:“我自没那能力,但自有人有。” 鲛人族半步大乘问道:“谁?”李寻道斩钉截铁道:“先贤。” 第788章 仙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音落下,李寻道当即一步跨出,悬立世人眼中。他周身并无波动,好似平常凡人,但他出现的刹那,海眼不再聒噪。 大乘之威,已非言语所能形容。李长笑想到“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这句古话当真无错。又听到李寻道提起‘先贤’二字,不住回忆先前的重重经历,忽有明悟之色,那位顶天立地的高个子,只怕另有其人,或者说,不止是李寻道一人。 李寻道喃喃自语道:“三大海眼,其实不归鲛人一族,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叫你们先行霸占去了。”他抬起手来,捧起一抹透明光晕。又是说道:“我截取天道残片,日夜研悟,欲求得人族之生机。起先悟出人族需要变法。但能力有限,人族终究未能从变法中求得生机,实在可惜。” “如今,我已悟出生机所在。”说罢看一眼九天之上。 鲛人族的半步大乘,是一垂垂老朽,形如枯槁,面色狰狞可恐,鲛人一族历来有此特征,平日俊逸出尘,但战斗时狰狞如魔。再随年岁增长,原本俊逸的面容,逐渐显露兽态。 这名半步大乘,名为“鲛人东”,是十分久远的存在,自海眼异动开始,他便与李寻道在九天之上对峙。 此刻见李寻道亲自出手,心中惊讶其道行,半步大乘与大乘境界,有难以跨越的天堑。 他忽想到了什么,面色骤变,刚欲开口。李寻道说道:“你不必多言,且看便好。”鲛人东想要说话,却见吐字无音,半点声音也发不得出。 李寻道道:“天、地、人三大海眼,那天字海眼,我先稍稍献丑,用截来的天道残片抚平罢。”他将透明光晕投入‘天字海眼’中。一股奇妙的韵律荡漾开来。 果见那天字海眼,一点一点消退。李寻道此举,大有精妙之处,以截得的天道残片,抚平爆发的海眼。但天道残片终究有限,且天、地、人、三处海眼,各有不同之处。天字海眼最玄乎,用天道残片抚平,可算作对症下药。 李寻道道:“接下来,便是地字海眼。”他话音落下,虚空一抓,再如此一摇,那扶摇天下竟像他手中的玩具,随着他双手的一摇一晃,也跟着一摇一晃。 大地震动。 蓦然间,忽见一只玄龟,凭空出现在玄域上空。 李长笑认出此龟,心中一切已经了然。原来推海大计之后,人族便已经与鲛人一族死战之决心。自那时起,便在研究如何对付海眼。海眼最玄的是‘势’,用寻常东西填堵,是难起效用的。 红域的无尽森,正是人族先贤,为了填堵海眼,而花费大气力打造之地。人族收揽各种珍贵奇石,拟出神龟形态的大山,意在神龟镇海。让其不断自我养势。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填补海眼。 又在附近,布下奇妙的地频传送大阵,鲛人族启动海眼之际,顷刻间,便可将‘神龟’传送到玄域来。这是人族先贤想出的对策,耗费了无尽的心力。 本灵气鼎盛,远古时代落幕,人族天骄辈出,资源丰富,那‘神龟镇海眼’的计划,便又搁置了。神龟渐生腐病,导致无尽森异病不断。 此刻,那搁置无数年的计划,又被重新启用。只见道宗魁首李寻道,一人扛着那腐烂、生疮的‘神龟大地’,压在‘地字海眼’上。 又是对症下药,且下得一剂狠药。海眼吐出的顷天之浪,可吞没扶摇天下,但海眼本身,并没有多大。‘神龟大地’入海刹那,便见‘地字海眼’渐渐消停。 神龟落入海底,将那‘地字海眼’永远堵住。 如今三大海眼,已去其二,只余其一。李寻道喃喃道:“可惜...可惜...人字海眼,反而最难。”天对天,地对地,人对人。这最后一计海眼,只有一个办法:以人命做填。 李寻道无需出口,众多修士皆有道行在身,事态演变到如今局面,已经十分清晰。他们心中五味杂陈,既悲既喜,又哭又笑。 一位元婴期的修士,白发苍苍,忽放声问道:“魁首,我等去后,那洪荒天下何解?”李寻道郑重道:“我自有办法!” 便听天下传来猖狂大笑,笑声震响寰宇,笑声连绵起伏。鲛东来听得那大笑,只觉头皮发麻,惊恐颤栗,比直面李寻道还要恐惧。一名人族修士全力飞上百丈之高,说道:“这海眼有甚么厉害的,我先去瞧瞧。”说罢便飞向海眼,一头扎进里面,再无了声息。 一人为先,万人为后。 那漫天的仙佛,竟然全一头扎进了海眼中,一万...两万...数之不清的修士,以身填海,从容赴死。 元婴修士死得差不多,便到化神修士。也是数以千计、万计投入海中,李长笑忽看到,李天盛、李天周等皇子,也纷纷投入海中,再无了动静。 人命似草芥。 起了效果,‘人字海眼’一点点缩小,渐有被填堵的势头。化神修士死尽,又到炼虚修士。炼虚修士填海,显然效果更好,见那海眼已缩小数倍。 待海眼只余下万丈宽时。炼虚修士也几乎死尽,人族修士几乎断绝,纵使星星点点,还有苟火残存着,也再难掀起什么风浪。 可海眼又有扩大势头,若无人填补,必将又缓缓扩大,到时无数修士的填补,便功亏一篑,毫无意义。 便在这时,万事先生魏精走了过来。他带来了他的万事山庄。他将山庄中,数之不尽的财宝,尽数投入海眼中。 第789章 单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万事山庄里有十万九千宝,有精美玉石、明珠、金壁…有意境高远的画作、也有长势奇特的花草树木。此刻一齐投入海中,淹入海底。 那人字海眼一点点缩小。魏精轻轻一叹,只道自己无数年积累,已全投入海中,算是“打了个水漂”。早在动身前,他便已知难以善了,修行之前,他便立誓永生不出万事山庄。此刻不但出了万事山庄,还将一身积累,丢弃一空。自也不差最后一条命。 他纵身一跃,也入了海眼当中。只见片刻,人字海眼彻底消除。至此,鲛人族的三大海眼,分别被三种办法化解。 李寻道转过头来,一掌欺压而来。遮蔽天幕,阻断视野。那大乘与半步大乘的交手,屏蔽天机,再无可见。 李长笑顿觉天地间的制约一消,丛梦游状态回归。静静望着那海眼,心中知道,“人字海眼”将灿烂的修仙文明,彻底吞食殆尽。 从此以后,修士只是传说。纵还有如自己这般苟活者,也是不多了,万不存一。 李长笑未曾料想,修士的落寞,竟是这般惨烈。 …… 时隔一月。李长笑见天地海势,尽归平静,携王如意回到大余。大余虽处玄域,但距离南海本不算近。但海眼的两次吞吐大浪,使得南域大半地界,全化做无尽汪洋,望之不尽,观之无涯。以至大余南边临海。 王如意在南海之畔,设立“仙碑”,碑石的原料是那颗,记载着无数仙名的巨石。镇在南海。 求变五百六十五年。 李长笑再次离开了大余。离行前,王如意拉着李长笑,谈天说地,坦白自己的眷念与喜爱,但偏偏不去挽留。 天下修士,已死九成。李长笑却觉自己离合体愈来愈近,以至抬手可得。只仙路孤苦,他若突破合体,定需百多年光阴。只到了那时,许多的旧人,旧事,如何还能见到? 李长笑立身苍茫大地,心中无尽空落。曾经他心有仇恨,血如热泉,胸有抱负。如今凌天皇朝,李山河死去,那四百多皇子,也全葬身大海,一去不回。如此看来…自己才是贪生怕死的那人。 李长笑原地坐下,躺在海边,眺望远处的海岛。 李长笑、王如意所在的那座岛屿,十分特殊。那岛屿乃气运之所凝,好似天地大阵的某一“锚点”,需要“重物”压在上面。 王如意乃大余国君,人道气运所聚,正是“重物”,故“机缘巧合”下,被浪潮冲到了岛上。 李长笑如若没猜错,这“人命填海”的大计,也是上古时期,便已经想好的。鲛人族三大海眼,乃“虚、实”结合之物。这座岛屿的作用,便是定住“天、地、人”三海眼的形。 无垢神水、地中莲…等诸多奇物,都是为岛屿增加“重量”。但说实在话,单凭这些,还远远不够。所幸机缘巧合,李长笑也来到岛上。这天底下,没什么比他更“重”的了。 手持天道残片的李寻道,或更重几分,但他需填补海眼。至于其他大乘…只怕处境各不大优。 南老佛寿命大限,且灵气所剩无多。极帝是好是坏难说,北神武很久不曾露面。至于苏轻眉。 李长笑思绪飘远,想起无尽森的碰面。 无尽森填海大计,乃是上古时期的旧事。知之者甚少,李长笑探访古迹,方才听闻一二。但李长笑如若没有猜错,既然是旧计,而且搁置,必然有未曾完成之处。 那最后一步,怕是由苏轻眉完成,她修为损耗,怕也不小。 三大海眼填补,鲛人族纵使还有漏网之鱼,也再难成大器。 李长笑眺望天空,心中想着,那填海之事虽然惨烈,但…总归之后数百年,天下可休养生息,再无霍乱。 那洪荒天下,虽更是危险,但总归还远,总归还远。李长笑回首一望,心中总有股忧伤难言。 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的独道者。大道独行,其中的孤苦,即便再烈再浓的酒,也难掩盖半分。 但他不会停下,也停不下来。李长笑坐在海边,将酒喝尽后,喃喃自语:“好多梦,我全看一遍罢。”飞入海中,海底拾梦,欲入合体。 王如意卧坐寝宫,堂中放着一折影镜。镜中倒映李长笑身影,眉目忧愁难言。她看过百万仙人填海一事,知道修道之士是绝难停下的。 所以她不去挽留,不愿意成为绊脚石。李长笑静静的求道,她便静静的看着他求道。 待镜中李长笑身影没入海中,她忽觉全身疲乏,叫来侍女揉肩、梳头,忽见黑丝中,已掺上几缕白发。王如意愣了愣神,喃喃道:“天下总算安生了。日后纵使洪荒天下作乱,我也看不到了。” “凡人寿短,修士也不见得长命。”王如意倒是豁达。 侍女道:“陛下花容月貌,几条白发而已,还年轻得很呢。”王如意不答,单以身体状态而言,她却还年轻,芳华无限。即便再过十多年,也依旧如此。 但以寿数而论,已算年老。怕等不到某人下次来了。 王如意倏而幸灾乐祸一笑,想着便随他去罢,自己最多再想他盼他十几年,二十年,寿命一尽,一了百了。而李长笑不同了,定会时时想起自己。只盼他活得很久很久,这样常常念起自己,叫他心里难受死。 第790章 入海拾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没入海底,见到无数遗梦悬浮在海中,其中藏着修仙文明最后的绚烂。他就如贪玩的孩子,一片一片拾起,待寻到凌天四百多皇子时,发现李天周、李天盛他们,临死前都在恨着自己,遗憾没能把自己杀了。 李长笑倏而笑笑,不知该说什么,他继续拾梦,孜孜不倦,那海中无日月,漆黑得很,无数的梦境遗片,他一块块拾起,纵使一秒便可拾起数片,也需要好久好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抬起头,回首望去,四周只余无尽的漆黑。 海眼吞噬一切,死在其中的鱼兽,并不比人族少。李长笑每拾一片梦境遗片,气息便莫名强上一分,道行便深上一分。待他手中有无数遗梦,忽觉那本无实质的梦境,竟有了重量,拿在手中稍显沉重,压得他十分困倦,真想好好大梦一场,大睡一觉。 不过还是强撑着,继续拾梦,他忽在海底见到一本册子。那册子很长很长,延绵不知几万里。他立时认出,这是魏精的烦心册。因写着烦心得很,以至于一直未曾动笔。 魏精曾经半拐骗,半诱导的让李长笑帮他写册子,让那烦心事都去找他,别来找自己。李长笑不肯,偷偷溜走了,如今册子又落李长笑手中,似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李长笑想着,自己也是无事,事情推脱一遍,第二次又寻上来,倒真切不好推脱了。于是将烦心册拿在手中,一边在海底拾遗,一边将散落的遗宝登记在册。 岂料第一笔下去,他却蓦然觉得心情愉悦,不见烦心,反见舒心。他奇怪不已,自问自己这天底下,最最逍遥之人,以及差不多最最厉害之人,也会觉得烦心不成? 虽说多数修士死在海眼。但大多与他毫无关系。甚至有好些都有大仇。李长笑曾经就被他们欺负过。见他们身死,李长笑入海拾梦,是为自己的修为,可并非因为一时感触,而用好长好长光阴,去做毫无意义之事。 但这烦心从何而来?是与旧人分离,恐日后难见,还是其他?李长笑又见一件万事山庄遗宝,他将其拾起,虽不知其本名,但随意取一个,再记录在册,总归不成问题。 一笔落下,又觉心中烦忧稍减,比喝酒有用得多。李长笑这才恍惚,自己其实是一个烦心人,总有淡淡的忧愁烦扰在心。只是一直难以觉察,即便觉察,也不知由何而起,由何而生。 李长笑是假装潇洒,但骨子里,却真有几分真潇洒。想不通烦心事从何而来,他索性便不想了。 一个人在海底拾梦、拾遗。 一件件的华宝,一片片的梦境。那梦境零零散散,总也有许多有趣之事。让这海底之行不再孤寂。 李长笑便看到,他曾经认识的一名青域,大武洲中“风华宗”的长老的梦境碎片。其人行事作风雷厉风行,霸道至极,视人命如同草芥。 李长笑曾接过“风华宗”的外派任务,任务失败,险些死在这名长老之手。从此以后,一直心中计着,盼什么时候,能报这一仇。 灵气枯竭后,也一直没遇到。此刻拾到他的梦境遗片,反倒仇恨全消。甚至暗暗发笑。原来这尊霸道长老,背后也有窘迫一面。因修行某一神功,导致身体出了岔子,某些事情力不从心,寻了好多天材地宝,也是于事无补。 他的好几位道侣,相继离他而去。这才导致他脾气暴躁。原是有着“难言之隐”。李长笑不喜欢窥私,而梦道恰恰十分容易窥私。 此刻拾众人遗梦,反成了光明正大,顺其自然的窥私。 李长笑又拾起一片“清灵仙子”的梦境,这位仙子与他同龄,他曾远远与她对视一眼过,因此特别有印象。但交集甚少,甚至全无交集,仅仅那远远的一眼对视。 此刻拾起她的遗片,才知晓这位仙子,竟也对自己颇有印象。那匆匆对视一眼,竟记得好生清晰。 但这位仙子,命运不大好,本天赋高绝,但一次任务历练,她不慎身受重创,导致伤了根本,修行天赋一落千丈。 从此以后,渐渐被宗门旁落,沦为二流培养对象,终日郁郁寡欢,再不负曾经的荣光,这颗星辰从此黯淡。 …… 李长笑拾起一片散发红光的梦境遗片。当即看到尸山血海,断肢残臂。这片梦境碎片,来自“万血魔尊”。 说起“万血魔尊”,那可真是大名鼎鼎,其魔威滔天,以血修行,且本性邪恶,喜爱掠杀天底下一切。喜欢听人临死前的哀嚎,甚至以此,祭炼了一套术法,名为“哀死音”。因其行恶太多,太重,以至让天下人合而讨之,然他狡猾多端,竟一一巧妙化解,遗祸万年。 此刻拾他梦境碎片,见其杀生虐生,全只为宣泄幼儿时期,遭受非人虐待,积压在心底的怨气。李长笑觉得此人可怜且可恨。 但就是这帮人,却最终选择了以身填海。 在李长笑眼中,这海底到处是遗梦,到处是五彩斑斓的碎片。 他又行百余步,捡起下一片碎片。这一次碎片的主人,与他十分熟悉,乃是逍遥楼的一名杀手。 第791章 应一欢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行走天下,修行初期,因资质平庸,修行速度极慢,导致接纳他的势力不多。逍遥楼算作一个,他的剑术、杀人技便是自逍遥楼中习得而来。 虽说不算精湛。扶摇天下玩剑、玩刀之人比比皆是,一个耍得比一个精湛。出神入化尤不足以形容。天赋这事情,真没处说理。但李长笑剑法,总归有几分自己的特色。 纵使剑术平常,也算走出自己之路,这才是难能可贵之处。李长笑曾经不懂,逍遥楼的楼主为何对他颇为青睐,连连赞扬他拔剑自有抹独特的风情。 现下修为高了,回首望去,自然一切都懂了。他拾起逍遥楼杀手的碎片,那遗梦本无特殊之处,只是比寻常杀手,多了几分潇洒逍遥。但却唤起自己记忆,心中百感交集。 只觉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人族无数年垒起的,代表着修仙文明的灿烂高塔。只用不过千年时间,便已经悉数崩塌。 唯有自己,立在那废墟中,一面前进,一面惆怅。逍遥楼这杀手组织,十分奇特,除却“专杀雇主”外,行事还十分莫测。 说名气大嘛,好些厉害强者,都听过逍遥楼名号,对这势力评价颇值得琢磨。说名气小嘛,也确可算小,名不见经传,有时李长笑以势压人,大喊“我乃逍遥楼杀手”,不起任何效果,反打杀他更肆无忌惮,真可谓全没将逍遥楼放在眼里,不过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事后逍遥楼确没去报复,因李长笑气势汹汹,准备拉人时,逍遥楼上上下下,从楼主到杂役,全喝得伶仃大醉,拉都拉不得动,甚至李长笑如在此事,转而“弃暗投明”,把仇家引来,只怕得落得个全军覆灭的凄惨下场。 这种行事风格,全与逍遥楼楼主“应一欢”有关,李长笑的不着调,多少受了他影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逍遥楼”自然是歪歪扭扭,半点没个正经。 这位楼主,行事更是百无禁忌,无耻至极,更是潇洒至极。李长笑记起,一次“无垢宫”的长老,下重金委派“应一欢”,去杀一女子。 诚意十足,先付了半成筹钱。“应一欢”身为杀手势力之主,偏偏却有三不杀,不杀女子,不杀男子,不杀不男不女之人。这“三不杀”的誓言,是他自个喝酒,稀里糊涂中立下的。 他拿那些酬钱,花天酒地去了,很快将正事忘在脑后。甚至把李长笑也喊来,一起潇洒快活。当时李长笑不过结丹境,而“应一欢”已是炼虚境强者。却勾肩搭背,饮酒作对。 应一欢打肿脸充胖子,拉着数十号杀手,去扶摇天下最贵的“扶摇九天楼”潇洒聚会,此事说来,已经颇为古怪,“杀手”本该隐秘行事,执行任务是,理该两戴面具,平日低调做人。逍遥楼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每隔一段时间,便相聚联络感情,还有“踏春”“赏秋”“观湖”“游山”等好多聚会。真叫人哭笑不得。 这一趟玩得尽心,手中的酬钱,自也花得是半分不剩。钱财花完了,便浩浩荡荡的,跑到“无垢宫”里,要挟那名长老,快快将余下的钱财交来,不然就将他请杀手之事,公之于众。 当时逍遥楼上上下下,无一不骂那应一欢无耻至极。但一想到那酬钱,最终会化做醇香的美酒,珍稀的吃食,全跑到自己肚子里去。那阵阵骂声中,又参杂着几分“楼主深明大义”的赞誉。 那长老面色一阵红一阵青,当真精彩至极。但还是妥协了,把余钱交给应一欢,嘱托他事后,一定要帮他除去那女子。 应一欢连连答应,又带好多弟兄花天酒地后,自个去找女子下落。找到那女子后,得知那女子,本名“酒春春”,应一欢天性好酒,听到那女子名字里有一“酒”字,更不想下杀手。反与其相识,谈天说地,聊起曾经过往。 得知那无垢宫长老,为人十分阴狠歹毒,是这酒春春的杀父仇人。前一阵子,酒春春上宫寻仇,被无垢宫其他长老说和,将她劝了下山。 那长老编撰一套说辞,通之以情,晓之以理,竟真将酒春春诓骗,真不与他计较这份大仇。哪知那长老等酒春春前脚刚走,后脚便请杀手将她杀掉。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应一欢得知后,气得回去找到了那名长老,告诉他这个任务,他做不到。搬出了“三不杀”的适应。 那长老当时便呆了,你一杀手组织的首脑,既不杀男人,又不杀女人,那岂不杀不了人?但不想与这“酒蒙子”胡搅蛮缠,反又给些钱财,将应一欢打发走了。 这事情过后一月。 应一欢突然又找到了无垢宫那名长老。只因他越想越气,觉得这长老委实讨厌,要回来杀他。 那长老当即便奇了,问应一欢说,你不是有三不杀么?不杀男人,不杀女人,不杀不男不女之人。 应一欢回道:“哈哈哈,我还有三不守,不守诺言,不守誓言,不守想不守之言。”于是取了那长老的头颅,飘飘然远去。 行事作风难以揣测。 李长笑思绪拉回,不知该哭该笑,但想起应一欢,便不住去想,他才是真逍遥。 他脚步一顿。 忽发现了“应一欢”梦境残片,得知这位楼主,竟也来填海了,心中百感交集。 他拾起碎片一看。 应一欢遗梦中喊道:“大海老娘们,眼子真不小,老子都填不满。” 第792章 合体之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拾起万千遗梦,眼皮愈渐发沉。最后着实忍不住,在海底挖了一个小坑,将自己埋了起来,眼睛一闭,便是沉沉睡了过去。 光阴流转,日月如梭。只道那时世之变化,是半点不由人定。 大余人道昌盛,日渐兴隆,天下难得安宁,休养生息,修士死而人族延。只不知多久的岁月后,倘若有灵气复苏一日,或许那掩埋在地里的灿烂修仙文明,会在被再度挖掘出来。或有重现一日。 只在这之前…一切已尘埃落定。 天下修士,九成填补海眼,余下一成,或死寂中消亡,或彻底蛰伏,或轰轰烈烈。 求变七百年整。 这片孤寂的天地,一朵新的合体之花绽放。这朵花开得隐秘,开得突兀。他掩埋在深海之下,无人见无人闻,似也已无人关心。 李长笑从海底醒来,他先是睁开双眼,目光一时清澈,一时惺忪,全不似刚刚睡醒的模样。 他静静望着海中,可见有鱼儿啃咬他的衣服,吃他的头发。他一动也不想动,漆黑将他覆盖,四周全是修士的遗物。好似他的大道,生来就是如此,渐渐看着身边事物腐朽,逝去。 海底十分漆黑,还有无处不在的压力。李长笑一点一点浮了起来,静静浮到海面。忽觉阳光刺眼,太阳直射皮肤,总觉有些刺痛。 李长笑还不想动,他随着那海浪,一点一点飘着,内视己身,梦境空间的灵气无穷无尽,已经不输于鼎盛之世。 此后,他修行速度,只会愈来愈快。大乘未必无望,当世,能伤他之人,似渐渐屈指可数。本该觉得窃喜自得,心中却无限惆怅。 不知今是何世,不敢知今是何世。 忽听一声轰鸣,李长笑周身的海浪平了。他抬头望去,东首七十多里外,一艘黑色巨舰缓缓驶来。 阳光斜照,半边宛若镶嵌金边,雄伟不减当年。这是镇海巨舰,王如意的毕生心血。 李长笑不知是天意作祟,还是什么。他从没想到,入合体后,最先来接他的,竟是镇海巨舰,也可看做王如意。 需知这大海无尽宽广,遇到镇海巨舰概率何其之小。却偏偏遇到的,偏偏是刚出来便遇到。 “嘿!还活着吗!”舰船上,一人高声大喊。李长笑挥手回应,那人见李长笑还有气息。于是回身取出绳索,系在自己腰间。随后一点点爬下巨舰,朝李长笑游来。 待游近了。李长笑才看清来人,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少年。皮肤黝黑,却双眸明亮,透着健康活力的英俊。与之相比,李长笑皮肤白皙,却浑身惫态,懒洋洋,慢散散,样貌虽年轻至极,但却给人暮气沉沉的感觉。 那少年扼住李长笑的后颈,将他半拉半拽,回道镇海巨舰下方。随后用力一拉。那绳索自动收缩,借助拉扯之力,少年双足连踏,拽着李长笑上了甲板。 这一趟委实不易。这镇海巨舰是巨物,高数十丈,好似一座黑色的高山,耸立、飘浮在海上,少年还托着一人。 好不易上了甲板,少年还一脸担心,急忙照看李长笑情况,叫他不似吸水太多,方才稍稍放心。少年道:“你太不小心,怎落海里去了?”李长笑摸摸鼻子,说道:“不小心睡着了了。”少年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啊,说你什么好!好好的,怎么睡到海里去了。唉,算了算了,没事就好,全当长个记性。” 只他全不知,李长笑确是睡着了,只睡得远比他想象得久。是几十年,上百年。 李长笑浑身湿漉,趴在甲板上。少年心想:“是了,他泡海中好久,定手足酸软,爬地不起。”于想伸手背他,行入镇海巨舰内。李长笑笑着摇头,谢绝了好意,反问询少年名字年龄。 少年名为孙海胜,是仙人之后。说起仙人之后时,少年纵使极力掩饰,却仍有得意之色流露,对这身份十分骄傲。他自小水性优越,常想定是“仙人遗福,天赋异禀”。李长笑笑着问他,他这“仙人之后”,是儿辈还是孙辈,还是孙孙辈呢? 孙海胜回答不上,因为大余有好多仙人之后,祖祖孙孙全是有之。他兴致冲冲和李长笑说,他祖先的名字,刻在镇海石上,叫做“孙孔离”。日后有时间,带他去看看。说不定上几枝香,还能保得日后风调雨顺,万世吉利。 只道冥冥中有天意。这孙孔离李长笑还认识。遥想当年,李长笑一人一剑入海,杀了好多鲛人族,也救了好多人族。这孙孔离曾不幸被鲛人族围剿,缠斗之下,一身灵气几乎耗尽。 是李长笑出现,才将其救下。一报还一报,倘若这孙海胜,真是孙孔离的后世子孙。那今日也算是有借有还,有来有去,全还清了。 李长笑笑着应下,告诉孙海胜,他虽溺在海中,但并没吃几口水,所以不必担忧,让他自己坐一坐、缓一缓便好。孙海胜听后,见这白衣男子睡眼朦胧,但确不像溺水模样,想着将他留在甲板,定也不会出甚么大事,于是自个忙活去了。 李长笑坐在甲板,望着孙海胜背影。 远古推海,近世填海。与鲛人交战之时,仙道、人道气运纠缠。确有许多修士与凡人结合,诞下“仙人后代”。 只…他数次想开口,问问今是何世,又是何人持政。这世上有何大事发生。 但全忍了下来。李长笑自嘲一笑,心想自己是越睡越迷糊。 第793章 匆匆百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镇海巨舰划破海面。孙胜海自把李长笑捞上船后,见他虽不修边幅,却样貌英俊,猜他说睡着睡到海中是假,殉情自尽为真,便对他照顾有加。为他安排了一小房屋,里面有床铺、有桌椅、有柴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李长笑又是随意之人,自不嫌弃。 李长笑躺床铺,吃着舰上吃食。多数是鱼、虾、干粮一类,味道实不算好。毕竟无论何时,出海总归是辛苦活计,绝非享乐之处。 入住镇海巨舰后,李长笑一身修为,尽收敛于虚无,看起来更与常人无异。在海上安定住下后,他问孙海胜,如今在海中何处。 孙海胜告诉他,如今沿海百里,均属于大余海域,地域之辽阔,当真无国所能及。但因海域太大,其中零零散散的岛屿,最容易滋生海中盗匪。 因最近海盗猖獗,行事越发无所禁忌,前一阵子,甚至将一大余高官截杀。大余国君听到此令,当即派遣一艘镇海巨舰,展赫赫之国威,向南海之畔使去,凡遇到海盗恶匪,尽皆清剿,绝不留情。 镇海巨舰那针对异族之杀器。用来清剿恶匪,着实大材小用。但如今四海升平,鲛人一族早便销声匿迹,不知还存不存在。 如此杀器,自偶尔也需走动走动,震慑四面八方。那海盗不大走运,正巧触了大余霉头,落得怎样一番下场,自不难猜,镇海巨舰使来,那海中恶徒,纵有三头六臂,九头十八臂,百头千臂,又能如何?还能掀起什么浪花不成? 李长笑便问孙海胜,不怀疑他是海盗么?毕竟自己无缘无故,漂浮在海上,委实可疑至极。 孙海胜和他说,常年生活在海上之人,体貌会有变化。一般头发卷曲、或者干脆没有毛发,腹部臃肿,四肢粗长,手掌、脚掌均比寻常人宽大。是不是海盗,一眼便可看出。孙海胜第一眼,便看李长笑面容,第二眼看手掌。见其手掌白皙,五指修长,绝非常年游泳之人。故而猜测他绝非海盗。 李长笑笑笑不语,说到底,还是以貌取人,旋即又想,毫不客气的讲,自己若被误认为海盗,反而才是件大怪事。虽说沉海许久,衣服乱了,头发乱了,但气质却难以掩盖。李长笑运气不错,这艘镇海巨舰清剿海匪的任务,已经完成,此刻正在回程路上。待临靠岸口,便可回到大陆去。 如此航行数日。不见岸口,却先见海上风波。镇海巨舰不惧风浪,直接横压而去。见那风浪被生生压灭、压平。 船上士兵尽皆恍惚,感叹先辈之伟力,大余此后,也有数次造舰经历,但毫无疑问,均难复刻“镇海巨舰”的荣光。 那怕万一都难。这是时代、气运……皆达到某一顶峰,因运而生之物。后世只能仰望。即便百世、千年乃至万世都是如此。 李长笑却若有所思,问孙海胜,如今大余有几艘镇海巨舰。孙海胜说:“七艘。”李长笑默然,大余初期打造十艘镇海巨舰。 但三艘损耗,故此只余八艘,他早有所料,但仍不免多问一嘴。手中轻抚镇海巨舰,宛若看某一件古老的旧物,想一些久远的旧事。 又过几日。镇海巨舰抵达岸口。李长笑悄无声息下了船,临走时,重重拍了拍孙海胜的肩膀,给那小伙子几抹福气,便隐入人群中。 孙海胜恍然回身,却已不见李长笑身影。 …… 李长笑行在热闹大街,脚踩青石铺设的地面,枯睡海底久了,回到此热闹场景,总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随意入了一家小酒馆。点了两斤酒,好久滴酒不沾,此刻甚是想念。即便是浊酒、臭酒、污酒,他也不觉嫌弃,想着自己喝个四五斤,无半点问题。 但身上钱财有限。唯一一点钱财,还是孙海胜善心大发,借给他的。说是借,其实是给。但李长笑向来不喜欠人,所以给了孙海胜几抹福气。千金难买的福气。 此刻那余钱,又换两斤浊酒。李长笑喝了几口,便停酒馆对面的饭馆,说书人拍案而起,话惊四座,讲起了些半真半假的陈年旧事。 李长笑凝神去听,嘴角有一丝浅笑。自己睡了好久,大余的一些民风,竟也逐渐流传下来。渐成民俗。 大余的百姓,爱看热闹,爱听故事。这是古今往来,都不如何变过得。 李长笑酒喝完了,钱财用光了。自也不好赖在酒馆不走。于是他发奋图强,做起了老本行。帮人看家护院。 他这合体强者,帮人看家护院,属实丢份至极。但李长笑却很享受这种赚钱法子。好像只要这样,他就能融入俗世百态,成为其中渺小的一份子。 他是扎入人堆,躲避什么,隐瞒什么,还是天性确实如此,已经难以分清,或者两者皆有,本就不必分清。 大余钱经济发达,赚钱好生容易。李长笑护院七天,每天脚踢恶犬、怒瞪行人、与对家对峙、不时飙几句污言秽语,不怎么辛苦,便已经到手“七两”银子。 李长笑不确定是这家主人格外大方,还是性情如此。于是“另择明主”,投奔了对家,改换阵营。 于是又过七天,他脚踢恶犬、怒瞪行人、与对家对峙、不时飙几句污言秽语,又赚七两银子。 他身上只有些碎银时,赚多少花多少,丝毫不心疼。可身上有好几两后,反而去想赚多些,存多些,之后就潇洒久些。 于是他游走各大宅邸门前。重复着脚踢恶犬,怒瞪行人活计。半个月去,钱财已足,将那既轻松,且来钱颇快的活计辞去,一头扎入了酒馆。 直到某日,那说书人说起了一些旧事,将他的思绪带起。 第794章 百年已过,尽在笑谈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百多年前的故事,竟还在流传,脍炙人口。李长笑听到时,也不禁一阵恍惚。百年时间对凡人来说,长到一代人、几代人更迭,但对李长笑来说,却真只是一梦觉醒。不过闭眼睁眼间。 饭馆里外甚是热闹,说书人言语流畅,一言两语,抑扬顿挫间,便引人入胜。渐渐饭馆门前,好多过往来客停下,听他讲述故事,十分热闹。李长笑也随人流,入了饭馆,多花些银子,讨了一不错的位置,通风透气。 想不到那陈年旧事,多加润色后,却听外人说出口。 那说书人说起百年多前,一位女帝尊定大余根基。说起万仙填海的种种。没说到此处,便又不免心中感叹,新老交替,江湖能人辈出,没有什么是恒久的。 那女帝却也幸运,得享高寿,寿寝正中,再无病也无灾,还时常被人念挂,也得睡得香甜,只不过稍久了些。比某位半梦半醒,处处矛盾之人,可要幸运得多。 说书人谈起那位女帝,那可又有好多故事能说,酒楼、饭馆说书人,实可算是博文广计,巧舌如簧,故事在精而不在多。将一个故事说得跌宕起伏,说得人人叫好,便已经满足。当然,故事越多越精,自是更好不过。每次说起百多年前的女帝,便总是滔滔不绝于口,口若悬河,说不尽的钦佩,道不完的仰慕。好多东西,搬到台面上,说之一二,便精彩纷呈。 大余故事千千万万,最拿人心弦者,全是那百多年前流传下来。却并非全是民间野史,好些故事史料有记,有蛛丝马迹可寻。这才更耐人寻味,慢慢琢磨。 多少文人墨客,翻阅史书时,每看到这段历史,都忍不住反复研读,反复琢磨,恨不得就生在哪一时代。 那时代何其壮烈。万仙填海、洪浪滔天… 以至如今的大余,对待那时代的人、事,都极尽推崇。 每逢谈起此环,说书人一口气说得太多,气走不顺,无奈停顿歇息之时。底下的听众,那见解可就多了。无论是满腹经纶的学客,还是乡野农夫,总能唠嗑上几句,甚至起争辩。 颇多史料佐证。好多人,从当时的故事流传,蛛丝马迹,研究古人的心态、习性。不断的佐证,猜想,描绘那仙凡交汇,昌盛且衰败的大世。只任何描述,任何猜测,都难言其万一。更有好事者,将女帝寿终前,称为神话时代。女帝寿终后,改称为平凡时代。 “平凡”二字,确实精准抓拿扼要。此时天机道兴盛,百姓安康,武者停滞。虽具备超凡力量者不少。但与“神话”中的众人相比,终究只能算作“平凡”。 却无贬义。平安喜乐,平平凡凡。 却也总有人质疑,一年轻书生发出一从人独醉我独醒,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他道:“我倒觉得,这段历史是虚假的。”立时有人驳道:“张嘴既是放屁。”那书生道:“哼!我若无实据,怎敢乱言。”那书生四面拱手作揖,便既侃侃而谈:“我游历诸国,却不见任何国家,记载百年前相关之事。那仙、佛……等物,不过虚妄罢了。” 一人驳道:“哼,他们知道个屁!我大余乃天机上国,何其强盛,自家史料你不信,反信那小国史料?” 那书生道:“非也非也,枉信本国史料,有失偏颇。你们又怎知,不是那女帝自吹自擂。编造史料?”其时大余民风开放,政策开明,百姓直呼国君,不必有所顾忌。 有人驳道:“你这话才有失偏颇,莫要在此乱说胡话。”另一人道:“非也,非也,这位兄台话中有理,确有此可能。” 正当众人僵持不下,一人道:“何必口舌之争,我有留影镜一枚,自可驳回此人胡诌。”说罢,取出一掌心大小的玉石宝镜。 众人奇道:“哎呦,此物宝贵,这位公子爷身份不俗啊!”那人说道:“且取火来!” 便见他将留影镜置于桌上。丛怀中取出一翠绿吊灯,悬在镜面上空。用火将吊灯点燃,涣散淡绿光晕。光晕打在留影镜上,折射出多彩霞光。组成一幅画面。 大余天机道更兴,各类天机器五花八门,有适用于市井、农田间的民生用具,也有华大于实的奢侈物件。 其实折影镜、留影镜之流,在大余十分常见。高档酒楼、饭馆皆可见其身影,多数形如巨石,足一人高、数人宽,不能轻易带自身上,这种留影镜虽也奢贵,但百姓时常看见,也不觉得稀奇。只这位公子的留影镜,竟只有巴掌宽,那便更属奢侈稀罕之物,陶冶情操、即兴娱乐之物。 众人登时投来目光,见那光晕组成画面,一道身影显露。众人多是稀奇此留影镜珍稀,反倒对这异象不觉奇怪,习以为常。 那灯光射在镜面上。反映射在空气中。一时光晕流转,恍惚间好似仙境再临。众人如痴如醉,凝神望去,果见画面一变。两道身影显露。 竟是李长笑、扁祸医馆斗医的画面。两人神乎其神的医技,自能证明百余年前,那大世的一角。 (最近更新可能不稳定,今年五一过后,一直有件烦心事困扰,状态不是很好,只能尽量稳定更新。顺便也整理一下后续情节吧。) 第795章 丢了银子(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饭馆中气氛火热,这份影像来自百多年前。甚是珍稀,是为数不多,记载在册的显仙实据。一直留存大余皇宫。 大余有史料记载,影像中的白衣仙人,与当时执政女帝,关系颇为微妙。更是“如意录”这本,专门记载大余女帝王如意事迹的史册中,写清了年、月、日,记下这场斗医过后。女帝专门去寻白衣看病,一治便是一夜。 那或香艳或旖旎的场景,自是随众人怎猜。王如意一生开明,不介意百姓怎么谈论她。这一点,多少受李长笑影响。 那书生看过画面,果真住了嘴,方才知道,是一人独醉,却沾沾自喜。众人声讨他几声,却也不再追究。说书人喝几口热茶热水,便又开始讲述故事。 讲那滔天洪水,大余接亡之急,有一人持塔而来。又将镇海巨舰第一次下海,摄入心魄。再说与鲛人族谈和,回程途中横生变故。 如此种种。皆是切切实实记载。除此之外,还有好多民间流传,虽无史料佐证,却极受欢迎,半真半假的各种小故事。 那说书人道:“可惜啊可惜,只道那位女帝,也终有不可得之物。”说起王如意的情梦史来。王如意在寿命将终之前,坦然大方承认,她确喜欢一人。 是一个酒鬼,剑客,其次才是仙人。 那说书人说了许多。说到激动时,场中众人便随着他,热血沸腾,恨不得冲锋陷阵。尽管如今四海升平,没锋可冲,没阵可陷。说到女子哀怨惆怅时,众人也随之怅然若失。仿佛身临其境,能感受到那浓浓愁思。 更有甚者,眼泪扑簌簌落下,好不可怜。李长笑坐在角落处,混在人群中,不知是何感受。 …… 李长笑一连数日,总去饭馆、酒馆处,无所事事,听各种故事。他知道如今已是求变七百年整。王如意不过凡人,终有寿终一日。在求变六百年登仙而去,并无子嗣。但代李长笑收了一徒,教他剑术,教他治国。 那王如意确是奇才。本一国皇朝,若无正统继承法,是绝难长久的。她又无子嗣,能稳住大余形势,一来:她永葆青春,寿终前一日,都芳华难掩。朝中臣子、侍女难欺她老。二来,她手腕强大,名望之高无人能及。 她便如定海神针,将大余牢牢钉住。即便到今时今日,余威尤在。但她终将逝去,这是万物恒定的道理。她自不可能,不提前预防。更不可看着大余,只自己在位时,一时之繁华。 可叫她诞下子嗣,却是强人所难。于是她另选妙计,改血脉传承为师脉传承。至于是何人的师门,她更不避讳,把李长笑搬了出来。入他师门者,需拜她为师娘。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此这般,却也算是王如意的子嗣了。 王如意仍觉不妥,若无自己血脉,江山不固,日后仍有灾祸。于是她第一任弟子,挑选与她稍有血缘关系的幼儿。从小倾心培养。灌输理念,更告诉他,他若运气不错,日后或有机会,见见他那位从未露面的师父。 这师门传承,一代代传下去。百多年内,或仍能保持安定有序。但再久,隐患定会再生。但王如意便想。某人若还没死,定会出手帮衬。 某人如若也死了。 那也别无他法,新老交替,万物规律,没有什么是恒存的,大余也不例外,总有衰败一日。 李长笑了结此节,心中更五味杂陈,又想自己一生,绝不收徒。但如今这情况,这徒儿徒孙,是决计难以避免的了。 他又怎愿,连这一点,也要负了王如意呢。 …… 李长笑准备去大余城看看。看看自己的徒孙。他搭乘一辆马车,沿路北上。路过数座大城。 沿路听人聊起,百多年前的货币,在古玩市场十分受欢迎,能卖出好多价钱。李长笑正巧钱财用得差不多了。左摸摸右摸摸,但记得自己沉睡前,口袋里还留有十余枚铜币。 但自苏醒后,发现铜币发霉,生了绿绣,便一直没拿去换酒。此刻方才醒悟,索性还在口袋。 那十余枚铜币,是他治病救人时存下。得知它价值不菲。他自也动了心思,路过一座大城时,找一古玩市场,在地上摆个小摊子,高价售卖十余枚古时铜币。 但他没有买完,特意留了两枚,收在梦境空间中,永远留着。 李长笑的梦境空间,如今已经很大很大。李长笑存放的诸多旧物,仅占不到万一。但他仍旧十分珍惜,唯有遇到十分珍重之物,才愿意放入空间中保存。 这一趟下来,收获远比李长笑想得丰盛,竟有人愿意花千两银子,购买那古老破旧的铜币。李长笑心想,这铜币不过百年光阴,便已经这般值钱。那自己这老古董,老怪物,岂不更是值钱? 但想一想便好,纵使再值钱,李长笑也决计不会,拿自己出去买的。他钱财多了,自然是要花天酒地一番。 他虽朝北而去,要去大余城。但不想走得太快。王如意的大余,绝非只有国都,才值得被关注。 若走得太快,岂不又负了佳人芳心?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一国之君,大好山河便是她的第二副面孔。 于是他拿那钱财,游大山,赏美景,喝美酒,宴请四方,好生痛快,在王如意的领地,一阵“胡作非为”。 但他放浪起来,便总会愈发没个正形。一日,他请了四方来宾,喝酒尽兴。最后醉倒在酒桌上,借这酒劲,睡个雷打不动的大觉。 待到这日正午,李长笑醒来,走在街上,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跳了一跳,那空落落的感觉更甚。他打开绣在右侧的口袋,往里一瞧。 空空如也。 他银子全被丢了。 已经很久没丢过银子了。 第796章 徒子徒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游大山,跨大江,那山山水水,较之百多年前,也无甚变化。青山仍旧青,碧水依旧碧。百年前走过的地方,如今再走,除却心中唏嘘外,也再没什么了。 缓行数月,终于抵达大余城。大余国都在百多年前,曾迁移一次。从此落定兴邦城。名字改为“大余城”。百多年前的匆匆落定,到如今的一国之都,气象可谓全然不同。 地域辽阔七八倍不止,东南西北各有座黑塔,寓意震压四方。城中心处,皇宫富丽堂皇,占地辽阔。 一派繁荣,富强景象。李长笑行至街上,入脚平整舒适。不知觉就已走出很远。他左右环顾,见两侧商铺大开。匾额上镶嵌许多发光玉石。 一闪一闪,甚是夺人目光。如今大余天机道兴盛,万事万物皆有天机道痕迹。平日生活,也与寻常古人百姓大不相同。便捷得很,诸多地方,连李长笑都啧啧称奇。 李长笑回到以前的医铺。“有事无事医铺”,发现百多年过去,那医铺竟然还在。且门前收拾得甚是干净,一尘不染,与百年多前竟无太大差别。 再看衣铺对面的饭馆。李长笑记得,那饭馆名为“好香饭馆”,是由一对夫妻合力开来。如今也在,且愈做愈好,门店扩充得甚大。 只百年时间已过,那夫妇怕也早已逝去。李长笑每次沉眠,稍稍回过神来,便有好多相熟之人不在。 他走入饭馆,点了几份从前常吃的饭菜。经营饭馆的,也是一对夫妇。很年轻,约莫二十多来岁。与当时的那夫妇年龄相当。依稀间,竟好似旧人再临。 男子炒菜做饭,女子柜台持账。小二送菜上桌,第一碟菜,为青椒肉丝,这份菜可是硬菜,炒时便下足了火力、油水,飘香浓郁。不一会,第二道菜上至台来,是一份闷锅肥肉。原材的肥肉,大有讲究,需要瘦肉、肥肉彼此相间,一叠一叠,形如宝塔的肉。 这种肉,民间称呼为“五层塔”,一层肥,一层廋,共计五层。因原料较为严苛,这道菜肴价格自也稍贵。李长笑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肥肉与瘦肉口感中和,香气挥发四溢,使得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不禁拿起饭碗,大口扒了几口饭菜。 吞咽入腹后,也全是满足。李长笑笑了笑,心想还是旧时味,最能挑拨味蕾,最能填满腹欲。这一路来,李长笑钱财充足时,也是风光无限,路遇高档酒楼、饭馆,便偏要上去坐坐,点上几份特色吃食。好多吃食味道确实不错,有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之感。但多吃几口,多吃几顿,便不免少了新鲜感。 反是这百年老铺,菜肴不是奔这“新”“奇”而去,切切实实是为填饱肚子。反而百吃不厌,愈吃愈香。再加上回忆增香添色。吃入口中,自别有一番,旁人不可意会的体验。 李长笑颇感欣慰,当年救下的小夫妻,手法、味道倒是传下来了。如此便好。李长笑摸摸口袋,还剩下一些钱财,于是大手一挥,又点了三道大菜,一些酒水。 一个人独坐独酌。说尽兴也尽兴,说落寞也落寞。正是吃着,一行黑甲士兵,涌入“好香饭馆”,路人皆惊,纷纷离去。那对小夫妻敢怒不敢言,战战兢兢望着门口。 一年轻公子,从轿子上下来,左右环顾,看到李长笑后,当即三两步走来,双膝跪地,道:“师祖父!” 李长笑眉头轻挑,停下吃食,认真端详来人。那年轻公子约莫十七八岁,样貌英俊刚毅,双眸明亮清澈,实暗藏深不见底的城府。李长笑问道:“师祖父?” 年轻公子道:“是的,您便是我的师祖父。”便将缘由道来。原来这年轻公子,乃为当今国君之徒。 大余国君,不以血脉,而以师承,着实奇怪至极。一脉传一脉,师门传承中,包括游世、渡世…诸多考验,对门人的人品、思想全方面考验。以至将来是为明君。 且王如意立下一严苛条件,反自己这一脉师承,官名先需自己考取。入朝为官后,需自小县小令,一步步提拔而起。不可枉走捷径,生出惰性。 反杜绝了有人一步登天的妄念。能入王如意师门者,均乃人中龙凤。眼前这名年轻公子,名为“元庆之”,便是一位天子门生。 他熟识大余历史,知道此街道,有一医铺对师祖母意义非凡。寿终之前,光是史书有记载,便拜访这医铺不下千百回。 他聪明伶俐,自猜到这医馆,定与师祖父有关。于是派人留意医馆,每有身穿白衣之人,路过医铺,在医铺前停留,便叫人于他汇报。 如此坚持不懈数年。终在今日,收到迅报,发现“可疑之人”出现。当即顾不得多说,带领黑甲士兵,匆匆赶来饭馆,方才有此一幕。 李长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元庆之。那小动作小心思,自难避开他的耳目。有人视察,有人通报,他全然知晓,只是不做理会罢了。 元庆之忽觉恐惧,眼前之人的目光,仿佛将他里里外外,全看穿看透。以至于让他好似寒冷冬日,却身无半分衣着。 元庆之道:“徒玄孙来得匆忙,考虑不周。”赶忙挥手,让黑甲士兵纷纷散去。饭馆恢复热闹。 李长笑捏着下巴,斟酌片刻,道:“这顿你请。” 第797章 吓破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元庆之大松一气,惶恐站起。适才带兵而来,实是场豪赌。李长笑虽不曾刻意隐秘身形,遮蔽容貌,但仅仅凭借茫茫人海中一瞥,便断定此人是自己的师祖父,而且是百多年前的师祖父,实在不算稳妥。 但元庆之心有感应,直觉甚准,眼光毒辣,且是一果决之人,一看到李长笑,便心脏砰砰直跳,大觉此人不同寻常。单是这份胆魄,便足以让人钦佩。 李长笑让元庆之请客,毕竟徒儿请师父,是理所应当之事。徒曾孙请师祖父,更是理所应当至极。李长笑毫不客气,放开手脚又点几道大菜,鱼、虾、大菜齐全。只“好香饭馆”走务实、廉价路线,即便再翻开手脚,点满满桌饭菜,也贵不到哪里去。李长笑食欲大开,问元庆之吃饭否,若没吃饭,可以一齐坐下吃吃饭。 元庆之求之不得,自然坐下吃饭,小心翼翼为李长笑斟茶倒水。暗暗偷瞥李长笑,见他一袭白衣,容貌俊逸,有股说不上的气韵,更加坚定自身判断,同时不住去想,难怪能引得师祖母为之倾心,这副容貌、气度,当真无可挑剔。 他能成“天子门生”,自是极尽聪慧之人,礼数周到,儒雅随和,不经意间展露自己的长处优势。更对大余国势大加论述,侃侃而谈,实挑不出半分毛病。 李长笑光顾吃饭,但听得元庆之说到重要处,也听得入神,表示肯定。元庆之此人能力确强,但心机城府颇深,这自不全是坏处,但恰恰这等人,最需有人监管。 需要死死压着。否则日后心意一变,后患无穷。这元庆之勉强可算作李长笑的徒孙,李长笑本不愿多干预凡国之事。但因王如意的缘故,总归对大余稍有不同。 于是吃完饭后,李长笑手指一点,元庆之僵坐原地,李长笑打个哈欠,自个离去,独留元庆之一人坐在原位。 足过半个时辰。元庆之才回过神来,瘫坐在坐椅上,面色苍白,大口喘息。刚刚他做了一场大梦。一梦之间,分明很短,却又觉很长。 那梦中,他度过十年之久。 梦中第一年,李长笑传他武道,传他剑术。元庆之读书起身,未曾习过武,但也耐着性子,跟随李长笑一遍一遍练剑。并非什么高深剑法,学了也未必多强。昔日王如意随同李长笑游历江湖,欲成一代女侠。李长笑便教过她粗浅剑招。 此刻也是如此。 元庆之天赋一般,但勤加苦练,也能吸收十之一二,虽不说成就高手,但总归不算手无缚鸡之力。梦中第二年,李长笑带他游世,走遍大余。第三年,走出大余,第四年再游历诸多国度,返回大余。 第五年,李长笑带他看民生百态。第六年,带他观悟万梦。这六年间,元庆之表现无可挑剔,甚至再换任何一人来,都难做到比他更好。 但第七年,两人再度回到“好香饭馆”。再度坐在这个位置。两人对位而坐,李长笑神色严肃,开始剖析元庆之心底深处。 将他城府揭开,暴晒在阳光之下。李长笑说他不敬师祖。元庆之刚想反驳,这七年来他礼数周到,侍奉李长笑如父,何来不敬。李长笑继而训斥,话语直指内心,说得元庆之无法反驳,面色铁青。 李长笑再说他性情暴戾。元庆之面再一白,已不敢直视李长笑,心中对李长笑无限恐惧。李长笑再说元庆之,虽极擅伪装,实有窃夺大余之心。 大余已“师道”传承,确有这一弊端,元庆之意欲接位后,接受子嗣后代为徒,日后传位子嗣后代。如此这般,王如意的大余,便成为了元庆之的大余。变成了元家的大余。 此一想法,埋藏得极深。元庆之也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极擅伪装,连当今国君,也看不出他有此心思算计。 元庆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惊走三魂七魄,几乎当场昏厥。李长笑摇摇头,元庆之心思算计不下于王如意,但心智坚韧,却还远远不如。当初剥名之刑,仙神毁帝心,可比这残酷得多。 李长笑如何不算是,想在元庆之身上,找寻几分故人的影子。但便是有十之一二,他也欣慰了。 李长笑不怪罪元庆之,毕竟君子问迹不问心。当今的大余国君,未必没有将大余,收为己有的想法。 只没付诸行动,或说不敢付诸行动,一来,王如意余威尤在。二来,天子门生,更知那师祖父,虽未曾露面,却真真实实存在。 始终悬一把似有似无的大剑。 元庆之此刻,更有这种感受,只觉大剑临头,才惊觉自己是这般卑劣,奸诈之人。李长笑笑笑了之,没去怪他,而是转身离去。 元庆之恍惚间,又在梦中过去三年,正好第十年刚才醒来。眼前饭菜仍有余温,酒香萦绕在鼻,一切如新。 李长笑不愿让元庆之,处在真我混沌的状态,所以几个呼吸后,元庆之便已经分清梦境、现实。 他愣愣望着对座,李长笑已经飘飘然离去,刚才的经历,是如此梦幻,又如此真实。元庆之再不敢,去找寻李长笑的行踪。 只从此以后,每一想起他,便浑身颤栗,连半分邪恶念头都不敢想起。 元庆之有种直觉,若非师祖母牵线搭桥,这位师祖父…即便是一国之君,也难以见他一面。更别说拜他为师。 第798章 又敬又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离开“好香饭馆”,走在大街道上。不禁想起过往交易,李长笑帮王如意纠正香火乱象,王如意还他一繁荣大余。两人都做到了。 如今何止香火乱象不见。多数修士,都已陆续死去。李长笑即便释放修为,堂而皇之飞在高空,怕也再无人能觉察。 他去了皇宫,看了一眼当今的大余国君。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者,白发苍苍,正在处理政务。李长笑站在御书房前,久久凝视。 南海战役结束后,万仙填海。李长笑又在大余待了数年。说是百无聊赖,不如在大余继续开医铺。实则是王如意隐晦挽留,李长笑特意留下作陪。 期间就常来御书房,帮王如意调理身子。她终是凡人,即使有种种际遇,永葆芳华,但日日操劳,劳心劳神,身子总会出现问题。 李长笑自也成了御医,调理身体时,总难免接触几手政务。看了之后,大觉头疼费心。他凭借前身积攒下的些许微薄见解,放在今时今日,早已远远不够用。所以不敢随意评论。专业之事,还需专业之人处理。李长笑打架斗法,已能算一流水准。甚至放在当今时世,可说屈指可数的水准。不过治国治民,也远不如寿数不过百多的王如意。 李长笑看了好一会,便又飘飘然离去。走后刹那,那国君抬起头来,皱眉看向李长笑先前站立之地。 直觉告诉他,有人刚刚站在那里良久,似在注视着自己。他查阅留影镜,那巴掌大小的留影镜,可保留数日内的影像。 他取出火花,将“射影灯”点燃,灯光照在留影镜上,映射出过往画像。他皱着眉头观察,心中猜测,莫非是自己近日操劳太甚,以至出了幻觉。又或是有人想暗杀自己? 见那留影镜中,迟迟没出现人影。他既松一口气,出现幻觉,也总比真有一人,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自己却全然不知好。正当他欲吹灭“射影灯”,继续操持政务时。 忽见一只黑色靴子闯入视野。紧跟着一高挑男子,站定在门口。他衣着一身白衣,说不出的气质,面容十分俊逸,腰间佩剑戴酒,衣服其实稍稍凌乱,袖口、胸襟等地宽松,有几分褶皱。 大余国君大惊失色,第一想法,是有人潜入皇宫欲刺,立时拔出腰间宝剑。但忽然一顿,他愣愣看着自己手中的宝剑,隐约间,竟与那白衣剑客的宝剑很像。 他凝神细看,因角度原因,只能看见宝剑的剑鞘,以及宝剑的剑锋。但剑鞘处却完全相同。自己手中的宝剑,乃大余的“国君剑”,象征大余皇权,是调动“山海君”的钥匙。 一开始有人觉得,此剑外观朴素,全无“国君剑”该有的霸气。但随时间推移,此剑一出,必是场腥风血雨,故再无人敢小瞧此剑。 大余国君身为王如意的徒子徒孙,虽未听师门口口相传,其实知道,那大余的“国君剑”,一开始只是当时的大余国君王如意,为纪念某人,依照记忆,仿造的一把长剑。 因这把长剑是她握着,才是后来的国君剑。大余国君均乃人中龙凤,自不是蠢笨之人。发觉自己的“国君剑”,与这名男子的贴身佩剑,几乎全然相似后。 他立即想到一传闻。一对他来说,既欣喜又骇人的传闻。他的师祖……来看他了。 这位手掌无数人生死,渐渐沉醉在权力之巅的一国之君,虽平日操持政务勤奋,国内上下还算清明,但立于万万人之上,难保不会生变。 他被浇了一盆冷水。尤是看到,那画中之人,正静静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眸,说不出的平静,说不上的深邃。他便知道,这种人,是任何权力都无法限制的。 大余皇权之鼎盛。可一言九鼎。但在皇权之上,还有一人静静望着。此时已是深夜,大余国君通体冷汗,适才处理政务的疲劳,全一扫而空。 他寸目不移,直到画像中那人离去。这才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对这位师祖,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又敬又怕”的情绪。 生平第一次,尝过这种感觉。大余国君回过神来,跑出御书房,噗通一声跪下,道:“拜见师祖。” 一道似隐似显的声音传来:“起来吧。”旋即轻笑一声,再没了动静。大余国君跪地不起,混身缠斗。直到太监赶来,才将他扶起身来。 大余国君道:“快!快召见庆之。”不消多久,天子门生元庆之快步赶来。师徒二人战战兢兢的谈话,均知师祖李长笑,已分别见过两人。 元庆之更跪地袒露,将自己心中之事,无论是丑是恶,原原本本告之大余国君。两人彻夜难眠,愈想愈是害怕。 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之人,无论是当朝国君,还是元庆之,心中都有诸多丑恶。正是因此,越是自省,便越觉惶恐。尤其是见到李长笑后,即便李长笑生性随和,并未特意吓两人。但两人自己吓自己,也是吓得够呛。 此后一连三日,连夜写了份罪己书,颁布朝堂,传遍市井。正所谓君子问迹而不问心,大余国君、元庆之二人,平生事迹实无大过错。那份“罪己书”,颇有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感觉。 但认错态度诚恳,反使大余为官者更为清廉,百官一看,大余国君尚且如此严于律己,平日作风也尽量收敛。 第799章 重构梦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只做到这一步,大余国当今国君、元庆之二人,仍然战战兢兢,惶恐不及。人之一生,总有许多欲念、邪念是无法克制,无法遏制的。只能保证自己行为上,不随心意而动,不做出错误举动,但心思一闪即过,如何能控制。 两人每生起不好念头,便总觉下一秒,那恶念化实,飘在万民眼中,被一览无余。更被那神秘的师祖,里里外外看得通透。生出一股无地自容的罪恶感。 数日难睡好觉。如此这般再过数日后,大余国君、元庆之已满脸疲倦,终日惶恐,便身穿便服,潜出皇宫,来到大余城中一座庙宇。 这庙宇乃百年前而立,人来人往,却仍旧新之如初。里面供奉着大余功德牌位,对大余有大功、大德之人,死后会立下灵牌,放入此庙,享受后世万人之供奉。 王如意本极反对立庙宇之事,她觉得人生一死,死后空空,死后还立庙受人供奉,好生贪心。但随时间流逝,见闻渐广,王如意不免对曾经的自己,大加鄙夷,觉得自己从前见识短浅,刚愎自用,大放厥词。 有些人的功绩长存,如若不立庙供奉,后世受其福泽,而无处回报,岂不显得自己霸道得很? 于是到了后期,王如意放宽了立庙政策,但每立庙余,她均要严加审核,唯有切实有功之人,方才有资格享受万世香火。 但她自己却不肯入庙。在王如意寿命将终的前几年,仍旧生龙活虎,与二八的少女无异。当时众臣联名上书,恳请王如意先行入庙。王如意却拒绝了。 当时王如意说:“这大余便是我的庙宇。”此话一出,众臣折服。从此大余有间不成文的规定,凡大余国君、众臣,唯有有功有德者,才可死后入庙。 无功无德者,除却死后不得入庙外,还需立下“罪牌”,需与那独一无二的一位君王区分开来。以至大余上下,入朝为相、为官者,不入庙便立罪。 为官者无功便是罪。 当今国君年少皆之时,便立志绝不做“无功之君”,死后能将灵牌放入此庙。此刻跪拜历代有功之人,心神终于稍松。 这师徒二人又跪又拜,忽觉好生委屈,可又不敢觉得委屈,更觉得不该委屈,因为那邪念、杂念,确是不该升起,自己杂念、邪念多,也只能怪自己心思不纯,如何能怪别人?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方才知道,一颗赤子之心如何难求。 两人供奉庙宇,上了香。夜已深了,方才并行回宫。沿路皓月当空,月华满地。两人行至路上,不住回想师祖母的故事。大余能有今日,一切追根溯源,需当追溯到师祖母与师祖父的结缘。但光阴已去百年,师祖母是什么样的人,师祖父是什么样的人,均已经无从考证。 在大余史料中,师祖母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否则绝对打造不出如此大余。但从民间口口相传的传闻,却又有说她性格温柔,随和大方。 至于那师祖父,更是传得玄乎得很,什么样都有。两人均是想啊,师祖母定有独特能耐,两人自己一见师祖父,便怕得要死要活,数日难睡好觉。师祖母却与她结缘,以至现在,民间都有两人故事流传。 这天夜里。两人沉沉睡去,均做了一个梦。竟梦到了师祖母。在梦中,师祖母比画像更为生动,确应了民间传闻,生得貌美如花似玉。 师祖母笑问道:“怎么,吓傻了?”当今国君名为赵宏天,他已是徒孙辈,不曾亲眼见过师祖母。 奇怪的是,他看到李长笑,便吓得魂不守舍,看到王如意却十分安宁祥和。赵宏天如实道:“吓傻了。”在那梦中,王如意叉腰一笑,笑得明媚可人。 若被外人看到,定觉十分诡异。赵宏天已年老八十,白发苍苍。王如意却明媚娇艳,芳华正盛。反是赵宏天毕恭毕敬,不敢造次。而王如意雍容大方,举止随意。 王如意拍了拍赵宏天肩膀,笑道:“安啦,安啦,你师祖父很随和,不会因为一点小心思责怪你们的。” 赵宏天突然醒转,左右环顾,才发现梦已消去。但心中恐惧顿消,反而比之以往更为豁达。 至于昨夜那梦境,究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师祖母显灵,要为徒子徒孙撑腰,已说不得清。 …… 李长笑实没料到,自己轻轻敲打,却使得当今国君,未来国君食无味,睡难安。此刻他已离开大余城。 大余的风光,不只在大余城。而在大余各处,李长笑已经看到了,心中所想看到的。突发奇想,要去做些什么。 这国以师脉传承…绝不算是明策,只人终究有私心,王如意一生中,最大的私心就在这里。 隐患太大。李长笑如今要做之事,便是彻底为大余,为王如意,消除这一隐患。 他独坐在一座高山之巅。静静等待太阳西去,黑夜降临,万万民众入眠。 他手掌一翻。那梦道神尊布下的梦境陵墓,完全暴露在他视野当中。他此刻道行已深,梦道神尊的陵墓,在他眼中已不再繁杂。 他施以梦道,重新构筑陵墓。 这一夜。无人知晓,在那睡梦中,某个惊天剧变悄然而至。 要想消除大余隐患,却也简单。只需一地之官,一国之君,梦万民之所梦即可。 种恶果则食噩梦。 第800章 修士绝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每到夜里,便以梦道重新构筑陵墓。因梦境陵墓足足覆盖整座大余,工程量浩大,李长笑足用数月光阴,才算彻底完工。 期间,却又有诸多有意思的发现。他发现了梦道神尊的法器“此梦之线”,被遗弃在了大余。又重新回到陵墓当中。 他将其取出,拿在手中。是一捆湛蓝色的细丝。可联通梦境。只是如今看来,除却比寻常铁丝,更为柔韧一些外,再没其他用处。 丢入梦境空间,不蕴养数年,怕难以恢复。 求变七百零一年。 李长笑离开了大余,走得悄无声息。他先游历了大余周边诸国,见受大余影响,周边诸国都安定繁荣,天机道兴盛。且大余疆域辽阔,便如一尊定海神针,只要它想安定,周边国度便不敢擅自挑起战乱。 以一国制衡数十小国,受其国威辐射之地,远比国土疆域辽阔。但再走远些,便又能见到国与国间,战事不断,偶有摩擦。 毕竟扶摇天下,土地缩减终究无可避免。大余周边还后,有专门衡量土地的律法,以至和平解决。 李长笑路过一片战场,见两国士兵,打得如火如荼,以命相驳。其实这种纷争,极难分出“对错”,偏偏不可避免。李长笑每次见到,都不由深深叹一口气,想着这天底下的国君,都儿戏一点便好了。那样,他每路过一地,便将国君拉入梦境空间。 让国君在梦境空间中,划拳决定胜负。如此这般,自然不用彼此斗杀不休。他重重一叹,一个人穿行战场。 那战场拼杀正烈,无人注意到,那从身侧穿过的白衣。不消多久,李长笑离开了黄烟滚滚的战场,一个人径朝远处走去。 李长笑为入合体,沉眠百多年,虽在大余闲逛许久,还花费精力,重新构筑一座更为庞大,更为坚固的梦境陵墓。但对如今扶摇天下的状况,仍不算了结。 大余地处玄域,李长笑若想了结,则需沿路北上,将沿路风景、尽数收归眼底。行百余里路,来到一座高山。 里面发现一座洞府,洞府上面,写着“紫琼洞”三字。李长笑入洞查看,洞府前后十丈长,五丈宽,其内有木椅、木桌、木架。布局十分雅致,且暗合风水学说。一踏入洞府,便觉心神一顿,十分宜居。 洞府正中央,有一个蒲团。其上坐着一具骸骨。李长笑走近一看,立知此具骸骨来历。扶摇天下曾有一“紫琼仙人”,她所居住的洞府,便叫“紫琼洞”。 这名仙人风姿绰绰,风华绝代,不知有多少追求者。可惜灵气枯竭,到了头来,却是一人孤寂,死在这一无人问津的洞府中。 李长笑翻阅洞中书册。更知紫琼仙人的生平事迹。她曾去南海,却忽遭鲛人围攻。虽侥幸没死,却也因此耗尽九成九的灵气。 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南海,离开了玄域。路过这片山脉,忽见风景不错。于是用最后一丝灵气,凿出洞府,在此颐养天年。 求变六百九十五年,坐化洞中。 李长笑一叹,万仙填海多壮烈,但更多修士,却是在寂灭中死去。李长笑一路行至此处,没见到一位修士,也… 没见到一个熟悉面孔。 这位紫琼仙人,曾经傲游天地,风华绝代,但活至晚年,却生活不得自理,形如枯槁。不知历经大世的她,眼看着自己如此死去,临死之前,心中会是何种感受。 李长笑不愿过多揣测,将一切还原,离开洞府,不带走一片尘土。又走七十余里,路过一座大城,听说一位高寿地主,在今天去世了。 李长笑过去看看,发现那位地主,他竟认得,是一位曾经赶赴南海的合体老祖,怒海老祖。 他灵气耗尽后,便独自离去,从此淡出人们视野。不曾想竟在此地,当起了地主。李长笑想起怒海老祖生平事迹,忽然明悟。 此处乃是白域,怒海老祖也出身白域,相传他是放牛郎出身,因为不满家中地主剥削,愤而入匪。又因机缘巧合,得以拜入仙门,展露天赋,从此扶摇而上,一发不可收拾。 想不到这等大人物,临死之际,却也在想着“落叶归根”,回到祖地,当起了曾经厌恶的地主。怒海老祖生前,虽极尽辉煌,受无数修士的敬仰。 可他死后,却是凡人子孙后代,为他处理身后之事。大摆喜丧宴,流水席多达六十台。可谓是极尽豪横。 只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一个修士参加,参加流水席的邻里八乡,全当做祭奠一位,普通且长寿的地主,仅此而已。 他们不知道,这位普通且长寿的地主,生前曾多么辉煌,多么绚烂。宴席中,人来人往,李长笑想着,这位老前辈确为天下出不少力。他若苟且偷生,只求保全自己。现下定还活得好好的。哪怕再过一百年、两百年,也都是好好的。 但是他主动抗击鲛人一族。 他死后宴席,本该四面八方,十万长寿仙来欢送,取来七彩霞云、仙鹤飞擒、声势之浩大,应是件震惊天下的喜事。但长寿仙也死光了,再不能入宴了,唯一能参与酒席的修士,也只李长笑一人了。 李长笑好不易抢到一尊酒杯,在酒杯中倒满酒水。代那不能来的万仙,敬那怒海老祖一杯。 他一口饮下,那酒水十分辣口辣肠辣腹。 世间又少一名修士。 第801章 溯假求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参加酒席,自要吃个尽兴。那酒席饭菜中有鱼,有虾,酒肉丰盛。只道那怒海老祖,即便以地主之身死去,宴席的酒肉饭菜,也远比寻常地主丰盛数倍,十余道菜上尽后,最后还上一道五彩斑斓,色相俱全的大菜。 那大菜名为‘十全大美’,一道便价值千金不止,食材包含广泛,上至山野间的奇珍,下至深海中的异食,将百余种食材,全揉入一道菜中,即便是皇帝老儿,也不能常吃这道菜。此刻却在喜丧宴席中呈来,且一桌一道。着实豪横至极。 凡来者,皆可吃的尽兴尽欢,这场喜宴,地主家总归是亏的,尤其是最后一道大菜“十全大美”,真金白银全砸出去。怒海老祖的后人,似不知道怒海老祖的光辉事迹。对这场喜宴的举办,一直颇有微词,认为那老东西,好要面子,好生威风,死便死了,偏偏还硬要做个这般大得宴席。 应付应付不便得了?有那钱财,不如留给子孙后代。可碍于家产全是怒海老祖的,且那位老祖,即便修为全无,但气势尤在。 眼睛一瞪,表情一冷,家族中上上下下,全都心惊肉跳,半点不敢出声。以至他死后,后人也不敢违背,老老实实花费重金重银,砸在这场酒肉宴席上。 唯恐怕梦中梦到。单是想想,便也惊出全身冷汗。 总算家底殷实,即便大亏,也承担得下。老祖后人见邻里八乡赴宴者,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得好生尽兴,那‘十全大美’的大菜,一上台来,便被一抢而空,心中总觉吃了苍蝇一般,那那都看不顺眼。 李长笑吃得饭饱后,也不打包,拍拍屁股准备离去,离去前瞥见那候在门口处,神色不悦,瞪着过往来人的怒海老祖后人。 怒海老祖姓王,他的后人也姓王。李长笑心中微觉好笑,便多看几眼。那王姓后人也看到李长笑,好多人中,他最不爽的就是李长笑,刚刚那满桌酒菜,就属这明剑客吃得最欢,他两眼珠子直溜溜瞪了过来。李长笑尴尬一笑,灰溜溜离去,但不免心中腹诽,只道龙未必生龙,凤也未必生凤。 这位后人,便没遗传怒海老祖的气度。但转念一想,自己好似也没资格笑人家,自己不也是这样么?李山河何等人物,当初不也生下自己这一凡子。 转而自嘲一笑,飘飘然离去。 走出四五里,耳边嘈杂之音渐停。 …… 李长笑朝北行百余里,本行在山野间,忽见右首方向,有一大片空出的大地,使得连绵的山势突然断却,诡异得紧。 再放眼远眺,发现那赤黄大地,寸草不生,满是疮痍。李长笑便想,那赤黄大地干瘪乏味,走起来忒没意思,不肯踏足,更宁愿走在崎岖的山野小道。 于是绕路而行,走了七八余日,发现那赤黄大地占地辽阔,竟还没走过去。一面郁郁葱葱,一面赤黄荒芜,扶摇天下奇异地貌,数不胜数,李长笑见得多了,也便不足为奇了。但行数日后,忽然发现,此地山势连绵不断,按理说来,本是一片十万里,一山连一山,一水连一水的大山地,这块赤黄大地,与山势走向全然相悖。 李长笑见多识广,立即便知缘由。 这片赤黄大地,占地约莫千百亩,本该是一片秘境,融入现实后,将一大片山山水水,全压在了下面,以至山势到此中断。李长笑神识扩散,忽眉头大皱。他此刻正处在白域,白域历来是秘境极多之地,有荒芜火地、花粉迷林、天残角等等...... 大衍花宗、火斥门也在白域。鼎盛时代,扶摇天下气运凝聚“鼎域”,但在上古时期,扶摇天下气运凝在‘白域’。二元宗何其绚烂,便在‘白域’内。 自旧友张茉脱离大衍花宗,李长笑便少有关注大衍花宗消息。此刻恍惚中,才发现这片赤黄大地,离大衍花宗只不过数十里远,就在大衍花宗管辖之地。 李长笑神识再探,延伸到大衍花宗旧址。见那大衍花宗,竟不知何时,已经闭户关门,只留下一地残迹。李长笑觉得奇怪,仙门落寞,倒情有可原,可大衍花宗乃是武者宗门。武者虽路遇瓶颈,光芒被天机道掩盖,但怎的,也不至于,落寞至此。 李长笑身影一闪,来到大衍花宗旧址,里面已经人去楼空,许久无人经营。许多奇异花草,枯萎死去。但仍残留着花粉香气,时常能见蜜蜂误入此处,最后败兴而归。 他神识扫去,回到自己的旧居,见院中已经长满杂草,人非物也非,他稍停足片刻,便又朝深处走去。大衍花宗以花闻名,售卖各种奇花异草,各种功效作用不同的花粉。养育花草,为宗门第一要任,其次才是武道。 李长笑吹一口清风,大衍花宗满地遗册,全飘到他手中,足有厚厚一叠。有的书册已经残破,有的则完好无损。遗册中,包含花粉售卖、任务案牍、大事记载、宗门决策,等等。李长笑从中看到一件旧事:张茉叛宗。 遗册中记载,张茉不满宗门,因而叛徒出宗。假借任务之名,一去不回,至今没有寻到。 李长笑道:“正好试试它。”气息玄乎。他真假大道再进一步,已达到‘溯假求真’一步,在结合梦道,或可勘到当初,张茉因何而离宗。 第802章 倒霉张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溯假求真说得玄乎,实则真假大道行得极远后,自个便慢慢领悟了。世间万物,皆有阴阳,更难逃真假之相。 真中藏假,假中藏真。凭以真假之道,在假相中剥离真相,再施以梦道显化真相。李长笑如若愿意,好好坐下来,认认真真推演,不记心力损耗,不记疲惫,能从一些很小很小的事物,推演出很多真相。 不过太累太累,对李长笑来说,推演真相,是全天下最累的事情,而所得真相往往忒无趣。常常把自己累得心力交瘁,数个月提不起丝毫兴趣。得到的结果,却平平无奇。 若非此事有关旧友。李长笑绝不会用出“溯假求真”。便好似寻常元婴修士,强行在灵气枯竭之世,将神识外放一般。 这“溯假求真”有抽梦术等痕迹,任何一术法,都是慢慢演化而来。李长笑定了定神,自无数假中,翻找出一丝真。 双眸蓝光一闪,宛若穿越时空,回到曾经。 既见旧时一幕。大衍花宗地牢深处,张沫被层层束缚,关押在地牢中。李长笑眉头一挑,心想自己给了张茉几缕福气,怎还是身陷囹圄?但又想,后来自己再次去来去客栈,遇到她的徒儿。此次劫难,她应该是有惊无险,安然渡过。否则何来机会游历天下,广收徒弟。 李长笑想通此节,便用看戏心态,一面溯假求真,一面观察当时事迹。那大衍花宗地牢甚大,关押张茉的房间,更是层层守护,令人绝望。 细细说来,张茉是第二次入地牢了。这次因何而入地牢,暂不得知。但看张茉表情,当时确是绝望了。如同咸鱼一般,闭着眼睛休息。 却也难怪她。此地牢通体以岩石垒砌,选用“仙家原材”,若追溯起来,甚至可说是二元宗传下,旧时用来囚禁炼虚修士都绰绰有余,坚不可摧,如今灵气枯竭,材质自不比从前,却也够用。 再且说张茉状态,也是糟糕至极。因武力强大,故大衍花宗对她限制极多。手、足、被绳索捆住,眼被眼罩遮挡,耳被棉团堵塞。 大衍花宗有一门武法,名为“弹花指”,张茉最是擅长,可相隔数里,轻轻一弹,崩坏一座小山头。武者一道中,张茉有金鱼加持,实是独一档存在。凡见过她实力者,无论修士、凡人无一不惊。正因如此,熟知张茉实力的大衍花宗长老,更对其手指特别照料。用以铁质的长条指套,将十指一一套住,使其弯曲不得。 双足足心、头顶囟门,各被一枚细小的银针,扎入肉体。此为大衍花宗的“天地锁力法”,大衍花宗认为,囟门通天,涌泉通地,乃武者气力源泉。故上施引针封天,下施银针封地。绝了武者气力。 被施以此术者,若无人解术,将银针取出,这一生连起立都难。头朝天则目眩神移,脚朝地则足心搔痒,刺痛难耐。 李长笑不住猜道:“张茉乃宗门大长老,地位高绝,究竟犯了何事,才引得大衍花宗如此待她?” 李长笑不住感慨,终究是自己人最了解自己人。张茉纵有通天修为,即便是化神修士,乃至损耗稍大,实力稍弱的炼虚修士,被如此处处针对下,也不好有所作为。 好在总算大衍花宗顾念旧情,在昏暗地牢中,给她一套被褥垫地。李长笑看在眼中,张茉挣扎数日后,便干脆躺在地上,不是睡也没睡,但确实绝望。 李长笑再溯本真,眼前之景一点点变化。李长笑眼睛一睁一闭,顷刻入“深度梦游”。李长笑自海底拾无数修士遗梦。见证修仙时代,最后一个大梦。 入合体刹那,“深度梦游”已经随心掌控,深度梦游下,李长笑可说想死都难,灵气源源不断,所有疲倦、伤势、损耗……都瞬息痊愈。即便是危及生命的致命伤,在“深度梦游”,却也不算什么。 只道法越高,便愈落寞。这世间还有谁人,能尝一尝他这状态?李长笑收敛思绪,观察当时真相。 便见地牢外侧,一男一女两位宗门长老走来。张茉口没被封,三人相隔地牢,展开交谈。从言语中得知。 原来张茉被擒拿至此,全只因她顶撞掌门周清瑜。事情起因,需追溯一月前,那是张茉自二元宗回来后的第三或四年。在大衍花宗内,地位仅次周清瑜,是为大长老。本无需处理繁杂琐事。但天性认真负责,仍对宗内事务时时上心。 她例行检查公务,发现一件“失踪案”,卷宗大有蹊跷,且主事长老对此案推脱、懈怠,以至迟迟没结果。张茉发现此案,当即召见主事长老,过问此案。 那长老自然惊惧,连忙立下军令状,定当全力破获此案。张茉这才放他一马。岂料过去几日,他再去过问时,那长老确已破获此案,却是随意寻一替罪羊,草草了案。 张茉大怒之下,将那长老身份剥离,打入宗门大牢。那长老死不悔改,反而怒道:“张长老,你会后悔的!”张茉不允理会,亲自探查此案。 她经验丰富,实力强大。体有五金鱼流转,得玉罗刹武道精华,身有护体神芒。化神修士难以轻易杀她。她也难胜化神修士,但武者实力不会用之即失。只需小心些,巧妙周璇,甚至足以“耗杀”化神修士,委实算是一方强者,只此举风险甚。 亲查此案,抽丝剥茧,步步求索,竟见此案与大衍花宗有关。 第803章 派遣南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立时想起,此案为何悬而未决,为何那长老态度揶揄,如今想来,才知另有蹊跷。张茉怒不可遏,当即召见全部长老,意欲彻查此案。 接下数日,果真进展神速。张茉曾误入天残角,又与李长笑接触甚密,且入二元宗遗址游历过。对修仙之事有所了解。她当时便想,那失踪的农民,怎么都寻不到,要么是被杀了,要么是被藏匿起来了。 张茉严搜细查,猜想是被藏匿起来,且失踪者皆是农户,便大胆猜想,是被某一长老抓起来,培育花草去了。 照此方向细加搜查。同时张茉翻阅宗门典籍,找寻每一位长老,养育、售卖花草的单册,欲从蛛丝马迹着手。 岂料真有收获,发现一种,她虽在大衍花宗多年,却从未了解到的“花粉”,“长生花粉”存在。她已是大长老,早已接手宗内事务,但有一“长生花粉”存在,委实让她惊奇,更让她想不通。 她性子直率,但却并不痴傻,立时知道,那“长生花粉”幕后推手,定与宗主周清瑜有关,不免更去想,那农户失踪悬案,与周清瑜有无关联。 她不住浑身冷汗,心中犹豫许久,知道如若与周清瑜有关,她即便查得再通透也是无用,不如直接去质问周清瑜。 一番问询,周清瑜并未给以答复,但却承认长生花粉确实存在。并取出一叠花粉,告诉张茉这便是长生花粉。 此花粉已口食用,因人体质而论,有的可增寿数十,有的可增寿上百。但产量稀少,且不能多用,第二次效用百不存一。 周清瑜将一份“长生花粉”送给张茉。张茉犹豫片刻,还是拒绝,执意追查农户失踪案。周清瑜双手一扬,那花粉自个飘入张茉口中。 她当场昏厥了过去,再度醒来,发现自己样貌虽未改变,但却隐约间,感受到寿元增多,所带来的无形活力。 周清瑜本以为,张茉受此好处,便不会再去追查。但张茉向来不轻易弯腰,虽享了长生花粉好处,但却并非自愿,反是那农户失踪案,让她始终耿耿于怀。 再联想昨夜周清瑜举动,心中更加确定,那农户失踪案,定与她有关。张茉猜想,那失踪的农户,应该是被劫去,培育“长生花”。但她有一点想不通,既是培育花草,大方雇用便可,何须诱拐藏匿。 更想不通,为何失踪人数这般多。张茉继续追查,欲寻出长生花粉所在地。这一行径,果真触怒了周清瑜。 一日。周清瑜召见张茉,与她饮茶。张茉已知这次召见有诈,但转念一想,这大衍花宗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查长生花粉,或动摇大衍花宗根基所在。但如若不查,又对不起心中信念。两相纠结之下,也不管那茶水中,是否带有剧毒,一口将其饮尽。 蓦的,全身气力一空。周清瑜说道:“大长老今日查案劳累,你且扶她回房休息。”侍女扶着张茉回房。 随后,周清瑜以“张茉劳累过度”为由,另立代理大长老。代理大长老也是名女子,名为“刘曲曲”,嫉妒张茉已久,早存妒恨之心。周清瑜特立她为“代理大长老”,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张茉因身中泄力散,躺在床上三天不得动。那刘曲曲借此时机,诬陷张茉偷挪大衍花宗公款,暴毙邪犯,立下数十件大罪证。 周清瑜假装大怒,下令搁去张茉大长老一职,打入地牢听候发落。周清瑜实可杀了张茉,但一时心软,或是对自己过于自信,或是对张茉实有倾佩之意,没真动杀意。 刘曲曲领一众女子,来到张茉寝居,这时张茉已躺床上三日。虽有侍女精心照料,却不免血气粘腻,不适之处极多。 刘曲曲道:“来人啊,将张大长老押入天牢,动作标准些,莫要让大长老觉得,我等瞧她不起。” 四名女弟子齐上。解开张茉鞋袜,对准足心处,扎入一枚特制银针。对准头顶囟门处,插入一细如牛毛的银制丝针,没入头皮,入肉即消。 随后侍女取出特制绳索,将张茉捆上,带入地牢,死死关押。刘曲曲嫉妒张茉,见其弹花指远在自己之上,但不敢真伤她分毫,于是命人特制铁质指套,将十指全然罩住。方才有张茉受困地牢一幕。至此,事情缘由,已知道大半。 李长笑倒是好奇,张茉如何化解此一危难。又想,是不是自己的几抹福气,起了作用。张茉被困约有十余日。 忽传来消息,周清瑜要去闭关。闭关前特意嘱托,严加看管张茉,但不可伤她姓名。刘曲曲不敢违背,严加照做。 时不时下地牢找张茉聊天,大抒心中得意。张茉自是气恼,但无可奈何。只能尝试自己解开,逃遁。 尝试数日,便也彻底放弃。她关押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真正能从大衍花宗地牢逃遁者,一个月没有。何况她自己此刻状态,比那囚徒更为糟糕。 如此被关押足足三月,周清瑜闭关出来,亲自审判张茉大案。竟还了张茉原职,命人解开绳索,取出银针。 周清瑜隐晦问张茉,还要不要探查长生花粉。本以为受此挫折,张茉理该害怕,不敢再追查。 张茉性子率直,遭此挫折后,反学聪明了。明面上说不再探查,实际将调查转为幕后。周清瑜起初还未觉察,但时间久了,自也慢慢发现了。 周清瑜怒不可遏,终于下了杀心。她却不亲自动手,而是说有一名花宗长老,在南海遇袭。派遣张茉“戴罪立功”,将那名长老寻回。 第804章 再潜大衍花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当时是想:“周宗主有意支开我,也罢,我留在大衍花宗,是决计不可能不查的。周宗主待我又有知遇之恩,若查出所以然来,结果如何…”一生中从没遇到这般棘手的案子。 接下命令的第二日,她便备好行囊,去与周清瑜道别。周清瑜摆设宴席恭送,拉着张茉,说了许多很久以前的旧事。更对心迹毫不掩饰,告诉张茉,她周清瑜一生,很少有敬佩之人,张茉是唯一个。 虽说了许多,却不挽留。当天傍晚黄昏时分,张茉动身朝南而去。途中路过二元宗遗址,看到曾经一起入遗址探索的赵秋、王晃二人。 两人自二元宗一行后,已结下深厚情缘。赵秋虽立志跟随张茉研习武道。但有了情郎后,反更愿意厮守终生。想着那世间的波澜壮阔,比得过二元宗的甚少。他们已经见识过,就不必再见识了。 所以两人留在二元宗遗址上方的小镇。赵秋、王晃虽在研习变法大道,进步也较快,却很少外出。 张茉路过此地时,二人竟已成婚。赵秋小腹微隆,见到张茉造访,欠身跪拜。张茉伸手阻拦。三人入了暖阁,彻夜长谈。 张茉说起大衍花宗变故后,赵秋更彻底断绝,去大衍花宗研习武道的心思。王晃阅历虽不如张茉,但心思机灵,且因早年际遇,想来先以恶念度人。 于是提出假设:“张长老,那宗主会不会…派人半路劫杀你?”张茉便即否定,大衍花宗内,除周清瑜外,无人是张茉对手。只自二元宗归来后,实力又上好几层楼,那时起,她便已经暗中戒备大衍花宗,没将实力完全显露过。即便周清瑜也不知张茉藏拙。 若委派几名长老共同袭杀,却也说得过去。 张茉不愿相信周清瑜会行此行径。但转念一想,那长生花粉所涉重大。周清瑜宗主即便杀了自己,也是于情于理。 想通此节,沿路更为谨慎。在赵秋、王晃休息三日后,再度启程。沿路放缓速度,反而渐渐想明白许多事情。 周清瑜未必不会杀自己。她只是不想自己动手。或是为那模糊的情义,或是不愿浪费灵气。她在让自己自赴死局。 如此一想,当即想得通了,为何出门前,周清瑜大摆宴席,许下重诺,倘若此行任务顺利,不但可戴罪立功,她也将退居幕后,将宗主之位让出。 周清瑜料定,张茉是决计回不来了。张茉又想:“周宗主待我有知遇之恩,我自是谢她。但我早知周宗主,并非良善之人。我持大长老之位时,兢兢业业,已经回报她知遇之恩。如今明知前是死局,仍要前去,便是傻得透顶。” 更想起与李长笑相处时,李长笑曾隐晦与她提过。周清瑜可信任一时,绝不可信任一世。如无恩怨纠缠,尽早离去为好。 当时李长笑看到张茉,实也是联想到自己,在周清瑜旗下,担任死士的日子。特意如此提醒。 正是那一提醒,让张茉下定决心,从此与周清瑜两清,与大衍花宗两清。既脱离大衍花宗,自然全身心扑在武道上。以求破开瓶颈。 李长笑追溯到此处,大感欣慰。那一根筋的张茉,总算没一路横冲直撞,少吃了好多苦头。但又一想:“周清瑜既没委派杀手,也没亲自动身,是怎么断定,张茉抵达南海,便必死无疑的呢?” 又想:“世间延寿之法极多。长生花粉若来路正,延寿百多寿元,实也没什么。周清瑜何至如此遮掩?” 更觉大衍花宗,背后有极多门道。想起初来大衍花宗时,其对家也在研究延寿药物,用红域萧家族人入药。 李长笑暂不知真相,于是再溯真假。再看张茉之后之事。张茉当时也有相似好奇,好奇心起,偏偏想去南海一探。但强自忍住了。 她准备离开白域,去往别处。天下之大,终有去处。她虽是武者,但实力自不弱小,且能方便使用力量,行走江湖,反而比修士更为方便。 一日,却再回白域。忽见几名大衍花宗弟子追凶。张茉当时便想:“我假装是凶恶之徒,被缉拿归宗,顺道看看大衍花宗如今的模样。”她自知此计甚凶,但一起念想,便再压不下去了。 此前走得匆忙,大衍花宗实藏太多太多疑惑,平日刻意不去想也罢,但一深想,不免又想涉险调查。 于是付诸行动,她先擒拿三五山匪,一掌将其击毙,再换上农户衣物,斩其头颅,丢在市井当中。 不消多久,“女夜叉”的名号便传出,张茉再改换衣服,换上黑色衣裙,用胭脂水粉涂抹面容。或似一妖艳的女杀手。对镜而照,气质截然不同,微转得十分成功。 她有意露出行凶破绽,果不用多久,便有大衍花宗长老、弟子追来。要将她捉拿归案。张茉初时大觉欣慰,见来者大多见过,不少人是她亲自栽培。 但为不露破绽,被认出真身,她一不用大衍花宗武学,二不用施展“千容百貌”的功夫,将面貌稍作调改。虽只变之一二,前后却判若两人。 那“千容百貌”实是高深莫测,举世独步的武法,需精准搬运肌理,寻常武者难以做到。张茉因体内有五金鱼流转,方才能轻易做到。这对修士来说,却是容易至极。只是修士比武者禁忌更多,改换面容,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第805章 长寿之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追溯至此,也稍稍一惊,想着那句“人老成精”的古话,说得果真不错。那张茉长老越发油滑,研悟出“千容百貌”后,日后行走江湖,几乎无处不可去。 只不太倒霉,遭受无法躲避的灭顶之灾,便自有万千种脱身之法。修士虽嘲讽凡人为“肉眼凡胎”,但自己看人看物,用得也是“肉眼”,宝体虽经得灵气沐浴,却也终究未脱“凡胎”。 易容易貌,看似简单,实则恰是最好应变之法。修士改换面貌、身形十分容易,但改貌一久,灵魂与肉体不合,便自心底感受到别扭感。再稍久一些,甚至忘记本来面貌,再难改回去,从此修为止步,状若发疯。 如若再久,则遭天谴轰之,灭之、杀之。且六座天下,人族数不胜数。私自改换面貌,必将与人“撞脸”。一但撞脸,那玄乎事可就更多了。 或气运流失、或命格驳杂。倘若撞脸之人,是那合体、炼虚、乃至是化神、元婴境的修士。还有更多坏处。相比之下,唯有天生的容貌,方才最契合自己。 武者好似不将就“气运”“命格”“天道”之说,改换面容,反无任何副作用。但偏偏武者直来直去,轰灭一座山头,对他们来说甚是轻易。 但改换面貌,这等精细复杂的运用,却是难上加难,甚至是“绝无可能”。身负五金鱼的张茉,结合自身、玉罗刹的武理,自创求新,反倒成了整座天下,少数随意改貌之人。 在这一方面,甚至超过李长笑。只到李长笑这一层次,早已无需改貌规避祸福。李长笑心道:“我与张茉的疑惑相同。她查便等于我查,我还费那气力干甚?她若没查完,我便顺着她,帮她查完。” 更愿意多看久友几眼。一面溯假求真,一面又想起万仙填海前,周清瑜诸多不通之处。且他海底拾梦,并未看到周清瑜的梦境。 画面一变,再回到当时。话说张茉改换衣容,使用“千容百貌”,再加之施加粉黛胭脂,已全看不出半点相似之处。 女夜叉凶名在外,连杀数人,手段狠辣,大衍花宗不敢轻视,派遣两名长老,七名弟子合力擒拿。却正合张茉心意,见大衍花宗来得甚快,张茉心中十分欣慰,想着大衍花宗纵使有些不可告人之处,但总归真真切切,护得一方安宁祥和。 张茉心想:“我虽能改换面貌,但周宗主乃是修士,且实力强大。如若正常潜入,怕会被发觉。料她再聪明,定也想不到我假装囚犯。”脱离大衍花宗后,实力虽更强几分。但面对周清瑜这等强大修士,仍旧满心无力。 张茉迫不得已,只能用此险计。说是险计,实则更有把握。她成大长老前,主掌大衍花宗刑罚、抓凶事务,对这一流程再熟悉不过。 于是故意不敌九人围攻,败下阵来。两名长老点其大穴,再将其捆住手脚,加上铁铐,丢入囚车中,沿路拉回大衍花宗。张茉试运神功,被封大穴,可借助五金鱼冲破。手脚虽被捆,但手指尚且自由,大衍花宗捆人之法,她再熟悉不过,也不成问题。那铁铐虽坚韧,若以利剑切割,也能斩开。 一一理清,便也镇定自如。只待众人将她护送入大衍花宗。便可寻一机会,暗中调查。只行约莫七八里。意外突生,一名长老取来一铁质面具,罩在张茉脸上。 那面具内侧,散发淡淡香薰之气。嗅之即昏迷。张茉实力虽强,却仍然只是武者,凡间制约她的手段仍是不少。 此时天机道刚兴,这面具名为“忏悔脸”,大衍花宗近来所得,常用作凶悍的恶徒身上。张茉受“忏悔脸”影响,数日昏昏沉沉,被囚车拉着不知走了多久。 事情至此,已经十分失控。便在这时,一天夜里,她恍惚中醒来,听闻大衍花宗长老,正与一对黑衣人交谈。 张茉已知“极恶门”存在,当时尽管昏沉,却也猜出黑衣人身份,八成便是“极恶宗”。当时心中一禀,猜想大衍花宗竟与极恶宗有联系。 模糊中听到“培育”…等字眼。最后实在扛不住,昏厥了过去。如此又过三日。张茉以囚犯之身,重回大衍花宗。她每日偷听狱守弟子交谈,听得周宗主将要闭关三月。这才夜间潜出地牢,白天潜回地牢。昼伏夜出,探查事因。 周清瑜一闭关,大衍花宗便无人是张茉对手。她潜伏一月之久,出入如无人之境,竟一直没被发觉。 因这一次,她在暗处,调查出奇顺利。很快查明,大衍花宗确在暗中培育一种奇花。以血肉作种,可达延寿之用。 张茉心道:“莫非消失的农民,是被栽种入地里了?”继续再查。发现花草的培育,除了“花种”外,最重要的便是“土地”。寻常土地,掩埋血肉,只会引起腐烂,恶臭。 唯有一片特殊的土地,掩埋血肉之种,方才能缔结出长寿之花。张茉又想起,曾经与李长笑一起破的大案。火乾门长老,以萧氏入药,制备长生之药。 实则当时那起大案,如若再深究一些,便也能牵扯出大衍花宗的异常。只不过当时张茉没有多想。 缔结长寿之花,自要种下“长寿之种”。张茉找寻长寿之种,究竟是什么。最终得出结果,乃是南海鲛人一族。 南海鲛人寿命比人族长,自可算是长寿之种。 第806章 血肉秘境,不留后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探查到此,实可算水落石出。但始终寻不到栽培地。又想,自己能力有限,纵使武者一徒,无人能出其左右,但与修士比较,无异于螳臂当车。 无奈之下,此事就此作罢。她寻一机会逃出大衍花宗,从此流落江湖。不再过问此事,她招纳有天赋的贤徒,惩奸除恶,却不特意留名。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反而名气不高。 李长笑溯到此节,此事已算了结,再溯下去,也见不到张茉身影。便觉无趣,退出了梦游状态,不再溯假求真。 他真未想到,张茉真能查出所以然来。倒不是小瞧张茉,李长笑对张茉,实一直有抹敬佩在。只是他更了解周清瑜,此女生性谨慎,不信任任何人,对手下之人,要求十成十把控。任何不定因素,都会被她剔除。 张茉险中求生,生中求真,将了周清瑜一军,周清瑜自己还不得知。 李长笑走出大衍花宗遗址。来到离纠城街道。这座曾经人声鼎沸,热闹繁华的大城,如今荒凉破败,十屋九空,目光一扫而过,尽收凄凉场景。 李长笑不免心中唏嘘。这座大城,他住过不短时间,在城里破获了好多案件。城中酒楼,好多都被他逛了遍。张茉每遇到难以解决的案件,便会去酒楼寻他。顺道帮他付了酒钱。 当时城中有流言,说那大衍花宗长老张茉,讨了个酒鬼回家,那酒鬼好吃懒做,什么都不会,除一张脸俊逸外,一无是处。 离纠城建筑多是木制,因久无人住,以至发生腐朽,败坏。本四五丈高的阁楼,左右倾斜着倒塌,那梁柱从中断裂。地上满是青苔。 再朝里深入,老鼠、毒蛇、苍蝇遍地,李长笑在一半塌楼阁前停下。脚边有一牌匾,其上写着“招春楼”三字。 这楼阁曾经颇负美名,推出玉燕十八女,各个生得貌美动人,号称“玉女落凡尘”。只可惜价格极贵,李长笑仗着张茉的微薄酬钱,最为豪横时,也才同时点了其中十二女。 当然,仅是揉肩,捏腿,斟茶,倒水,煮酒,抚琴,奏乐,等雅致之事。张茉得知后,气得三天不给他钱花。李长笑后来生活拮据,也就再不敢来此地了。 只再来此地。耳边莺莺燕燕娇俏笑音,化做蛇鼠穿过草地,蛐蛐聒噪的杂音。那残骸上生起青苔杂草。宛若尸骨已寒。 离纠城是因大衍花宗而存在。大衍花宗不在,离纠城自也难以久存。李长笑在城中遗骸中走得深了,还是能见到一二居民。 有自给自足的小农户,也有十余人的散乱帮派。他们对李长笑这突兀的外来者,显然十分好奇。从他们身边穿过时,目不转睛的望着李长笑。 李长笑出了城后,身影一闪,出现在赤黄大地的上空。溯假求真后,李长笑已知真相,当时张茉已查清大半,独独“长生之花”的栽培之地,她始终寻不得到。 索性张茉没有再“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意寻到为止。否则定寻不到,且大概率事迹败露,落得身死下场。 培育“长生之花”的地方,乃是一片秘境当中。张茉虽了解修士之事,但终究不是修士。这片赤黄秘境,名为“血肉秘境”。 李长笑如若没猜错,这片“血肉秘境”,乃是“血祖”的伴身秘境。血祖是上古时期的强者,事迹广为流传,他出身世家大族,前半生纨绔纵乐。后来因某一大事,导致家族落败。血祖这才因缘际遇,踏上修道一途。 他意外获得传承,得一“血肉秘境”伴身,他栽种人之血肉,缔结花果,食用便可提升修为。一路突飞猛进,造就“血祖”之威名。 乃为合体初期强者,与李长笑一样。可惜一路修行,全靠蚕食他人血肉修行,到合体境界后,逐渐显露败势,远不如其它合体强者。 最终,被二元宗老祖击杀,那血肉秘境被夺了过来。但老祖嫌其腥气太过混浊,便丢在了外面。 此事二元宗遗址便有记载。只当时李长笑粗浅扫过,并未在意。不曾想到大衍花宗时期,这“血肉秘境”反得到重用。 灵气枯竭后,这类秘境,便好似“空中楼阁”,本该最先坠落。但这些年来,这座带着腥臭恶气的“空中楼阁”,却被人一直托着。 李长笑取出青萍剑,插入地面三寸,轻轻一划。地面露出一条缝隙,李长笑朝前走去,剑锋划出的缝隙越来越长。 待走四五里地,地上的缝隙也有四五里长。李长笑伏下身形,抓住缝隙两侧,用力一扒开。 顿时无尽腥臭袭来。紧跟着看到数之不尽的尸骨,这些尸骨似人而非人,头顶囟门处,长出一点幼苗。但因长时间无人浇灌,幼苗已经枯萎发黄。 李长笑手持长剑,在这片赤黄大地上来回穿行,凿出一条条长缝,愈来愈多的尸骨显露。 最后,他吹一口轻风,将腥臭之气全压在地底。只因这腥臭血气挤压已久,哪怕飘散出半分,被凡人嗅之一二,也足以让其瞬息毙命。 这些腥臭之气,如若放任不管,使其流散在外,亦是场不亚于山洪海啸的天灾人祸。李长笑心想,幸亏自己发现得早,此地腥气积蓄数百年之久。如今秘境又融归现实。 等何时发生一场地震,或其它原因,以至让腥臭之气破土而出,不知该多少人死去。李长笑既然发现,自然顺手解决,不留后患。 第807章 自娱自乐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血肉秘境”着实不小,传闻那“血祖”,用此秘境,埋藏过不知多少天骄俊杰。真可谓是“尸骨累累”“形魂俱灭”。 李长笑用青萍剑犁地,劈凿出一道道剑痕,那秘境自他手中,宛若一张纸,随他布弄。待耗费心力,将秘境瓜分的四分五裂,伤痕累累时,李长笑一吹一口清风,将那阳光送入地底深处。 如此一瞥,竟有十以万计的尸首。因死去已久,导致血肉腐坏,蛆虫满地,放眼望去,无数白色蛆虫蠕动,互相挤压着,竟没一处空隙。 被李长笑割开的大地,陆续渗着血水,越深越多,先前被吹入地底的腥臭之气,竟又渐渐飘出地底。 李长笑也不慌乱,但不禁去想,这血肉秘境确是一件大麻烦,道行低一点的炼虚修士,都未必能妥善处理。 不一会时间,血水已渗透满地,伴随着蛆虫从缝隙间爬出,李长笑捻起一只蛆虫,见其长不过两寸,通体浊白之色,无眼无耳一口。身上有白色细软绒毛。 此乃“噬灵蛆”,别处极少见,算是血肉秘境特产之物,身带剧毒,那细软绒毛如若插入人体,则会诱发奇痒难止。 血祖当时驱虫之术,亦是当世一绝。李长笑轻轻一吹,无数蛆虫被吹到一块,堆积起来,足有一座百丈高山之高。即便如此,那血水、蛆虫仍不断从地里渗出,爬出。 那血水伴随着腐烂,软化的血肉组织,漂浮在血水表面。忽有一地,“砰”一异响,血水如喷泉般涌出。这赤黄之地下起腥臭大雨。 哗啦啦一片。 又有数声“砰”响,七八处冒出血色喷泉,这一恍惚功夫,血水已经蔓延至膝盖。这血水不止恶臭,还有极强腐蚀性,与血肉秘境紧紧挨着的一座万丈高山,山根被血水腐蚀,“轰隆隆”一阵异响,便朝一侧倒塌。 一座风景秀美的高山,顷刻不复存焉。李长笑捏着下巴,只道真不简单。眼见局势愈演愈烈,蛆虫、血水、臭气已经蔓延至天空,李长笑也不再看戏。 他用力一踩大地,“咚”一闷响响彻天地。血水蔓延之势顿减三分。再用力一踩,“咚”一闷响后,血水蔓延之势再减三分。 一连三脚连踏,血水不再蔓延。但也已蓄在膝盖之上。李长笑手一抓,取来一朵纯净白云,捏成一白云宝葫芦,丢在血水当中。 便见那血水倒灌入葫芦,半刻钟不到,全被吸入葫芦中去。李长笑拾起葫芦,摇一摇,晃一晃。拧好葫芦盖子,在其内布下五行流转、乾坤造化之妙。 使得诸多玄妙,自在瓶中流转变化。假以时日,那无尽血水,定当被转化为无尽清泉。若喝进口中,定是一份琼浆甘露,益处甚大。 只… 李长笑自己,是决计不会去喝的。李长笑忽起了玩心,拿着那随手捏来的白云宝葫芦,跑到一条宽敞大河。 李长笑将白云宝葫芦,投入了大河中。心中想着,无数年后,待那血水进化为琼浆甘露,这灾祸变作机缘。 不知会被何人拾起。倘若日后,有灵气复苏一日,那何止是血水化做玉液,便是这随手捏的白云宝葫芦,也是一件不可多得之奇宝。 李长笑遥想日后光景,不知多少年后,少年或中年甚至老年,在河边拾起这宝葫芦,如获至宝,却殊不知那琼浆甘露,乃是血水所化,觉得甚有意思,不住捧腹大笑。 只没彻底净化前,这白云宝葫芦,即便炼虚修士,也决计打不开。李长笑一计闪身,又回到赤黄大地。血水之祸已经尽数解决。 反倒那蛆虫更为棘手。此虫身带异病,倘若不一次尽除,定不得繁衍寄生,届时便在难消除。 李长笑先将血肉秘境围起来。施以大风,全席卷至一处。无数蛆虫堆积起来,足有万余丈之高。而且还只是冰山一角。 那地底深处,还藏更多更多。李长笑不嫌辛苦麻烦,双手抓着大地,用力筛抖。一筛抖,那蛆虫被震出地表,密密麻麻,满地都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李长笑足足筛抖七十七次,这才将所有蛆虫,悉数抖出地表。足足堆起了四十二座万丈高的虫山。李长笑手轻一挥,天火席卷而来。 四十二座虫山尽数烧灭,连灰都不得留。李长笑心想,这噬灵蛆虫本便稀少罕见,他这一把火下去,可无异于将其“亡族灭种”了。在蛆虫眼中,自己真可是“大恶人”。 烧完蛆虫,最后隐患只剩下“腥臭之气”,李长笑一开始将其压入地底。但接连变故,又使其蔓延而出,飘悬在山脉上空。 因知道方圆数十里,并无行人。李长笑处理起来,动作不紧不慢,反当一件乐趣。他如法炮制,上次摘云根装血水。这次,改换主意,抓地根装臭气。 左右环顾,随手拾起一座山的山根,揉捏成土黄色的宝葫芦。取名为黄地宝葫芦,李长笑对那腥臭恶气道:“快快进来罢。” 无尽黑气涌入黄地宝葫芦。装了一刻钟有余,才尽数吸纳干净。李长笑凝好盖子,注入五行、乾坤造化之玄。随后也抛入大河中。 让其在悠悠的时间长河,找自己的有缘之人。 若寻得到,那自是最好。 若寻不到。也罢也罢,大不了和自己一样,一直顺流飘着,静静飘着便是。若无趣得紧,便弄几朵浪花自娱自乐。 第808章 嫁接之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自不知,无数年后,却真有人拾起白云宝葫芦、黄地宝葫芦,正受了他那,因一时恶趣味,而留下的天大福泽。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说归正题,当李长笑解决“腥臭浊气”“腐蚀血水”“噬灵蛆虫”三害后,血肉秘境竟荡出阵阵梵音。 此梵音浩大深奥,听之心神蓦间静沉,诵念佛经者修为高深。李长笑略一诧异,竟没猜到此节。这血肉秘境本是毒恶之物,吞人骨、食入肠,何以用作“栽花育种”? 定有佛教高僧,在此念诵佛经度化。化起歹毒恶性,虽说“以血肉育种”,确也是十分歹毒想法,但二者总归有差。 李长笑聆听诸佛,隐约可见东南西北四尊大佛,口吐金字经文,汇入罪孽大地。李长笑当场奇了,道理说来,扶摇天下合体境的佛家强者,历来皆有。但活到如今时世的,却很少很少。 曾经度化此地的诸佛,修为尽皆不低。好些高僧,李长笑甚至不曾听闻过。但转念一想,有觉理该如此。李长笑虽去过极多遗迹,随知识积累愈多,所知与所惑齐增。 许多强者,只存于历史的蛛丝马迹当中。但人族修士的璀璨,全葬于无尽海域,却是已经发生,且再不可挽回之事。 待再过好久,连那暗中的大修士,也随寿元枯竭陨落。李长笑便真真是独身一人了。如今行走天下,偶然间想起还有些老怪物,比自己老得多得多,虽说即便人家活着,从始至今与自己毫无瓜葛,但总难免会升起“老乡见老乡”的类似心情。 李长笑收敛杂思,将埋入地里,数量高大数十万具尸首,一一取出,平放在大地上。阳光如此一晒,淡淡复仇若即若离。 李长笑放眼扫过,全是“鲛人”尸首,大衍花宗的长生之花,是以“长生之种”栽种,这鲛人便是种子。 当即李长笑便想得通了。为何周清瑜派遣张茉去往南海。张茉服用长生花粉,身上已沾鲛人血液。如若深入海域,定有鲛人袭击。张茉虽实力不凡,但绝难在海上逃脱鲛人追杀。 好在张茉及时醒悟,因此暂避一劫。李长笑又去回想,立时想起,自己也曾因此花粉,遭受鲛人莫名怨恨。当时李长笑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现在回想起来,万事皆已通顺。 李长笑顺着此线,继续回想,诸多不通之处,皆有答复。两族议和大会,周清瑜不肯入场,自是因其身上鲛祖之血,极其浓郁。 倘若周清瑜入场,异样之处,立即便可知道。周清瑜待李长笑,终究有抹异样旧情在,出声提醒李长笑“南海危险”。 想起更久远时。李长笑将长生花粉,送给了王绝…王绝赶赴南海,也立遭鲛人袭杀,因此葬身,落下帷幕。 …… 李长笑从一鲛人头顶囟门处,摘下一朵已经将近结瓣的长生之花。其体态扭曲,但生命力顽强。 至少数十年无人栽培,但却仍有“一息尚存”,花枝上长满锐利尖刺,但从稍稍成型的花瓣,却自可看出,长生之花如若绽放,定然绚烂无比。 李长笑将其捧在手心,造化之力运用,见其花开成型,鲜红花瓣绽放,淡淡花香扑鼻。那花香中藏得一缕“腥”气。 他消除造化之力,长生之花即刻衰败。李长笑捏着下巴,不住想起,鲛人一族为求自保,才潜入大余,窃夺抬海念、偷习人族变法果食的说法,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早已经不拘泥事物真假,或者说不拘泥于绝对真、绝对假,万事万物均为真假互相掺和。鲛人族以自保为由,所行的诸事,只怕是真假参半。倘若没有“长生花”出现,鲛人族便不会潜入大余窃回抬海念、偷习人族变法了么? 决计还是会的。但绝不会这般紧迫。李长笑想到此节,大觉此事背后,还有大有可寻味的地方。 再结合张茉所见所闻,大衍花宗与极恶门,又有极多牵扯之处。大衍花宗终究是武者宗门,下海擒杀鲛人,是绝对办不到的。背后只怕是极恶宗操刀。大衍花宗不过继承了“二元宗”培育花草的能力,理应是只负责栽培长生之花。 …… 李长笑溯假求真,果见极恶门门人,身披黑袍,时有抓送鲛人来。被抓来的鲛人,活着为上,死了为次。一经被运送至此地,便由万余名农家汉子,合力挖掘出一纵向大坑。 将鲛人一族头朝上,脚朝下掩埋。掩埋之前,将九枚赤色丹药,塞入鲛人九窍,用以防止“寿元”外泄。 之后便是长达数年的栽培。寻常花草栽培,不过浇水施肥,简单得很。这“长生花”的栽培,却是以天地五行作肥料。以大道至理作水源。精心浇灌,方才长出花苗。 且产量甚少。埋入十名鲛人,方才一朵长生花长势喜人,其余九名花种,要么长势太慢,要么色泽斑驳,多数难尽人意。有些甚至长不出花,更别说采取花粉了。 这片赤黄大地,数百年间不断重复此事,栽花、种花、采花…孜孜不倦。负责照料的农民,换了一批又一批,如此反复。 长生花粉效果显著,但终究有限。李长笑溯假求真中,也在暗暗思索其中道理,这长生花粉,说是延寿之法,不如说是“嫁接”之法。 鲛人族天生寿长。长生花粉将其长寿特点,嫁接给服用花粉之人。 从此以后,服用花粉之人子孙后代,也远比他人长寿。 第809章 江湖纷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片血肉秘境,自大衍花宗衰败后,便再无人打理。以至污浊之物越积越多。李长笑处理完数以万计的鲛人尸首,将其焚烧殆尽,净化完全,又觉察地底深处,有无数冤魂咆哮。 其恨意太浓太烈,与秘境不分彼此,竟化做了“地怨”,这实是一罕见之物。即便灵气鼎盛,也不多见。那“地怨”甚是狡猾,发觉李长笑不是常人,竟死死隐藏在地底深处,不显露分毫。 倘若李长笑无意忽略,此地必将演化为凶地。李长笑轻笑一声,撸起袖子,把那地怨从底深处揪了出来,光天化日下大打出手,暴捶了一趟。 最后生生打散,这片血肉秘境,才重新归于平凡。李长笑打一哈欠,见事已办妥,便行将离去,又赶去大衍花宗,试从残骸旧址中,寻到一二线索。 但极恶宗行事隐蔽,李长笑全力“溯假求真”,或终能追溯到大衍花宗、极恶宗联系。但这样做,他反倒不大愿意了。溯假求真,无异于大海捞针。他至少要知道大概时间,大概人物,大概事情,方才能“刻舟求剑”。这般盲目溯假求真,有时花费十天半月,结果只溯到一小小喽啰,太亏太亏。李长笑愿意大睡十天半月,涨涨寿元,也不做此亏本买卖。 倘若真愿了解真相,四处走走,反效率更高。话虽如此,李长笑仍是留在大衍花宗旧址,溯了十天半月,碰碰运气。 因张茉与他关系不浅。溯假求真,也多是看到故友旧容。张茉身做大长老,那“农户失踪案”发生前,在大衍花宗说一不二,甚是威风。 忽有一日。张茉回头竟与李长笑对视一般,眼神疑惑,旋即又收回目光。李长笑自是知道,自己逆流而上,溯假求真。是为见真,相对而言,当时的人和事,便有一定概率“见假”。好似某一刹那,某一瞬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但回过头去,却不见人影,不闻声音。 方才张茉反应,便是因李长笑溯假求真太多,总是注视她。久而久之,武者直觉敏锐,某一刻觉察了。 只连对视都难算。 …… 李长笑留在大衍花宗的十天半月,除了溯假求真,找寻极恶宗真相外,还花费时间精力,将故时旧居:赤花苑,从上到下打理一遍。 赤花苑有一颗赤花树,至今尤在,李长笑看得旧树,不由心中叹息,修士争死争活,不便是为了活得旧些,活得好些么?可这一颗赤花树,生来便寿元悠长,那大衍花宗分崩离析,赤花树仍然尤在,且长势更甚往昔,已高处院子七八丈,其绿叶红花,足将赤花苑笼罩。又道这赤花树,只需有水、有土、有阳光便可满足,那世间的功名利禄,与它全无干系。虽动也难动,走也难走,但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妙日子,过得显然津津有味。否则又怎会愈长愈大呢。 修士看似绚烂,然枯竭千年,便九成陨落。但那青山深处,密林丛中,活了成百上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古树,比比皆是。 只因无人打理,赤花树的绿叶盖过红花,树枝上有藤蔓、青苔、爬虫蔓延。树下的水池,也早已干枯,取而代之的长势奇异得花草。 整座赤花苑,早被植被占领。李长笑收起惫懒的性子,将屋里屋外尽数打理一遍,又拔出青萍剑,跳上赤花树,将那杂枝杂叶,青苔藤蔓,爬虫毒蛇,全清理干净。 两日过去,赤花苑焕然一新,从里到外,又恢复那别致小苑。如此这般,李长笑才看得舒心,一个人安安静静,闲闲淡淡,在院子里住了数日。 白天出门去,在那案牍库中翻找线索,溯假求真。一到夜里,便赶回赤花苑,搬来一太师椅到院中。右手煮茶,左手煮酒,先喝一口茶过口清味。再饮一口酒过一把瘾。平淡无味,自讨乐趣。 如此这般,十天半月很快便过去了。李长笑再留大衍花宗,已无意义。这日他合上赤花苑大门,正欲外出。忽听脚步声倏响,有数人闯入大衍花宗旧址。 李长笑略一留意,见是数个江湖中人,你追我赶,仓惶间闯入大衍花宗旧址。听得一方大喊:“师弟,你跑不了了,速速束手就擒罢!” 话音落下,便听一声轰鸣。大地随之一震,显然双方已经交手,且实力不弱。李长笑一惊,想着自己好久没闻武者风采,这当口观上一观,却是正好。于是跳上一棵大树,远眺那江湖纷争。 李长笑见得七人。六人一伙,合力围攻一人。七人武道造诣竟全不低,一招一式,不说惊天动地,但所蕴力道,碎石裂地,没丝毫问题。 再且一观。见七人所用武学,虽各不相同,但隐约可看出出自同源。李长笑不住一惊,可料想七人的武道师傅,武道积累究竟有多雄浑深厚,当即看得更为起劲。 更听一人道:“你们不遵师悔,残害同门,不怕报应么?不怕师尊清理门户么?” 那六人哈哈一笑,其中一人道:“她不是师父,是邪魔,她不来寻我们,我们更要去寻她!” 那人怒骂道:“好胆!”六人齐道:“速速将极云刀法交来!” 第810章 张茉徒儿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听得七人对话,李长笑这才清楚,原是同门师兄弟,为武学秘籍,大打出手的俗事。他游历江湖,看过世间百态,类似事情,已遇到不下百起,委实觉得没甚么新奇的。 但见七人武道不俗,全当一出好戏看,打发闲暇时间,却也不打紧。李长笑飞上一阁楼屋檐处,盘腿而坐,居高临下看七人相斗,那刀剑、拳脚间的较量,真可谓凶中藏陷,好生精彩。李长笑有时便想,修士间斗法拼杀,虽气势浩瀚,目眩神移,但总不比江湖武者,刀刀见血,拳拳到肉,来得更直接爽快。 李长笑边看边点评,他虽从未特意深研武道,但触类旁通,武道一直有在精进,双方数招交锋后,便已看出孰强孰弱。 七人出自同门,六人对阵一人,单以武道而论,却是被围攻的那一人,武道造诣高六人一筹。只六人十二手十二腿合而攻之,一人双手双腿怎能抵挡。不消多久,便显露败势,节节败退,气力不续。 已入险境。万般无奈下,那人抽出一柄精钢大刀,刀身有两臂长短,单面开刃,寒芒照人胆寒,轻轻一舞动,便听‘呼呼’风声席卷,厚重异常,李长笑目测此刀,约莫万余斤不止,那大汉舞之甚是吃力,先前不敢动用,便有保存体力意图。此事已是绝境,倘若再有保留,难免落得‘生擒’下场,于是孤注一掷。 他使出了“极云刀法”,此刀法将‘缥缈’‘厚重’二字结合,委实难防,切练至深处,可引得天上白云共振,刀身并发白雾。这名汉子名为‘雾刀鬼七’,江湖名声甚大。只李长笑刚刚苏醒,且四处游走,初来此地,自不知其江湖名号。但此刻见道‘极云刀法’,眉头不由一皱,看戏心态已有几分转变。 前些时日,他溯假求真,便见张茉使过几次类似剑法,只单一火候而言,这汉子远不比张茉。李长笑又想,这七人莫非均是张茉徒儿?却也大有可能,那雾刀鬼七身材高大,形似壮年,但年岁已上两百。其余六人,更年岁比他更大。 凡一流武者,若在意容貌,再有意修行些‘养容养颜’的武法,单从外貌,是看不出年岁的,如若在此基础,再有奇遇,吃过神丹妙药,受过天地恩泽,更不必多言。 李长笑收了杂思,再看七人比斗。雾刀鬼气刀身一震,白雾似溪水般,从刀鞘潺潺流出,缠绕周身,形似一尊雾人。此为护体白雾,使敌人看不清手脚动作,交战起来,稍有大意,便被大刀横劈两半。 此人刀法造诣不浅,用此刀法,已足引动天地变幻,天上白云愈积愈厚。六人见此一幕,眼中妒意难掩:“我七人分明同时拜师,师尊却好生偏心,这刀法这般神异,却传他不传我等。”更欲逼问刀法。 原来七人此刻的争斗,起源竟可追溯到两百年前,当时七人初入江湖,走通窍道武者路线,天赋尚可,渐闯出一些名堂,江湖人称“鬼门七子”,当时七人心思单纯,行走江湖,除了欲一展鸿鹄之志外,便是惩恶扬善。一日遇见脱离大衍花宗,独自行走江湖的张茉。七人被张茉武艺折服,心生拜师之意。 张茉当时心想:“我平生际遇丰厚,一人独高的武道,并不是武道,唯有世人皆高的武道,才是武道,这七人行侠仗义,心性不错。我传他们武法,一可助他们惩恶扬善,二对世人武道大有帮助。”于是毫不吝啬,同意传授七人武道。 张茉见七人天赋虽不错,于是一人传授一种武法,教导七人三个月后,一声不吭,飘飘然离去。那坏习惯不知和谁学的。自那以后,七人功力更进一步,名声更甚。这一纵横,便是两百余年。 但张茉离去的第二年,鬼门老七的‘极云刀法’,突然有所顿悟,功力大涨。昔日鬼门七子,其余六子即便联手,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老七。鬼门老七名头压过六人,渐从“鬼门老七”变为“雾刀鬼七”。于是自那时起,六人便已经‘妒种深种’,只碍于张茉的实力,一直不曾发作。 直到最近。鬼门老三旧疾发作,自知寿元无多,心中始终有一心结,便是雾刀鬼七的‘极云刀法’。于是设计抓‘雾刀鬼七’逼问刀法。他们先以兄弟名义,邀请鬼七赴宴吃席,暗中下毒。鬼七中招,仓皇间逃脱。六人即刻追去。 便这般你追我赶,足足七天七夜,雾刀鬼七遁入大衍花宗旧址。 此刻生死之间,雾刀鬼七拼死一搏,强忍体力透支,与中毒后腹部绞痛。 一连挥砍七刀,一刀下去,刀风裹挟着浓浓白雾席卷开来,大衍花宗白雾缭绕,两丈外是人是鬼,全看不清。鬼门老四喊道:“不好!他要逃跑!”原以为对方使出“极云刀法”,是为拼死搏杀,六人不敢大意,早听‘极云刀法’威名,惶惶如惊弓之鸟,登时凝神防御,不敢冒进。哪知这刀法还能这等妙用,以刀身迸发白雾障眼,再求脱身。 鬼七身子一抽,隐入白雾中,便再无踪迹。六人又惊又怒,自是四处找寻。却见一白衣男子,正坐在树上看戏,齐齐想道:“那鬼七体力透支,身中剧毒,定跑不远,但我鬼门六子名声若因此受损,岂不哀呼。”鬼门老大喊道:“何方宵小,给我下来!”生出右掌,凭空爆发吸力,此乃是张茉传他的“大空吸掌”。 第811章 巫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鬼门六子实不知,便是这一吸掌,使其罪名再加一条“欺师灭祖”。在武道上,李长笑与张茉向来亦师亦友。鬼门六子乃张茉之徒,自然勉勉强强,算有李长笑万一的师承。 李长笑被吸到地上,打了个哈欠,鬼门老大道:“装神弄鬼,你忒不幸运,这等偏僻去处,偏叫你给瞧见此事,拿命来罢!”抬掌打来。其余五人看李长笑面容年轻,又无响亮名头傍身,觉得合力围杀雾刀鬼七,已是丢人至极,再合力杀一无名喽啰,委实将脸丢尽,耻于为人。于是冷眼旁观,并无出手打算。 李长笑见这掌杀意禀禀,出手狠辣,轻轻吹一口气。鬼门老大被轻风拂过,但觉一阵舒爽。紧跟着一生武道造诣,便全忘却一空了。 这一掌本威力骇人,足可轰爆一座山头,但走到李长笑跟前时,已然化做一位年老体衰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出掌。便是打在三岁小孩身上,也绝不疼痛。 更听咔嚓一声,鬼门老大年纪甚大,骨头易碎,他失了武道,但这一掌却是用尽全力。结果可想而知,手骨登时碎裂。痛得哀嚎。 李长笑心想,这人总是会变。这鬼门六子江湖叱咤多年,对张茉的敬意逐渐变化。甚至出言辱骂。既然如此,那张茉传他们的武道,自己代她收回,自是再好不过。 于是又吹一口气。其余鬼门五子,毕生研习的武道,全在这一口气中化做泡影,消失不见。来时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武道强者,回时是六个年迈老人。 前后变化,不过李长笑心念一动罢了。李长笑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离去,与鬼门六子插身而过。那六人满目惊骇,死死望着他。一生之中,上一次如此震骇,是初次见到张茉武道通天,一剑镇诸邪的场景。 那时鬼门六子,皆诚心诚服,将张茉奉若神人,即便是内心深处,也万不敢起丝毫异心。但多年过去,记忆逐渐模糊,加之自己武道渐深,不住便去想,当年那一剑镇诸邪的场景,自己虽仍然办不到,但也可通过其它方式做到。自己纵使与张茉有差距,但想来差距不会太大,甚至六人联手,或许能胜之张茉。 鬼门六子有此想法,也是合理。因为他们已数十年,武道无分毫精进,均觉武道已走到尽头。 只今时今日。遇到了更诡异一幕。一个男人,吹了一口气而已,两百多年的武道精进,全化做泡影。 六人愣愣望着李长笑背影,待完全消失后,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 李长笑从大衍花宗正门走出,离开已经破败的离纠城,独自一人行在乡野道上。间得远处青山高耸,但峰头却极为平整。想起那座山头,是被张茉拿剑削去的。 李长笑便想,或许对世人而言,人只能长寿,不能永生。想起自己,觉得自己也是长寿,只是寿数很长很长,也愈来愈长。 走十余里后,天色便悄然暗下。李长笑打了个哈欠,暗道自己出门没看时辰,这才没走多久,便天暗了。他升起篝火,打算在一棵大树下小息到明天清晨。 他心有疑团。但直觉一切一切,将会自己呈现在他眼前。他能做的,便是一直看下去,旋即低头走自己的路。 李长笑手掌一翻,手心处多出一只金色三足蟾蜍。三足金巫蟾,世间福祸交汇之物,纵使扶摇天下、乃至其他天下,也只此一只。如今已融入李长笑体内。 这蟾蜍除却带来大福大祸外,巫蛊之力也十分骇人。名字中的“巫”字便因此而来。李长笑有时无心之言,常有一语成谶的风险。不过如合体后,那“巫力”随心所欲,想一语成谶,才会一语成谶。 倘若李长笑心思歹毒些,那世人可要遭罪了。李长笑将那蟾蜍,远远一抛,丢入远处的池塘,让其自由玩耍。 这三足金巫蟾,自入体认主的刹那,性质便已发生变化,乃是虚实难辨之物。无论身处何地,李长笑只消一个念头,便会立回心窍。 其实不止三足金巫蟾,五金灵鱼也是如此,虽给了张茉,但真正主人,依旧只有李长笑一个,与张茉是共生关系。 三足金巫蟾发出蟾鸣,顿时整片天地俱是安静。那蛇虫鼠蚁发出窸窸窣窣的聒噪杂音,顷刻间消散不见。 李长笑伸个懒腰,今天打算睡个安静好觉。他将腰间的青萍剑取出,当做头枕枕在脑后。眼睛一闭,将要睡去。 忽听一阵脚步声靠近。那雾刀鬼七突然从林间走了出来。李长笑睁开睡眼,远远一瞥,也不坐起身。鬼七跪地道:“多谢前辈相助。”李长笑道:“我助什么了?”鬼七道:“若无前辈出手,鬼七绝难逃过此劫。” 原来鬼七虽施展“极云刀法”,一时逃脱出身,但已到无力可用的绝望处境。再被六人寻到,必将身死,绝无意外。 李长笑待他,确有救命之恩。李长笑饶有兴致问道:“你将他们杀了?”鬼七怒道:“那六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贼人,自然该杀!”语气一顿,说道:“我念在过往救情,鬼七终究没有下手。得知他们武道修为消散,过往恩仇,自然全消。” 说到此处,眼中也掺几分惧意。无端拿人修为,实在诡异至极。李长笑有调侃道:“我将六人修为恢复,再让你们单挑复仇如何?”鬼七浑身冷汗直流,不敢说话。 李长笑哈哈一笑:“你太胆小,你那么怕我,又来寻我做甚?” 第812章 众叛亲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时入夜不久,明月也才刚刚升起,光晕好似尚不能自如伸展手脚的婴儿,始终蜷缩在云层中。山野林间,傍晚时分便已经十分昏暗,待到真正入夜,更伸手难见五指,即便燃起篝火,也照耀不过周边两三丈之远。 鬼七心有忌惮,自不敢靠近。相隔五丈之远,他看不清李长笑面容,只觉那篝火一闪一闪,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淡,照得那神秘男子,也忽明忽暗。此时正是夏季,夜间里由蝉鸣不断,但此刻却出奇安静。 一切一切,都叫他心中恐惧更甚,将李长笑猜成了深山老腰,猜成了不知名的鬼怪。其时以鬼七年岁,知道修士存在。也知“万仙填海”的大事。但他却不觉李长笑是修士,因随意拿人武道修为,即便是修士也做不到。 李长笑哪里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俨然成了黑山老妖,诡异不知名之物。但他确是看出,鬼七怕自己怕得不行。不住回想大余时的事情,想着自己合体之后,莫不是那里出了变化,见那大余的徒子徒孙时,他们也怕自己如洪水猛兽。 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做,也就让元庆之请自己喝了次酒而已。如今这鬼七也是如此。 鬼七强压恐惧,心中想道:“死便死哉,这般畏畏缩缩,枉为好汉,他若吞我修为,我鬼七便自裁此地便是。大不了横尸一具。”于是说道:“我鬼七恩怨分明,是来道谢的。” 李长笑道:“你干什么这么怕我?”鬼七道:“前辈手段诡异,我鬼七怎能不怕。”李长笑笑道:“原来如此,那你过来坐坐罢。”鬼七领命,坐在篝火旁。这才看清李长笑面容,见此人面容英俊,不似奸恶之人,心中恐惧立减三分。 李长笑见鬼七浑身血痕,掌伤、刀伤、剑伤数十道,且身中毒药,腹部绞痛。扛着这等伤势不去休养,反追来道谢,可见是条汉子。李长笑手指在地上一搓,取出一枚“地针”,不等鬼七反应,一针扎在他手上。 鬼七心中咯噔一声,大觉吾命休矣,眼睛一闭,静静等死。却顿感周身疲惫,腹部绞痛,身上伤痛,诸多不适,化做源源不断的水流,一点点汇向那枚地针,消失不见,宛若新生。 过了片刻,李长笑拔出地针,那针化做碎石粉末散落一地。李长笑道:“感觉如何?”鬼七感激不尽:“谢前辈出手。” 李长笑问道:“你是张茉徒儿?”鬼七一愣:“前辈…莫非…是…”一时不敢乱猜。觉得李长笑是师兄弟、乃至师爷、都有可能。 李长笑道:“是你师父的朋友。”鬼七道:“原来如此。”一切全说得通。李长笑问道:“你说那六人残害同门我知,但欺师灭祖,又是个什么章程?” 鬼七深深一叹,将事情告知。 原来张茉游历江湖,几乎走遍扶摇天下,为宣扬武道,令武道昌隆,时常选择有天赋的弟子,传授其武艺。 久而久之,名声愈来愈大,徒子徒孙便愈来愈多。 张茉游走世间,足足有两百多年。鬼门七子算是极早的一批徒儿。徒子徒女愈来愈多,即便当时收其为徒时,他们是赤子之心,心性纯良,但日子久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百年,难免不会变化。 雾刀鬼七感叹道:“人难免会变,我与那六人,曾经并称鬼门七子,本是生死相托的亲密关系。如今也闹得生死相向。何况其它人。” 加之张茉武道造诣极深,传授徒弟的武法,时常并不相通。难免出现一些强,一些弱的情况。张茉本意是,自己一人修武,绝不可能样样精通,她传授弟子,本意不是让门下弟子走得更像她,而是走得更像自己。所以传授的武法,第一考虑之处,是与徒弟本身的契合性。臂如鬼七双臂粗壮,力大无穷,最擅使刀,张茉便希望他朝刀法一道深研,于是传他极云刀法。 鬼门老大手掌宽大,掌心凹陷,比常人多一暗窍,她便传他大空吸掌。此掌确不比极云刀法深,以至鬼门老大暗生妒恨。 实则他一开始,便背离了张茉本意。张茉习武,意不在争强斗狠,意在发扬武道。但世间多数武者,习武只为争强斗狠,使得师徒之间,意志不能承接。 如此这般,祸根已经暗中埋下。再经过百年、两百年酝酿,总算在此刻生根发芽。张茉上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 是她曾经一位弟子,坠入邪魔歪道,被她得知后,千里迢迢赶来清理门户。众弟子见她年岁分明比自己年长得多,粗略估计,怕已有三百余岁。 但朱唇花貌依旧。不免均想:“师尊不是修士,却能活得那么久,莫非是有延寿功法,自己修习,却从不肯外传不成?” 这一消息,顿时传遍天下各处。其时修士灭尽,天机道大兴,武者稍稍次之,却仍算当世潮流。 一时间流言四起。加之张茉徒儿众多,对其因种种原因,反生恨意之人,亦不在少数。于是借此机会,编造流言,说张茉乃女魔头,杀人练血,无恶不作。 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讨魔盛会。口口声声是为正义,实则多是觊觎张茉的延寿功法。 听到此处。李长笑既悲且叹,倘若张茉一生传武,只落得如此下场,他绝对不愿见到。 第813章 天火帮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鬼七说到后半段,语气愤慨,双拳紧握,又想到自己自诩武力高强,在武道寸步难行后,渐渐疏离武道,以至数十年无寸豪进步,自身难保,更别提帮助师尊张茉了。 篝火明亮,此时算是酷夏,但山野林间,一但入夜,空气中水汽飘浮,甚色清凉阴寒。李长笑将树枝折断,投入火中,维持火势。 李长笑继续问鬼门七的事情。鬼七告诉李长笑,那鬼门六子,在前段时间,以庆寿为由,邀请鬼七到他们府邸吃宴。 鬼七不疑有他,如实去了。结果遭他人暗害,身中剧毒。或许认为鬼七命不久矣,那鬼门六子反无话不谈,泄露了一角秘密。鬼七这才得知,再过两月,一座百洲大城中,将有无数英豪汇聚,举行盛大讨魔会,群雄喝酒吃肉后,便赶去讨魔。 因讨魔大会颇为盛大。来者五湖四海皆有,此局是张茉弟子在暗中主导。但赴会者大多不知详情。 鬼门六子将在那时,当着天下群雄的面,罗列张茉大罪,以坚天下群雄讨魔之意。故此,雾刀鬼七才骂六人“欺师灭祖”,枉为人哉。 讨魔大会声势浩大,愈发临近。李长笑打算凑一凑热闹。 …… 翌日清晨。 李长笑睡醒过来,作夜鬼七道完谢后,便连夜离去,不敢在李长笑身旁久留,伴君如伴虎。倒不是怕李长笑梦游杀他,而是怕李长笑不知呼出的那一口气,把他毕生武道修为带走,落得和鬼门六子同样下场。 李长笑用泥土将篝火掩埋,再用脚踩实后,赶赴附近大城,购买一张地理舆图。因囊中羞涩,买完舆图便再没钱买酒,李长笑纠结好一阵子,还觉得正事要紧,无奈忍痛割爱,少喝几口酒。 可买来舆图,粗略看上几眼,发现赶赴那“百洲城”,若能搭上商队车马,最快半月便可抵达。距离讨魔大会还有数月之久,何必太赶。 有道是喜新厌旧,这地理舆图看过一遍,便好似一番云雨过后的俏丽姑娘。即便生得再娇俏,短时间内,总是觉得无味的,心中不住觉得后悔。但钱财已经用出去,再不好退货。李长笑左想右想,打算先寻一些活计,赚上几两钱财,再悠哉悠哉赶路。 讨魔大会声势浩大,李长笑除却一开始,替张茉神哀外,很快又恢复平常。实早在来去客栈,遇到张茉之徒“轻春华”后,便早料到有此一日。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这传武之路注定坎坷。反因为这件事,得知张茉消息,大概率还能再见一面,觉得兴致勃勃,好生高兴。 只不知张茉会不会又栽在那群徒儿手中。李长笑想着,张茉命格自带大祸大福。大祸与大福相随,有些事情,可不是谨慎、机警便可避免。福祸间的旋涡,武者气力再大,也挣脱不开。莫说武者了,修士也不行。 有道是人老成精,寻常人百岁算老,武者两百、三百岁算老。单以岁数而论,李长笑老得不行。但他半数光阴,都在呼呼大睡。自认为岁数该减去一半,这样就不能算老了。不过虽不算老,但确已经成精了,生财法子多得很。可都要动脑,相比之下,帮人看家护院,往门外一矗,慢慢磨时间,时间一到,便有钱财领,才是李长笑偏爱。 只是此地不比大余城。看家护院个把月余,到手钱财不到一两。李长笑买了几两好酒,将悬自腰间的酒葫芦装实,径赶去百洲大城。 那讨魔大会的声浪,远比预想要大。李长笑行至路上,便已经听得不少武者讨论。大魔张茉之名,已传遍天下。李长笑向来不理会流言蜚语。听得行路武者,破口大骂张茉,即便骂得再难听,他也不帮旧友辩解,更不替旧友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听他们,是怎么编排张茉的。 行四五里。一辆马车经过,因见李长笑独自赶路,且是朝东而走。那马车主人猜测李长笑将去讨魔,便让马车停下,与他交谈几句。 不料聊得颇为相合,马车主人顿觉“相见恨晚”,于是邀李长笑同行,顺道栽他一程。如此这般,余下路程便更轻松了。 第八日。马车驶入百洲大城。此城之雄伟,竟能与大余兴邦城相比。兴邦城天机道兴盛,百洲城则武道兴盛。武馆、门派遍地,武者、其余变法延寿者随处可见。二十余岁、三十余岁…至二百来岁者比比皆是。 那马车的主人,乃是“天火帮客卿”,名为“周百正”,为人做事十分周正,他将李长笑接引入天火帮,为他置办居所,安排饮食,待客之道无可挑剔。李长笑只道自己这碰巧一遇,反结识了江湖上,颇富有盛名江湖高手。 第二日。周百正将李长笑引荐给天火帮帮主。那帮主年岁两百,形似中年,双目炯炯有神,如欲喷火。武道造诣之深,令他人咋舌。 李长笑拱手恭维,巧舌如簧,天生一副俊俏容貌,与自来熟的妙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非天然瞧他不顺眼,看他不起,很难对他起敌意。 天火帮帮主名为“裘烈”,偏生瞧不上俊秀公子,所以看李长笑大不顺眼,但碍于周百正面子,并未表露,反而笑脸相迎。 李长笑自看出来了。只豪不在意,心性自来宽广,除却有仇必报外,好多事情,别人敬他恨他恼他与否,他从不往心中去。他砥砺修道已很久很久,一颗“凡心”从未变过。那“合体不可辱”“炼虚不可辱”“元婴不可辱”…装腔作調的诸多规矩,在他这半点不起作用。 在他这儿,修为是修为,凡人是凡人。他不过一手持滔天修为的凡人。与那专研出大学问的凡人,实没两样。 第814章 凡心依旧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故裘烈虽看不上李长笑。李长笑却没一掌拍死他,或者说,从没生此念想。李长笑的一掌,那神通之广大,便是天上星辰,也能顷刻拍灭数万颗。但偏偏拍不死不敬重他的凡人。 这颗“凡心”崭新如初,正是他愈走愈快,愈行愈远的因素之一。李长笑虽自带灵气,自产灵气。但莫要忘了,在这断法之世修行,却也是难如登天,李长笑逆世流而上,本便不可思议。 如若换一“仙心”熠熠的修士,得无尽灵气补足。多是保持修为不倒退,想再进一步,已是难上加难,再进数步,便是难如登天。跨越大境界,更是绝无可能。 再且说了,纵使灵气不曾枯竭,在那繁星满天的辉煌大世。又有几人,能证得“合体”之位?纵观人族历代,合体强者…不过四五十人。大乘强者,更是仅当代五人,在史料有些记载。 裘烈的天火帮,就坐落在百洲大城中,当地名望不小,因讨魔大会如火如荼,各地豪杰远远赴百洲大城,天火帮裘烈名望甚高,自要尽地主之谊。为江湖豪杰安排住所,时常接见各地豪杰,忙得不可开交。 倒没那闲心,多搭理李长笑。天火帮客卿周百正,反而人颇为不错,与李长笑十分投缘,时不时寻李长笑作乐喝酒。一日,周百正北域朋友,抵达百洲大城后,为周百正带来当地特产“九寸蜈蚣”。这可是难得多得的美食。周百正此人酷爱美食,尤爱稀奇古怪,却味道鲜美的吃食。这一点与李长笑最为相称。也是周百正觉得相见恨晚的原因。 周百正曾游历天下,性格开朗随和,喜爱四处交友,一来二去,所识朋友极多,分布广泛,天南地北皆有,这位地处北方的朋友,也是嘴馋之人,与周百正十分要好,两人时常互通书信。这位北方朋友,得知周百正也要讨魔,便想着那魔头凶恶,不知还能不能回来。于是花了重金,买下一箩筐的九寸蜈蚣,不远万里,自北向南飘洋过海,只为与好友一起吃食。 这份情感甚是真挚,将周百正感动得眼泪直流。但周百正“故旧而不忘新”,没忘了李长笑。故此带着那北方朋友,与一箩筐味道鲜美的蜈蚣,寻到了李长笑。三人一拍即合,性格十分对味。都是嘴馋随和之人。 那位北方朋友,名为味三香。身材不高,体型微胖,白白净净,嘴角总有一分微笑。在扶摇天下,“蜈蚣”一直算作“山野美味”,除了模样可恐外,其肉质鲜美多汁,带上一分若有若无的土鲜气味,口感独特。 九寸蜈蚣通体赤红,身长九寸,约有百足,首尾皆有螯针,蕴含剧毒,在那北方,其肉质虽然鲜美,但每年死在此蜈蚣剧毒下的江湖高手,足有数千不止。若没些手上功夫,真不好处理。 李长笑、周百正、味三香碰面后,一番初步交谈,自我介绍后,便迫不及待,想要尝试美食。周百正艺高人胆大,伸手入箩筐,擒出一条赤红蜈蚣,在其头首、红尾处一掐。蜈蚣立时毙命。 李长笑连忙叫停,问道:“周兄,味兄,你等平时,是怎生处理这蜈蚣的?”周百正道:“自是掐头去尾,泄去百来腿,剥去其壳,取其雪白滑肉,投入锅中热炒,加入辣椒、香叶、油膏…等十八味药材。如此一出锅,啧啧啧,肉质金光,当真美味。” 说罢,周百正、味三香均一咽口水,想起当年两人初次相遇,便是因此而结识。此后数十年不见,却常常念想,不曾忘却。李长笑道:“不妥,不妥。”周百正、味三香问道:“怎么不妥?”李长笑道:“此蜈蚣肉质嫩滑,猛火爆炒,易损口感。且辅料太多,会遮盖原味。” 周百正笑道:“李兄有所不知。这九寸蜈蚣啊,虽肉质甚好,但偏偏肉里藏毒。一寸长,便一寸毒。尤其是头首二处,乃毒性沉降,凝聚之地。唯以猛火爆炒,加之重料中和,方能遮掩一二。我与味兄自知如此做法,实算暴殄天物,但万般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李长笑道:“周兄、味兄若肯信我,让我处理如何?”周百正喜道:“李兄愿意劳驾,自当再好不过。”路上与李长笑多有交谈,早知他是见识、处事皆不凡之辈,听得他另有妙法,期待不已。李长笑哈哈一笑,难得有此食材,又见那味三香远道而来,路途辛苦,有道是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这万里送蜈蚣,礼重情义更重。再有藏拙,反而不美。 李长笑无意问道:“味兄可是鼎域人?”味三香道:“鼎域宝来洲人氏。”问道:“李兄从何得知?”李长笑笑道:“这九寸蜈蚣,盛产于宝来洲,因此瞎猜罢了。味兄也是有心了,两地相隔甚远,味兄将九寸蜈蚣带到此地,且还生龙活虎,其中耗费的心力,只怕不少罢?” 味三香道:“哪里哪里。我不过寻一岸口,沿路顺河入海,海上飘荡月余,再搭乘马车而已,这点苦都吃不得,就别出来闯荡江湖了。”周百正道:“哈哈,味兄所言甚是。”味三香腹中馋虫大动,但一时半会又难填腹欲,便寻话题交谈分散精神,道:“话说那魔头,好似是一女子?” 周百正道:“我听得秘闻,确是一女魔头,抽人经,拔人骨,无恶不作,有一事我偷偷告诉你二人,切莫出去声张。各地大派,欲合力活抓女魔头,擒她的器物,都已经研制好了。” 第815章 美味佳肴,知心朋友,回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味三香道:“周兄细细说来。”大感兴趣。周百正道:“相传那女魔头,行恶虽多,但实力不容小觑。寻常器物,是决计擒她不住的。”周百正拱手道:“江湖各大帮派,红龙派、紫霞门、寒铁宗、盛一门……早在除魔大会前,便已经互相聚首,举全宗之力,打造擒魔神器。” 周百正又道:“那擒魔神具,结合天机道之妙,这次除魔大会,想来是万无一失。”正待说着,忽闻酒香缠鼻,不住转头看去。 见李长笑趁着两人交谈间隙,已着手处理食材。周百正、味三香皆是好吃如命之人。方才还谈论天下大事,对那恶魔势在必行。现下便全抛之脑后,一心期盼美味佳肴。 尤是见到李长笑处理手法,委实新奇,李长笑从箩筐里,擒出一条条九寸蜈蚣,既不掐头去尾,也不直接捏死。而是用两根竹签子,分别扎入头尾,将其立在空中,那蜈蚣还活着,身躯不住扭动,但因脚不着地,移动不了半分。 如此反复,百余只九寸蜈蚣,纷纷被固定空中,身躯一扭一扭。周百正问道:“李兄这等手法,我等可从未见过。”李长笑道:“哈哈,且看便是,我自有分寸。” 取来一铁锅,生起熊熊大火,朝铁锅中注入水、酒、醋混合,不一会水便沸腾,水汽上卷。李长笑将灼热的水汽,引向被扎到空中的九寸蜈蚣。 热气如此一卷,九寸蜈蚣挣扎更为剧烈。但因头尾皆被穿过木签,跑也跑不得,只能受热气一点点席卷。 味三香突有所悟:“是啊,一酒醋结合,慢蒸九寸蜈蚣,自可化解其肉中毒性。最大程度保留肉味。李兄此计甚妙,此计甚妙。”李长笑道:“不敢当。” 周百正问道:“那留头留尾,又是何意?”李长笑解释道:“我若掐头去尾,这蜈蚣焉有活路?这般旋蒸,至少需一二时辰,方才可将毒性尽去。蜈蚣若死去太久,鲜味散尽,到那时,味道怕不如周兄原来做法。” 周百正恍然大悟,暗暗佩服李长笑见闻之广。心中不住奇怪:“这李兄看得年轻,不过二十来岁,即便打从娘胎习武练剑,加之天赋异禀,武道造诣不浅也罢。但这行走江湖的阅历,可是需一步一步,一脚一脚踩出来的。曾会得比我还多?”却不去深思,只道李长笑恰好知道做法。 因酒、醋蒸煮甚快,一锅沸水很快见底。李长笑请周百正,味三香出去多买些酒水,醋料。如此慢蒸一个时辰,九寸蜈蚣毒性尽去,体表赤红之色尽褪,取而代之乃是黑金之色。 其时已至傍晚,落日余晖如此一洒,蜈蚣甲壳上,反映七彩斑斓,色泽更鲜,淡淡肉质清香扑鼻,周百正、味三香用力一嗅,均腹中馋虫大动,唾沫横流。 李长笑道:“你二人生吃试试。”周百正问道:“生吃?”李长笑道:“恩。”周百正、味三香对视一眼,都知这九寸蜈蚣,其肉藏毒,且是剧毒,若处理不当,生吃一口,毒性自体内挥发,不出三息,腹部绞痛溃烂,喉咙生出毒疮,即便治好,日后不能进食,不能言语,与死无异。 此刻听闻要生吃,不由心头打鼓。但周百正转念一想:“李兄这等人,为我等忙活一日,我却对他起疑,实在不该。倘若真因毒而死,也罢,也罢,我周百正也算死得其所,有何怕栽。”将心一横,取下一只蜈蚣,掐头去尾,将足肢一一剥落,再用小刀刮开甲壳。 露出雪白如玉的肉质。那清香更甚,闻之好似果园深处,成熟的果梨,不似肉,更似果。周百正尝之一口,入口之鲜,实难形容。既有肉的口感,又有果的清甜。吃进体后,清流阵阵,浑身好不舒坦。 周百正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连连竖起大拇指。味三香也将一口蜈蚣肉送入口中,闭眼感受,魂游天外。李长笑哈哈大笑。周百正忽泪流满面,感慨道:“李兄、味兄,我们真幸运。天下人何其之多,但能如我三人这般,觅得知己好友,尝一口天香美味的,又有几人?只怕这世上,再难有东西,能与这道菜肴相比了?” 味三香点头同意。李长笑却动作一顿,心中叹一声,这世上比这九寸蜈蚣,更美味的菜肴,还是有的,而且有很多。但比那“清水出芙蓉”还美味的菜肴,怕是再难寻到了。那佳人不在,那神物消迹,偏偏“清水出芙蓉”,其味当时浓烈,之后徐徐淡淡,却一直留在心底,难以忘却。 此刻念起旧事,味道便好似又扑鼻而来。想那王如意,定也在时时回味此中味道。只她只用回味数十年。李长笑路阻且长,反要回味好久好久,如此想来,真的“亏”大了。 李长笑收敛杂思,说道:“万物负阴而抱阳,九寸蜈蚣肉质实无毒性,是其血带有剧毒。肉质反能抵抗毒性,是一味益补良药。只消将其血毒尽去,肉质本来香味方才能尽数绽放。” 周百正、味三香均对李长笑无比敬佩,大觉受教。李长笑道:“祛除毒性,接下来这些蜈蚣,怎生做,都不会难吃了。生吃都别有风味。”周百正道:“哈哈,李兄所言极是。” 李长笑笑道:“两位不妨献一献技,自由发挥?”周百正、味三香齐道:“正有此意。” 第816章 千米飞叶,取人心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忙活一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搬来一太师椅,在院子中坐下,静看两人忙活。周百正、味三香见闻虽不如李长笑广阔,但常因腹中馋虫作祟使然,手艺自是不差。 见二人熟能生巧,起锅烧油,各种手法层出不穷,赏心悦目,不消多久,便有阵阵奇香飘出。 周百正先做一道“酒香蜈蚣”。将十余只蜈蚣,投入调制好的料酒中炖煮。这道菜没甚么难度,但对时机、火候把握,需当十分精确。因九寸蜈蚣肉质特殊,炖煮稍久,则肉质“糊口”,美味尽失,反难以下咽。 其后便是一道阴阳相克。取蜈蚣天敌“鸡”,与蜈蚣肉放入锅中爆炒。两种肉质香气结合,暗合阴阳相克之理,肉中香味更能激发。 味三香则更为惊喜,先做一道“金屋藏娇”。这道菜还需另一道奇珍相辅。乃是“金斑田鸡”,田鸡同是地鲜之一,金斑田鸡美味实不下于九寸蜈蚣。 金斑田鸡,一身精华,全在其表皮上。肉质则是粗糙,口感极差。味三香剥其皮,包裹九寸蜈蚣肉,放入锅中油炸。田鸡皮酥脆鲜嫩,其弄九村蜈蚣肉雪白多汁,两相结合,美味层层迸放。 一通忙活,待数道大菜悉数收尾。已时至傍晚。三人搬来石桌,将道道美味佳肴呈上。再一人一杯小酒,一些其余下酒小菜,先碰上一杯,畅快饮上一口,打开味蕾。 只觉纵观人之一生,这般畅快的夜晚,又能有几次?太阳西去,明月升起。月华洒满空,天火帮内一小院,有三人吃得不亦乐乎。 李长笑赞道:“此味难寻,两位友人更难寻。”周百正道:“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即便我周百正,死在那魔头手中,也再是无憾了。” 谈及此事。味三香说道:“周兄莫说胡话,好端端的,你怎生会死呢。你不是说,那各门各派,早已准备充分了么?” 周百正道:“感慨一声而已,切莫当真。”喝几两小酒,不免酒气上心,话头更多,又道:“当据我所知,那魔头之强,即便大门大派齐齐出手,也无必胜把握。” 李长笑问道:“哦?怎说?”心中却道:“此事难张茉祸福,我自不会看她身陷绝望境地,含恨而死。但真到那步之前,我还需尽量让她自己渡过,好快快扛过此一大劫。”人之祸福,有时极难规避,且又千变万化。 本在二元宗内,李长笑观张茉祸福,此生虽有险阻不断,但再无致命大难。岂知百年多间,又起一大难。李长笑纵然能观祸福,晓真假,但总难万事了然于心。祸福之劫,自是忍一忍心,在有自己做保的情况下。将那灾祸黑气,尽数挥发出来。再坏再恶,总有自己托底。 总是好过,日后遇到更坏更恶,又无自己托底的处境。李长笑本性中,实藏几分腹黑、好玩秉性,这秉性在张茉身旁,方才显露几分。或是张茉足够坚强,足够强大。 这当口,虽群雄讨魔声势浩大。却自在李长笑掌握,反有些“幸灾乐祸”“旁观看戏”的相似心思。 周百正道:“我曾听裘帮主说,那女魔头实力甚强,四十年前,两人曾见过一面。你们猜怎样?”味三香道:“应是裘帮主落败逃遁。”周百正道:“非也。两人相距千余米,那女魔头捻起一片叶子,轻轻一弹。” 周百正惊奇道:“裘帮主练得武法,名为‘天火护身诀’,裘帮主全力抵御,却被一片叶子击破,那叶子入其胸口数寸之深,再深之一分一毫,划破心脏,裘帮主登时便会身死!” 味三香道:“呀!我说怎么,天火帮上上下下,竟无一棵大树,无一片树叶。”周百正道:“是啊,正是此次过后,裘帮主惊弓之鸟,任何落叶吹动,都吓得三魂七魄离体。无奈之下,只得将树木砍尽。” 味三香道:“周兄此话当真?那女魔头岂不成神人呼,莫非是修道之士?”周百正道:“绝非修道之士,如若是修道之士,便不属江湖之列,何用我等讨伐?再且说了,修道之士几乎死绝,即便不死,能活到现在者,除却几位真仙般,隐世不出之人外,其余者与我等武者,差距已然不大。” 李长笑点头道:“此话在理。”味三香奇道:“可…武者真能修至如此境界么?周兄,并非小弟不信你,而是此事太过骇人。相隔千余米,一片飞叶取心…” 周百正道:“虽是传闻,但我确见过裘帮主胸口伤口。应不会错。且那女魔头神异之事,远不止于此。”味三香忽是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周兄,你说那叶片再深入一分一毫,裘帮主便回天乏力,性命不保,此话可曾当真?可有夸大其词?” 周百正道:“当真,应没夸大其词,怎么了?”味三香道:“你待说说,会不会那女魔头,有意留手,已做警告?”周百正面色一僵,夹起一块雪白蜈蚣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确也有这种可能。可倘若真是这样…” “千米飞叶,力道控制得如此分毫不差,那也…那也…太过骇人了吧!” 味三香道:“如若真是如此,这场讨魔大会,只怕惨烈得很了。” 两人忧心忡忡。李长笑却听得颇为起劲,心想张茉在外混得可真是神气。 第817章 十大神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九寸蜈蚣味道鲜美,肉质紧实,鲜香扑鼻,但数量不多。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条我一条,不消多久便已吃尽。均觉大为畅快,只佳肴虽已吃尽,但酒菜却仍有余足。 后半程,三人只饮酒,边喝边聊,倒也畅快。周百正说起女魔头神异之处,津津乐道,有飞叶伤裘烈,有银针挑大石,有万军取首级…其行事见首不见尾,神秘异常。 但说起诸多江湖传闻,难免谈到女魔头罪恶。有吸男子精血养颜,有改变面容诱人,有夺人武功的秘法。各类传闻皆有,总之那女魔头武功高强,可称当世第一。罪孽深重,亦可称当世第一。 味三香不免大觉忧虑:“周兄,照你所说,那女魔头几乎全能,如若生擒,岂不叫她跑呼?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将其杀死,永绝后患。”周百正道:“我也这般想的。生擒活捉,远比直接杀死困难。数大宗如若合力打造杀人利器,岂不更好?” 李长笑知道缘由,笑笑不语。后半夜,三人酒肉欢宴尽了。周百正、味三香相扶离去,口中哼唱歌谣,显然颇为开心。二人均是性情中人,爱好云游天下,吃尽美食。李长笑对二人颇有好感,甩了两袖“平安风”,护送二人回自小院。 三人均居在天火帮的“远来园”内。这远来园乃裘烈,专为远来宾友打造。其内山山水水秀丽,偏偏无花无草。周百正、味三香的居所,也不过相距二里远。纵使喝得大醉淋漓,需互相扶持着走,沿路走回客房,也用不了多久。 两人各做一美梦。梦中吃尽世间佳肴,人间美味,不由唾沫横流。待日上三竿,雄鸡打鸣,这才缓缓醒来,发觉唾沫已打湿被褥。 因距离除魔大会,尚有半月光景。百洲城欢腾热闹,李长笑、周百正、味三香三人结伴游玩,去得城中高塔,远眺城中风光,再去游园、游水、游街。尽兴尽欢。 李长笑自没那钱财。但周百正有,他经营有一山庄,名为“天香山庄”,日入斗金毫不为过,无需为钱财烦忧。 如此这般,数日已过,百洲大城中,各地远赴而来侠士渐多。响应者数不胜数。其实张茉从未行过恶事,只站得太高,以至妒她、恨她、者太多太多。 且恨她者,皆是由爱生恨。或觉不公平,又或觉张茉游历天下,对自己疏忽不理,以至平添恨意。 加之神功诱惑,种种结合,以至这讨魔大会,前所未有盛大。这日清晨,周百正敲响李长笑房门,对内喊道:“李兄!快跟我来,带你看些好东西。” 李长笑行出门去,周百正、味三香均已在门外等候。三人均不喜江湖礼仪,见面不必多说,并排朝某处行去。 行至一间暖阁,见八九位老者正商讨事宜。周百正为两人介绍,从左至右,分别为天火帮、玄一教、剑神宗、刀鬼门、五行门、万器峰、神农岭…长老。其中玄一教、剑神宗、刀鬼门、五行门、万器峰、神农岭,均为此次除魔大会,领头之人。 此刻相聚内堂,正是商讨大会事宜。周百正朝众人作揖行礼。周百正既是天火帮客卿,亦是天香山庄之主,武功虽只算作二流,但诸位长老,却自不敢怠慢于他。 周百正礼数做全,开门见山。原是剑神宗有一柄神剑,名为“唤水剑”,此次除魔大会凶险,剑神宗将神剑请来。周百正得知此事,连忙带着两位指教好友,前来见见世面,讨那神剑摸着玩会。 神剑宗长老犹豫:“这…那…”但转念一想,神剑虽珍贵,但摸一摸,总归无碍,再且说了,场中诸多长老看着,还能有失不成?于是同意请求,将一长匣取出,郑重将其打开。 长匣稍开半寸,便见寒芒透射。刺得人眼睛生疼,不一会便已眼泪水直流。周百正道:“好剑,好剑!”急用手帕擦去眼泪。 李长笑轻“咦”一声,只道世事甚巧,这把剑真是神剑。见那剑身长有三尺,剑锋乌黑如墨,雕有水波纹路,似有清波荡漾。卖相精美绝伦。却绝非徒有其表,乃真正大凶之物。 剑匣打开片刻,便见唤水剑轻轻震动,周百正好奇去摸,李长笑快速抓住其手腕。那剑神宗长老也快速关闭剑匣,不敢显露太久。 剑神宗长老道:“周兄,你大意啊,方才如若摸得长剑,你或顷刻毙命啊。”周百正后怕不已,问道:“此话怎讲?”长老道:“神剑有灵性,方才它剑身轻颤,显然愤怒。你手若靠近,必将被其剑锋割伤。其蕴含的神秘剑气,将直入你心脉,将其生生搅碎!” 周百正面色一白:“当真?”长老道:“骗你做甚,多少年来,多少弟子因这宝剑而死。此剑就属宗主、太上长老能用,其余人拿剑必死。即便是宗主,太上长老,每用一次,心脉大伤,需当休息数年,方才能再次动用。” 神农岭长老道:“如此说来,贵宗请出此剑,已是倾力相助。实在可敬,实在可敬。”剑神宗长老道:“自然。我们宗主百年练一剑,只为今日擒拿魔头。但…” 味三香问道:“但什么?”剑神宗长老凝重道:“但那女魔头,似也能使用此剑。倘若失窃,后患无穷。” 众人齐齐一惊,对那女魔头恐惧更甚,但想起诸多计划,已详尽周到,诸多高手合力,不信擒不下她。 第818章 讨魔大会,除魔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剑神宗长老小心翼翼收起剑匣,此匣乃紫金木打造,带有幽幽木香,亦非凡物。周百正、味三香、李长笑赶来,全只为一睹剑容。领略其风采后,识相离开内堂。 今日之举,实在多多少少有些许冒犯,但周百正礼数周到,江湖中名声颇好,素知他行事只求心意,也就无人追究。 待三人离去,诸位长老方才继续议事。谈论大会当日的诸多事宜。那除魔大会声势浩大,天下群雄皆响应号召,赶赴而来,背后涉及的人员安排调度,秩序维持,均是极大工作量。又因讨魔大会越发逼近,这些工作自当更为紧迫。 回去路上,周百正、味三香均对那神剑念念不忘,讨论神剑传闻,觉得是件难忘趣事。两人阅历实不算浅,倒真能说道一二。味三香更猜出此剑来历,乃传自满天诸仙诸佛之手。 武道界有句古话,不知何时盛传,但武者人尽皆知,既是:“武传于仙”。既武道传承于仙道。仙道遗留神器,加以锻造,重铸,即为武道神器。 此话直接扼要,精确无比。李长笑却知后半句话“不必类仙”,既然武道虽脱胎仙道,但不必拘泥于此,更因自有风格,另走他路。仙道已断,模仿仙道,更是自绝前路,徒耗心力。 那“唤水剑”确传自仙神大世。被誉为十大仙剑,曾在唤水剑仙手中,杀过仙,斩过佛,灭过诸恶,诛过诸魔。风光无限,如今落在武者手中,虽不及从前,却也算再焕风采。 适才那宝剑轻震,确是神剑有灵,欲再择明主。神剑散发讨好之意,只李长笑没要,无视了神剑的请求。 倒并非说他已孤傲至此,看不上那神剑。李长笑若将“唤水剑”放入梦境空间,得灵气蕴养,数年过后,神剑荣光必将尽数恢复,李长笑亦可再添一利器。只是那“唤水剑”还有另一称谓,名为“蚀梦”。此剑以梦境为食,不断壮大。李长笑已入合体,修为高深,自不怕一把长剑。但他这人向来随心,不喜欢之物,即便是神剑,也不肯多理睬。 他觉唤水剑锋芒太露,想一性情乖张怪戾的富家公子。寻常人看它一眼,它都觉乃是冒犯。如此一比,自己那青萍剑,更像任劳任怨的老农,什么事都肯做,默默的做。从不刺眼夺目,反更合李长笑口味,更是契合。 …… 又过四日。讨魔大会正式开始。百洲大城的城中广场处,摆设千余台大红圆桌,中间立一高台。 天下有名有望,武道卓绝之人,皆入席坐定。放眼望去,竟无一俗人。仙道隐没,天机道于国间兴盛,武道于民间兴盛。二者不如香火道与天机道,此消彼长,难以共存。 李长笑看出,今后之世,人族只怕以天机道、武者两路齐头发展。武者瓶颈虽久,但延寿之用,却是实打实,绝不会彻底灭迹。 李长笑、周百正、味三香同坐一桌。见得大会开场,酒肉纷纷上来。联袂牵头的剑神宗、鬼刀门、玄一教…等,坐至群雄前方,诸位宗主均已有两百余岁高龄。但双目炯炯有神,腰杆直挺,寿元还算充裕,宛若刚到壮年。 他等一一敬诸位英雄,随后直入主题,告知群雄除魔事宜。更借除魔由头,向立一“除魔盟”,以维持日后天下安宁。不叫再有魔头行凶作恶,而无人管束。 旋即各大宗派举荐人选,互相推脱,鬼刀门举荐玄一教,剑神宗举荐鬼刀门…那权术游戏,群雄心知肚明,却无人点破。却也觉得,该有一盟主统领江湖,更有益稳定。 如今江湖门派,旧属剑神宗、鬼刀门、玄一教、五行门、万器峰、神农岭势力最大,名望最高。实这六大门派,均受过张茉恩泽,所传武法最是精粹。欲擒抓张茉,一来想得张茉神功,更延长寿命。二来心中惧怕张茉,世间武者,独她一人独一档。其它武者虽强,他等至少能看懂多少,只其因何而强,为何而强,强在何处。 独独张茉一人,强得不可思议,强得全看不懂。 因难定出盟主,六大门派改变思路,令六位宗主,均为除魔盟使者。其中玄一教的教主刘平步,年岁已近三百,最为年老,众人供他高位,奉他为除魔盟副盟主,暂时统领此次除魔大会。 一时间,无数门派响应,纷纷加入除魔盟,此盟声望,江湖无二。为定人心,刘平步告诉众人,为擒捕魔头,倾尽六大教派之力,已研制出五种神器。 只消等那女魔头不敌,将其擒拿,便永世不可脱身。说罢,取出其中一物,公诸于众,以此安定人心。 他取出一赤黑二色相随的绳索,告诉众人,此为封魔神,可封印魔功,邪功,专门克制邪魔。其余四件为张茉打造的神物,便不多展示,以免泄露消息。 李长笑摇头叹气,只道这次,群雄有备而来,张茉能否逃脱此劫,还真未必。但转念一想…怎的也算是件趣事。李长笑喝着酒席上的琼浆玉液,吃着美味佳肴。忽然觉得自己好不厚道,太不够朋友。 但再一深想,又觉得如此见面,方才有趣。除魔大宴连开三日。第四日,群雄齐齐朝西而去,欲讨大魔。 六大门派早打探清楚。张茉一年前,入住荡魔山,在一农户家中,收养了两名义女,服侍她日常衣食,自己则闭关练功。 周百正分到了三面讨魔大旗,把一面分给了李长笑。 于是乎,李长笑走在人群中,手持除魔大旗,口喊除魔口号。一路顺风顺水,抵达荡魔山周围。 第819章 张茉闭关,闯石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玄一教刘平步、剑神宗洲南春、神农岭木大耳,鬼刀门韩三刀……各宗之主走在除魔大会前头。率领数万余人,声势之浩荡,路过的国度,上至国君,下至百官,均无一敢怠慢。无不设下宴席,款待群雄,再含泪送别。 途中越发有志之士加入,待赶到荡魔山时,已十余万人。十余万位高手,全讨伐一人,此事未免不妥。故后续路城,六大门派将一些闲杂冗余之人,纷纷遣散。 后半段路程,人数一削再削,削至四万余人,留下者尽皆精锐,大有与女魔头拼死拼活势头。荡魔山乃是成片的山脉,四万余人伐木扎营,暂时定荡魔山外为据点。整顿数日,便出兵伐山。 天火帮帮主裘烈,本看李长笑大不顺眼。但见他身扛除魔大旗,不好将他遣散,只好留在大队中。但心中全只将他,视为混吃混喝的边角角色,不大在意。 他看人确也准确。李长笑确不打算出力,或说扛一面除魔大旗,便是他本职要务。李长笑跟队行进,途中路过大山大河,路过数国。已有半个月余,有一点他甚是喜欢。 除魔盟中尽是豪雄,沿路伙食当真无话可说。好酒好菜自不会少,偶尔能吃上山珍海味。倘若路过某一国度,玄一教刘平步,会先按礼数,遣一封书信,交给当今国君,说清由来,得国君恩准后,方才进入国境穿行。 然则无国君敢不恩准,非但恩准,还贵宾之礼相待。除魔盟名声在外,甚是响亮。无任何一国君,敢得罪这些江湖人众。且除魔盟在国境内一日,国君便需好酒好菜,供奉一日。 颇有些流氓行径。 百洲大城距离荡魔山实不算近。扶摇天下小幅缩减,山山水水都不比从前灵秀了。曾经的扶摇天下,素有“凡人穷尽一生,难走二里地。”的说法,此话自是夸张至极,但确切反映处,凡人匆匆百年,能去之处十分有限,不过家乡方圆数里。并非是路途太长,而是路途太险。 武者武艺傍身,天下之大,何处不能行。哪怕路途遥远,有时去往一地,需走上数月乃至数年,但总归能到。以至扶摇天下的武者,名号甚大者,南北皆知,绝不会出现你不知我,我不知你的尴尬境地。 除魔盟驻扎完毕,六大门派联袂牵头,众派纷纷入帐篷,商讨除魔计划。其余人等,则原处候命。傍晚时分,除魔计划初成,翌日原地休整一日,菜肴比往日丰盛数倍,吃得尽兴尽欢,再好好睡上一大觉。 第三日,六大门派分领六路,各带数千号人,包围荡魔山脉,稳步前进,盘山搜查。李长笑跟随神农岭岭主:木大耳一行,其后是天火帮裘烈…等数个稍稍次之的门派。自西侧向东包绞。 木大耳人如其名,生得一对大耳,对山野间草木之属十分熟悉。向东包绞的数日,展露过三次身手,次次迎得众人惊叹。 第一次展露身手,是在十七里开外,发现一座万米高峰的悬崖峭壁之上,有一株彩色宝莲花。木大耳凌空而起,施展极厉害的轻功,竟沿壁而上,将彩色宝莲花摘入手后,又轻灵回归队伍。 众人无不惊叹,皆道:“万米高山,对木岭主而言,竟与平地无差,只怕那女魔头也不过如此。” 木大耳听得此话,非但不觉高兴,反神情阴翳。张茉实力,旁人很难窥见万一,但木大耳曾为张茉之徒,也见过张茉攀爬万米高峰。 其身影之飘逸,木大耳自知毕生难效仿一二。 第二次显露身手,是路遇一头怪异野兽,木大耳摘一根草,精准插入野兽耳孔,将其一击毙命。第三次则是路过一道铁索长桥。 铁索突然断裂,数百武者同时跌落下去。木大耳手持铁索,几息之间,将数百武者全卷上岸边,救了众人一命。 众人奉承,李长笑却暗暗摇头。这木大耳一味效仿,不求革新,加之年岁已大,此生再难进步。 李长笑虽知木大耳心中想法卑劣,欺师灭祖,但至少装得良善,也确行过善事。总归更愿意,在他们身上,瞧出些新的东西。 可惜没瞧出来。 六大掌门手中,各持有一折影镜。互通消息,数日盘查,渐确定女魔头张茉所在。张茉的寝宫,便在荡魔山脉、两清峰上。六大门派立时围剿过去,相约在峰顶相聚。 行半日。六大门派围满两清峰,在一石门面前停下。剑神宗洲南春高喊:“张茉师尊,弟子恭候,还请出来见上一面。” 群雄皆道:“洲宗主竟是那女魔头之徒?”“相传女魔头不老不死,乃妖物伪装成人。曾故意收洲宗主为徒,实则另存祸心,欲窃其元阳。”“竟有此事?”“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倘若那女魔头生得靓丽,我未尝也不肯…嘿嘿。” 正热闹间。石头门开出一条缝隙,一道娇脆清音传来:“主人说了,最近闭关,谁也不见,你请回罢。”那女子探出一头,瞧见石门外乌泱泱的人,吓了一跳:“呀!你…你怎带这么多人来。” 洲南春听得“闭关”二字,当即面露狂喜,低声道一声“果然”,声音大了几度,言语中敬意顿消:“哼!她既不敢出来,我等便闯进去!” 一挥手。数名剑神宗弟子走上前来,各手持十枚黑色圆珠,投向石门。圆珠碰到硬物,当即“轰隆”一声炸开。石门裂纹密布。 第820章 再见张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本正闭关,不知近年来江湖风起云涌,听得石宫震响频频,眉头一皱,但又想正自闭关关键时刻,轻易不可动弹,便强压心头疑惑,专心修行。 但听异响不绝,不免抽两分心神,思虑此事。心道:“此异响频频而起,伴随雷音阵阵,应不是地震,而是有人用雷火石砸门。我行走江湖多年,仇家自是多。但如何寻到此地的?”想起石宫布局,张茉心下一宽。 多年后,闭关时被仇敌寻到,已是常有之事,她记得曾经某人,和她说过,她命中带灾,是个倒霉命格,大祸与大福常常相随而至。她便想着,自己如若闭关取得突破,应可算是“大福”,那“大灾”决计不会远的。 于是花费心力,花费毕生所学,造得一闭关石宫,其内布局颇为繁杂,寻常莽夫,即便破了石门,也闯不到深处。 张茉坐于莲花台,双眼紧闭,外界异动如雷响。她却手指都不动弹。 …… 石门外,剑神宗砸出第七十八颗雷火石,终将石门轰得倒塌。剑神宗洲南春道:“兄弟们,今日活捉凶魔,为天下立功。”群雄齐齐兴奋,六大门主一马当先,杀入石宫当中。 见石宫通道狭窄,容纳不下太多人。六大门主,各挑选数十名好手先入石宫,其余人等,则候在门外,设法将石宫从外向里,彻底拆除。 方才回话的丫头,慌忙间四处奔逃,启动石宫机关。群雄即刻步入迷阵,辨别不清方向。李长笑混在人群中,啧啧称奇,想着张茉不但修为见长,奇门遁甲之术,竟也已经造诣颇深。 这石宫喊五行八卦,群雄已经入局,若无应对之策,绝难逃遁得出。 迷阵上方,一计侧门打开,一年轻女子探出头来,道:“你们一言不合,就在炸门。先在这里候着罢,等主人闭关出来,再做定夺。” 六大掌门齐齐色变。刘平步道:“姑娘!姑娘!请留步!”年轻女子果真停步,道:“干什么?”刘平步道:“我等乃是你家主人徒弟。”年轻女子道:“我才不信,我家主人这么年轻,你们一个个白发苍苍,怎会是师徒。” 刘平步道:“师尊永葆青春,自不会衰老。我等凡夫俗子,又怎能与师尊相提定论。总之你先放我们出去。我们是有要事,与师尊交谈。” 其音回荡空中,宛若带有诱人心之魔力。年轻女子到底年轻,张茉闭关前,收有两位女婢,但说不上精挑细选,只见那二女手脚勤快,家世可怜,便带上石宫,让她们负责照料自己衣食寝居。自己则保她们平安。 待日后,或许会传一二武法。 只两位女婢,涉世未深,加之刘平步声音低沉,宛带魔力,登时便信了:“好,好。”欲解开迷阵。 众人齐松一口气,便在这时,另一名侍女听得异响,忙走过来,拉住那年轻女子,喊道:“小翠,你忘啦!主人说过什么?”两位侍女,一人名小翠,一人名小红。张茉本觉得“小翠”“小红”甚是俗气,连正经名都不算,愿为两人另起新名。但二女没见过世面,又觉名字越简单越好,已经叫得习惯,听得习惯,于是最终没改。 小翠道:“主人说…一有强敌来袭,便到她身侧候着。”小红道:“那还不成。他们若是主人徒儿,便候在这里,等待师尊出关,难道还敢怪罪不成?若不是,定然居心不良。我两依照主人嘱托,藏好便是。” 小翠道:“哦哦。”两名侍女手拉手离去。徒徒留下面色难看的众侠。一人道:“纵使受困,亦不用怕。大不了等那女魔头寻来,在此生死决战便是。况且门外还有众弟兄相助。” 六大门主不言语,皆心知肚明,若等张茉出关,在场武者虽都有削山头,断河流的厉害身手。但在张茉面前,只怕与鸡与鸭,无甚么分别。 洲南春道:“还是想想,怎么破阵罢。”数十人四散开来,各寻迷阵出口。但此阵之精妙,众人集思广益,苦思一日,却全无半点头绪。 如此又过三日。众人全部受挫,裘烈惶恐更甚,已觉胸口旧伤,在隐隐抽痛,见得李长笑,悠哉悠哉,宛若没事人一样喝酒,便心中更加郁结,骂道:“死酒鬼,让你混进来,屁用没有。碍眼,碍眼。” 李长笑哈哈一笑,这一笑,反更叫裘烈愤恼。但李长笑一没惹他,二没骂他,他寻不到由头施以惩戒。 李长笑见他气急败坏,觉得有意思极了,不住去观察其它人反应。有垂头丧气者,有惶恐不安者,有坚持不懈者,更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磨刀霍霍,想大战一场者。 六大门主,则由时间推移,眼中惶恐日益增长,李长笑见六人冷汗浸湿衣襟,感到懊悔、恐惧、迷茫。 受困迷阵第四日。却忽现转机,一人误打误撞,寻到了迷阵出路,本繁复深奥的迷阵,突变得简单无比,众人愈走愈顺,愈走愈通,最后群雄齐齐逃出迷阵,躲过一劫。 李长笑心中好笑:“张茉啊张茉,你忒倒霉,我都替你生气。”张茉布置的迷阵,并无明显缺漏。凭借众人的奇门遁甲之术,是发现不出破绽的。 但局外之人,数日来在凿山伐石,拆卸石宫。无意中破坏石宫布局。以至迷阵失了效用。群雄脱离迷阵,长驱直入。 很快寻到张茉踪迹,在一间宽大石室,见到张茉盘坐莲花台。她眉头微蹙,却不睁眼。身侧两名侍女候着,惶恐不安看向众人。 第821章 群徒欺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镇定自若,表情淡然,心中却诧异连连。她不想闯入者,竟能突破迷阵,走到此处。且听其脚步声势,来人怕是不少,足有数十余人。 只张茉正是闭关要紧时分,片刻不能有差错。眼皮都不抬,暂不知来者何人。身侧一左一右,各站一位侍女。她二人见识不如张茉,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哪见过这等阵仗,此刻已昏了头,吓得六神无主了。 群雄闯入石室,见到张茉真容,无一不惊,无一不叹。但见那传闻中的“女魔头”,恬静坐自莲花台。衣着红黄蓝三色玄裙,头戴玉凤钗,长发盘起,神情平静,脸上不施粉黛,却光彩难掩。 只道这女魔头,更似女仙子。不知情者不免稍起疑心。但料想行走江湖,以貌取人万万不可。这女魔头看着光彩夺目,背后有多少具骸骨,多少个无辜之人,又何尝能得知。 天火帮裘烈,又见张茉,心中又恨又怕,心窍处隐约作痛。当初张茉千米开外,一叶取其心窍,虽留他一条小命,飞叶事后也被取出。但始终有一股力劲,长久存于体内。每次思虑过重,或是情绪较大起伏,心窍处隐隐作痛,发痒。偏偏挠又挠不得,抓又抓不到,难受极了。 鬼刀门门主韩三刀道:“女魔头,你作恶忒多,今日即遭报应。你如若识相,便乖乖束手就擒,我等念在曾经师徒之恩,可暂保你性命。” 听得此话,张茉眉头微不可查一蹙,立知说话者乃“韩三刀”,此人是她七十年前,收得一名徒儿,当时韩三人已创下鬼刀门,但名声不算大。张茉念他求武之心不绝,联想天下武者困局,更想万仙填海,心中大悲之下,将武学要义传授于他。 可惜他悟性有限,只学了万中之一,却也受益匪浅,鬼刀门日益壮大。此刻突听旧徒,突然闯她石宫,口中说着“女魔头”“作恶多端”等云云,心中不解,诧异,但仍不睁眼。 刘平步道:“何须与这女魔头多言?韩兄,速去擒他。”韩三刀道:“好!”当即快步走向张茉。岂料相距四丈远,一柄飞剑盘旋,自主护主,飞射向韩三刀。 韩三刀举刀格挡,“哐当”一声被震退七八丈,好在身后群雄用力借住,否则定砸墙上。韩三刀面色一白,神情骇然,方才握刀之手传来剧痛。望着眼睛都不曾睁开的张茉,心下生出转头便跑得念头。 洲南春也修剑道,看出扼要,急声发言稳定军心:“诸位莫怕,这时护体剑阵,只在周身五丈。” 众人见那飞剑,确只在周身五丈,纷纷松一口气,暗道这女魔头,真可是“神通广大”,这御剑之术神乎其神,专修剑道的洲南春,怕也难以做到。 众人看向洲南春,见其紧盯剑阵,眼中流露渴求之色。洲南春自幼习剑,被誉为剑道天才,一生之中只败一人,便是张茉。 此刻见得长剑乱舞,他不免也蠢蠢欲动:“当初我败于你,现下你正闭关,我不信还败于你,且看我破你剑阵!”当日败剑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常自在想,虽遇到张茉,令他武道、剑道均大有收获,但总高兴不起来。他立志要成第一,武道的精进,只能给他带来一时兴奋,唯有摘得第一之位,方才得了平生夙愿。偏偏遇到张茉,洲南春自知张茉不死,他剑道永远称不了第一。 洲南春自认剑道天赋不差,张茉这般厉害,定另藏秘法。由此渐生恨意,此刻唤水剑出鞘,见其杀入剑阵,便与飞剑纠缠。 张茉心道:“洲南春?韩三刀?刘平步?…如此说来,到此讨伐我的,都是我的‘徒儿’了。是另有居心,还是受人挑拨?”心念一动,剑阵留情。 张茉心道:“我若强停九转回春功,有自伤经脉风险。但这些人怎说也是我徒儿,此刻打上门来,自要弄清楚。”于是强压功法,面上血色即白,缓缓睁开双眸。 间石室内足有数十余人,领队六人,皆是她亲传弟子。其余数十人,有十之一二,也受过她指点,可算门下弟子。 见此师徒反面,张茉脸色更白,转头问道:“南春,这些人可是你领来的。”声音威严,隐带质问。 曾被张茉教导的众徒,再听师尊发言,心底恐惧齐出,各个不禁站直身子。张茉对待徒儿,向来严厉,少有笑容,虽不曾大声呵责,但轻声细语间,抵得过雷霆万钧。 洲南春身为剑神剑之主,气势何其之强。除去隐去的修士,就属他等江湖实力最强。听得张茉出声,气势顿时弱上六分。强挺一会,但尤不敢独自面对张茉视线,道:“是…是刘平步领来的。” 张茉道:“刘平步?”转头看向玄一教。刘平步头皮发麻,暗骂洲南春不讲道义。但转念一想,脸皮既已经撕破,便再无什么好畏惧的了。刘平步道:“师尊,是道义临来的,别怪徒儿大意灭亲。” 张茉问道:“你等方才,说我是女魔头?”刘平步道:“自然。师尊,你旧事皆已败露,乖乖束手就擒罢。我门几人,以性命担保,可留你一命。日后压入云深处,再不出来作乱便好了。” 张茉淡淡道:“好…我的好徒儿。”眼睛又是闭上,已知此事十之五六。她向知人心多变,遭徒儿背刺,已绝非第一次,十年如一,已经极难,何况百年、两百年、数百年…上千年。想到此处,张茉不免想到一人。 第822章 拜花教,九转回春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见张茉闭眼入定,气血恢复。刘平步心中稍定,此刻形势,与他心中推演,虽微有出入,但大致相同。 当初张茉收他为徒时,正在自悟一种武法,名为:九转回春功,此法每一转后,力量成倍具增,且可获五十年寿元。 张茉边悟边习,不断试错不断重复,有十数十年无一进步,有时突有灵感,再入一转,实力倍增。张茉已是武道最高,一无前人经验,二无良师相助,此功修行甚是艰难。 当时张茉只悟到第五转,也只修到第五转,刘平步偶然间听闻有此神功,立求张茉传授。张茉传他第一转修行之法,刘平步如此修行,效果虽大不如张茉,但也涨了三十余年寿元,实力涨了七成。 尝到甜头后,对此武法更是痴迷,但他在怎么恳求,张茉都不肯传了。实不是张茉藏私,而是此法忒难,易引人走火入魔。 张茉修行难度,实是刘平步的千倍百倍。刘平步的“一转回春功”,来之甚是不易。乃张茉修到“五转回春功”再回头望去,以前人之身,总结所有修行感悟,修修剪剪,略其复杂难通之处,整合扼要所在。方才创出,有别于自己的“一转回春功”。世人皆可练习。 之后的“二转”“三转”“四转”“五转”功法,张茉压根没有。只能等她继续研悟,武法境界更深,站得更高更远,再“居高临下”,方才能创出适用于寻常武者第二转、第三转九转回春功。 只刘平步不知这些,便是知道,也绝不会信,怨恨便埋藏心底。他知道九转回春功,有一弱点,每入下一转时,必将遭受“体劫”。张茉常以“入定”熬过去。 这时体内武者实力,百不足一。正是擒抓大好时机。刘平步联合洲南春等人,谋划已久,就等这一时刻。 刘平步见洲南春手持神剑,与飞剑死死缠斗,但仍能突破张茉五丈,知箭已在弦,不得不发。道:“洲兄,我来助你!”手持拂尘,杀向剑阵。 洲南春满头大汗,看向张茉闭眼入定之姿,又恨又怕,他与飞剑缠斗,实已用尽毕生之所学。但仍搞不定,脸面委实挂不住。刘平步跳入剑阵,果见形势好转,将那飞剑打得节节败退。 这时,又一柄飞剑,自石窍中飞出,众人一骇,一柄飞剑,便已经缠住一位至强高手,这两柄飞剑,岂不威力更甚? 果见洲南春、刘平步勉强招架,已落下风。众人不免对张茉之强,添了新感观。韩三刀、神农岭、万器峰等人齐齐帮忙,杀入剑阵。 只听“铮!”“铮!”“铮!”三道锐响。石窍中又射出三柄长剑。每一把长剑,皆锋锐异常,灵动似龙似鱼。 五柄长剑齐聚首,剑阵全貌,此刻方才呈现。噗嗤一声,洲南春右臂被刺穿,刘正平双足险些被削去,韩三刀右眼被刺瞎… 整座天下,最厉害的几名武者,竟连剑阵都打不过。惶恐之中,纷纷逃离剑阵,浑身是血,互相搀扶。 他们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朝前走,破不了剑阵,若在缠斗一会,说不得葬身于此。朝后走,讨伐失败,各回各宗。待张茉成功熬过此次“体劫”,日后一人一剑寻仇,更难抵挡。 张茉睁开眼道:“我已留尔等小命,即刻离去,莫再寻死路。”刘平步见那五柄飞剑,凌空盘旋,心中一叹:“今日之举,我自认为计划周密,那知是以软击石。”虽无限渴求那神功秘密,但已知无望。 李长笑藏在人群中,暗暗点头,张茉凌空御五剑,实是取了暗巧,用以五金灵鱼操纵,此一剑阵,应当叫做“五鱼游剑术”。 他见群雄皆有退却之意。顿时大为奇怪,张茉此刻福祸之相,俨然是“大难临头”,焉有大难半途而废之理?果不其然。正当众人将要退却,忽听脚步声急响。 一女子率领门下部众匆匆而来,人未至,声已道:“一群废物,也就这点本领,连个入定之人,都擒她不下。” 一阵香风吹来,来者约有十一二人,皆为女子,皆穿粉色衣裙。此为白域的“拜花教”,此教只收貌美女子,行事神秘,与已经散去的“大衍花宗”颇有渊源。 为首女子,乃拜花教教主“花白白”,虽声音刻薄,体态丰腴,风韵犹存,外貌实不算差。刘正平面色难看:“你自个闯一闯剑阵再说。” 花白白道:“诸位,这女魔头为恶多年。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等拿她无奈,既然如此,我拜花教若将其擒下,日后便将她,全交由我拜花教处置如何?” 张茉心底冷笑:“好大胆子,好大口气。那刘正平等人,我留之一命,是不想传武归零,毕竟有一二情分,你若闯我剑阵,且看看我留不留手。” 刘平步等人只盼日后别被张茉报复,见花白白如此胸有成竹,便道:“正所谓天下奇宝,有能者得知。诸位若能除去此魔头,自是归你处置。只让她别再出来作乱便好。”心有余悸。 花白白放声大笑:“妙极,妙极,在场都是忠义之士,你这话说过之后,可不能抵赖。”刘平步乃除魔盟副盟主,一言九鼎,点头道:“自然不会抵赖。” 花白白道:“那好,你等且看我擒此妖女。”张茉听得心中有趣。这几人一问一答,俨然将自己当成砧板鱼肉。她冷然道:“闯阵罢!” 第823章 去而复返,另有妙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花白白协同身后四位白衣女子,站在群雄身前。正欲入阵,忽脚步一顿。刘正平道:“怎么了?”心道:“看来这伙人也无把握,方才言语,吹牛居多。” 花白白道:“我虽有能耐对付这飞剑阵,要擒下这女魔头,却需耗些气力。你等准备的擒魔用具,却拿过来。”刘正平喜道:“阁下这般胸有成竹,也好,那擒魔用具,虽是我六大门派,协同天下武者倾力打造,但倘若阁下有那能耐,全交给你使用,也是应该。”一招手,身后七八汉子,将五个大小不一的木匣取来。 花白白一一阅览,轻轻点头,笑道:“你等六大门派,虽尽皆废物,想不到造器功夫,倒颇有门道,不错不错。”拍手称赞。 只言辞刻薄,六大门派、天下群雄,刚吃败仗,心中本不痛快,再被如此一激,顷刻间,面色仍能平淡者,已寥寥无几。 李长笑藏于人群中,又独立世人外,正待看一场江湖好戏。一语不发,他左摸摸,右找找,索性早有先见之明,在出发前,与周百正、味三香一起炒了好多香瓜子。他怕来时嘴馋,在路上便全吃完了,于是将部分香瓜子,用布袋包好,再绣在衣服内侧。 此刻正是时候,他撕开布袋,饶有兴致的看着。有他托底,张茉自然万事不用愁,但福祸必至,李长笑见当下时机成熟,借机把这祸事挨过,岂不更好。 张茉听得众人议论,便既心道:“好啊,原是早有意图,知我最近闭关入定,不能动弹,便想擒我。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却也早该料到。哼,若真有本领,便破了我这游龙五行剑阵,除了修士,你等想破,却也不易。”心中自信。 花白白命身后四女,各持一木匣,自己再持一木匣,此为“封魔五宝”,专为张茉而造。一齐行至剑阵前,一寸一寸慢慢逼近。 待行入大阵,一柄飞剑率先杀来,此去势之强,足以轰穿一块巨石。花白白用木匣格挡,“哐当”一声,倒飞数丈开外。身后四女忙跑到身后,合力将倒飞之势泄去。 花白白双手发颤,道:“好啊,果名不虚传。”她容貌亦是不差,却体态丰腴,衣着颇为露骨,群雄见其处境危险,方才被嘲讽的恼怒顿减几分。有人道:“不行便别逞强。” 花白白骂道:“哼,你等看着便好。”杀入剑阵。五女背心相对,齐扛剑阵,一时竟真焦灼不下。场外群雄皆已看出,那花白白功力不下刘平步、洲南剑等人。但其余四女,功力虽是一流,但远弱于刘平步等人。 然五女协助,抵抗剑阵时,却比刘平步、洲南剑、韩三刀等高手齐上更强。显是早有应对,所学武学,专门克制飞剑阵。 顿时无人不奇。 原来张茉与拜花教素有恩怨。数年前,曾展露一手游龙五行剑阵。拜花教知其剑阵,苦思破解之法。除魔盟时隐藏不出,待见群雄受剑阵所困,心中假想对阵情形,一妙计涌上心头。 刘平步摇头道:“不妙,不妙,还是差得多。”话音落下,花白白惊叫一声,小臂被长剑磕破,手中木匣落在张茉身前半丈。其余四女,处境全然相似。 危急时刻,均以丢弃封魔五宝,为求生计。张茉微微抬眼,见身散落五个木匣,心道:“处心积虑要擒我,现下宝具已丢,你等也该离去。”心中却不愤怒,反出奇平静。 或许大道之艰难,她早便从一些人身上看过,体会过,她虽并非修士,但武道亦是道。传武便是她的道。 洲南春面色一白,见封魔五宝丢失,此行已经无望,怒而质问:“你不是说你有把握吗?”花白白道:“我又怎知,这妖女这般厉害。”韩三刀道:“你待说说,现下怎办?” 花白白面色难看:“还能怎办,散了去呗。”群雄爆发争吵,但苦无良策。对张茉恐惧入心,不敢在石室中久留。 如此在石室外,又逗留三日,一场声势浩大的讨魔大会,无奈各自散去。李长笑、周百正、味三香在一山巅告别。 周百正道:“李兄,你不随我一起回去么?”李长笑道:“不了,我还想到处走走,有缘再见便是。”周百正、味三香齐齐拱手道别:“好!有缘再见,就此别过。”追寻部众离去。 李长笑目送二人远去,再人群中四处找寻,发现拜花教队伍。当即混入其中。见拜花教并未远去,而是在附近城镇落定,购置几辆马车,几为老实车夫。 李长笑绝非老实人,但自认为老实,见拜花教开价甚高,他正巧缺钱,于是自告奉勇,应选马车车夫。听拜花教调遣,顺势看看之后大戏。 又过三日。拜花教去而复返,在此折返张茉石宫,领着拜花教众女,沿路找寻,再度觅得张茉所在石室。 虽距离群雄围攻,已过数日,但张茉只身未动,身后两名侍女,也寸步不离,不敢离开张茉半步。 张茉听得脚步声响,眉头一皱:“又是何人?”眼睛不抬,心念一动,藏自石窍中的五柄飞剑,“铮”一身飞出,形成一道无形屏障。 张茉淡淡道:“再入半步,死。”声音肃穆威严,花白白已是江湖高手,但仍心神一颤。此刻无群雄助威,气势难免一弱。不敢回话,转而取出一玉笛,轻轻吹了起来。 第824章 圣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拜花教尚以花粉弄人心,相传是大衍花宗一位长老,脱离大衍花宗后,另起门户,因缅怀“大衍花宗”辉煌,故以“花”命名。 花白白传自拜花教,乃拜花教当世教主,江湖素称“花影弄心”,为人放浪,喜操弄男人,虽有些行径受人不耻,但若要排论美人姿色。花白白可排得上号。 听她奏响玉笛,张茉稍稍一愣,隐约听到一二旧人音韵。此曲暗含迷人心窍之力,但对张茉却是无用。她心道:“嫌我入定太闷,反给我奏曲么?妙极、妙…”忽抬眼一愣,只觉自己左右手,忽被人架了起来。 张茉睁开眼睛,气血随之一动,因为张茉的九转回春功,并不完善,且是边悟边修,修行途中,实有极多疏漏之处。 早在修行第六转时,她便修出了岔子。每到日月交替之际,便全身乏力,需休息一个时辰,方才尽数恢复。 她如今已是第七转,虽修得愈深,岔子便愈多,但她不能停下,唯有修到更深,才能回头查漏补缺。待第六转愈发接近第七转时,她发现自己气力愈来愈小,无奈全心全意,试入第七转。这一试便是一年之久,除却必要的入定硬扛体劫外,全身无半点力气,唯一抵御外敌的招式,便属周身石窍中的五柄飞剑。 这一转,如若能成,实力再增,如若不能成,九转回春功自也无望。张茉早料到,自己入第七转时,所会面临的尴尬处境。故可以收两名义女,照料她衣食寝居。 此刻突觉双手被夹起,心神一动,入定状态隐约起伏。功力乱窜,张茉强行压下,心中大喊糟糕。她却未料到,那花白白奸诈无比,自知无法突破剑阵,竟操控小红、小翠从中破阵。 花白白见计谋半成,心中大喜,更命身后拜花教弟子,皆手持飞镖、毒针,自己也手持飞镖毒针,倘若飞剑回护,要杀那两位侍女,则七名弟子负责闯阵,十名弟子朝张茉投射毒镖。 计划之周密,已密谋许久。小红用一柄宝刀,架在张茉脖颈上。小翠则取来地上封魔五宝,将木匣子一一拆开。 张茉此刻前后左右,腹背均是敌人。张茉张嘴一吐,发出一阵佛音。欲将小红、小翠唤醒,见小红、小翠浑身一颤,果真起效。 花白白急又奏响玉笛。她玉笛魔音,本不比张茉佛音厉害,但胜在有药物相辅,她提前散布花粉,早被小红、小翠吸入。再搭配玉笛魔音,以至佛音也难唤醒。 张茉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在数日前,便已遭拜花教设计。张茉冷笑道:“好算计!”刚刚开口,小翠眼疾手快,朝她口中塞入三颗麻核桃,便再说不出。张茉憋屈不已,但又万分无奈。纵使是神通广大的修士,也常有失算失手之时。何况是武者。 此局有心算无心,乃冥冥天意也,也是命中祸事积压已久,在此刻爆发。人之祸福,常常双双而至,有时福气应验,顺风顺水,实则祸气暗中积累,日后如若应验,必将是大祸临头。 张茉有口难言,小红用宝刀抵她喉咙,本不算什么。她飞剑之快,即便是一流高手,也难反应。只…张茉心有不忍,小红、小翠本乡野人家,从未涉足江湖,死她剑下,不免心生愧疚。 正这犹豫片刻,后背忽一刺疼。背心被一枚细若牛毛的银针扎入。此针名为“封魔针”,抑制张茉奇功之用。 张茉本便虚弱,再被此针一扎,顷刻再弱三分,飞剑慢了许多。紧跟着,小翠一一取出木匣中的封魔针,再张茉头顶囟门,太阳二穴,皆扎一针,旋即五指,掌心,双足足心,再各扎一针。 那封魔针只在扎的刹那,有如蚂蚁咬的微痛,之后便再无感觉。十余针扎完后,张茉纵有通天本领,也十不足一。 又口被塞麻核桃,有口难言。花白白不敢置信:“堂堂女魔头,真切给我擒下了。”朝身旁众女道:“快快,将她捆起来带走。” 众女穿过剑阵,将封魔五宝,尽数招呼张茉。封魔针、封魔绳、封魔铁衣、封魔面具、封魔匣。 花白白对张茉恐惧太甚,封魔封得一丝不苟,怕有半毫疏漏。张茉“呜呜”几声,心中又怒又惊,但真切阴沟里翻了船,全无半分办法。 封魔面具一戴,俏丽面孔被遮挡,只露出一双惊怒眼睛。这面具中内有悠久酥香,叫张茉整日昏昏沉沉,难提精神,难聚功力。最后封入封魔匣中。一尊“大魔”便被擒定。 花白白招呼拜花教众弟子,将封魔教抬出石宫,抬上马车上。李长笑车夫打扮,问道:“哎呦,姑奶奶们,这抬得甚么啊?”花白白道:“莫多嘴,莫多问。”丢来一袋银子。 李长笑掂了掂,沉甸甸,里面有银子不少。心中想着,自己这算不算卖友求荣。但转念一想,这等活计,实属罕见,一天便能赚数两银子。只能委屈张茉,再多待一会,等他多赚些钱财先。 倘若张茉知其想法,定会被气得又哭又笑。李长笑道:“去哪儿呢?”花白白漫不经心道:“去圣教。” 李长笑问道:“圣教?”花白白道:“也是,你一乡野车夫,懂甚么圣教。你现朝西行,听我指挥便是。”李长笑道:“客官,那圣教很厉害么?” 花白白道:“那自然。那什么鬼刀门、剑神宗,加起来,都不及圣教一根脚趾头。”李长笑道:“夸张了吧?” 花白白冷笑,意味深长道:“粗鄙不堪,你知道个屁。圣教曾经有一更响亮的名字。与你说说,也是无妨,但你敢听么?” 李长笑道:“听,怎么不听,我最喜听江湖风波。”花白白心道:“不知死活,也罢,行程无聊,叫你听到又何妨。”说道:“圣教啊,可追溯到极恶宗。” 第825章 较量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问道:“极恶宗?听这名字,倒挺邪门。”花白白催促道:“何止邪门,简直悚人。江湖之事,你这车夫若有兴趣,在路上再透露一二给你,快快启程罢。” 李长笑道:“好嘞。”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手持缰绳一拉,马蹄踢踏间,马车由静转动,朝前方驶去。拜花教多是女子,皆穿白衣,各骑一骏马,样貌均俏美,行至路上颇为惹眼。有插肩而过者,不住回头打量,花白白留意到此,眉头一蹙,心想这样太过惹眼,需想一办法缓解。 行出山道,遥望可见一座小镇,其时正午,太阳正烈,如若继续行路,还可再走七八十里。花白白招呼道:“入城!”一名女弟子道:“教主,我们才行没几里,便又入城,会不会…” 花白白道:“先入城,寻一住处休息一宿,你等顺便换一身衣物。”众弟子不敢违背,纷纷点头。李长笑做着车夫活计,在其心中实与帮人看家护院并无两样。自然尽忠尽职,听候差遣,一分钱便办一分事,至于尊卑之分,他全没放在心上,随和随性。花白白也觉察这名车夫与众不同,却说不上来,全只当做性格大大咧咧,也不在意。 李长笑驱使马车入城,自一客栈前停下。花白白交付房钱,租赁七套房间,一间住二至三人,她自己则独住一间。忽看了眼李长笑,犹豫一二,不差这点房钱,便再租赁一客房。 李长笑呦呵一声,只道这待遇真切不错。马车停在院内,始终有两名弟子看守。李长笑这车夫,倒甚是轻松,有时喂喂马便是。 这偏僻小镇客栈,也无甚么风波,风平浪静一夜过去,拜花教众人又即启程。众弟子已换一身装扮,将拜花教白衣褪去,换上粗布麻衣,花白白生性娇纵,纵使知道此行需低调,但穿不惯粗布麻衣,便穿了一套色泽偏暗的锦绣绸衣。只衣着甚是露骨,加之风韵犹再,依旧惹眼。 一行人又继上路,离开小镇后,便是延绵的山路。车行甚是颠簸,除魔盟群雄早已散尽,一路倒也安生。 一日无事,花白白显然轻松不少,神情愉悦,又丢给李长笑一袋银子。李长笑数了一数,眉开眼笑,将银子装入袋中。 因夜色已深,四下又无城镇,只得野外过夜。众弟子升起篝火,为花白白铺设地垫,一切处理妥当,花白白点一点头,颇为享受弟子服侍。 两名女弟子朝她走来,为她解下鞋袜,一人揉肩,一人捏腿。花白白靠在车厢上,闭眼享受。忽眼睛一瞪,怒道:“看甚么看,当心我挖你眼珠。” 李长笑收回目光,叼着一根杂草,一个人靠在树下,他适才看了一眼张茉祸福,见其常年积压祸气,已应去六成之多。应劫应劫,劫已过半。李长笑想到张茉处境,不由哑然失笑,十足幸灾乐祸。 有弟子架锅烧饭,花白白目光忽在众弟子身上扫过,众弟子无一敢对视,均低过头去。花白白骂道:“一群废物,贪生怕死么?”众弟子浑身颤抖,却不敢应答。花白白恼怒不已,跺了跺脚。正待强选一人。忽瞥见无所事事的李长笑。 花白白目光一亮,心道:“此行结束,这车夫我决计是要杀的,不如…叫他去。”招一招手,柔声道:“那…那谁,你且过来。”李长笑走来问道:“怎么了?”花白白道:“你取些吃食,去车厢喂那人,记住,不可声张,否则我便杀你。如若那人将吃食吃完,我便赏你银子。” 李长笑暗道,这是又叫自己买友求财啊,欣然间点头同意。取来吃食,行至后背车厢,见一赤红木匣。此为封魔匣,恰好容纳一人,上面钻有四个圆孔,可供匣内之人呼吸。此匣浑然如一体,坚固无比,叫人施展不出功力。六大门派怕张魔入骨,擒抓她的宝具,自不敢丝毫含糊。 张魔被封入此匣,确实无可反抗。那郁闷气结憋屈之意,几乎化梦。李长笑即便不喜窥人梦境,却也隐约感受到了。感同不身受,李长笑全似在看老友出糗。拜花教弟子将封魔匣打开,急忙三两步离去。封魔五宝,尽是倾力打造之物。即便是一流高手,若无相应办法,是绝对打不开的。 众弟子全不担心,李长笑这一乡野车夫,能将张茉放了。但众弟子见过张茉能耐,对张茉却尤其恐惧。靠近半分,便汗毛倒竖,浑身颤抖。李长笑见到匣内光景,不住一惊,见张茉卷缩着身子,被捆得死死的,塞入匣中,身上被套有铁衣,面上盖着面具。发出“呜呜”的怒鸣,唯一露出的眼睛,满是愤闷之意。 着实委屈到她了。李长笑拿开封魔面具,看清张魔面容。心中微惊,看出如今张茉武道不浅,面容比之当年,更添成熟丰韵,似一朵饱经历练,依旧盛开的鲜花。今日之劫,或也是武道进展太快,继而引发的“人劫”。 只张茉两颊鼓胀,被塞了三颗麻核桃,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进,甚是狼狈。李长笑笑她堂堂一代宗师,被弄成这副模样,伸手扣出,张茉面色怒中带羞,两颊红晕,待将麻刻桃悉数取出,张茉面色一冷,猛然一咬,将李长笑手指咬住。其武学之深,尽可一草一木,无处不使用武法。这一咬间,所显露的武学修为,也大是不寻常。 第826章 欺师恶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拜花教众弟子,无一不惧,无一不怕,死活不敢与张茉近距离接触,却也确实有理。她此刻一咬,看似是羞愤中,泄怒之举,大不了咬下一根手指。 实则融汇数种武学,不知不觉间,便可夺人命脉,再控人心神。封魔五宝确是将张茉抓住,但她一生研悟武道数百年,所学之杂,所涉之广,何人能猜得尽然?何武者敢说看透。既看不透,自也防不透。 张茉心中冷笑,“我早料到会有此幕。我拿定此人,再引其它人搭救,届时借此人之手,悉数解决你等。我张茉即便手不能动,脚不能伸,仅凭一张嘴,也能取你等性命。” 又想起方才,此人所行之事,大大折辱自己,下手更毫不留情,牙齿咬下,眼中瞪出凶光。然下一秒,却不住一愣。只觉混身武学,竟好似水滴汇入大海,顷刻消失不见。 张茉生平从未遇到这等奇事。百年多前,她已经可与化神修士,掰一掰手腕。对修士手段亦有了解,但见此人,样貌平平,隐约看不清楚似的那。绝非什么至强好手。怎会如此? 张茉百思不得其解,羞愤之下,银牙再咬,功力再运,欲透过手指,直取李长笑心窍。李长笑面色一变,捂住心脏,做出痛苦的神色。张茉分明觉得,自己武法并未起效,但见李长笑已有反应,不由再使出劲力。 体内五条金鱼,周天之远转,以至车厢轻轻震动,地面的石子悬浮。花白白等拜花教弟子,面色骤骇,全不知发生何事,但不敢妄动。过了好一阵,气息骤降,车厢停止震动,悬浮的石子落地。 花白白猜想,方才张茉正运功突破,但失败了,这位“女魔头”真切已被自己擒下,再无半点办法。想到此处,花白白自豪不已,对那战利品喜欢得不行。 张茉满脸惊恐,她越是运功,越觉此人不可跨越。世间武者,皆要仰头望她。此刻,她却也体验一回,世间武者看她时的感受。心中杂乱:“此人是谁?怎这般厉害。他若想擒我,怕不用这么麻烦?我落他手中,怕再难…唉…张茉啊张茉,此乃命数。”心灰意冷。 然便在这时,忽是一想:“我好像看不清此人面目,这等讨厌至极的怪人…我好似也遇到过一个。呀!莫非…”凝神去看李长笑面孔。 渐渐的,若有若无的迷雾散去,竟看到一副俊逸面孔,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副面孔,她怎会记不得,不正是自己时时牵挂,不时念起的人么?本想着江湖路远,不求相见,但盼着相见。可盼着盼着,也从未想过是这么相见。 一时间又喜又羞,还夹杂几分恼怒。她全然想通,知道这位讨厌混蛋,定然全然袖手旁观,看着自己一步步赴了险境。 想起次次相见,好似均是如此。张茉脸上流露出女儿加的娇嗔神态,好是诱人。想着自己堂堂武学大宗。江湖上,即便莫名成了“女魔头”,但何人不敬她,怕她,独独在李长笑面前,将那脸面丢尽。 逞威风时,没见他出现。一旦落难,越是狼狈,他便越是出现。难道就乐意见自己出糗不成?片刻间,无数杂思涌上心头,最后脱口骂道:“你好讨厌一人。” 花白白听后,更觉浑身舒畅,想道:“这女魔头无计可施,反撒起娇么?这声音柔柔糯糯,叫我都想捏她几捏。” 李长笑道:“我用心良苦啊。”将天机泄露,将一路旁观,看到的趣事一一说来。当然,在李长笑口中,张茉被擒,也是趣事之一。说及张茉威风凛凛,喝退群雄,群雄围在石宫外无计可施时。张茉俏脸一红,心道:“当时确是威风,可不久就狼狈了。” 两人交谈声甚大,但拜花教众人,却全好似没听到一般,全无半分反应。张茉听到李长笑说起福祸之说,登时信了三分,心中对李长笑那“见死不救”“买友求财”的怨念,便也少了三分。但还是用最大力气,狠狠报复李长笑。牙齿咬着他的手指,左右锯咬。眼神满是娇嗔、警告意味。如若旁人在场,只怕误解她在撒娇。 李长笑喂张茉吃食,张茉除却羞赧难止外,心底郁意已经尽去。李长笑问起她武学造诣。张茉将九转回春功之事告知。 张茉道:“你若想学,便拜我为师。”两人几百年的交情,实非旁人能比。相处起来,更百无禁忌。李长笑道:“你徒儿都怎么对你的?我拜你为师,不怕我学得神功,转头便欺师么?” 张茉心道:“呀!你这一说,我是万万不能教你了。我已好多逆徒,再多你这一个,我可承担不起了,别的徒儿还好,我总归打得过,可你满腹坏水,我还打你不过,引狼入室,引狼入室。”两人一通打趣,齐声发笑,心情俱是不错。 李长笑笑道:“你怎么尽收欺师之徒,好没眼光。”张茉瞪他一眼,娇嗔道:“人心善变,我怎能识全,你又说风凉话。”却不生气,反想起自己徒儿遍地,可唯一能真心交托,愿意真心交托之人,也不过眼前一人而已。张茉历经的背叛远比常人多。 李长笑道:“这拜花教,似与极恶宗有关,你惹他们了?”张茉一愣,想起这万仙填海后,百年间的好些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听到“极恶宗”三字,更面色凝重。这一宗门,与她真可谓有好大渊源。 第827章 爱才之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遭人妙计生擒,本憋屈至极,愤恨至极,但随李长笑出现,反轻松惬意起来。李长笑问她,要不要将她救下时,她翻了好大一个白眼,虽也想恢复自由身,但先前的祸福之说,她确是听进去了。此刻多遭些罪,日后说不得便能少遭些罪了。 且此刻遭罪,怎么都有人托底,有人照料。如此想来,似也不算遭罪了。张茉说道:“拜花教要将我运往圣教,我便将计就计,载这免费车马,过去瞧上一瞧。” 张茉忽是想到什么,心想:“呀!倘若这魂球半途无聊,自个跑了,我不便自投罗网么?”于是补充道:“有好多事情,我还要和你说。现下却没那心情,你可不准偷跑。如若偷跑,我就…我就…” 李长笑问道:“你就怎么样?”张茉轻轻一叹,本羞半嗔,本怨半无奈道:“我打你不过,还能怎样,最多以后不理你,做个小草人,日日用针扎你,咒你。” 此番小女人神态,实不像那叱咤风云,人人敬怕的“女魔头”。李长笑哈哈一笑,连说两声放心,合上封魔匣。张茉又陷黑暗,轻啐一口。再过不久,又觉马车阵阵颠簸,因是又上路了,几缕凌乱发丝,挠她鼻尖,叫她甩也甩不开,吹也吹不走,发牢骚般的胡乱挣扎一阵,心中大骂几声。知道有人偷偷弄鬼,在捉弄自己。 张茉心道:“你便欺负我吧。”与那一缕发丝斗志斗勇,反叫她押送路途,添了几分志趣。 马车驶在山道上,四面均有拜花教弟子护卫,李长笑手持缰绳,坐在马车前头。虽是车夫,但却不似寻常车夫那般,对客人家毕恭毕敬。他大大咧咧靠在车厢上,腰间酒葫芦里,装的是香甜果酒,小孩子都能来上两口,甜香甜香,酒味不算太浓。右侧口袋里,则是先前炒熟的瓜子。干脆咸香。牙齿一嗑,“咔嚓”一声,其内瓜子仁大粒饱满。 李长笑哼着小曲,喝着小酒,嗑着瓜子。瓜子皮直接随地一洒,好不潇洒。花白白也坐马车前沿,就在李长笑右侧,她自是嫌弃李长笑,但车厢内装有张茉,她必需贴身护卫,无奈与他同坐一处。 听得“咔嚓”“咔嚓”嗑瓜子音,又听“咕噜”“咕噜”喝酒音,花白白心中不住去想,这车夫一开始,分明老实得很,现下是原形毕露不成? 这番行径,乍看之下,又那似车夫? 花白白丟来一袋银子,道:“赏你的,你能不能安分些。”李长笑随意问道:“我还不安分吗?”花白白眼珠一瞪:“你那酒、瓜子,少吃一点,我每天再多给你一两银子。”李长笑道:“那不成,你们一个个冷着脸,不和我说话,我若连酒也不喝,瓜子也不吃,岂不无聊得很?客官,你这一程,究竟还有多久?” 花白白面色一变,道:“不该问的别问!”决计不透露圣教行宗。她实是多虑了,李长笑若想得知圣教行踪,只消入她所梦便是,何须套话。确确实实是随口发问。 花白白有一点,倒是颇为服气。李长笑的“酒驾”驱马之术,委实厉害。许多狭窄山道,李长笑缰绳一拉一扯间,便可安然渡过。花白白已是老江湖,常年奔走四处,常与车夫打交道,李长笑这驱车之术,可首屈一指。 花白白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我日后出行各处,若得此车夫…也好。他已知秘密,我若不杀他,便只能留在身旁。”正是做此设想,第一次正视李长笑。 这一端详,立觉不同,先前只当李长笑,是今生今世,绝无瓜葛之人。故对方生得怎样,穿着怎样,全没在意过。当下已起爱才之心,料想今后瓜葛不少,才发觉自己竟一直忽略了这车夫外貌。 她盯着李长笑,生出种玄之又玄,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的感觉。视线好似穿过层层迷雾,兀的看见本尊。一时间捂嘴,几乎惊呼出声。 竟见那车夫穿着简单,但生得却那般俊俏。花白白心脏怦怦直跳,一时竟挪不开目光,心中全只想着:“他好俊俏,我先前怎没发觉?”好似一普普通通的人,突然焕发光彩,生动起来。 实则李长笑从未掩盖身形,更未掩盖容貌。他很早以前,便不屑做此行径,只可惜世人匆匆碌碌,总将他忽略,加之大道渐深,真假祸福…傍身,若不特别注意,便很快忽略他容貌。周百正、味三香等老熟人,也是相处许多日,才惊觉李长笑面容。 李长笑伸手在花白白眼前晃了晃,提醒道:“东家,瞧什么呢?”花白白怅然回神,惊鸿一瞥,竟有百年匆匆,抱憾终身的感受。方才那一眼,便叫她春心萌动。她年岁实已不小,加之生得不差,皮肉之欢从未少过,只大多是逢场作戏,过便过哉。自认为尝尽了世间欢愉。偏偏见到李长笑真容,竟恍惚间叫她回到年少时,期盼爱恋滋味,却盼而不得的感受。 花白白别过头去,冷道:“你这小厮,生得倒不差。”李长笑随意道:“哈哈,多谢夸奖。” 余下路程,花白白便再没叫李长笑少饮酒,少嗑瓜子。有时听得那“咔嚓咔嚓、咕噜咕噜”声音,反心间莫名燥热。 实也不能怪她。人世间貌美女子,追求者何其之多。有时一顾一盼,便叫人记一辈子,记一生。俊逸男子同是此理。 当然,单论好色,花白白是此中之最。 (抱歉哈,手腕痛,长了个囊泡,勉强码了一章,虽然也能码,但顺便偷个懒ღ(✞╹◡╹✞)ற,放松放松心情。) 第828章 阴魂无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马车行一百余里,车轱辘碾过石子,坏了些边边角角,使起来甚是颠簸。李长笑提议去附近城镇修缮,花白白想了想,一路风平浪静,那群雄不知张茉在自己手中,入城也无甚风险,便同意了。 实则李长笑袖口里,已装了沉甸甸好几百两银子,不花出去,心中总觉不舒畅。荒郊野外花不出去,便想寻个由头入城。张茉也骂他卖友求荣,心中后悔,早知道便叫李长笑救她出来,何必受此委屈,困在封魔匣里如此之久。 但转念一想,都困了这么久,倘若半途而废,不借此机会,将圣教据点连根拔起,这一路委屈,岂不白受了?又强压下浮躁。 至少每日饭点,李长笑总会陪她闲聊解闷,张茉有时觉得,这样下去也是不错,心情复杂得很。入了座名为“流花镇”的城镇。拜花教一行人入住客栈,纷纷回房沐浴、换衣、洗发。 拜花教到底女子居多,长途跋涉,多有不便之处。早便想入城歇息,只无人敢开口。李长笑说入城休息时,大多弟子暗暗感激,对这车夫暗生好感,旋即又阵阵惋惜,若抵达目的地,是绝无活路。只不知到时是哪位姐妹剑下。 入城歇息两日。马车焕然一新,拜花教众多购置干粮、衣、水杂物,又使出城去。武者虽能长寿,但衣食住行,仍与寻常人无异。张茉体内有五金鱼搬运气血,更研习出一门“入腹化精”的武道法门。食入五谷,产生的秽杂之物,远比常人少得多。 一路已行十余日,并未受此困扰,穿过一山中窄道后,马车转向向西,驶入一片密林。花白白道:“再行七八日,便到圣教。”转头问道:“我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得怎样?” 花白白曾直言,叫李长笑从此做她私人车夫,供她驱使,每日筹钱不少。李长笑爽脆拒绝。花白白见将到目的地,不免再问。言语间已多几分威逼。 李长笑自然拒绝,花白白大怒,心中想道:“哼,到时便由不得你了!”色心作祟,对李长笑反没了杀意,反倒想施以强硬手段,将其留在身旁。 李长笑不去琢磨花白白想法。每日悠哉悠哉,转着钱银,喝着小酒。马车穿过密林,被一条大江拦住去路。 这条江名为:“松鹿江”宽百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乍看似海般宽广。李长笑一愣,这些年来,从南到北,从北道南,他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几回,印象中却没这条大江。 虽说扶摇天下,江河何其之多,李长笑不可能一一览尽。但以此江之广阔,定然是名声不小,李长笑曾在附近城镇游山玩水过。即便不曾亲眼见过,总该有几分印象。 当即奇了,花白白正在招呼江船。李长笑便问身旁弟子道:“这大江自古便有么?”那弟子冷哼一声,不愿理会必死之人,另一弟子则回道:“江川河流,自然自古便有,这还需要问么?难不成是人挖凿出来么?” 众弟子一阵发笑。花白白听得笑声,见李长笑与一众弟子玩笑打趣,不住十分不是滋味,想道:“好啊,我这教主招呼江船,你这些骚蹄子凡玩起来了。”从江边折返,一一训斥拜花教众弟子。 又看李长笑容貌,不住心中怦怦直跳,想道:“此子容貌,世间少有。我强留入拜花教,待他日他年老色衰,我再将他杀了。” 李长笑问道:“花教主,这大江自古便有么?”花白白一愣,回道:“松鹿江自古便有,但没那么大,乃是泄…”说到此处,一弟子急忙走来,喊道:“教主,船到了。”花白白道:“好!你将车使去。” 李长笑点头,手持缰绳,使向江边,打开车厢,数名女弟子合力将封魔匣运上江船。这江船甚大,高有十余丈,常年往返松鹿江。船主与花白白相熟,见面便拱手交谈。 船主拉着花白白,欲与其上楼中暖阁喝茶。花白白瞥了一眼教下弟子、李长笑,道:“看好他们。”与船主一起上楼。 待两人上楼不见,江船也驶入江道,离岸十余丈。一拜花教弟子见教主不在,这才放松心情,大胆交谈:“教主定是与他那什么了。”另一弟子道:“相传两人年轻时便有一腿,现下男的儒雅俊逸,女的依旧貌美,男女之欢,自不能少。” 又一弟子道:“教主大人真风流。” …… 因花白白与船主关系匪浅。李长笑、众拜花教弟子托她福分,衣食住行俱是不差。江中航行,一晃眼便是数日。水天一色,江景蔚为壮观,不时几条大鱼跃出江面,引得水花四溅。 花白白整日与船主缠绵,不亦乐乎。松鹿江有一船帮,花白白年轻时,曾在松鹿江被救起,因此与船帮少帮主结识。两人自那时起,便已经不清不楚。如今数十年过去,花白白每次搭乘此江,便借机与其私会。 但不敢忘正事,每日正午,都会抽时间,让众弟子汇报当日情形。除却对封魔匣严加看管,不可有半分闪失外,这无尽江面上,倒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船行至半途。这日忽起大雾,阴风阵阵。 第829章 斩龙道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船中楼上暖阁。船主正揽着花白白,忽觉寒风刺骨,暖阁中烛火悉数熄灭。花白白嗔骂道:“你好猴急,时间还多着呢,太快便不好玩了。”因为烛火是船主熄灭。那知船主脸上色欲顷刻不见,专为难言恐惧,左右环顾,忽是想到某处,浑身一个激灵,直跳起身来,大喊:“不妙,不妙,我们忒倒霉!忒倒霉!”花白白眉头一皱:“怎么了?”,突被如此一喊,气愤顷刻全无。船主走出暖阁,遥望江面。 此刻正是午间,本该阳光正烈,却见延绵几十里江道,阴风阵阵,昏暗无光,抬头望去,却有万里无云,绝非乌云压阵,暴雨前兆。阳光因何而照射不来,他无从得知,但自知大难临头。江风从窗户缝隙间吹过,发出“嘶嘶”的刺耳尖响,甚是刺耳,甚是聒噪,吵得船主心中郁烦,双手捏着船栏,因用力太过,道道裂痕,从掌缘处蔓延向外。 花白白常渡松鹿江,却第一次见此情形。不明所以:“江中气候莫测,这又有什么?可能将下暴雨而已。”船主摇头道:“此事大不寻常。你未曾遇到过,不知可怕之处。我也未曾遇到过,但我父亲遇到过。”花白白道:“凭借你我实力,天灾人祸,难道还没自保之力么?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船主一叹,见花白白不知情况危急,解释道:“我听父亲说起,这松鹿江百年多前,虽也算大江,但最宽敞处,不过四五里宽敞,如今却足有百余里宽。这其中的变化,是惊天动地的。是一场骇人天灾。这江中沉下的尸骨,数之不尽,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花白白满头雾水,尤听不明白。 实是船主吓得无了三魂七魄,无心与她说得太过清楚。话说至一半,便穿上衣物,行至船头,喊道:“快!快抬上来!”见船工抬来两尊巨石,其上刻有镇魂、镇邪纹路。一尊放在船头,一尊放在船尾。 船主做完这些,已无计可施,只满是忧心望着江面。见江船越使越深,江水越来越浑浊漆黑,宛若墨水,如若低头望去,可见一张张若隐若现人脸。“吱呀…”刺耳锐鸣接连响起,似有白骨挂过船底,划出一道道划痕。船身一震,忽朝一侧倾斜。好在这艘江船吨位极大,很快便又稳定。 见得江面上,无数怨念悬浮,江道中无数死尸漂浮,不知是幻觉是虚浮。船中众人吓得面无血色,互相紧抱一起,全不知发生何事,也无应对之策。 花白白自诩武道一流,方知这场劫难,却非寻常人能破,一时也无良策。 忽听“咔嚓”一声。镇魂石、镇邪石破裂,船体裂开一条长缝。一名普通船工,脚踩一空,跌向江水中。船中高手虽多,但尽皆自顾不暇,哪敢伸手相救。忽有一人,出手拉过船工,将其稳在船上。 船工惊魂未定,连忙道谢。李长笑摆了摆手,面色凝重的看着河底,又更为凝重的朝北方望去,喃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长笑伸手下去,轻抚江面。好似安抚燥哭的婴儿。他一抚再抚,天地间躁动渐渐平息。一寸阳光射入江面,江中死尸沉底,阴风渐止… 一切又归平静。 众人尽皆大喜,全不知是怎么平息的。船主急忙召集船工,加快速度靠岸。余下数日,花白白、船主整日忧心忡忡,生怕那骇人景象重现,自也无了寻欢作乐的兴致。 此后第三日。江船靠岸,花白白率领众弟子,将封魔匣抬下船后,匆忙道一声别,立即赶路。 那船主遥望她的背影,心中感叹此女之势利。只怕日后宁愿绕开松鹿江,也不来搭乘船只了。若无用武之地,平日连说一句话都难,那皮肉之欢,自也再不可能了。 他叹了又叹。 …… 抵达岸上,再行一日,来到一座荒山外。花白白冲一声哨响。不出一会,便有人骑马出来接应。那人身穿黑袍,放声问道:“可是花教主?” 花白白道:“正是!”那人道:“带来了么?”花白白道:“已经带来。”那人道:“那好,跟我来罢。”骑马先行。 花白白一挥手,带领众弟子紧随其后。穿过一座荒山,一片密林,抵达一座祭坛处。此乃圣教分坛,坛主身材高大,坐在坛上,已经等候多时。 花白白拱手恭维,言语间不敢无礼。那坛主哈哈大笑,罢手了之,明花白白等速速将封魔匣打开,叫他一看究竟。 众弟子抬出封魔匣,缓缓打开,终见张茉真容。沿途奔波,张茉不见疲惫,反神光焕发。她见已到圣教,时机成熟,当即“噗噗噗”三声,将口中麻核桃吐出。那三颗麻核桃同在口中,本是吐不出,吞不下的。 但李长笑略施援手,将麻核桃捏小几分。旋即让张茉自由发挥,自己则坐在马车上喝酒看戏。 一枚核桃打向花白白。花白白出剑格挡,哐当一声,倒飞出十余丈远,摔得七荤八素。一枚打向圣教坛主,那坛主甚是厉害,取一盾牌横挡。“咚”一闷响,只后退两丈,便稳定身子。最后一枚,则弹射在圣教弟子、拜花教弟子等人身上。瞬息间圣教仅坛主一人,尚有一战之力。 那坛主喜道:“好强劲道,金灵鱼果在你手。”张茉一愣,游历江湖多年,知道金灵鱼者少之又少,心中立时明悟,这圣教原是为这武道圣物寻她。 那坛主道:“你虽能在凡人武者面前逞威风。但在我面前,却大不够看。”说罢,竟显露修士修为,隐约间龙魂缠绕。 世间斩龙者,不过寥寥几人。 李长笑心中大是诧异,立即认出这位圣教坛主来历,“斩龙道人”名号何其响亮,斩龙宗亦是天下大宗。 第830章 斩龙有异,仙与凡斗(二合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大是惊讶,神色间隐有一丝慌乱。但胸中憋着一股气,想着自己堂堂武学宗师,武道开拓者,难道遇到危机,自己不能解决吗?想到此节,顿不愿坐以待毙,哀嚎求救,好没面子。 武者锐意不可失,有人托底自是好,但不可事事依赖。 只封魔针、封魔铁衣、封魔绳具加其身,封魔匣虽已打开,其内机关严密,死死将张茉卡在其中,封魔五宝相互配合,皆为张茉倾力打造,其中涉及的机关道理,真可谓深奥至极。让张茉叫苦不迭,却全无办法,徒生气闷。眼见那圣教坛主抬掌袭来,已躲无可躲。 想不到绕来绕去,此劫应在这斩龙道人手上。只天无绝人路,纵使李长笑不出手,蓦然间转机已然发生。只见斩龙道人一掌拍在封魔匣中。这一掌武者之力、参杂几缕斩龙灵气,二者结合,本属多此一举,威力并不叠加,一加一任是一,但斩龙道人修道甚久,以灵气为引,将武道当做仙道使出,反更为精猛,武蕴颇深,实是走出一条别样小道,只颇为鸡肋。斩龙道人如若直接运用灵气修为,实力反而更强,只他一心想以武道取胜,特意“多此一举”。这一掌拍来,威力着实不小。 封魔匣质地坚韧,将劲力全然拦下,随后四分五裂,张茉反完好无损,从封魔匣中脱困,滚落在地。本盘起的长发散落,银簪落在手边。张茉略一挣扎,不见束缚松脱。气妥憋屈,不住轻骂一声。斩龙道人又即袭来,连续数掌,毫不含糊。 张茉手掌一张,将地上数枚石子吸在手中,当即屈指做弹,运用“弹花指”法门,连射数枚,去势之强,可以弱石之姿穿透强岩。斩龙道人一惊,这威力着实不小,用手抓石,“噗”的一声,石子在掌心破碎,化做无数碎石嵌入肉里。顿时鲜血淋漓。斩龙道人一惊,他这斩龙宝体,纵使一弱再弱,但亦不是寻常武者能伤。此刻一个照面,自己反流血淋漓,委实诧异。他不愿硬接,侧转身子数个腾挪,悉数闪避开来。 张茉一怒,轻哼一声,她本被绑做一团,拜花教弟子惧他如虎,为限制行动,将她膝盖抵着前胸,捆成一团,押入封魔匣中,动弹不得。此刻脱离封魔匣约束,但绳索、铁衣、细针依旧加身,仍然不算自由。模样狼狈至极,却已有反抗之力。 多年来她武道专研甚深,运送一路,除却心中欢喜又遇李长笑外,便在想如何应对危局,方能不依靠李长笑脱困。此时情况虽危,却反在意料之中。想到此处,张茉还需感谢对方,一掌将封魔匣打碎,为她打开局面。 见她足尖一点,身侧翻滚数圈,双掌自地上一拂,拾起数十枚石子。一枚射向斩龙道人,两枚则射向四周。见那石子四处弹射,最后竟落在了张茉自己身上。 “噗”“噗”石子打中血肉的声音传来。张茉体内细针,竟被一点点逼了出来,原来那细针入体,单凭劲力难以逼出,需用以外力相助。虽说有李长笑这尊大外力在,但张茉暂不想动用。于是便想此妙法,先将石子射出,层层弹射,力道打在身上。再运以“转力窍门”,将细针逼出。李长笑坐在马车上,抬手鼓掌,如此应变,精彩精彩。 斩龙道人浑然不觉察他的存在。张茉却听得清晰,先是一喜,也暗自得意出此妙手,但转念一想,这王八蛋未必是真心赞赏,说不定是嘲笑自己狼狈。登时羞恼的瞪了一眼,啐道:“你若敢笑我,我便教训你。”想到自己姿态着实狼狈,即便胜了,也没甚么好光彩的。 她已觉察,这圣教坛主武道委实不凡,此刻怕也未动真格。张茉一边施展弹花指,击退斩龙道人。一边借助弹射回的石子力道,将体内细针陆续逼出。 逼出七八枚细针后,张茉实力更强,被制约的修为大涨,无需借助外力逼针,只需体内气力一运,将余下封魔细针一一逼出体内,“叮铃”几声落在地上。 这封魔针细如毫毛,落地即不见。 张茉意欲再进一步,将封魔绳、封魔铁衣崩开。却见斩龙道人已经杀至,无奈脚尖一点,身子闪射而出,跳出数十丈远。斩龙道人连连惊讶,想不到世间竟有人将武道修习至此,如此姿势,却仅凭皆足腕力道,可跳出数十丈远。心中不住一阵艳羡,一掌扑空,连道:“厉害,厉害!” 张茉手脚伸张不开,狠狠砸在地上,闷哼一声,立时又缓过气来,说道:“何必躲躲藏藏,你不用灵气,我便不知道你是修士么,且用出修为来罢。”已觉察对方异样。斩龙道人道:“武道方面,我若打你不过,自会用出修为。倘若我用武道将你制服,你即便入了阴曹地府,也不必说我以仙欺凡。” 张茉冷笑道:“自欺欺人罢了。你若真有气节,万仙葬海,怎不见你?”想起此事,她不住一阵懊悔,当初她身在鼎域闭关数年,后得知消息,事已将过,又想一身武道,百之一二都未曾传出,便没去南海。但事情平息后,她曾亲去南海照看,发现数件怪异之事。 斩龙道人道:“哼,人各有命,他等生来就该葬海。我却不同。我虽未曾葬海,但为天下,为苍生所做的贡献,却不比他们差。我对武道很感兴趣,对你更感兴趣。” 张茉胸腔翻滚,忽喷出一口气。斩龙道人闪身一避,灵巧躲开,欺身抓拿而来。此刻斩龙道人以武道为主,灵气为辅。此乃他捉摸出的“灵武道”,实则为武道中旁枝,颇为鸡肋,不求创新,一味仿古。但他修道见解极深,即便一分一毫融入武道当中,使得武道甚强。 见其身后凝聚一条蛟龙,声势骇人,蛟龙张牙舞爪,择人而噬,宛若真物。斩龙道人曾斩龙证道,乃当时颇负盛名的强者。只灵气枯竭后,潜藏不出,以至名声渐渐埋灭。但斩龙后,气运加身,以至体内形成龙气,这一特异之处,倒不曾随灵气枯竭而消失,只愈发衰减,曾经百万丈的真龙,却变作此刻蛟龙,虽也神武,但一想到曾经辉煌,不免叫人唏嘘。 此刻用出,仍是骇人。也正因其深觉龙气加身,武道修习之妙,才更想寻访另一神物“金灵鱼”。只寻遍天下,苦觅而不可得,心下甚是遗憾。直到万仙填海后,世间天机道最盛,其次武道。渐渐注意到张茉。 这才大胆猜测,张茉武道高绝,除却自身天赋外,怕另有奇遇支撑,心中好奇。又像极恶宗、大衍花宗诸多关系复杂。如今极恶宗化名圣教,大衍花宗四散,但其后来又生出“拜花教”等势力。 斩龙道人便联系拜花教,叫其帮忙找寻张茉线索。张茉这百年间,四处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倒也不好寻到,即便知晓她踪迹,当派人抵达,她便又离去,不知到了那里。此事便也渐渐耽搁。 直到最近,除魔大会声势浩大,群雄讨伐,引得拜花教注意,便有意推波助澜,加入其中,找寻可乘之机。那花白白确也是一人才,群雄奈何不得张茉,反被她暗中发觉漏洞,真将张茉擒下。 如此这般,便有今日这幕。花白白肩膀中了一计“麻核桃”,但并未身死,只全身气力被封,难动用半分。见李长笑坐在马车上,便立即道:“快!快离去。”坐上马车,顾不得其它,打算先寻一地好生歇息,调整自身状态。待事情有了定论,再折返回来探查。 李长笑道:“怕啥,这等精彩的好戏,可不多见。那张茉在武道上,怎么也算你前辈。何不借此机会,好好学些武道精华。”花白白骂道:“学个屁,待张茉抽出空来,定要斩我。你这车夫,平日不听管教便罢,现下这危急关头,仍我行我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 李长笑道:“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花白白道:“那还不快走!”李长笑道:“懒得走。”花白白怒得跺脚,从没这般拿一男子无可奈何。偏偏她难提气力,真奈何不了这车夫。心中憋屈至极。她实不知,即便力气恢复,依旧奈何不得李长笑。 花白白道:“你不走我走,你起开!”李长笑道:“不成,这马车是我的。”花白白双拳紧握,眼见此地再待不得,一个人步履蹒跚离去,懒得与李长笑说话。 有时李长笑慢慢悠悠,闲闲淡淡的作风,真会把人逼急,张茉便饱受其苦,不然怎会有这一路苦闷。 张茉双手难动,正面交手,必然不是斩龙道人对手。四肢中唯手指能动,唯一能施展的武法,便属“弹花指”。 倘若斩龙道人欺身而来,拉近距离,胜负自然了然。只张茉从容不迫,十指弹射石头,有条不紊,两人陷入僵持。斩龙道人欲要强突,却也大大不容易。 如此焦灼半个时辰,斩龙道人想道:“此女武道甚强,苏庄主失散的金灵鱼,必在此女身上。我等修道之路虽然断绝,却得圣人秘法,寿元十分充足。修道之事,已成过去,何必缅怀,日后我武道冠绝,另有活法,亦是畅快。”说道:“别怪我欺你!” 修为已然显露,竟只是化神修为。李长笑眉头一皱,堂堂斩龙道人,绝对不可能是化神修为。 即便灵气消耗过度,境界跌落再跌落,那怕跌落至元婴、结丹境界,修士的本质却不会变,炼虚仍是炼虚,显露修为时,一眼便可看出深浅。 (二合一大章节,因为觉得内容不多,索性合二为一。今天不是手腕痛(虽然也痛),是突然有些事,让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今年运气不好,五一过后好多琐事、烦心事、不平事找来( ̄. ̄),我刚出象牙塔,才知世道险。小鬼缠身,防不胜防……唉,老家那点事甚至闹到打官司的地步,小半年积蓄可能全砸上面。怎么说呢,人活争口气,有些事情,即便知道可能血本无归,还是要去做,必须去做。唉,诉苦到此完毕。 有道是祸福相依,运气守恒定律,我倒霉了,我的书友便天天福运当头,所以多多追跟,运气更好,哈哈哈。 更新不稳定之处,还望体谅体谅。有条件的话,还是追跟支持一下哈。卑微作者,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对了,琐事虽多,但我至少保证不会断更哈(*¯︶¯*)。) 第831章 大章,武道再进一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圣教教坛本设在山地密林中,甚是隐秘,斩龙道人仅以武道修为,实难奈何张茉,无奈下以仙欺凡,使出修为。 这当口,修为显露,风起云涌,近有黑云压跟前,远有龙魂怨哭,煞是骇人。武者虽然强悍,却强在己身,即便张茉不受束缚,全力出手,也难引动如此异响。 张茉觉得紧张,多年来武道虽又有精进,但与修士过招,不免慎之又慎。眼见对方舞云弄法,自己却仅只能动十根手指,着实无助。又想:“此贼以仙欺凡,委实不要脸面。还是让别人来收拾他罢。” 心中惶恐顿消,至少未被武道拿下,不算丢尽脸面。斩龙道人手捏术法,脚踩罡步,口念祷词。见他忙忙碌碌,叫人看得好生着急。张茉倏而一笑,想着仙人她见过不少,但像这般施展术法者,着实少见至极。骂道:“你这恶贼,真给修士丢脸。叫你神棍不错。” 斩龙道人毫不理会。如今绝灵绝法,他步骤虽繁,却可节省灵气,不至让多余灵气逸散。见他术法完成,蓦的数条龙魂扑去。 张茉手念石子,弹射数次,打自龙魂身上,均无半点作用。倘若手脚自由,她避开杀招实不算难,可惜至今无解困良策。眼见龙魂杀来,张茉自知无可抵抗,干脆喊人,语气中掺杂几分羞怒,谴责那懒懒散散的某人,看自己出丑还不够么。 李长笑自然出手,他摇了摇酒葫芦,拧开酒盖子,便见龙魂被吸入葫芦中。他拧好盖子,晃一晃,转一转,再倒出来时,已是醇香之美酒。 斩龙道人一惊,这才看到李长笑。他不信此邪,再脚踩罡步,口念法诀,忽嘴一张,吐出四把飞剑。 此四剑名为“斩龙四剑”,一剑斩龙足,一剑劈龙首,一剑断龙筋,一剑取龙魂。本是灵气枯竭前,斩龙拿手好戏。四把飞剑被他藏在牙齿中,早与性命相连。又因沾染龙气,以至此刻用出,威力仍旧骇人。 斩龙道人实不想取张茉性命,四剑盘旋上空,每把剑似有无数冤魂咆哮。单论事迹,斩龙道人确做过不少好事。四剑之下,斩杀不少恶龙。此刻施展术法,除却龙哭之音阵阵外,实无奸异之处。 张茉左右环顾,更无办法,双拳紧握。忽见四剑同时刺来,来势虽凶,却意不在取命,而是欲断其四肢,绝其反抗之力,好逼问想要之物。 却见四剑角度微变,虽分别欲斩断双手双脚。但这刹那偏差,反叫张茉完好无损,反破开了封魔铁衣、封魔绳。张茉一喜,自知何人暗中作祟,想道:“还算给我留些面子。”借斩龙道人之手解困,总比李长笑亲自解困,面上好受许多。 张茉用力一跳,离地足数十丈,这当口,一身武学已经全然恢复。她不敢恋战,身影一闪,便飘然远去。 斩龙道人既怒且疑,委实想不出,因何出此差错。捶胸顿足道:“这次叫她跑了,日后再想擒他,便是大大麻烦了!” 至于视野之内的李长笑,总被他不经意掠过。张茉远遁,李长笑却不曾离去,他悄悄走向斩龙道人,突然抓住他肩膀,从后背吓他一跳。 旋即认认真真的说,要问斩龙道人一些事情。 …… 张茉遁逃数十里,回首望去,见斩龙道人不曾追来,方才停下角落,落在溪水边饮水。数日不曾自由,此刻脱困,自然浑身畅爽。 见溪水清澈,不远处蓄起一小水潭,又想自己受困封魔匣,憋得浑身汗臭,虽她曾转变习过“净体功”,时刻保持身上清洁,隐约散发清香。对李长笑的仙人体十分艳羡,但封魔匣中,她修为被封,“净体功”自难运转,加之里面闷热无比,这一路下来,实不算干净。 但一想再过不久,李长笑定会寻来,倘若正巧碰见…不住有些羞涩,但很快克服,毫不在意解下衣物,跳入潭中沐浴。 封魔针扎入肉体,并无特痛、异样感受。反倒封魔绳甚是牢靠,衣物一解,便见全是错综绳痕。她稍一运气,搬运体内气血奔走,很快痕迹全消。 人生匆匆,百年难再遇。张茉浸泡溪水中,心情大是放松。以此想到那群逆徒,欲骑师作乱,也只连骂几声:“孽畜,孽畜。”后,便全然抛之脑后。 泡了好一阵,不见人来,张茉眉头一皱,心想那混球莫不是又跑了?但转念一想,李长笑假潇洒,真纠结,又有哪次,是匆匆看一眼,便全无留念抽身走人的? 心下稍松,继续浸泡池中。待她玩得尽兴,上岸穿好鞋袜衣物,这才听得远处传来窸窸窣窣声。见一白衣剑客,侧躺在竹子上,将好好一根宁折不弯的翠竹,压得弯低了腰,好生霸道。 张茉面上有气,实则心中无气,暗暗感激李长笑再次搭救。两人交谈数回,便又回到从前,一起结伴而行,走在山道上。 李长笑问道:“你收徒忒多,怎不考验考验心性?”张茉道:“谁说我不考验。只人心善变,我验得了一时,却验不了一世。难道我传武一道,注定失败?” 李长笑道:“何必纠结,船到桥头自然直。”张茉道:“倘若直不了呢?”李长笑道:“我帮你捋直。”张茉一羞:“说得多厉害似的。”心却道:“却也真挺厉害。” 张茉道:“那好,是你说的,你得帮我捋直。”李长笑笑道:“你先自己尝试,倘若真捋不直,我再出手。否则你留下一路烂摊子,老奴可捡不过来。”张茉听得“老奴”二字,发出悦耳轻笑。 张茉担心道:“那圣教坛主,会不会跟来?”李长笑道:“应该不会。他其实挺好讲话,我与他聊两句,他就知道错了,自己走了。” 张茉自是不信,但听李长笑保证,心中自也放宽。这场讨魔危机,到此方才结束。张茉本想说些什么,但忽眉头一皱,面上一阵红一阵紫,气血浮动。 原来张茉本正练九转回春功,正欲入第七转,期间本该难提气力,除了“五鱼游剑术”外,再难动用其它手段。 但被封魔针、封魔绳、封魔铁衣强行打断,以至入转暂时搁置。方才危险,她破开封魔针、封魔绳、封魔铁衣等物后,为应对斩龙道人,仍强行动用武道修为。以至使得气息紊乱,功力乱窜。 倘若处理不好,反寿元锐减,从此一蹶不振。一身武道修为,怕也尽数消散。张茉这才意识到此刻危矣。实不是她大意,而是这九转回春功,她全只是且悟且习。常常走岔受挫,其中诸多深奥,自己也难以勘尽。 方才浸泡溪水,她尚无异样,还想:“怪哉,入转失败,竟无反噬?”暗自欣喜。哪知反噬此刻才来,且已来便汹涌入洪水,连话都说不出。 李长笑武道修为,实不如张茉。但亦知张茉处境堪忧。他手段玄异,治理疑难杂症,手到擒来。但涉及武道,却不敢轻易乱来。怕虽救下张茉,反断其武道。 李长笑即刻看祸福,从祸福之上,寻求缓解之法。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隐约觉察破解之法。但不敢保证,于是拉张茉入梦沟通,叫她将九转回春功,悉数传给自己。 至于外界,李长笑则手一挥,张茉周身的乾坤,全顷刻死死定住,张茉自身状态保持恒定。 张茉大觉手段玄妙,心中难免艳羡,知道武道纵使修到极致,或有骇人杀力。但绝无李长笑这等随心所欲,万事皆在手的从容。 张茉实不知,纵使是修士,能做到李长笑这步的,亦是寥寥无几。纵观六座天下,合体境强者可称绝顶,名号可流传万年,余福可使一地天骄辈出,仰望其背,敬他如神。 李长笑偏偏不同,他名不见经传,但所会的手段,绝然已经远超其余合体。恶劣的环境,生长的花朵会格外茁壮。更何况,这举目皆赤地,所过皆绝法的修仙界。李长笑逆流而上,所结的合体之花,是无人能比拟的。是二元宗朝奉天苦苦所求,却求而不得的。 张茉将九转回春功,全通过梦中传授。李长笑触类旁通,虽说难在武道精进上,给出足量意见。却隐约看出张茉问题所在,再结合祸福之道,即刻想到解决之法。 李长笑道:“你啊你,向来大福大祸,大道从来喜欢留一生计,倘若无我出现,你也绝非死路一条。” 张茉何其聪明,武道之事,她比李长笑更为清楚,感悟更深,经李长笑如此提点,加之回想沿路感受,立时便想:“呀!我一心想要脱困,以此我反错过生路。那封魔五宝,虽禁我肉体,封我修为。在这期间,我却并未因九转回春功反噬至死。而是好不易脱困,反噬才接踵而来。” “我若不遭此劫,绝难想到这一转,需要尽数封印,将自身比作茧,再破壳而生。”有道是福祸不但至。张茉遭此劫难,实也是受此机缘。 这等命格,实算早夭之相。只是张茉的贵人太硬,李长笑总撑着她,数次破开困局,自困局中谋得好处。 倘若朝大了说。 何不算天下武道,不该止步于此呢? 李长笑托着武道,更朝前一步。 第832章 又入封魔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便既头疼,武者强壮自身,张茉武道精深,纵然自点穴道,也仍有余力残留。那诸多名门大派,倾力打造的封魔五宝,才堪堪将她封死。现下却也损坏,即便明悟这一转的武道要义,又叫她怎办。 如此看来,岂不正正错过。张茉心中焦急,但自不慌乱,也未迁怪李长笑。只恼自己一心逞强,未能觅得生机所在。 倘若在封魔匣中成功修至下一转,再趁其不备,实可独自逃生,无需李长笑出手。念想到此,张茉心中自责更甚。 此事说来,实不能全怪张茉。这大劫大祸当头,纵使老天有眼,留了一线生机。但也仅是一线而已。实则从封魔山抵达圣教分坛一路,所用时间,不足以让张茉突破。亦是十死无生,死路一条。看似有一线生机,却又渺茫得叫人绝望。 老天爷向来如此。可有人偏偏和他作对,它真正奈何不得那人。李长笑忽然一笑,道:“我再把你封入封魔匣,你好好突破。出来我俩过过招。” 李长笑定住张茉周身乾坤,阻止情况恶化。再以梦化音,张茉只需一想,便有梦境回音荡出。张茉道:“这混蛋岂不又要见我出嗅,天啊,次次窘迫样子,全叫他看见了。”梦境回音一荡出,张茉脸色大变。她不知李长笑用此手段,无意间将心声透露。当听到自己心声回音时,已大大来不及。面色顿时红了。 李长笑哈哈一笑:“无妨,无妨,漂亮的人儿,出溴也漂亮。”张茉羞赧不已:“你…你是不是早能听我心声?我想什么,你岂不全知道了?”顿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李长笑告诉张茉,这点她大可放心,他从不听人心声。此时施展梦境回音,虽一定程度,也能反应心底想法。但与闪烁不定、繁杂难捉摸的心思,仍有本质区别。且现下是特殊时期,张茉有口难言,为确保交流,方才出此妙招。李长笑历来有一原则,不窥人本心,“梦”是“梦”,“本心”是“本心”。从前修为低,接受梦境尝身不由己,但说到底也只是窥梦不窥心,窥心染道心。 张茉听得李长笑长篇大论,详加解释,面子可算保住。心道:“哼,谁知你说得是真是假。万一有意诓我,然后把我里外看得通透,我岂不好没面子。”心虽这般想,但却不真觉生气,潜意识反有丝丝甜蜜。 张茉实也多虑,人之思虑繁复如海,一息之间,便有千百个念头回闪。李长笑初修梦道,发现世间多是违心事。愈修愈后,李长笑便愈来愈阔达,问迹再不问心。 张茉道:“你需为我护法。”李长笑道:“自然,自然。我马车为你备着。”张茉俏脸更红:“你…你不许笑我。如若笑我,此事…此事绝不干休。”李长笑轻笑道:“我这人绝不轻笑他人,用不用发誓?” 张茉恼道:“你现下分明便在笑。”李长笑道:“有么?”张茉一瞪眼,虽不能张口言语,但表情却甚是生动:“我有很些事情,本要与你说。现下你把我惹恼了。我若成功突破,心情大好再说。” 李长笑道:“好好好,由你,由你。”张茉两颊红云升起,不再说话,却知要解此困局,还需那封魔宝具。 心中不住便想:“如此看来,我那些徒儿,可真是‘孝顺’得很,处处为为师着想啊。”李长笑手一挥,张茉只觉天旋地转,下刹那来到圣教分坛。 此地满是狼藉,四处大坑密布。乃张茉危急中,施展弹花指所致。封魔匣四分五裂,封魔绳断成十三段,封魔针入地即不见,封魔铁衣破成上百片碎块。李长笑自有能耐,将张茉修为尽封。但这徒儿的一份心意,他便不“从中作梗”了。 想到此处,不住一笑,还是觉得张茉逗起来最好玩。张茉狠狠剐他一眼,也想到此节。但一想李长笑历来如此。两人从相遇的初见,就已经埋下了祸根。张茉想道:“有时真想捶他几拳。”虽总被李长笑帮忙,但总见他淡淡然间,全瞧自己出丑,不免有几分不忿。 李长笑手一挥,封魔数宝尽数复原,手再一挥,封魔针扎入穴道。张茉果觉状态好转,已开口能言。张茉道:“哼,等我成功入转,再…再报今日之仇。”李长笑道:“那我可把你送给那些逆徒了。”张茉道:“你敢!”又道:“他们我自会算账!” 很快,张茉又被封入“封魔匣”中。待全身尽受封印,张茉总结过往,心知被迫如此突破,实是从前修行出了岔子,留下隐患。九转回春功绝不能次次依靠外力入转,否则必将武道止步,终生难以再进一步。 她索性借此时机,查漏补缺,修正路线,将走岔的九转回春功拉归正途。李长笑将封魔匣放入马车车厢,哼着小曲,悠哉悠哉使在山道中。 忽是想:“要不先卖了,讨些酒钱。之后再想办法赎回来?”如此一想,立时摇头轻笑,全只是当玩笑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再且说了,这卖友钱买来的酒,委实少些滋味。 如此行使数日。忽觉封魔匣中,有某种力量荡出。张茉安顿下来,已进入突破。李长笑不知武者一道,后来该如何演变。但人族昌盛,总归是他乐意所见。 李长笑道:“武道武道,我若出手干预,便不是纯粹武道。”任由张茉顺其自然。 第833章 张茉南海,武道进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半个月后。张茉状态更玄,已无需进食,整日闭目苦思冥想,似再需一月半月,便可大功告成。 这日下起清酥小雨,滴滴答答,甚是宜人。李长笑伸下懒腰,背靠车厢。车厢前沿能挡住雨水,他拍拍马儿背上鬓毛,叫马儿慢行赏雨。那马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学了几分“赏雨”雅致。大蹄子踏啊踏,踏进水洼里,溅起阵阵水花。 它左瞧瞧,右瞧瞧,见那青山绿树,赏那云雾蒸霞。时而用力一嗅,空气清新,直入肺腔。若有口能言,只怕忍不住便道:“马生在世,当是如此。” 李长笑身为主人,自当有过之而无不及。是贪图享乐的鼻祖。他见这雨水怡人,世间美景实不算难觅,只需朝山里走上一走,朝江中游上一游。山河之壮阔,自然呈现眼中。但赏景的时机、赏景的心境,最是可遇不可求。这场不大不小的雨水,才是此景此色灵魂。 李长笑立时左摸摸,右摸摸,取出一古色古香的小炉子。放了些松香,将其点燃,袅袅香烟上悬。 李长笑又左摸摸,右摸摸,再右侧泡上茶水,放下香瓜子,再取来一些果肉吃食。整齐排列。于是乘着马车,一边缓行赏雨,一边煮酒饮茶闻香。 他的白衣内侧,绣有好多口袋,都是自己闲着无事,自个绣上去的。因为他钱财常常乱放,现在也无人为他守财。以此尝尝钱财被一偷干净。 他虽不在意钱财得失,但一想,自己多绣些口袋,钱财放在各处。不便能常常摸出“意外之喜”么?同样的钱财,却能多买一份惊喜,何乐而不为? 于是自那以后,他口袋愈来愈多,也不只是装财。还装了各种稀奇古怪之物。例如某天清晨,吃到一半的香瓜,再路上顺的一把瓜子,摊边买得香炉、香囊,可人的木制雕刻。 种种种种,杂七杂八,全身是废物,偏偏他自个洋洋得意,觉得比梦境空间好用。此刻得香炉、茶叶、茶杯、火炉、瓜子…等等赏雨之物,便是从大大小小的口袋找出。 李长笑道:“我便说嘛,这些东西终有用武之地。”吹着口哨,唱着歌谣,剥了十几枚瓜子,本欲一口闷。忽想:“泡茶喝或也不错。”于是将果仁透入茶中,煮上一煮,茶香带着瓜香。果真香味更浓。 只李长笑细细琢磨,又觉失了点滋味,皱眉片刻,从右侧口袋中,取出几枚盐粒,洒入茶水中。茶本微微泛苦,再加盐粒,反将苦味加重,变得又苦又咸。 李长笑大喊失策,立时开始补救,从左侧裤袋中,摸出一颗娇红辣椒。他从中折断,将辣椒心泡入茶中,再入口一尝。 不料辣意一出,味道层次更丰,但苦味却更重。李长笑“哎呀”一声,大觉不服气,从右侧袖子口袋,掏出一把糖粒。不料透入太多,反又甜又辣,不知觉中,已矫正过往。 李长笑不信自己多年厨艺,搞不定一碗茶水。于是透入醋,加了酸味中和甜腻。确好喝不少,却仍未能达到心中所想。于是后来撒了胡椒,掺了路边杂草,越弄越多,反倒是水不够用了。 却也另有妙计。马车车沿的四角,采用排水设计。李长笑只需一伸手,便有源源不断雨水承接。最终用了小半时辰,才终于心满意足,靠着车厢,一口一小茶,美滋滋品味茶中滋味。 万幸这场小雨持续甚久。那山道中随意一望,便是有动有静自然风光。忽四五鸟雀,积极咋咋飞到马车前沿,叼走了几枚香瓜子。 李长笑哈哈一笑,大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几只鸟雀,各斟一杯茶水。那鸟儿确也通灵,真喝起了茶,吃起了香瓜子,是半点不怕李长笑。 李长笑自来熟到此份上,便是连鸟儿雀儿,也能聊上几句。 其时似已入秋,雨中略带凉意,风一阵吹拂,便叫人浑身舒爽。人生在世,所求不过如此而已。心中无愧,既处处是景。 忽停下马车,在路边发现一只黄蟾蜍,一只褐蜗牛。每到下雨,不少虫兽便纷纷冒头。李长笑一拍大腿,跳下马车,抓了蟾蜍、蜗牛,喃喃自语道:“蟾蜍兄,蜗牛兄,咱俩比比谁快。”摆明欺负人……欺负虫。 自然不消片刻,便将蟾蜍兄、蜗牛兄远远甩在身后。李长笑猖狂大笑,自娱自乐,得意至极。 …… 雨水渐停,渐止。李长笑大觉惋惜,雨一停,天地间便觉少了分意境。那马儿也加快步伐,使出了山道。 近日起,半路拦截的匪人多了。但李长笑心情不错,不喜见血。便一梦全全驱散,一路倒也乐得清净。 如此又过半月,忽觉后面车厢一震。一股玄妙波动荡出。拉车的马受了惊吓,急朝前奔,口中发出哀嚎。李长笑吹两口轻风,这才抚平情绪。 想是历经一月,张茉终于顺利入转。李长笑大喜,一人独行,虽乐得自在。但有老友相伴,总归好上许多。他打开封魔匣,见张茉气得两颊生红云。 原来是顺利入转,便想尝试突破封魔匣。发现实力强了不少,但偏偏还破不开此困局。张茉羞道:“还不帮我解开。”李长笑一笑,将一拂手,封魔五宝尽数散去。 张茉见此手段,不免气馁,她一但受困,便半点办法也无。李长笑却轻松至极,好似世间万物,在这一拂手间尽皆解除。 张茉道:“我现下心情好,有正事要说,你听是不听?”李长笑点头。张茉神色一正:“万仙填海后,我去了南海。” 第834章 南海怪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历经波折,总算是修行有成,化险为夷,心中只道武道修行当真好不容易。心下高兴之余,不免难言羞赧。又怕被李长笑以此取笑,当即快快提起旧事,直入正题。 对于这一话题,李长笑自是大感兴趣。但当下还是暂且放缓,将马车驶向附近城镇,寻一客栈,洗漱一番,再换一身衣物,再加详谈。张茉面色更红,嗅得微微酸味,掺杂几分发香。实不算难闻,但想起之前处境实则窘迫,自己堂堂武学宗师,实在无地自容。 好在行两个时辰不到,傍晚时分,成功入一小城。够了两间房。李长笑早为张茉备好衣物,一件彩色衣裙,发簪、手链、饰品吊坠具有。张茉看后大是惊奇,心中难言欣喜,想着这臭修道的,还有一点良心。虽总旁观见人出溴,但淡淡的关心,总叫人如沐春风。不住想道:“如此便好,何必贪心太多。” 换洗完衣物,李长笑又点了酒菜,两人坐在大堂,谈及旧事。张茉告诉李长笑,万仙填海后的第八年,她抵达了南海。 说起这一程,她遇到诸多怪事,好些至今不解。是大是小,她全不好判断,更不敢轻易乱说,唯有面对李长笑,才觉无话可不说。 于是娓娓道来。原来葬海后第八年。张茉因未亲临现场,导致心中遗憾,便一路向南,意欲一览南海壮阔。此一程,本平平无奇。 李长笑道:“怪!怪!”张茉心道:“我还没说道怪事呢,难道他已觉察?”连忙道:“哪里怪了?”李长笑道:“你确定平平无奇?”张茉努力回想,抵达南海前,确平平无奇,平平淡淡,无风无波便点头。李长笑道:“怪便怪在此处,你竟没遭人擒拿。”张茉登时面红,正谈及正事,哪想李长笑竟拿此事调侃。 张茉道:“你…你听不听了。”心中羞气,但不得不服气,因为再之后,她确实又被人擒获。好在运气好,自己逃出生天。她只暗暗气节,自己这鬼命格,有时当真没话好说。一件寻常事,到自己头上,总会衍生极多波折。不涉几次大险,便好似不算圆满一般。 但也索幸涉险,武道阅历日渐丰富,武道愈走愈远。 李长笑哈哈一笑,心中却稍显凝重,因见张茉方才表情太过严肃,猜想此事不小,故此活跃气氛。插科打诨一阵,再入正题。 张茉抵达南海前,确风平浪静,但抵达南海,租赁一艘小船出行时,情况便大不相同了。张茉自信武功绝世,出海筹备甚是简易。只带一剑,一些吃食,一条小木舟,扬起帆来,便乘海风出海。 海上行数日,见海面有时漂浮修仙之物,她便捡起来,日后打算做一衣冠冢,也算让那葬海修士有所归。 张茉赶赴南海,本只是有感而至,并未抱有什么目的。打算回程时,忽见一群海匪作乱,她想:“好啊,既被我瞧见,便算你们倒霉!”于是跳上海匪船,将奸恶之人悉数杀尽。 又想:“此船留在海中,若被其它海匪捡去,又当用来作乱。我何不开去岸边,再拿剑毁去?”当即借海匪朝朝岸使去。 怪事便此发生,大海漫漫。张茉一日忽从梦中惊醒,又遇几艘黑船。那黑船已经围来,二话不说,便要展开围攻。 张茉虽不知发生何事,但自当抵抗,手中飞剑凌厉,与数人僵持不下,发现竟都是修士。但对方人多势众,张茉终于败下阵来,长剑被挑飞,再无反抗之力。 昏厥前,自知小命丢矣。依稀听道:“此女甚怪,武道好生强悍,杀是不杀?”“倘若修士,我早一掌毙了,但如若是武者…还需好好考量。”“先将此女擒拿,押在船舱当中,听唐坛主发落罢。” 听到此处,张茉两眼一黑,彻底昏厥。再度醒来,已经身受重缚,动弹不得。说道此处,张茉话语一顿,喝了些小酒,吃了些肉食,谈起当日之凶险,实不弱于遭除魔盟围攻一事,至今仍心有余悸。 张茉道:“擒拿我的,应是极恶宗人。此宗门无恶不作,按理说本该杀我。为何却不杀我,此事甚怪。” 李长笑亦道:“确实。”张茉道:“我醒来后,已难动弹,一人无聊,便各种猜想。我本猜测极恶宗远赴难海,怕是要搜寻鲛人族尸首,用作培育长生花粉。呀!一事忘记与你说了,大衍花宗的长生花粉,实是用鲛人制得的!” 李长笑笑道:“我知道。我曾去过大衍花宗旧址,看到你查的案件。我顺道接着你的后面,继续查完了。”张茉道:“原来你早知道了。”又将南海之事道来。 张茉被关押船舱,一关便是数日之久,期间动弹不得,不见阳光,不听声音,不饮滴水,不吃粒米。当时张茉便想:“这极恶宗手段残忍,不直接杀我,莫非是想将我活活困死,饿死此地?叫我受尽折磨而死?”心下无限绝望,自知船上有修士看守,张茉绝对打不过。但不愿放弃,还是运起“龟息延命功”,即便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也能维持生命体态数月。但却会愈来愈虚弱,愈来愈虚弱。 如此持续一月之久,事情仍未见转机。张茉说道:“我当时料定他们要将我活活饿死,想了好多,全凭一点不甘,死死撑着。”如此又过一月。张茉忽听船上动静。 第835章 惊天秘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道:“当日甲板传来数声响动。我原先只道,这船舱材质特殊,具有隔音之妙,我受困其中,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此刻方才醒悟,我所困船舱,虽确有隔音妙用,但凭我听力,倘若外面有人来回走动。我亦能觉察动静。这一月以来,极恶宗众人,想是离开船只,不知去了何处,此刻方才回来。” 张茉道起当日情形,她被捆地上,动弹不得,右耳紧贴地面,用出一门“探听”绝技。听得甲板上有人交流。 听得不大清晰,但隐约听到“布阵”“推海”“鲛人”…诸多字眼。当时张茉满心无力,自顾不暇,自己尚不知死活,便只稍稍留心而已。 李长笑道:“后来呢?”对这段经历大感兴趣,已觉察诸多不同寻常之处。张茉道:“后来舱门被打开,我当时趴在地上,看不清来人,隐约听得他们讨论。一人说:‘唐坛主,此人便是那被抓的武者。’那坛主说:‘还是女子,生得倒俊俏。’一人道:‘确也俊俏,要不…’坛主道:‘哼!’那人便不敢多言。” 张茉回忆道:“那坛主声音雄厚,我单听声音,便觉此人修养极高,只怕是位德高望重的人物。他们继续交谈。坛主又说:‘人家一女子,捆这么实干甚?’身旁人说:‘此女武道甚强,好几弟兄,险折她手。灵气耗得好多。’坛主道:‘竟有此事?武道修习至此,委实不弱,杀了可惜。倘若能传下去,定也更好。’身旁人道:‘所以不敢妄动,听候堂主发落。’坛主道:‘先关在此地,我等本便在海中,顺道寻一忘忧草,叫她服下,忘却此事,丢入海中。能活便活,淹死便罢。’身旁人道:‘如此一刚烈美人,岂不……岂不…’。那坛主冷哼一声,关门离去。” 张茉哼哼吃几口酒肉,玩笑道:“我当时只道,你们若不杀我,便是先给我饮几口水,吃几口饭也好,但虚弱至极,忘记说了。”李长笑道:“你太鲁莽,虽遇到极恶宗,乃是意外。但如若遇到残余鲛人呢?下次不可再行险事。”张茉道:“我这性子,你又并非不知。”张茉总陷险境,实与天性率直大有干系。她做事不算鲁莽,但更不算稳妥。欲行某事,常只需问心无愧,道义相合,便大胆放手去做。虽尽力做足准备,但不求十全十美。 其时单论准备,实已足够应对一般意外。偏偏张茉常遇“二般”、“三般”、“四般”意外。对于此事,李长笑、张茉均是无奈。张茉隐约已然习惯,唯李长笑在身旁,才可尽数杜绝意外。李长笑道:“后来你如何逃脱?那坛主怕有合体修为。”已知张茉口中坛主,应是姓唐名深,名唤唐深。极恶宗白虎堂堂主,道宗前魁首张魁一四徒弟,极北宗二把手。 此人委实不弱。李长笑初次与其相见,远非他之对手,无奈远远逃遁。现下再相遇,却是未必。 张茉道:“我又被关押一月,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憋屈得我,又气又急。盼你你也不来。你说说,你当时是不是也在,又故意看我好戏?”不住质问一句。李长笑连喊冤枉,他当时全在海底拾梦,欲入合体。倘若知此秘事,他定然出手相助。只因此事已超脱张茉能力范围。 张茉继续告知当日情形。自第二月开始,张茉虽仍旧滴水未进,但每日被投喂一颗“食丹”,状态渐好转。只极恶宗对她看管甚严,一次她意欲逃脱,刚动修为,便被某种力量压下。从此绝望。 第三月过半之日。当日月亮正圆,忽然船身一颤,忽从中断裂开来。张茉看准时机,跳入海中沉底,憋得一口气不敢露头。 听得天上有人大战,声势甚是骇人,两人对话之音阵阵,张茉得幸听见,其中一方是鲛人,一方为极恶宗。 鲛人方道:“极恶宗,你背信弃义,诓骗我等!”坛主道:“哈哈,我极恶宗,行尽恶事,你现在才知么?”鲛人一方道:“好啊,好啊,好个极恶宗。你到底是什么打算,一面骗我等推海,说人族将覆灭鲛人,为今之计,唯有将洪荒天下推进,与洪荒猛兽共抗人族。我听信你谗言,无数鲛人合力推天下,死伤不知几百万。你却偷我鲛人尸首!将我族当做长生药用。一面又助我鲛人族取回抬海念,说有此念,人族不敢放肆。我又信你谗言。那知你转头推了镇海楼,全赖我鲛人头上。” 唐深哈哈笑道:“哈哈,圣主之谋,岂是你能看透,你不过半步大乘,空有些狡诈,妄想与圣主博弈,自然满盘皆输。” 张茉听到此处,反知原委,心中万分震惊,想到扶摇圣地苏轻眉。普天之下,唯她一人称作圣主。 鲛族半步大乘道:“我…我子子孙孙,皆已灭尽。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共戴天!”问道:“我且问你,海眼是谁!海眼是谁开启。分明已经谈和,对两族都有益处,是那位大乘刻意掀动海眼!说!” 唐深则道:“无可奉告。” 鲛族半步大乘怒不可遏,凄厉痛哭,一时海浪席卷。张茉被海水卷入深处,不省人事。之后之事,便再不知道。 第836章 推海四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间之事,全发生在深海之地,所知之人甚少。张茉巧之又巧,卷入此事。又幸得福源庇护,留下一命,随海水卷走,漂在无穷大海中。 那极恶宗唐深、鲛人族半步大乘,二者谁输谁赢,战况如何,张茉自难知晓。她只知自己醒转过来,已飘浮在无尽海面。全不知深处何处,心下绝望更甚,又想:“海面无穷无尽,我纵有绝世武功,在海中密室方向,亦是难办至极,难保不会欲离欲远,说不及一生一世,从此都漂在海中。” 欲动手脚,绝望更甚,因极恶宗将她擒下,虽无意杀她,但十足惧她武道抵抗,故将手脚捆得甚紧,再手脚反折捆在一起。如此一来,手脚几乎动不了分毫,一人独漂茫茫大海,更是绝望至极。 李长笑同情望去,心想张茉若代表武道,极恶宗等人代表仙道。现阶段武道虽已不浅,但仍旧处于饱受欺凌的处境。张茉暗暗恼恨,这李长笑不安慰也罢,那目光尽她好生羞赧。 索幸运气不错,其时海上雨水甚多,张茉饮雨水,吃海鱼,加之神功护体,倒不至被饿死。但仍有危险,倘若遇到残留的鲛人一族。张茉用过长生花粉,定遭必死危机。万幸上天的作弄,已到此为止。南海鲛人几乎灭尽,一路飘流,却也并未遇到。 海况复杂,有时遇到海水急涌之处,张茉难免不喝几口海水。她这般处境,唯有胸腔憋得一口气,方才保持飘浮。反因此事,练就一种呼吸技法。但若想处境更好,仍需寻一飘浮之物倚靠。 捡得一块木板,从此处境便好了许多。太阳东升西落,张茉自觉自己越漂越远,纵使海匪、海盗都未能涉及这片海域。 张茉道:“当时我知道小命休矣,这般狼狈,惨死海中,实在万万不甘。”因说得绘声绘色,桌上酒菜皆已泛凉。李长笑问道:“之后呢。”张茉道:“一口气说了好多,你叫我缓缓。”喝几口酒,喘几口气。 但觉口干舌燥,酒水不好解渴,便喊店小二再上一些凉烧水。大饮几杯,方见才讲述之后事情。这一程奇遇未止,可谓一波三折,连绵起伏。 张茉飘不知多久,但观日升日落,怕足有三把月余。说及此处,特异补充道:“我这衣物,线至大有讲究,纵使在海水漂四五年,也不会被海水服侍,且纤尘不染。你莫把我想得太狼狈。”李长笑道:“自然,自然。”张茉实不是自夸,其时她武道修为已深,寻常衣物,动辄即破,委实不堪。故一身彩裙别簪,皆以特殊材质而制。简单海水冲击,奈何不得半分。 再说张茉自己,虽确实狼狈,但容貌一绝,眉宇间英气不减,自有落难的美感,倒不算丑态百出。 飘浮到第四月,忽觉水流变急,张茉觉观望太阳,见其东升、西落,判断何为东向,何为西向。但绝自己禁朝南漂。当时心中灰暗:“我若朝北漂,遇到人族船只,尚且有一线得救生机。可偏偏朝南漂,越飘越远,我偏偏动也动不得,只能随波逐流。老天爷是嫌一剑杀我,叫我死得太痛快,故意这般折磨我么?”恨得牙痒痒。 李长笑道:“怕不是意外。你遇到了拒南流。”张茉奇道:“我当时便觉此处水流甚异,但何为拒南流?”李长笑道:“推海大计你可知晓?”张茉道:“自然。” 昔日二元宗遗址一行,张茉便在李长笑身侧。对修士历来大事,自有耳闻。但对二元宗的记事典籍,研读得不如李长笑精细。只知有其事,但不知事情当中诸多细节。李长笑道:“推海大计,亦是惨烈,人族精锐尽出,将洪荒天下推离扶摇天下。推海大计虽有一‘推’字,但绝非用蛮力挪动一座大路那般简单。否则洪荒天下的猛兽,便不能方推回来么?难道洪荒天下的蛮力,会比人族扶摇、昆仑弱么?” 张茉深表赞同,此言大是在理。李长笑道:“其时洪荒作乱,人族难以抵挡。论杀力、论蛮力洪荒为最。每遇拼杀,人族总损失甚大。但人族亦有优处。便是对天地之感悟,会借住万物之大势。” 说归那推海大计,计划之周密,用人之多,牺牲之大,当真几天几夜难言说尽。李长笑知晓张茉身为武者,对修士手段之玄,多难言理解通透,若大家论述,大赞先贤,难免“对牛弹琴”,说得不得劲,听得亦不得劲。故长话短说,当时推海大计,大致有数个阶段。一位择海,既将扶摇天下推至那一片海域。二为造海,为那片海域造就无解困局。三为推海,这一阶段最为复杂,人族当时并非一股脑顶着洪荒天下,推向目的地。洪荒天下虽多为猛兽,智谋不如鲛人、远虑不如人族,但绝不愚笨。 人族为完成此一大计,运用数百计谋,其中为总策划者,当时神算宗的宗主“笑苍生”,将一切能算尽之事,一一算尽,这才完成此一大计。大计既成,他当场神魂举灭,葬入无尽大海中。可见此事涉及之复杂,足将一名天下第一算士,生生当场算死。 第三阶段大计即成,局势已定,这时洪荒天下方才后知后觉,但已无可挽回。人族余下强者,完成最后一大计“封海”。如此这般,牺牲无数精锐,密谋不知多少年,此计终成。 第837章 黑金神刀,人畜出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当时事迹,李长笑虽皆一笔带过,言语简单平淡,既无慷慨激扬的陈词,也无抑扬顿挫的语调。但就这般平直论述,已令张茉热血沸腾,心想无论什么时代,皆不乏波澜壮阔,意气凌天的壮烈之辈。又想自己武道修行,若能将武道走出模样,传出模样。日后人族面对外族,多得几分自保力,便也是心满意足了。 李长笑道:“你所遇到的‘拒南流’,便是封海产物之一。你竟到了那儿,处境当真危险,当真危险。”连说两声危险,表情亦渐凝重。 拒南流距离洪荒天下依旧甚远。但水流裹挟,便再难脱身,届时只会离洪荒天下愈来愈近。倘若入了洪荒天下,更有沦为“口粮”“人畜”之危。 洪荒天下周遭海域,又九重“拒南流”,一层比一层激,九重拒南流,便足以叫大部分猛兽难出大陆。再者,周遭海域无数迷宫秘境分布。稍不注意,便在秘境中迷路受困。 李长笑念及此处,也觉万分庆幸。张茉此刻与自己对坐饮酒,而非仍困在海中。不住继续问起之后事情。 张茉听李长笑说起,方知自己当时既已陷如此险境。自己脱困壮举,实胜过“花粉迷林”那次。但却不觉自得,深知上次脱困,自己全仰仗福源眷顾,命不该绝。她个人所能左右的情况甚少,大多时候随波逐流。 张茉遇到拒南流,遭海水裹挟,不得向南。当时张茉粗略估计,怕日行数千里。如此危局,张茉反而淡然,心想:“老娘都这样了,还能多糟?要来什么便来罢!”任由海水冲击。 如此又飘月余,忽见一艘木轮,似在与浪潮抵抗,欲朝北去。张茉看得清晰,心中大觉奇怪:“此处离扶摇天下已经很远,怎会有船只到此?再且说了,这船只样式,似已是几百年前的产物,当今天下,凡大型船只,皆容有天机道成果。” 但又想:“既朝北去,又是船只,我如此朝南漂流,绝非好事。不如试试求其搭救。”心下已有良计,喝一口海水,再高高吐出。 水柱足有百余丈高。立时被船中人觉察。四五人站自甲板,衣着朴素,指着张茉方向道:“那是什么,竟射出百丈水柱,莫非是甚么大鱼?” 其时海上正起大雾,大轮显眼,张茉目光锐利,相距数千丈看得清晰。反而船上之人,想看清张茉却大大不易,一时猜测四起。 五人各道:“莫非是上尊传呼?”“呀!确有可能,快过去瞧瞧。”“上尊传呼,切不可怠慢。船上尚有些贡品,待会到了附近,便传投给上尊享用,我等切不可失了尊卑。”“有理!”“有理!” 便使将大轮而去。 张茉见大轮驶来,本觉自身得救,心下一喜。但立时又想:“不对,我这身束缚,连我自己都奈何不得,旁人怕也决计难以解开。他们捞我上船,若要对我不利,我岂不又任人宰割?此地如此偏远,纵使是平日好人,到此怕也难掩恶性。且我生得貌美,难保旁人不起异心,倘若欲行不轨,还不如就叫我海上漂着。”张茉一番设想,绝非多虑,她样貌自不差,海上飘浮已久,太阳虽烈,日日照射,竟不见肤色变黑。如此落难美人,孤零零飘在海水,船上若有男人,起色心、异心已是必然。 于是大轮驶来,张茉反想:“我何须与他们碰面,只需借着大轮,脱离这片浪潮即可。”使出“千斤坠”的寻常功夫,噗通一声沉入海中。 大轮驶到。五名男子跪在甲板,喊道:“上尊传呼,可有要事分布?”五人五体投地,浑身颤栗,甚至不敢乱看。久不听回应,更是浑身颤抖,惧色难掩。 张茉虽沉入海中,却听得清晰,心中好笑:“原来将我当做他们上尊了。这伙人怕是海匪一类。我更不可露面。”正这般想着,船上之人又道:“上尊,我带了贡品孝敬您。”说罢,便朝海中投入许多东西。 张茉好奇观察,当即眉头一骤,那投海之物,竟是大大小小,被大火炖煮过的头颅。张茉一惊,反复琢磨“上尊”“贡品”几处字眼,忽然醒悟:“呀!这些人是人畜!他们自南朝北,怕是欲去扶摇天下。我更不可泄露行踪!”沉得更深。她双掌尚且自由,一扇接着一扇,虽难以抵御海水潮流,但四下移动尚能做到。 她潜入大轮船底,手指嵌入船板,被大轮带着离开了拒南流。之后又如此航行数日,张茉微松一口气。但仍然大觉苦恼,一日不得自由,她便一日受制他人。 但天无绝人之路,如此又行七八余日。她忽见海中飘浮一把锋锐小刀。此刀上着淡黑光晕,她想:“不知此刀有无用处,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右手爆发吸力,将小刀握在掌心。一条金鱼游入小刀,以金鱼御物,切割绳索。意外之喜,竟将困扰已久的绳索均切割开来。 说到此处,李长笑忍不住拱手作揖,道:“恭喜恭喜。”张茉啐了一口,这段大难说险自险,但说不险,却也不险。从落难到脱困,全是命运使然,她只不过随波逐流。 张茉道:“这便是那把小刀。”她掀起右腿一侧的裙子,见一柄漆黑小刀绑在大腿处。她取出小刀,拍在桌子上,其上残留女子幽香。自被救一命后,张茉尝将此刀贴身携带,但百十年间很少动用。李长笑取到手中,细细观察,道:“此为黑金神刀,乃为神物。” 第838章 人之畜,性本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先有众仙推海,后有万仙填海,无尽海域中,神物遍地,实不稀奇。李长笑轻抚摸黑金神刀,真假、梦境诸道交织,顿知此物来历。本是远古强者“黑王周断命”得佩刀,曾用以杀神杀仙杀佛,出刀煞气纵横天地,凶名赫赫,巅峰时期,更号称无物不可劈,无物不可斩,连山势,海势,地势,气运都怕此刀不及。 周断命参与推海大计,葬身大海,一身传承、神器自然遗留大海。这等神物,本不至在海中流浪。鲛人族定当拾其收藏。修士素来以“器”为尊,一盛名强者,常有傍身利器。这点鲛人尤其羡慕,因造器天赋极差,空有狡猾头脑,却无创造性,鲛人族锻器一道向来凋零。黑金神刀自也被死死收藏。 只后来海眼肆虐,此物随海底剧变,重幸流浪海底,亦属正常。如此说来,张茉能够脱困,确是福源使然。因这大海渺茫,瞧给她碰见一柄神刀,便入海中捞到一柄钢针。 李长笑将此刀来历看出,告知张茉,也好叫她知道,自己是托了那位前辈的遗泽。张茉心中默拜,对那周断命前辈好生感激,想着日后,用这宝刀,为那前辈立一道刀冢,也算不枉费那茫茫大海中,千里迢迢外的救命之恩。 张茉回想当日庆幸,至今后怕。倘若遇不到此刀,纵使回了扶摇天下,亦是任人拿捏的羔羊。难道天底下坏人少么?自己手脚难动,除却极恶宗外,绝难有人能解开。被谁人捡去,瞧见自己容貌后,只怕纵无邪心,也渐滋生邪心。 说到此事。两人已从早聊到晚,从太阳初升,聊到残月挂枝头。只还未讲完,那段经历事情太多,两人时间充裕,正巧人海相遇,自也无需“长话短说”。只求“长话长说”,将一切一切,说清道楚,说明说白。 这当口,夜色已黯,讲了半日,张茉历经曲折,总算脱了困。说到此处,她语气中大松一口气,语调顿时轻快不少。可见当日脱困,只怕全身如卸重担。 张茉喊一声“倒酒”,待李长笑将酒杯倒满,她豪气一饮,再将之后事情道来,心想憋屈历史总算说完,接下来可到扬眉吐气了。 她好不易脱困后,便想:“此地离扶摇天下甚远,当误之急,是想办法赶回扶摇天下。只我一不知身处何处,二不知方向,纵使依循东升西落,大致断名方位。但随时间推移,定有偏差。加之海浪拍打,海浪影响,我纵有天大能耐,怕也难一己之力回归扶摇天下。”方知此刻困境所在,索性活动活动手脚,恢复自由,主动权便既掌握在手。 张茉便想偷混入此船,皆船中海中舆图,方向盘。但一不知对方实力如何,二不知对方人员布属,自不敢贸然进入。于是想一妙计,再次假扮“上尊”,吐出百余丈水柱,吸引船中人畜注意,借机潜入船中。只需倒出一二物件,纵然无需乘船,凭借张茉武功造化,已可游归扶摇天下。 于是她再吐水柱,计划顺利,果真引起人畜注意,对水柱又拜又敬,一时半会竟不敢抬头。张茉心想:“此事亦大大冒险,他等以人类头颅祭拜。我若行踪暴露,又打他们不过,难保不成其中‘祭品’,被投入大海当中。”箭已在弦,纵然懊悔也是无用。张茉运起无声轻功,潜入船舱。万幸无人发现,张茉心神更定,既发现不了自己,想必实力相差不会太大,纵然被发现,亦有反击之力。 但素怕机关、毒气、险境一类,仍不敢大意,一不三顾,潜入船舱,顺利盗得海上舆图,外加方向罗盘后,张茉本已打算遁逃。但途中深入船舱,竟见不少人族被关押铁笼内,他们双目无神,神情麻木,宛似一根木头,一块石头,人家斩他手臂断他手指,他们会痛苦会哀嚎会尖叫,但偏偏不会挣扎,不会反抗,好似生来该当如此。 张茉古道热肠,习武多年赤心不减,见人受苦受难,常想尽力帮忙。但见得铁笼内众人,竟想:“他们人性已消,如何能救?想必这便是人畜,人与牲畜无异。仿佛生来便是被杀、被吃。”悲从心起,又想他日洪荒天下降临,人族…倘若全无抵抗之力,子孙后代莫不是也沦落如此下场? 张茉心中惊惧,万分不愿,更加坚定传武之心。或许他日猛兽降临,武道亦敌不过骇人凶兽。但人族总归因此,会多几分反抗之心,不至如此浑浑噩噩。 这时,忽听有人走来。张茉隐入黑暗中,偷听来人说话。 一人道:“神仆大人,今日晚宴,吃甚么好?”那神仆道:“薰制肉食早已吃腻,今日吃些新鲜的。你挑一肉羊出来,烹制几道美食罢。”一人道:“可这些肉羊…是孝敬海中神尊的,我等仆从,是无权……无权…” 那神仆道:“嘘!你小声些!话虽如此,但此事就你知,我知,过过口福又当如何?你今夜来我房间,我俩私烹肉羊,你带好酒来。”那人道:“好…好吧。全凭神仆大人做主。” 张茉心中震怒,心想这些人畜,实已不将自己当做人看,那猛兽吃人也罢,他们同属人种,竟将同类试做不可多得的美味。千方百计偷偷品尝。 张茉已有杀意,但更想探知几人,因何前往扶摇天下,便强敛杀心,静观其变。 第839章 洪荒大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便藏在船中,伺机行动。说到此处,李长笑捏着下巴道:“人畜可追溯到远古时期,人、兽两族对抗,被抓捕去的人族。但忠义之辈,纵死不肯降,残余的自然是贪生怕死,买族求荣之辈。其后辈受其熏陶,劣根深重,做出这等恶事,实不意外。” 想起大余香火神,亦是人畜为乱。张茉道:“确然如此。之后我发觉船中人畜,实力均不如我。并非修士,并非武者,但亦驾驭了超凡之力,气力、凶险远非常人所能比。我自可轻松祭拜,但扶摇天下其它武者,对上他等,怕是大觉棘手。” 李长笑道:“洪荒猛兽实得天地独厚,天寿悠长也罢,便连天生的力量。便叫人族苦修千年万年,也难以跨越。”说及此事,实不包括自己。他现下倒手头痒痒,想与几名大凶交一次手。张茉道:“前程确实令人堪忧。我当日潜入船中,见那位神仆、与其收下,挑选一女子杀死,美滋滋吃其血肉,神态间已全无人色,尽是兽性。我本可出手搭救,心想:‘你挣扎罢…纵然只挣扎一下,我便冒险救你’,可我看那女子从生到死,全无半点挣扎之色,竟将此当做理所应当,再痛再疼也自个忍着,直到死去。我纵然相救,也心中无力。” 李长笑严肃道:“此事不能怪你。”他喃喃道:“我倒希望,你更自私些,不必总为救他人而冒险。”张茉一愣,旋即心中欢喜无限,自知此话何意,接着道:“我到底没救那女子,但偷听两人对话,知晓洪荒天下,如今已万兽为尊,人畜地位最低。但纵然是人畜,也细分为三六九等。地位最尊者,乃为‘神仆’其次‘神奴’,再之后,则是‘裸虫’、‘祭羊’。” 李长笑心道:“如此分化,人畜自己便争斗不休,何来反抗。洪荒猛兽性情暴戾,但绝对不傻。日后对上,万不可小觑。”心下已暗为日后准备。倘若真有一日,人族再无修士。自当是“天塌了,高个子顶着。”他这高个子,也该顶一顶天了。 张茉道:“洪荒天下的猛兽,在人畜口中,皆为‘神’、‘上尊’等称呼。而对扶摇天下、昆仑天下,洪荒猛兽则称呼为‘陆蚁’。既陆地上的蚂蚁,可谓轻蔑至极!”说罢,张茉一拍桌子,虽未曾会过洪荒天下,但仇恨已心中埋下。此乃种族之仇,种族之恨,自然而然自心底迸发。 李长笑淡笑道:“蚂蚁未必不可掀象。”淡然自若。张茉道:“我探知,那人畜此来扶摇天下,全只为渗透。洪荒天下,欲将扶摇天下,乃至昆仑天下的人族,当做人畜对待。洪荒猛兽前排神仆进入扶摇天下,通过政变、窃位,成立大大小小国度。随后宣扬‘猛兽图腾’,宣扬‘洪荒崇拜’,待日后洪荒降临,自当是从灾祸变为‘神迹’,变为‘祥瑞’。” 张茉道:“本万仙填海前,洪荒天下此计,是决计难成的。因为天下修士甚多,能人奇士甚多。识破其计谋不难。但万仙填海,人族一落千丈,天机道虽兴,却暂为能挑起大梁。若非我机缘巧合,装见此一大计,怎知洪荒天下纯此歹心。而且人畜外形与人族无二,一但进入扶摇天下,纵我有天大本领,也难寻出来。这百年间过去,世人被渗透多少,我甚至不敢猜测。”语气万分无奈。李长笑诧异,不想沉睡百年,暗流非但未止,还更为激涌。 张茉又道:“这百年间,我有意关注此事。确见宣扬‘兽图腾’的国度渐多。”说到此处,她面色突变奇怪,问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和一个叫王如意的帝君颇熟?”李长笑奇道:“你又怎知?”张茉暗道“果然”,说道:“兽图腾国度自南而起,渐向北蔓延。其时王如意执掌大余,对‘兽图腾’国度亦是万分厌恶。我曾与她多次合作。她乃天下人族气运深系之人,我能有幸见她,自当万分荣幸。且她虽是帝王,威严自威严,私下却无架子。我曾在大余担任几年将军,征战兽图腾国度,与她私交甚秘。” 张茉道:“偶然间得知,你也在大余留下好多事迹。你啊你,你啊你…”后来两声“你啊你”,已有无限惆怅。只道此人误了多少女子,欠了多少情债。但转念一想,又怎能怨他。要怨只能怨世道,怨江河,怨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偏偏怨不到人。 李长笑亦是轻叹,并未接话。张茉又道:“可打仗终究讲究师出有名,那人畜委实狡诈,通过各种手段,建立大大小小国度后。竟伪装明君,励精图治,简直比明君更明君。但其宣扬‘兽崇拜’的事实却无可改变,底下子民,纵使享得一时安宁,长此以往,渐被教化为畜,人族必将消亡。王如意在大余内,威望一时无二,强行灭绞那些国度亦是能做到。但我终究不忍坏她名声,思前想后,还是辞去将军一位。专刺兽图腾国君,对症下药。” 张茉道:“如此确有作用。但我名声却也渐渐变得不好。那除魔盟欲要联手除我,除了觊觎我身上功法外,怕便是借助此事,大作文章,否则何至这么多人响应?” 李长笑方才弄清始末。不想一场除魔大会,竟牵涉甚大,内藏如此多曲折。 第840章 神仙难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背负骂名,但仍未能阻止人畜大计,扶摇天下出现“拜神教”,虽不算大兴,但扩张之势从未止过。其中“神”指洪荒天下诸兽。近百年间,已有些许百姓被教化,深信教义治理,甚至主动宣扬洪荒崇拜。张茉杀人畜自不手软,深知其卑劣本性,实已难算“人族”。但这些受蛊惑的教徒,本只是无辜百姓,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这数十近百年过去,此事一直无解,萦绕在怀,不知如何是好。反渐渐招揽骂名,被称为“魔”。张茉这等行径,不知情人眼中,确与魔无异。拜神教虽祸心甚重,但隐藏甚好,为宣传教义,甚至与人为善,叫人皆称其好。 洪荒天下,亦有狡猾之徒。竟想用这等手段,为他日洪荒降临,人族灾祸,伪装成神使救世,人族福泽。不知觉中,便叫人内部矛盾。当时又无修士御敌,如何抵挡? 李长笑不住有此担忧,思前想后,说道:“暴力手段,终究难以扼杀教义。”张茉道:“这该如何是好?”李长笑道:“他日洪荒降临,我若打他们不过,上面的人,若也打他不过,人族依旧危矣,有无拜神教无二。”张茉道:“话虽如此,但拜神教如此猖獗,荼毒我天下百姓。怎能坐视不理。” 李长笑道:“自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吧,此事我帮你照看,你安心求武便是。”张茉道:“你这懒鬼,到时睡上一觉,天翻地覆都不知道。”李长笑道:“我若管不过来,自当…寻人帮帮。”指了指上头。 张茉想到“李寻道”,只这位神人,甚是神秘,若无些手段,真不好寻他见他。张茉对合体以上修士,始终有所恐惧,除了李长笑。故从未想去寻那大乘坐镇。 两人谈论到此,夜已深静。张茉久违自由,舒展手脚,心情舒畅。吃完晚膳,回房休息,不住躺在温水中浸泡。她身上衣物,已连穿数月,因绳索挤压、摩擦已全是褶皱,但所幸用料深贵,轻易不会破损。 张茉想了想,将衣物洗净挂在床头,翌日,阳光射入客房,衣裙、亵衣、鞋袜皆已晾晒一干,她理好长发,别好发簪,穿束好衣物,俏生生一武道大宗师,便又全然站在房中。张茉历经波折,阅历丰富,一身气势实已不怒自威。加之她眉宇间颇有英气,不似寻常女子般娇滴滴。面貌却又十分俏美。行至街上十分惹眼。 张茉细心理好发簪,今日串了三支银簪,末端有珍珠吊坠,衣着彩色长裙,裙下是一双黑色长靴。如此推门而出,顿叫店小二,来往客人望了动作,齐齐向她看来。 张茉心中觉得好笑,想着如今的扶摇天下,好多人都是她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辈,还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自己这岁数,纵使是在武者中,也算是“老妖婆”。想到此处,不禁自嘲一笑。又见李长笑的房门紧闭,低啐了一嘴。那死酒鬼臭剑客,定然还在呼呼大睡。 殊不知,张茉此刻神态,那似几百岁的武道宗师,更似年不过三十,风华正茂,却含羞待放,娇柔媚态的寻常女子。如何叫人不驻足过往。 张茉喊醒了李长笑,两人一齐下楼吃早膳,一地有一地风情习俗。此地早膳多是吃一种糯糯团子,乃为咸香口味,一巴掌大的团子,就着清水下肚,可扛到下午不饿。且售价便宜,十分务实。 李长笑付账时,自主后退半步,张茉风情万种,又万分无奈的剐了他一眼,无奈取出钱囊,付了价钱。瞧那小摊主岁数好大,为求营生,甚是辛苦劳碌,便偷偷多给几文。 两人身材皆属高挑,行自街中有极多瞩目。李长笑一口咬下糯糯团子,发现这东西好生粘牙,咬不断一时又咽不下,心中哈哈一笑,觉得甚有意思,只记得团子难吃,却全然忘记了是什么味道。 张茉也有此困局,她本维持矜持,小口咬在团子上,但几次用力,竟见团子不断,方缠在嘴中。到了此时,方觉进退两难。想着自己如若吐出,一来太过失礼,万万不愿李长笑看到。二来浪费粮食。只能假装无事,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吃入口中。 到后来,糯米团子全在口中,两颊鼓起,张茉眼睛左右一撇,见李长笑捶胸顿足死命往下咽的模样,不住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口。又想那李长笑生性放荡,做什么事情,都无人觉得奇怪。甚至不算出溴。但自己可不一样,身为女子,仪态间的规矩,总比男子多得多。若叫她也这般捶胸顿足,只为咽下一团子,那是万万不愿意,便是街上无人,也过不去心中那关。 可又无良策,只好用袖子遮住半脸,边走边尝试咽下肚中。张茉、李长笑实是吃了见识不足的大亏。 这种糯糯团子,当地名叫“一口断气酥”,唯一吃法,是一口气吞下,万万不能咀嚼。一但咀嚼,沾满口腔,再想朝下咽,便是万万不能了。若糊在嗓子眼,或是堵住气道,更是“神仙难救”。本只本地人才尤爱这种团子。外地人若想尝鲜,卖家定会出言提醒,甚至从旁照看。 但两人来去甚快,方才那卖家回过神来,两人都已走远。哪来得及提醒。李长笑动作虽不雅,但终究成功吞下。心想:“这地方的人,定然极其具备抗争精神,否则何止吃了早膳,吞个团子,也这般辛苦。确也算不错的美食。”这才慢慢回味团子咸香。 张茉抗争却尤未结束,心中暗暗叫苦,实也是在赌气,不信自己不用修为,不用武道,便连个团子也奈何不得了? 第841章 张茉要报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就这般,张茉袖子遮脸,走了整整一路。李长笑后退半步,看她背影暗暗发笑。张茉也知道李长笑在笑她。心中一面生气,一面大觉窘迫。行至一处湖边,张茉跺了跺脚,转身到右侧,发出“呜呜”几声。意味不言而喻,生起了小孩子脾性,说“你别看我,我不给你看了。”于是一个人,还在嚼那糯米团子。 最后深感绝望,无奈动用修为。手指抵住下巴,武者的力量注入口中。裹挟着糯米团子,送入腹中。这才解决此次“危机”。 两人在镇上闲逛半日,购得各种生活用具,回到客栈,付了房钱,坐上马车离开了城镇。一人坐左,一人坐右。马车速度不快,由城镇驶入林间驿道。 山野间清风吹拂,夹杂树木草叶清香,以及淡淡水雾清凉,从皮肤划过,十分舒适。张茉背靠车厢,慢慢享受这一路程。虽与李长笑在一起,她大糗小糗不断,但总归是愉悦的。好似万事万物,都跃然活泼起来。微风是可以摸的,鸟雀鸣叫是悦耳的。便连路边小草,也翠绿得生机勃勃。 人间难得几回闻。张茉又想,人这一生,寿数终究有限,好多故人朋友,见得一面便少一面。心中淡淡忧伤。 李长笑每到一风景优美处,常会拍拍马背,叫它走得慢些,再慢些,如此一来,那路边的美景,他便能多看两眼,记在心中。 李长笑问起张茉之后打算。张茉十分迷茫,想起自己遭徒弟背叛,这半生传武,好似以失败居多。 张茉道:“我那些徒儿,倘若真能威胁到我,我反倒欣慰。可偏偏连我剑阵都难破。”心头五味杂陈,既有恨铁不成钢,也有被背叛的恼怒。 李长笑见她神情低落,便笑道:“走吧。”张茉道:“走去哪?”李长笑道:“我帮你把那些不孝子孙,全暴打一顿。你这师尊,要护你徒儿么?”张茉道:“一群逆徒,有甚么好护的。”李长笑道:“那不便成了。” 张茉道:“哼!那花白白擒抓我后,得意得很,我还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她也尝尝我的滋味。”李长笑道:“她可没你这神功,关入封魔匣,非得发疯不可。”张茉道:“那是她的事。”腹黑一笑。与李长笑待得久了,渐也学到了几分精要。 于是两人报复江湖的行动,便即展开。第一站,自是拜花教的教主花白白。那日从圣教分坛逃回后,她休养月余,体内伤势均已恢复。 这日出关,教众女弟子罗列数排,齐声恭贺:“教主武功精进,一统江湖。”花白白以往听得此话,每每心中欢喜。顶尖武者中她最为年轻,心机最深,自觉一统江湖,不过迟早的事。 但历经此事,张茉口中一个核桃,险要她小命。已觉张茉如若不死,统一江湖这等壮举,怕是万万轮不到她。 想到此处,花白白一怒,怒斥了众弟子一顿。她言语刻薄,一个一个骂去,众弟子敢怒不敢言。偏在这时,张茉突然踢开大门,闯了进来。手持封魔绳,如此一甩,便捆住花白白右手手腕。 花白白惊丢了三魂七魄,强提精神御敌,但心下已经暗暗叫苦,哀嚎:“吾命休矣,吾命休矣。”自觉无望。 两女争斗,初一交锋,花白白已呈败势。张茉手腕一抖,见那绳索宛若灵蛇,将花白白左右手手腕捆定。花白白失了双手,被她牵制来,牵制去。花白白自知不是对手,慌乱下责令手下教众救她,那知无一人敢伸出援手。花白白破口大骂,骂得甚是难听,拜花教众弟子反而齐想:“这教主喜怒无常,被抓去才好,不然定有我等罪受。”,更不愿出手。 张茉冷笑一声,右手一翻,从口袋中取出三枚麻核桃,噗噗噗三声精准卡在花白白嘴中。 旋即手一翻转,见那封魔绳宛若长鞭灵蛇,死死将花白白双手,双腿捆住,再扎入封魔针,套入封魔铁衣。这江湖中威名赫赫的一教之主,就这般被当众掳走。只留下一众茫然的教徒。 张茉道:“你这婆娘,与我也算有些渊源,我不杀你,但也叫你尝尝那滋味。”将花白白丢入封魔匣中,用力合上。一时心情舒畅,一直来,都是她受制于人,今日总算扬眉吐气,反去掣肘他人。 张茉斥道:“兀那车夫,瞧甚么瞧,还不老老实实赶路。”李长笑笑道:“你比她还霸道。她可没少我工钱。”张茉嗔道:“还要工钱,想得美,我不但不给你工钱,你还得帮我出力。那些逆徒,全交给你教训了。” 李长笑自知这层深意。张茉倘若出面,这欺师之罪,绝不是皮肉之苦,教训一顿,简简单单便能歇过。自古欺君、弑父、欺师,皆属头等大罪,你死我活,绝无干休余地,轻则废除武道修为,重则当场击毙。张茉一但露面,自是追究“欺师”大罪。如此一来,江湖中德高望重的武者,怕是要死伤近半。 张茉终究于心不忍,世间武道,还需他等传扬,这座她一砖一瓦,慢慢垒起的殿堂,她不愿因各人仇怨推塌。 但此仇不报,便又委屈了自己。心中万万不得劲,思前想后,自是李长笑出面最好。总让他看戏,这次非逼他出手不可。张茉心想:“逆徒们,为师再赐你们一笔机缘,日后好自为之罢。”觉得李长笑打过,便相当于自己也打过,此事就此歇过,不必再去追究。 李长笑也觉好笑,想自己堂堂合体修士,竟莫名其妙成了打手。他撸起袖子,应下了这份差事。但李长笑打人,想来痛完一时,再痛一世。缠绵不休,噩梦不止。 反倒确是他出手教训最为合适。 第842章 移山填山,仙人伟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指引方向,李长笑驾驭马车。第一站是鬼刀门。鬼刀门门众上千,立在一雄伟山头。那山名唤“鬼刀山”,西首方向被削去半边。其上刀气附着。正午阳光一照射,便如镜面般反光。 张茉、李长笑的马车,便从西面而来。与鬼刀山相隔七八里地,便觉阳光刺眼,天气灼热。抬首望去,见那鬼刀山好不威武,西面的山体被削成石镜,将阳光全反射向西面。 因此西面草木茂盛,但其中居住的十三条村落,便是有苦难言。称那鬼刀山为“太阳山”,夏日本便暑热酷晒。再经此山一照,简直不叫人活。 李长笑与一农间老伯交流。那老伯告知,正因那“太阳山”的存在,每年邻里十八村,都有不少人生生晒死。村中层集结人马,上山讨要说法,但鬼刀门势大,门下弟子数千人,各个身怀绝技,即便是当地的国度都不敢招惹。寻常村民,又怎能讨到便宜。 李长笑听得此言,笑着拍胸脯,告诉那老伯,他正巧要去教训教训鬼刀门门主。这件麻烦事,他顺手帮他们料理了。因为顺手的事,就不收取筹钱了。 吓得老伯急忙拦在车前,不让李长笑通行。生怕这年轻小伙子,一时冲动,上山讨要说法。到时被人挑断手脚,再丢下山来,可便是件大大惨事了。于是苦口婆心,百般劝道。说李长笑生得年轻,又有个这般漂亮的媳妇,千万莫要逞那一时之勇。此间之事,不必他去料理,纵然他去料理也是无用,因为山镜已形成几十年,寻常人便是在石头上留一划痕,都千难万难,更别说破坏山体镜面了。 苦口婆心。老伯口中的媳妇,自然指待一旁的张茉。张茉听后,发出银铃般的轻笑。老伯顺势而上,说:“你瞧瞧,我若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婆娘,找一山洞,关起门来,自个过日子去。哪敢多管别人闲事。” 见老伯愈误会愈深,两人也懒得开口。李长笑向来随性,不愿事事解释清楚。李长笑驾着马车离去,临走前笑道:“老伯,我去找鬼门刀麻烦,就是为这婆娘报仇,避是避不开啦。” 老伯一愣,望着李长笑离去马车,摇头轻叹:“情之一字。那姑娘定叫鬼刀门糟蹋了。那男子拼死也要讨要说法。拉是拉不回来了。” 离去后,两人谈起农间老伯,均觉好笑。李长笑慷慨,觉得老伯老实善良。总愿意见好人多一分福气,于是随手一挥。清风裹挟福气,落在老伯身上。 李长笑朗笑一声:“走喽,讨麻烦去。”张茉随后道:“讨麻烦去。”马车停在山脚。余下路程,便是一人独上了。 张茉嘱托道:“你辛苦些,一人至少给一拳。韩三刀往死里打。”李长笑活动活动筋骨,做出放心的手势。 张茉左右环顾,见一石凳,便经坐上下,双腿交叠而坐,饶有兴致看着好戏。一鬼刀门弟子,见有人闯山,大喊:“那小子,你干什么来的!此乃山门重地,速速退回!”言罢,已伸手来推。 李长笑面带微笑,一拳打其脸上。那弟子飞出七八丈,摔进湖泊中,再不醒人事。李长笑出手缓慢,但偏偏叫人无法躲避。一拳一个,一步出十拳,很快将周遭的弟子料理完。 张茉相隔不远,看出端倪后,不住背生冷汗。她想着自己已能和化神修士掰掰手腕,纵不如修士精妙,却自是不差。但见李长笑出拳,假想自己面对李长笑。却也觉与那众多山门弟子,并无二者分别,怕连一拳也难避开。 张茉惊叹,李长笑的法实在太深太深,道实在太玄太玄。旋即又替他开心。她一人观望,嫌太过无趣,便打开封魔匣,把花白白拉了出来。花白白此刻处境,与当初的张茉一时无二。皆动弹不得,大好娇容,全是憋屈愤懑的表情。 花白白看清李长笑真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两人是一伙的。李长笑觉得这般打人,实在太过无趣,于是右手握拳,悬停在空中,让他众弟子自己来领拳。 张茉忽然想起,百多年前,她有一位弟子见到她后,便问她:“师尊,有没有一种掌法,是叫别人自个挨上来了。弟子想学。”张茉当时道:“这孩子,脑袋烧糊涂了。武道虽重创新,但也需脚踏实地。” 现下想起,张茉立知那弟子,当初是遇到了何人。不自觉两颊发红,心道:“这怕不是拳法,而是术法。莫说你了,便是为师也学不上来。”李长笑径朝山头行去,很快不见他身影。 其时鬼刀门门主韩三刀,正在召开高层会议,商讨换宗事宜。自擒捕张茉失败后,韩三刀便惴惴不安,思前想后,改换门面,或可暂避张茉的追债。 本正商讨到关键处。忽听门外一阵嘈杂。紧跟着一弟子被踢飞而来,砸进议事堂口。韩三刀还未弄清楚情况。李长笑便已人狠话不多,走到他身前,几拳全砸他脸上。对待韩三刀,李长笑下手显然更重。其它鬼门刀高层,也大差不差。 本扶摇天下一等一的名门大派。一个上午不到,下至刚入门的小厮,上至一门之主,全被捶得瘫痪在地,毫无反抗之力。 李长笑打人,痛只是最轻的。余生的噩梦,方才是漫长的折磨。起恶念,则结噩梦,如此简单。 行出山头,见那山镜仍在反射阳光,将西面照得通亮。李长笑轻轻一拂手,将山镜刮花,尤觉不够,便将周遭几座大山的山头削去,丢入附近的大江中,浸泡得湿润后,再“啪嗒”一声,填充在“太阳山”上。 做完这些,李长笑吹一口仙风,将水分吹干。太阳山被削去的半边,便又崭新如初。 如此手段,花白白得幸窥见,当即惊掉了下巴。她诞生时,万仙已经尽灭。此为她第一次看到仙迹。 仙之力,难以言说。 第843章 异人,洪荒天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汇报战果,拍拍胸脯,开玩笑说道:“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张茉翻了个白眼,花白白则不知说什么好,她口中有麻核桃,倒也说不出话。 三人搭乘马车,径离鬼门山。原路折返,又遇到那田间耕作的老伯。李长笑笑道:“老伯,事情解决啦。”那老伯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又继续耕作。 忽觉今日阳光,似极为温和,连续劳作一个时辰,竟没叫他力竭脱水。心想:“定是有朵大乌云挡住了阳光。这种好天气,实在难得,我得趁机多做些。”于是更为卖力。 待到傍晚,一日辛苦毕,回头时不顾一愣。那原处的光滑石镜,竟这般消失了。那座“太阳山”也不见了。 实不是不见。而是李长笑填了山后,他便再寻不出了。翌日,被爆打过后的鬼刀门纷纷醒转。见得历代磨凿出的石镜不见,全宗门上下,无不惊奇。 又见附近山头,各被削去,隐约间…竟好似被人“东挖西补”,填在了鬼门山上。一时间人心惶惶,无不大喊仙神显灵,鬼刀门作孽太多,引起了神灵愤怒。 鬼刀门虽霸道,门主韩三刀欺师叛徒,但鬼刀门勉强可算“正派”。远远不算“作孽太多”。但经此一事,好些弟子已生退意,不敢在鬼刀门多待。 鬼刀门从此衰落。 …… 说归当日。两人坐在车上,张茉轻叹道:“恃武凌弱,此事终究难以避免。”见鬼刀门凿石镜,只为彰显自身刀道高深,不顾附近村落死活,大生感触。李长笑道:“确无可避免。”张茉又道:“倘若有一日,武道当真大兴,世道反而变坏,我是过是功?” 李长笑笑道:“武道大兴,你为大功,世道变坏,那是后人品性有问题,与你有甚么干系。所以是功。”张茉如此一想,确是此理,当即变得豁达。但不住又去想,人的际遇、地位,真切会彻底将人改变。 那韩三刀曾经亦是赤心一片,行侠仗义,是位英雄。如今位高权重,年龄变大后,已再无年少痕迹。张茉的际遇与经历,注定她赤心至死不变,但世间万万万人,有此她这般际遇者,也不过她一人而已。 经过此事,张茉不敢轻易将人带入自己,把他人一时的赤城之心,当做一辈子。鬼门刀千百里外,便是神农岭。神农岭藏在大山深处,本以“医”“毒”著称。 李长笑、张茉花费近半月时间,方才赶到,因此地沼泽、山地甚多。李长笑无心观赏蚊虫,自然速战速决。一个时辰不到,神农岭山下尽皆被捶晕。 之后…五行门、玄一教、万器峰一一难逃命运。被一身份诡异的男子,突的闯入山门,突的大打出手,又突的被暴打一顿。 但各大门派,有苦难言,无一人敢声张此事。以至李长笑横行霸道,但此事却并未在江湖上流传开来。 这日,两人抵达剑神宗。料理完那洲南春,此事自也告一段落。岂知抵达剑神宗后,竟突遭变故,剑神宗众弟子,早早恭候,摆好了剑阵应敌。 洲南春高坐山门高台,放话呐喊张茉,说道:“师尊,我知道是你,今日我们既决生死,也分高下。” 原来六大门派,虽不曾声张此事,但各自已互通书信。剑神宗洲南春,早知自己躲无可躲,于是早早做好应对。 张茉本不想出面,但洲南春这一喊,她如何能避。转念又想,此事终究是自己的恩怨,最后一步,或天意使然,又或是其它,终需她一人走完。 当即一人闯山门。洲南春一挥手,十八弟子提剑杀来。此为十八回转阵。乃张茉教他的剑招,但他一人总难完全施展,于是另辟蹊径,改为剑阵传给弟子。 张茉自当应对自如,大破十八回转阵,自十八位弟子脖颈处,各划一道血痕。再甚半毫,则小命呜呼,但张茉一生不喜杀人。终究留了一手。 洲南春面色难看,又既招呼弟子摆阵拦截。但无一是对手,很快,张茉从山脚行至高台,与洲南春正面相对。 众多弟子中,有弟子是利欲熏心,有弟子是愤愤不平。独独洲南春,是真切的恨意十足。且为无端之恨。张茉对他,从始至终只有恩无半分仇。偏偏洲南春恨她夺了他的剑道第一。 洲南春神色阴沉得可怕,告诉张茉,他这一生,只求盖压世人,武功有多强,他压根不在乎,他只在乎是不是第一。只要剑道是第一,纵使大家都是平凡人,连颗石头的劈不断,那又如何? 偏偏张茉一心传扬武道。十年如一日,百年如一日,每年总会浮现几名武道天骄。叫洲南春不得不激流勇进,半日不敢停歇。 两人观念截然相反,今日对决,实可为大道之争。张茉懒得废话,只道这洲南春曾经伪装得太好,叫她错信。 两人交锋数回合,洲南春又怎能抵挡,剑被挑飞,引以为傲的剑道,在对方眼中如同稚子戏剑,粗浅不堪。 正待张茉一剑将他解决。忽听洲南春大喊:“还不出手!”忽见天空一张大网落下。张茉劈出一道剑气,避开大网,尚未站定,便见一团绿色毒液,化作密集雨滴袭来。 张茉用剑轻拨,免遭毒液侵袭,又见挥发的毒气扩散空中,大觉棘手,急忙屏住呼吸,且战且退。哪知攻势不止于此,忽见一道黑光闪过,一道身影以极快速度逼近,一拳打向张茉腹部。 这一拳力道甚重,打到肉体,绝非血肉能挡,轻则洞穿而过,重则当场轰成血沫。这才是杀机所在,张茉已避之不及,实实挨了一拳。万幸护体罡气殊为坚韧,泄去七八层力道,仅将张茉打退而已,并未受到重伤。 张茉连遭变故,好不易稳定情况,方见场中多了三人。当即愤恨道:“洲南春,想不到你与人畜竟有勾结!” 那三人模样甚异,为首者人身鹿腿,右侧者头顶趴着一条绿色长虫,左侧者体高丈许,恍如小巨人。 三者皆来自洪荒天下,身上带着野兽的气息。 第844章 洪荒猛兽降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除魔盟”背后,一直有洪荒天下参与。玄一教、万器峰、神农岭等势力,虽欺师灭祖,罪该至死,但确与人畜势力无干系。反观洲南春,罪孽之深重,远超过其它人。 张茉见到三位异人,既知洲南春与人畜势力勾结已深,此前“荡魔山”围剿一事,人畜只在暗中推波助澜,却不敢真正露面。直到此刻,方才原形毕露。看着这位曾经徒儿,张茉气得发笑,笑声泛冷,心中最后一点不忍顷刻散尽。 原来洲南春听得其它五大门派,遭人一一登门报复。即知是张茉所为。于是慌忙求助洪荒暗中派遣来的神仆。 洲南春早在十余年前,便与人畜始有交集,他等自称神仆。洲南春江湖上威名虽盛,但对遥远的洪荒天下的事情,却知之甚少,初时只当他们是特殊手段,特殊信仰的异人。 但接触得多,渐觉察不对劲。这些“神仆”似不把自己当人看。洲南春虽觉得奇怪,但并未与神仆彻底断绝来往。 后来洲南春觊觎张茉绝学,与玄一教刘平步、鬼刀门韩三刀等人,意欲反擒张茉,逼求绝学。洲南春便与人畜勾结,暗中造势。也是命运使然,扶摇天下欲对张茉不利者太多。种种因素下,声势前所未有的浩大。 这才有了除魔盟,除魔大会。但神仆行事隐秘,轻易不敢露面,除魔大会人多眼杂,倘若露了马脚,群起而攻之,多年谋划付之一炬,故围剿张茉时,无一“神仆”露面,全只是江湖武者围剿。 但如若张茉打上门来,神仆暗中设伏,意欲一举拿下,却并无不可。洲南春素听那神仆,如何夸耀自身“神主”,心中实也已暗暗倾慕。洲南春自知张茉定打上门来,倘若神仆不出力,将张茉当场格杀,定有暴露可能。 洲南春费尽口舌劝说,那众神仆犹豫不决,不敢轻易下决定,因张茉之强,百年间杀过不少人畜。 最后一位神仆,试请其“神主”出山相助,的神主恩允,这才给洲南春答复。到时候需洲南春毕生效劳,归服神仆,成为下一级的“神奴”,剑神宗弟子,则位级更低。洲南春自然同意。 这才真正暗中布局,静候张茉寻来。三位神仆模样均异,洪荒天下以兽居多,灵气枯竭已久,洪荒天下亦是衍生出自己的超凡之路。 饮用“神”之血液,即可化做神仆,享有超凡力量。洲南春本料想:“如此布局,纵然张茉再强,触不及防下,定也再无反抗之力。若真把张茉杀了,一生却也值当了。”,不知觉中,对张茉恨意甚至如此。当真人之复杂,难言言明。 岂知这番配合虽好,但仍叫张茉一一化解,只受了轻伤。 张茉一怒,当即提剑要杀了人畜。人身鹿腿的男子,服用“穷凶鹿”的血液,以至身体生变,人腿化做鹿腿。速度之快,直叫人咋舌。他对这双腿十分珍爱,常因双腿生异,而在人畜中备受关注羡慕。 头顶趴着绿虫的男子,则是主动当做人傀,被“吸髓虫”寄生。寿命只余二十年,但期间地位尊崇,吸髓虫会强其躯体,与他恍如一体,是一尊“伪兽”。那体长丈许者,则是饮用“食天猴”的血脉,力大无穷,可施展洪荒兽力。 三人实力均不差,但若论整体,其实比不过洲南春。但各有一处寻常人类无法比拟的能力。人身鹿腿者,速度之快强过张茉。绿虫人傀者毒液之毒,一般武者难以抵挡。丈许高者,气力之大,叫人绝望。 但先前三人险伤张茉,全是抢占先机,出其不意。一击不成,实已宣告失败,张茉再度杀来,速度虽不及人身鹿腿者,但确可投掷飞剑击杀。绿虫人傀毒液棘手,毒气挥发,叫人顷刻毙命。却可鼓舞胸腔,吐出大风吹走。丈许高者气力虽大,但动作呆笨。只需攻之以巧,别说张茉,即便是洲南春都可轻松解决。 见张茉杀入人群,剑招之妙,竟宛若翩翩起舞的武者。在三位异人围攻下,游刃有余一一化解、牵制、反击。忽剑光一臂,断了鹿腿者的右臂。右腿一扫,将丈许高的男子踢飞。眼睛一瞪,顿定住绿虫人傀的心神。 洲南春见形势不对,提剑杀来,但他剑术全是张茉所传,怎会是对手。张茉对他出剑习惯,杀敌思路,心性全了然于胸,击败他更是轻易。 不一会,四人皆已败退。张茉毫不留情,觉绿虫人傀最为棘手,那毒气密布,她沾之一点,亦是大不好受,欲先杀了他。剑尖已来到跟前,眼见躲无可躲,必死无疑。那丈许高的男子忽口中发出呢喃。绝非人族言语,乍听似低沉兽吼,细听可听出其中掺着恐惧、恳求、卑微等诸多情绪。 张茉心道:“此人不知与谁交流,先杀他再说!”当即回身一甩,将手中长剑丢出,手捏剑诀,控剑杀去。 忽听“哐当”一声,长剑似击在一块极其坚韧的铁石上,竟然被弹飞开来。定睛看去,一尊七丈高的巨猿猴,通体黑针长毛,不知何处飞来,稳稳站在张茉身前。 这是一尊纯种的洪荒猛兽。 张茉行走扶摇天下,曾杀过不少洪荒异兽。那异兽多是血脉驳杂。但这一尊不同。它一出现,张茉顿即感受到一股恒远气息。 是从很久很久前,存活下来的洪荒猛兽。三位人畜齐齐跪拜,发出呢喃兽语。意在恭喊:“神主”。洲南春有样学样,将剑丢在一旁,跪地发出较为生疏的兽语。 第845章 百年兽必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初见正统洪荒猛兽,心不住一阵颤栗,顿从心底绝望。不敢想象,日后洪荒天下降临,子孙后代、人族强者…竟是与这等骇人巨物对战。 见其身高七丈,恍如一座小山,通体毫毛如黑针外刺,阳光一照,反衬五彩斑斓之色。一呼一吸,均如一阵腥臭的山风吹来。 洪荒猛兽的强大,不在乎修为,不在乎外力,而是天生如此。天生强大,天生健壮,天生无解。张茉全力可断江,全力可斩山,但全力未必能刺破此兽的表皮。 更叫张茉强定心神打量,见其神情拟人,眼神富有睿智光芒,虽是“兽”,但智慧亦不可小觑。心中惊悚更甚。 方觉人族将来劲敌是何等难缠,何等可怕。那食天猿轻轻捶打胸脯,发出“咚隆”“咚隆”擂鼓音响。方圆十余里山河,随擂鼓音一震一震,树叶簌响、水波振荡,原处已有巨石滚落,树木倾倒。张茉如临大敌,全身冷汗已浸湿衣裳。 食天猿捶打胸脯至第七下。天空云层跌落,方圆十里顷刻漆黑。此乃“食天猿”天生绝技:食天。黑暗笼罩之处,一切的一切,都将做他盘中之餐,吃干吃尽。只食天猿是猿猴秉性,喜爱戏弄“盘中之餐”。纵然灵气枯竭,这习性仍旧未改。 紧跟着,食天猿朝丈许高者呢喃两声。那丈许高者道:“人类,敬见神主,何不跪拜?” 洲南春见得食天猿骇人身姿,顷刻间生起无穷仰慕,当即行上前来,磕头跪拜,欲神主赐福,甘愿沦为神奴。 身高丈许的神仆一脚将洲南春踢飞,神奴地位远在神仆之下,无资格敬见神主,此乃逾越。洲南春被踢飞数丈,却满心欢喜,跪地不再动弹。心道:“张茉定难逃一死,从此以后,我跟随神主大人,亦是不错选择。” 食天猿见张茉遁逃,玩心大起,双手大张,合拍在一起。听得“啪”一声音爆传出,沿途的花草树木,全被音爆震得粉碎。张茉眉头一皱,侧身一避,但右耳被险险擦过。耳膜顷刻震碎,神智几乎晕眩。 张茉捂住右耳,见右耳血如泉涌,半边脸已染血色,心中万分惊恐。又见四下漆黑一片,那“食天猿”宛无处不在,心想:“如此猛兽,我毕生武道,真能将其撼动吗?”忽闻一道风声响起。食天猿已跳至她跟前,双手重重抡砸而下。 “咚”一巨响,大地凹陷大坑,张茉又是险险避开。接连两次杀机,已叫她头皮发麻,全然忘了所以。但见洲南春跪地诚服,那谄媚模样,实叫她来气,又想:“我辈武者,纵然不敌,也当全力以赴。我若一味逃跑,着实憋屈得很。我且试一试我的武道,伤不伤得你。”心中骤然无所惧怕,手一伸,一把长剑落到手中。 竟反与食天猿搏杀起来。食天猿毛发如针,长剑一斩,竟难刺穿表皮。张茉颤抖数回,虽大觉棘手,但心中已无退意,反观察食天猿弱点所在。 李长笑暗中观察,不住点头。武道之路,唯有向强而生。张茉武道已经当世第一,虽说百年间,她不断力求创新,力求突破。 但若无对手,终究有限。今日以洪荒猛兽为对手,知二者之差距,等同遇到一面等身的铜镜。对武道的偏差、错误、不足之处,方可照得一清二楚。 张茉适才大惊逃遁,不能算作怯战,自知难逃一死,反而拼死抵抗,却是武者志气所在。 如此大战数百回合。张茉已精疲力竭,一身武道尽数施展。不可说毫无作用,食天猿后背、右臂、右眼,均有深浅不一的伤势。其中最重的一道,乃在右臂。长剑深入三尺,血如泉水般涌出。 食天猿忽手掌挥舞,以极快速度朝张茉拍来。张茉已经力竭,实难抵挡,自知将命丧此地。见到食天猿鲜血淋漓,反大松一口气,心想自己纵死,也不算丢了武人脸面。 李长笑自然出手,手轻轻一招,将张茉隔空拉到了身旁。张茉一愣,看到李长笑,方才说道:“呀!我竟忘了你也在!”当即浑身一软,再站立不起。 李长笑方才“假立于世”,实非张茉无意忽略,而是李长笑不愿被张茉留意到。唯有如此,方能让张茉绝境体悟。李长笑道:“这食天猿可不弱,纵在洪荒天下也不多见。”张茉疲惫道:“我…我打它不过。你帮我教训它。”体力透支,武力耗尽,连站立都成问题。 全身湿漉,冷汗、热汗齐冒,似刚从水中捞出。李长笑笑着点头。那食天猿忽见还有一人,抓其身侧两根大树,朝李长笑投掷而来。 李长笑伸手一抚,清风将树木扶正,就近栽种到身侧。左右环顾,来而不往非礼也,脚尖踢在一颗碎石上。 见那石子轻轻飞去,“啪嗒”一声砸在食天猿脸上。食天猿皮粗肉厚,刀剑都刺不破,但被这石子一砸,竟痛得呲牙咧嘴。 巨猿智慧本便不低,先前嚣张跋扈,是自知张茉不敌自己。但遭此一痛,立知此人大不寻常,转身欲跑。但为时已晚,李长笑伸手抓去,右手在空中不断变大,食天猿亡命逃窜,但终逃不出那五指山,被一把抓在手中,再缩小回原来大小。 李长笑道:“洪荒天下,视人族如陆蚁,今日,我一手将你捏死,你又当如何?”其声音平淡,话音落下,手掌微微用力。 “噗嗤”一声,血从指缝中渗出,再没了气息。李长笑随手一甩,将手中血迹擦干。张茉一旁看着,心中感受无以言表,想着自己缠斗数百回合,堪堪才打伤的洪荒猛兽,在李长笑手中,竟这般孱弱? 张茉心想:“他方才迟不出手,怕是借此考验我。我之武道,在凡人中已无敌手,若想更进一步,唯有以洪荒猛兽为假想敌。”心中已有方向。 解决食人猿,那三位人畜与剑神宗洲南春自当难逃一死。洲南春临死前曾有求饶,但张茉见他投靠人畜,全无底线,出剑毫不犹豫。张茉将剑神宗遣散,弟子走光后,徒留偌大山门、阁楼建筑尚在。 张茉欲知洲南春这些年来,做了多少坏事,便查探剑神宗的案牍库。这一查,连李长笑都不免一惊。 剑神宗每年派遣“十五名”优秀剑宗弟子,暗中前往“神主之地”深研。 每一次出行,往返日期,途经海域。 有剑神宗弟子从神主之地回归后,已成神仆,再不属剑神宗门下,便连洲南春都需恭敬对待。神仆等尽皆预测,最迟不过百年,神主之地必将降临扶摇天下。 甚至无需百年,五十年亦有可能。神仆在往返扶摇天下、洪荒天下之间,觉察有股神秘力量,一直将“神主之地”拉近,再拉近。 曾经无数先贤以身施行推海大计的遗福,正随时间推移,渐淡渐无。 第846章 去昆仑天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剑神宗豪占数座山头,山门修筑甚是奢华。白玉砌的石柱,金丝木做的屋顶,珍珠、彩玉、山中珍、海中宝用做装饰。大殿正前,立有一尊长七丈,高十二丈的剑鼎。气势之恢宏,大有万剑来朝之势。剑神宗身为名气极大的武道宗门,以“剑道”闻名天下,自当受无数人敬仰。 只剑神宗宗主洲南春,却与人畜勾结,现今已经伏诛。门内众多弟子,则被张茉一一遣散。偌大山门,几乎一空。许多能够较为小巧、能轻易拿走的昂贵饰物,不知觉中不翼而飞,顺手牵羊者不在少数。 李长笑游览一番,口中发出啧啧啧的赞叹,大觉这山门弄得有模有样,除却底蕴稍有不足,颇多地方,实已可寻常仙门媲美。忽见一隐秘山涧处,造有一寒铁水牢,其内关押八人,八人皆脑袋露在水上,精疲力竭。 李长笑打开囚笼,方知这八人无恶不作,乃剑神宗替天行道,将其抓捕归来,押在山下。八人得知剑神宗被灭,自当兴奋,认为重获自由。岂知下一秒,看见张茉后又吓得肝胆俱裂,自个纷纷走回了水牢,瑟瑟发抖,不敢外出。 张茉威名在外,八人早有耳闻,自知如若遇到张茉,定会被顺手解决。故行走江湖之初,便自我告诫,定要远远避开张茉。特此购买张茉画像,将其身形、容貌全记心中,好相隔数里,立时认出。不必因此遭了横祸。 张茉觉得好笑,觉得这八恶人,有恶心却无恶胆,可恶又可笑。但对恶人实不客气。既八人不敢出来,她便将水牢锁死,再扬长而去。如此这般,除魔盟六大门派,鬼刀门、玄一教、剑神宗、神农岭…等,诸事均已了结。 仇已报,气已出,怨已了。 江湖事,皆已毕。 却人空空。 张茉不觉开心,反觉忧愁,郁郁寡欢,全不知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她武意纯粹,自然知道开拓武道为重。但那是长远目标,当下、今时今刻,她却满心茫然。 这日马车驶过山间小道。张茉突想自己苦苦支持,却终究是女子,可全天下,能给她倚靠之人,却少之又少。她曾是武道大宗,江湖上名望无人能比,桃李满天下,受万徒敬重。但如今张茉魔名根深蒂固,是师徒反目。这般回首,才惊觉自己竟无一朋友,唯一能暂时歇息的肩膀,还不知道给不给靠。 顿觉心累,便不管太多侧头靠去。哪知对方却没避及。张茉心中疲惫顿少,转为安宁祥和,竟渐渐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竟显得十分舒适,余下路途只余宁静。 如此慢行一月,两人也无甚么目标,无甚么目的。见城便入,见客栈便住,见酒楼便喝酒,见青楼便闲逛。分明颠沛流离,却又宁静致远。玩得不算尽兴,有时甚至是不断重复平凡度日,但确重复得有滋有味,叫人不住想一直重复下去。 这日,两人入住一家客栈。若说张茉命格乃为福大祸大。李长笑命格,怕定有“不留财”特性。张茉积蓄本不少,但与李长笑同欢游乐数月,小钱袋渐已见底。 不止见底,一些身上的小饰物,小饰品,皆已贱荡出去。叫张茉真不知说什么好。 为求生计,李长笑在客栈前,摆了个算命小摊,包括看手相、看面相、算命、治病、驱邪。活脱脱一神棍,但却是有实力的神棍。一日间,动动口舌,也能有几十文钱。 如此待了数日,名气竟也传了开来。李长笑反倒不愿意了,赚钱赚钱,他只赚随缘钱,只赚辛苦钱,于是立下一规矩,非有缘人不算。张茉素知李长笑古怪,钱财只是兴趣,若真想要钱,只怕随手捏一盆黄土,略施术法便可变出。 来寻他算命之人果真少了许多。客栈中住了四五余日,觉得无趣,两人又坐上马车准备离去。 但岂知马车奔波劳累,车轱辘不堪重负,竟“咔嚓”一声坏了。无奈下,只能请车马铺的伙计过来修缮。如此一来,不得不多耽搁一上午。 远处一个少年郎,背着破布麻袋,兴致勃勃的走来。他认得李长笑,知道这人是算命的,但脾气古怪,只算有缘人。于是喊了一嘴,让李长笑给他算算。 李长笑一想,自己车轱辘坏了,可不正是等这少年吗?如此怎不算有缘?笑着拉过少年的手,一边为其算算人世间的祸福,一边与他闲聊家常。 才知那少年无父无母,寄住亲戚家中,饱受欺凌凌辱,一气之下,断绝关系,打算远行再求发展。李长笑赞他有志气,告诉少年,他这决定相当正确,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倘若少年一直忍辱负重,寄居人下,一生饱受欺凌,郁郁而终。但如今冒险远行,命格中福祸更加莫测,但多了一分不能确定的可能性。 倘若抓住机会,或可一飞冲天,封侯拜将,白手起家,亦有可能。少年听后,更为踌躇满志。 李长笑又告诉少年,但需当注意沿路的灾祸,倘若不挪,少年虽郁郁而终,但一生平淡,却可活得许久。倘若挪了,早夭早死亦有极大可能。 少年恐惧几息后,下了决定,当即背着行囊,先李长笑、张茉一步离开了小镇。他背影坚毅,一时叫人大受感触。 车轱辘修好后,两人又上了行程。这日,一直随波逐流,去到哪儿便是哪儿的张茉,突然开口了。 她似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斩钉截铁说道:“我要去昆仑天下。”没什么解释。李长笑道:“好。”缰绳一拉,调转马头。 第847章 平平安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座天下相隔万万海里,海中险阻数之不尽。张茉受那少年启发,心想换一地求武,或能情况不同。只她在扶摇天下生活数百年,感情何其深切,有许多不愿割舍,难以割舍的。 其实她武道突破后,已欲去昆仑天下闯荡一番。只是两座天下,绝非想去便能去,想回便能回,她这一去,实不知往后余生,还有无机会归来。 故迟迟没开口。默默与李长笑游玩数月,这当口,总算觉得已无憾事,纵使死在途中,亦能坦然受之。 她与李长笑深交已久,知道他早已猜出自己想法,定是打心底支持的。想到此处,心窝生起淡淡暖意。又想…从此处到海边,还有数月路程,她最后再一分一秒的感受。 这趟漫无目的的行程,终于有了方向。沿路张茉忘却了武学,只看风景,不谈其它。时间流逝,一月,二月…三月悄然而过。 沿途听得各种传闻,江湖中腥风血雨,为争夺各自利益大打出手。张茉魔名更盛,剑神宗遭灭消息传遍天下。 纷纷扰扰,不失热闹。张茉自决定离去后,再听那江湖传闻,已可抽离事外,全当做趣事听着玩乐。 事人说她好也罢,说她坏也罢。她全不在乎了。但对扶摇天下感情深切,此一远行,前路险阻重重,又无退路可言,心中不免忧伤万分。沿途间,购置了许多扶摇当地的美酒,器具。日后可用做缅怀。 眼见离海边越来越近。这日,张茉竟偷偷抹起了泪来。鼻子好酸,李长笑总不愿见老友哭着离去,于是苦思冥想,最后想到一个妙计。 途经符域。符域有一紫竹林,在整座天下都享有盛名。李长笑伐了几竹,削成竹剑。剑虽不锋锐,但杀人越货,抢劫放火,实已经够够了。半点不需斩首大砍刀,凶名赫赫的神剑宝剑。 李长笑精心打磨,竹剑紫气蒙蒙,佩戴身上,焕发光彩,好似远居青山的女剑客。李长笑告诉张茉,紫气代表好运,这竹剑由他亲手而造,内侧福泽更是不浅,最好贴身系在腰间,有事无事,便可盘摸玩乐。既可排解思乡之情,又可多沾沾福气。 张茉白了他一眼,但对紫竹剑确是喜爱得紧。翌日,她取一质地柔软坚韧的绳索,一头系在剑柄,一头系在自己腰上。话语中虽对竹剑百般嫌弃,实则视若珍宝,哪舍得用做对敌,只消贴身携带,心便有所慰籍。 如此一来,张茉反倒对接下行程,半点不怕了。大有舒展手脚,大干特干的气势。李长笑见她转变,自然欣喜。 余下路程还长,他觉得张茉在昆仑天下待得久了,定会怀念扶摇天下。于是将自己珍藏的“山海闲杂小记”抄录一份,偷偷塞进张茉怀里,等她什么时候念起,再顺其自然的出现。 途中,李长笑还给张茉讲起了昆仑当地的风土人情。昆仑天下实不及扶摇天下大。仅有东南西北中五域,那儿山野极多。有一种美食,名叫:“四月蛤蟆膏”,十分美味,制作手法不难,应该传承下来了。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去品尝品尝。 说到这里,李长笑万分无奈,和张茉说,只可惜自己在那边并无人脉,否则托人照料你一二,可省去好多麻烦。 张茉噗嗤一笑,听李长笑少有的唠唠叨叨,扯东扯西,心中欢喜实难言说。便罕见耍起性子,叫李长笑一直说下去。 忧伤被冲淡不少。李长笑教她昆仑歌谣,教她昆仑口音,张茉有样学样,很快便也朗朗上口。 这日,终来到扶摇海边。扶摇前往昆仑,千难万阻,并无来往船只。只有艺高人胆大,一人一舟,强渡万万海里。途中若遇大浪,若遇海匪,若遭大雨,自是唯有葬身大海一条。 张茉心中自有定数。心想自己手脚被捆,动弹不得,在海中飘浮不知多少海里,尚能从容应对,最后安全脱身。如今手脚自由,应该并无大碍。 只到了海边,看着无穷无尽,枯燥无味,咸湿燥热的海面,不住想到未知的前途,无穷的险阻。本压在心底的不舍眷恋,又全然涌上心头。眼眶一红,几滴晶莹泪水将滴而未滴。 忽见一憨态可掬的小男孩木雕,一摇一晃走了出来,用刻意低沉粗犷的声音道:“胆小鬼,你怕了,你这胆小鬼。”紧跟着另一小女孩木雕一摇一晃走来,用夹起的女音道:“你胡说,我没怕。”两个小木雕,一左一右打了起来。 最后男孩抱头鼠窜,被女孩木雕打得跪地求饶。张茉扑哧一声,登时破涕为笑。李长笑将两小木雕,系在了腰间竹剑上。张茉情难自己,伸手一揽,却将他抱住。 心跳加速。 短短几个呼吸,张茉便又松手,头也不回驱舟远去。 那海中风波涌起,天上乌云密布。张茉手持船桨,一人渡海,显得甚是艰难渺小。李长笑一人独坐海边,静静看着张茉远去,再远去。 这场离别不算匆忙。 但也正因如此,才叫李长笑心绪难平。他见海浪狂啸,乌云欺人,心中忽想,自己总该为张茉多做些什么。 于是手指捏诀,施展术法,将那乌云吹去,将那海浪抚平。叫张茉日后沿路遇浪浪自平,沿路遇雨雨自停。海不可阻,山不敢拦。 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第848章 三兽国,人教之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茉脚踩竹筏,拨开海水,但见碧空白云,先前抑郁一扫而空。背井离乡,难免情绪低落,但有人保驾护航,被人挂怀心中,心中暖意更胜忧愁苦闷。 张茉将被风吹得散乱的秀发抚至耳后,回首深深望了一眼,心中默念一声“再见”后,手中船桨一拨,竹筏行得更快。 从此千万重山,千万重水,相见之期渺渺茫茫。 …… 待到傍晚时分。余晖洒满海面,李长笑才轻叹一声,离开了海边。灵气枯竭如此久,昆仑天下只怕另有精彩,只扶摇占据人族六成,昆仑占人族三成,余下一成,零散分布其它天下。扶摇尚有极多谜团,昆仑天下现下李长笑却是不好去得。否则与张茉同游一程,去看看别处风光,又有何不可呢。 李长笑想着,相隔两座天下,张茉若再遭危难,可就没那么好运气,总刚好遇到自己了。于是施了几招护命符。只要他还活着,护命符便一直有用,真正凶险时刻,护命符自然起效。 说来…李长笑对张茉,虽常常欺负她,常常看她受人欺负却不出手,却也是极尽偏袒了。 海风卷起衣角。李长笑拍了拍马背,驾着马车离去。那马儿只是寻常牲畜,智商极低,却也似通了灵性,知道有一人离去,兴致缺缺。 这一路来,是张茉喂它居多。曾经跟着李长笑,它一顿饱一顿饿,有时三四天不吃不上草,李长笑便灌它酒水,为它画饼,说全天下的马儿,都是一顿饱一顿饿的,何止是马,人也如此。他这主人算是十分尽责的了。 单纯的它便全信了。但遇到张茉后,它才知道什么是马间极乐。顿顿草管够,顿顿水喝足。它灵智不高,不知道武道兴衰、人族气运…之说,只知道日后又要一顿饱一顿饿了。 它不满叫唤两声。 李长笑伸手拍了拍马屁股。 …… 李长笑欲朝北去,路上留心“兽图腾”国度,见果真不少。他行数万里远,便途经三座兽国:“斗兽国”“南春国”“蛇莽国”。三国均大力传颂兽图腾,其中“斗兽国”“蛇莽国”传颂力度最大。 其国境内,已出现兽比人贵、兽比人尊的情况。斗兽国中设有斗兽场,每场斗兽,均无数国民观看。国民尊兽为上主,一生荣华富贵,全系于兽中。 久而久之,国民对兽生出极度崇拜之情。“斗兽国”有三条铁律,其一:兽不可骑乘。其二:兽不可食用。其三:兽不可欺辱。三者触之一条,斩首示众众,绝不姑息。此律令之严酷,甚至连王公贵族亦不可违背。 李长笑亲眼所所见,一位朝中大臣,因反对兽比人尊,觉得纲常已乱,如此下去,必将后祸无穷,提出进谏。第二日便被抄了家门,拉到市井中,游街示众后当场斩首。 其血溅之高,令人无不惧怕。 李长笑捏造一个梦境,叫万兽作乱,将那当朝国君践踏而死。叫人兽大战,互拼死活。如此这般,方才可叫众人从盲目跟从中惊醒。知晓崇兽的危害。 只兽之崇拜,竟无形中叫人根深蒂固,斗兽国纵使饱受野兽肆掠的危害,却依旧有极多人拥护,崇拜兽类,甘愿化做其血食。李长笑自可使用梦境,强行纠正百姓崇拜。但此为治标不治本,李长笑的梦道,亦很少用于干预他人思想。 他暂且搁置,陆续游历南春国、蛇莽国。寻求更好的解决办法。两国亦是以兽为极尊,但情况稍有不同。南春国崇拜甲壳一类飞虫。蛇蟒国则极尽推崇蟒蛇。 南春国情况好些,虽崇拜甲壳一类飞虫,却远不到甘愿化其血食,献上生命的地步。多是把甲壳一类飞虫当做珍贵贡品、精美饰物看待。李长笑便没多关注,反倒蛇蟒国情况最为严峻。比之斗兽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蛇蟒国信奉蛇神,国内蟒蛇肆虐。每年需进献童子供奉。他们认为蛇神是万能的。人类唯有躲在蛇神羽翼下,方才有一点生存余地。倘若蛇神动怒,必将遭受天谴。 李长笑捏着下巴,感叹这人畜渗透之深,方式千奇百怪。偏偏多数百姓愚昧,最易轻信这些传闻,并且深信不疑。李长笑忽生起一玩笑想法,与其信那蛇神、兽神,不如来信自己好了。那什么风调雨顺,来年收成,无灾无祸。他也能做到,甚至是更好。 旋即自顾自一笑,全只当是笑话。他还有很长路走,没有任何事物,可叫他停下来。当一国、一地的守护神,可远不是他的志向。凭李长笑能力,解决自是不难。只极耗时间,精力。正是这时,李长笑遇到了一位读书人。 他姓周名王李。乃蛇莽国臣民,曾经出使数国,饱读诗书。思想甚是开明,对蛇莽国病态的兽之崇拜,一向十分不耻。 李长笑便想…既是意识的斗争,百姓的斗争,自己暴力飞转,强行扭转,终究治标不治本。唯有根源解决,方才真切后世无忧。那洪荒天下意在改变人族思想,用兽性压制人性。李长笑自可反着来。 于是李长笑托梦给周王李,让他创立“人教”,宣扬心中思想,以人为本,以善为本。并且赐下四样法宝。其一:“治病葫芦”,其内有灵丹妙药十万八千枚,藏真假之奥,心诚则灵。其二:“善恶法眼”,其三:“无畏之心”,其四:“运气”。 赐下四件法宝后,李长笑扬长而去。周王李如梦初醒,当即朝着李长笑离去的方向跪拜,心中万分敬仰。殊不知那李长笑,将重担丢给他后,自个便去逍遥自在去了。 在这之后…周王李果真凭借四件法宝,闯下一片天地,成为了传扬万世,乃为“人教”之祖。 第849章 市井遇旧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渡人不如自渡,救人终不如自救。李长笑赐下四件法宝,便欣然离去。“人教”“兽教”必将对立,人性兽性总有占据上风者。 李长笑喝一口陈年老酒,忽觉自己、张茉都多虑了。纵然人畜谋划深远,但仅以传教手段,便彻底叫人族不战而屈,直接臣服洪荒天下,甘为人畜,却是大大不可能的。 周王李是第一个站出来的,绝不是最后一个。李长笑给他指引,助他迈出关键一步。人畜的百年谋划,在这一刹那,实以彻底土崩瓦解。 李长笑忽然停下脚步,心想:“我该想想办法,百年后怎么将那洪荒天下挑翻。这比什么都好用…” 忽想起李寻道来。这位道宗魁首,才是真正傲立天下之巅,谋划众生之人。他曾说“洪荒无忧,已悟出生机所在。”,想必如此情况,早在他意料中。 李长笑忽是觉得,自己或许思虑太甚,抄起了不不必要抄的心。或许已有解决良策,只自己吊二郎铛,没个正形,四处游走,整日与普通人厮混,导致消息闭塞,全不知罢了。 …… 李长笑来到一座偏僻小镇,镇上家“来春酒铺”,铺子老板因妻子生了个大胖小子,一高兴下,铺中美酒均打半折。李长笑这人着实怪得很,不爱计较得失,有时却又偏偏喜欢占一占便宜。听说酒铺打折,纵使身上无钱,找人去借钱,也定要去换些酒来。 所幸他白衣内侧,大大小小十余个口袋。只要有耐心,左摸摸,右找找,总能寻出些细碎金银、铜板。如此东凑凑西凑凑,也足有数十文钱。开怀大笑,买了两大坛美酒。 他抱着酒坛,一边喝一边朝外走去。那滋味,便叫那酒铺老板,也不住一阵羡慕一阵可怜。羡慕他逍遥自在,有钱便花,无钱便挨饿。可怜他无家可归,不像自己,有妻子有儿子,安定生活,幸福安康,已再无所求。 李长笑喝醉了酒,噗通一声跳进河中。乘着河而下。这日,李长笑忽算一卦。卦象平平,无灾无祸。有道是平安是福,也算是一吉卦。 李长笑再卜一卦。方才惊醒,如今已是求变七百零四年。他昏昏沉沉,只道时间过得愈来愉快,回首往事,竟全不知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只记得他到处走走,见到有趣之事,便逗留几日。见到可疑之处,便追踪查查。极恶宗、圣教都有遇到。 李长笑看着自己卜算出的求变年号,一时间大为感慨。求变前三百年,扶摇上上下下,皆知此年号。 许多凡国国君,亦用“求变”年号记述时间。李长笑沉睡再久再久,只消寻到一活人,问几声便可知晓。 可如今天下,年号千奇百怪,这“求变”几年,怕只还剩下李长笑一人还在记挂着,默默用此来记述时间。 李长笑笑道:“又过一年喽。”忽然间想到,自己若以此地为起点,朝万仙城赶去。走得慢些,少说需要四五年时间。岂不刚好算是再最后去一回“求变大会”。 他一拍手掌,想着他在海底拾梦时,发现好多修士,对求变大会的情感十分特殊。李长笑既拾起他们遗梦,自当替他们走此一程。正好他自己也要北上。 李长笑伸个懒腰,笑喊一声“走喽”,挠挠屁股,理理头发。一个人朝北上去。 只不过这一届的求变仙士,仅他一人而已。 昔日每到求变大会临近。南四域朝北上的路,便十分热闹。普通人间,不知何时起,流传一句老话:“要遇神仙,便朝北赶。” 这句老话随时间流逝,渐变为:“要发大财,便朝北赶。”好多古话,都大有由来。只是寻常凡人过好日子,已是万分困难。谁又去想那些稀奇古怪,又毫无根据的事情呢。 …… 李长笑行了三月。重回青域,这日看到路边一株“双岔树”,便知自己来到了大武洲的地界。 双岔树乃大武洲独有的奇树。别处绝难看到。跨过大武洲后,便到青域“凌天洲”。距离凌天皇朝已经不远。 这日李长笑来到一城镇闹市。正骑着一匹品相不错的骏马游街。前阵子他刚刚替一富贵人家看宅子。那人家不肯结筹钱。李长笑怒而牵走一匹骏马。 他这一骑,倒也鹤立鸡群,引得不少百姓侧目看他。李长笑微笑回应,那百姓自也转头忙活去了。 但有一中年妇女,仍旧呆呆看着李长笑,目光中带有一层莫名意味。李长笑来而不往非礼也,自也看将回去。只这一看,顿时惊奇不已。那中年妇女外形看起来已四五十岁年纪。眼角皱纹明显。但皮肤还算白皙,五官依稀可看出年轻时的精致无瑕。 风韵犹存,亦能算是美人。但时间终究带走了她大部分的风华。独独留了一成、半成,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故意用来嘲笑世人。 李长笑认识这个妇人。确切的说,有两面之缘。昔日初走求变大道,一路上,他遇到媚三娘、厨子、关白、二当家。亦遇到“青霄”候绍、陆婵三人组。 物是人非。 除此之外,还与大武洲天骄女子“武海棠”,有过一途同行之情谊。后来武海棠与周天结为伴侣,一同在去来去客栈住过几宿。 而此时此刻,这名与李长笑遥望的妇人,正是昔日天资聪颖,明媚高傲的武海棠。 不想世事竟这般弄人。 昔日求变路上初相遇,今日求变路上又相遇。有始有终,叫人唏嘘。 第850章 世间苦难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武海棠正在集市买菜,忽见李长笑,心头百感交集。又见李长笑朝她挥手,一时显得万分无措。两人并无太深交情,只武海棠看着李长笑胯下骑着骏马,恍惚中回道求变大世刚拉开序幕时。 那时她也一人一马朝北而去。李长笑翻身下马,过来打招呼。武海棠不失礼数,微笑回应。只是心底不住想起当年初遇。 两人在求变路上相遇。但当时武海棠尚且年轻,又是娇纵心性。得知李长笑乃为无名小辈后,便无结交之意。 哪知到了今时今日,自己年老珠黄,那曾经自己瞧不起的无名酒鬼,却风华依旧。李长笑见她右手拎着青菜,左手拿着药材。不住问道:“你生病了?我会点医术。” 武海棠本兴致缺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不断回想过往事情。只道时光残忍,年少风华一去不复返。年轻时她实没想过,自己亦有人老珠黄一日。本随时间流逝,这些理该逐渐适应。武海棠已经接受现实,轻易不想起曾经旧事。偏偏看到李长笑。这七百年前的旧人再显眼前。过往一切,自当纷至沓来。 自己年华已逝,但旧人却青春犹在。武海棠勉强一笑,独自走了好些路远。与行人擦肩而过过,却全然提不起神。 李长笑见她这般神态,便想啊,这武海棠似乎不大欢迎自己,便也不愿多纠缠。正欲离去时。武海棠突然回过神来,回头问道:“你会医术?”李长笑点了点头。 武海棠问道:“医术如何?”李长笑道:“还算可以。”武海棠忸怩一阵,面对李长笑,打从心底不适。总有“害怕”“自卑”“别扭”作祟。当初她若与李长笑坦然相待,与李长笑真心结交个露水朋友,纵使是萍水相逢,日后再遇,也绝不至这般别扭。 可惜她当时太过年少,对李长笑多不搭理,口头虽不说,心底实全瞧不起他。此刻又有所求,一时竟不敢开口。李长笑看出她窘迫所在,他向来大度,武海棠那点看不起的心思,早在七百年前,他便不放在心上。不当做一回事。如今过去七百多年,又怎会有怨气。在他心中,武海棠只是见过两面的旧人。虽无多少交情,但有道是“旧人自有旧人情”。有时眼熟也是一种交情。 于是主动开口道:“我肚子好饿,你住附近么?能否讨口饭吃?”武海棠一喜,忙是同意,想着吃过饭后,再开口求助,总归容易许多。多少年来,混迹市井,她也习会了邻里乡间的人情世故。再不似年少时的目中无人,随心所欲。 武海棠本想简单对付一餐,但遇到李长笑,便是再不能简单了。于是带着李长笑,在市井中闲逛,两人一边聊些家常,一边谈起曾经。武海棠斤斤算计,又买了些猪、羊、牛肉。结账时脸上一阵肉疼,显然钱财来得甚是不易,已尝过世间之艰苦。 李长笑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一阵唏嘘,曾经天骄,也有为几枚铜钱发愁的时候。几次想帮忙付些钱。却发现自己也一穷二白,好似好不到哪里去。 从仙入凡,自然百般不适应。李长笑却一直身处凡间,一直为钱财发愁。武海棠见集市里鱼虾甚是新鲜,犹豫了好一会,方才一咬牙,买了两条大虾。心中又哀又苦,想着自己全身家当,竟筹不够一像样的招待宴。 她歉意的朝李长笑笑了笑。李长笑告诉她,自己那匹良马,实是在大户人家里偷牵出来的。他也穷得身无分文,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只要有口饭吃,便开心得很了。 武海棠总算好受了许多,领着李长笑出了集市,朝镇上一偏僻小屋走去。经过初时的尴尬,武海棠回屋路上,心神已经渐渐放开,竟主动说起了自身处境。 原来她如今生计,全靠采药、织布维持,平日温饱有余,但存不下多少钱财。李长笑不住奇怪,便问武海棠,何不用自己一技之长赚取钱财。 修士纵然落寞,但有道是“人老成精”,悠长寿命下,积攒的见识、技能,应足够在凡间谋得不错生计,不敢狼狈至此。 武海棠苦笑一声,她又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这世道之残酷,远超她所想。她入凡有两百余年,起初与丈夫周天,做着玉石宝器的伙计,生活富足安康。 但其时天下正乱,国战不断,一日战火烧至两人的玉石铺,无奈举家逃亡,万贯家财一扫而空。后来连迁数个大国,每每刚有起色,便遭遇大乱。 如此反复,夫妻二人均已心灰意冷。后来两人厌倦与人打交道,厌倦俗世的纷扰,便寻一僻静之地,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这般生活,虽平淡了些许,但总也乐得安宁。 可惜后来周天病重,卧病在床。武海棠带他四处求医,渐将以往积蓄花光。周天没了能力,生活重担自当全压在武海棠身上。 她曲艺、舞艺本是一绝,但女子卖艺,多在那烟花红粉之地。她是大大不愿。可一想到丈夫周天大病哀嚎,痛哭不已。便入了青楼,签了条契,说是卖艺不卖身。 前两年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但再过两年,她面上渐显老态,开始遭人嫌弃。周天知她入了青楼,对她更是打骂居多,再无从前的郎情妾意。 说到此处,武海棠不禁泪眼潸然,轻声抽泣。 第851章 曾经眷侣,鸡飞狗跳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正说间,武海棠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便听“呼”的一声传来,锅碗瓢盆砸来。武海棠抽身一闪,悉数躲开。 门内传来怒骂声:“婊子!臭婊子!你滚!”那声音沙哑且歇斯底里,蕴含无穷愤怒,武海棠听后,眼眶中的水雾顿化为水珠一滴滴落下。 武海棠道:“周郎,我分明是救你,你怎…怎这么恨我呢?”周天骂道:“你背叛我,我没你这样的妻子。我周天命将休矣,死不瞑目,死不瞑目!”武海棠慌道:“不会的,不会的,周郎,我带了神医回来。定能将你治好。” 周天骂道:“哼!我看庸医才是!我这怪病决计是治不好的。”声音忽提三度:“倒是你!你这婊子,嫌我起不来床,便与外面人不清不楚,红杏出墙!我恨啊,我恨啊,我杀了你!”言罢,锅碗瓢盆全部丢来。 武海棠也不去躲,一边被砸,一边却又默默忍下,只不断抽泣。李长笑说道:“周兄,你患了何病,我或能帮你看看。” 李长笑一出声,躺在病榻上,身上盖着厚重被褥的周天,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当即朝他望来,眉头一皱,定神观察良久,才看清李长笑面容。 紧接着周天脸上怒容不退反增,神情狰狞可怕,抓起床边的锅碗瓢盆高高举起,欲砸向李长笑。却突的顿住,改换方向,又是砸向武海棠。 瓢盆落在地上,“哐当”“哐当”声传来。周天骂道:“婊子,去青楼让我蒙羞还嫌不够!你带一小白脸回来,是当我面,羞辱我么!我纵死也不让你如愿!”情绪太过激动,一口黑血吐在床边。 武海棠哭成泪人,忙拍抚周天胸膛。周天一手将她甩开,但已气得无法说话,用手指指点点两人。怨恨的瞪着李长笑。 李长笑轻轻一叹,如今的周天,已形如中年男子,满脸胡渣,皮肤黝黑。再不见昔日贵公子一丝一毫迹象。 昔日变法大会路上。武海棠、周天再来去客栈相遇。两人相见投缘,全只因两人皆为名气不敌的小天骄,却生得甚是俊俏。后结伴离开来去客栈,不知多少人,羡慕这对神仙眷侣。 李长笑曾想:“这二人有彼此相伴。纵然是灵气枯竭,怕也不会寂寞。我本修士,虽尽求长生,但倘若活得太久,余生尽是苦痛。倒不如活得尽兴,活得开心,活得无憾。”真心祝愿过二人。 怎知再见,却已人非物也非。李长笑见两人似有误会,心想好多误会,言语间是万万解不开的。纵使双方坦诚相待,尽诉心中哀肠,亦是解不得开。 误会一结,便是一生。但李长笑却自有妙计。他想着治病救人,自该救全。先救人心,再救人病。于是不理会周天,反问武海棠:“你对他真是一心一意,绝无他念么?” 武海棠重重点头。李长笑再问:“我有一计,可解你二人误会。你若真无二心,立时迎刃而解。”武海棠大喜:“请…请神医赐教。”本欲喊李长笑真名。却发现心中全无印象。或时间冲刷,记忆力减退,已记不起过往的小事。 李长笑笑道:“神医神医云云,太过见外,你叫我李长笑,长笑兄弟、李兄、小李都可以。”武海棠道:“万万不敢,我…我还是叫你李神医吧。”李长笑十足不喜欢被人惧怕,被人恭维,笑道:“你不必如此。可还记得,我俩在半路相遇。我那美娇娘可对你那马儿喜欢得紧。” 武海棠道:“美娇娘?”李长笑道:“就是我身边的小毛驴,它啊…眼睛贼溜溜的,马中色驴。”武海棠道:“这名字倒也怪得紧嘞。” 李长笑道:“你便把我当做初次相见。我帮你,不图汇报,全只是朋友间顺手而已。你若太过敬我、怕我,我岂不反倒‘师出无名’了?” 武海棠噗嗤一笑,说道:“好,那我便喊你李兄。”周天见武海棠肺腑一笑,又余起锅碗瓢盆乱砸。可惜左右摸索,床边已然无物。适才刚口吐鲜血,气血起伏。总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骂也骂不出。 武海棠“呀”一惊呼,连忙照看周天病情。李长笑问道:“你俩生了误会,结了心结。海棠妹子,你若问心无愧,我可施展梦术,让周兄观你梦境。届时误会自解。”武海棠道:“我待周郎绝无二心,莫说梦境了,便是把心抛开,全被周郎看,只要证得我清白,叫周郎知我心意,我便无憾了。” 周天骂道:“婊子,婊子,你莫要装了,我不信你!”武海棠一番言语,实已掏心掏肺,任谁听说,皆难免动容。偏偏周天死不相信。李长笑眉头一皱,只觉另有异样,但并未细究。 他手指点在武海棠眉心,提出一点幽蓝光晕。此乃武海棠梦境所化,全注入周天脑海中。 周天眼睛一翻,立时昏厥而去。武海棠将周天扶好,盖好被褥,擦去眼泪,压下情绪问道:“李兄,周郎怎么了?”。李长笑道:“待他消化梦境,误会自解。我再将他医好,你两自然可重归于好。”武海棠感激万分,几次想下跪谢恩。但想起李长笑先前话语,觉得既是朋友间的相帮,下跪谢恩自是不大合适,不如做一桌下酒菜。 于是将地上锅碗瓢盆拾起,入后厨煮饭做菜。不一会,香味飘出。 李长笑注视着周天,目光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凝重。 第852章 天衰之象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武海棠、周天的住宅乃是土房。黄泥、砖瓦搭砌而成,屋外有一木头铸起的篱笆。种了些蔬菜瓜果,生活拮据,但自给自足。 周天卧病在床,难以起身,武海棠修为尽失,沦为凡人,两人昔日神仙眷侣,叫人好不羡慕。如今家徒四壁,支离破碎,却叫人好生叹息。 武海棠很快端来了饭菜。有肉、有菜,米饭颗颗粒粒,饱满圆润,上面飘着热气,叫人食欲大开。武海棠初见李长笑,心中窘迫、自卑,但随着一段时间接触,自觉此前是自己多想,以己渡人,误会了李长笑。心中一时后悔万分,她自周天染病后,四处寻访医者。从凡医到仙医,凡医叫价甚高,却无甚用处。仙医则出手吝啬,一切坐下喝酒聊天可以,但想请他们出手相助,委实难上加难。 武海棠又自己已无筹码,本苦闷度日,不曾想昔日一面之缘,自己甚至瞧不起的过路人,竟毫不犹豫伸出援手。此番一想,叫她既惭愧,且欢喜。想起李长笑素爱饮酒,她说道:“李兄,你且等一等,我后院埋了一坛好酒。”急匆匆行入后院。 李长笑见她生活拮据,想说大可不必,他并非讲究人。但又不愿辜负对方好意,最后点了点头。一坛陈年老酒抬上桌来,武海棠道:“我丈夫周天,实也是好酒之人。此前藏不少好酒,可惜全当出去。只剩几坛,埋在地里太久,险些自己都忘了。若是忘了,那可真是大大不妙,琼浆玉液藏地中,可不是暴殄天物么?” 将酒坛打开,果闻一股醇厚香味飘出。李长笑食指大动,嗅出此乃“黄果酒”,是凌天洲的特色好酒。其酒酿造不难,年限越久,便是越香。李长笑尝过的最高年限,不过百年而已。 但一嗅此坛酒香,如此醇厚悠远,怕有千年之久。李长笑委实大奇:“海棠妹子,当是这酒,便算有不少面子,换你丈夫平安,绰绰有余啦。”武海棠道:“只人人都得讲理才行。我这酒一拿出,不讲理之人,病也不医,酒却要强留而下。”显是遇到不少此类事情。 武海棠对酒无感,全当陪酒。将碗倒满,两人一口菜,一口酒,吃得倒也尽欢。李长笑问起武海棠遭遇,因何而染病。 武海棠喝了酒,自也道尽道完。原来求变四百多年时。武海棠、周天寿命几乎耗尽,只余下天寿而已。两人在那时,便已知变法无望,不再妄求变法,只求安渡余生。于是从“道侣”结为“夫妻”。 从此当个凡俗夫妻。那时起,两人虽寿命不长,但修为傍身,容貌如新。活得甚是潇洒,只需行事小心些,处世还算从容。很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 如此生活十年,两人大觉如此生活,却也别有番滋味,不住在心底嘲笑那变法之士。忙忙碌碌,到头一场空,不知为了什么。后来两人遇到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浑身裹在黑袍下。他见到两人,忽的告诉两人,他有延寿法子一条。前提却是两人彻底沦为凡人。 武海棠、周天虽不舍修为,但先前十余年的安逸生活,已叫两人忘却分诊。心想如若一直安定生活下去,这修为有无,又有甚么差别?于是同意了那人的要求。 两人一夜过后。 修为果真全无,但天寿涨了三百。只沦为凡人,纵使天手再高,亦会随着时间衰老。容貌渐去。初时两人尚沉浸喜悦中。 之后不免患得患失,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总去想:“我若还有修为便好了。”心中万分无奈。 武海棠吐露真心:“倘若知道有今日。我…我与周郎,即便已经老死,也大不愿全换了寿元。”说到此处。不免心中起一疑问,初见李长笑,她便直觉两人修为伯仲之间。为何李长笑不见衰老?但很快压下心底,想着自己已经化凡,仙家之事,怎敢追究太清。 床榻上道:“海妹…此事怪…怪我。”周天已然醒来,脸上戾气一空。武海棠道:“呀!周郎你醒啦?”旋即眼眶一红:“你…你不骂我了?” 周天自扇两巴掌:“我怎舍得骂你,我全明白了,是我太无用,害你沦落至此。”武海棠急忙走去,两人久久凝望,相拥而泣,心中既喜且悲。 李长笑识相的端着一盘牛肉,一坛好酒,出了门,蹲在泥地上一口肉一口酒。待两人热情缠绵,敞开心扉,互述完衷肠,再折返屋中,为周天治疗。 周天双腿萎缩,几乎皮包骨头。正是此症叫他难以下床,自怨自艾,沦为废人。李长笑道:“此为天衰之相。”摸其脉搏,发觉五脏六腑、四肢骨骼,均已经露衰相。 此乃绝症,是极难医治。赵青散道之后,便有类似现象。但后来重觅大道,恢复道果,此病无需医治,自然便好。 李长笑联想周天遭遇,再观其病症,倒也合理。李长笑心想:“赵青病症,当时我无能为力,全是她道行深,我道行浅。如此我道行深,周天道行浅,或能扭转,但扭转未必是好事,天衰之人,灾祸、厄运、疾病定不断找来。我帮人帮到地,一次全给你治好,平平凡凡渡过余生便是。” 手捏术法,银针扎体。帮周天假死欺天,将那天衰之相拖延至寿尽以后。如此一来,此症等同治好,以绝后患。 周天立觉不同,体内股股暖流窜行,说不出的舒适。 第853章 舍道之人,必遭天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此料理两日,周天已足以下地行走。夫妻俩对李长笑感恩戴德,无以回报,不知说些什么好。 李长笑全只让二人放宽心,不必介怀,顺手之劳算不得什么难事。又过两日。周天恢复如初,足以下地耕种。夫妻俩相拥而泣,只觉重获新生。 他们一生漫长曲折。名利、声望、一切一切都追求过,也都获得过。到此时已别无所求,只愿两人都好好的度过余生。 衰老也罢,容颜逝去也罢。旧人在身侧便好。见得两人如此开心满足,李长笑心情亦是不错。 周天拉着妻子道:“恩公对我二人大恩大德,我们此生决计是难以回报的了。”武海棠点头。周天又道:“只能留他多住几天,服侍周到些。好叫我俩心理好受些。” 两人热情挽留。李长笑不好推脱,无奈又住数日。这日清晨,李长笑终要离去,一人嘱托一句。 李长笑告诉周天,心情烦闷时,就多睡觉,多睡觉便是。告诉武海棠,此病过后,或有些后遗症,周天或许突然脾气暴躁,多多包容便是。 两人笑着答允,均觉李长笑为人随和,真心待两人。这番嘱托,是怕两人日后不合,又生了误会。 两人均觉经此一事,各知对方真心,情比金坚,纵是生死亦可置之度外。再没什么能成两人阻碍。见到这幕,李长笑意味深长看了周天一眼。既不久留,摆摆手潇洒离去。 其时太阳初升,暖阳在驿道上,路边花卉渡上金边,美不胜收。武海棠、周天均已年至中年,却也宛如那太阳般刚刚升起,对往后日子充满希望。 两人手牵着手,久久望着李长笑离去的方向不语。忽一阵大风席吹而来,黑云压过太阳。本灿烂的阳光顷刻褪去。 周天面色一恶,口中骂道“婊子”。武海棠吓了一跳,不可思议的看向周天:“周郎…你…说什么?”周天骂道:“我说你婊子!”一巴掌便扇来。 武海棠挨了结实,捂住脸颊,不知所措。想不通前一刻恩恩爱爱的两人,为何变脸如此之快。周天满脸戾气,高举右手,势大力沉的一巴掌拍来。这一巴掌力道甚大,舞出“呼呼”风声,毫不留手。若是打个结实,武海棠怕当场昏厥而去。 李长笑突然折返,一把抓住周天手腕。周天一愣,面色瞬间变缓:“恩公,你怎又回来了?”又似变回原样。 武海棠躲在李长笑身后,又惧又怕看着周天。周天道:“海妹,你这是干什么?”伸手去抱武海棠。武海棠后退半步,不敢靠近。 李长笑道:“好狡诈的病症。”用“狡诈”二字形容病症,委实新奇。但李长笑实想不出其它形容。 周天除却天衰之相外,实另有一病,李长笑暂命为:“臆断症”,周天臆断武海棠入了青楼,背叛了他。臆断太深,再加之各种难言变化,凝结为病症。 此病症李长笑在时,病症自然藏起,不敢发作。李长笑一走,立时爆发。便如狡诈的狐狸。你近他退,你退他进,无休无止,自也难以医好。 李长笑早知此病潜藏,暗中施以数次治疗,但均无任何效果。心中实觉察此症不简单,大有“长生病”一般难缠。 这才假意离去,实则暗中观察。果见离去不久,“臆断症”即刻症发。李长笑道:“海棠妹子,你周郎这病甚是棘手,寻常办法,是决计医不好的了。” 武海棠身心饱受摧残,已不知该说什么好。李长笑道:“你唯有离他而去,方可保全自己。可叫他好受些。”武海棠道:“可…” 李长笑告诉武海棠。他已为周天种下梦果。只需他一入睡,病症便会被压下。但一见到武海棠,病症便会复发。如此反复,最终两人都疲倦。 不如好聚好散,再不纠缠,各自安好。武海棠纵有不愿,却只能同意。武海棠、周天便即分离。本是鸳鸯成双对,奈何天意弄人。 李长笑带着武海棠,行出百余里远后,帮其在一小宅安定下来。帮衬到此,李长笑实已仁至义尽,无可挑剔。 屋内武海棠轻声抽泣,屋外李长笑悄悄离去。 …… 大武洲的两杈树极多。这种树不甚美观,却是天然床铺。李长笑总朝树杈一躺,便可安详睡去。若要求再高一些,取树叶、麻绳编织成一张吊床,朝两岔树左右一挂,往上一躺,柔软舒适,左右摇晃,享受微风和睦,树叶簌簌响声伴随入睡,平静安宁。树冠的茂密枝叶,还可遮挡阳光。阴凉舒适。 因为两杈树,那时常风餐露宿的游子浪子,对大武洲有了十足好感。确比睡在地上,睡在水中舒适得多。 武海棠之事,他每每想起,心中总不住唏嘘万分。李长笑便想:“莫非舍道之人,必难善了?”那武海棠、周天舍弃大道,便为活得更久,在一起更久。 天意弄人,便偏偏让他们活得虽久,却受尽彼此折磨。有时真该感叹天意的狠辣与绝情。人终有一死,李长笑秉怀一颗善心,不求旧友活得多久,但求可以善终。 只人各有命,纵有天大本领,也难改他人命数。李长笑百无聊赖,想着周天病症,自己虽医治不好,但未必真就无人可治。 那万仙葬海,无数修士中,却无扁祸身影。倘若遇到,李长笑定要再聊一聊长生病一事。他至今弄不清来源,许多事情本无牵扯,却又好似有牵扯。 李长笑实没那刨根问底,死钻牛角尖的心思。一时想不通,立时便不想了。等日后遇到相似之事再想。倘若没这种心态,又岂能说睡便睡,说梦游便梦游呢。 大武洲与凌天洲本就相近。 如此再行数月,已临凌天。 第854章 大秦天岭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武洲与凌天洲的分界,乃是一片绵延万里的山脉。素被称为“大秦天岭”,其内险峻高山一千三百座,座座叫人惊叹,叫人生畏。 大秦天岭之外,有条条村落分布。外地入山者,均会寻求本地向导帮助。因那山、水、密林、虫兽…从不分家。大秦天岭绵延万里,更是天然巨大迷宫,自也危险至极。 李长笑要入大秦天岭时,一农家的汉子拉着他手,苦口婆心劝他莫入。纵使要入,也需带上几名村里汉子。否则定有去无回。 那汉子出自好心,李长笑谢他好意,却不大在意。翌日清晨,还是一个人入了山脉。那山脉因树木葱郁,树叶茂密,以至十分阴凉。 其时正是十一二月,凌天正是寒冻季节,大武洲却正值暑热。大武洲一年四季,全是夏天,此刻一迈入绿丛当中,便甚是舒服。 大秦天岭虽是危险,但并非全无人为痕迹。李长笑行将不远,便见一座山脚石亭。只周侧长满杂草,石椅上爬满细小毛虫。李长笑很喜欢朝密林里钻,偏偏不喜欢虫子。想着行得已久,便坐在亭中歇息几刻。 听得“叮咚”“叮咚”泉响。李长笑忽见右手一侧,七八丈距离,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这亭子这般清凉,多是这小溪功劳。李长笑想着,日后若在这大秦天岭深处,造一座小木屋。 定是避暑圣地。 前路漫漫,歇息片刻,他又既行路。数日内跨数十座山。随着深入腹地,已再无人迹。李长笑倒是第一次走此大秦天岭。从前他往返南四域,一边随从商队而行。从大武洲到凌天洲,并非非跨过大秦天岭不可。只需多费些时间,绕一绕路即可。 大秦天岭道路难行,横穿而过,不见得便比绕路快。李长笑忽见一树上赤果,乍看是香蕉,却无需剥皮,一口咬下,果肉十分坚韧辣口。但嚼到后面,则反哺出丝丝甘甜。 李长笑吃了两口,便丢在地上。这果子虽有可取之处,但吃起来却忒没劲。说难吃难吃,说好吃倒也还行。 大秦天岭栖息着一群猴子,通体白毛,眼睛赤红,体型约莫半人高,被称做“白魁”。这种猴子爪子十分尖利,性情恶劣。每遇到穿行大秦天岭者,白魁自三三两两结伴骚扰。利爪刮人面孔。喜吃孩童。 李长笑误入白魁群。被百来只白魁围攻,场面一时混乱。李长笑倒不客气,腰侧的清萍剑化做了打猴棍。以一挡百,尤是不止。一路棒打群猴,将往返路人皆望而生畏的猴群教训得服服帖帖。 猴王被打得怕了,跪地认李长笑为王,献上一叶子琼浆玉液,乃草木间精华所凝。李长笑一口饮下,入口清凉,此物倒不简单,凡人喝了,立时力大无穷,百病全消。 可惜是李长笑喝了,锦上添花都难算,思来想去,只是暴殄天物。离了猴群,再行约莫百十余里,遇到一正穿行山野的商队。队内约莫十七人,六名武道造诣不浅的武师。一名本地百姓,余下则全是商队中人。 李长笑感叹一声,这商队走南闯北,为赚些钱财,深入林地,也忒是辛苦。那商队沿路劈树、拔草开路,能行至大山深处,足见武师实力不俗。 但他们正受困一层毒瘴气中,寸步难行,李长笑顺手帮了一帮。悄悄吹了口风,那风将毒瘴气全然卷走。商队众人大喜,当即加紧脚程跨过此地。 李长笑则从另一条路穿行。大秦天岭中奇事怪事不断。奇景鬼景无穷,走起来却甚有意思。有时见到的一二事物,李长笑都不住发出一声轻“咦”,停足观望。 大秦天岭中,有一种山豹殊为独特。它体型不大,在树木间穿行甚是迅捷。胸口的绒毛,活似一张中年男子的人脸。 大秦天岭外的村民,称其为“山中神”,为其立有庙宇供奉。李长笑本以为是编篡出的生物,再不然,便又是哪位修士耍鬼。行至此处,才发现真有存在。 但这豹子只是寻常野兽。除却胸前毛发,酷似人脸外,再无丝毫独特之处。那“山中神”正狩猎一头黑鬓野猪。一扑一咬,野猪挣扎几下,渐没了气息。 李长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山中神”赶跑,自己卸下一条野猪后腿,烤火来吃。从此以后,山中神便记住了这个男人。一路紧随其后,数次发起袭击。 李长笑骂它心眼小。有一次山中神飞扑而来,李长笑也恼了,拎着它后颈,将它提了起来。这只深受百姓敬仰,模样甚异的豹子,被李长笑呼呼扇了七八个耳光。最后,哀嚎着离去,从此以后,再不敢骚扰李长笑。 李长笑哭笑不得,如此再行三月,终于横渡了大秦天岭。渐在山野中见到百姓人家。李长笑路过一座高山,见山上竟有条村落,委实大感惊奇。 于是入住村落。寻一人家屋中借宿一宿。那人家颇为质朴热情,取来好果子、好饭菜招待,还让出一间整洁房屋拱李长笑暂住一夜。 李长笑在村里村外,四转了一圈,实不像人类长居之地。山势陡峭,上下路径狭窄危险,又与世隔绝。 于是问那人家,为什么到这山上驻扎。那人家告诉李长笑,他家自古以来,便居住在山上。相传是为了逃避一场骇人洪水,几户人家跑到山中落户。再一年过一年,渐渐安扎山中,与世隔绝。 第855章 不知离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山中村子名为“李王孙村”,乃是杂姓村子。当年大发洪水,李家三户、王家两户、孙家三户,均逃难至此山中。 从此落户扎根,再少外出。听得有外人到来,全村上上下下,一拥围了过来。好奇张望李长笑,好似是什么新奇物件一般。 村里老人扯着李长笑衣袖。问他外面时世,是什么朝代,百姓如何…等等。李长笑游历天下,一国之兴衰,常常入眼即过,很少放在眼中。 村里老人问起朝代更迭、谁家做主一事,他倒真答不上来。但谈起百姓生活,李长笑却甚是了解,一五一十全然道来。 但问村里老人,要不要迁下山去时。老人却死命摇头,说什么也不敢下山。第二日清晨。李长笑告别山村众人,继续北行。 大秦天岭已经几乎走尽。此时实已算是凌天洲境内。但沿路行数十里,零零散散,总见不少村庄,驻扎在高山之上。 李长笑心中微奇,但不再一条条村探寻。不日,他彻底走出山林险地。入目所见,是一片平坦大地。视野开阔,叫人心旷神怡。 山野中景色虽美,但迷障极多,常叫人望不远,望不高。前景豁然开朗,那滋味,便似一开房门,一阵清风打在身上。难言的舒畅,难言的畅快。 他伸一下懒腰,全身传来“啪”“啪”骨骼震响,荡出宛若雷音。李长笑修为已是合体,却诸多禁忌纳于一身,如此仙体,可谓十足骇人。 若非真假大道愈修愈深,将修为尽数掩盖。他这骨骼弹响,已足唤起骇人天地异象。他舒舒服服伸个懒腰,朝外行七八里,忽觉入尽湿腻,泥土十分松软,一脚踩下,隐约有水渗出,浸湿了鞋底。 李长笑轻咦一声,更朝北行去,见得万里无踪迹。心中更是不解。从李王孙村中,李长笑实知此地曾有洪水。以至不少村民,多难至高山中避祸。 但已过去良久,泥土这般湿腻,莫非海灾还未尽除?李长笑吹一口清风,将自己双脚托住,不至一脚下去,膝盖全陷泥中。 大秦天岭以后,便全是这等沼泽泥地。视野虽开阔不少,但行至其中,恶臭扑鼻。似泥土中掩埋无数遗骸。有人、有动物等等。不知多少年酝酿,以致这片土地毒气熏天。 好在再行百十余里,情况好转。土地变得坚实,那毒瘴臭气荡然全消。李长笑喃喃自语,看来从前那场洪水,甚是惨烈。回首望去,那土地遭遇的祸事,怕是触目惊心。 两侧树木渐多,再行数十里,即见一座大城。城名“鲲泽城”。李长笑不见戍边将军,不见戍边将守,大为惊奇。凭他了解,横渡大秦天岭后,便是“离天皇朝”境内。离天、凌天、敕天三国分裂,彼此胶灼数百年。边疆看守甚是严密。 这边疆城镇,理该重兵把守,高铸箭塔。然则这鲲泽城,仅两名士兵站守,防守十分疏松。敕天皇朝只需派遣一支兵队,即可破入城中,占领城池。 李长笑行入城中,入一家酒铺,他身上已无财物,但再穿行大秦天岭时,网罗了不少稀奇物件。此刻一一取出,当做抵债购酒。 那酒铺东家脸色全黑,只觉李长笑是在拿他取乐。将无用之物,尽数丢在桌上。李长笑的稀奇之物,多是一些模样、口味都甚怪得瓜果,一些奇怪是石子。 他心思飘忽不定,旁人很难猜透。酒铺东家眼睛忽是一亮,确见到一件好东西。那是一块玉石。他触之玉石,入手温凉,质地确是不错。便同意送李长笑几坛酒,再加一块酱香猪肘子,一碟花生酥。 那玉石质地实可换一栋楼。那酒铺东家暗发横财,多少有些不地道。李长笑却没计较,他许久没吃人,风卷残云,将猪肘吃净,花生酥则一口气全倒入口中。 那豪迈吃相,叫酒铺众客一惊,偏偏见他吃得极香,不由也食欲大动。酒铺东家于心不忍,又给李长笑再上一碟酱香猪肘、几份小炒酒菜。 李长笑吃得尽兴,忽来行至,抓住送菜的小二,问道:“小二,离天皇朝当今谁为主?”当初李山河一统凌天洲。 凌天皇朝光耀万万里河山,何其威风,何其壮阔。后李山河遭袭,凌天皇朝分裂为三。凌天、离天、敕天。 其中凌天、敕天均是姓“李”,或说凌天姓李,敕天有时姓李,有时姓其它,两国文化相近。甚至皇族间隐有血缘关系。唯有离天皇朝,一直想摆脱凌天影响。 此处,仅从国号便可了解一二。 凌天、敕天、离天。凌天取自“凌驾天下”寓意。敕天取自“敕令凌天”寓意,意图凌驾凌天之上。两国野心勃勃。 唯有“离天皇朝”,离天二字指代“离开凌天”,不愿一统江山,只愿脱离凌天。此事说来,大有缘由。离天皇朝的朝臣,实乃曾经被凌天铁骑下灭尽的数百小国,抱团取暖组建而成。对待凌天虽有仇恨,却更有恐惧。 被灭国亡族,蛰伏不知多少载。待凌天示弱,李山河重伤,便一齐合力反击,借势脱离凌天。 方才有“离天皇朝”。那店小二一阵茫然:“离天?什么离天?…哦,您是指酒是罢?可我们这什么好酒都有,偏偏没有您说得什么离天酒。”李长笑眉一皱:“是离天皇朝,你没听说过离天皇朝么?”店家小二,虽低微卑微,却常接触走南闯北江湖客,见识甚广。不该连谁家做主都不知晓。 店小二笑道:“客官,你又说笑了。咱这一座小城而已,哪来什么皇朝。” 第856章 羽鲲自尽,受困囹圄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眉头一皱:“那你可知凌天、敕天?”店小二一瞧,这客官不似有钱人家,问的问题却稀奇古怪。“这天”、“那天”云云,他全不知道,更无听说过。想着自己这伙计本便劳累,招待个怪客,拱他问东问西,却是空耗精力。便不想回答。 这时酒铺东家招呼一声。店小二朝李长笑歉然一笑,三两步离去。酒铺东家问责店小二是不是存心偷懒。店小二连忙否定,说是有客人问话。 酒铺东家朝李长笑方向一瞧,这等穷酸客人,喝次酒都困难,且毫无眼力,把一枚宝玉白白换了酒菜,日后翻身概率是微乎其微。怕也不是回头客,自觉得不必礼数周到,便驱赶店小二为其它客人送菜送酒。 李长笑一人坐在偏僻处,受了冷落,却毫不在意。他已知那店小二,确不知离天,更不知凌天、敕天。昔日变法大世,凌天、离天、敕天乃最热闹之地。三国稠密,往来密切,虽时有作乱,却确属昌盛一时。 得往来商客印象,诸地消息通达,有时一件江湖趣闻,也可传遍江南西北,但地方大了,难免有避世之地。 李长笑想道:“或许地域缩减,此城已不属离天范畴,以至不知三朝。”倏而一笑,再不深究。认认真真将桌前美味品尝完。 李长笑行遍天下,吃遍天下。酱香猪肘油多盐多,有股细微檀香气味。猜出厨子应是大武洲西南一带人。又听众来客口音,皆与大武洲西北、东北一带十分相近。 此地来者,多属大武洲。忽听后座两人交谈。一人先道:“且快吃罢,待会该有好戏瞧瞧。”另一人后道:“你是说大泽里的大鱼?” 李长笑来了兴致,侧耳聆听。 两人交谈道:“近来泽水干涸,那大鱼将要现行,如此壮阔场景,我等岂能缺席。”“此事当真?据我所知,那大泽延绵数千余里,比鲲泽城都大,岂是说干枯便干枯。纵使干枯,也是得流个几年几月,到了那时,这鲲泽城怕是不保。”“何用你说。只天底下的奇事怪事,你我岂能道尽。近来大泽之水,确是莫名少了极多。我等过去瞧瞧,若能见到奇观,自是极好。若是不能,却也不亏。”“此话有理,此话有理。我自降生来,便听大泽里有头大鱼,始终不能瞧上一面,着实好奇得紧啊。来!周兄你我干一杯!” 两人互相劝酒,不消多久,桌上酒喝得干空,菜吃得干净。两人相搀扶而去。李长笑听得异闻,好奇心起,自也快快将吃食吃尽,紧随其后,朝大泽行去。 待走七八余里,果见一无边无际大泽。四周已围满了各地江湖客。皆翘首以盼,望向大泽深处。 忽见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化做倾盆大雨洒落满地。其时正是午间,太阳正烈。阳光一经折射,大泽上方顿见一色彩鲜明的虹桥。自东向西,延绵约莫百余里,甚是壮观。 无数人皆发惊叹,大泽奇怪无数,当属“虹桥”最为壮观。好似仙人欲踏桥而来。大泽之水却在极快消失。 一转眼功夫,水位已降低五丈。水位继而下降,如此下去,不足一刻钟时间,定能见底。李长笑眉头微皱,用手撑个凉席,朝远处张望。 他道行极深,已看出所以然来。此大泽之水,并非自然而成,否则绝不会突然消失。李长笑强压猜测,静观泽水消失。 身侧一孩童,惊呼道:“是大鱼!”众人皆朝远处望去,果见一道羽翼自水中浮现。随着泽水一降再降,几乎要见底时。那大鱼突冲天而起,显露全貌。 是一头羽鲲。 它高高飞起,畅游天地,无数百姓发出“哇”“哇”声的惊叹。但紧跟着,那羽鲲直直坠下,“砰”的一声,血水飞溅,生生摔死大泽之底。 血肉模糊,巨大冲击下,骨、肉几乎分离。羽鲲骨架尚且完好,但血肉、内脏、却确脱骨而出,砸在泽中。化做黄黑污浊一团。 一头如此大鱼,死状如此凄惨。只听众人惶恐逃离,不消多久,便一扫而空。李长笑跳入大泽,朝羽鲲残骸行去。 羽鲲的出现,更印证他心中猜疑。此大泽非但不是自然而成。还是被人以大神通,大法术,自大海深处搬运而来。 那羽鲲遭受无妄之灾,受困大泽当中。这对人类而言的大泽,对那羽鲲却是小池,却是囹圄方寸之地。 数十年的围困,叫它看不到希望。又因海势之水,渐融入地势,导致大泽水位速降。羽鲲因而愤而自尽。 便有方才那么。羽鲲最后再翱翔天地一次,早后从高处坠下,一命呜呼,骨肉分离,徒叫伤悲。 李长笑搬来泥土,将羽鲲安葬,不住猜想,此地曾经遭受的骇人洪水,怕非自然灾害,而是人为所致。 且施灾之人,修为很高很高,不可小觑。李长笑越朝北上,心中愈有不安之情。他喝几口又老又烈的果酒,才堪堪压下。 历经羽鲲悍而自尽一事。若非李长笑及时处理,这鲲泽城怕死伤无数。羽鲲等庞大兽躯,正乃疫病藏匿之地。死后血肉腐烂,随风飘散,这鲲泽城无人能幸免。 平常这等事情,都由山上修士处置。因羽鲲骨骼、羽翅等等地,实是不可多得之异宝。便是售卖,也有不菲价值。 只现今时世,不过烂肉一坨。李长笑将羽鲲埋好之后,大是概括。 昔日修士如此。 今日羽鲲亦是如此。 第857章 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羽鲲自尽,引得城中无数百姓谈论。待初见血腥场景的恐惧褪去,数以千计的百姓成群结队,行至大泽边缘。 却再瞧不见大鲲尸首。见那大鲲前后不到一日。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委实想不得通。 在城中百姓摸不着头脑时,李长笑已经离去。 离鲲泽城百余里,沿路荒山野岭,村落星星点点分布,却不见像样城镇坐落。其时天色已黯。李长笑见一水草窝成一团,清清凉凉,十分柔软,便朝里一趟。 那知一下子窜出十余条,色彩斑斓的水蛇。它们见有人胆敢这般侵犯自己巢穴,如何能忍气吞声。 当即十几个蛇口,数十条利牙,全招呼过来,胳膊、大腿、额头全被光照。李长笑浑然不觉,安然入睡。那水蛇与他杠上,李长笑一刻不走,它们便不松口。 待到第二日天明。阳光照入丛中,李长笑这才苏醒。他一一捏住水蛇三寸之地,叫它等松口后,再伸个懒腰离去。 那水蛇见自己栖身的草丛,已被压得平整,隐约间可看出人形轮廓。本是冷血动物,却真是气得要死。恨不得冲上去追着李长笑咬。 但毒液早已用完。追又追不上。当真憋屈不已。 李长笑那知自己随意一躺,竟给一蛇窝带来“灭顶之灾”,倘若知道,他也定是笑笑而过。他暂无闲心,为那毒蛇起窝筑巢道歉。随他越是朝北而上,心情越是凝重。 那场洪水肆虐之广,超出他的意料。离天皇朝有七道七十二郡。他所行已有数千余里,已穿行数个郡区。但沿路所见,城镇甚少,地上时能见到水草之物。 证明此地遭很水浸泡极久,或是近十年方才逐渐褪去。 李长笑心想:“需当寻一真正大城,方才可了解情况。”他径朝北去,本心情闲适,此刻却无心观察沿路的各种异景。 又过数日。 终见一座大城:“船远城”。此城沿海而建,船业十分发达。李长笑入了城后,上观天,下观地,推演位置。此城地处离天皇朝南域。李长笑确实来过,但他分明记得,此处并无内海。 他随手拉过几名百姓,问了几个问题。均一问三不知后,便不做勉强,索性自己购一艘船只,出海探查真相。 只船只甚贵,李长笑身上又无钱财,想着不缺这几日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欲用医术赚钱。只这一次他叫价甚高,一次看病,需要付百金。 船远城中,大多是南北往来的行商客、游历天下的武者。这些人暗疾、旧伤本是不少。若真有良医,便是花再多钱也愿意。 只李长笑初来乍到,敢如此叫价,不免众人疑他有诈,不敢尝试。如此过了两日,终有一垂死之人,病急乱投医,寻到李长笑来。李长笑小施妙手。前一针,后一针,竟叫那将死之人生龙活虎,登时好了。 一时间医名大传。李长笑一日医治百余人。将城中权贵医了个遍。如此数日过去,总算筹够钱财,买下一艘大船,招募几名水手、船工、厨子,悠悠然然出了海去。 海风扑面而吹。放眼望去,无尽碧波。李长笑虽觉察有异,但始终不愿太急太赶,处事唯慢,方才不错漏消息。 凭他修为,自可轻轻一跨,数万海里也尽是宛然。只倘若海中有修士藏匿,此事又牵扯甚大。他这图方便的一跨,露了修为,反倒将事情弄的复杂。 李长笑沉睡百栽,本便已经错过当时之事,这多等几天、几年的静气,他还是有的。扬帆出海后,不久便遭遇风暴。 李长笑组织水手应对风暴,可不愿自己的大船刚刚出海,便翻覆海中。与风暴搏斗半个时辰,总算安然渡过。 此后平静航行数日,均是朝北而去。李长笑摊开海图,方才无比确定一事。离天已然覆灭。不止覆灭,其国土已然被海水吞没,变做无尽海域一部分。 只…李长笑尚不敢断定,此事是何人所为。李长笑只觉自己已身处某件事的核心之地。纵他道行精深,真假大道玄之又玄,却仍不便肆意查探。 他伪装成一商户,雇佣船工、水手自海中航行。待将离天皇朝西南一段,全去一遍后,终于下了定论。 鲲泽城不知有离天。并非鲲泽城地处偏远。而是离天化为海洋,鲲泽城又属灾后重建。几代更迭后,自然不知离天所在。 李长笑驱船向东,赶赴敕天。心中想着,离天受淹,敕天却是未必。三国鼎立,离天位置最偏僻,人口最少。初期看似不落下风,实则变法末期,已难与凌天、敕天相抗衡。 且变法时期历年演化。凌天洲意义特殊,绝不会轻易被淹。离天被淹,已是骇人听闻,不可思议之事。凌天、敕天虽有波及,想来不至如离天这般下场。 李长笑皱眉分析,只道自己睡得太死,如此惊天骇闻,今日方才觉察。先前与张茉同行,张茉数次欲言又止,想是想提却不敢提及此事。 张茉却也聪慧,深知离天之变,背后定不寻常。出自私心作祟,实不愿李长笑知道此事,又去追查。 只李长笑游历天下,知道却又是迟早之事。修士取之天地,还之天地。凡遇天下大事,理该身先士卒。违背心愿道义,坐视不理者,道心蒙尘。 何况李长笑生于凌天,长于凌天。岂能视而不见。 第858章 青出于蓝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离天之变,已令李长笑凝重。如此航行数日,放眼望去,除却无尽浪潮外,再无他物。李长笑驱船向东而行,忽觉感慨无限,离天地处偏远,但李长笑涉足之地却是不少。 常有人说“物是人非”,如今却是“人是物非”。李长笑恒在,但离天的城镇,却全淹在了海水中。 这日吹起了东风。李长笑名船工扬起白帆。借助风势,船行甚快。如此两日过去,理该抵达敕天境内。 然入目所见,仍是一片蓝芒芒,与离天皇朝并无不同。李长笑眉头一皱,继续朝东而去,又行四日,终不见陆地。 燕家村,剑宗…等在敕天皇朝的痕迹,全葬在海水中。李长笑见得一处海水,汇入一条大江,径朝南而流。忽是明悟,张茉遭花白白擒获,一路运送至圣教分坛时,路过一条“松鹿江”。 此江源头便是此处。自古以来,皆是江汇入海。然松鹿江却是海分流入江。有悖常理,更可印证此海绝非天灾,而是人为。 有人以莫大神通,将离天、凌天均是一举淹尽。无数的生灵惨死在海浪中。被冲入松鹿江去,是以怨气冲天。有时尸首会浮上水面。 李长笑又想起,除魔大会前结识的“味三香”。他便属鼎域,他便曾言,抵达除魔大会时,先乘江入海,在海上飘个十天半月,便可抵达南四域。 实则此时已然透露离天、敕天处境。只李长笑沉睡百年,却怎也料不到,离天、敕天竟已被淹没。整座天下,或者说数座天下,有这等能耐的屈指可数。 李长笑心头更为凝重,既离天、敕天均是如此,那凌天只怕难免于难。他莫名烦闷至极,但心存依稀,不愿认为敕天已经淹尽。于是自敕天境内四处搜寻。 李长笑动用神识,透过海水,轻轻扫过下方的古迹,见得无数楼宇残骸,无数已经化做白骨的尸首。其数目之庞大,便是叫他也难不动容。 随着大轮缓行,李长笑面色愈发难看。他扫过燕家村。李长笑初到燕家村时,那还是一个封闭的小山村。后来他一人一剑,硬生生凿出条路。 燕家村始与外界接轨,外来者冲淡当地民风民俗。“食子长生”之术从此消亡。后来李长笑远游天下,曾来过燕家村数次。见其由村转镇、由镇转城。 数百年间的变迁,不可谓不大,最终名为“燕子城”。细细说来,这名字还是李长笑提笔取的。当初他路过燕子城,当时燕子城还不叫燕子城,而叫“山城”,意指深山中的城市。 李长笑觉得“山城”大不合适。出自私心,便托梦给城中官员,取名为“燕子城”。其中意味,怕仅李长笑一人懂得。 只偌大燕子城,全葬海中。其内数以万计的百姓,全沉尸海地。绝无生还可能。这场大灾,凡人绝无幸免可能。举国全淹,如何跑,又从何跑? 当真惨绝人寰,触目惊心。李长笑神识再扫,记得燕子城外,有一座武修宗门:“剑宗”。不出意外,亦永远葬在海底深处。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李长笑驱使船只,沿路缓行,神识一点一点扫过。忽见得海底深处,有一老者盘腿而坐,静坐禅修。 此人面容苍老,满头白发,脸上全是沟壑。但具有骇人气势。神识一扫而过,那老者顷刻睁眼,绽放两道耀目神光。 修士对神识皆极敏感。李长笑不经意一扫,均已出现在彼此眼中。顷刻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噗通”一声,老者冲出海面,落在甲板上,他一抖衣袖,将身上水渍全然抖落。衣服顷刻干净,指着李长笑骂道:“胆小鬼!胆小鬼!你怎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李长笑骂道:“你且看看,此处是何处?”那人道:“此地不是南海么?”李长笑道:“你是糊涂啦。这里是青州。我在南海等你已久,分明是你失约在先,不敢正面面对我,自欺欺人,寻一海域自个躲起来。” 白发老者乃为穆乘风。两人曾有一场赌斗,只李长笑远赴南海,穆乘风却一直没来。想是穆乘风赶赴南海时,凌天洲已然被淹。穆乘风情梦道修行至深,本便难辨虚实,神智不清,故而错认为南海,一直不曾赴约。 但又不愿离去,故而枯坐海底几十载。李长笑若不用神识探查,就这般以凡人之资渡海,两人即便插接而过,也未必发现彼此。 李长笑原也这般打算。只见得敕天、离天全好无尽汪洋,心中难免不平静,稍露急色。自当欲更快探清顷刻,动用神识。 穆乘风道:“骗人,你骗人!你所有人都在骗我!我不怕,我不怕!为了她我什么都不怕,包括你!包括李寻道,一切一切!”李长笑手轻一推。一阵清风卷着船上十余位船工、水手、厨子离去。 待会难免一场恶战,恐难以顾及。李长笑先攻于心,说道:“你真不怕么?你明知道媚三娘喜欢我。你且看看这是何术。” 手掌一翻,顿见天地倒转,天地似在不断变广阔,又似不断变窄,天之大,无穷无尽。天之小,却也不过一掌之间。李长笑掌心既是天,掌背即是地。世间万物,全系一掌之间。整座扶摇天下,如此高深的妙法仅有一种。 “掌中乾坤” 偌大天下,合体强者绝不出“二十人”,掌中乾坤者…独独三娘而已。此为独步天下的术法。 而今… 李长笑却已青出于蓝。 第859章 合体斗法,举世独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穆乘风怎认不得这一术法。他曾垂涎过,也暗中修习过。但此术有一特点,需前人愿意倾囊相授,方有资格研习。 否则悟性再高,修为再深,也定学不会。李长笑如今的掌中乾坤,实已比媚三娘更为精深。此事代表什么,穆乘风不会不知。 穆乘风后退三步,口中惨笑不已,喃喃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他却又恨极了天地,恨极了万物。情梦道视爱侣为天,为一切一切。修为全为爱侣所赠。故而蔑视天地,蔑视一切。 偏偏愈修习到后,欲爱而不得。因此恨天恨地,恨世间一切。万仙葬海,人族危机,与穆乘风毫无干系。他只反复做一件事情,寻爱侣,确认爱侣也爱他。 只世人皆苦。凭什么最为缥缈虚浮的情梦道能得偿所愿?穆乘风注定爱而不得。注定他所爱之人,更爱他人。 媚三娘对李长笑,实不可算“爱”。两人都是又洒脱又纠结之人。倘若再正常的大世,爱自是爱,不爱自是不爱。倘若都是凡人,那自是更为简单,见色起意,不过如此。 只一人长生,万万人归凡。当今时世下,只谈爱与不爱,着实把人瞧得太简单。穆乘风苦恼哀嚎,四周海域随之震动。 这艘费尽苦心购得的大船,顷刻间寸寸崩裂。穆乘风忽的大哭,哭声痛彻心扉,响彻天地。他每逢情感失意,苦觅不得事,便会当场大哭。 哭声蕴含强烈情感,会感染众人。穆乘风有一次恸哭,情感太烈,引得全城人随之痛苦。半数人上吊自尽,余下半数人则从此痴呆。 此刻他的哭声叫海面平息。李长笑不受影响,续道:“你还不明白么,纵然媚三娘不爱我。她更不会爱你。”此话平平淡淡,若论言辞之犀利,恐怕连村头吵架的三岁小童都不足。 但大道至简,此话落在穆乘风耳中,更如遭雷击,眼泪化做血泪。那无穷哀伤宛化为实质。穆乘风忽道:“杀了你…杀了你…没你干预,她总会爱上我的。”如此喃喃自语,目光变得坚定。 两人对峙,约战一触即发。只道那大海深处,一场凶险的好斗无人观摩。两人先以肉搏,李长笑长剑左扫右劈,剑剑看似平凡,实则不凡。穆乘风杀意强烈,却暂避锋芒,身影闪动躲避。手朝海里一抓,就地取材,拿一柄海势长枪。 两人你来我往,剑对枪足过三百余招。打得天昏地暗,又各退一步,比拼术法之精妙。穆乘风喊出悲酥风。此风所过之地,催人心十足恐怖。李长笑甩出两袖风。两风角逐,却是悲酥风稍胜半筹。 穆乘风唤出千层浪,一叠加一叠,李长笑射出梦境镖。见招拆招,几息之间,千百道术法已然挥霍而出。两人灵气本便比海还广阔。 这番你死我活的战斗,声势之浩瀚,实难言语形容。这档口从东打到西。掀得海浪高万丈,打得太阳藏云中。那当口又从西打到东,似有雷公电母齐助阵。 轰鸣、对轰、大道见解,独门绝技…层出不穷。两人修为之深,本是穆乘风胜之。但李长笑自不落下风,战得颇为尽兴尽意。 寻常修士,与人缠斗至此,心中定有惧意,怕灵气损耗太多,付出代价太大。但二者均不是寻常修士。穆乘风视爱侣如生命。众仙因灵气枯竭而苦恼,他只因寻不到爱侣而悲伤。李长笑更不必多言。 穆乘风捻两滴血泪,借其捏弄术法,见那海化血泉,阴风阵阵。李长笑弄两手乾坤,将海水翻覆,破了奸邪。 你一招来,我一招去。缠斗足足三日,两人在转术法为肉搏。李长笑御剑袭杀,穆乘风捏拳还击。李长笑一剑划破穆乘风手臂。穆乘风一拳打在李长笑肩头。 始有负伤。 穆乘风道:“杀!”已战至癫狂。李长笑道:“哈哈哈,来便是。”正战得兴起。合体之战,各自施尽手段,使尽浑身解数。 搬山填海、摘星拿月、翻江倒海,层出不穷。本两尊大能战斗至此,理该有人出来阻挠。自古以来,合体强者难分胜负,难分生死。并非道行均相差无几。而是境界太高,战斗一时半会极难分出胜负。而每次战至后面,便总有人出面调解。 若非真正生死大仇,双方均会借坡下驴,止战停摆。之后是握手言和,还是冷战较劲,便全看二人心性。 只当今时世,这场旷世持久的合体大战,又有何人来阻止?又有何人能阻止? 不知觉中,打出了大海,竟又向南打去。穆乘风已至癫狂,全不顾万民之生死,数次术法之波动,险叫生灵涂炭。所幸李长笑完美化解,一次一次防下。 李长笑大怒,强行将穆乘风拎回海中大战。两尊合体的大战,一洲一地,竟显得太小。 待打到万余回,万万余回,数不清回。穆乘风终有力竭不继之势。李长笑却正值巅峰,一身道行此刻方才全数显露。但见他手握天地掌乾坤,身缠祸福,眼观生死,似真似假难辨明。 一身造化惊天地。 当真举世独此一人。 第860章 凌天极孽(单更)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穆乘风惊觉自己打李长笑不过,身心剧痛。不曾想这从未见过的男子,竟有如此实力。于他眼中,自己爱人被夺,却无力还击,自是屈辱至极。 又是上百回合,李长笑状态日盛,远比先前从容。李长笑自入练虚,便极少遇到敌手,南海鲛人一役,他虽是帮人族伐鲛,却也借此用鲛人砥砺道行。是以战役过后,领悟颇多,再拾起众仙梦境,入了合体。 合体之后,感悟更多。但苦无人印证,心中难免急忙。此一战役,叫他毫无保留,却也使得道行一日千里。此战过后,方才算是真正合体大能。 举世难寻敌手。见李长笑出手愈发精妙,心念起而造化生。朵朵莲花吐杀机。穆乘风终是不敌,展开逃窜。 李长笑心想,以穆乘风性格,倘若真叫他逃了去,难免迁怒其它百姓。到时杀孽甚大,是以无论于公于私,都需诛杀此地。于是再不保留,左手丹塔,右手天地盘。 两尊极重极重的镇运器,叫人轻松拿在手中,当真好生神威。倘若灵气不曾枯竭,这场战役又被众仙所知。只怕行以观礼的修士,人皆跪拜,尊喊李长笑一声:“老祖”。 从此扶摇天下,再多一名人尽皆知的合体大能。穆乘风决意逃离,朝东首方向一跳,登时消失空中。李长笑急忙追去。穆乘风不愧为合体大能,遁逃之术亦为当世一绝。 他神通广大,一刹那藏在深海中。下一刹那躲在白云里。上躲下避,若用神识扫去,则天上地下,哪里都是他。应是耍了种骗人神识的术法。 李长笑下追上赶。他亦是遁逃的行家。但追人委实差上一筹,几番追逐,大觉丹塔、天地盘拖慢速度。于是将两件镇运器收起,速度再提上一筹。 只穆乘风遁意已绝,又岂是轻易寻到。其实无论当属何世。只要合体强者有意遁逃,纵使修为高其一筹、两筹,亦是极难阻拦。 追了三天四夜。李长笑穆乘风渐渐不续,但灵气仍是够用。合体大能,体内灵气之澎湃,实已超出世人想象。 即便于同境强者死战,不计损耗,一息间千百种术法甩出,一年半载,尤不会轻易见底。穆乘风若想回头再战,两人依旧可打得天昏地暗,纵使落入下风,也绝不至轻易被杀、被擒。 只穆乘风心境已然起伏。确知李长笑强过自己,便想…他比自己强,梦娘便更喜欢他。如此一想,再无大战念头。只本能的四处逃遁。 这一追一杀,倘若双方都不松手,只怕又得追个一年半载,甚至十年数十年。但结果绝无意外,穆乘风必死李长笑之手。 其实单论灵气储备,纵使不计梦境空间,李长笑也远胜穆乘风。李长笑自入合体,梦境空间灵气比之鼎盛大世,已经不遑多让,甚至尤有胜之。 他之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先天已立不败之地。故愈打愈尽兴,愈打愈精神。一追一逃,行至一海中群岛处。 此处岛屿一千八百座,穆乘风便藏在其中之一。李长笑神识扫去,一千八百岛,岛岛均有穆乘风。果见神识无用,索性一收,飞入一座岛中四处搜寻。 厉害修士,均有千奇百怪克制神识手法。李长笑是全身化假,叫神识扫不到他。此举已无需有意维持,若有人用神识窥探,便既自然而发。穆乘风则是叫人神识紊乱,只觉何处皆是他。 如此搜寻数座岛屿。 未见穆乘风,先见得一尊老者。其两颊凹陷,眼睛绿豆大小,上牙外凸,全身裹在麻黄色粗布里,但可看出瘦骨嶙峋。 那老者拄着拐杖,也注意到了李长笑。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朝李长笑一步一步走来。他缓缓伸出手,道:“乖孩子,乖孩子,原来你在这里,来…来…”招呼李长笑过去。 其言语如梦似幻,叫人不好违背。李长笑却自不受影响,正待思索此人是谁。忽见老者顷刻而至,方才伸出的手指,已然点进了李长笑胸口。 血迹渗出白衣,染红胸前一片。老者言语变得凄厉怨恨:“死!”指力爆发。李长笑后退一步,方才伤势全然一空。老者煞是诧异,转而抬手一掌拍去。这一掌大道化简,无灵气涌动,无精深术法,却比方才对阵穆乘风时,尤惊险百倍万倍。 李长笑侧身一避,老者更是惊奇,骂道:“你是那号人物,你是那号人物,我要杀了你!”另一掌随即拍来。这两番交手,李长笑已觉莫大压力。抬剑格挡,哐当一声后退七八步。 合体大战。既可摘星揽月,移山填海。又可如凡间武夫一般,你一拳来,我一剑去。只看似粗鄙寻常,好似打闹玩乐一般。内里却深藏奥妙,唯当事两人才可体会其中凶险。 老者举起拐杖,又朝李长笑劈、戳、扫来。如此三式,本破绽百出,速度不快,角度不刁,力道不大。凡间剑法轻易可破,但落在实处。李长笑却唯避而已。且避不尽然,小臂被拐杖擦了一下。顿时红肿不已。 老者更为兴奋,宛若已将李长笑拿下。岂知下一秒,李长笑伤势竟然恢复。 几番较量,李长笑已猜到这老者来历。 乃为鲛人族遗祸。 鲛族半步大乘,鲛人东。 见得此人。李长笑一切尽皆了然,喝问:“是你不是?!”意指凌天洲冤孽。鲛人东道:“是。” 第861章 梦术比拼,凌天化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人第一次见面,便已有血海深仇。鲛人东嗅得李长笑身上浓郁鲛人血气,心中即恨且鬼。因鲛人族对人族研究甚深。凡叫得上号的强者,一般都会知晓。 然而对面这白衣,身上有浓郁鲛人血气,说明必定抵达南海战场。又是合体修为。两相结合,他却毫不知对方姓甚名谁,擅长何等术法。 鲛人东便想啊,这人族果然藏龙卧虎。不住想起自己族人,多数葬身海眼,余下一些难成大气。鲛人东还活着,却无族无根,举目茫然。心中愁苦愈想愈浓。忽嗷哭起来,声音悲怆,海水听其哭喊,立时随之翻滚席卷,天上星辰掉落。 数座岛屿发生升华,竟一点点消散。鲛东人情之所发,威力甚大。鲛人族极擅音道,鲛人东更为此道之最,自然厉害至极。 李长笑丢出丹塔,“咚”一声镇压海中。果见海水停止翻滚,岛屿稳固下来。鲛人东恸哭一阵,双手猛的抓来。其利爪锋锐,拿人必死。李长笑抬剑格挡,传出“锵”的锐音。两人对拼余波荡出,所到之处水波涌起,宛若灭世绝境。 鲛人东立时变招,李长笑紧随其后,两人瞬息对了千百余招,招招精妙,道蕴极深。战斗异常凶险。李长笑先与穆乘风大战许久,半途又遇鲛人东,二者修为均比他高,且接连鏖战,没有丝毫休息间隙。但李长笑从不露下风。 两人斗万把回合。鲛人东遁入海中,兴风舞浪。李长笑以水法抵御,捏起十仙印水印,但水法比鲛人东纵纵酒差上不少。几番较量,已然落得下风。 本再难奈何鲛人东。李长笑却另辟蹊径,心腔中传来一声蟾蜍鸣。无尽祸福冲天而起。如今的李长笑,已经全能控制身上祸福。 祸福一出,立使得周遭海势紊乱。李长笑投出清萍剑。剑身直直扎入海中。见那剑裹挟真假祸福,一下子将鲛人东定在海中,穿透其胸膛。 那剑乃索敌之器,立破鲛人东藏匿大海,先天不败的想法。肉体、水法均被李长笑巧施术法破解。两人比拼梦术。 二者皆为此道顶尖者。梦术之比拼,更是无声无息,凶险万万分。一梦起而万念生。一人站在岛中,一人立于海上。 鲛人东梦境构筑无尽仙兵,声势浩荡杀来。李长笑垒起坚固高墙,全然防下。两人你一招来,我一招去,谁也不让谁。 梦术比拼玄之又玄。往往牵涉自身道行、见解…等等。 梦术比拼中,两人从互相拼杀,到下棋,再到经商,经营凡国。鲛人东为东国,李长笑为北国。东国经济发达,兵强马壮。北国民风淳朴,骁勇善战。 两国拼杀,久战难分胜负。不知斗了多久,两人从梦术中脱离。李长笑一剑杀去,鲛人东终究不敌,身死道消。 鲛人东身体渐渐化虚,最后彻底不存世间。李长笑终取胜利,心想此战,当真凶险万分,说是使尽浑身解数毫不为过。 且鲛人东灵气所剩,实已无多。否则再打上几年,十几年丝毫不为过。但李长笑刚入合体,便立敌半步大乘,这番战绩,委实值得称道。 李长笑落入岛屿当中,此战虽有无穷灵气持续补足。但消耗亦是甚大,心神难免疲惫。穆乘风早不知去向,叫他遁逃。再追去已是极难。但他灵气十不足一,已难成大器,倒也无从好惧。 只…李长笑有一点,始终挥之不去。在最后的梦境拼杀中,李长笑与鲛人东,实有一场对话。鲛人东言,海眼没能葬送人族,那他便自己来。 他用以毕生之术法,挪了海势,将整个凌天洲吞没。这承接北四域、南四域的枢纽,已全然化做无尽汪洋。 从此人族之运,被他鲛人东生生打断。鲛人族败于人族之手。但人族不过多苟延残喘几年罢了。扶摇天下形如大漏斗。而凌天洲恰是中间最薄弱,却又最至关重要之处。鲛人东便是看清这一点,肆意打击报复。 李长笑却另有所想。他确为凌天万万民而痛心,但此刻想得更多的,却是赵青如何了。他盘坐调息,进入睡眠。不出半个时辰,身上伤势已经全然恢复。 自神识扫探,偶遇穆乘风,再到与鲛人东生死决斗,其时已经整整打了两年。打得天昏地暗,心中掉落,海水涌起。合体之战,天地都显得太小,宇宙也不过如此。 李长笑肃清两大强敌祸害,心中却并无喜意。他两年前重金购得的大船,早被摧残得不成人样。他凌空飞行,神识不断扫去。 从离天到敕天再到凌天,入眼之多见,全是无尽汪洋。地势已被海势所覆盖。鲛人东运以大神通,大法术而为。并非简单的搬运海水吞没大地。 而是整片凌天洲。日后万世万代,无穷无尽,全是大海。陆地将再无浮现可能。那万万的黎明百姓,自也永远沉沦海中,永世做那海中冤魂。 南北气运…更是遭一刀切断。如今南北人族,虽尚有交流。但数百年后,必然生疏。待将来洪荒降临,人族气运两断,又如何抵挡? 李长笑暗叹鲛人东之狠辣,其歇斯底里的报复,叫人胆寒。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只为报复。 李长笑放眼扫去,偌大凌天洲,除海浪起伏拍打之声。再无其它。 第862章 但救半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他仍不愿离去,反复在海中找寻什么。面色始终平静,但心中却早比海潮更为起伏。大海无边无际,海风一吹,带来咸湿闷热之气。 李长笑如此苦寻一月,见得一艘船只驶来。他正满心茫然,便靠上船去。问船长讨些酒喝。那船长倒是个好说话的汉子,笑着告诉李长笑,他这船什么都缺,独独不缺酒水。十分慷慨。李长笑接过酒水,侧躺在甲板边缘,一面看着大海,一面喝着酒。 微风吹起衣角。他白衣甚是宽松,遭海风一吹,当即鼓荡荡的,袒胸露乳。一口酒一口西北风,看起来颇为闲适。然而心中却无享乐之意。 待大船靠岸,船中客尽皆离去。李长笑又独自行入海中。这日,他忽觉察异样,轻“咦”一声。他对凌天海域已十分熟悉,但今日才忽觉之地海域甚怪。 海水湛蓝,但此地海水湛蓝中却掺杂几丝浅蓝。此地海势甚怪,似乎掺了别的什么。李长笑潜入海中,细细观察。 忽发现精妙所在,飞至海面上,取出清萍剑,剑尖抵在海面上,轻轻一划。海面如同纸张一般被划开。久久不曾交会。李长笑越划越远,那划痕愈来愈大,宛若要将海面彻底割开,化为半。 足足划了半个月余,延绵数十万里,李长笑收了长剑,手捏术法,敕令一发。顿见天昏地黑,雷霆肆虐。海水朝四处退避,一块大陆浮现出来。 是凌天皇朝。 确切的说,是半个凌天皇朝。里面有凡人城镇,有穷山峻岭,有烟火气息。一切如此平静。李长笑跳入凌天皇朝中,脚踏实地,重重一叹,不见欢喜,反心中忧愁更甚。 他俯下身子,轻轻抚摸这片大地。忽见一老伯拉着牛车路过,熟练下了田间,锄头舞得精湛。李长笑喊住老伯,问他此是何地。 老伯看着李长笑,心中大是好奇,这年轻人生得俊秀,好似外地而来,说话口音也极似百年多前。老伯不答,反而试探性一问,问李长笑是不是外地来的。 李长笑大是感慨,严格来说,他才是本地人。但此刻却点头,告诉老伯他确从外地而来。 岂知老伯听后,面色大喜,一下子抓住李长笑双臂,朝乡里乡外高喊:“外地来人啦,外地来人啦!” 不出一会,无数百姓蜂拥而至,齐齐将李长笑包围,好奇的东张西望,恨不得将李长笑扒光。 李长笑观览梦境,这才了解缘由。 原来此地百姓眼中,百年前一场巨大洪水,将除了凌天以外的所有地方,全部淹没了。如今看到李长笑这一外地人,才难免如此兴奋。 人愈围愈多,最后惊动了县令,骑着小轿快马赶来,见到李长笑后,双目登时湿润,喜庆得难说出话来。 凌天皇朝虽在洪水中得以保全,却也与是隔绝近乎百年。少有交流,以至消息闭塞。天机道停滞不前,武者也无多大进展。与百年前无甚变化。 县令厚礼相待,问李长笑是外界事物。李长笑一一作答,顺道撒了些善意谎言,以免日后凌天难与外界接轨。 在洪水中保全的凌天皇朝不小。约有原先一半的疆域。多年来自给自足,倒也安定平乐。本北四域、南四域…遭鲛人东一刀横劈,将两域气运斩断,日后难免分化。 但因为凌天半国的出现,勉勉强强,却又续了上来,不至彻底断去。县令因为李长笑的到来,十分开心。为李长笑接风洗尘,置换衣裳,筹备马车,前往凌天半国最大的城镇“龙城”。 百年前那场大洪灾,凌天各地虽得以保全,但在当时亦是死伤惨重。龙城为保存最好的城镇。事后灾后重建,龙城愈加繁荣,渐为凌天半国中心地带。 抵达龙城后,龙城今时知府“刘庆元”兴奋更甚,抱着李长笑宛若失散已久的兄弟。毫不避讳告诉李长笑,自大洪灾后,凌天半国数次遣人出海寻人。 只苦寻不到,后才渐渐放弃。这百年下来,每每看到疆域四周的海水,无不感到难言孤寂。一国独处幽海,纵然再繁荣安定,却也总归少了什么。 刘庆元请求李长笑,担任凌天半国的开海大使,带着凌天厚礼,与别地重新接轨,再续同族之情。李长笑自然同意。刘庆元大为感动,当场设立今日为欢庆大节。 全城欢腾,举国欢庆,意义非凡。 这日夜里。百姓载歌载舞,一派热闹景象。李长笑忽觉欣慰,问刘庆元道:“你等知不知道,为何洪水灭世,独独这凌天半国无碍?”刘庆元摇头:“不知。这天灾之事,岂是我等凡人能猜到。” 李长笑沉默不语。凌天半国得以保存,自不是运气所致。 而是那鲛人半步大乘,掀起倾天之水时。有一人挡在了前头…… 可惜无人知晓。 在刘庆元畅享未来,沉浸欢喜时,李长笑已然悄悄走开,一人行在偏僻街道上。他循着记忆的路线,行至一破败庙宇。 那庙宇已经破落。门前杂草丛生,墙漆掉落一地。里面的河母金身的金漆已经被人刮去。但身塑还算完好。可看出是一女子,盘腿而坐,低眉怜世。 只河母金身上,写满了黑字,那字已经风化,但依稀可见。李长笑一字一字读去…喃喃读道:“不救一城,不救一城。”忽提笔在后面补上四字:“但救半国。” 第863章 一指天地惊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破落庙宇已许久无人光顾。年久失修,杂草丛生,但蛇鼠却极少。李长笑遥想当年场景,香火何其鼎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河母庙地处龙城繁华地带。河道密集,贸易往来密切。但后来江河改道,龙城因“不救一城”,加之当朝国君刻意引导,渐渐架开河母。随时间流逝,河母庙反在偏僻去处。早早便无人参拜。 李长笑在庙宇上找寻梦境碎片。溯假求真。见得当日洪水滔天,鲛人东舞风弄雨,在凌天洲上作乱。 赵青枯坐庙宇,单手指天保下半国。一身惊天修为,全倾泻此中。那威势何等惊人,让鲛人东险些认为有大乘强者出手。 那日… 赵青喃喃道:“诸般因果,还你。”身影便变得虚幻。她于灵气枯竭之世,用指天开辟得一海中天地,将半国之人藏在天地当中。 只待将来有一人,为这天地重启。让凌天半国重见天日。 昔日不救一城,却享香火之因,换得今日之果。她后腰的因缠身整好一圈。是故她早坦然自若。倘若是曾经的慕琴,果断决绝,为道而死,死不足惜。但赵青却留下许多梦境碎片。 徒徒都是遗憾。这些梦境碎片流散已久,化做光光点点融入庙中杂草、金身…等处。李长笑一来,便重新聚拢。化作一片一片。 李长笑坐在草丛上,这世间修士落寞,是阻无可阻。修士均有消亡日,他既觉欣慰又觉愤怒,还有难以言明的惋惜不舍。赵青一指撼天,何其耀眼。总算是将大道之路走得无瑕。至于愤怒…此事他非要去到某处,问问某人不可。 李长笑通过梦境碎片。 见得鲛人东作乱当日,搬运无尽海水吞没凌天洲。 赵青一共出了九指。第一指,天地俱静,海水悬停空中,鲛人东修为半步大乘,但终究并非大乘。赵青修为只是刚刚合体,但感悟已远超合体中期、后期…甚至已到巅峰。 灵气枯竭,何曾不是一场大历练。她道心纯粹,虽无灵气,但“修为”却日日飞涨。以至她一出手,便将鲛人东震慑住了。 赵青喝退鲛人东。鲛人东心头打鼓,但想到族人死尽,便也无所顾忌,继续搬运海水吞没。赵青即出第二指,无数海水、海势…顷刻蒸发。 鲛人东认出“指天”所在,恐惧绝望,拼死堆填海势。赵青再出第三指,见得天昏地暗,天空咔嚓一声,裂出无数细密裂痕,那指天之威,连天都颤栗。 这种杀力…李长笑第一次见。单纯而纯粹的杀力,即便是现在的李长笑,用尽浑身解数,也绝难达到。但从中保全自己,却是无碍。 这一指意在杀了鲛人东。鲛人东纵然厉害,却怎也不曾料到,扶摇天下还有这一尊人物。他若全全借下指天,即便不死,也再无气力搬海吞天。 这报复之计实已算作失败。可危难时刻,异变突生,那指力似受无形阻力,蓦然淡去九成。鲛人东受仇恨蒙蔽,未去多想,只道这指天损耗太大,施术者灵气不够。 于是继续搬海,赵青虽又出数指,但威力具是受无形重压。远难阻止鲛人东作乱。数以万亿的生灵就此消亡。待洪水将整座凌天洲彻底淹没时,赵青递出最后的“第九指”“第十指”。 在那无形重压下,硬生生开辟独特天地,保下半国之民,挽救无数人生命。昔日因、今日果,两清尽。 赵青的无形重压。实是一位大乘强者,暗中出手了。李长笑在河母庙睡了一宿,第二日,龙城知府到处派人寻他,正午时分,才在破败庙中,寻到李长笑。 寻来的小吏道:“您是贵客,怎能待在这儿睡呢。”将李长笑半推半拉,扯出了河母庙宇。欢庆一日,李长笑又独自这番,心中想着,河母这份恩情,着实太大太大,但百姓愚昧,所知有限,不念着她不感恩她情有可原。但自己既然知道了,便总要做些什么。 可想来想去,能做实在有限。见河母的金身风化,心中万分不忍,可如若帮其重新渡上金漆,定惹贼人光顾。却娇滴滴一大美人,金煌煌大不好看。 便手持些木头,按照记忆,帮赵青凿了几个木身。巴掌大小,神态自然,宛似活人。凌天河母天生两副面孔,李长笑便慕琴凿一个,赵青凿一个。 全凿好后,便苦恼置于何处。思来想去…却是放在河中为妙。望着两尊河母木身,随着河流漂远。 李长笑心里想着,百姓不知河母,自己知道便好。这两尊木雕,无论飘到何处,只要自己念着就好。又何需太多人挂怀。 但见木雕顺流而下,渐渐沉入河中。眼中多了抹难言意味。 …… 刘庆元想与外界接轨,想要李长笑担任开海大使。李长笑已有更重要的事情,但答应之事,岂能轻易拒绝。两相折中,李长笑细致描绘海中图谱,标明方向,让刘庆元按照图谱航行,定然一帆风顺,风雨无阻后,一个人独自离去。 又过数日。 刘庆元遣一支船队,出海找寻同族,如此航行一周,果抵达海岸。……李长笑并未离开凌天半国。 他去了曲龙江。去了江侧的牛家村,当年洪水肆虐,牛家村上上下下,全遭洪水波及死去。村中房屋被冲垮,如今另起一村,已不叫“牛家村”。 又上了曲龙江,看了盘龙宗。 第864章 最后一届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曲龙江两侧青山依旧,云雾蒸霞,独乘竹筏而过,甚是雅致。只江山依旧,昔日为李长笑撑船的老翁、小翁,早化一捧黄土。 墓都寻不到。 李长笑亲力亲为,自个造了个竹筏,手持竹竿,轻轻一撑,竹筏顺流而下,飘出数丈距离。撑船是一苦力活,赚得是辛苦钱。江中水流莫测,有时被卷入急涌处,一不小心,便有翻船风险。 李长笑当初见那老翁轻松惬意,要那船快便快,要那船慢便慢,指西朝西,指北朝北,还道那撑船伙计,除却累了些,苦了些,也没甚么了不起的。 亲自上阵,才发现大有门道。 曲龙江上已无撑船翁。那场天灾洪水之后,凌天半国虽得保存,却仍有不少百姓葬身海水。人数锐减。又因与世隔绝,至今未曾缓过气来。多处呈现凋零、破败之象。 到时草木疯长,山更翠,水更秀,以至景色更美。 李长笑看两侧岸景,心态已大不相同。遥想昔日,灵气枯竭三百年他出山寻仇。便是从这条曲龙江,一路沿北而去,去往凌天城复仇。 如今求变七百余年… 这些年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杂七杂八,他自己也难说清道楚。 仙人…结束了。 修士…死尽了。 李长笑见证了一个时代的鼎盛。好似一切起点,便在这盘龙宗。他从皇子被贬为庶人,流放三万里…途中却仍是凡人。是入了盘龙宗,方才逐渐见识天地之广阔,修士之璀璨。 天上仙神千千万。 于李长笑而言,盘龙宗为修行之始。他顺着江流而下,将竹竿一丢,一个人躺在竹筏中,衣角浸入江中,被水染湿。他毫不觉察。也不知心中想着什么,就是静静看着眼前划过的一切。 路过盘龙宗,他只远远观,再不入遗址探寻。 …… 求变七百零八年,一月。 李长笑离开凌天半国,搭乘一艘大轮船,抵达北岸。凌天北面本是沙漠,如今沧海化桑田,沙漠化绿洲。 径朝西北而去。昔日佛城化作佛国。今日正有一得道高僧,入坐佛台讲述佛法,底下无数佛子聆听。那高僧言道,有道为君不仁者,必将遭来滔天大祸。 列举百年前,那场骇人洪水,所言所讲,好似亲眼所见一般。李长笑远远观之,见得那得道高僧,面貌俊逸,竟是五皇子李天余。他剔去了长发,容貌枯老,寿数已是无多。 他轻述过往。 待佛讲事毕,忽对一侧空气道:“你既来了,何不一叙。”李长笑问李天余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李天余笑着说,他自修佛起,真绝便很准。许是人之将死,看得事情便会通透许多。当日夜里,两兄弟小聚一番。只李天余已然入佛,再不能私饮酒水。 这场小聚,反倒是李长笑一人独饮独食。 那日滔天洪水,李天余身为一国之君,却独自逃命。叫得父辈江山遭人如此践踏,悲痛欲绝。又觉自己贪生怕死,枉为人哉。如此困顿中,无意间行到昔日的佛城。 从此入寺为僧,再不问世间之事。曾经的功名利禄,求仙问道,具是两空。每日念佛经,讲佛义…如此而已。 两人相距一晚。李长笑叹世道之变,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翌日,李天余送别李长笑。 望着李长笑远去的背影,李天余喃喃道:“我已脱离苦海沉沦,你却没有。”他回到庙下。默念佛经,再不多问。 求变七百零八年八月。李长笑路过一片林子,是一片生长十分茂盛的果林。他犹豫一二,还是偷偷摘了两颗果子解渴。 忽听一阵叫嚷,一孩童拉着一只猎狗朝此奔来,口中骂道:“偷果贼,偷果贼,别跑!”李长笑大笑一声,撒足狂奔。 那孩童追他不到,气馁万分,跺了跺脚,无奈悻悻而归。 ……求变七百零八年十月。李长笑来到一座小镇。依稀记得,这座小镇曾经叫做“廊镇”,他曾在镇上买过一头好色蠢驴。 只小镇改了名,换了姓,再寻不到从前痕迹了。李长笑住了一宿,空觉无趣。便出了廊镇,沿着昔日常走得“北苑江”,径朝北去。 这一路上,他遇到走镖客,行商户。往来之人富贵贫贱皆有。一个个擦身而过,少有交集。 求变七百零九年一月。 这日正是大雪。 山野间狂风乱吹,风雪一刮,真叫人脸皮生疼,好似有人拿鞭子抽一般。 李长笑顶着风雪,来到了来去客栈。这客栈屋顶、前院几乎淹没风雪中。久无人搭理,看起来苍凉破败。 他推开大门。“吱呀”一声,刺人耳膜。见里面座椅完好,却空无人气。灰尘已经积得好厚好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者更久更久没人来过。 依稀记得。 李长笑第一次参与求变大会时。他一推开这门,便有一娇俏妩媚的女子,站在柜台后面喊了声“小郎君”。大堂中燃着壁炉,变法之士坐在一起聊天谈论,对变法大会十分好奇。天南地北的修士互报姓名,互相结识。 当时灵气枯竭,但求变刚兴。那从南向北的求变之路,无数修士加入其中。这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宛历历在目。 李长笑一个人入坐来客客栈。熟络的进入地窖翻找。在最深处找出半坛春冬梅香酒,一个人在残破的客栈中独饮。 好酒入肠也入心。 “这是最后一届。” 最后的修士,最后的求变大会。 第865章 抵达万仙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求变七百零九年,一月末,二月初。李长笑每次抵达来去客栈,必将放慢身子,好好安住几日。观风望雪,摘梅饮酒,享受闲适时光。然而这次,见得大堂荒废破败,昔日不算繁荣,但人气从未断过的客栈,彻底没了人气,灰尘满天,便也无了久留兴致。 待酒尽风停,李长笑又继行路,径朝北上。沿路跨大江、翻山岭。进入鼎域,鼎域数洲山清水秀,但行人稀少。北四域地广人稀。但若问整座扶摇天下,何地最为繁荣。 绝非大余、凌天…而是鼎域万仙锋下万仙城。七百年求变汇聚之地。无数修士来来回回,兜兜转转,都不过到达此处,商讨变法,谋求生计。 李长笑总因总总,并未完整参与过求变大会。 求变七百一十年,一月三日。 这一日。那繁华的万仙城,来了名不起眼的剑客。李长笑见城墙高耸,守卫严密,城中秩序井然,好不热闹繁华。当真耳目一新,被眼前繁荣所震慑。 万仙城虽为一城,却比一国还大,绕万仙峰而建,无论城中何处,只需抬头上望。既见高耸入云的仙峰。引人无限遐想,上面是否有仙人长居。实确有仙人长居。 城中以“李首富”为首,“万合山庄”苏轻眉稍次之。两家产业随处可见。其时正是十年一届的欢庆佳节。乃李寻道有意为之,修士求变,百姓欢庆,一来可发展城中经济,二来可烘托气氛,与万民同乐。 后来求变大会结束。但欢庆佳节却一直流传。李长笑赶到万仙城时,正是每年开展求变大会的时机,故而整好撞上欢庆佳节,见得百姓喜悦的热闹场景。 他望着众民,心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深深望一眼万仙峰,想着到时若有疑问,再亲口去问便是。当下花些余钱,租赁一间简陋的客房。 李长笑住的,是李寻道手下的“好好客栈”。名字十分朴素,但掌柜当真黑心。直叫他骂了两嘴黑心。一路上攒的钱财,竟只够住七八余日,且不包每日的膳食早午。 回首一想…这家客栈可不只是百年老店。年年如此赚人钱财,那财富当真不敢多想。李长笑见识广,但也没见过那么多钱财。 贵虽贵,但其内设施却颇为完善。装潢不算奢侈豪华,但质朴干净,住起来倒也舒适。李长笑朝上一躺,心中默默盘算…每十年的求变大会正式召开,通常在第十年的一月十日。当今是一月三日,还相隔七日时间。 这七日里。他倒想顺势感受城中烟火气。扶摇天下最为繁华之地当属万仙城。李长笑去过很多地方,在许多城镇待过,但独独不曾久待万仙城。 心下对这座城市十分好奇。他睡至傍晚,忽被烟花炮竹声惊醒。见窗外有人燃放烟火,那炮竹在空中绽放,霎是惊艳。 李长笑知道今日是欢庆佳节,但这时天还未尽暗,这炮竹虽然好看,不免放得太早。他倏而一笑,想来是那个手多的顽皮孩童,早早急不可耐,偷偷点燃了烟花炮竹了罢。 这当口,估计已被父亲发现,赏他一顿竹条炒肉吃 。那炮竹却也勾起李长笑兴致。他伸一懒腰,行至街上。 万仙城街道乃是黑石铺设。比青石坚韧,耐脏,平整。放眼望去,街道整洁干净,来往马车轱辘碾过街道,极少颠簸。万仙城并无宵禁,夜里白天一般热闹,两侧的商户行贩极多。 行七八里远。见一排柳絮飘飘的杨柳树,旁边是一片绿湖泊。景色优美,有孩童在树下玩乐。湖边上有老翁垂钓。 有时老翁好不易钓上一条鱼,那顽皮杂耍的顽童,偏偏看不惯老翁得意嘻嘻的模样,偷偷将鱼放回了湖里。气得老翁抓住一个顽童,用双腿夹住身子,狂扇他屁股。 一时间,阵阵嗷嚎传出。哭喊、怒骂声不绝。李长笑觉得好笑,却觉得那孩童该好好教训一顿。他见一株树下,有一石墩小坐。坐上去静看顽童挨揍。 打了半会,便见一中年汉子,一中年妇人匆匆赶来。应是顽童父母。本以为将有一场大战。那名中年汉子、妇人了解情况后,同时将矛头转向了顽童。 待老翁打得累了。那汉子一把拎过孩童,许是血脉相融,汉子下手更无所顾忌。一把将裤子全然扯下。大巴掌招呼过去。那孩童哭天抢地,但被夹在腋下,挣扎也挣扎不得。 最后委曲求全,忙说自己错啦,自己错啦。老父亲好不易消气。那知刚放下来,顽童便朝老翁吐了吐鬼脸,骂人家老不死。 这回轮到中年妇女了。气愤之下,那顾及孩童颜面。这种顽劣孩童,哪管场合,当场狠狠教训,长长记性才是。中年妇女下手更狠,叫孩他爹寻来木枝,毫不留情招呼。 这会孩童是真知错了。诚恳求饶,夫妇征得老翁同意,便原谅了那顽固小子。本该就此别过,哪知李长笑看着这幕,活色活香,觉得说不上的有趣,笑出了几声。 这一笑,旁人倒不如何。但那顽童可是周遭几街的孩子王。平日里蛮横得很,年纪虽小,但最好脸面。被人如此嘲笑,登时便恼了,冲过来一记头锥。 旋即脚踢手踹,使尽浑身解数。这小子年纪虽小,但力气甚大。否则老翁何以用双腿才勉强夹住。再长些年岁,只怕老翁也不是对手了。 不过李长笑身材高大。手指轻轻抵住孩童额头。孩童手短脚短,无论怎么拳打脚踢,却连衣角都难碰得。 第866章 最后一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中年父母终究还是疼爱孩子的。生怕李长笑出手教训,于是自己抢过来,当着李长笑的面,又将那顽固孩童狠狠收拾一遍。 一天挨了四顿打,真真彻底老实了。那孩童放出狠话,说李长笑不就仗着身材高么,等他长大了,一定打得过李长笑。 不知从何处,学来了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与李长笑约架十年,十年后在此地一决雌雄。当真叫人哭笑不得。 历经此一插曲,李长笑心情反倒好了不少。他继续游历万仙城。见一座阁楼十分壮阔,通体昂贵木材而建。高约莫三十余丈,九十余米,共计八层。 李长笑现有钱财,定难支撑他入楼潇洒。于是退而求其次,花费四五文钱,在对位的小茶铺里,勾得一个茶位。看那阁楼高处,有文人雅客站在露台处指点江山,大抒情怀,说尽山河天下事,道完古今英豪杰。 说得慷慨激昂,不时有人鼓掌附和。楼里忽有一人作起诗词来。一步一句,走了十七步。那诗句一经做出,立时引得阁楼轰动。 激动的声音传出,皆称呼这诗堪称完美,日后必将流芳百世。一传十,十传百,好似楼里出见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随夜色渐深,万仙城反更为热闹了。 李长笑只花几文钱,却坐茶位半个多时辰。茶铺老板恼了,几次三番拿扫帚,在他身前身后扫来扫去。下了逐客令。以为“扫地出门”。常人哪受得这等屈辱,若想扬眉吐气,却也简单。再加上几文钱,除再点一杯茶外,再点上一两碟小菜。 茶铺老板定当一改脸色。如若出手再阔绰些,给一些打赏钱,或是干脆大手一挥,挥金如土,请店里客人饮茶。那茶铺老板,可不止是赔笑了。只怕要自扇耳光,讨好李长笑了。 可惜… 李长笑天生厚脸皮。掌柜在他身前身后扫地,他不绝冒犯,反夸赞掌柜勤快,难怪能将茶铺子经营这般好。掌柜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明里暗里嘲讽李长笑寒酸,没钱充胖子,半点酒钱懒着不走。但不过说得太明了。李长笑便得过且过,全当没有听出。仍旧乐呵乐呵喝着茶水。 又过半刻钟。天色全黑了。 李长笑这才离开茶铺,走在街道上。茶铺掌柜念念叨叨,做商人的,最不喜李长笑这种客人。但偏偏最不敢招惹,这等人行走江湖已久,阅历丰富,真若对上,可万不好应对。 转过两条大街。那城中小吏,在街道两侧的高杆上,挂起了大红烛笼,两侧灯火阑珊,虽不比白天光亮,却更添夜里独有的闲适气氛。 不住沿街慢行。体悟这红尘一角。 见得一家青楼刚刚开张,为了拉客,便在道路正中立了一座大红花台。七八名舞女,穿着纱质的衣裙,灯火一照,似透而未透,惹人无限遐想。随着身姿轻舞,曼妙难言。 不消多久,路过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拍手叫好。老鸨笑容满面,借机拉拢客人入楼坐坐。一时好生热闹。 一曲舞毕,又有另一曲…那姑娘生得貌美,身材窈窕,舞姿无可挑剔。再加上配有香囊,一举一动,养人眼,悦人鼻,喜人心。李长笑也看得津津有味,觉得右侧第三位姑娘,容貌生得最美,但舞姿稍不到位,故而排位置稍偏。 倘若舞姿稍加改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忽一阵妖风吹来。那舞女衣着本便清凉,纱质衣裙本便轻薄。经此一吹,顿时衣裳不整,亵衣外露。 那舞女秀红一片,不少围观男子躬着身子,擦拭鼻血。只怕今晚回去,定睡不着好觉了。李长笑朝老鸨望去,自看出这背后的小手段。乃老鸨精心谋划。 万仙城青楼烟花之地不少。若不下些狠招,万万难出头。经此一风,纵使今日有人碍于手头紧,不入楼潇洒玩乐。但也定记在心中,时不时惦记。待日后有了钱财,入楼寻欢,概率甚大! 那老鸨却也真是人才。 李长笑不去揭露她的险恶用心。免费的春光,他也乐意瞧得。 夜正深时。烟花炮竹冲上凌霄,绽放光彩。鲜花、美人、烟花、商贩……万仙城欢庆佳节。虽不见有仙,但人间甚是热闹。 李长笑游玩尽兴。最后买一串冰糖葫芦,边吃边走回客栈,入口既有糖浆的香甜,又有果子的清香。二者结合,味道十分不错。 回到客房,李长笑躺在床上,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他推开窗户,望向那灯火阑珊,万民安息休养处。 又抬了抬头。 视野中。 那座万仙峰裹在浓雾里,藏在夜色下。今日一轮残月当空,月光照不入万仙峰。万仙峰脚下的万仙城,城中繁荣的灯火,亦照不入万仙峰。 那座山峰好似亘古如此。一直未曾变过。但叫人琢磨不透,看不清,看不尽。 李长笑喃喃道:“万仙峰啊万仙峰,你究竟藏有多少秘密。” 扶摇天下的仙峰。 修士的求变之峰。 李长笑静静望着,一切尽在不言中。如此又过数日,每日城中闲逛,每日城中寻乐,逗弄逗弄孩童,赏赏花。 求变七百一十年,一月十日。 这一日,李长笑结了房钱,退了客房,朝万仙峰走去。 这是最后一个修士,赶赴最后一届求变大会的最后最后一段路程。 第867章 小庙难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城中车水马龙,百姓安居乐业。李长笑身处红尘,总有股淡淡抽离感。分明与好多人同行,身侧的行人甚多。偏偏有股与世隔绝的抽离感。 他来到万仙峰山脚下。往年的今时今日,此处最是热闹,修士汇聚山脚、山腰。李长笑清晰记得,变法刚兴时,众修士追寻其余长生大道。 有人研究魂魄之妙,有人研究寿命本质…彼此讨论、争吵、甚至出手打架。说得并不全对,但也并不全错。一条蜿蜒曲折,走上去的山道上,叽叽喳喳,当真聒噪至极。 李长笑走到半山腰,便自个走下来。实则他错过了些许精彩之处。好多修士辩证三天三夜后,发生了激烈矛盾。修士寿命悠久,强大的力量,更会放大人之本性。数百、数千年共存一座天下,难免多少有所摩擦,又因人人意见不一,甲人苦心延误成果,到了乙人口中,往往连狗屁都不是。意见分歧甚大,故而万仙峰上发生了大乱。 进一步发展,到了各翻旧账,各吐丑事。 各种恩恩怨怨,各种情情爱爱,关系之复杂,当真叫人瞠目结舌。眼见再不干预,修士变法将死于摇篮,李寻道作为大会发起人,整座天下的扛鼎之人。自然设法解决。 故而他设擂台,举行一场“化仇大会”。他不惜耗费灵气,在一长十丈宽十丈的擂台上,设下封灵阵法,维持七天七夜。 若有私仇,便在擂台解决。李寻道亲下规定,输者日后绕道而走,但不可闹出人命。有道是江湖儿女,一场拳拳到肉的打架,实可化解大部分仇怨。 然而生死大仇,则万难化解了。李寻道虽为天下扛鼎者,但以一人之力,化解天下仇怨,未免异想天开,此事绝非“修为”能做到。但“化仇大会”确将局势抚平,使得求变大会继续下去。 此后求变大会,便渐渐有了传统。凡有仇怨者,在仇怨尚能化解的程度。便自封修为,在众人瞩目下,上擂台打上一场。先打过一场,再开诚布公谈话。将事情掰开,说清道楚。其中若有误会处,自当握手言和。若无误会,则叫在场众人评点是非,孰是孰非,自当心中清明。 是以常年累月… 万仙峰山脚不远处,便有了一座“化仇台”。是坚固磐石砌成,右手一侧,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溪水。取意:“往事如水,且流散去。” 李长笑走七八里,便看到这座化仇石,不住伸手拍了拍,传来“啪啪”的脆响,十分坚固。他舀一口溪水喝下,继续朝山上走去。 万仙峰不愧为十大仙山。路边树木也长得颇有韵味。便是放牛孩童,误入此山,一眼定也看出,此山乃寻仙之地,仙人长居之所。李长笑看到一株长青木,树叶清翠,树干是曲折向上的,风一吹过,便传来“飒飒”声音。 这株长青树煞是好看,叫人忍不住栽入院中。点缀院子花花草草。李长笑看到树干上,有一行小楷,写道:“丛云道人,求变二百三十六年所栽。” 李长笑更朝前走,发现万仙峰上,有数不胜数的修士痕迹。有的修士凿一片小湖,有的修士种一些花草。一座万仙峰,竟汇聚扶摇天下,乃至昆仑天下的无数奇花异草。 偏偏万仙峰海纳百川。无论何地之花,何处之树,都可在万仙峰上,觅得一小块栖息之地。万仙峰中“万”字,怕本意便是指“世间万物”。人如花草,无论何等样人,是好是坏,是恶是善,亦可在万仙峰上交流变法。 海未必纳百川。但这一山却纳尽万人。李长笑行至半山腰,见一座清幽古庙。庙外有一株寻常榕树,落叶满地,一长眉老者拿着扫帚扫叶。 那老者面容慈祥,叫到李长笑后,笑着招手,为他送来干净清水,邀他入庙歇息。这老者已经很老很老,但慈眉善目,叫人不住心生亲近。 老者道:“你还要往上走么?”李长笑道:“我从前没去过,机会难得,便去看看。”老者道:“那先在此地坐坐也不打紧。” 老者领着李长笑进入庙里,见庙中无佛,却供奉有香。老者搬来两个小板凳,李长笑身材高大,那凳子着实太小,极不称体。但还是笑笑,勉强坐下。老者一句话不说,又拿着扫帚打扫落叶。 听得枝头鸟儿跳跃、鸣叫,清净悠扬,老者一遍又一遍打扫落叶,孜孜不倦,好似永远也扫不尽一般。李长笑问道:“老人家,这是甚么树?怎落叶掉个不停。这样扫,要扫到什么时候?”老者道:“我若不扫,便愈积愈多啦。你有法子不。” 李长笑道:“搭个挡叶的棚子。”老者道:“老朽年老体衰,搭不得,纵使搭了,刮风下雨,准会吹坏,还有别的法子不?”李长笑斟酌片刻:“那边雇几个小和尚,早晚扫一次便是。” 老者道:“小和尚也会变老,终有一日,还不是落得相同情况?且我这小庙,又没甚么香火,可没钱招小和尚。”老者呵呵笑道:“施主,你且饮茶罢,待我扫完落叶,再与你一叙。” 李长笑道:“你说得大有道理,世间万物循环往复,终难一尽去。搭棚子乃临时之策,请小和尚亦是临时之策。”老者来了兴趣:“施主且说。”李长笑道:“我倒有几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老者抚须而笑。 李长笑道:“将榕树砍了便是。”老者道:“此事确实可行,但早有人和我提议过啦。”李长笑忽然笑道:“我还有一计。” 老者问道:“哦?”李长笑道:“万事万物,终有尽头。事物的变迁,往往出人意表。我这一计是等。等到山平、海枯、石烂,只要庙宇还在,这难题终有一日,会自己解决。无需出手。” 老者一愣,听出李长笑话中玩笑意,不住大笑两声,玩笑说道:“你且上去罢,这小庙容不下你啦。” 第868章 圣主、熟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朝老者恭敬一拜,行上山去,走七八丈远,便见一株翠嫩的杨柳树。树下有一条小溪,蜿蜒而下,流过山脚,路过那化仇台。 树干上有一行小字:“盼君无忧”。李长笑一走近,便觉清风吹来,柳条拂他脸颊。李长笑在树下坐了良久才离去。 径朝上走,路遇一块拦路巨石,约莫七八人高,十分厚重,将前路全然堵住。李长笑轻轻一跃,跨过巨石。 万仙峰高耸入云,李长笑行到此处,已在半山腰之上。朝下俯瞰,可览尽半个万仙城。其时午时已过。不知觉已行数个时辰,阳光正暖。万仙城气候舒适怡人,冬来得早,去得也早,拢共只停留十余日。一年之中,春两月,夏三月,余下时间全是秋季。 此时虽只是十月初,但已有春、秋之象。虽仍残余淡淡寒意,但山上山下植被树木,均极鲜艳,生机勃勃。也有些树木偏又树叶枯黄,时不时落下叶子。 更朝上走,因为道路上行人极少,许多路径十余年不见人走过,青石板已被黄叶覆盖,厚厚一层,着实不好落脚。 但景观当真无话可说。既有春冬交替的万物复苏,欣欣向荣。又有秋高马廋、枫林尽染,若即若离的秋意。 赏景与赏画、赏字相似,但又不似赏画、赏字一般,需要足够的学识积累,方才能看出字画的好坏,方能品出其中意境。赏景更看重心态。 李长笑偏偏便是最喜欢赏景之人。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为景。赏景的同时,他更想着自己置身那景色中,景中每一的毫厘,都与他息息相关。 行在万仙峰上,自是一场视觉盛宴。不知觉中又行了七八里。这时已到傍晚。有道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傍晚景色实是一天中最惊艳的时刻,但常常每回过身来,天色便已经暗下。 行至高处,空气变得湿润。李长笑寻一树下歇息。待到第二日清晨,再复而行路。说来也奇,万仙峰山道宽敞,但偏偏很少人爬到高处。 往年的求变大会,所来修士虽多,但多汇聚在半山腰处。废力行到此处者,少之又少。李长笑忽听“砰砰!”砍柴声。循声望去,见一老朽正手持铁斧,废尽气力砍伐一株古树。 李长笑走近一看。 见那老朽虽瘦骨嶙峋,年岁已高,但从骨架、体态依稀可看出,其年轻时身材高大,定是一健壮汉子。 李长笑认得此人,喊道:“唐深!”那老朽一愣,看向李长笑:“你是…”李长笑道:“你不知我,我却知你。” 眼前这砍树老朽,正是极恶宗白虎堂堂主唐深。前任道宗魁首张魁一的徒儿,堂堂合体境的强者。 两人在万仙峰相遇,实是命运弄人,亦是必然。唐深道:“你是来寻仇的?”李长笑道:“却也不算。”唐深道:“那便走开,莫拦我砍树,老子没柴烧火,你担得起么!”低头继续伐树。 李长笑见唐深虽已年迈,但下斧干脆利落,用力精准,角度刁钻,仍不失当年风范。这砍树手法,怕已砍树几十载有余。 堂堂极恶宗坛主,合体大修士,何故如此下场,何故出现在万仙峰。一切一切,朝山上走去,自有解答。 李长笑喃喃道:“圣主,圣主…扶摇天下只有一位圣主,但还有一位圣人,拜圣人为主,自也是‘圣主’。”不再理会唐深,沿山道走去。 唐深忽道:“止步!你不能上去!”抢行数步,拦住李长笑。 忽听一道声音传来:“唐叔,远道而来既是客,岂有拒之门外之理,且…我与长笑小友,已是熟识,我早已煮酒恭候。”唐深道:“好罢!”行入山林继续伐树。 李长笑听得“熟识”二字,略感诧异,心想自己知道李寻道,李寻道却未必知道自己。李寻道对自己而言,确算是熟识。他一生事迹,实不知听过多少遍。但自己于李寻道,只怕是连面都未曾见过的无关紧要者。 他加快步伐,终来到万仙峰之巅。万仙之巅。寻常高山,愈行到高处,必然阴云密布,风雪呼啸,实无景色可言。 然而万仙峰不同。山巅之上,反而阳光普照,风和日丽,放眼望去,整座万仙城,尽收眼底。甚至由万仙城延绵出去的几万里,一些名川大峰,也能全依稀看到。 大有一眼览尽天下事,众生入子,我独持棋的壮阔感受。李寻道在一案桌前坐着,身前有一暖炉,炉上正煮着美酒。酒香飘出,撩人心,馋人口欲。 李寻道笑道:“长笑兄弟,请坐。”指了指对位的薄团。李长笑毫不客气,当面坐下,李长笑心性向来淡然,即便面对李寻道,这位整座天下乃至六座天下…皆可称为“绝顶”的强者,他依旧如此。 淡然从容。 李寻道道:“这是扶摇天下第三名酒:‘醉人汤’,我可极少拿来招待旁人。”李长笑道:“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将茶杯推去,李寻道为他斟上一杯,再为自己斟上一杯。两人分明初见,却又不似初见。 当日,大天境融入现世。李长笑曾与赵青运送一条大金鱼。那条大金鱼有李寻道一缕元神。故…说是熟识也不错。 第869章 交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人对坐而饮,喝茶品酒,四处景色优美,茶案右手一侧,便是一条溪水源头,左手一侧,有一栋高楼大院。通体木制,大气不失精巧。 那醉人汤不愧为天下名酒,入腹即醉,叫人云里雾里,心中有股难言畅意。倘若与三五好友,一起共赏此酒,定然是人间一大乐事。 可惜李长笑、李寻道虽是熟识,却并非好友。两人齐齐喝了几杯畅怀酒,倒也勉强算是朋友。李寻道笑道:“老佛与我说了,长笑兄弟只是生错了年代,倘若再早出生些,造诣不比我差。” 半山腰无佛庙里,扫叶老佛,既是当世五位大乘之一南老佛。可惜他与十凶之一血拼,灵气大损,却也寿不久矣。李长笑道:“老先生言重了。”李寻道道:“未必。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倒觉得,他是真心赞叹。他说啊,索事从凡,本便领先众仙一大步。仙人仙人,本质还是人,纵有天大修为,弹指一挥间,斗转星移,山水改位,有莫大之威能。却仍旧是人,当初好多人不信,但灵气枯竭,不便印证此话了么?灵气一无,可就仙不起来了。 ” 李长笑难得喝那“醉人汤”,喝得甚急,常常是李寻道一倒入酒盏,他便自己端起,一口闷下,毫不犹豫。一来二去,李寻道倒得厌烦了,加上喝几口酒,已有些微小醉,不自觉熟络了几分,便没好气道:“你要喝自己倒吧!”李长笑道:“敢情好。”于是自己倒酒来喝。 万仙峰高十万丈不止,一条小溪自山巅流经山脚。源头只是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泉眼,流经山壁,“叮咚”“叮咚”落下。这万仙峰景色,当真是无可挑剔。一切自然而然。 李寻道道:“说来,我这大乘,多多少少有水分在啊。”李长笑道:“何出此言。全天下,或数座天下,实力最强之人,恐怕你当为人选,你若有水份,天底下谁没水分。”李寻道说道:“哈哈,此事说来,也确是如此。方才我只是自谦一下罢了。” 李寻道面色沉静,说道:“但话说回来,若非我出生之时,天地灵气恰好喷井,修士迎来鼎盛大世,我又正好步步占尽先机,步步做得完美,这大乘之位,未必便是我的。”李寻道说道:“扶摇天下,合体强者有二十余人,若细究,只怕会有三十余人。他们之中,有的勉强迈入合体之列,修行之路,实已走到尽头。纵使得占先机,最后再进半步。绝无大乘可能。有的却还有余力,与大乘之位,仅仅差了些运气,差了些契机。” 李长笑深有同意,纵是合体强者,潜力亦不相同。穆乘风走得情梦道,纵然一生苦觅,最后也再难进半步。纵使真被他寻到梦娘真身,却不过互相折磨罢了。李长笑道:“此话无错。”李寻道说道:“神算宗说我是应劫之人,自幼教我品性,他们说…我品性若岔了半分,将来对整座天下,定然是沉重打击。故我虽受了神算宗恩泽,但修行资源却并未比普通人多多少。真正多的,是用之不尽的机会。这才是真正宝藏。” 李长笑道:“倘若直接倾斜资源,反不利于日后成长。难免成了纨绔子弟。若是授予‘机会’,自己争取把握。则可避免。”李寻道说道:“神算宗众老深谋远虑,我现在想起,仍是佩服。” 一酒壶的酒喝尽。李寻道怕李长笑坐着无趣,便又取来天下名酒之四“天碧酿”,此酒呈现碧蓝色。不似醉人汤,一喝便醉人身心。此酒味道醇厚,喝之一口,口齿可流香一日,每喝一口,口齿间酒香便浓郁一分。 李寻道续道:“后来我凭借神算宗众老,与自己拼搏,修为上有不小造诣。我开始游历天下,第一站,我选择入凡为官。说来也怪,我修行是一把好手,全天下没几人能比得过我,纵使是苏轻眉也不行。但褪去一切,跑去读书,却没那天赋了。考了十几年,总算中了个秀才。运气使然,捡了个县令当当。” “那县令真不好当,断不清的家长里短,比修行累多了。我山上岁月不小,但对山下之事不甚熟悉。那数不清案件中,真不知误判了几起。但已经被我所知的错案,便有十余起。” “自那时起,我便觉察七情六欲,极容易影响一人判断。县令为官二十载,我从未刻意修行,修为却与日俱增。” 李长笑假装不忿,开玩笑道:“天赋高了不起么。”李寻道哈哈一笑,继续讲述修行之事:“这次下山游历并未结束,我脱了官身,便从北四域为始,以双足丈量土地,跨过大山大海大河,见了仙、见了凡,叫了世间万物。一路蜿蜒南下,入了南四域,听得无数先贤传说,了解了无数秘闻。” “这一程,耗费我足足两百年光阴。我不思索修为之事,只在心中体悟。此前被我甩开的同辈修士,借这两百年光阴,修为又追上了我。修行之事,自然是步步为先才好。我自又加紧修行,修为与日增长。” 李长笑听在耳中,觉得“修行”二字,对这位道宗魁首李寻道来说,怕是全天下最简单的事情。遥想自己,修行初期可谓步步维艰,常常十年、二十年停步不止。若非寿元悠长,怕非得老死在练气、筑基…境界不可。 第870章 李寻道过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寻道道:“我不求激进,只求占得先机便好。神算宗众老赞我心性成稳,已成大器。我按部就班修习,后有一次,我前去一座老庙求经。先后结识‘苏轻眉’‘南老佛’‘北神武’三人。三人修为均比我高,年岁也比我年长。” “南老佛当时已是至强之一,我、苏轻眉、北神武同来求经。当时苏轻眉可不像现在这样,用鼻子看人。面对南老佛时,可半点不敢得罪。” 或是想起年轻趣事,将话说开,李寻道脸上露出舒朗笑意。李长笑附和一笑,对他曾经过往十分感兴趣,便不打扰,安静倾听。李寻道说道:“北神武倒也莽撞,误打误撞把人扫帚弄坏了。南老佛没有怪罪,得知我们几人皆来求经后,特意晾我们数日。他庙里无佛,门前有一株榕树,一直落叶。我们一催,他便说扫完落叶再说。可一直扫来扫去,永远没个尽头。” 李寻道说道:“我们便为他出主意了。苏轻眉、北神武说要用仙法相助。但无论说用何种仙法,均被南老佛驳回,一来二去,三人从落叶探讨到了修行感悟。纷纷坐下盘坐体悟。南老佛问我想法时,我回答与你相似。倒未曾朝那生么道啊、佛啊深想。就像解决这不停落叶的困难。什么搭棚子、请小和尚帮忙之类,全说了一遍。” “最后说到干脆一了百了,说:‘有舍有得,干脆一把火烧了。’时,南老佛把我赶出寺庙。说他这儿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李长笑道:“老和尚慧眼如炬。”李寻道哈哈一笑:“此话说得无错。苏轻眉、北神武当时已是当世强者,南老佛的小庙却容纳的下。我李寻道初出茅庐,南老佛的小庙却容纳不下。定是意指我未来成就,远比二人要高。” 李长笑心道:“事实也是如此。故此,我才说老和尚慧眼不凡。”李寻道说道:“此事过后,算是我与苏轻眉、北神武的初次见面。两人均比我强。后来我第二次下山游历。这一次,我游访各大宗门,大道上又有体悟,确定了至圣道。受情绪左右,非圣人之道,但无情无欲,亦绝非圣人。故我斩欲念却流欲根。七情六欲虽淡,却是有之,只不过不会被其左右选择。” 李寻道说道:“我修为与日俱增,渐渐折服了道宗所有分支,我以雷法降伏符箓门,以剑法折服飞剑宗。此前所学的诸道十八艺,样样精通,样样巅峰,得道宗所有分支承认。既为当世道宗魁首。” 李长笑暗暗点头,李寻道虽一言一语,便全全代过,但其中的艰辛曲折,他却能体会一二。欲成扶摇扛鼎之人,便先承受鼎上的重量。李寻道说道:“道宗魁首之后,我修为日日精进,渐渐超过了了苏轻眉、北神武、南老佛、极帝等当时最强之人。先众人一步,进入大乘一境,率先一步,看到了无比广阔的新天地!” 说到此处,纵使李寻道情绪单薄,言语中仍不免流露出激动、振奋等心绪。李寻道道:“总归人族历史,合体强者已是寥寥无几。更不必说大乘强者。屈指便可数来。” “我入大乘后,方觉天地如此广阔,远比所看到的更为广阔。我畅游其中,欢乐无穷,回味无穷。很快修为再进一步,入大乘中期。之后,我开始了第三次游历。这次的游历,不止于扶摇天下。还有周遭的五座天下。昆仑、流宇、山海、洪荒、瑶光。天下之大,我尽收眼底。我来去自如,无人可阻,无人可拦。纵使是十大凶首,也要弱我一筹。” “流宇天下居住神族,巨人族既为神族演化。洪荒天下猛兽居多,凶戾暴掠,乃人族天敌。山海天下数不清的山精异怪,瑶光天下人、神共居。” 李长笑素有耳闻,并未惊讶。他生于扶摇,去过昆仑。但流宇、山海、瑶光、洪荒四座天下未曾涉足过。 李寻道道:“再之后,我修为又涨,已至大乘后期。几乎难寻敌手,这一时段,苏轻眉、北神武还在合体巅峰沉沦。我便想…我一人独强,不如人族昌盛。故帮扶了苏轻眉、北神武一把。帮两人入了大乘。再之后,南老佛、极帝凭借自身造化与积累,也相继入了大乘。” “人族一下子有了五尊大乘,一时昌盛至极。再加上昆仑天下强者,修仙界一派安定祥和,无数天骄修士层出不穷。” 说起那段时间,李寻道重重一叹,无限缅怀,无限眷恋。李寻道又道:“但后来者,距离大乘一境,总是有些距离。不是底蕴不足,便是道行感悟尚浅。故而如此充满际遇的大世,后来却一直无人晋升,可惜可叹。倘若多几位大乘,我却也轻松许多。” 李寻道说道:“灵气枯竭的一百年前。我修为已到达大乘巅峰,当世无二。但纵使是我,也对灵气枯竭毫无感应,毫无预知。我清晰记得,灵气枯竭当日,道宗护宗大阵失效了。” “我原以为有人袭击。但神识外放,立觉察不对,明显感受到这片天地变了。不,不止这片天地,是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灵气一夜枯竭大半,枯竭大世来了。” 第871章 踢门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寻道微不可察叹一口气。李长笑不住提神,想起枯竭当日异样。一无征兆,二无迹象。一觉醒来,天地骤变。众生惶恐,但在天地法则面前,却是无济于事。 当日,李长笑在一座山峰边喝酒。他刚入元婴,拼搏几百近千年,总算有半只脚可以立足。倘若灵气不曾枯竭,他寻觅一偏远山门,担任一不大不小的管事,日后缓慢修行,且过且修,日子倒也舒适。天上群星璀璨,他看之,地上天骄争雄,他观之。那管洪水滔天,他自个修自己的,偶尔捞捞油水,那日子当真舒适至极。 可惜灵气枯竭,最先瓦解的便是宗门。宗门大阵需要大量灵气运转。灵气先枯大半,仍你阵法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莫大威能。却也恍然。 李长笑饮一口老酒,酒香醇厚悠久,便似那溪流,自山顶而起,娟娟而流。虽不如大江大河般气势磅礴,却悠远持久,润物细无声。 说到“灵气枯竭”,李寻道不喝酒了,改为喝茶。茶案右手一侧,放着一白玉茶壶,被一紫金钵盆顶着。紫金钵盆内放着黑炭。火苗一点,热气传入茶壶。里面的清水烧开,李寻道投入三两片茶叶。 很快茶香四溢,茶水变淡绿色,时有闪过一二金色光晕。李寻道倒入茶盏,轻轻吹去飘浮热气,小小“啄”了一口,让茶香挥发口腔。最后再是咽下。李寻道续道:“灵气枯竭了啊。”转头望向天地,出现思思惆怅缅怀,恍然如梦的感触。 李长笑道:“是啊。”李寻道说道:“灵气枯竭后,我自不敢妄下定论,故而召集苏轻眉、北神武等人。一齐商讨,方知整座天下,均是如此。如此劫难,着实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我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说来…是我这道宗魁首的失职。” 李长笑沉默不语,安静聆听。李寻道说道:“我自修行之初,便离不开神算宗栽培。自去请问神算宗诸老。神算宗诸老为天下苍生,甘冒大险,卜算天地。这一句起势之浩瀚,前所之唯有,我当时已是大乘巅峰,修为当世无二,却仍是在想…此局如若算我,我亦难有任何隐藏。” “我心惊不已,静看诸老起势,但因所算之势甚大。神算宗弟子纷纷相助,动员全宗之力。最终算得成果,诸老告诉我三件事。其一:其势悠悠,不望尽头。其二:地域缩减,人相内斗。其三:天道散落,残片遗世。” “那日神算宗诸老一一与我道别,叫我以此三事为准,尽扛鼎之人大责,留道传世。避免这场苍生横祸。当日诸老所言,寻道至今历历在目。我离去后不久,一道神雷天降,神道宗彻底消失殆尽,无一幸存。” 李寻道喝得一口茶水,茶香不如酒香烈,但越品越难忘怀。李寻道纵斩了七情六欲,谈到神算宗诸老辞世,仍不免心中忧伤。李寻道续道:“此后全心研悟三事。其势悠悠,不望尽头,怕是指无人能活到灵气复苏之日。既永无复苏之日。地域缩减,人相内斗最易理解。但真正置人族与危难之间。倘若无此一事,六座天下各不干扰,我被修士纵使修行无望,却也不必担忧外族袭扰。” 李寻道说道:“天道散落,残片遗世…我却研究许久。天道不可捉不可摸,如何会有残片遗世呼?但世间之事,我修为愈高,便愈不敢妄下定论,愈不求甚解。天道既有残片遗世,我自然及早谋划。需以最小代价,收归手中,谋求变世之法。” 李长笑从小人物一路走来。如今听得李寻道所言,一字一句均事观天下大世格局。颇有感触,认真聆听,不愿打搅。而李寻道无人倾诉,有人与他对坐饮茶喝酒,便事无巨细,一一说来。李寻道又道:“灵气枯竭后…天下修士为求自保,静默三百余、近乎四百年。这年间当真好久好久,度日如年。众生自封修为,我却也不例外。这三四百年间,我虽有神算宗提示,但仍觉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第一枚天道残片掉落。我、苏轻眉、北神武、南老佛各自相识,早为此谋划甚久。自当占尽先机抢夺。但此事属实不易,六座天下,流宇神族、洪荒十凶、山海精怪后知后觉,均出手阻拦,当日当真一场好斗。唉…长笑兄弟如若早出生些,底蕴够深,大乘之位应不困难,我却也多一位助力。六位大乘,当真不怵其它天下了。” 李长笑摇头失笑,恐怕李寻道认为,自己当时已是合体修为,故而认为自己修为绝世,是当时隐世不出的少年天骄。实则恰恰相反,当时…他只是一个四处喝酒的臭酒鬼,距离化神都尚有不短距离。如此大战,他连观望资格都无。李寻道说道:“万幸我谋划甚久,最终天道残片仍落我手。我既参悟藏片,体悟其中奥义。也是自得到残片那一刻起,我方才知晓…我这扛鼎之人,该当如何抗起这枯末世。” “我得知…旧路已死,我人族不可不变!不可不变!只我纵观天下大势,天下修士心存依稀,蛰伏不出,仍在指望灵气复苏。我方知此乃死结所在,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死去。天下修士,欲求变者,或许不少。但这临门一脚,却无人敢踢,无人能踢。苏轻眉是武疯子,只求至强。她扶摇圣地甚强,若说肩负一天下之重任,难免不够资历,不够底蕴。北神武是锻体强者,常被人视为莽夫,若由他来‘踢门’,响应者只怕甚少。” 第872章 布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寻道说道:“如此一来,便只有南老佛、与那极帝。南老佛乃举世闻名之大佛,论资历绝对有资格。比李某更有资格。南老佛佛法自然,肩抗天下,难免也有几分不大合适。” “至于那极帝。此人亦正亦邪,久居极北之地,更不合适。思来想起,似乎我便成了唯一人选。我倒不必妄自菲薄,论修为…六座天下,我当为第一。论资历,我虽是五位大乘中,最年浅者。但我道宗历来有造福天下之则。历史悠久。我身为道宗魁首,更有资格。” “于是啊…我一脚踢开了变法大门。” 李长笑感叹道:“这一脚,当真是开天辟地,叫人惊叹!”李寻道说道:“我散布灵鸟传信,但天下修士何其之多,我自难传尽。索性先我‘踢门’之前,天下修士…均已手变法之心。故消息一出,既一传十,十传百。许多灵气枯竭后,不曾会面的朋友、亲人…纷纷再见,商谈变法大会之事。如此这般,第一届万仙峰会,便如火如荼开展了。” 李寻道说道:“求变求变…是天下在求,是修士在求。却并未我在求。我能做的,只是激起众人求变之心,营造求变氛围。我常在想…一人求为空,百人求亦为空,千人、万人、万万人求仍是为空。可一代迭一代,万万万万人共求之,凭我人族智谋,总能求出生路,求出生计,求出变法。我人族孱弱,当该当自强不息,用不屈服。” 李寻道说道:“故而我设置奖项,凡求有所得者,我赏赐白玉长生果,助他等延长寿元,更为求变大道添砖加瓦。前期求变大道效果显著,香火、武者数道最为突出,连凡人都可涨寿百来。当时虽是灵气枯竭末世,但反有几分复兴之势。” 李长笑问道:“极恶宗呢?”李寻道一愣,笑道:“极恶宗确在我意料之外。数次求变大会后,我发觉极恶宗颇为活跃,时常袭杀来往路人。我初时大怒,觉得这等劣人,阻我人族求生大计,不能容忍,欲尽数剿杀。但人可杀尽,人心之恶却杀之不尽。极恶宗门人自是杀之不绝,一波尽一波又生。我若派人绞杀,反倒浪费大好男二的灵气,一名换一名,反倒正中极恶宗下怀。故而我暂时拿他们也无良策。” “求变啊求变…十年一届,历经了多少变迁,又历经了多少磨难。有时我坐在万仙峰,朝下面望去。见到来来往往的修士,心中不住感叹一生众生皆苦。如蝼蚁般挣扎,如蝼蚁般求变。” “我清晰记得,一场求变大会后,天气变化,一场乌云笼罩了万仙峰。我望着乌云许久,忽想到了洪荒天下。自灵气枯竭后,洪荒天下当属最大危机。曾经人族推海,使得两座天下近乎隔绝。但如今地域缩减,洪荒终有再临日。此事总要解决,此事不可不去解决。而且必须主动解决。愈拖越久,对我人族更为不利。甚至连那鲛人族,都是我人族难以解决的大敌。” “我便想…极恶宗虽是劣人,但未必不可加以利用。我布局天下,利用极恶宗行短恶,实是远善之事,可减少损耗。我第一步,既去派人打入极恶宗内部,施以引导。第二步,将零散的极恶宗组成规模,立下秩序。如此这般,极恶宗既受我掌控。” “我为解决洪荒之危,翻阅道宗典籍,欲从古人借取经验。我发现扶摇绿域,栖息这一巨人族群。巨人族乃流宇天下神族遗民,他等用神族秘法,换取一城之地休养。我翻阅神法,加以研悟,心中既有一个计策。” “我先派遣极恶宗人,挑拨人族与绿域异族仇怨,激起异族敌视之心,最终引得两族大战。再派遣苏轻眉剿灭巨人族,将巨人族群魂魄尽收。绿域一战,异族死了极多,但我本意只在巨人一族。此一秘法,需以巨人之魂为引。” 李长笑忽露明悟之色。巨人城遭灭当日,他亦在场,见得苏轻眉一指灭城,威力骇人。当时他便怀疑极恶宗或暗中作祟,但一无实证,二事已过去,故而不了了之。 李寻道:“远忧是洪荒,近患却是鲛人。我同时着手对付鲛人。在我眼中,鲛人与极恶宗并无不同。但三大海眼确实不可小觑。无尽森的地龟,实则并未彻底完成。还差关键一步,注入足量的灵韵。我猜测苏轻眉从绿域归来,定然路过无尽森。她有好些宝贝,一直藏在无尽森里,定然想要取回。” “我便巧施手段,叫她觉察无尽森异样,叫她代我完成地龟最后一步。她虽为大乘强者,但这一步对她之损耗,亦是甚大。” 李长笑问道:“她若不帮呢?她不似乐意助人的模样。”李寻道道:“她不得不帮。你忘了,我对她有助道之恩。她这大乘…是我拉她一把。且凭她见识,定一眼看出无尽森是作何用。于大义,于天下,于私情,她都推脱不得。她若遇见,必然出手相帮。” 李寻道摇头失笑:“正是因为此事,后面的求变大会,她极少上万仙峰。定是怨我算计她。”又道:“我此计如若能成,便能一劳永逸。但重要因素,还需看鲛人族配不配合。” 第873章 天道不仁、圣人亦不仁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心中渐明,早知李寻道布局深远,他游历天下时,便曾见过极多蛛丝马迹。只站得不够高,看得不够远,故全看不清,欲要求索却觉团团迷雾包裹。 李寻道说道:“鲛人族十分狡诈,知晓人族寿短,再过得千百年,数千年,便不成大器。一直藏在南海,不敢露面。若真让他等耗下去,便是我输了。” “且鲛人族生于南海,吸收天地之精华,大海之精髓。算得上天之骄子,寿命悠长,可另做他用。我想出一举三得的妙计,用鲛人制备长生药物。如此一来,既可激起鲛人自保之心,步步逼迫,二来,改良人族寿元。三来,方便后面的计策。” “此事我委托给大衍花宗,大衍花宗前身:极花宗,对花花草草一道造诣极深。我精力有限,倒未过多关注。她们好似研究出了什么长生花粉。对低阶修士、凡人、武者颇有用处。” 李长笑道:“原来花粉背后是你。”李寻道点头:“长生花粉我见识过,后代子嗣,寿命已比常人悠久。也算造福后代。非常时刻,自当采用非常手段。求变前期,鲛人族不吃算计,纵使族人偶遭猎杀,鲛人族心底愤恨,却始终不敢激化矛盾。” 李寻道道:“我看出他们心中无底气。这时寻到唐深助我,让他以恶之名,加入极恶中。以行恶驱使教众。实则我自有算计。说起唐深…若论备份,我该称呼他为唐叔叔。我从未与他正式见面,全只用灵鸟沟通。但他能力极强,果真取得效果。” 李长笑道:“话虽如此,可唐深似怂恿鲛人族,联合洪荒天下,将洪荒天下朝扶摇天下推近。此举未免背离…”李寻道:“此事是我的吩咐,后面再告诉你。” 李寻道说道:“我的目标,是挑起人族、鲛人族大战。但在战前,我必须让鲛人族有足够的勇气,故鲛人族重拾抬海念,偷学人族武道…之事,我皆让唐深暗中相助。以善驱人,当真千难万难,以恶驱人,却简单至极。极恶宗不属于我,但我却驱之入臂使。如此一股力量,放着不用,岂不太过浪费。” 李寻道说道:“此事原是一举两得,但亦有坏处。便是极恶宗行恶,我不得不暂且纵容。以至极恶宗势头愈来愈大。”李长笑小饮茶水,安静聆听,这天下的布局,渐被他看清一角。 李寻道说道:“我花费好久,方给足鲛人族自信。这时再将镇海楼轰塌。两族间最后一层屏障破碎,大战自然开始。两族仇怨,早已积累。人族认为鲛人狼子野心,鲛人认为人族欺人太甚,自然血洒南海。斗到最后,鲛人族欺软怕硬,却还是怕了,想要易和。” 李寻道道:“我挑起大战,一来是彻底解决此一恶邻,为后世人族谋一安宁环境。二来另有算计,求和自非我所求。我也早料道鲛人海眼,故回程途中,我以自身修为搅动海眼。” 李寻道自斟自酌,但觉茶香悠扬,他说到要紧时分,天色已经暗下。李寻道点燃一支火烛,两人继续交谈。李寻道说道:“海眼搅动之际,我便知人族修士必将填海,虽然痛心,但却不可不去如此。我以天道残片填天眼,地龟填地眼,万千修士填人眼。平了海眼,鲛人一族几乎死尽,死绝。但计划却才刚刚开始。” 李寻道道:“我特意留了鲛人东一命。”说到此处,李长笑实已猜到李寻道算计。但他默默倾听,绝不多言,心中涌起五味杂陈的感受。 李寻道何尝不是如此,只他不会被感情左右,一举一动,确是为人族考虑:“目前为止,我对鲛人族所做的一切,都算成功,鲛人族的每一步,都在我算计下。包括联合洪荒,把洪荒天下推近,包括最后…鲛人东翻海,吞没凌天。” 李长笑心已有答案,但还是问道:“凌天非死不可?”李寻道说道:“非死不可。”李寻道一叹:“唯有舍…才可有得。我心如铁,纵使舍九保一,若真能保全那‘一’,亦会毫不犹豫。我自知凌天洲中百姓多是无辜,但我舍了他们。” 李寻道说道:“无尽森释放异病、绿域的毒胀之气,全是我算计之中。我将…北四域人口,缓慢迁移至凌天洲中,令他们繁衍生息,汇聚一地…只为最后这一‘舍’字。” 李长笑问:“你…为天下尽心尽力,但我觉得,你或更合适做一商人。”李寻道玩笑说道:“已经是了。你且打听打听,这万仙城李首富是何人也。” 李长笑道:“寿价天定,你做了好大一笔交易。”李寻道一愣,不想李长笑竟已窥得一角,点头说道:“无奈之举,无论是走商、经营生意、还是修行,里里外外,全不过‘舍而得之’。舍得多得之少,既为亏。舍得少得之多,既为赚。这场大生意…自然要花大价钱,下大赌注,狠大心肠。” “我自天道残片中,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浩瀚。我顿觉世间万物,均渺小如蝼蚁。人之天寿,不过一百。天道一开始,便为每人标好了价码。” 李长笑想起,这是极恶宗朱雀坛坛主孤独娄所悟,孤独娄为南老佛之徒。李寻道说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亦是不仁。我殚精竭虑,常自在想…他日洪荒降临,我人族用甚么抵挡?思来想去…唯一的大计,便是叫洪荒天下再无降临之日。” “前人推海,我却要将整座洪荒天下彻底翻覆!” 手掌一翻,云雾彻底散去。两人坐于万仙峰,朝南望去,目光看得极其远极远,看到那座…萦绕在无数修士心头,叫人夜不能寐的天下。 这时初阳升起,金黄阳光抛洒海面。李寻道说道:“生计之所在,当是如此。” “既然寿价天定…我便做个大交易。”目之所及处,煌煌间耸立百余尊金色巨人,手托着洪荒天下,欲将整座天下倾覆。 (今天有些急事,先一更哈。) 第874章 翻覆天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没人能想到,李寻道所谋一切,竟是欲将整座洪荒天下完全倾覆。天道视万物为刍狗,为万物定价。圣人亦视万物为刍狗,以万物为交易。 这是将天地大道,天地至理,领悟到一极高极高层次,方才能有此作为。方才敢做此想。李长笑看过朱雀坛坛主,用一条人命换得一花开。 当时已是在交易。 长命花天寿为百。人的天寿为百,于天地至理眼中,二者无甚差别。李长笑早便若有所悟,但始终朦朦胧胧,差上半筹。并非悟性不够,而是少了点…真正淡漠的心思。 但李寻道能,他六欲单薄,极致理智,运筹帷幄,当以手中可用之棋,完成最终目的。灵气枯竭千余年,他处心积虑,可谓是已经事事算尽。 那鲛人族从灭族,那鲛人东掀海吞凌天,至死的最后一刻,全在李寻道算计当中。他所做的每一步,都在为李寻道服务,看似作对,实则处处需他如此。 包括将洪荒天下推进。 李寻道自知洪荒降临,人族终难抵挡。但凭一己之力,将其彻底翻覆,余世人族,自当可以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是故…李寻道诸多算计,全只为了这一刻。凌天虽只是一洲之地,但人口之多,可说汇聚扶摇近五成人口。 红域疫病肆虐,人烟散尽。绿域毒瘴纵横,不适人居住,鼎域受李寻道管控,虽暂时接纳红域、绿域移居人口,但时候总会鼓励人口,全流向凌天。 凌天洲承接红域、绿域…再加之本来便是变法必经之地,商贸繁华、来往密切,南四域的符域、白域、青域、玄域…皆有意无意汇聚凌天洲。 凌天洲却也足够大,不曾见有拥挤。只为等这场大洪水。除此之外,极恶宗“农人”时不时制造天灾收割百姓,既是在筹备“资金”,全只为了未来那场交易。 这场算计跨度之大,整座天下,实留下不少蛛丝马迹。但唯有李寻道一人,知晓这最终的目的。 李寻道施展惊天秘法,百余具金色巨人,每具无穷高,无穷大,煌煌似神明。他们俯下身子,大手抓住洪荒天下的地缘。 同时用力。顿时间,整座天地都在震动,宏观而看,每座天下皆是无尽海域上的大岛。修士搬山卸岭,摘星拿月,似掀起一岛,没甚么困难。 实则是一片天地,天与地,其内一切是相连的。掀起一座天下,当真是一骇人设想。从前无人敢想,更无人敢尝试。但李寻道敢。 前人推海给他启发。 李寻道今日便掀地。 但见他缓缓抬手,骇人的修为自然显露。大乘巅峰的实力,今日才真正出手。出手惊天下,出手撼山河。 金色巨人持续用力,洪荒天下内兽吼不断,声音中已有惊恐。李寻道此举,着实太超乎常人设想。听得一声兽吼,传遍无数里地,在李长笑、李寻道耳边震响:“陆蚁,嚣张!” 李寻道道:“是你等嚣张。”手在轻压,一股莫名的韵律逐渐荡开。这场“交易”已经展开,洪荒天下剧烈震动,真被百余具巨人抬升了半丈。 如此伟力,对李寻道这位天下第一首富,天下第一“商人”,亦是损耗极大。此事当真无可言说,琢磨不透。 “轰隆隆…”一声轰鸣,洪荒天下再升半寸。李寻道眉头紧锁,举世独一的修为倾泻而出,莫大的伟力尽在一手之中。那百余具巨人之魂,全属于巨人族至强者。 巨人族本是神族遗民,本有别称:搬山神。可以蛮力搬山。曾经为栖息绿域,取出本族秘法交换。此一秘法,名为“神念搬山”。只道世事弄人,曾经巨人族因此谋得一片栖息之地,却也因此导致灭人亡。 李寻道得到秘法,既加以改良,名字更为通俗,改为“翻洪荒”,意指何事,自不必多言。忽有一剧响,整座洪荒又被抬起半寸。 一座天下本是何其之广,何其之阔,却以一人之力翻覆。不…不算一人之力,数之不尽的百姓,葬身海眼的修士,亦算其中之一。 李寻道手抬半寸。终见那洪荒天下被金色巨人悍然抬起,高高悬于天际。李寻道长发迅速变白,浩瀚的修为以极快速度消失。 李长笑已是合体。体内灵气实已浩瀚无穷。两尊合体全力斗法,可打上一年半载,也未见灵气枯竭。 李寻道这大乘巅峰的修为,自是更为难以想象。可这几息的功夫,却已见头发花白,脸有皱纹,可见消耗之大,不敢设想。 听得那阵阵怒吼,洪荒十凶亦在其中,李寻道只笑道:“洪荒猛兽,空有杀力,不值一提!” 百具金色巨人将整座洪荒天下举过头顶。每具金色巨人高千万丈不止,耸立天际,他们举过头顶,那洪荒天下自也悬于千万丈之上。 这档口…其余四座天下,修为高深者,抬头皆可见得一整座天下,被巨人联手抬起。无人不心颤,无人不恐惧,无人不惊悚。 全想:“好个李寻道,好个道宗魁首。惊世骇俗,这世间怎出个这等样人。”李寻道手掌轻翻,那洪荒天下也渐渐朝一侧翻去。此势已不可更改,洪荒倾覆在即。 李寻道将一话奉还:“劣兽,受死。”手掌快快压下。整整一座洪荒天下,全然砸在海中。浸没在无尽海域内。 六座天下少其一。 第875章 又遇司念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便是李寻道口中的“生机所在”,是他苦苦求索,悟出的唯一大计,自求变大世开始布局。 李寻道见洪荒天下彻底翻覆,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淡饮茶水,头发中已掺白丝,面容不似方才年轻。李寻道生得并不俊秀,而是一儒雅清朗的青年样貌。他叹道:“危局已解,往后我人族自可高枕无忧,安居乐业。” 两人同望着南方,沉默不语。李长笑心中亦是惊叹,只道这道宗魁首李寻道,当真名不虚传,举世无一,神算宗说他是应劫之人,确未说错。 洪荒翻覆,这是何等惊世成就。两族之争,本说不上正邪,但凭一己之力,翻覆一座天下。将六座天下变为五座,这等造化,任何言语也苍白。 李长笑心中五味杂陈,凌天灭尽,河母救半国…李寻道站得太高,看不见一人之生死,纵使洪荒在他面前翻覆,他亦是淡然从容,只觉解了人族大患。其中无数的生灵寂灭,于他而言全是过眼云烟。 凌天的百姓,同是如此。李寻道只知“死伤惨重”,却不曾听过百姓哀嚎惨叫。他站在云端上,那惨叫声如何传到他耳中。 他立志成圣,却更似商人。但他所做一切,又确是全心全意为了人族。且目的已经达到,他便是对的,他为人族保下火种,从此以后…自可休养生息,慢慢恢复。 正是因此,李长笑才觉复杂。他亦是轻轻一叹,厚着脸皮,与李寻道讨了些“醉人汤”。李寻道倒也大方,帮李长笑葫芦装满,目送着李长笑大醉淋漓下了山去。 比之站在云端,布局天下苍生。李长笑还是更喜欢融入红尘,且醉且行之。他出了万仙城,北上已无人迹,全是疫病、毒瘴在此肆虐。他既又朝南下,搭乘舟船,沿着江道入海,再入凌天半国。 脚踏故土,李长笑心头万分感触。赵青一己之力,至少保得这半国之民,没成“商人”手中的“筹码”。李长笑便在想啊,这世间之事,一旦复杂起来,当真多大悟性,多么聪慧,也掰扯不清楚。 救世既灭世,行恶即行善。李长笑侧躺在河流旁,忽想…自己好久没乘河而下了,便纵身一跳,落入河中,随着河水一路西去又南去。时不时几朵水花溅起,似有人在偷偷摸他脸颊,却又不敢叫他知道。 李长笑一手举着酒葫芦,对着晴空喃喃道:“恼人、烦人、还是快快醉去罢。”大口大口喝醉人汤。那醉人汤是真会醉人。便是李寻道来了,如此大口大口猛灌,少说也需醉得三天三夜。 何况李长笑自愿醉去。这一醉,自然更久更久,睡得更沉更沉。他睡着后,河中水流却是放缓了。 有游历天下的浪子,以天为被,地为床。李长笑却以河为床,以河为被,睡得更为香甜。只终究是一独人,他睡天、睡树、睡地上,睡河里…又有谁在意呢。 他大醉一场,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在岸边。想是那河流也嫌他太重,不愿托着他,速速寻一地方将他冲上岸了。 李长笑醉醒时分,头颅微痛,用力摇了摇,倒不愿缓解这股感受。他虽时常酒不离手,有时也真会喝醉。但于真正不省人事,断片般的大醉终有区别。 上次这种感受,还是流放三万里后,他机缘巧合,讨来一葫芦品质忒差的浊酒。他当时酒力甚差,喝上几口,便已觉得脑袋晕晕乎乎,说不上舒服难受,感觉十足奇怪。于是又喝几口,又喝几口。后来噗通一声醉倒路边。 那时他第一次醉倒路边,身下还膈着几颗尖石子。但因体质特殊,一睡便死沉死沉,也不觉疼痛。李长笑第一次发现,自己睡路边也能很舒服。当时便想…既然睡路边、睡客栈无甚差别,那还花钱睡客栈做甚? 于是每日赚取工钱,全用做买酒,每日醉生梦死,有时行至一起,便把酒葫芦装满,四处游山玩水。反而比待在凌天皇宫里,快活潇洒自在得多。 许多习惯,实在那时起便已经养成。再后来,自是结识三五好友,拜访盘龙宗,好友葬身蛇腹,李长笑则从此踏上漫漫长生路。孤身一人走到现在。 李长笑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后仰。因刚刚被冲上岸边,身上衣服尚有湿迹,嘀嗒嘀嗒落下水滴,把周遭地面浸得湿润。 李长笑忽觉怀里有东西乱动,伸手一拿,抓出一条鲫鱼,对河笑道:“你倒也贴心,载我一程,还送我条鱼做吃食么?” 朝鲫鱼道:“鱼啊鱼,落我手中,你倒大霉喽。”用清萍剑将鲫鱼拍晕,随即生火烧水、剥鳞取内脏。 搭配各种调料,炖了锅鲜美鱼汤。又嫌光喝汤好没滋味,余下鱼肉便用来烧烤,烤得油光滋滋作响,香味扑鼻。 火堆温暖,李长笑湿漉的衣物渐被烘干。这时…忽觉肩头被拍了一下。李长笑回头望去。两人面碰面,全是一惊。那人喜道:“呀!真是你!”李长笑道:“司念?你怎在这里?” 来人正旧时道侣司念。多年不见,司念仍旧明媚可人,不见衰老。她指了指远处一座木屋:“呢,我一直住那儿。我原先还道,是那个怪人睡河边睡得好香,难道河边怪舒服么?这一瞧,嘿,原是你这怪人。”说罢便在李长笑身旁坐下。 第876章 暂住小木居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原来李长笑乘河而下,大醉淋漓,却不知不觉中,被冲到了司念小木屋旁。司念自是惊喜万分。她自曲龙江上、盘龙宗内见到李长笑起,心绪暗涌,心中常常牵挂,可惜一直无音无讯。哪知这般时世,竟还能这般偶遇。 心中欢喜难言,只感恩这河流帮了大忙,偏偏把这心上良人,冲到了跟前来。 李长笑的鱼汤鲜美滑口,司念见李长笑白衣湿漉漉,问道:“你衣服怎么湿啦。你莫急,等一会。”说罢便走向屋中。 不一会便取出一件白衣,硬拉着李长笑置换新衣,李长笑拗不过她,无奈只好换上。褪下的旧衣,被司念收了起来,说洗干净了再还给他。 还开玩笑说,你这衣裳很贵么,我才不稀罕。如此一来,李长笑一时半会,反倒走不了了。司念的木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有厅堂,有卧房,有客房。一个女子独居,其内装潢朴素却干净整洁,泛着淡淡幽香。 除了正常家具外,还有许些手工编织的小巧饰物。 李长笑很是奇怪,司念一人独居,特意花那心思弄一间客房做甚。但还是住进了客房。客房中一张床铺、一张座椅,一件储物衣柜。右手一侧有一木窗。司念将窗撑起,可见绿油油一片,生机勃勃景色。 这里景色甚美,溪流、小河,青草、绿地、山峰、树林…皆是有之。李长笑刚从万仙峰下来,见洪荒翻覆,心中五味杂陈,不得已借酒消愁。但难免有几分茫然。自灵气枯竭以来,他尽量放慢脚步,但仍旧走得太快太快。如今万仙逝去,洪荒倾覆,世态变迁太大,跨度太大,李长笑处境颇为奇妙,但见得如此小居,如此美景,不由得渐渐放松下来。 司念道:“你便当是陪陪我,好不好。”司念满眼恳求,双目泪花乍现。李长笑叹一口气,便真真在这座小木居中住下。 至于住到何时,并未明说。世间之事,瞬息万变,未来十足难说。洪荒天下何等凶悍,一整座天下雄据南方。还不是说倾覆便倾覆。李长笑不讲未来,只讲当下,偏偏又常留恋过去。 总之如此这般,小木居中添了许些人气。当李长笑彻底安置下来,已是傍晚,残阳如血,李长笑正要小睡一宿。却被司念硬拉了起来。 屋外右侧有一片草地,视野开阔,也见得残阳落日。平日里司念见得多了,觉得也没什么新奇的。但遇到李长笑,却多有不同,觉得今日残阳甚美,便想与李长笑分享。 残阳余晖洒漫山。彩雾氤氲,飞鹤南飞…眼前之景,确实美极了。可惜看不到半刻钟,落日藏入群山,天色暗下,司念一面感叹真短啊,一面却心中欣喜。 这样的落日,明天还有,后天还有…日日有、年年有…只要人还在,便能看厌看烦。夜里,小木居燃起灯火。四周群山万壑,景色虽美,但一入深夜,便静谧得可怕。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司念炒了三碟小菜,都是十分清淡的素食,又乘来两碗白米饭,“明儿我去集市,买些牛羊猪肉回来。哼哼,我知道你向来无肉不欢,若不吃些下酒好肉,定吃不习惯。但今晚你便将就将就。”李长笑笑道:“有劳仙子挂怀,我尝尝手艺先。”司念嗔道:“甚么仙子仙女,叫得好令人羞燥。我现在啊,只是寻常采药女啦。” 司念屋居偏远,平常以采药为生,她不贪念世俗的钱财,只需勉强足够过活即可。上山采药,倒颇合她性格。 李长笑吃得欢快,他虽是无肉不欢,但无肉也不挑。且司念手艺确实不错,火候掌握甚妙,平平凡凡的素菜,在她手中,便变得别有番滋味。 李长笑边吃边赞叹,逗得司念咯咯直笑,使劲帮李长笑加菜,明媚双眼既欣喜且生动。只盼从今往后,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望着望着,不由心中一阵感慨,有时一生苦苦所求的,偏偏就是最开始便已经拥有的。 当初盘龙宗那段时日,两人便总是这般。这一夜司念睡得十分香甜,翌日清晨,太阳初升,天地刚刚亮起,便在枕头下取出一小荷包。里面装有存下的几贯铜板。她可没忘记要买些肉食,好好招待李长笑。 可谁也不能饿他。穿好鞋袜衣裳,便兴致勃勃的喊醒李长笑,两人简单洗漱,结伴去最近的小镇买菜。司念穿着朴素,但容貌秀美,年纪已不算轻,但水灵灵恍似二八少女,一路上惹来极多侧目。 最近的小镇,距离木居足有十四里远。中途有一段山野地势,十足难行,约莫要花半个时辰才能抵达。小镇名叫“春来镇”,司念平日菜到的草木药材,便是到镇上医铺置换钱财。对小镇甚是熟悉。与镇上商铺众人十分熟悉。行至路上,偶尔便听几声招呼。 镇上许些人满目惊讶,竟见那司姑娘身旁,多出了一俊秀男子。两人朝那一站,何其般配。不少早早心中挂怀司念的年少男子,瞧见后黯然神伤,连出手争取的念头都无。 (先一更理一理后续剧情哈。剧透一下,洪荒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哈。) 第877章 谈论过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司念采草药换取钱财,因容貌甚美,春来镇上颇有名气。沿路打招呼的行人不少,一口一个“司仙女”的叫着。司念面目稍红,虽说“仙女”二字,确也名副其实。只归入凡尘后,总莫名羞燥。 司念购置了几两猪肉,又买得些许瓜果蔬菜。竹篓子装得满满当当。李长笑心下稍宁,见那市井闹市如此热闹,天底下的纷争,大到你生我死,你灭我亡。小到多给一枚铜板、少给一枚铜板。 李寻道悟出万物自有定价。天寿既为价格,无双人葬身洪水,李寻道手中的筹码,自也大到难以想象。他以手中筹码,换得洪荒倾覆。那无形交易已成。 但洪荒好端端的,自不会自己把自己掀个底朝天。虽交易已成,但仍需李寻道自己,动用大神通,大法术,惊天伟力将洪荒掀翻。 倘若无那场“交易”,李寻道妄图掀翻洪荒,纵有大乘巅峰修为,亦是蚍蜉撼树,愚笨至极。此事说来,当真讽刺。洪荒猛兽俗称人族为“陆蚁”。却不知在天道眼中,陆蚁与猛兽无甚差别。只天寿长短不同罢了。 只需“价格”足够,任你洪荒猛兽有天大能耐,天大造化,也足以“买下”。天道当真冷酷无情,从不偏颇任何一方,任何一人。 但这场声势浩大,牵涉两座天下生死的交易。却也并非人人都可做得。有道是飞来横财,便是飞来横祸。且不说其它,单说这世间,又有谁能拿得起这笔,数字惊人的“筹码”。又有谁能有这等道行,悟到这等境地。独独李寻道一人罢了。 李寻道虽是成功的商人,但绝难在天道手中,讨得半分便宜。掀覆洪荒之后,李寻道定也渐受反噬,不知能活多久。 大罪业,大福源… 但百年前那场葬海,虽是将扶摇半数人口吞没,无数人丧生。但这百年间,却也渐渐繁衍生息,人口数目与百年前无二。 李寻道此举,间接缓解了百年内,因土地缩减而起的纷争。 李长笑心思流转,忽觉眼前生活,似也不错。他该静上一静,也必须静上一静。许是理清此处窍要,心情顿时开朗。他自嘲笑一声笑,常自诩潇洒,但真正见到天下剧变之时,还是难以平静。 不自觉间,两人又回了小木居。司念生火做饭,洗菜炒肉,李长笑从旁打下手,或添柴火,或用木扇子添风。火候把控甚是精准。一时间灶房里升起袅袅炊烟。 从远处看。那一偏远的乡野人居,终于有了烟火气息。司念见李长笑帮忙下手,心中欢喜万分。她时有类似梦境,不想竟在今日成真了。 很快五菜一汤新鲜出炉,两荤三素,上面冒着白白热气,香味飘满整座木居。忽见李长笑下手偷吃,司念叉腰嗔道:“洗手。”。见司念态度坚决,李长笑无奈暂压馋虫,去屋外的大水缸中,舀水洗手。 两人坐在木椅上,吃着吃食。司念不住想起过往。曾经在盘龙宗时,两人便时常去野外,抓些山野野兔、野鹿烤来吃。这些仙家老爷们,全看不上的食物,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回味无穷,乐此不疲。 朝前想想,当时两人若说有多大志向,却也未必。司念初出茅庐,天赋虽好,但不似其它天之骄子总摆一副臭脸。李长笑修为极低,也不想太多,就盼着何年何月,能铸个基,倘若运气好些,或许能苟道结丹。事态变迁,这一转眼,却都合体了。 司念说起从前趣事,说起李长笑,以前在盘龙宗,可不受待见了。有一次,两人外出游玩,意外发现一墓葬,其内藏着不少瑰宝。两人上报宗门,宗门长老勘探后,对司念大加褒奖,但说到李长笑时,却一笔带过,多说半子都嫌浪费口水。 司念当时便暗暗生气,骂了那长老一顿。李长笑当时笑她,天赋好说话就是硬气。那长老身份不比司念高,前途更是远远不及,自然不敢还嘴。 当时两人都是年轻,不知人情世故。不知那长老,就因此事记恨李长笑,数次给他穿小鞋。派他去危险任务。 当时可谓气闷不已。但现今提起,却全当做笑话。两人便即八卦起了那长老的风流趣事。司念是一十足活泼开朗的女子,性格良善,一入宗门便大受欢迎。上至掌门,下至杂役,几乎都对她颇有好感。门内朋友甚多,故八卦之事,当真是信手拈来。 司念说,那长老好不要脸,一把年纪,竟有三位妻子。个个生得貌美,其中两个,还是刚入门的弟子。但后来那长老因为纵情纵欲,疏忽了修行。加之资源全用在讨好妻子,修为一直卡在金丹,寸步难进。 最后晚年,“长老”之职被卸去,三位妻子各奔东西,投靠别山。那长老从此郁郁寡和,最终在宗门下,混了个杂役主管的职务,终生入不得元婴,生生老死。 司念忽觉好笑,那位长老决计想不到,死后的两千余年,竟还有人在说他闲话,取笑他生活作风。李长笑哈哈一笑,如今一回想,当初与司念结为道侣,一起在盘龙宗生活的日子,确是有极多欢乐。 有一次司念要入个什么秘境试炼。总是失败,心情烦闷,一到夜里便偷偷跑下山脚,与李长笑大述苦水。 自那时起,司念实已暗暗仰慕李长笑,知道他天赋差,修为低,但总有股独特的魅力,独特的坚韧。模仿他的心态,面对困难。 如此这般,却又怎能轻易忘怀呢。 第878章 天上星星,地上良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将菜食吃尽,两人相视一笑,心情均是不错。但司念紧接着心中一黯。想起这般快活日子,自己却舍李长笑而去。 她感怀师尊知遇之恩。但对李长笑既愧疚且惋惜。以她对李长笑了解,既逝去,便再不可挽回。李长笑或许不恨自己,不计较那旧事。但一前一后,总归有些许差别。 倘若她不曾离去,两人不是道侣,已是夫妻。那般欢乐无限,心意相合的日子,要多久有多久。如此一想,那大道也没什么好的,再好…也好不过眼前人。 求来何意。 只可惜世事难两全。倘若当初她不离去,又怎知自己本心。再者说…倘若李长笑并无特殊之处,灵气不曾枯竭,将来司念修为有成,知道自己本心,再回盘龙宗,最终也只有一声怅然。 想到此处。 司念便觉得,当下既不最好,也不最坏,却刚刚好。李长笑生得俊秀,灵气枯竭前前后后,总难免遇到几个红颜知己。但曾经亲密至道侣的,似也仅有司念一人。 各有感触。但却均默契得不求再进一步。两人吃完饭,一起洗了碗。这时屋外已经暗下,群星璀璨。月亮的风头被抢去大半。 司念在天上翻找着一颗星辰。一颗淡紫色的星星,说道:“呢!那颗是大萝卜星,我的。”原是司念天赋卓绝,扶摇圣地特意赏她七颗星辰。 她生性灵动,旁人深知星辰得之不易,总起些霸道、道蕴十足、十分贴切的名字,她偏偏想起得朴素些。于是什么大萝卜星、花脸女郎星…怪名层出不穷。她忽神情一怅,指了指天空中一颗十分明亮,散发淡白光晕星辰,说道:“这颗是炽白星,是我师尊的星辰。” 李长笑抬头望去,倒是第一次知晓。他望着那星辰,心想与赵青倒真是相似。直来直去,光芒万丈。这星辰离月亮甚近,乍一看,好似撸起袖子,要找月亮打上一架。 司念抱怨道:“我的叽里咕噜星、哗啦哗啦星,在前些日子不见了。不知被谁摘去了。现在还能摘星的,相必定是厉害人物,我定是打不过的了,只能诅咒他…他天天倒霉,日日倒霉。” 李长笑一愣:“好端端的,星辰怎会不见呢?”司念道:“哼,还能是谁,大修士掐架呗!”李长笑忽是一慌。他前些日子,与穆乘风大战,便曾随手抓过不少星辰,朝穆乘风掷去。 最近凌天上空,只有这一场大修士大战。所以…那偷星的真凶,八成便在司念身侧。司念愈说愈气,叉着腰,鼓着脸,狠狠将那偷星贼咒骂了一顿。李长笑暗暗擦了一把冷汗,数次想岔开话题。但司念怨气深重,总不自觉扯回来。 李长笑遭人当面诅咒,但不敢多出半个大气。有时替那“凶贼”辩解,但言辞十分乏力。不及司念怨气万一。 …… 一晃眼,李长笑入住木居,已有一个月余。两人宛回到从前。其实司念自跟从赵青后,性子冷淡了不少,不如以往活泼。 特意选一偏远僻静地居住,便是不喜与人往来。每日上山采药,下山买药,日子一日一日,似在等却又不在等。 又遇李长笑后,自然天性焕发,活泼可人。这月里,两人上山采药,若运气好,沿路捡些兔子,野猪,便顺便打回家去。 两人吃不完太多肉,吃不完的,便拿去集市售卖。换取的钱财,可以用来添加新家具,新衣物。若遇到些喜人的饰物,也有余钱购买。 生活可谓相当滋润。司念夸赞李长笑烤兔手艺,比之当年竟没生疏分毫。表皮焦香酥脆,内里鲜嫩多汁。司念最喜欢吃李长笑的烤兔。扶摇的兔肉,本有股淡淡膻味,极不好祛除。别人做得都不好吃。偏偏李长笑的兔肉,别具一格。 司念老早就想请教了。但李长笑一直不肯教。曾经调侃道:“我若把你教会了,你以后便不来寻我了。”当时司念气得跺脚,大骂李长笑是个狡猾的小子,大大的滑头,臭臭的混蛋。 这番似撒娇,似打闹的怒骂,自然引得李长笑哈哈大笑,乐在其中。只是现在…只要司念一问,李长笑定然会教。可司念却偏偏不肯问了。 即便李长笑想教,话一出口,司念便立寻借口离去。扶摇的兔肉,有股膻骚味。用生姜料酒也除不尽。但加上一些草叶,即可将膻骚味转变为土鲜味。 李长笑这独步天下的独门绝技,简单得令人咋舌。当然…也是这烤兔大道,无人与他相争。否则这代有才人出的天下,早便有人琢磨出此节。 因为两人经常初入小镇,加之男俊女靓,总是引得不少人围观。司念觉得街道上,狐媚子多了好多。不住想起从前,经常听过:“山下有个杂役,样貌生得忒俊,可惜天赋稍差。”“是啊,天赋好些,我便主动出击啦。”…之类言语。微觉不喜。 于是在小木居前,凿了一片菜地,正巧门前有一条小河。两人耕种菜地,捕抓河鱼,纵使分文不赚,也自给自足。当然,过段时间,总是要去买些酒肉尽兴的。 这条大河的鱼,好似痴痴傻傻一般。李长笑在别处钓鱼,半年钓上一条。但在这条河边一坐,钩子一垂。鱼儿咬钩甚是频繁。几呼吸便是一条,且各个块头肥大,肉质鲜美紧紧实。 单是有这一条河,发家致富便不成问题。 第879章 上山采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夏季渐来,司念背起小竹篓子,里面放着锄头,小铲,麻绳。春夏交替之际,山野间的草药最是茂盛,一年的生计,大多仰仗这段时间,可半点偷懒不得。 只野兽虫蛇也多,若无点门道,真不好上山采药。这日天还未亮,两人便锁好了木居,一人一个竹篓子,上山采药。四下漆黑,行进山路,便听“窸窸窣窣”的杂响。想是那蛇鼠虫兽,听到动静,便缓慢逃窜躲了起来。 夏季炎热,但凌晨时分却十分阴凉。水汽扑面,再加件袄衣也不无不可。只一但太阳升起,纵使植被茂密,也难挡那暑热之气。那袄衣反成累赘,拿在手中甚是不便。放在竹篓里又太碍地方。丢了却又万分不舍。 这些都是司念经验之谈。司念之所以采药为生,除却性格使然外。还与她天赋相关。她素来对草木一道十分敏锐。灵草、妙草、奇花…常与她缘分极深。凡出山逛上一逛,很难没有收获。 当年盘龙宗内,李长笑便羡慕不已,初期修为的根底,便托有司念服气,偷偷吃了好些草药,叫他修为虽浅,但基础甚牢。 盘龙宗立在青山之内。此地山势与盘龙宗有些相似。司念每发现草药,便俯身摘采。这采药之道,亦是大有门道。有些草药需要留根,有些草药要整根拔除。有些草药藏在石头缝隙里,有些异花长在阴暗潮湿处。 上山采药,需攀山涉水,实是一件辛苦活计。但司念对山况甚熟,腿脚轻便,采起药来得心应手,一点不觉劳累。 李长笑更不必多言,常年涉足山野,便是万里沼泽,他也一步一步跨过。小小山野,何足挂齿。李长笑对仙草、仙花的辨识,实已不下任何人,各宗典籍看了五六成。但凡花凡草…则比司念稍差,毕竟不如司念天生异体。李长笑大是感叹,只道世间杂学,当真学之不尽。他已是合体修士,但处世之时,若处处想着“合体修士”这层身份,难免以修为看人,便再难保持学徒心态。 又想啊,世间至理,实非一成不变,如今的学识,到了百年之后,定又有所出入。学识一直在变,若一刻不学,当真便成了“老家伙”,远远落后世人。 不自觉中,天色已恢复亮堂。清晨时分,山野间有水雾缭绕,仍是清凉。但阳光直照,不出半个时辰,那暑意便也渐渐升起,变得燥热难耐。不一会,司念背心便已全是汗迹。 她挽了挽额前秀发,光洁额头点点汗珠。李长笑先行一步,跨过一块半人高得巨石,后身伸手拉她。司念愣上一愣,旋即心中欢喜,伸手抓住,两人同时一用力。便也跨过那巨石。 正午时分。气候太过燥热,湿闷异常,两人背篓里装了一半。今日运气不错,发现了四株十足珍贵的药草。有小凤凰人参、紫壳石斛、岩藓、这三者滋阴壮阳,养颜增寿。尤是那小凤凰人参,年份久远,可入拍卖会拍卖。但司念嫌弃麻烦,钱财多些少些,对她毫无差别。故不打算放去拍卖,只打算在药铺东家手中,多讨些采药钱便是。 今日收获,实已丰厚。但两人既当采药,也当游山玩水。采药郎与采药女。竟恍惚中回到从前。 正午炎热,李长笑寻到了一处避暑圣地。一株大榕树下,有一条涓涓流过的小溪。树荫、戏水…景色优美,气温怡人。两人便在榕树底下歇息。司念解了鞋袜,双足伸入溪水浸泡,白皙细腻,比那溪中小鱼更为可人。 溪水上方三里,有一处深潭,潭水呈现绿黑色,只怕深有百余丈。李长笑这人有一怪癖,除了喜欢胡乱摆弄吃食外,最喜欢探访幽深处。每见到那神秘深潭,便总想浅入潭底,一探究竟。 实与过往经历有关。曾经灵气鼎盛,处处是机缘,李长笑一见悬崖,一见深渊,便觉藏有莫大机缘。事实确是如此,曾经修士陵墓甚多,大能传承甚多,隐秘独特之处,确藏有极多资源、机遇。 也是自那时起,李长笑养成了“探幽”习惯。此刻见一深潭,水绿且黑,想必极深,自当一探究竟,一跃而入。噗通一声,便朝下潜去。 此潭水极为冰寒,潜入三丈,还有好些鱼儿嬉闹。再浅得深些,便见到不少深水毒蛇。有粗如手臂,色彩斑驳的毒蟒,有手指粗细,欲钻人九窍的细蛇。 李长笑暗道一声,这深潭可不是甚么好去处,也就自己有那闲心,有那雅致,偏偏要下来瞧上一瞧。但见潭中甚怪,更为好奇,继续下潜,到十余丈时,四处已经一片灰暗。四周的潭壁,结出了一层白白的玉霜。以往修士,最喜爱在这种稀奇古怪的地方修行。仙家修士,说到底就是感悟天地。 不同地方,修行效果亦是不同。或会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提升。盘龙宗曾便有一修士,天赋平平无奇,一次意外,在一洞窟中修行了三日。此后莫名其妙,便比同境强者强上三分。天赋、体质、术法…均未有任何变化,但偏偏就是变强了。 扶摇天下处处神秘,处处魁奇。李长笑再度下潜,终到潭底深处。见有一条碧绿色的毒蝎子欣喜。一时间大为欣喜。此毒蝎并非修仙时代遗留,而是寻常野兽,因机缘巧合,化做的山野精怪。 发现这等奇兽,可比见着修士遗宝,修士陵墓更为稀奇。 第880章 且算相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并未打搅,又潜上了潭去,将衣物抖干,与司念汇合。这档口,烈阳已朝西斜,山野间树荫重重。两人踩着树荫而走,避开毒辣阳光。 司念心情很好,一路上哼着欢快小调。那山野虽深,但并非毫无人迹。有时在悬崖峭壁处,能遇到几位同行采药人。 司念有一次,相隔几百丈,远远看到人家,便大喊几声,摇手打招呼。她本便是活泼可人的性格,一但闹起来,或是心情不错,逢人便要说几句好坏,开几句玩笑,打几声招呼。那远处的采药人吓了一个激灵,但瞥见司念、李长笑两人后,还是礼貌回了句:“你好!”挥手打招呼。 回应阵阵。司念回了句:“你好!大爷小心哩!”那人回道:“你也小心!”司念又道:“好,我小心,你也小心!”那人道:“大家都小心!” 一阵相隔极远却又莫名其妙的交流。李长笑一阵腹诽。若说自己是自来熟,司念便是“没来熟”。这一老一少,相隔几百丈远,一个在山道上,一个挂在悬崖峭壁处。这边已经聊上了,还互相客气。 李长笑朝前想一想。盘龙宗时期,司念就是如此。只后面几次相遇,早已物是人非,都快忘了司念本来的面貌性格。 …… 两人赶在落日前回到小木居,一人一个背篓,均装满了山中草药。一日劳顿,夜里只煮了一碗清粥,配着一些咸菜入腹,匆匆吞饮便已睡去。 木居前有一片菜地。是李长笑用锄头翻了又翻,犁出来的一片菜地,已经种上了青菜。但刚播种不久,只发了些芽儿。距离成熟,只怕还差一周。 翌日两人醒转,相伴背着草药去镇上换钱。背篓朝药铺一放,药铺东家领着三五名伙计,一株一株辨认草药,望、嗅、摸…司念叉腰道:“哼哼,掌柜的,你可莫耍滑头,若敢骗我,我便去别家。” 药铺东家道:“您是山中仙子,我这凡夫俗子,怎敢骗您呀。便是骗您,您定也能识破,不与我这凡夫俗子计较是不。”司念道:“难说,难说,从前不计较,现在可要好好计较了。”拍了拍李长笑肩头。意思便说,多一个人,便多一张嘴。何况这张嘴吃肉一流,喝酒更是一流,钱财如流水,自然要精打细算。 她倒也享受这种感受,这段时日,她前所未有觉得满足,但不敢深想,心中又有股说不出的恐惧,总觉分别之日或近或短,但终会有这一日,每每想到此处,便窒息般的感受。索幸她天性开朗,因为那模糊的将来,反更珍惜当下。 药铺东家结了三十七两银子。其中小凤凰人参等名贵草药,便占三十二两银子。其余零零散散草药,则刚刚筹够五两。钱袋子一下子鼓鼓当当。李长笑寻思,这上山采药,来钱可比自己当护卫,干苦力强。还可以游山玩水。 司念大手一挥,立时拨了十两银子,给李长笑当酒钱。那药铺东家看得好生羡慕,见两人如此厮守,如此般配,说是“神仙眷侣”豪不为过。药铺东家有个侄儿,年岁二十有余,正是讨媳妇的年纪。他本暗暗相中司念,偷偷带侄儿看过。侄儿也喜欢得很,见面便倾心,日日萦绕怀上,一直催促提亲之事。但哪知杀出个拦路虎。 药铺东家的侄儿,家世实是不差。为人也俊秀。但药铺东家见到李长笑后,便绝了那心思,又想司念不似为钱财所动得女子,她看向李长笑时,满心欢喜眷恋,一举一动皆有体现,想必是思之深,念之切,盼之久。提亲之事再不敢提。只是如此想想,倒是可怜了自己侄儿。他又怎么不是思之深,念之切呢。可惜不合适便是不合适。 药铺东家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出了药铺,叹了又叹。可他又怎知,各有相思苦。这世上有谁,是万事皆顺心的。他等寿数不过百年,纵使再苦再痛,再求而不得,也不过是受那几十年折磨罢了。但那寿命悠久者,遭那钝刀割肉之痛,可不止百年。 这一时的相伴,是福是祸着实难说。 司念想在小木居前,围上一圈篱笆。因为木居偏僻,每到夜里,总有些狐狸野兽,跑来把菜地弄得一团乱。此外还想添一间沐房,放置两个大沐桶。 这些钱财自当精打细算。李长笑寻到一片竹林,伐竹围篱笆,半日时间便全做好。司念用力踢了两脚,坚固异常,不住为李长笑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赞美之言。一口一个李哥哥的叫着。 后是打造沐房。紧贴在木屋后,李长笑先挖排水道,一路延伸到附近小河,再伐树打好地基,一颗一颗垒上去。李长笑身强体壮,力大无穷,做这等差事当真得心应手。不到半日时间,便又将沐房搭好。 日子便这般一日,又一日的过着。夏去秋来,秋高气爽,落叶枯黄。这日,一年轻男子,爬山涉水,来到两人的小居所敲响房门。 原来是那药铺掌柜的侄子要成亲了。药铺东家念着司念常常送草药,便邀她参加酒席。这年轻男子是来跑腿送请帖的。 当日夜里,司念犹豫去是不去。李长笑道:“自是要去,去沾沾喜气也好。”司念又喜又惆怅,喃喃自语:“同饮新人酒,怎不算长相守。” 第881章 何时成亲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掌柜家的侄子大婚之日,小镇里张罗得很是热闹,路边挂满了红灯笼,新郎官骑着黑马,胸前别着大红花,英俊爽朗,神采飞扬,前去迎接新娘。 李长笑、司念混在人群中,沿路跟随过去,沾沾那欢喜气氛。一路上锣鼓喧天,炮竹齐响,当真好不热闹。 那掌柜家的侄子,考中过秀才,颇有才气,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家世也颇是不差,大伙都说是当官的料,在镇子上很有名气。镇上几家未出门的闺秀,可都盯着这块“肥肉”。陆续派媒人几次说亲,但都没说成。那侄子总说已有心上良人。 不知怎的,最近突然开了窍,同意了说媒,再之后上门提亲、送礼…诸多流程,不到几日便置办齐全。也不知哪家小姐,这般幸运得他青睐。一场声势浩大的喜事,便在忙忙碌碌中筹备。 那药铺掌柜却知道,自己那侄儿是为情所伤,自知深情无处抒发,故而自暴自弃,得过且过,寻一人搭伙过日子罢了。那大婚事宜,药铺掌柜也在出力张罗,侄子大婚,他总还是高兴的。拿好些喜糖装在口袋,遇到报喜的大人孩童,便大手一挥,一颗颗甜香糖豆洒去。孩童最喜欢甜口东西,对那糖豆更是爱不释手。一个个欢天喜地,到处撒欢。气氛更为热闹,偶尔听到几声大人呵斥,但无伤大雅。 李长笑、司念从远处走来,拱手报喜,一到场便说了一大堆吉利话。这二位说起吉利话来,可是不相上下。药铺掌柜听得舒坦,也给了一把糖豆。司念兴致冲冲,拉着李长笑去看新郎新娘去了。 那药铺掌柜看着两人背影,自是叹了又叹。新娘家住镇子东面,同是一不错的世家,做着木材营生。算得上门当户对,日后谈起,也算为一段佳话。 那婚事张罗得甚是喜庆。新郎新娘在拜堂,李长笑本想提早寻一座位,安安静静嗑瓜子,看热闹,听八卦。但司念不依,硬拉着他去看拜堂。两人便在堂外偷瞄,见一对新人成双对,从此可伴枕眠。 司念说不上的羡慕,又说不上的惆怅。想着俗人的婚礼,虽好多繁文缛节,但设身处地一想,只怕定是乐在其中。 不知不觉便入了夜。新郎官出来敬酒,路过司念李长笑时,不住多看了两眼。莫名其妙,朝李长笑多敬了两次酒。新郎走后,司念拍了拍李长笑肩膀,说道:“你认识他么?”李长笑道:“不认识,要认识也是你认识,他是药铺东家的侄子。”司念奇道:“可我没见过他啊?” 那药铺东家的侄儿,只远远一瞥,便已经魂牵梦绕,动情已深。可却没正式见过面。 无不散宴席。到了深夜,肉尽酒干,宾客纷纷散去。李长笑、司念却是最后离去。等到人群散尽,李长笑还在悠哉悠哉嗑着瓜子,躺在椅子上歇息。 这场宴席当真不错,味道颇合李长笑口味,吃得十分尽兴。等负责侍女过来清扫,两人才离去。 路上下起清冷小雨。 清清凉凉,冷冷清清,但又有些淡淡忧愁。 …… 一晃便是半年时间。日子过得十分平静。闲暇时间占据大半。李长笑造了两具太师椅,有时无聊了,便在门外院子前,坐着晒太阳,吹微风。 将要入冬,司念将半年积蓄,全用去买了布料。她不知从何处,学来了不俗女红,手工做的衣裳不比镇上衣铺差,还足够结实,美观。她着实喜欢李长笑穿白衣,觉得十分俊俏。 她倒也坦诚,当初被李长笑吸引,当有这份“俊俏”一份功劳。但日后念念不忘,思念无期,又当算这“俊俏”一份罪过。精心缝制的衣物自是不差,穿束在身,哪哪都恰到好处。 至于换下的衣物,自是被司念收了起来,装入一小木箱中。 入了冬后,小木居出奇暖和,再烧些炭火,便与春日无异。但随冬日渐深,风雪渐大,山路渐渐变得不好走了,两人便懒得去小镇了。 秋季的时候,成熟了很多果子,李长笑用来泡果酒,藏在地窖里。如今入冬,正好拿出来品尝。冬日里,院子门前的菜地不起作用,几个月吃不上菜食。但肉自是不少。只需上山一趟,野猪、野鹿、野兔自是不少。 若哪天犯懒,便拿个空鱼竿,朝河里一抛。自有鱼儿上钩,鱼肉是不会少的。凌天半国大雪交加,但河流自不结冰,相反微微发暖。 野猪肉质太老,太韧,且有股膻味,大不好处理。故不受李长笑欢迎。倒是野生两角鹿,肉中自带一股草木芳香,用来下酒十分合适。 如此这般,冬雪融化,来年已至。 这日大早,司念、李长笑上山采药,冬雪消融之际,有些草药会长势极快,能换不少价钱。两人只用半日,便将两大背篓装满。拿去小镇换钱。 那药铺一如昨年,门前积雪被清扫干净,药铺掌柜坐在柜台后,扇着木扇子,身旁燃着小火炉,睡眼朦胧。司念笑着打招呼,说几月不见,掌柜胖了不少。 那掌柜嘿嘿直笑,倒不否认,现在日子安定了,药铺生意稳定,自也吃得比往前好了。司念问起他侄子的情况。 掌柜笑着说,那侄媳知书达礼,十分不错。再过几月,他老张家可是要添丁啦。李长笑、司念连连道喜,见别人生活平安喜乐,顺风顺水,自个也欢喜。 掌柜忽是问道:“你俩人成算成对,打算何时成亲啊?” 第882章 又离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司念面色复杂,快快扯开了话题。问那掌柜,打算为那侄孙起什么名字。掌柜稍稍露风,说他侄儿正在筹备一场大考,侄孙名字中,定有一个“中”字,寓意高中。 李长笑、司念拿草药换了钱财,告别掌柜,又回了小木居中。他身心全然慢了下来,更慢下来。修为却隐隐增长。 不知是修士死绝死尽,故而大道宽敞,导致李长笑行得极快。还是他天赋本就不差,加之性格沉稳,厚积薄发,渐渐一发不可收拾。按照如今状态,大乘未必是他终点。他或能站到前所未有之高度。 合体境的修行,反比练气境简单。这世上之事,真是没处说理。只李长笑不刻意关注修为,故不知自己又近了一步。 一座小镇,足有万千梦境。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李长笑与司念每次来到小镇,都见得极多不同。 这一年夏秋交替之际。那掌柜的侄子高中,金榜有名,当真一时风头无二。门前络绎不绝,都是攀附关系者。他年少有为,意气风发。 其时恰逢李长笑、司念来药铺变卖草药。他心情复杂,有隐隐兴奋之感,想着自己出人头地,不知那昔日仙女,再见自己会是何种感受。 但久久不知如何靠近。还是司念远远瞥见他,远远与他打了声招呼便离去了。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司念与李长笑相熟,有好些地方与李长笑相近。例如她每见到熟人,总是隔着几百丈远,相隔极远便打招呼。 偏偏不肯走得近些再喊。有时便是不熟的人,甚至从未见过,从未说过话之人,她相隔百八十丈,也朝人家打招呼。有时喊了好几声,对方才惊觉是叫自己,远远一看,是一仙子般的人物,自然不敢不回应。 心情一好,任何事物都是新鲜喜人的。心情不好,便冷冷淡淡。后来啊,李长笑又住了几年。年年如此,日日如此。 两人见了世态变迁,见那掌柜的药铺生意火旺到落寞,最后典当出去,另开了一家包子铺。见他侄子高中后,调任别地,当了大官。 见证小镇的青石板路,人来人往,终于被踩得坏了。新来的县令挨家挨户收取钱财,重新铺设一遍。城里老员外八十高龄,另娶媳妇。司念骂他好不要脸。李长笑善意提醒,两人的年岁,可比那“老员外”大得多了。 司念后知后觉,随后补充说道:“好似也不是很不要脸。”李长笑与她生活了好久,久到让她觉得似乎…本就该是如此。 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要如此。每逢镇上有新人联壁,司念必然拉着李长笑讨喜酒喝。不论认不认识,熟不熟悉。司念生得貌美,口齿伶俐,可容不得别人拒绝。 她便常常在想,那新人交杯换盏,三拜堂,一生只有一次。自己却不同,可以看很多次,看一次,看两次…看十次,看九十九次。喜气沾得多了,比那新人喜气还浓,那便没甚么分别了。自己沾还不成,李长笑也得沾。 日子又过两年,小镇变化很大,旧墙添了新瓦,绿漆变作红漆。凌天半国与外界接轨,商贸繁华,小镇愈发富裕。相比之下,倒是李长笑、司念变化最小。 但许是思之切,念之深。司念忽有一日,心抖得厉害。她隐约感受到,他或许要离去了。她看到夜里,李长笑对着一盏灯火,凝神思索了良久。 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因而多了某个不得不离去的理由。倘若没这一理由…离开之期亦是会有,但或许能再晚几年,再晚几年。 司念假装不知,李长笑也不曾开口。两人如往常般生活着,一切都未曾改变。但司念却知,这种平凡温馨的日子,已将所剩无几。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再去再来,再是一年。这一日夜里,司念拉着李长笑,又说起了盘龙宗的旧事。两人当时可谓郎情妾意,在一起谈天说地,畅享未来。便有想过,日后两人修为有成,寻一山清水秀的地方,不去理会外界纷争,关起门来自己过活。 只管自己潇洒便好,哪理会外界洪水滔天。司念说当初的设想,如今倒也算实现了半个。虽不完美,但总归实现了半个。不能算双手空空。 司念每次见到地窖里,存放的酒水喝完,便会去问问李长笑,要去镇上买些酒存着么。每到卖酒日,两人便会出奇勤奋,恨不得把山搜刮一遍。 但这一次,喝到只剩下一坛酒时,司念问明日要不要买酒,李长笑却回答说不必了。司念心中一颤,知晓离去之期,怕已经近在眼前。 许多不敢开口,不曾开口的话,忽然间壮起胆子问了。她问李长笑还恼不恼自己,当初为了大道,而将他舍弃。很久很久都没来见过他。李长笑一愣,笑着说早便不恼了,又有什么好恼的呢。 两人聊了半宿,各回房睡去。翌日醒转,李长笑发现桌子上,司念已经帮他背好了行囊,有换洗的衣物、鞋袜,几个憨态可掬的小布偶,绣着荷花的香囊。一些细碎铜板。考虑得十分周到。但司念的房门却是紧紧闭上。 李长笑敲了敲,不听回应,便自个背着行囊离开了小木居。 这一别,便又是绵绵无期。 第883章 蜈蚣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凌天半国数年发展,已经繁茂不已。引入不少天机道器具,民生多姿多彩。李长笑搭乘大船,向南而行,重回大武洲。 大武洲有位神医扁祸,他此行便是要再寻此人。上次一别,扁祸重回大武洲,只为探查长生病。 李长笑行至蜈蚣谷。在山道外朝里探瞧,见得群山林立,山路陡峭,有如一条条歪扭的蜈蚣。内里植被大多呈黑紫色。乍看鬼气森森,再看何止鬼气森森,简直便有冤魂哭啸。 沿路山道小径甚窄,仅能容纳一辆车马行过。若非十几年车夫,决计不敢踏足此地。稍有不慎,跌入谷底深处,便是十死无生、粉身碎骨的凄凉境地。 只行不多久,李长笑忽听身后车撵声。一人大喊:“小子,且让让,且让让!”李长笑将身一侧,身子紧贴山壁,尽量让出空道。见一辆马车远远驶来,相隔百余丈。此地山道蜿蜒,数十丈便有一处大弯。那车夫倒也眼尖,相隔极远,便已经开喊。可见经验极丰,且对山间行路甚是熟悉。 那车夫渐渐压下速度,再李长笑身旁停下,喊道:“小子,你去甚么去处?到此来又有甚么打算?”李长笑毫不介怀对方一口一“小子”的称谓,道:“我没去处,只是要寻访名医!”车夫道:“巧了,巧了,你且上车吧!” 李长笑笑问:“贵兄当真仗义,你我素不相识,竟愿意载我一程。”那车夫道:“不愿意也没办法。我是开山头车,后面还有十辆马车。我顺路载你,也方便后来兄弟。莫说太多,快快上车!” 李长笑跳上马车,这车夫虽好没礼貌,大大咧咧,但人自不坏。上了车后,那车夫一拉缰绳,一甩软竹鞭子,“啪”一声响。那马蹄飞踏,便沿山道飞驰而去。 此处山道既弯且窄,着实惊险,稍有偏差便落入谷底。到了急弯处,突一左拐又突一右拐,坐自车厢内,若不抓紧车厢边缘,非摔个底朝天不可。车厢内还有一男子,与李长笑一般,是半途受车夫邀约,顺路搭载。那男子面色苍白,正晕着车,倒也没甚闲心交谈,只是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马车每一抖动,都把那男子吓得一颤。李长笑看在眼里,暗暗觉得好笑。 索幸半个时辰后,山路渐渐平缓。那男子总算松了口气。李长笑借机与他交流。才知他此行是来求医。 那蜈蚣谷不知何时,成了医名圣地。每隔一段时日,便大办神医大会。各地神医、病人慕名而来。许多怪疾怪症者,均想借此机会摆脱病症。那医者则想借此扬名,各取所需。 又行半个时辰。车夫道:“到了,到了,你们下车吧。”马车行至一片密林之外,其内树木茂密,马车已无路可行。余下路程,只得亲自步行。 下了车后,李长笑索性便与同车厢男子结伴。顺手照料一二。得知那男子名叫“刘大可”,腋下不知是何缘故,一年前起了密集疹子。一但出汗,便瘙痒不已。着实受不住了,才远道而来,借这神医大会治病。 至于能否治好,实无把握。治病急者,必将乱投医。投医不成,便是求神拜佛。刘大可反问李长笑患了何病。李长笑开玩笑说,患了相思病。思的是扁祸,他此行便是与扁祸叙旧,顺道问询长生病进展。 两人穿行林间,此地蜈蚣、毒蛇、飞虫…凡有毒之物,当真随处可见。毒、医本同源,是药三分毒,是毒也当属三分药。兵行险招,以毒攻毒,往往可起奇效。 行了半余日。来到一谷中小镇,约莫千余户人家。两人寻一客栈投宿,住了一宿后,继续朝里深入。如此又行两日,来到“蜈蚣城”。 此城城门高十数丈,四面被群山包围,易守难攻,纵是千军万马,也只有望城兴叹。李长笑入了山城,独特的民风民俗扑面而至。那刘大可告诉李长笑,此城便是神医大会之地,天下有名望的大医,大多汇聚于此。刘大可拱手拜别,李长笑也不挽留,自个寻一环境不错的客栈入住。 半日时间,城中来客愈多。客栈渐渐住满。大堂处偶尔传来争吵打闹杂音。李长笑躺在客房中,双手枕着脑后,悠哉悠哉哼着小曲。 当日大余国兴邦城一别。扁祸为勘破长生病,独自离去。转眼间已过百余年。李长笑医术虽精,走得却是“旁门左道”,于正统医道上,算不上天赋卓绝。扁祸则是“光大正道”,若连他都窥不尽长生病,当世…怕再无人能将此病弄清弄楚。 只不知那扁祸在不在蜈蚣谷… 翌日,神医大会如火如荼,蜈蚣城中有一片空地,上面立有一尊石雕,是一背着医筐的男子。此处名为“仁心坛”,乃为医者求病、病者求医。神医大会便在此地举行。 李长笑来到坛外,粗略一扫,此地约有百余名医师,千余名求医病者。千余病者竟无一寻常病症,皆为当世怪病。李长笑大觉诧异,虽说神医大会名声甚大,但怪病亦是罕见,绝非想患便患,想得便得。千余种怪病实已算多。 众医全力医治。但观他等眉头紧锁,只怕面对这等情况,亦是觉得棘手。怪病之所以“怪”,便是不可以常理渡之。每一种病症,皆需费尽心力医治。治好一人,医术已是不俗。治好两人,医名足以传扬四海。治好四五人…可称当世大医。 第884章 怪病极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神医大会举行半日。仁心坛外,观望热闹者甚多。一位医者需治理十位病人,每位病人的病理、病症又极为特殊。全不在医道典籍、医书中有所记载,只能根据生平所学、治病经验,一点点摸索治理之法。过程极耗心力,若有半分疏忽,说不得便将人医死。 李长笑重重一叹,心想这医者最是劳累。曾经他摆设医摊,广施医道时,便深有体会。救得一人,便不能不救其二。否则与杀人何异?然而救其二,又必须救其三。再之后…其四、其五、其六…求医者数之不尽,岂有尽数医好之日。 李长笑看场中医士,并无扁祸。虽早有所料,但不禁有些失望。天下之大,扁祸既不在蜈蚣谷,李长笑一时半刻,倒真不知何处寻他。 离开仁心坛,在蜈蚣城中乱逛。此城盛行医道,便是路边一三岁蒙童,对那人体阴阳五行之学说,都背得滚瓜烂熟。医道风气甚浓。 想是万物相生相克。蜈蚣谷中藏剧毒,自然蜈蚣城里藏良医。此城有一种酒水,最为盛传,乃为“红蜈蚣酒”。 取自谷中红头蜈蚣。将其清水洗净,用药材揉搓后,放入酒水中浸泡,确保红头蜈蚣活着。如此浸泡三年,一坛良好的美酒即成。 可消肿祛湿,可外敷可内饮。用来下酒亦无不可。“红蜈蚣酒”中有一圣品,名为:“子母蜈蚣酒。”,取一大一小两蜈蚣浸泡。此酒又名“解千愁”,喝之全身气走通畅,舒适难言。便是有千愁万愁,这一口下去,便也全消了。 子母蜈蚣酒有价无市,李长笑几番打探,确是无货后,只得感叹运气不佳。故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坛“红蜈蚣酒”尝尝鲜。 买酒时,酒铺东家极力推荐一坛“香果茶酒”。那东家是看出李长笑身材高大,精神气足,半点不似患病模样。故买“红蜈蚣酒”绝非为了治病,只怕是满足口腹之欲。 红蜈蚣酒与香果茶酒五五一对,既有果香鲜甜,又有蜈蚣酒烈度。再配上一些小酒小菜,岂不是快活似神仙?李长笑摸摸钱袋,钱财富足,自不介意多买一坛。 他提溜这两坛酒,在街边买了一只烧鹅,一油包的花生酥,回到客栈客房处,美美吃上一顿。翌日清晨,才悠悠醒转。见蜈蚣城比之昨日,热闹了数倍有余。求医者更多了。 李长笑在客栈大堂食用早膳,见四周每隔四五人,便有一得怪病者。他拉住路过的店家小二,问道:“兄台,往年的神医大会,也这般多人么?”店小二道:“哪能啊!今年特殊情况!” 店小二道:“往年怪病求医者,上百已算多。今年一日便有数千。今日估计又来数千,真乃怪事奇事。那些医者,怕是万万医不过来喽!除非…除非…” 李长笑摸出几枚铜板,丢入店小二怀中。这江湖规矩,他自是懂得。店小二见李长笑身手敏捷,武艺定是不浅,又愿意打赏钱财,登时和颜悦色,弓着身子,讨好笑道:“客官,您一瞧便是外地来的。定是有所不知。这蜈蚣城已有百年历史,那城主大人,曾是一名‘惊世大医’!若由他亲自出手医治,这些病者…或是有救。” 李长笑问道:“那城主大人名讳是什么?”店小二道:“只知他姓张…”话音刚落,便听街道外行人喊道:“张城主出手啦!张城主出手啦!”“张大医亲自医治,速去看啊!”“若能求得张神医医治,此病定能根治。” 一时间,无数人汇向仁心坛。李长笑匆匆付了饭钱,也随从重流,抵达仁心坛处。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施针医治一位病人。 此人已医道通神,造诣极深,举手投足间,自有常人难以比及之气势。数针下去,竟叫那不断哀嚎的病人停了病痛,再数针下去,肉眼可见好转。 李长笑恍惚间,竟觉好似扁祸在施针。他凝神细细观察,见这张大医的治病手法,颇为形似扁祸。且已学到意蕴精髓。一时间又喜又惊。喜是寻到扁祸徒弟,自能知道扁祸去向。惊是…扁祸这等医术,竟有人能习之七八。足见这“张大医”不凡之处。 他施针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不消多久,便安置好十余人。他医术虽高,却终究是凡躯,且年岁已大,医治两个时辰后,便已经体力不支,额头冒出细密汗水。 无奈半途休息片刻。下午,再强撑医治。一人足抵挡百医。在场医士无不钦佩,在场病患无不敬仰。奉为当世神人。 傍晚时分,张大医道:“今日便到这里罢!明日再医!”因城中求医病人太多,客栈均已住满。多数病人就地便在仁心坛睡去。 李长笑心想那张大医甚是疲惫,这当口便不去打扰。等过几日,这神医大会结束,再私下拜访。 哪知又过一夜,城中再多出几千病人。若是寻常病人,绝不至让众医头疼。偏偏这些病人,全是难解怪病。唯有经验老成,医术高超的医士才可医治。 如此多病人,着实医不过来。 张大医已经出手,但局势仍朝不可控发展。 又过一日…蜈蚣城内,怪病者已达万人,李长笑与病患交流,得知皆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 一时间,李长笑心头颇为凝重。这天底下间,何时多了这般多的怪症病人了?又是因何而起? 第885章 找寻扁祸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神医大会本意是弘扬医名,大施仁心。往年从未有这等状况发生。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有病人闻风而来,越积累越多。 扁祸之徒张大医已然出手,但仍是杯水车薪。众医既头疼且无奈。忽是这时,又有人传来噩耗,先前医治好的病患,蓦得又复发了。 张大医一拍桌子,顾不得休息,立时赶到病患处。他每着手医治,必是从里到外,全全探清病人病根所在。再一举将其拔除,绝不留后患。 但那病患确系复发,且症状与医治前一模一样。张大医已治过一次,已经有了经验,再次治好自不成问题。只他着实弄不清复发之理,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始有淡淡恐惧。 但病人患病,他总要医治。强压心头悸动,为人施针、抓药、推拿…那知越医病人越多。之前的病患,几乎全部复发。 不止是他医治的病患如此。其他医者,露露徐徐也各医好几十人,此刻无一例外,全然复发。众医大觉挫败,分明怪病不一,治病手法亦是不一,可为何偏偏均是复发?此事当真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城外求医者日益增多。无奈之下,张大医下令封城,将那各地求医者全拒之门外。一时间,城内城外哀嚎一片,当真好生凄惨。 李长笑行至病人中,眉头大皱,此病反复复发之象,着实奇怪。与长生病、孽缠身、周天臆症、颇有相似之处。此病并非医治不好,只是必然复发,且间隔极短。 长者相隔几日复发,短者上午治好,下午便又复发。无穷无尽,无止无休,一旦缠上便再无办法。这便也罢,李长笑着实弄不清,这等怪病应不好遇见,怎的这座天下,偏偏这么多人患病了? 此事便是他也需慎重对待,不敢轻视半分。他着手为人医治,凭他这妙医圣手,自是手到病除。有时手指一点,数人疾病便好。病患不知谁人所医,还道是那神医的药起了效果。 医治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复发的速度。如此一好一复发,如此反反复复,便是医得再卖力,也不过徒徒浪费气力罢了。 李长笑大皱眉头,不再耽搁,身形一闪出现在张大医身前。张大医正为病人医治。那病人手心、脚心长了绿色枝芽,从四肢开始,逐渐向躯干木化。厚厚的木质将血肉覆盖,侵蚀其肉体。此症甚怪。 张大医断定乃“木毒”所至,治法并不复杂,选一锋利小刀,用火烧得通红,再一刀刀剐去身上木质。这一过程堪比凌迟。但行医前,张大医喂病人吞服了“如梦散”,可叫其如梦如幻,不知痛觉。极大减少病患痛苦。待将四肢大部分木质剐离后,再以草药止血,炖煮汤药调理,施银针巩固。 行医行云流水,大为悦目。但刚行完一计疗程,便见那病患四肢处,又有木质长出。张大医面色一白,双腿一软,便要跌倒。他年岁已大,这一摔,只怕非将精气神摔走不可。李长笑伸手搀扶,从后背将他轻轻托住。 李长笑道:“张大医,看来你拿此病毫无办法。”张大医道:“怪哉,怪哉,我此生从未遇到这等怪事。这…这…我这条老命,怕是要搭在这里。”蜈蚣城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张大医年岁已高,更难抽身。 张大医忽回过神来,好似没见过李长笑,问道:“你是何人?新来的医者么?”李长笑道:“我并非医者,只是恰到此处的游客。”张大医道:“此地满城病患,哀嚎不止,听着便是瘆人,你倒有那闲心,到此处游玩玩。”李长笑道:“我不止游玩,还是有事寻你。” 张大医摆摆手道:“走吧,走吧,我现下没空。”李长笑道:“你是不是师承扁祸。”张大医一愣,惊道:“你又怎知?除了师尊,我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李长笑道:“你着医手法颇有他风范。我与他是旧识,对他医术甚是敬佩。前几日看你施针,便立时猜到。” 张大医望着李长笑,乍看只觉其容貌年轻俊逸。再一细看,但觉年轻之外,还有股说不上的气韵。立时便信了三分,拱手鞠躬,说道:“晚辈张大医…”李长笑打断道:“不必。” 李长笑说道:“我来寻你,是打探你师尊消息。恰好碰见城中情况。”张大医道:“原是如此。”李长笑问道:“凭借你之力,实医不好此地病患。”张大医惭愧:“此话无错,倘若…倘若师尊在此。”李长笑摇头道:“即便是扁祸,这百年间若无医术进步,怕也医治不好。”张大医问道:“这些病患,岂不注定无医?”李长笑道:“这世上或另有医治方法,只你我均还未知。你师尊乃医道怪才,若论医道天赋、造诣,你我加起来,怕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我想去寻他,你可知他线索?” 李长笑声音清朗,既不似年轻人般朝气蓬勃,又不似老年人般暮气沉沉。但叫人心生亲近。 张大医暗想,如此局势,恐怕真需请动师尊出山,方有解决计策。眼前这男子不似恶徒,应是可信。便说道:“我确知师尊线索。明日便及启程。”李长笑道:“大可不必,你留城中坐镇便好,我去寻他罢!你将线索告知与我,我这便去寻他。” 第886章 倭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大医年岁虽大,但赤子之心不减,待人待事赤诚真挚。李长笑几番言语,已打消其疑虑。再一思忖,觉得李长笑所言确实有理。蜈蚣城正是动乱之际,不可群龙无首。 于是将扁祸可能所在,一一告知李长笑。李长笑身影一闪,凭空消失,飞在了蜈蚣城上空。他见城中病患甚多,皆身负怪病,模样奇特瘆人。这等怪病一个两个也罢,但成千上万,着实不同寻常,行事间便少了以往的慢慢悠悠。 脚踩飞剑,飞出城去。他速度极快,地上众人只觉一道虹光闪过,将天空的云雾从中割开。齐齐惊叹。 李长笑飞出蜈蚣谷,改朝西南而去。张大医说,他与扁祸的师徒之缘,可追溯得百年之前。张大医本是某国皇子,但国破家亡,他遭人追杀,一路躲藏入蜈蚣谷,幸得正好路过的扁祸相救。 张大医为感恩情,加之国已破,家已亡,无了去处,便跟在扁祸身旁打杂。不料对医术颇感兴趣,加之天赋不差,令扁祸另眼相看。于是扁祸收其为徒,传其医术。 方才再蜈蚣城时,张大医说:“当时师尊正在追逐一种病症缘由,似乎有了所悟。”李长笑实是知道,此病便是长生病。 张大医告诉李长笑,十年前他曾又见过一次师尊。当时他好不易见到师尊一面,自是想挽留其住得久些。好些医道不解之处,望求师尊解答。但扁祸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从极北之地归来,要朝西南而去,追寻风雪尊者患病前的行踪,寻到真正的至病之因。 扁祸对他这弟子并未过多隐瞒,闲谈中,便吐露了去向、目的。张大医暗暗记下,想着何年何月,自己不任这蜈蚣城城主时。便也追寻师尊脚步。 风雪尊者乃极域雪宗长老,患病前去过倭国、去寻过梦道神尊的陵墓。李长笑听说扁祸去了西南方向,立知是去了西南海域上的倭国。 此国乃弹丸之地,依附扶摇而生,灵气鼎盛时,倒也出过几位耀眼的天骄。扶摇天下每有盛事,倭国便派遣天骄凑来。他等不求第一,但偏偏每次都暗中讨得好处。曾有修士骂道:“此国之民,尽皆阴险狡诈。”但因倭国行事低调,一直未曾引起注意。 那风雪尊者,本是雪宗长老。李长笑去极北之地时,翻阅过风雪尊者的相关卷宗。他出任倭国,是肩负雪宗任务。 当时一颗天上星辰,跌落倭国境内。那星辰中蕴含昂贵金铁,用做锻造神器最为合适。当时群星荟萃,扶摇天下高手何其之多。倭国担心吃不下,便另辟蹊径,召开夺宝大会。 由倭国尽地主之谊,诚邀天下强者赴会,论道比武…,凡获胜者,倭国愿与其平分金铁。如此一来,倭国所得的金铁虽大减,但握在手中的那部分,却是心安理得,任何人都不好觊觎。更不好出手抢夺。 风雪尊者正是领着雪宗弟子,赶赴此次大会,这才停留倭国一段时日。李长笑来到西南之畔,举目远眺,海上雾气重重。他踏水而行,朝西南缓飞半日。眉头忽是一皱,心想:“那倭国素来狡诈,未必没有合体强者。我这般大动干戈飞去,只怕打草惊蛇。”翻身一转,变为一只海鹰。 他真假造化一道,已至随心所欲地步。飞数十里,见一条大商船,便即落在船头,摇身一变,变回真身。混在商船中抵达倭国岛域。 李长笑暗道:“这倭国离扶摇天下,本没那么远。想是灵气枯竭后,倭国怕扶摇对他等出手,偷偷推远,隐没入浓雾中。若非经此一时,连我这四处游历的浪子,都忽略西南海域,还有这么一国度存在。” 心中又觉好笑。遥想当年,倭国想并入扶摇,遭到拒绝后,还寻扶摇圣地苏轻眉痛哭一场,述说其中委屈。 至于为何不是寻李寻道诉苦。自是简单,李寻道六欲寡淡,倭国那些手段,可入不得他眼。曾经倭国又是遣送重礼,委派和亲,各种讨好之事,全做了个遍。但李寻道不为所动便罢,那神算宗还指着当时倭国国君骂道:“此贼日后,或成大患。”当时李寻道意味深长的看向倭国国君。 倭国国君头皮都炸了,好不易回到倭国,眼睛一翻,便再撑不住,昏迷了过去。那一眼将倭国国君吓破了胆,从此以后修为寸步难进。不久后便与世长辞。其子嗣接替父位。 从此以后,便改变了策略,再不讨好李寻道。转为讨好苏轻眉、雪宗、北神武等人。苏轻眉走得至强道。不管倭国有无歹心,只要对她修为有利,便全权接下。若是无利,则扶摇圣地山门都难入。雪宗与倭国关系还算不错。至于北神武,他粗人一个,见倭国如此识趣,对倭国颇有好感。 如此这般,西南海域上的倭国,得以在庞然大物旁汲取养分,休养生息。很快,商船靠岸,那神秘的倭国浮现眼前。 李长笑凝神望去,见岛上建筑风格,倒与扶摇天下相差不大。倭国国民本身材矮小,但灵气枯竭后,他等日日研制丹药,食之可增身高。乍一看去,已经与扶摇百姓无二。 但细之一观,发现倭国国民的眉宇、下巴、牙齿等处,有显著的地域风格。是不是倭国人,一眼便可看出一二。 第887章 倭国皇室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此行是为寻访扁祸,倒无意理会倭国民风民俗。只倭国上下,似正举国举行大祭。庄严肃穆,规矩森然,行至街道上,总有股淡淡压抑之感。 李长笑吹几缕化梦清风。先是粗寻一阵,不见扁祸所在,便转换思路,想着那扁祸神医,最喜欢较量医术。他便既摆设医摊,故意弄出些神乎其神的医术传言。很快传遍整个倭国。 余下几日,只需守株待兔即可。凭李长笑对扁祸的了解,他若在倭国,定然会主动寻来。倘若不在,这便又是起大大难题。张大医只知他朝西南而走。却不知去到何处。线索自也断了。 如此摆设半个月。不见扁祸赶来,倒先引来了倭国皇室中人。是一名样貌还算英俊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五位侍从,手持刀、枪、棍、棒、剑。气势汹汹,武艺一看便不俗。 倭国皇室姓“森”,此来访之人,乃是倭国太子,名为森白白。见面便厚礼相待,礼数十分周到。也不说目的,只每日送酒送菜,与李长笑絮叨倭国内,大大小小杂碎之事。 李长笑向来随和,苦等不到扁祸,虽有离去之意,但转念一想,倘若扁祸遇到甚么鬼病怪症,却一时不好彻底治好,便会两耳不闻窗外事,闭死关也非要治好不可。自己这便离去,大有错过可能。便耐着性子再等上一等。这期间森白白屡次讨好送酒,他自也不必与人不对付。 总能聊上几句,却并未深交打算。他素知我国百姓,心思驳杂,变化不定。绝非深交良人。如此又过几日。陆续来了好些怪病病人,皆被李长笑一一治好后。那倭国太子森白白,终于显露了真实目的。 原来这数日来,半数的怪病病人,都是森白白暗中委派而来。只为试探李长笑医术是否有传闻中神异。还是弄虚作假,哗众取宠,沽名钓誉之辈。这一探,立被李长笑医术折服,甘愿供为上人。 堂堂一国太子,双膝下跪,请求李长笑随他入府,医治一位重要之人的怪病。这太子的小心思,一开便瞒不过李长笑。只懒得理会罢了。 森白白道:“我皇室一直有种遗传怪病,从未能根治,先生若能医好,我倭国上上下下,必将真心感谢!”言辞诚恳真切。李长笑对倭国感谢,实无半分兴趣。但听得“遗传怪病”四字,不住问道:“遗传怪病?”心下有些感兴趣。 森白白道:“先生,此事事关皇族颜面,还请移驾宫中,森某为您细细道来。”欢喜不已。李长笑猜想扁祸抵达倭国,怕难免接触倭国皇室,此一去或另有线索。自然上了大轿,六名车撵郎扛着大轿,一路朝皇宫行去。 沿途百姓,见到大轿者无不跪拜。皇威森严,不容人侵犯。森白白骑着良马,行在大轿前头,神色兴奋,似终于寻到了名医,发自真心敬仰有才能之人。实则满心厌弃,认为李长笑好不识抬举。那轿子本是他座驾,这匹良马才是为李长笑配备的。只刚才顺口说了句“请先生上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长笑便已经坐上了大轿,悠哉悠哉享受。 森白白有求于李长笑,又不敢将其轰出,自然心中别扭难受。想着自己皇族大轿、太子大轿,竟被一庶民坐着,真是糟蹋。 当下强忍厌烦,一路上与李长笑说说笑笑,宛毫不在乎。李长笑心知肚明,但一笑了之。侧卧在轿子内,身侧有一铜盆,其上有新鲜瓜果,味美香甜。有一串“黑玉葡萄”,色泽宛若黑玉,握在手中滑腻温润,叫人不忍下口。但一但下口,却又是人间美味,是寻常贡品水果所难比拟的。 一颗怕值千金。森白白道:“先生,轿子里有些瓜果,您可尝尝。”李长笑笑道:“早便尝啦,味道不错。”森白白眉头一挑,心里不喜再添几分,但不曾表露面上。 他贵为太子,身份尊崇,极擅伪装,为收买人心,常常做出礼贤下士的举动。因此招揽了不少忠心耿耿的幕僚。但每次亲自拜访,显露身份后,纵是有天大才情才气,天大本领,无不表现得受宠若惊,荣幸之至。森白白实也享受这种感受,既将自己衬得谦虚有礼,又显自己身份之崇高。 偏偏李长笑不同。他虽同意帮忙,但从里到外的漫不经心,才是叫森白白大为不悦的根源。纵使李长笑将他拒绝,他反不至如此生气。 但觉一路漫长。好不易到了皇城门前,森白白心想:“你这乡野村夫,若真叫你坐我轿子,到了皇宫中去,那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喊道:“先生,余下路程,只得步行啦。”李长笑轻轻一跃,跳下轿子。拍拍身上尘土。右手拿着一串并未吃完的黑玉葡萄。 森白白看得眼皮直跳。干脆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李长笑伸一懒腰,瞥了瞥森白白。看这状态,此行决计是没什么报酬了。所幸这黑玉葡萄,贵重得很,等到了府邸,再多吃一些,吃回本便好。 李长笑玩心一起,有意取乐道:“走罢,走罢,我倒看看是甚么怪病,竟将森太子难倒了。竟不嫌朝我这乡野村夫下跪。”森白白道:“对…对…对,先生能来,确是森某荣幸。”脸皮不住抽搐。 李长笑道:“言重,言重。” 第888章 暗藏要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倭国地域狭隘,底下臣民难免受当地风土人情影响,肚量窄小,喜好斤斤计较。又因倚靠扶摇天下,更善于伪装大气。 纵使外来者极力迁就,仍是容易不知何时何地,便将倭国之人得罪,莫名其妙被记恨几十年。故扶摇天下对倭国评价多带贬义,素无好感。但倭国十分识相,见扶摇强盛,便一退再退,一避再避。 倭国皇宫庄严肃穆,呈暗灰色调,加之今日乌云密布,光线昏暗。一入皇宫,便觉心头压上一块巨石,时时刻刻叫人压抑。皇宫装潢虽是华丽,布局虽也精妙,但不够澎湃大气,在李长笑看来,扶摇随意一座凡国,其宫殿都比此处更有可取之处。 李长笑四处观望,见四周材质,不住暗暗一惊。灵气枯竭后,仙门宗派一日散尽,唯有仙朝苟延长喘,日渐化为凡朝。 赵青便是根据仙朝比仙门延续更久,更能适应灵气枯竭之世,才专研仙朝,最终发现香火一道。早在变法大世启始之前,便已经开始香火一道修行。 但如今细细想来。这世间的仙朝,又何止凌天一个。这倭国…不便也是仙朝么?倭国擅长伪装,不露山不显水,曾经仙朝早早蜕变为凡朝。稳中求进。 这一点,比凌天好得太多太多。凌天疆域辽阔,却也吃了疆域辽阔的大亏。灵气枯竭,李山河遭袭,威望锐减,偌大疆土立时一分为三。倭国本便弹丸之地,皇族巩固甚坚。自无此担忧。 李长笑看出,这太子森白白绝非仙家修士。想必当今国君,亦是凡人。行七八里,抵达一座宫殿。 殿上匾额,写着“神佑殿”三字,森白白推门而入,殿内香火氤氲,入门便见三块镇殿灵牌。分别为“紫极灵神天尊”“皇天破法天尊”“流明悟真天尊”。森白白虔诚跪拜,说道:“先生,您虽才学非凡,但这三位护国神尊,庇护我倭国和平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您拜之一拜吧!” 李长笑笑道:“不妥不妥,我非倭国人,受我一拜,他们这香火,可便要乱啦!”森白白怒道:“你…这!”先前一直容忍,但听李长笑这句大大不敬言语,脸上终于浮现怒容。片刻压下,心想:“哼,你这等恃才傲物之人,我见得多了,现下我且不与你计较,你若医不好我百灵妹妹,我再治你不敬之罪!” 森白白说道:“有理,有理,先生且随我来。”在前引路,绕过前殿。李长笑边走边询问病情。森白白如实道来,说道:“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名森百灵,年芳二十有五,生得貌美多姿。按年岁,早该嫁了。但因患了种怪病,父皇怜悯,便一直留在皇宫中,派人细细照看。先生若是治好,父皇龙颜大悦,定重重有赏!” 李长笑道:“是何病症,且说来听听。”森白白道:“此病说来古怪,先生医术虽精,只怕并未听说过。我为了医好百灵皇妹,请来大医数百,皆看不出所以然来,甚至诊断乃是无病。可我们确知百灵妹是病了,染上了家族遗传的一种奇病。”李长笑说道:“既是家族遗病。先辈患病之人可多?”森白白道:“多,几乎没到一定岁数,便自然染病,且从未有医好病历,除了,除了…”说到此处,不再开口。 两人行至一间卧房。还未开门,便听房中传来打砸怒骂声:“庸医!庸医!连我何病都瞧不出!”“来人,斩了,斩了…全给我斩了!”“我有病,我有病,你偏说我没病。” 数位医士被轰出门外,见到太子森白白,拱手一拜,说道:“太子殿下,我等医术浅薄,对…对百灵公主的病症,着实无能为力啊,您…您便放我们回去吧。”森白白瞥一眼李长笑,说道:“行了,你们去领些赏钱,各回各家!”众医士连连道谢离去。 森白白眼中闪过狠辣。这些医士已知皇族遗传怪病,倘若传扬出去,皇室名声岂不尽损,又怎可让他等轻易离去。李长笑看在眼里,可怜那医士行入死路而不自知,随手甩了道护体神风,助他们渡一死劫。紧跟着行入卧房,见一年轻女子坐在床沿。 森白白道:“百灵皇妹,我又为你寻医来啦。”森百灵道:“还寻什么,一个个庸医,连我何病都看不出。皇兄,莫再折腾了,我病着便病着罢,咱们两个自己快活便好,和…爹爹娘娘一样。”森白白道:“那不成,你病若不好,日后我们的子嗣…”说到此处,神色蓦然一惊,想起李长笑也在此处。 森百灵道:“皇兄,你怕甚,这一瞧也是庸医,遣人杀了便是。”森白白道:“皇妹,此人医术超凡,可非寻常庸医能比。他或许真能治好你。”森百灵说:“皇兄,你是说…他有十年前那老贼厉害?娘娘的病,便是他治好的!”森白白道:“不敢保证,但可以一试。” 站起身来,朝李长笑拱手道:“先生,皇妹怪病,便拜托你了。若能医好,必有重谢。”森白白只说医好如何如何,对那“医不好如何如何”,却只口不提。明眼人均可听出,此话实已暗藏要挟。 第889章 病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森百灵的寝宫不大,但精细物却是不少。一些瓷瓶、花盆便不谈,光是那床帘,垂下一颗颗木珠,其内雕纹精湛,中间镂空,散发淡淡木香。便大有来历。 此物名为“合合眠眠珠”,在灵气枯竭之前,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出自木匠“公伯忻”之手。风一吹来,便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助人入眠,那淡淡木香悠久不散,千百年不散。 李长笑环顾一圈,这不大的寝宫中,自修仙时代遗留的物件真切不少。相比于扶摇纷争不断,状况百出。这倭国地处偏僻,倒真给他们平稳过渡了去。 森白白见李长笑东张西望,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恼怒,勉强维持和颜悦色道:“神医,请吧!”李长笑道:“不急,我且问你,皇族上下,还有谁人也患了此病?”森白白道:“还有两三人。此病甚怪,患病之人毫无征兆,毫无头绪。说病便病。” 李长笑问道:“分别是谁?”森白白悉数说了几个名字。李长笑默默记下,暗想他若猜得无错,此病与风雪尊者怪病应是无差。但根据森白白描述,此怪病不但不好医治,还可遗传后代。如此这般…一旦染上,此病无穷无尽,子子孙孙代代遗传。 李长笑猜测,当初风雪尊者拜访倭国。因是暗中与几位妃子有染,如此这般,那病便传了下去。子孙后代不时便发病。一但发病,心中便一直有一疙瘩。虽无具体的病症,行动、吃饭、睡眠都是正常。但一直认为自己病了。 两人又交流片刻。李长笑这才正式就医。他来到森百灵床旁,见这倭国公主容貌姣好,长得实是不错。但眉毛细长,眉角朝上,便给人刻薄尖酸之感。白白拉低了整体感受。森百灵道:“先生,请吧。”伸出右手手腕来。 李长笑捏其脉搏,确见并无病症,相反十分健康。寻常医者到此一步,已然面色大变。若连病因都窥探不清,何谈医治。李长笑却不急,漫不经心问道:“你方才说,十年前有一神医,医好了你的娘娘?” 森百灵道:“嗯,娘娘是唯一一个被医好的。可惜她那十岁的孩子,前些日子似又发病了。”李长笑眉头一挑:“即便医好了,还是会遗传么?”一个家族,一个皇室,一个民族,倘若染了这等病症,当真致命至极。医得一时,却医不好一世。李长笑问道:“治病者何人,怎不再去寻他医治。”森百灵刚要回答,森白白瞪了一眼,森百灵即刻闭嘴。 李长笑无所谓笑上一笑。仍在探查病因。他医术实不如扁祸,这百多年也,也并未有过丝毫精进。初时一探,拿这怪病确无办法。 森白白道:“先生莫急,且在皇宫住下,慢慢钻研便是。”虽恼李长笑看他不起,但对李长笑医术,却并无分毫怀疑。李长笑笑着点头。 皇宫东面,是一片杂苑。森白白安排李长笑入住一座小院。院子不大,庭前有一株柳树,有一片小湖。其时正是秋季,柳叶出现点点枯黄。倭国的皇宫虽不大气,但十分精致。楼阁排布十分密集。空地极少。更少绿植点缀。 这是李长笑最不喜欢的一点。但既然入住,便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傍晚宫女送来吃食。李长笑简单对付一餐,第二日便寻到森白白,在他引荐下见了森百灵的娘娘:乌村夫人。 李长笑请教当时治病情景。乌村夫人自当知无不言,但所说难免有偏差。李长笑嫌弃麻烦,干脆施展梦术,将乌村夫人催眠。再勾出十年前,医治怪病的残梦。 梦境是由心底深处而起,常会因主观想法,导致梦境、事实有所偏差。有时偏差甚至极大,但用做参考并无大碍。 李长笑果见扁祸身影。 约莫十多年前。扁祸搭乘小舟,赶赴西南海域倭国。机缘巧合,得知倭国皇族有家族遗病,于是自告奉勇,愿意帮乌村夫人治病。 扁祸第一眼见到乌村夫人,便又惊又喜:“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哈哈哈,天眷我扁祸,天眷我扁祸!”当时乌村夫人只道此人神智不大正常。 唯有李长笑知道,扁祸一直为遗漏风雪尊者怪病而遗憾。当然,对风雪尊者,他并无丝毫亏欠之感。扁祸是大医、名医、神医…但偏偏不是仁医。 此刻又遇到一模一样的病症,倘若治好,过往遗憾便得以揭过。自然欢喜的情难自己。扁祸立时展开医治。 当时乌村夫人问:“神医,我得了什么病啊?是心病么?”扁祸摇头道:“心病反倒好医。你这病比心病更怪,比心病更奇。说了你也不明白,且老老实实照我吩咐便是!” 扁祸当即展开医治。医治手法十分奇怪,当场拟写一条法令。叫乌村夫人每日照着法令念叨。之后便是药浴、施针、喝药…等等。 …… 李长笑览完梦境,窥不清扁祸治病的其中门道。回到小庭院,一个人坐在柳树下细细琢磨。扁祸在梦中说过一句话,让李长笑十分在意。他说:“此病准有一个源头,其余都是衍生病。唯治好源头,此病方能尽解。源头不在此处,怪哉怪哉,是在何处呢?” (最近几天发高烧,喉咙痛,实在扛不住了,今天先一更吧。) 第890章 护国大神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医道虽不如扁祸,但照猫画虎,却是半点不难。翌日清晨,他按照扁祸做法,一一施加到森百灵身上。 医疗数日。果见起了效用。森百灵拍着手,大喊自己病好啦,病好啦。此病到底是真好假好,外人不好说,只有患病之人自己知道。她自己说病症好了,那自然便是好了。森白白听后大喜,与森百灵相拥而泣。森白白按照承诺,想给予李长笑大赏,但一下子不知如何赏赐合适,于是暂时安排李长笑暂住七日。 每日山珍海味伺候。李长笑本想马上离去,但转念一想,扁祸也来过倭国。此处或又有他的线索。便安安心心留住几日,一边享受皇室招待,一边寻寻扁祸去向。 他医好森百灵后,名声一时大噪,当然只是在倭国皇族内大噪。倭国皇室成员争相拜访,送礼、送钱数不胜数。李长笑懒得理会,这些人情世故之事,他向来置之不理。大多数的礼物、钱财,大多都堆积在门外。 倒是那别有风情的特色美食,更得李长笑喜爱。倭国地处扶摇附近,有如蚂蚁倚靠扶摇。灵气枯竭后,倭国深怕被扶摇当做异族对待,既炼制不少拔高体型的密药。日后倘若如鲛人族一般,被扶摇人族起了杀心。也可潜入扶摇,不至被人认出。 李长笑虽觉这皇宫建筑风格,颇不合他口味。但若不算他个人喜好,此地建筑,即便放在整座扶摇天下,当属一流。李长笑四处游转,见一座神龛,内里又是供奉“紫极灵神天尊”“皇天破法天尊”“流明悟真天尊”三位天尊。 李长笑喃喃道:“这里倒还有人修香火。倒也合适。”转身离去。走不远处,便有一片花圃。李长笑见到一片遗留的梦境碎片。当即将其拾起。 画面一转,扁祸正在花圃中寻觅草药。他寻到相应草药后,面色又忧又喜,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说道:“我研究这般久了,总算有些眉目。此病乃是‘道理’扭曲而至。说来玄乎,治理起来亦是玄乎。既给我再遇到此病,我非将其治好不可!” 梦境碎片消失,当时扁祸情绪激荡,既悲伤亦兴奋。因此残留下一枚梦境碎片。李长笑喃喃自语:“‘道理’扭曲而至?”修仙大世,人人皆求大道。‘道理’就是大道,却又不止是大道。人要吃饭、睡觉,这是‘道理’。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亦是‘道理’。天空下雨、大风吹来…万事万物皆有道理。李长笑暂且理解“道理”为,本该如此。那“道理扭曲”,便是:本该如此却偏不如此。 李长笑早些年间,相继遇到过长生病、孽缠身、等诸多奇怪病症。心中早就隐隐寻到一丝共通之处。此刻又经扁祸无意间的一翻提点。等是所知更为具体。 掌握此理。倘若那森百灵未好,李长笑也有自己的办法,将它暂时治好。只是暂时…李长笑皱眉想道:“此病既是‘道理扭曲’所致,目前我却无办法彻底根治。扁祸医术虽比我高,怕也是治标不治本。那乌村夫人不要多久,定会复发。” 又想:“我且快快寻到扁祸,与他商量此病。”心下既好奇,又担忧。于是又在皇宫四处游转,欲再拾扁祸梦境碎片。 但偌大皇宫,仅此一处有梦境遗留。其他地方却是再难寻到。李长笑便琢磨着,这怪病倭国皇室向有遗传。扁祸能将其治好,倭国未必肯放他离去。那三位:“紫极灵神天尊”“皇天破法天尊”“流明悟真天尊”修为可是不浅。扁祸未必就能安然离去。但那森白白既然外出寻觅神医,却又说明扁祸或已不在倭国。或者即便是在倭国,被囚禁在某处,却宁死不肯医治。 总之不论如何,此中定有曲折。 自己如今处境,与十多年前扁祸处境相似。只怕再过不久,便能看到倭国的下一步动作。 果不其然。又过两日。这日送来的早膳十分丰盛。宫女陆续进出庭院,送来九九八十一种早膳。每一道菜份量均是极少,一口便是一个。但各个珍奇,光是一看便叫人食欲大开。 李长笑自不客气,吃得兴起后,一口吃三个四个,口中大赞这美食份量虽小,但味道却是甚美。不错,不错。八十一种糕点早膳,不消一刻钟便被吃干吃净。 这时森白白恰逢拜访,还未进门,便高声喊道:“先生!先生!好消息,大好消息!”急敲几下门,似迫不及待,“啪”的一声推开大门,行入庭院中。 森白白快步走到李长笑跟前,喜道:“先生,我将你之事迹禀报,我父皇大喜,欲册封你为护国大神医!”森白白满脸振奋。李长笑意味深长一笑,这“护国大神医”说得好听,实则却是欲将李长笑留在皇室。 李长笑道:“不必啦,我志在乡野,护不了国,也并非神医。”森白白道:“先生谦虚!令我佩服!您若不可称为神医,这世上便全是庸医。”李长笑道:“非也,非也,我医术确是平平。”森白白道:“无论如何,这时父皇厚爱,还请接下罢!我们绝不会亏待神医的!明日便换入‘春风庭’,我将府上十五个侍女送您,照料您衣食寝具!” 李长笑摇头失笑,手指轻轻一弹,一道奇怪韵律荡出。 第891章 扁祸去向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森白白一介凡人,自难体会那神秘韵律。他见那颇有医术但性格怪异,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医士忽的不再说话,心中很是生气,却又不好直接撕破面皮。 不由得想起十数年前。当时也有位神医,医术之高超,令人咋舌。将乌村夫人医治好后,森白白父皇大手一挥,封其为“天医阁阁主”。天医阁专门管制倭国医士,权力甚大。此一封赏,可谓是莫大殊荣。 只那神医言辞拒绝,最后闹得场面很大。甚至出动了皇朝守卫。但最后如何了结,如何结束,森白白却是不知。一来…他当时年纪尚小。二来权力不够。 森白白道:“先生!先生!您是…”忍不住出言催促。但具体要催促什么,他自己却又不知。全只是见李长笑表现平淡,心中厌烦焦急,想李长笑有所表示。 李长笑淡然处之,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水。问道:“你喝不喝茶?”森白白道:“我不喝,先生,您若同意了,我这便回去禀报父皇。他圣旨已经拟好。明日,我带您去租地祭拜先祖。从此以后,您便是我倭国的护国大神医啦!”李长笑轻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对护国大神医无兴趣。相反…你这数日的吃食招待,我倒挺满意的。” 李长笑伸一懒腰,推开窗户,一阵微风吹来,又道:“我吃得尽兴,喝得尽兴,也该走了。”森白白道:“先生且不急走,再留住数日,好好考虑如何。”也不容李长笑拒绝,三两步走出庭院,朝东西两面摇了摇手。 两侧各行出十余名,身穿精良甲胄的兵士。暗中将庭院围困。森白白自语道:“哼,你若识相,便老老实实接旨,若不识相,可怪不得我。”实打从一开始,便不容李长笑完好无损走出皇宫。 那等小伎俩,李长笑笑之一笑,静静等着。过了片刻,天空一阵乌云酝酿。守门兵士道:“大祭司,您怎来了?”只见一身穿羽服,年纪苍苍的老者,拄着一条歪木拐杖行来。 他脚步蹒跚,但速度却不慢,那大祭司道:“里面住了位有意思的小家伙,我去会一会他。”守门兵士对视一眼,怎敢阻拦。纷纷朝左右一避,让出道来。 那大祭司行入庭院。看到李长笑在喝茶,便既走过去,细细打量此人。他本在观望星象,忽感受到一股灵气波动。猜知有外来修士来了皇宫,故特来此处一探目的。 大祭司道:“阁下到此而来,到底有何目的?”十分警惕。李长笑说道:“简简单单,医个小病,寻个老人。”大祭司道:“所寻何人?”李长笑拱手道:“不知阁下可知扁祸神医。” 那大祭司听到扁祸二字,心中一颤。他亦是历经过灵气鼎盛大世的修士。自知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大名。更确幸此来人极不简单,但听他到我倭国找寻扁祸,却是一头雾水。 大祭司道:“阁下寻错地方,我这弹丸小国,怎又容得下这等神医。”李长笑道:“你们十几年前,可曾强行留下过一名医士。”大祭司道:“是又如何?” 李长笑道:“我若没猜错,他便是扁祸了。”大祭司色变:“什么?!他竟是…”后退数步,冷汗直流。 原来扁祸与李长笑一般,素不以修为看人。走到何处,都好似一寻常普通人。那扁祸医名虽大,倭国地处偏远,虽也听过其医名,但从未接触过。自不知扁祸生得何样,加之扁祸从不主动提及名声。 导致倭国十几年前,分明强留下了天下第一大神医。偏偏自个不知道。那大祭司心思急转,已经冷汗直流,想起百多年前,彻底覆灭的鲛人族,再想起前段时间,彻底倾覆的洪荒天下。甚知扶摇人族之可怕。倭族实也算人族。但不少修士,却将其视为异族。倭族介于二者之间,常夹缝生存,处事小心。 大祭司昨夜夜观天象,显示倭国或有大变将起。正因如此,才宛若惊弓之鸟,觉察到李长笑放出的轻微韵律,却立马动身行来,查探缘由。 听到十数年前,倭国强行留下的医士,竟是神医扁祸后。大祭司自知是大难临头,他不怕扁祸,但怕李寻道。一族上上下下,所有遗留下来的修士,听到“李寻道”三个字,便战战兢兢,半夜睡不着觉。再加上李寻道从始至终,从未给过倭国好脸色。 倭国担忧,何时这尊大人物一个不悦,手一翻转,倭国便也无了。故…强留神医,本不算什么大事,但倘若因为此事,出现在李寻道视野中,被李寻道重新关注,这才是一等一大事! 想到此节,那大祭司怎能不怕,怎可不怕。脸色几乎“唰”一声便全白了。大祭司强定心情道:“阁下,信口雌黄,也需有一度。可莫要因此害了自己!” 大祭司道:“我们十几年前,确有留一医士,暂住皇宫中。但那医士生于仙雾,长于仙雾,绝非你所说的扁祸神医。”倭国人自诩所在岛屿为“仙雾岛”。因此地常年白雾缭绕,倭国大能感恩白雾庇护,故而得此名字。 李长笑掏了掏耳朵,懒洋洋说道:“与你掰东扯西,说这说那,有甚么意思,估计你自个也才一知半解。你且去寻更厉害的人来,我去问他便是。” 第892章 大闹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大祭司受人敬仰,受皇室供奉,地位尊崇,几时受人这般轻视过。登时便怒从心起,一连冷笑数声。 更想:“此人既然知道,那扁祸神医在我等手中,若放他回去,大肆宣传,岂不叫我倭国危急。为今之计,万万不可放其回去。最好格杀在此!将此事压下,再过数十年,那扁祸在不在我手,又有谁人知晓?”当下心中已起杀意。说道:“阁下好大口气,岂不想试一试我的道法?”言罢,手中拐杖用力一杵。 顿见阴风阵阵,这大祭司修为不弱,足有练虚境界。且是练虚中的佼佼者。自灵气枯竭起,便一直保留实力,藏在偏远倭国当中。 后赵青开辟香火一道。大祭司曾去交流学习,窥得香火道要义后,回到倭国效仿。倭国地域虽小,人也不多。虽论香火之鼎盛,远不比扶摇众香火神。但胜在稳定虔诚。几百年如一日。每遇盛大节日,便有源源不断香火涌来。 大祭司在灵气枯竭前,有一尊号,名为“神风仙人”。亦是名噪一时之人物。此刻稍露一手,委实当真不凡。见那淡紫黑风四处呼啸。茶杯里的茶水变得浊臭。 李长笑道:“好手段,好手段。”颇为欣赏,伸手截下两缕神风,置于掌心处细细观摩。这神风名为“秽风”。肆虐于极北之地。李长笑早便听说,曾有人四处游历,炼化时间奇风,对敌时可起奇效。此刻倒第一次,与这等“风修”对敌过招。一时间兴致大起。右手伸入左袖,左手伸入右袖,一阵揉搓,最后取出两头“风龙”。 他朝“风龙”一吹,那龙逐渐变大,朝“淡紫黑风”扑去。不断撕咬。红域萧家的拂华风本是精深术法。在经李长笑不断改善,此刻已脱离原本范畴,变得更为精妙。他行走时,带起的清风,都是极特殊存在。袖子里藏风,衣襟里藏风。李长笑将那随身携带的风,稍加利用,便是一杀力强悍的术法。 大祭司面色一变,见这敌手也会不俗风术。当即低喝一声,扯开胸口衣物,胸膛处竟有一口器。那胸中之口用力一吐,淡紫黑风大涨,吹天剐地,威势甚大。身处其中,被臭得头昏脑胀。那秽风当真厉害,可污染术法,摧人体病。那守在庭外的将士各个浑身发热,咳嗽连连,被外邪入侵,染了难医好的病症。 李长笑的捏出的两条风龙,却仍在程威。李长笑觉得好玩,便又捏几条风龙助阵。这一番斗法,自然是李长笑不耗费吹灰之力,便即拿下。 那大祭司败下阵来,闪身一逃,化做一阵乌飞而走。李长笑伸一懒腰,慢慢跟去。他每一步都十足从容,十足淡然。行步间只如正常走路。但任由那乌风飞得再快,却总难将其甩远。 如此一追一逃数刻。又听一声大喊:“我来帮你!”一手持铜钟的道人,忽从原处奔来。 原来李长笑、大祭司两人的斗法,已引得倭国内修士留意。此刻见大祭司败走不低,自然便有强手支援。那铜钟道人右手扛着铜钟,左手拿着铁杵。用力一敲,“当啷”一声荡开。周遭房屋顷刻破碎。 这一震,便将不少侍卫、宫女当场震死。威力十足骇人。那铜钟道人还欲再敲。李长笑一步欺近,便将铜钟夺过手中,用力一捏。那铜钟被捏成拳头大小的铜球。 李长笑再原物奉还。那铜钟道人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浑身冷汗连连,这铜钟可非简单物件,乃上古精钢所铸,是镇运器中一种常见材料。怎到此人手中,却比棉花都不如? 震惊之下,强压心头悸动,再无战意,随同那大祭司一同奔逃。此后又有四五强者出手阻拦,但均无一例外,被李长笑巧妙化解,不费吹灰之力。 那众人走投无路下,只得逃往祖地。来到一片僻静山林。七八位练虚强者朝山头跪拜:“老祖,老祖,强敌来袭,强敌来袭。不知那的,冒出个混世大魔王,我等远不是对手,还请老祖出手!” 几声哀求,没等到老祖回应,倒是先等来了李长笑。他自山脚走来,笑道:“祖地是在这里么?”无视几人存在,一个人走入石林当中。 那众人面面相觑,喜道:“好胆,好胆,那人自大狂妄,竟敢主动闯入山石竹林,这下三位老祖,定要出手炮制他了。”“哼,这山石竹林不亚于镇运器。三位老祖皆有合体修为。三人联手,普天之下,除却那五位大乘可以应对外,还有何人能有这般本领?”“是也,是也,那人修为本不差,可惜太过自大。” ……众人一阵议论,均觉胜局已定,但心底深处,又有抹挥之不去的恐惧。方才与那人对敌,那人所使的手段,着实太过精妙绝伦。让人匪夷所思。三位老祖怕也未必能够办到。 …… 却说另一边。 李长笑强闯入山林。行不远,便见成片成片的翠绿嫩竹。一阵风吹来,竹叶簌簌响动,甚是安宁。安宁中却又暗藏森森杀机。 (实在顶不住了,喉咙发炎,觉也睡不好,跑去打了点滴。回到家里太困,这次发烧感冒和以往不同,严重好多,也不知是不是流感。) 第893章 闯刀山火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行于竹林中,随手摘一片叶子,用力捏了捏。竹叶坚韧,叶缘锋利。一阵风吹来,无数竹叶飘落。阳光再一照射,叶缘处反射光晕,恍似一片片飞刀。 忽闻一阵笛声响起,那飞叶翻转,全剐向李长笑。这可真是“千刀万剐”。李长笑身影化假,直穿而过,倒是免去了剥皮划肉刮骨的下场。 斗法实已开始。李长笑又行七八里,眼前场景蓦然一变。变成一片高耸石林。一栋栋石木高耸入云。寻常修士,踏入此处石林阵,定然顷刻迷失心智,一生受困其中,再难有出头之日。 李长笑暗暗点头,这大阵确实不俗。他早便看出,此地类似“镇运器”构造。加之三位合体共同操持。即便李长笑修为已深,道法更玄。此刻局面,却也容不得太过大意。 李长笑用剑柄敲了敲石树,“哐当”一声,一股反震之力传来。震得右手一阵酸麻,此处波动虽不大,但暗藏的交锋,却甚是凶险。他穿行石林,几番辗转,眼见寻常办法是走不出此地。当即运起真假一道,身影介于虚实之间,横穿而过。 走半个时辰,那石林再精妙,困势再强,却也被李长笑走了过去。他再朝前去,忽见一座刀山,一片火海。更远之地,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右手持着翠绿竹笛。此人样貌与紫极灵神天尊一般无二,高坐顶端,似等来人朝拜。 李长笑便想,这人当真好大架子,前面路设了刀山火海、石林迷阵,意是说,需历经艰难险阻,方才有资格朝拜他。正想间,那紫极灵神天尊开口道:“来者何人,见本尊为何不拜?”话落之即,刀山上传来“铮铮”之音,刀芒更锋利,火海上传来“嗤嗤”之音,火焰更爆裂。 此地乃倭族三天尊的地盘。三天尊合力,加之此处地势,实不必惧怕李长笑。故欲强压李长笑一头,挫败其气势。李长笑见他道法甚强,虽并非争强好斗之人,却乐意与人比拼术法。 他俯下身子,用泥土堆了一小土坡。喊一声“大”。便见一座土山拔地而起。那紫极灵神天尊微微色变。这等手段,他想做到也是不易。李长笑左右环顾,见周遭有许多细碎的石子。于是堆起一个小石堆,故技重施,再喊一声“大”字。石堆化做石山。 李长笑伸手一推,石山撞刀山,土山填火海。那刀山上刀锋锐,火海里火浪凶。真叫人触目惊心。但石山上石头坚,土山上泥土厚。二者正好相克,这一对碰,自是精彩万分。 最终刀被石头砸顿,火海被泥土压实。李长笑这才走去。那紫极灵神天尊后退一步,身影蓦的消失。 李长笑看出三位天尊,有意轮番出手探查自己底细。纵使三人已占地利、人和,但仍处处谨慎。李长笑此行本是要寻扁祸。但如此一弄,反倒更暗暗兴奋,与人斗法,乐在其中。他这人却也矛盾,争强好胜之心分明极淡,但却又颇为好战。每一战不求胜利,但求尽兴而已。 李长笑继续深入,果见“皇天破法天尊”“流明悟真天尊”相继出手。几番道法较量,均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说不出谁胜利。但三位天尊均已暗暗吃惊,此一来人,不但来者不善,且是有不下于自己本领之人。 待行到一座高山顶峰时。三位天尊同时出现,喊道:“道友,你这般强闯,未免过分了些。”李长笑得见三位天尊真容,不失礼数,开门见山表明来意,告诉三人,那扁祸是自己至交好友,此行是为将他带回。 那三位天尊齐齐色变,两两对峙,言辞严肃轰李长笑走,说李长笑若不走,执意强闯,置三位天尊的脸面于不顾。届时自当有一场真正道法较量。那可就并非方才的小打小闹了。 李长笑报之一笑,说了声求之不得。紫极灵神天尊、皇天破法天尊、流明悟真天尊冷笑一声,此三人均有合体修为。无论灵气枯竭前,灵气枯竭后,还是上古时代,都可算一等一强者。这倭国甚是低调,也十足可怕。或许不如鲛人一族,天生受大海眷顾,乃海之骄子。但更擅计谋,更擅隐忍。这弹丸之地,竟孕育出三位合体强者,足见此地不凡。 四位合体生死拼杀,虽是三人对阵一人,但一时半刻,竟呈现势均力敌之势。此地与镇运器相似,故四人争斗的余波并未扩散。候在山林外的众修士均无察觉。只偶尔感受到大地细微一震。 李长笑手持十仙印,掌拿造化莲,单凭借此二者玄妙,便已立不败之地。论术法之奇妙,寻常的合体强者,远远不敌他。倘若是单打独斗,一个照面,这三位天尊已该升起退却之意。但此处是三天尊的地盘。且三打一,如何能逃,又逃去哪儿?故便与李长笑干耗着。骑虎难下。 那皇天破法天尊,乃是习剑之人,在倭族三天尊中年岁最大。紫极灵神天尊、流明悟真天尊均曾得他帮扶,方有今日成就。他见这敌手甚强,又联想到某事,冷汗直流,眼神忽闪,定一定神,下定某一决心。当即将那藏锋千载的利剑出鞘。已有赴死之意。 李长笑一愣,他此行只愿讨回扁祸,原是预料,打过一场,再谈谈条件,此事便可解决。不想那皇天破法天尊,竟愿意因此与他拼命。此中大有不合理之处。 第894章 化真为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实不知,他强闯的此地,名为“极圣之地”,在倭国意义重大。从古至今,有幸进入此地者,不过寥寥几人。 李长笑轻松惬意,说来便来,这般强闯。虽说本意只想讨回扁祸,没甚么大不了的。也并非什么大事。 但在倭国眼中,此举实已侵犯他等尊严。加之…三天尊料想,今日之事,是万万不可能当做无事歇过。 可李长笑实力甚强,一人独斗三人,却悍然不落下风。虽说过招斗法,双方都未尽全力。但足见李长笑实力不俗,怕略胜任意一位天尊。 如此形势下,自当是最为年老的皇天破法天尊,率先站出来,不惜付出最大代价,以求解决此次灾祸。那紫极、流明两位天尊齐齐后退,心中哀呼:“灾祸!灾祸!” 今日合体大战之根源,需要追溯到十数年前。 当年扁祸游历到倭国,以求探查怪病之源。扁祸只是神医,却并非仁医。他将乌村夫人医治好后,了却心中遗憾,探清此处并非根源,便打算离开倭国。 当时此事并未惊动三位天尊。三位天尊早已不问世事,终日守着极圣之地,不外出一步。 当时倭国皇室染病者不少,且血脉延续下去,便总有发病风险,好不易寻到一颗“灵丹妙药”,岂能就这样放走。于是设下重赏,封了高官。但扁祸岂会在意这些,要走还是走的。 最后演变为了倭国重兵围困,强硬要将扁祸留下。扁祸一见这干人欺人太甚,便强行闯出城去。他虽不曾修习术法,对修仙之道一知半解,但修为确是不低。 大袖一甩,单是灵气荡漾,凡人士兵、武者倒真难抵挡。双方矛盾激烈,眼见凡人士兵奈何不得扁祸。倭国修士出手了。扁祸不曾修习过术法,哪里是同境修士敌手,自当很快败下阵来。被倭国生擒。 生擒后,因不知扁祸身份。便扣押在皇宫深处,但扁祸好歹修为不弱,一直闹腾,着实不是办法,杀了太过可惜,可囚禁代价太大,变故太多。大祭司拿不定此事主意,便请三位天尊指示。让三人下最后定夺。 “紫极灵神天尊”“皇天破法天尊”“流明悟真天尊”听到此事,当时便奇了。倭族皇室的遗传病症,早在灵气枯竭前,便已有流传。他们三位天尊自然知道此病之难缠,此病之诡异。听说竟有一外人治好,当即好奇不已,亲自出山,见了扁祸一面。 这一幕,委实将三人吓得一跳。寻常倭国强者,一生极少出国,或不知道扶摇第一神医生得何样。但这三位天尊,均是资历极深之人。怎能不知大名鼎鼎的扁祸。当即认出扁祸真身。当即是又愁又恼。 恨不得一掌拍死当日出手,将扁祸擒拿的大祭司。但不想浪费那灵气,不愿起那内讧。但这扁祸如何安置,着实让三人头疼至极。 紫极灵神天尊道:“此人医人无数,扶摇天下受其恩惠者数之不尽,若叫他们知道,扁祸被我倭国擒下。只怕…只怕那帮人,要指着我等鼻子,骂我们生了异心。借题发挥,大肆讨伐我等未必。”皇天破法天尊说道:“哼!木已成舟,现下将他放走,他事后定也要报复。” 紫极灵神天尊道:“这又该如何是好?”流明悟真天尊说道:“我看此事既是灾祸,也是机遇。我等将他囚禁极圣之地,做好保密,想来无人能知道我们所为,兴许认为他死于葬海也未必。”其时已是万仙葬海之后,多数修士身死。 流明悟真天尊点明此节,另外两位天尊担忧顿减。想着只要不泄露消息,这扁祸自是任由三人拿捏。流明悟真天尊道:“如此一来,我等耗费些灵气,想些办法,窃了他的医术造诣。如此一来,我倭族岂不医道昌盛,远非扶摇能比?” 说到此处。三位天尊均怦然心动,于是照流明悟真天尊所说,将扁祸关押入极圣之地,日日逼问医学要义。 …… 李长笑见那老天尊持剑,神威赫赫,好不威风,忽想到什么,逼问道:“你们莫不是将扁祸杀了?”那老天尊不答话,一剑劈来。这一剑剑光老练利落,速度快得诡异。李长笑立时出鞘,横向格挡。 那老天尊沉默不言,再出第二剑。合体修士的战斗,要么绚烂至极,拿漫天星辰当做石子,要么朴素无华,和武夫掐架无二。绝无折中选项。 此刻地处倭国领土,那老天尊自然选择后者,将万千道之感悟、修为,全融入平凡的一刺一劈之间。李长笑也不遑多让,方才那轻轻一计招架,便融入“真假”“祸福”“生死”“造化”…等诸多道行。 李长笑闪身一避,躲了第二剑,立时反身回一剑去。两人持剑比斗,一时间刀光影剑。明明动作不快,但却叫外人看得暗暗捏把冷汗。 缠斗半天,老天尊冷汗直流,已觉吃力。纯粹剑道,他实比李长笑强。但除剑道之外,其它道行他却远远不如。 且越战,便越觉自己修为在倒退。每下一次出剑,都比上一次慢上几分,弱上几分。 这并非错觉。 而是李长笑在将他的修为化真为假。 第895章 败尽三天尊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一战自是惊天动地。李长笑逐渐占据上风,一剑斩了老天尊的右臂。那老天尊又惊又惧。紫极灵神天尊、流明悟真天尊大喝一声,齐来助阵。皆已是生死相拼。 战至此刻,战局凶险万分。只李长笑的真假大道太过玄乎。数次身陷险境,却都妙手回春,化险为夷。 几番交战,倭国三天尊见拿李长笑不下,那老天尊方才拔剑独战,实是有与李长笑以死相拼的打算。但斗得千百回合,发现如此干耗下去,自己灵气不支,死绝当场,都未必可以重创李长笑。再加上愈打气力愈不支,过招千百回合,便好似年老了百余岁一般。 原先的计划自然落空。若执意单独与李长笑死斗,只怕未必能耗费李长笑多少灵气,便被率先斩在剑下。合体之间,亦有差距。差距亦可极大。 三天尊单论修为,实比李长笑深一些。但术法一道,却是输了太多。扶摇百绝术法,已是术法一道的顶峰。李长笑任何一道法术,都已不弱于这顶峰。 反观三天尊,倭族居住偏远去处。虽有不弱术法传承。例如紫极灵神天尊的“流炎神火”,焚天煮海,熬星炖月,威力十足骇人。但李长笑已“十仙印”中火印便可抵挡。难奈何李长笑。又说流明悟真天尊的大荒芜风。可算真正的神风。但李长笑巧施真假,妙用拂华风,便又全数避了去。 最后皇天破法天尊的“破法剑”,此剑旨在无法无华。剑招朴素,敌手越是用华丽术法抵挡,他剑招便越是强悍,最后一剑破万法,直取人性命。李长笑却也以剑对抗。将术法融入剑道。依旧让那老天尊讨不到便宜。 如此下去,三人被李长笑斩于剑下,当真只是时间问题。那三人慌了神,忙要催动“极圣之地”相助。李长笑冷“哼”一声,右手一翻,一尊天地盘被他握在掌中。 顿时两股浑厚的气运相碰。彼此焦灼,各自都“动弹不得”。那三尊再无计可施,又强压头皮发麻,心中恐惧。与李长笑再斗几招。 岂知这几招,险将他等道心打碎。李长笑连挥三剑,每一剑藏无尽轮回。里面有数不清的真假梦境,有辨不完的对错,问不完的心。身处这一旋涡当中,真我不断被磨灭。 这一剑是大梦剑意的最高演化。实已脱离剑意范畴。这一剑杀的并非肉体,杀的是“真我”。故又名为“杀我”。 李长笑的大梦剑意,本也有缺点。需要使剑,需要近身。更需要时机合适。但随李长笑修为高深后,种种缺陷渐渐补全。但他便是生死对决,也绝不轻易动用此剑。 若说杀人一命,罪孽是一,那杀人真我,罪孽便是千多。因为要泯灭一个人的真我,需要将他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无数次杀死。李长笑只用过两次。其中一次,是对战穆乘风时。 只这“杀我”一剑虽然厉害,偏偏奈何不得穆乘风。穆乘风那情梦道,好巧不巧,便恰好克制此一剑招。恨不得立时坠入轮回,梦中情人世世缠绵。 第二次,便在此处了。那老天尊提剑招架,虽拦下了剑锋,却没躲开剑招。但见他双目立时混沌,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地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紧随其后,那紫极灵神天尊、流明悟真天尊赶来施救。李长笑又相继斩出“杀我”一剑。这二位天尊虽万分警惕,但终是没能避开。相继被拖入无尽轮回中。一遍一遍的磨灭真我。 好半晌,三人才侥幸脱出。寒毛乍立。皇天破法天尊道:“尊上,尊上…我们输啦,我们输啦。请饶一命,请饶一命。”其后另外两名天尊也恳求饶命。李长笑这才收剑,说道:“好好说话不行么。”埋怨了一嘴,不住伸了伸懒腰,偶尔活动筋骨,倒也不错。 李长笑回想方才战斗。觉得这三位天尊,虽是不弱,但并非穆乘风对手。即便三人联手,怕也远远不如。此与天赋、地域有关。修士修士…其实便是修天、修土。修为越深,与天地联系、与气运联系便越密切。 修为每一破境,便有天地反哺,使一片大地饱受福泽,生机焕发。这三位天尊蜗居倭国。而穆乘风却在扶摇天下扬名。二者同时合体,却有矮人与壮汉之差别。 李长笑暗得感悟,心想当看得高远,走得踏实,才不会有停下脚步一日。他仰头望天,历来无数宗门古籍中记载,大乘似乎已是极限。再难有人更近一步。 但他若真把大乘视为道路的尽头。那么…有朝一日,他终会停下脚步。李长笑此刻便想,纵是好高骛远也罢,纵是贪心妄想也罢。他需望得更远,也该走得更高。 大乘亦非极限,或说远非极限。 这心思感悟间。宛若天窗被打开,透入一股清凉空气。整个人舒畅难言,修为隐约又有增长。李长笑不知该哭该笑,初修行时,修为寸步难行,历经险阻,千难万难,也才勉强提升一小层境界。 如今已是合体,反倒修为精进,如喝水吃饭般简单轻易。只怕那李寻道、苏轻眉等人,也不过如此吧。 李长笑见那三天尊还算识趣,既已认输,便也不愿再斗。合体大战,纵使这三人已是不敌,但想要杀了他们,却仍需耗费极大力气。便是一追一逃,怕也能僵持个数月,乃至数年功夫。 第896章 扁祸身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三天尊见识李长笑实力,均暗暗叫苦。这“极圣之地”是他们老根,又怎能轻易舍下逃离。但方才那一剑,又忒是骇人。万不愿品尝第二次。 如此一来,唯有软服,祈求讲道理。万幸李长笑乐意讲道理,一开始也只是来讲道理。他见三天尊服软,虽心知肚明,自己若无实力,贸然闯入此地,定是被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但仍是大肚量,愿意听三人说明缘由。 一来,这极圣之地终究是三天尊地盘。他们若不愿配合,李长笑找寻扁祸起来,会麻烦许多。二来,三天尊就在此处,日后,何时再想收拾三人,却也不难。御剑乘风,赶过来一人一剑便是。 李长笑问了三人真名,可不愿喊那拗口,用做哄人的尊号。三人尴尬一笑,各自报了姓名。紫极灵神天尊名为:徐春风。皇天破法天尊名为:刘柱子。流明悟真天尊名为:夏不三。 这三道姓名,曾是三人游历天下的化名。实则在倭国,另有名字。只那名字比三人尊号更为拗口。李长笑便令三人各挑一简单,易记的姓名告知。于是便说了曾经的化名。 李长笑已化名称呼。问询三人扁祸相关之事。倘若这位老友,真死于三人之手。被三人一己私欲害死,李长笑自是要帮他讨个说法。 徐春风、刘柱、夏不三对视一眼,忙邀请李长笑入内静坐,待三人慢慢与他解释。三人在前领路,李长笑紧随其后。 方才四人大战。但并未出现“毁天灭地”“移山填海”大场面,加之极圣之地足够特殊,类似镇运器,并非寻常的山林。故而场地依旧完好。山林中树木依旧,花草茂盛,溪流潺潺,时能见到鸟雀飞过。 行不远,在一清秀之地。两侧高山耸立,四周花卉绽放,远有麋鹿饮溪水,白鹤排云上。近处草地上,立有一座白玉石亭。亭子虽是不大,但可容五六人,早有座椅茶案摆设。 那三人行入亭子,道:“尊上,请坐。”态度恭敬。李长笑道:“尊上尊上,听得我好不习惯,叫我姓名便好,李长笑。”三人面面相觑:“这…这…” 徐春风道:“尊上,这是否是对您的大不敬?”李长笑道:“我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旋即又笑道:“李长笑这三字。乡野种田的庄稼汉喊得,街道讨钱的乞丐也喊得。你们三位却不敢喊,是自认比那乞丐更轻贱么?” 刘柱子道:“尊上说是,那便是了。”宁愿自认低贱,也不愿姓名相称。倭国向来仰慕强者,李长笑将三人打得服气,身份已高三人一筹。这是三人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连李长笑都拿不下。 掰扯两回,李长笑却也无奈,索性不再理会。任由三人怎般称呼。四人入坐白玉石亭。流明悟真天尊夏不三,便烧水煮茶,先为李长笑沏好香茶,再为徐春风、刘柱子斟茶沏茶。先后有序,尊卑有别。将谁尊谁卑看得极重,一丝不苟,不敢有丝毫错漏。 天性不合,李长笑注定不会久留此地。倘若那夏不三先自己对茶壶大饮一口,再反邀李长笑品尝。坦荡爽快,反而更合李长笑胃口。只各有各规矩。李长笑倒也随性,喝几口茶水,说道:“我此行只有一个目的。扁祸在何处,如今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便痛痛快快说罢。” 刘柱子道:“唉,尊上莫急,且听老朽细细道来。说起来…此事我三人确有不可推卸之责任。既然东窗事发,一切责任,便全由老朽一人承担罢!尊上要杀要剐,老朽绝无怨言!”徐春风、夏不三齐道:“这…这…” 刘柱子便将如何抓了扁祸,因何将他关押,此中缘由细细道来,不敢有丝毫隐瞒。与李长笑猜测大致无二,心中不住一叹:“扁祸医术虽超凡,一颗赤心少有人能相比。但正是因此,不知人心险恶,又不修护道术法。从前他名气忒大,去了何处,定有人给他三分薄面,绝不与他作对。毕竟人生在世,谁无受伤中毒时刻?可如今万仙葬尽,仙道落寞。扁祸无可医名护体,陷入险境,亦是迟早之事。” 李长笑道:“那他现在如何?我带他回去。”刘柱子说道:“这…尊上,您怕是带不走了。他…他死啦。”李长笑道:“你们逼他著写医道神书,他不肯写,便将他杀了?好生霸道。”刘柱子道:“误会,尊上误会,此事说来,也绝非我们所愿。” 刘柱子道:“我等自将扁祸神医擒拿。实已骑虎难下。虽确实际遇他的医术。也曾请他著写医书。但扁祸神医生性桀骜,不肯受人逼迫,自然不从。我们三人拿他无奈,便将他禁足极圣之地。但绝无杀害扁祸神医之意,每日好吃好喝招待,只欲化解神医心结,化敌为友,将此事歇过。” 刘柱子道:“但…但…数年前,那扁祸神医突然起病。那病症传染性极强,夏不三前去探查,竟也遭感染,起了异状。我、徐春风知道情况,立时帮助夏不三斩身驱病,耗费不小代价,方才不受波及。” 刘柱子道:“但那神医病症,我们确无能为力,更不敢靠近。” 刘柱子凝重道:“尊上,老朽所说,绝无半句假话。那扁祸神医…确系自己怪病而死!” 第897章 假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见他不似说假话,不由更为起疑。扁祸乃是神医,医术之高强,又怎会轻易病死、毒死。便是长生病一类“道理扭曲”的怪病,一时半会亦不会致死,只会将一切扭曲,变得诡异,无解。偏偏不会死。 刘柱子道:“我听候尊上发落,此事一人承担,只求…只求尊上取我性命后,不要再为难倭国上下。”李长笑道:“且带我去瞧瞧先。” 刘柱子、徐春风、夏不三三人便既在前领路,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群山包围之地。远眺望去,一座紫山,一座绿山,一座红山。紫山上漫山遍野紫极花,绿山上流明草遍地盛开,红山内皇天树林立。 这三位天尊在倭国地位崇高,万万人敬仰,这三座山便是三人长居之地。恰有一东风吹来,缕缕烟火气飘来。倭国上上下下,万民之香火,最终皆流向此处。 李长笑意味深长扫了三人一眼。这三人亦修香火,凭借三人道行修为,加之香火延寿,还能活很久很久。三座山错落分布,山脚下有一处庭院。 徐春风道:“尊上,那儿便是扁祸神医暂居之地。那神医便是死在里面。只…那病症太过怪异,我等已有合体修为,但仍难避免。您…您确定进去么?” 李长笑嫌弃人多,这三天尊年纪均已不小,总跟在屁股后面,一口一“尊上”叫着,十分不自在。便道:“你们留在这里,我自己去便是。” 说罢便一人朝庭院走去。三天尊面面相觑,但均未跟随,只候在庭院外三四里地。李长笑敲了敲大门。见铜环上已生锈苔,已有几年无人来过。 他推开院门,见院内景象颇为雅致。只久无人打理,地上已生了杂草,甚是荒凉。朝里走去,穿过一片花圃,又见湖水清澈,两侧杨柳依依。 李长笑便想,住在此地,对自己来说,实不算委屈。倘若那三位天尊愿意管酒管肉,时不时安排几位侍女弹琴舞曲,自然更是欢快。或许一年半载不会厌烦。但对那扁祸来说,怕是比杀了他更为难受。他生性高傲,只要一受人胁迫,便是宁死也不顺其心意。 在朝里走,便到了居住之地。有几栋雅居阁楼立着。行入楼里,直朝卧房行去。推开房门,便见卧房中躺着一具白骨。 李长笑凝视良久,忽轻“咦”了一声,他恍然间想起一事。曾经在大余兴邦城,李长笑曾与扁祸有一会彻夜长谈。扁祸便曾与他提过,一种名为“蜕骨病”的事。此病甚怪,染病初期,与死了无异。但染病两三年后,便会蜕下白骨,死而复生。 李长笑顿知,那扁祸虽然不习术法,修士手段甚少,战斗力极弱。但保命遁逃的办法却是不少。单凭医道灵活运用,便是合体境也需吃瘪。 若所料不差,扁祸应已逃离许久,又不知遁入天南地北,何处去了。李长笑无奈一笑,只道如此也好。至少那一代神医,并未真病死在此地,郁郁而终,凄惨孤寡。既几番都寻不到,便说明缘分未到。 正待离去,忽见一片梦境碎片遗落。李长笑拾起一看,露出了然之色。 …… 三天尊恭候一个时辰,李长笑才走出来。简单打一招呼,便自顾自离去,至于那刘柱子的小命,却是不取了。那刘柱子说得大方,但取他小命时,准是会反抗的。在李长笑眼中,这刘柱子活着死了没甚分别。 当日下午,他便搭乘木舟离开倭国。这日海上浪潮急涌,商船不敢通行。李长笑的小木舟,孤零零飘在海面上。与那狂风骤雨相比,甚是渺小。李长笑捏着下巴,坐在船头自个琢磨。 那片梦境碎片中,给出的信息不少,告诉了李长笑扁祸的下一个目的地。 正思索间,忽见一艘巨轮飘浮在海面上。李长笑跳上巨轮,朝里一看。见满船百八十人,竟同时染上了种怪异病症。他们各个腹大如八月怀胎,牙齿、头发均已脱落。模样骇人,但生性残暴,此刻正各持兵刃,打算内斗拼杀。 李长笑皱眉道:“既是道理扭曲之病,传遍之理,自然玄之又玄。但扁祸所说,未必全对…或许另有可能也不一定。”寻常病症,李长笑手到病除。便是濒死之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李长笑亦能救活。偏偏这一类怪病,叫他束手无策。 且沿路所见,分明越传越广,越发不可收拾,越发不好琢磨。李长笑跳下巨轮,不做理会,搭乘小舟靠了岸,重新回到扶摇天下。 扁祸大概率去了盘龙宗。 李长笑曾与扁祸说起过,遇到长生病、长生洞、风雪尊者等时。说得十分详细,甚至编织了梦境呈现。当时王如意在场,她也看得清楚。 扁祸与亲身经历无差。他早便想去盘龙宗,去寻长生洞。但十分不巧,那鲛人族半步大乘鲛人东,将整座凌天洲淹没。化为了无尽海洋。 赵青护下半国,但那半国不显于世,扁祸有寻不到。此事自然一耽搁再耽搁。直到最近,凌天半国重现。扁祸脱困后,知道这一消息,定然前往盘龙宗,去长生洞中探个究竟。 或许… 扁祸已将此病一切的一切,均已探查清楚了也未定。正如他那神鬼莫测的医术一般。上次医术较量,李长笑输了。这一次…怕也已经输了。 第898章 扁祸入长生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曲龙江,盘龙宗,青山内。李长笑回了凌天皇朝,顺利去司念的小木居探望。但见那小木居已人去楼空,心中惆怅、担忧。洪荒天下虽是倾覆,那远忧算是解了。但最近怪病肆虐,沿路已经时有见患病之人。他本想提醒司念别到处走动,但不知司念已经离去。 于是便径去了盘龙宗。那高耸青山内,李长笑去盘龙宗老庙,上了支香,拜了一拜,便径朝里深入。 来到那长生洞前。 李长笑上次离开长生洞前,以剑引天雷,将此地疫病荡清荡尽。但当时修为有限,是否真的荡清荡净,他却难以知晓。 那洞口被李长笑用巨石封堵。洞顶写着“长生洞”三字的匾额,早被李长笑劈凿得四五块,丢弃在了附近。 便是怕有人看到匾额,心生好奇,入洞探查。这长生洞地处偏僻,几百上千年来,倒没什么人到过此地。四周除却草木更为茂盛外,杂草丛生外,并无太大差别。 那散落的匾额,上面的剑痕尚且清晰可见。昨夜下过一场大雨,地上十分泥泞。一脚踩下去,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惊动了蛇虫鼠兽一类。再走几步,地上有一道新鲜脚印。 李长笑心中知道,这一脚印十之八九,属于扁祸。他确实来到了此地,此刻也正在那长生洞中。曾经用来封住洞口的巨石,被人轻轻挪开,留出一道刚好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李长笑钻入洞中。一股闷臭气味扑鼻而来,不如初来时刺鼻,但仍是不好闻。李长笑点燃烛火,沿着洞道而行。愈朝里走,便越加湿闷,忽听“唧唧”几声。一只硕大的老鼠朝他扑来。李长笑随手一甩,将老鼠当场拍死。 这条长生洞即便没有疫病传播,也是一天然的藏污纳垢之地。无数毒虫来自做巢。几乎三步一鼠窝,四步一蛇窝,蝙蝠倒悬,蜈蚣乱爬。 且个头均是不小。 行蛇鼠相斗,蜈蚣吞蛇,五毒俱全。这千年来得演变,洞里已经生出不少剧毒之物。忽见一银翘飞翅蜈蚣,速度极快,朝李长笑飞咬而来。 此物甚毒。是无数次同类、异类厮杀,一次次吞食,渐渐体生异样,长出翅膀,甲壳变白。李长笑有意被此物咬一口。 顿觉大量毒液注入体内。那毒性甚烈,寻常修士都难抵挡。修士并非百毒不侵,更非百病不染。修士患病,一般更重,修士中毒,一般更难拔除。只是…一些特殊体质,却可做到百毒不侵,或者说可抵御大部分毒素。 赵青的大道双生体,便对绝大部分毒素免疫,可抵御大部分异病。可称百毒不侵。但若遇极特别的毒素,极特殊的病症,仍难彻底免疫。 李长笑却是真正的百毒难侵,百病难染,任由那毒性在烈,那病症再诡异,也难侵他体魄。那银翘飞翅蜈蚣毒液入体,立时便被排出体外。李长笑略有失望,倒真想试一试此毒毒性。 他随手一巴掌。银翘飞翅蜈蚣被打落在地,扭动几下,再无命活。周遭的毒虫一拥而上,分食着银翘飞翅蜈蚣的躯体。其中赤头黑蚁最多,它们吃完银翘飞翅蜈蚣肉后,有的长出银色小翅,有的长出尖利螯针,有的体型硕大,有的长出细细毒绒毛。 这长生洞中,千百年如一日。年年如此,日日如此,时时如此。你吃我,我吃你,反反复复,无穷无尽。李长笑对长生洞还有印象,知晓该怎么走。朝左拐,便到邪神堂口。其内供奉的邪神雕像已被打烂。上面爬满了毒蚁。好似争先恐后,想要受人供奉。 再行不远。 李长笑见到了扁祸。 扁祸白发苍苍,正盘坐在一蒲团之上。他身穿宽松大袍,头发凌乱披散,听到脚步声,便即睁开双眼,说道:“你来了。”李长笑道:“你知我在寻你?” 扁祸道:“自然。”李长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扁祸道:“医道可通万物,我自有办法知道,你不必理会。”李长笑问道:“那长生病,你可探查清楚了。”扁祸点了点头,说道:“此病我已探究清楚。一切皆已明了。你且去掀开我后背衣物。” 李长笑掀起其衣袍,见其瘦骨嶙峋的后背,生满了眼疮。扁祸道:“真烦,又长出来了啊。劳您用剑帮我剐剐。”李长笑道:“好。”用剑一颗颗剔除眼疮。 一颗颗眼珠子的病疮散落在地,上面还沾染血迹。周遭的毒虫嗅到腥臭气味,立时飞扑而来,争相将那眼疮病肉吞食殆尽。李长笑道:“你为破解病症,主动去染病了?”扁祸道:“不错,但…我其实早便染上了。只是…越接近源头,病症便越重。我已知源头所在,但却无法到达源头,万幸你来了。” 李长笑问道:“你何时染上的。”扁祸道:“风雪尊者带病而来。自那时起,我便已经染上啦。他的病是‘我病了’,我的病是‘他没病’,他患病而自知。我却患病而不知。此病可怕,真可怕。此后这病一直跟随我,叫我心中不舒服。只道你点醒了我,我知道他确实病了,却给我了寻病的方向。便也知道自己好似也病了。于是一路追查,既然是自救,也是填补遗憾。” 扁祸道:“你且过来,我告诉你一切。”朝李长笑招了招手。 第899章 寻病艰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长生洞内,扁祸盘坐其中,平静安详。不消片刻,那背上的眼疮又即复发。皮肉先是裂开一条细缝,随后睁开眼睛。一只只麻木不仁的眼睛望向李长笑。 李长笑又遇长生病症,心中暗暗悸动,他如今修为有成,但想消这病症,仍是大大困难。那长生洞之主,盘龙宗掌门…所染病症,与扁祸颇为相似。但盘龙宗掌门早已死去,病症又如何残留。 扁祸所说应是无错。他实早已染病,越接近根源,便越是明显。那怪病便越发难以琢磨。李长笑弯下身子,附耳过去。扁祸慢慢凑近,笑道:“你还真想知道啊?”发出一声怪笑。 李长笑道:“真想知道。”扁祸道:“嘿嘿,那便告诉你。”眼中时而清明,时而混沌,时而乖戾,时而烦躁。但每谈及病症,便总能滔滔不绝。 扁祸说道:“我百年间寻访各地,这怪病之根源,虽未彻底弄清,但实已猜到一二。从前我不修术法,修为虽高,但对修仙之道大不了解,故始终难窥尽此病。这百年间我拜访宗门典籍,嘿,不想在修道上,天赋甚是不错。那甚么极难的术法,极深奥的修行要义,我看个几遍,便也了然于胸。对修行一道越发了解。我知晓此一病症,与修行有关,是故从修行研究而起。” 李长笑暗暗道:“与修行有关?”此话他只在嘴边嘀咕。扁祸听去,顿时怒骂道:“闭上你那臭嘴,且听我自个说。”李长笑识相闭嘴。扁祸又道:“你说的十八狱我去看了。那孽缠身亦是同理病症。佛门讲究戒律,违背戒律者,修行出了问题。修行道路被扭曲,自然加之灵气枯竭,那孽缠身更为扭曲,自然更为难缠。这种病症极容易传染给修为低者。是因为修为低者,崇敬修为高者,极容易被其一言一行所影响。有道是‘传道’‘传道’,便是从高处传到地处。若把人比作高矮不同的山峰。那道便是一条条自高向低的河水。” “上位者的道,自然无时无刻影响下位者。那孽缠身患病之人,修为极高,自然一下子便传染了。这种传染病症,实不常见,但还是有之。” 扁祸又提起曾经“七星毒尊”的七星蛇。告诉李长笑,七星蛇之毒之所以无解。是因为此类蛇,悟性极高,境界极高,但道却说不出的空。它的道经过下位传染,污染了他人之道。自然叫中毒之人非死不可,绝无可救。 李长笑道:“如此说来,这长生病,孽缠生全是一种病症?”扁祸摇头道:“曾经的曾经,是同一类病症。但不能说是同一种病。” 扁祸说道:“那孽缠身是佛家病症,佛家弟子,不信因果,不信佛门之人,便不易染上。但长生病…曾经只有修士能染。如今数次演化,这种演化我亦不好说清,但已经不止传染修士,你定也发觉,沿路患上怪病之人,数之不尽,且还在传播。” 李长笑眉头大皱。扁祸笑道:“长生病、孽缠身是同一类病症,又并非同一种病。便是说,病源之人不同,病因不同。再简单了说,那孽缠身的病源,说到底不过是一寺庙里的和尚。但那长生病的病源之人,可是比他厉害得多的大人物。”扁祸嘎嘎而笑:“如何,你可猜出何人否?” 李长笑忽生冷汗,想到某一道身影,问道:“五位大乘…除那北神武外,灵气枯竭后,我皆见过一面,均不似得病样子。” 扁祸说道:“你别插嘴,且听我细细道来。你给我提供风雪尊者线索。我去了雪宗,把风雪尊者底细查了个通透。他外出执行任务,面见何人,皆一目了然。但不好确定何人是异病起源。于是便一地一地探访。” 扁祸说道:“我探访多处,独独倭国被风雪尊者传染,留下那病症。倭国那病症实是算轻的。这怪病便好似一条分叉极多的大树。越接近源头,病症便越明显。倭国、风雪尊者都是树枝的末梢,都算得轻症。但那轻症都叫人束手无策。着实可怕,着实可怕。”说罢拍了拍自己胸脯。 扁祸又道:“最后探寻一遍,收获多大不见得,却白白惹来一身骚。呸!浪费我好多时间,你日后有空,最好替我去剁了那三混蛋,将他们碎尸万段,剁成肉泥!”李长笑不语,深知此病会影响人之心智。不…不只是心智,而是会扭曲人的“道理”。一个人行事作风,自有自的“道理”。便是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行事亦是有自己的“道理”。或许这道理,常人所不能理解。但确实存在。 但此病渐渐扭曲人的“道理”,行事、言语愈发趋向不可琢磨方向演变。扁祸说道:“但这一趟,却不算白走。我听那倭族三天尊说,那风雪尊者曾与三人交好,时常对坐饮酒,闲谈杂事。大抵是风雪尊者患病前后。他曾去听了某位大修士讲道。” 扁祸说道:“当时我便想…‘呀!那位大修士定是源头了。’但我再去追问,那三天尊却要我著写医书,用医书来交换。我不受那气,自然不坑,后来使了些诡计逃脱。但线索却又断了。后来…我听说凌天皇朝又浮起来了,我想起你说的长生洞。” 第900章 偏不如此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余国,兴邦城的那日夜谈。扁祸、李长笑敞开心扉,聊了许多。李长笑对怪病本无兴趣,但历经长生洞一事,印象深刻,从未见过这等怪病,竟能使人肮脏至此,自那时起,便已时时留意。扁祸身为神医,对世间怪病本便十分感兴趣,越怪越欢喜,越怪越想医,又历经蜈蚣谷中,风雪尊者求医一事。 两人心中皆有执念,自然一拍即合。李长笑将所有疑惑全盘托出。一同分析。便是那一夜,让扁祸拟定探病方向。第二日起,便连什么鲛人、南海战役……全不顾了。一人一行囊,前去探查怪病之因。 只扁祸先去的极北之地,找寻雪宗遗迹。这一去便是十几年。等他出了雪宗时,凌天已被海水吞没。那长生洞一直耽搁。 扁祸说道:“你所说若是为真,那长生洞…定然是最为接近长生病源头的。于是我便搭乘舟船,赶赴凌天,来到你所说的曲龙江,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但我人生地不熟,一座一座山找寻,也忒耗时间。万幸还是寻到长生洞。” “我推开堵住洞口的石头。怎洞里走一遭,当真又惊又喜。这洞五毒俱全,剧毒之物数之不尽。顿叫我想长居此地。但我呆得不久…后背便开始泛痒,接着长出一颗颗眼疮。这怪病我尝试医治,岂料…这一医,后背的眼疮更加密集了。我才惊觉…我的‘道理’已被扭曲,医道再难救人。” 李长笑心道:“扁祸神医已是天下第一神医,倘若他都治不好此病症,那这病症当真便是无可医治之绝症。此病虽不至死,但染病之人,与死无差。”问道:“扁祸神医,难道此病当真无治?” 扁祸不怀好意一笑,说道:“嘿嘿嘿,当然有,当然有。你伸头来,我告诉你。”李长笑伸头过去。扁祸说道:“就不说,我好不容易悟出的方法,凭甚么告诉你。你想超越我,夺去那第一神医的名号么!”李长笑眉头一皱,知扁祸的“道理”已被扭曲,行为做事间,已不能以常理衡量。 李长笑心中想着,不幸中万幸,听扁祸所说,这怪病还算有法可医。扁祸说道:“这治病之法,你休要去套我话。我决计不会多说半句。嘿嘿,我偏偏要留这一怪症,叫世人无可奈何,叫世人念我神医,但怪病源头,我却可以给你线索,叫你去见见那桶了天大篓子之人。” 扁祸说道:“这长生洞亦不是‘长生病’的源头。但距离源头,已经很近很近。再进半步…便已是源头。”李长笑心中已有推测,但还是问道:“源头是谁?” 扁祸答非所问:“风雪尊者患病前,曾去听一位大修士讲道,虽染了怪病,却是末流轻症。这长生洞洞主,不过化神修为左右,却是染得重症,最接近病源。这正常而言,是决计不可能的。按理说来,那长生洞的洞主,一开始连染病资格都没有。除非…除非与那病源之人,有莫大关联。” 扁祸说道:“呵呵,更详细的情况,只怕你已经知道。你且出去吧,我便不明说了。出去前,帮我将洞口堵好,此生我再不出洞,此处便是我长居之地。” …… 李长笑行出洞穴,用巨石封堵洞口。心中默默消化信息。其实诸多信息,他早便已经知道。甚至早便隐隐有猜到。 附合扁祸口中所说的大修士…… 举世只能寻出一人。 举世也只有此一人。 自然便是一人颠覆洪荒天下的李寻道。 盘龙宗掌门乃亲道之人,道法悟性可称一绝,但偏偏修为寸步难行。这世间亲道之人何其之少,李长笑所见,也不过三人而已。第一:李寻道,第二:赵青,第三:盘龙宗掌门。凡亲道之人,只不半路夭折,定然修为极高。盘龙宗掌门修为却早早停滞不前,此事早因李长笑怀疑,如今已全然想通。 只因他并非全人,不是完整之人,先天已有缺憾,纵使悟性再高,再为亲道,修为定将止步。昔日李寻道斩下七情六欲,那多余的情欲化为人形,化做盘龙宗掌门。 那盘龙宗掌门诞生起,便崇敬李寻道,时常去听其讲道。 十八狱下,李长笑曾遇到一条古怪的衍生生灵,一条丑陋,长满瘤子的蛇。此蛇是孽缠身病源之人悟清,日日研读佛法典籍,久而久之衍生出的生灵。 悟清染病后,那衍生生灵也起异症。想必与李寻道、盘龙宗掌门之间同理。李寻道染病后,盘龙宗掌门亦是起症。故…盘龙宗掌门的怪病,更为接近真正的源头。 只李寻道道法高深,即便染了病症,一时半会也不会起异。甚至他自己都不曾觉察。但盘龙宗掌门因起牵连,那病症愈演愈烈,已变得十分骇人。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李长笑便既想通。最近扶摇天下里,又流行一种延寿之法,名为“忘道长生诀”。那武海棠夫妇,便研习过此一术法。此术旨在忘记大道,换得寿元。 与之前的“邪神买寿功”无甚差别。或者说更为精深,更为巧妙。李寻道怕是早已研得此术。打从一开始,变法一道他便不抱有幻想。 一切算计,将洪荒覆灭后,便率领余下的修士,忘道长生…熬到下一次灵气复苏。只要有一人能熬到灵气复苏。那道便算是传下去了。 李寻道算计之深,叫人赞叹。李长笑道:“李寻道虽已染病,但行事算计间,却丝毫未有影响。我将此事告知,说不得可一起商量解决办法,若得他相助,此事应不至无解。” 但忽脚步一顿:“此病会扭曲人之道理,使人患病而不知。明该如此却偏不如此…李寻道当真没有丝毫异常么?” 忽然想起一事。 那灵气枯竭之初,神算宗演算天地,得知此次灵气枯竭,漫长无期。 但…却又是何人告诉天下,这场灵气枯竭,只会持续不过百年? 是道宗魁首李寻道。 第901章 各有其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越琢磨,便越觉不正常。神算宗算无遗漏,早早便算出灵气复苏,遥遥无期。但李寻道却对外说,此危机只维持百年。 那百年间,不少修士听信他言论,不珍惜灵气,四处滥用。或寻仇,或劫掠宗门财宝,或与人拼杀,或四处征战…全统计下来,损失实不算小。 李寻道若真染病,怕是染病而不知,他修为最深,症状却又最重。李长笑想着,李寻道立志成圣,斩七情六欲,只留欲根,修行天资举世而无二。这等人未来有机会,问鼎更高境界,真有圣人之姿。但其修行太快,只怕早便有心魔滋生,只这心魔十分隐蔽。这心魔在讲道途中,无意间传给风雪尊者。使得风雪尊者染了心症。 后来灵气枯竭,大道无望。对世人而言,不过失去了修行机会,少活些年岁。对修士而言,亦不过停了步伐,却仍有几百年、上千年寿元可守着。可对李寻道而言,他失的是成圣之机,失的是问鼎前无古人,后未必有来者的更高境界。 这损失又怎是旁人所能比。李长笑忽然醒悟:“我只道灵气枯竭,世间修士皆无望。损失皆一般大。但…今日方知,这灵气枯竭,全天下的损失,加起来也比不上李寻道,也比不上那道宗魁首。” 李长笑喃喃道:“我不以天下荣耻来看,单以个人损失来看。” “筑基修士,修行伊始,便遇灵气枯竭。固然叫人惋惜,但刚踏修行一途,并未真正领略道上风光。金丹修士,已经行数步,灵气枯竭后,虽亦惋惜,但比筑基修士好上许多,至少有悠长寿元可用。” “元婴修士,已在修行界摸爬滚打许久。天赋、潜力均自己清楚。何人能在进一步,何人终身止步于此,想必自己了然。灵气枯竭,固然叫人痛心。但多数人本便该止步于此。” “化神修士,已是当世高手,寿元悠长,各宗门的中流砥柱。灵气枯竭,确实损失甚大。少了晋升练虚之机会。练虚修士,便更不必多言,真正有潜力入合体者,寥寥无几。多数修士穷尽一生,只能停留练虚一境,再寸步难行。如此看来,灵气枯竭,对练虚修士反影响最小。置于合体修士…这一层十数二十多人罢了。有资格入大乘者,怕是更少更少。灵气枯竭与否,大多合体修士,都会停留原本境界。” “至于五位大乘。南老佛本便苍老。大乘已是极限。苏轻眉、北神武虽然厉害,但亦需李寻道拉上一把,才证得大乘之位,本便有取巧成分,故三者天赋相差不大,只怕再进一步大不轻易。灵气枯竭与否,对三人来说,不过活得长短罢了。他们已经窥过最高的山峰,是故更为淡然。极帝…神秘,但我曾见其一面,白发苍苍,亦已年老。比南老佛稍年轻些,却也相差不大。独独李寻道…大乘巅峰修为。” “灵气枯竭,他失的是切切实实的证道更高的机会。此间损失,又怎能一概而论。又有谁人不在乎?若非李寻道主动告诉我,他已大乘巅峰,我又怎能想到此处。” 李长笑全只是理性分析得失,并无小觑天下英雄的意思。正因为他觉得天下英豪,各有各的璀璨,才一直不曾想到此节。 如今经扁祸一番点醒,方才知道,同是面对灵气枯竭,但不同修为、不同地位、不同前景见,损失天差地别。其中落差,亦是天差地别。李寻道损失之大,实不可估量,不可比较。灵气枯竭,本便是世道变坏,更易扭曲病症。那久香寺悟清的孽缠身,也并非直接患染,而是从恨缠身开始,自灵气枯竭后,进一步演化,恶化,最后变为诡异的孽缠身。 李寻道的长生病同是此理。只病源之人,能耐不同,影响程度,缠人程度亦是不同。 李长笑设想,李寻道或许早在灵气正式枯竭之前,便已经窥到了一二端倪,猜到自己大道无望,从而不知觉中染了怪病。彼时正好有场讲道,道场中有风雪尊者。 当时这怪病并非与人便染。但风雪尊者忒倒霉,无意间却是中招。当时灵气并未枯竭,风雪尊者染了此病,寻求扁祸医治。但确治不得好,也自知修行无望,无奈之下,设计夺舍换身。可惜不等计划成功,灵气枯竭。一代枭雄便此死去。 李寻道染病而不自知。此病初时症状不显,只是在某些时刻,影响一二人之言行罢了。李寻道修为甚高,无意间全然压下,自然无人觉察。 待灵气枯竭后,此病影响愈深,李寻道自知大道无望,打击定然最大。全天下便属他损失最多。他本该可在进一步,他本可再进一步。但灵气枯竭,全然化做泡影。他道行扭曲,病症再进一步。 盘龙宗掌门,乃他七情六欲所化。受其影响,自然滋生异病。如此一来,长生病雏形便在此地形成。讽刺的是,李寻道这病源之人,因修为极高,反而平平常常,看起来并无异样。 他或许不知自己已染怪病。仍在殚精竭虑,为天下算计。但这份算计中,参杂了几分“明该如此且偏不如此”的行为,外人便极难知晓。例如凌天当真非死全不可? 极恶宗化身农人,数百年来收割众生,当做筹码。数以千万计的人散生,此中究竟有几成人,是不必去死的。 李寻道有没有有意纵容极恶宗作恶。 这些都未可知。 (有个老表结婚,请假去喝喜酒。这段时间更新有点不稳定,还请看官老爷们见谅见谅哈。 其实写到这里,已经算是中后期,甚至是后期了。我更得慢些,换个角度说,也能陪大伙们久些。至少不会断更哈,正常而言是两章,就算再忙,我也会抽时间码一章。其实也想抽时间码些存稿,但一来,越到后面越不好写,二来,也是精力有限。) 第902章 老道仙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亦或者说…洪荒降临,本还有百年。这百年间大有许多方式,或可更为平和筹备“倾覆天下”的筹码? 此事已经发生,对错实难追究。李长笑不愿多想,他向来不求甚解,一件事情,并非非要理清所有对对错错才可罢休。只如今却有一局面,不得不面对。 李寻道的长生病…似有演化了。长生病本只传修士,如今却连寻常凡人亦有感染。李长笑斟酌片刻,还是打算再上万仙峰,去见一见那道宗魁首。 李长笑叹一口气,搭乘小木竹筏,离开了盘龙宗,离开了长生洞。离去前,他回首望去,见那洞窟的通道紧闭。那一代名扬天下的神医,在追寻长生病的途中,葬在了长生洞内。 李长笑本该追问扁祸,长生病的医治之法。但自知无望。一但染了长生病,人之道德,人之思绪便是一团乱麻。梦境说到底,是由人之心念生起,人的主观感受一但有所变化,李长笑窥探到的梦境亦会随之变化。 扁祸此刻的梦境,该是白茫茫的纸上,爬满了黑色的蚂蚁。除此之外,再难看到他物。除非扁祸愿意告诉李长笑治病之法。否则强问…准是无用。 李长笑想着…若真到某些最糟糕的时候,便自己去寻那治病之法。扁祸能寻到,他纵使医术平平,定也有一日能寻到。他乘坐江水而下,不需船桨,那江水自然托着他而去。 李长笑轻抚江水,喃喃道:“兴许…这世道会变得更可怕,你因果了却,反倒更自在了。”那江水缓了几分,似在回应。 这曲龙江上,两岸风景如旧。猿鸣阵阵,似山中有人恸哭。远处一小木舟上,有一游客潸然泪下,用衣襟擦拭眼泪。 李长笑的小舟自然靠去。李长笑问那游客,无缘无故,在哭甚么。那游客告诉李长笑,他听说这儿有仙师,专门售卖仙丹。他千里迢迢而来,带来了万贯家财,却没能买到那仙丹,空手而归,自然要哭。 李长笑当即奇了,又问那游客,欲买仙丹何用?是家中有大病,还是遇到什么难题。这世上“仙丹”“仙丹”虽多,但江湖骗子更多。没能买到,说不定凡是运气好,没有遭骗。 一番言语安慰,哪知不起效果,反将那游客惹了恼来。那游客一浆子打在江面上。“噗嗤”一声水花四溅,洒湿李长笑衣服。李长笑无奈一笑,不与他计较。那游客划着桨离去,曲龙江上又只余李长笑一人。 他仰靠在舟头上,一口一美酒,始终若有所思。这天下如若全是疯子、病子、癫子…他游历天下,行走天下,却也没甚乐趣了。 李长笑喝的半醉,便想着这怪病,实比甚么洪荒天下更为棘手。那洪荒天下虽然厉害,但武力总能解决。他只需朝上走,自然而然迎刃而解。偏偏这怪病…他大无思绪。 李长笑忽又一想,如果自己所推测的一切,均是为真。那后果只怕更为严重些。李寻道曾夺过天道残片,参悟残片颇有收获。这一过程,是否加快、加强长生病演化,实未可知。 更想…李寻道与南老佛、苏轻眉等人时时接触。那长生病是否已暗中传染给他等,实不好妄下定论。李长笑想着,若是传染了,那南老佛等人定难觉察,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身染怪病。但没传亦有可能,他们修为本便已经高深,对此病有一定抵抗力也未定。 李寻道染病而未发症,便说明修为越高,抵抗力应是越强。李寻道虽是病源,但他反而是病症前期,设置只能算初露端倪。并无盘龙宗、长生洞中等人严重。 思来想去。李长笑上了岸去,忽听一老道,手持黄卦,在前面吆喝:“买仙丹喽,买仙丹喽,新鲜出炉的仙丹,好不易炼制的仙丹。” 不少人围在身侧,议论纷纷,一片嘈杂:“呦,这仙丹成色不错,几钱一枚?”“我家娘子就好这口。用来泡水喝,啧啧啧,那滋味,和登仙似的。”“这仙丹我要了!”“我要了!先给我!” 那老道骂道:“一群呆麻子,呆麻子,想吃我仙丹,大不够格,大不够格。”眼睛转溜一圈,瞧见李长笑,喊道:“那小子,你给我二十钱,仙丹便是你的了!嘿嘿。” 李长笑过去一看,那老道手中拿着一颗乌黑药丸。李长笑真给了二十钱,将那药丸乘放在掌心,细细观察。 这药丸呈椭圆形,表面黏糊糊,散发不少汗水浊臭。李长笑骂道:“好啊,二十文买了你身上臭泥。我李长笑虽不在乎钱财,但也真没做过这等亏本买卖。”掰开药丸,见污泥中包裹着一枚紫色脚趾甲盖。 这丹药,那老道用身上污泥,与右脚趾甲盖所炼制。就这般,还有无数人求而不得。李长笑一叹,这世道也是愈发趋向癫狂了。 许是李寻道一掌倾覆洪荒。但灵气随之逸散空中,间接影响了扶摇的万民。部分人开始逐渐受此影响,渐渐染了怪病… 李长笑加紧步伐,离了凌天皇朝,径朝万仙峰而去。 第903章 似疯却未疯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来到渡口,乘舟离了凌天。万幸沿路所见,仍是正常人居多。虽说怪症病人时能见到,但整座天下的秩序,仍能维继。 这渡口名为“万重渡”,江水浑浊,江内有万余个漩涡。需要船家高超掌舵手艺,方可安然渡过。此中虽有凶险,却实难影响到李长笑。 李长笑独行七八十里。觉得如此太慢,便御剑乘风飞去。随着升空,视野渐大,万物变小。那高山不过小疙瘩,那来来往往,散布各地的行人,亦不过是一小黑点。 扶摇天下很大,纵使御剑飞行,已久难飞到尽头。但已比从前小了近乎十之一二。疾风从身侧吹过,李长笑穿的乃是宽松长袍,风一吹来,便鼓鼓当当,呼呼作响。李长笑捏住袖口,盘腿而坐,这才没让风吹入衣服中。 如此飞了三两时辰,天色悄然黯淡。一轮残阳西去。余晖洒满天下,入眼所见,万物都镀一层金黄。美不胜收。那残阳本隐退极快,但李长笑亦是朝西。恍恍惚惚中,看那残阳几个时辰。 万仙城热闹如旧。李长笑在城外七八十里地,下了飞剑,落自城外驿道,沿路行去。万仙城繁华,城外百十里地有极多村镇分布。 李长笑落地时,刚是正午。太阳虽烈,行人却自不少。那农家汉子,载着刚熟的青蔬去城中售卖。李长笑闲着无聊,便随便寻一汉子,与他唠起了家常。多是打探家中有几个儿子,婆娘凶否…一类。 一来二去,自然熟悉。李长笑便又问起,最近村里可有怪事。可有怪病。这一问,那汉子立时起了疙瘩,还别说,他们村里,确有一件怪事。 那汉子告诉李长笑,他们村本是“刘家村”,家家户户都是姓刘。村子上下还算团结,平日里互相帮衬,日子不算富裕,但自给自足,幸福得很。可前两年,村长一次种完庄稼,瘸一只脚回来。村民只道他不知在何处摔了一跤。也并未在意。那知之后,那村长又一次外出,右脚足底,长了颗红黑色的皮泡。 那泡子一戳,便流出粘稠的脓水,但不用一晚,便又重新长了回来。无论寻何处神医,都无任何作用。村里人着实弄不懂。有一日,那村长忽发怪叫,竟拿斧头把右腿砍了。本以为这边能好。 那知…右足断了后,那皮泡阴魂不散,竟又长在了左脚。那村长经此一事,彻底疯了。 那汉子说起此事,初时心有余悸,后来越说越起劲,再后来便是幸灾乐祸,时不时“嘿嘿”“哈哈”一笑。 李长笑观他行路姿势甚怪,右足踩地时总用不上力,似也跛了。便出言提醒。那汉子眉头一皱,便是怒骂:“晦气,好晦气!开这种玩笑,有娘生没娘养,祖坟遭刨,祖坟遭刨!”追着李长笑骂了一路。 说着还解下鞋子,要和李长笑证明。但见其足底确实起了密密麻麻皮泡。与那村长初症极像,八成染了同种病症。但那汉子患病不自知,只当做寻常皮泡。 …… 李长笑暗道:“如今看来,那怪病已常态化。虽未能引起天下大动乱,但已非奇事。”不自觉行快几步。 傍晚时分,入了城去。这繁华万仙城热闹如旧,夜不闭户,灯火阑珊。李长笑行到河边,两侧杨柳依依,景色依旧。 忽听一声叫喊,一青年从家中跑出,骂道:“疯了,疯了,我爹疯了,我娘疯了,大家快来看啊!” 李长笑认出青年来。正是上次到访万仙城时,在河边捣蛋的顽劣孩童。一转眼功夫,李长笑旧容未变,但他已从幼童变为青年,生得还颇为俊逸。 又听其父母回道:“我看你才疯了,混小子,打小就混蛋!”“臭小子,你再嚷嚷,我撕了你嘴。”“养那么大,养了只白眼狼,哎呦,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阵阵声讨。却见那青年面色惨白,一副受了惊吓模样。李长笑当即奇了,少年人血气方刚,便是遇到鬼神,亦是大喊三声,昂首挺胸大步而过。这青年曾经被父母挨个教训,可不见服软半分莫非越长大,胆色反长回去了?凑近一瞧。 见那青年的父母,父穿大红新郎袍,母披红盖头。屋点红烛。宛若洞房花烛夜一般。原来这日晚间,本一切平平凡凡。但不知怎的,一家三口聊起了大婚场景。青年本是话题发起者,纯只是好奇,加之最近看上隔壁街一姑娘,便借此探探父母口风。哪知这一探,他爹娘愈聊越激动,最后全不理会他这儿子。最后翻箱倒柜,取出那尘封几十年的衣服。欲要重过洞房。 青年本以为两人开玩笑,但越看越觉不似假的。如此一来人,自然被吓得个够呛。恍惚间觉得爹、娘都变了,但变成甚么模样,具体有甚么变化,却全说不清。 极度惊恐之下,自然手足无措,口无遮拦。他喊出“爹娘疯了”后,自己心中便也后悔,悻悻走回了房屋。 那房门紧闭。 李长笑见那屋中,有人吹灭了烛火。他眉头紧锁,转身便走。当一个人的道理被扭曲,所谓道德伦理、纲常、认知自然皆会随之扭曲。似疯却未疯。 …… 第904章 扶摇安否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为天色已晚,李长笑寻一客栈,暂住一夜。翌日清晨,交付房钱后,径直上了万仙峰。这座险峻山峰傲立城中,人气鼎盛,山脚处是一片风景优美草地。 不少游子到此念诗作画抒情。万仙城中有三大书院,分别名为:逐鹿书院、岳离书院、求全书院。城中百姓,家中富裕者,在孩童到达一定岁数后,便会送至书院读书。陶演情操,结实朋友。 李长笑见不少青年勾肩搭配,游山玩水,行于山野之间,不时扯上几声圣贤语录。当真无忧无虑。身在象牙塔,又怎知世道乱。这暗流起伏,是怎般的波涛汹涌,危机重重。或许也就李长笑一人,窥到了一角而已。 不少青年见他容貌俊逸,便邀他同游万仙峰。李长笑一语不发,径穿过众人,沿着青石板铺设的山道直上。 走半日,行至半山腰处,此处朝下俯瞰,万仙城宛在脚下。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忙忙。李长笑尝想,能将一座城经营至如此规模,每天哪怕只是看着,定也开心急了。 南老佛暂居的小庙,庙里无佛,几率香火袅袅飘出,南老佛手持扫帚,一遍又一遍扫着落叶。几千几万遍依旧。 南老佛道:“施主,你又来啦。”李长笑道:“老先生,我再讨口水喝,不知还给不给。”南老佛道:“自然是给的。”李长笑入了小庙,寻一小木凳坐下。 看着门前纷纷落叶,不住问道:“老先生,这落叶还没扫完呢?”南老佛道:“扫不完,扫不完,你来帮忙么?”李长笑道:“我还有些事情,等忙完了再来帮你。” 南老佛自一大水缸中,打来一碗清凉泉水。李长笑一口喝下,说不出的畅快。酒水喝多了,反倒又觉得清水甜口、解渴,喝得很是舒服。南老佛道:“你来就好啦,我劝不住他。你去劝劝,兴许有用。” 李长笑道:“劝什么?”南老佛道:“你上去便知,我不便多说。他的事情,我向来不多说,不多管。我管不住他。”李长笑眉头一皱,问道:“老先生,你知道扶摇天下,有好些人病了么?病得很重,怕是医不好。” 南老佛笑道:“我一块入土的老人,哪知道这些。但你忒悲观,世上的病症,绝无医不好一说。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寻,愿不愿意去医。”李长笑笑道:“如此说来,岂不世上无人会死于病症。”南老佛道:“凡是病症,便定有医治之法。但纵使掌握医治之法,却未必能将人治好。那病人体质不同,情况不同,或许抗不到你为他治病,便已经一命呜呼啦。我修行前,曾有段世间游医天下,我自认医术寻常,但所遇病症,心中皆有医治办法。但仍尝尝医人不好。并非我医治方法不对,而是病人已虚弱至极,不足以支撑到我将他医好。” 李长笑若有所悟:“老先生意思是说,只有医不好的人,并无医不好的病。”南老佛道:“老朽不敢大放厥词,但道理上说,确是这般。”李长笑心道:“此话有理,我若放眼于一人,想医好每一人,自然觉得难以下手。变数忒多。但我若只放眼于一病…花费数百年,数千年探其病理,难道还医不好么?扁祸、南老佛都这般说,想必此病并无医不好之理。” 南老佛道:“小施主又为何而来?”李长笑道:“也并非什么大事。李寻道最近安否?”南老佛道:“李寻道倾覆天下,付出极大代价,向来状态不大好。最近又筹备另一大动作。照我这老头看法,自是觉得不妥。但我老了,看待事情,难免守旧迂腐。好比半个扶摇换洪荒一事,我实是反对。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而李寻道未错。半个扶摇确能换下一座凌天。如今…如今…唉,也罢,也罢,你既要去看望他,你便自己去问吧。老朽已好久不曾见过他了。只守着这半山腰,每日扫地,看过往来客为乐。如此安度余生,足矣足矣。那天底下的重担,还是交给你们抗罢。” 说罢,甩了甩手,提着扫帚,反复扫着落叶。枯燥乏味,但对南老佛而言,却又乐趣盎然。 武者中举重若轻、举轻若重是一种境界。佛法中将有趣之事看成无趣,将无趣之事做得有趣。亦是一种高深境界。 李长笑道:“老先生,我瞧您寿元悠长,怎说这些丧气话?”南老佛道:“悠长什么,最多哦,再活个十几二十年,早死早超生。”李长笑道:“我游历天下时,遇到一种功法,名为‘忘道长生诀’,您若修习,别说十几二十年,便是百年、千年也活得。”南老佛道:“你说那一功法啊。我却也知道,乃李寻道所著。他不忍修士从此断绝。故自天道中研悟此法。忘道是为传道,只要有一人活到灵气复苏,那道…便算是传下去了。但我总觉有些许邪性,不愿修习。还是就此死去为好。那一身道行,当做陪葬却也不错。” 李长笑拱手一拜,离开了半山腰小庙。 万仙峰一过半山腰,行人便少了。走几里路不见一人。李长笑已来过一次,再次上山,轻车路熟。一些偏僻山道上,甚至还残留着他的曾经足迹。 李长笑就近抄了条小路。忽停下脚步,听得前方嘈杂。那极恶宗的唐深,暗中集结教众,似又在谋划些什么。 唐深道:“都机灵些,扶摇安否,全系你我之身。” 第905章 再见李寻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唐深早已年迈,修为残留不足十之一二,瘦骨嶙峋,不似年轻时魁梧健硕,顶天立地。但话音仍旧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声音沙哑间,自显杀伐果断,底下教众无不尊崇,对他敬畏有加,字字句句宛若天书精要,恨不得记刻心中。 一番嘱托,底下教众无不遵从。能到此地的教众,亦非寻常人等。一个个若追溯其身份根脚,在灵气枯竭前,均是坐镇一方的顶尖强者。 李长笑见得极恶宗如今的光景,一时间极有感悟。纵使是“恶”,最原始的“恶”,只要加了框架,立了框条,戴了枷锁,亦是可被训化的。极恶宗滋生自人心底最为最纯粹的恶。李长笑初见极恶宗,便觉此恶之纯粹,难用言语化解。便是化解,日后定然还会滋生。不想这些年间,竟已被驯化成如今模样。 其内门人,与其再说为恶。不如说是为李寻道做事。唐深与李寻道,本便极有渊源。唐深是前任道宗魁首之徒,李寻道是现任道宗魁首。 唐深、李寻道二者虽无师徒关系,因道宗历来分支众多,飞剑、雷丹、符箓…每一支门,不但分布天南地北,相距甚远,且威望自不弱。为了统筹天下道门。道宗魁首一职,才应运而生。那魁首间并非师徒传承。而是为先者,既为魁首。意指道宗魁首,实力未必道宗第一,但需当敢为人先,德行叫人敬佩。如此道宗才愿听其号召。 李寻道为道宗魁首之位,数次游历天下,寻访道宗分支。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唐深虽加入雪宗,见过另一尊大乘。但若问天底下间,谁人最令其敬佩,当属李寻道。那极帝远远不及也。何况灵气枯竭后,是李寻道主动寻他,让其帮忙打理天下,为天下谋生机。 极恶宗又有动作,自然是李寻道又有指示。唐深眉头一皱,喊道:“什么人!暗闯万仙峰,不要命了么!”身影一闪,一只大手迎面朝李长笑抓来。 凭李长笑如今境界,若有意隐藏,唐深绝难察觉。只李长笑乃上门拜访,若东躲西藏,先便失了礼数。只怕容易叫人看低一眼,骂一声“藏头露尾鼠辈尔”…李长笑虽不在乎他人怎看,但礼数自是周到,虽未曾备好重礼,仍是显露身份,光明正大上山去。唐深这一抓,直含了七种术法:“琉璃天指”“宝相神手”“擒天掌”“无极功”“劫厄劲”……等等,七种术法相辅相成,皆是扶摇天下一等一的高强术法,且已融汇贯通,各中要义全然相合。 这一掌擒来,顿叫天地间风云大作,前任道宗魁首四徒,尽皆不同凡响。便是在合体之流,亦是其中佼佼者。李长笑却不弱分毫,将身一闪,便将这避无可避,封锁天地的大神通手掌避开。水、火双印齐用,印力交织纠缠,围困唐深。 唐深左一掌,右一腿,将那印力打散。呼喝一声,身躯凭空变大,涨得数十丈。一拳砸来,当真毁天灭地,山河震颤。人族肉体孱弱,与妖兽、洪荒猛兽对决,尝吃肉体大亏。久而久之,便挖掘出“法天象地”等奇门术法。野蛮其体魄,将术法贯通全身,杀力当属一绝。只此类术法,十足难学,条件之苛刻,常叫人望而却步。虽不在百绝术法之列,却无人敢小觑。 李长笑曾经听过一计榜单,名为“法天象地榜”,依稀记得唐深榜上有名,且名次极高,他一生历经大大小小无数决斗。但法天象地,当属第一次遇见。不敢大意,也施展妙法变大身躯,强化体魄。 见两尊巨人在山头角力,甚是壮观。二者相差极大。李长笑虽也化身巨人,但却与“法天象地”无半分关联。全只是凭借妙法之精妙,强行达成类似效果。李长笑一剑抡去,唐深侧身一避。两人斗的四五回合。身影一跳,又缩入林间,继续施展术法对拼。 这万仙峰不愧仙峰之首。两人自山中大战百余回,却不曾惊动下方城镇居民。很快,唐深不是敌手,李长笑却尚未热身。诸多术法未来得及用。 这场比斗,李长笑实留手了。一身实力,只用得三四成。实是他上门拜访,总不能真大闹一场。 两人再斗一会。一道悠扬声响,自山顶处传扬而下,是李寻道扼止两人大战。李长笑本便无心战斗,自然立即停手。唐深见李长笑停手,自己也收了神通术法。只方才消耗甚大,已叫他气力不续,气喘吁吁,扶着一棵大树歇息。 李长笑却不显异样,轻松自如。此战虽被强制叫停,实则胜负已一目了然。李长笑自是远远胜之。只作为胜者,李长笑却毫无欣喜得意色,全没注意唐深,而是凝重的看向山顶。 唐深忽听几道传音。面色变得难看,踌躇半刻,行至李长笑面前,将身一躬,不但自认实力不如,且为方才冒失道歉。又告诉李长笑,圣主在山顶有请,还请上山一叙。 李长笑点一点头,绕过唐深,沿着青石板山道径上山去。方才两人大战,却未损及山中草木。风景依旧极美。不多时,行至山顶处。李寻道一袭洁净道袍,头戴魁首发冠,坐在茶案前,桌上已煮好热茶热酒。显然在方才大战时,他并未闲着,早已恭候多时。 第906章 流宇神族,包藏祸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万仙峰一切依旧。李寻道道:“你来得正好,你来得正好。”主动走来,一手搭在李长笑肩膀,重重拍了拍。十分热情。 李寻道鬓角已微微发白,眼角处已浮皱纹。容貌虽依旧,但已渐显老态。倾覆一座天下,此中难度,实难想象。李寻道的损耗,必是难以估量的。纵使他已是大乘,灵气浩瀚若星河,亦难以承受。 李长笑道:“什么正好?”李寻道说道:“你且随我来。”拉着李长笑行入林中深处。穿过一片翠绿竹林,视野豁然开朗。一片空地处,立着一尊高大石碑。 李寻道指着石碑,道:“此物乃望界石,天底下只此一枚。”说罢,手轻轻一拂。望界石上光晕涌动,既见一座被白雾包裹的天下。李寻道说道:“此为流宇天下,居住流宇三十六神族。此族人数稀少,但各个实力强大,不可小觑。这座天下地势蔓延,不比扶摇天下小。” 李长笑不语。李寻道再道:“那神族素来高傲,虽说向不理会俗事,极少外出流宇天下,但我曾去过流宇天下,对其内神族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们虽是人形,却皆生异体,有头生两角者,有额生竖眼者,有背长羽翼者。皆自诩神族,性情高傲。不过也没甚么了不起的。族内上下,无一人可拦我,无一人是我对手。” 李寻道声音一沉:“但据我推算,流宇天下,实已暗暗生了亡我族之心。最近正谋划计划,只待实施,我族必将万劫不复。步入洪荒后尘。只我修为耗去七八,再难如从前那般,将流宇彻底倾覆。可怜我人族,多灾多难,强敌环绕,又可怜我李寻道,纵有一身通天彻地的修为。却难再力挽狂澜。唉。” 李寻道说道:“哼!虽难将流宇彻底倾覆,但我却自有办法,将他等尽而灭之。此事需有极恶宗帮忙。只唐深老啦…这厮背着我,偷偷买了寿元。如今境界只能勉强维持合体初期,灵气更是早耗去大半,不堪重用,不堪重用,万幸的是,兄弟!你来了!” 李长笑本对李寻道深信不疑,认为他深谋远虑,所做一切,看似荒唐,却自有其深远道理。但如今已见端倪,李寻道或真患病而不知,心情复杂难言。说道:“你说流宇存有亡我之心?” 李寻道说道:“不错,千正万确。”李长笑道:“如此推断,可有证据。”李寻道道:“并无证据。”李长笑又问:“可有依据?”李寻道说道:“我演算天地所得,可能算依据?” 李长笑道:“算不得依据。流宇天下向不理会俗事。自个内部斗争,尚且一团浑水,如何会有灭亡我族之心。”流宇天下向不给外人入,李长笑自未去过。但千百年来,听过的传闻却自不少。 流宇神族相互争斗,不死不休。落败的神族部落,若非举族臣服他人,便是举族迁出流宇。从此依附其它天下。倘若运气好,在海中觅得一座岛屿,便在岛屿中永世生存,静待日后杀回流宇。 故…流宇天下虽与外界隔绝。但内部斗争情形,却可通过流散在外的众神族得知。并非什么秘密。李寻道说流宇包藏祸心,本便大有矛盾。且流宇天下与扶摇天下间,隔着一座山海天下。 流宇众神族,实不必跨过无尽山河,非得来针对扶摇天下。李长笑猜测,李寻道修为逸散,导致病症加重。或是道理扭曲,巴不得再掀两族内斗,死伤无数。 是何心态,李长笑怎能知道。直言道:“李寻道,你可知自己病了?”李寻道道:“病?我怎会病?”李长笑道:“有一种名为长生病的病症,可扭曲人之道理。你便是患上了此病。”李寻道眉头一皱:“你说我疯了?”又道:“还是你不愿加入极恶宗,不愿接替唐深位置。理解,理解,我且去寻他人便是。这世上尚有些合体境的老家伙活着。他们寿数也该到了。再不动动筋骨,真得将那身修为带进棺材不成?” 李寻道道:“你走罢,你走罢,害我空欢喜一场。也忒无趣,你既不帮我,我便不忍你这兄弟了。”李长笑凝视李寻道,沉吟片刻,沿山道下山。 路上心事重重,李长笑此次上山,一是想探清李寻道状况。若见他状态清醒,便尝试与他共商解决之策。二是再一番确定,那长生病源,与李寻道到底有无干系。 一见李寻道,一切心中已然明了。前后两次相见,李寻道变化极大。身上虽未起异症,但他毫无依据,便诬陷流宇天下。欲再起争端,此事几乎可坐实李寻道道理渐渐扭曲。或许心意本是好的,但所行之事…怕是要祸乱天下,不知又掀起多少伤亡。 李长笑本想与李寻道,坐下商谈解决良策。但见李寻道这般状态,自也打消此念。此刻独自下山,满心疑惑忧虑。想着全天底下,李寻道疯了,只怕带来的灾祸…远比那洪荒、鲛人恐怖数倍不止。 洪荒虽强,鲛人虽狡,却尤有制敌之策。假若洪荒降临,人族五位大乘,加之昆仑助阵。纵使不敌,但却仍有反抗之力,有周旋余地。但李寻道病得突然,他或许一心向圣,但那无意间的作乱,恰恰是最为骇人的。 李长笑捏着下巴,深思熟虑,却想不出好办法。思来想去,能制约大乘者,只有大乘…南老佛年岁已老,灵气早已干枯。道行虽深,但已非李寻道对手。极帝、北神武、苏轻眉三人或有实力,但神出鬼没,早不知去了何处。 第907章 寻大乘相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正行下山道,忽听耳边两声厉啸,周遭灵气躁动,显是有人突然袭杀,且所施术法不弱。李长笑不必回头,便只一左一右有人袭来,一人施展“大天悲风掌”,一人施展“势罩天地拳”,这天招一天、一地,气机锁定,天地无形之势化做囚笼,让人躲无可躲。李长笑一动不动,任由一那一拳一掌打在身上。轻轻一震,伤势顿消,更为神乎其神。不得那突袭的二人反应,李长笑身影一晃,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站在十余丈外的翠竹上。 李长笑问道:“好端端的,干什么杀我?谁派你们来的?”两人道:“哼,你非明主,若不杀你,大计定毁。我们留你不得。” 那两人身披黑袍,修为自是不俗。练虚一境已可做到收放自如。此地乃万仙峰,底下便是万仙城。两人袭杀李长笑,威势并未弄得太大。但威力自是不俗。只不在于破坏草木岩石,而集中于摧毁敌人生机。 两人对视一眼,虽惊讶于适才一拳一掌,分明打实了李长笑。却不见他负伤,不知被用什么手段化解。但箭已在弦,岂有不发之理。两人各自提气,分从左右两侧杀来。去势甚强,几乎眨眼间便到跟前,叫人心颤。李长笑见对方咄咄逼人,心中微怒,轻轻一甩,白色衣袖忽然变大变宽变长,“啪啪”两声打在两人身上。两人眼睛一翻,几乎昏厥,重重摔在地上,不省人事。这简单两袖子,可蕴含数种妙法,伤人于轻描淡写之间。 这二人均为极恶宗门人。 原来,唐深不知李长笑、李寻道两人,在山顶上不欢而散。误以为李长笑已取代自己位置。心中生起难言悲愤,但不敢怨恨李寻道,只得宣泄李长笑身上。故而怂恿手下袭杀。 唐深见两人落败,忽然跳出,骂道:“好个坐享其成者,我岂容你放肆。”携手十余名极恶宗门人,一齐奋勇杀来。这十余人中,唐深为合体初期,其余十多人尽皆练虚修为。一齐杀来,威势甚是骇人。 杀势震天,李寻道稳坐山顶,本该出言制止。但却默许极恶宗行为。李寻道淡淡道:“既不听我号令,便是扶摇不定因素。此人修为甚深,留之何用?”更使出几缕灵气,为那杀势造势。 李长笑对唐深等人合杀,本不大在意,抬手即可化解。但忽觉其中气势变动。眉头一皱,知晓李寻道已暗中出手。心情凝重:“李寻道已病入膏肓而不自知。从前的他,欲成圣人,又怎会暗中出手?”,当即全力抵御。李长笑修为虽不弱,但若与李寻道比,尚有极大差距。一时间竟招架不住唐深等人的合围攻杀。几番较量,李长笑更加断定,李寻道对自己杀意愈发浓烈。到最后不做隐藏。那唐深等人只是他施术的手足媒介。李长笑实已在与李寻道较量。李长笑越斗越心惊,第一次领略圣人风采,果真不俗。寻常术法,从他手中用出,自然而然便有差别。但更知圣人病重,天下真真危矣。救世之人,亦可能实在灭世。 李寻道越斗也越心惊。不料世上有人,竟术法精深至此。两人虽相差大境界,但李寻道前些时刻,颠覆天地,损耗已是极大。这当口又不愿全力出手,故呈现焦灼不下之势。 他一窥李长笑骨龄,竟发现此人不过几千岁。天赋不差自己多少。他六欲淡泊,心中并无妒忌,但道理扭曲,见李长笑一身造化已经这般不凡,无形间杀意越来越强。只差亲自出手了。李长笑大感不妙,施展真假一道遁逃。李寻道出手拦截,却发现拦他不住。真叫李长笑逃了。 不消多久,李长笑闪出了万仙城,又飞百十余里,在一座山头停下。此时正是深夜,月明星稀,晴空万里。今日云层甚少,抬眼望去,可看得很远很远。群山万壑,树木苍翠。确是幅一览众山小的美景。但李长笑却斟酌着眼前大麻烦。 其实长生病肆虐,独独李长笑可置身事外。他本可专心修行,不必理会这团乱麻。但偏偏是他操心最多。若说能从中谋取什么利益,除了修道感悟、人世感悟外,便再一无所获。全只为随心而已。 李长笑心想,此事大大麻烦,既从李寻道身上不得解决。便去寻一寻北神武、苏轻眉等大乘。极帝亦正亦邪,怕绝不愿摊这浑水。李寻道对北神武、苏轻眉有恩情,两人理该管管。李寻道倾覆洪荒,消耗已属巨大。两尊大乘若愿意出手,应是不难。 想通此节,李长笑立有目标。但细一琢磨,却又不知北神武、苏轻眉在何处。苏轻眉兴许好寻些。她是万合山庄之主,总归有些寻她的线索。但北神武当真销声匿迹。 那日鲛人族议和。李寻道、苏轻眉均在场中,独独北神武没来。此事大不合理,南老佛灵气损耗太大,加之年岁苍老,故有不来之理。极帝善恶未分,这等事情,他自不参与。但北神武、苏轻眉、李寻道三人且算交好,他又因何不来…许又是不能来? 李长笑忽是一顿,心想…北神武与李寻道接触频繁,或许早便觉察李寻道有异呢?李长笑随手捏着几颗石子,变成铜板模样。在掌中卜算起来。 掌中乾坤,蕴含天地之理,既是妙法,亦是卜算神招。这一卜算,顿知北神武位置偏北,似在极北之地。 李长笑想起,极北之多,极夜降临时,曾有一老者一直跟随自己身后。如今一想,天下间能有这等修为者,不过几人而已…或那名老者,便是北神武?这般一想,顿觉大有可能。当即御剑赶赴极北之地。 第908章 隐患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御剑遁飞,一瞬便已是百余里。万仙峰上,李寻道见李长笑离去,怒骂道:“忒自私,忒自私!” …… 极北之地苦寒。李长笑御剑飞半余日,气候变得寒冷,空中飘起雪花。李长笑朝下方远眺,见前方不远,便是无尽的雪地,白茫茫一片。阳光如此一照,宛若一面巨大的白镜,射的眼睛生疼。 李长笑落将下去,在风雪中慢行,这儿已是极北之地,常年风雪肆虐,从不见断。李长笑恐李寻道又有下一动作,无意间将扶摇天下,带入万劫不复境地。故片刻不曾耽搁,直接神识扫去。 极北之地常年风雪,方圆千百里实无差别。许是李长笑运气不错。入极北之地不出三日,便天色骤暗,迎来极夜。那寒冻直碾人骨头,李长笑一人在极夜中独行,果是不久,身后隐约出现一道身影。 一个枯瘦老人,跟在李长笑身后。李长笑如今修为已深,从前看不清这老者深浅,只道是极夜中的妖邪。如今再看,这那是甚么妖邪。而是当时五位大乘之一的北神武。 两人刚欲开口。北神武莫名袭来,他速度极快,一步一步踏来,传出空间破碎的声音。扶摇五位大乘,独独北神武一位体修强者。李长笑怎敢托大,与他近战。只得拉开距离,且战且退。 李长笑找寻北神武,虽愿取得联手,商讨李寻道事宜。但来时便也想起,北神武大不正常,料想或“弄巧成拙”,不但毫无帮助,反而会有场大战。 但还是来了。李长笑术法齐丢,但那北神武看似枯瘦,实则精炼,术法攻击只能破其皮毛,难真正伤他筋骨。李长笑纠缠片片刻,便真切领会了大乘风采,知晓自己暂时并非敌手。但北神武神智似乎不全,李长笑凭借术法之妙,保住姓名却是无碍。 如此这般,一追一逃,纠缠三日。北神武体躯一震,散发古黄色光晕。相传北神武不会术法,专心修研体魄。将体魄修到极致后,体内自然而然滋生浑元神罡。这神罡护体,万法均伤不得其分毫。 见到这招,李长笑这才断定,这位老者确是北神武无意。堂堂一尊大乘强者,躲入极夜里…此间之事,李长笑纵不清楚,却多少可猜出一二。 北神武忽是停手,口中道:“你…来了?”他话语沙哑,似遇故人,看向李长笑。目光却不在李长笑身上。不消多久,黑暗中,一道身影走来。是一名高挑女子,眉心生有异纹,美艳难当。她一出现,风雪顿静,她与李长笑擦身而过,直直走向北神武。 此人正是苏轻眉。 原来不止李寻道在寻北神武,苏轻眉亦在找寻。北神武看到苏轻眉,似片刻恢复神智。两尊大乘全当李长笑不在,寒暄了起来。李长笑收了长剑,后退数步,静静看着,心底琢磨到底是怎么个事。 这两尊大乘的话语,全被风雪吹走,似有意不被外人知晓。李长笑听不清楚,就这么静静望着。过不多时,似谈话有了结果,苏轻眉忽一指点在北神武额头上。北神武眼睛一翻,仰面倒在雪地上。 一尊大乘,竟又这般无声消亡。苏轻眉忽朝李长笑说道:“他遭李寻道戏弄,愤恨之下,神智不全,躲入极夜中。我了结了他,也算最后帮他一回。”李长笑道:“戏弄?”苏轻眉问道:“你叫何名?有如此修为,我此前怎从未听说过你?” 李长笑将姓名如实告知,随意寻一此前隐世不出的缘由搪塞过去。苏轻眉生性多疑,但出身根脚,在灵气枯竭后又有什么打紧。倒也并未追问,说道:“方才大战,我全看了,同境界之下…你怕不在我之下。你很不错。”李长笑道:“不敢。” 苏轻眉犹豫一二,还是将此事告知。原来,北神武在灵气枯竭后,早便在研究变法。后来李寻道夺下天道残片,北神武便借之一观。他悟性本不如李长笑,但走得是体修。虽说体、法修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但北神武的修道见解,与李寻道、苏轻眉、南老佛等人有极大不同。这一瞧,顿给他窥出了些名头。 他似乎窥到了一丝,强逆天地的路子。于是闭门苦修。没有成果,便寻李寻道、苏轻眉探讨。二者均觉得,这一强逆天地的路子,虽有分一之可能,却甚是渺小,代价太大。 后来,这强逆天地的路子,修习到了某一关键节点。便入走到一岔道口。是生是死,是成是输,全看接下来一步。北神武不敢妄断,便寻李寻道给些意见。北神武最为敬佩李寻道,对他推断甚是信服,甚至盖过了自己的领悟。当时李寻道给了个,看似合理,实则荒唐的选择。 北神武照做修习。哪知这一修习,数百年的理论成果,竟因此全然作废了。当时北神武虽是愤怒,但不至发疯,更不知李寻道是有意戏弄。真正叫他变得这么狼狈,躲入极夜中的缘由。是此事过后,他接触到李长笑的倾覆洪荒计划。 这部署本无问题。虽牺牲甚大,看似残酷,却是化解危机的良策。北神武为计划顺利,主动请缨去洪荒天下,探查洪荒天下的地势等等。 却忽发觉一致命漏洞。洪荒翻覆,虽确有无数猛兽丧失,即便不死,也会被整座天下镇压在海底,永世不可出。 但偏偏…洪荒天下有传送大阵。灵气枯竭前。洪荒天下曾抓走当时的阵法大能。那远古时期的传送阵,与天地自然融合。平时难以轻易启动,但当出现剧烈变化时,便有概率重新激发。便好比传送填海地龟的“地频传送阵”一般。通过晃遥大地,实则无尽森从红域,瞬息跨过无数里,传到玄域…用做填补海眼。 强行倾覆洪荒。难保那大阵不被触发。倘若触发,却又…如何是好? 第909章 乾清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北神武想到此节,顿时冷汗直流。他亦是远古时期存活下来的修士。当初洪荒欺凌扶摇,当时超级大宗“乾清宗”,便在洪荒猛兽的侵袭下,落得灭宗下场。 宗门老祖,当时的阵道第一人,被洪荒天下生生擒拿了去。其后世族人沦落为人畜。此事一直是扶摇之疼。 洪荒猛兽本无那条件,刻画这等精湛的传送大阵。但有乾清宗那位老祖帮忙,后世无数子孙帮忙。这等大阵,自然便不成问题。 北神武庆幸自己来洪荒一游,这“倾覆洪荒”的计划,虽乍看是无奈之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最后一击。实则藏有诸多不确定,一步天堂,一步万劫不复。 还需从长计议。北神武便寻到李寻道,将此事说明。怎料李寻道神色冰冷,说他已被洪荒所惑,鼓舞人心。两人爆发一场战斗,自然是李寻道获胜。李寻道要将北神武赶出扶摇。 但北神武怎会同意,几番逃遁,最后只在极北之地的极夜中,觅得一点栖身之所。事后,北神武忽然发觉,他与李寻道大战之后,所被无形病质感染了。 之后数百年演化。变成如今这模样。 苏轻眉说完,亦是一叹,不知为何变成这副模样。她找寻北神武,并非是为其申述冤情,也不是叙旧。而是为那“强逆天地的路子”而来。 北神武、李寻道间的事情,她是最近才得知。她此前一直认为,北神武那强逆天地的路子,以失败告终。不想是被李寻道耍了一番。于是这才动了念,四处找寻北神武踪迹。途中渐渐猜到他的遭遇。最终在极北之地将他寻到。 北神武神智已缺,见到苏轻眉才勉强恢复神智。将那“强逆天地的路子”告诉后,心中已无生意,便慷慨赴死,永远倒在极夜当中。 …… 风雪中,两人并肩而行。李长笑身上始终有抹真真假假气息包裹。叫人不易认出他的真身。倒非有意藏匿。苏轻眉修为高深,虽想强行勘破真假,观李长笑真身不难。但懒得废那力气。 苏轻眉敬佩强者,正视强者,她不说欣赏,但总会给予几分正视。所以才顺势提起这些事情。亦是看出,这李长笑想是知情之人,这才顺势说出。 两人此前虽见过数面,但这次才算正式相见。才算正面相见。 苏轻眉道:“你术法精湛,好些地方,连我一时都窥探不清。若非灵气枯竭,我便压制修为,与你对决一场。”李长笑道:“胡乱修的罢了,难登大雅之堂。”苏轻眉道:“普天之下,合体能有几人。你我所在何处,何处便是‘大雅之堂’。” 李寻道修得至圣道,苏轻眉修得却是“至强道”。以强为尊,历来如此。苏轻眉道:“若我没看错,灵气未枯竭前,你实有机会入大乘。”皱眉沉咛。虽修为确实高过李长笑,但越琢磨,便越不敢轻视。心底诧异,天底下何时多了这一号人物。 李长笑笑笑不言,他不知自己回来会不会入大乘,能不能入大乘。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停下。永远不会停下。 李长笑道:“北前辈这般死去,实在可惜。”苏轻眉道:“他潜力早尽,死在灵气枯竭时,与倒在灵气鼎盛时,无甚差别。”李长笑道:“你怎知他潜力已尽?” 苏轻眉道:“北神武主修体魄。入大乘时,唤来九重九天雷劫。一个人潜力、极限在何处,便看渡劫时的状态。若渡过雷劫,意犹未尽,自然潜力充沛。若勉强渡过雷劫,此后对雷劫心有余悸,自然潜力用尽。”苏轻眉道:“当世人物,若要我说潜力第一者,当属李寻道为首。” 苏轻眉又道:“可惜,可惜,正是潜力太高,惹来祸事。”李长笑问道:“你早觉察李寻道有异?”苏轻眉道:“自然,我潜力或稍逊李寻道,但直觉却极准。我隐约觉察李寻道,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那感觉早便有了,似在灵气枯竭之前,某一时,某一刻开始。我心中对他,实存在几分惧意。灵气枯竭后,那感觉日益加深,每次与他接触,心中便有种说不上的怪异。” 苏轻眉道:“后来接触到‘失道病’,我才逐渐猜到,李寻道或已发病。但我不愿细究,此后只与李寻道保持距离,再不过多接触。”李长笑道:“失道病?”苏轻眉道:“我自个取得名字。”李长笑道:“与‘长生病’怕相差不大,或就是同一病症。”苏轻眉问道:“长生病?”李长笑笑道:“也是我自个取得名字。” 苏轻眉道:“当今天下英雄,北神武已死,南老佛催催老矣,李寻道…极帝神出鬼没。你也算一个。我求得强逆天地的路子,一人苦修,怕不如两人同修。你可愿随我避世修研?若日后真有成效,你我更近一步,便是做个逍遥天下的道侣,也不无不可。”苏轻眉说及“道侣”时,并无寻常女子羞赧、期待等神情。平平淡淡,却也算真挚。苏轻眉自己也诧异,这番话怎便顺其自然脱口而出。 李长笑道:“如今天下正危,我暂不想抽身世外。”苏轻眉道:“可惜了,这世道便是无尽洪流。试图染指之人,终将葬身洪流之中。如今你有机会抽身世外,何不珍惜?” 苏轻眉又道:“如今天下大势,已无可挽回,你一人奔奔走走,又有甚么用?”李长笑道:“修行不便是奔奔走走么。” 第910章 入睡前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苏轻眉道:“李寻道如此,你亦如此。也罢,也罢,随你们去吧。”虽与李长笑不甚熟悉,却觉一阵惋惜。李寻道虽染怪病,但心中确有成圣之志。可惜无形扭曲,让许多救世行为,渐渐变得模糊,灭世、救世间摇摆不定。 苏轻眉行事果决,干脆利落。确定李长笑答复后,身影一闪,便即消失在风雪当中。李长笑本欲寻她,共商讨李寻道事宜。不想苏轻眉知道得这般清楚,亦是无力阻止。早早便已避之不及。 李长笑望着苏轻眉离去背影,天地间风雪大作,不禁一阵头疼,当今局面,实是一团乱麻,叫他不知怎生是好。他大可抽身世外,比那苏轻眉更逍遥。苏轻眉修为虽高,即便有意避世,但真正能否超脱世外,还未可知。难免多多少少受些波及。但李长笑若想,却确实可以。而且肯定可以。 风雪呼啸,李长笑不住心想,或许百年之后,数百年之后,这荒无人迹之地,反倒会成为一片净土。李长笑在雪地中缓行,不知觉中,行至极北之地的最北之处。 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冰海。冰凌在海中碰撞,发出“卡拉拉”的声音。天地宛若一座巨大磨盘,每时每刻都发出巨响。李长笑置身海岸,右手搭了个凉席,沿海面窥去。隐约见那海中深处,有一尊漆黑玄塔耸立。 李长笑蓦然一惊,扶摇天下向有两大危机。其一,南海诸多海族异兽。其二,北雪妖邪。南海以镇海楼镇压。北方雪域则以镇邪楼镇压。南海素被人知悉。但北方雪域的危机,亦是不容人忽视。之所以久久不被人知悉,只怕有人暗中:“有意无意”引导,将众天下视野,全聚集在那南海之地。 那镇邪古塔耸立天地,其上附着厚厚冰雪。一条条冰梭长长垂下。有的便入冰柱。李长笑脚踩冰海,逐渐靠近。那古塔在他视野中逐渐放大。气势之澎湃,实叫人赞叹。四周凄厉的风雪呼啸,为此塔平添肃杀气氛。单是朝其靠近,便好似在与一尊远古巨物对话。 心智不坚者,早便已心生退却。这走近一瞧。古塔之后,是看不透的漆黑。是起伏不断的凄叫。镇邪古塔宛若一条分界线。自它向南,虽风雪呼啸,天色昏暗,却总还算正常。自它向北,则漆黑一片,无数阴魂厉鬼咆哮。 所谓“极夜”,便是没隔一段时间,塔后的东西便跑了出来,肆虐极北之地。李长笑忽听一阵啼哭,那哭声十足凄惨。循声望去,是一垂垂老矣,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老朽。这老者正是穆乘风。 他自在凌天海域,与李长笑大战一场,大败而归,灵气损耗所剩无几。道心破碎,那缠缠绵绵,纠缠的不清的情梦被撕裂。浑浑噩噩间,便又回到了极北之地。 他这一哭,便是十几载光阴。李长笑循声走过去。穆乘风见到李长笑,还道这人不杀自己,决不死心,竟追到了极北之地来。也不再躲藏,挺胸说道:“你追来啦,要杀便杀罢!”李长笑见他这般境地,反倒不急出手,问他堂堂合体强者,为何在此处大哭。 穆乘风只呆呆看向漆黑深处,全懒得回答。穆乘风与媚三娘,有过数场赌约,前数场有胜有负,但那最后一场,具体谁胜谁负,无人得知。但穆乘风决计没有获胜。 安静片刻,李长笑想着,有些事情,何必追问太清楚。不知反而抱有期望,事事若都求得尽清尽楚,岂不累得很。便也不再追问,转身离开了极北之地。 …… 李长笑行于天地间,一年一年过去。见得这天地世道,渐渐说不清的诡异骇人。患病之人日益增多。慢慢的,反倒是他成了异类。 李长笑的仙朋凡友,几乎均已随那仙道逝去。他想着…自己既无解决良策,不如尝试将修为再进一步,再进一步。 求变七百三十一年。李长笑回到凌天,来到一座废弃庙宇。那庙域甚是隐秘,在一座山的山脚。周遭植被茂密,树木野蛮生长。需拨开丛丛树枝、树叶,在行四五里的小路,才可依稀见到。 这小庙旁,有一条小河。因为久无人迹,四周均已无路,在此地求修为突破,绝无人打搅。尤其是…如今的世道,仙神均已丧尽。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当更无人问访。 绝对的宁静,亦是绝对的寂寥。李长笑没用长剑开路,他所过之处,树木杂枝自主让道。造化通神。待他走过之后,却又会恢复为原貌,好似从无人到来一般。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李长笑入了小庙。庙中有一具河母泥身。泥身终究是不大顶用,岁月的冲刷,已长青苔,缠上藤蔓。神像上有不少蛇虫走兽作窝。 若绕过这座河母小庙,再朝里走。可见一片废弃山村。屋舍全已废弃,杂草从屋里长出。这条废弃山村,名为“安然村”。乃是一秀才路过此地,代笔取名。寓意村子平安喜乐,安然度日。 可惜事与愿违,安染村后来染了瘟疫。村子里死的死,走得走。无人再敢靠近。久而久之,便在没了人迹。 这座山村连同村外的河母小庙一齐废弃。李长笑逛了一圈,顺手摘了几颗红彤彤的果子,用衣袖擦擦,便大口吃了起来。 第911章 修为再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绕山村走得一圈,见一废弃院子内,有一模样甚异的小树。那树木只半人高,枝长叶细,乍看与草无异。但隐隐散发清幽芳香。 轻轻一嗅,使人心醉。李长笑“咦”一声,走近小树,轻轻剥开周遭泥土。露出其根茎来。根茎末端,是一颗颗圆形的乳白色小果。 此为醉心果,是山珍海味榜上,颇有名气的一道美食。李长笑轻轻一嗅,便隐约有些醉意,自言自语喊两声妙哉,妙哉。 他近日来,游走天下,所见多是世道困苦,苦厄难言,心情实是沉闷居多。他此番决定入睡突破,与从前的顺其自然、顺意而为、不急不缓,有本质区别。而是束手无策,不得已而为之。 与其空游天下,不如先行突破,再谋他变。但再度醒来,世道会变成怎番模样,他确是预料不到。李长笑若当真是无拘无束、不管不顾的潇洒。天下变成怎番模样,于他眼中全不过一场戏罢了。这天底下,又有什么能限制他呢?只他心存悲悯,做不到全然不顾。 意外挖掘出“醉心果”,也算一丝慰籍。自然十分欢喜。李长笑一颗一颗摘下,共计十一颗。每一颗拇指头大小。这种果子生嚼苦涩酸辣,难吃至极,但透入火堆中烤熟后。肉质发生变化,便变得清甜香酥,是罕见的人间美味。 若用做泡酒,更可增添酒香,喝之一口,使人如登天阙,纵享极乐,说不出的美妙,说不清的享受。李长笑笑着说“大机缘大机缘”。抱着醉心果,朝小破庙里赶去。 路上,便想着这安然村,纵被瘟疫肆虐,无了人迹。但百多年后,却孕育出了这样一株奇珍。这天底下,怪病虽然猖狂,说不得终有解决良策。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如此一想,心情顿时开朗不少。又想到扁祸、南老佛都说,定有解决之法。说不定无需自己,一觉醒来,便全都好了。 李长笑自嘲一笑:“李长笑啊李长笑,你莫非也当自己,是那独一无二的救世主么?一个人跑来跑去,瞎忙活一阵。说不得有你无你,根本无差。你便安心睡一大觉罢。” 回到河母小庙。看那虽长了青苔,缠满藤蔓却仍旧宝相端庄的河母神像。心中一叹,说道:“或许…诸天神佛,尽皆葬海,反是最好的解决。若都染了长生病症,变得道理扭曲,反是折磨,我…更不愿见到如此。” 他取出长剑,将那青苔剐得干净,将那藤蔓扯下。又把青萍剑边做扫帚,将四下打扫一遍。那作了窝的蛇虫走兽,通通赶出庙宇。 杂草杂枝,则烧成灰,洒在庙宇四周。李长笑本不在乎成眠之地。但这故人庙宇,他总无理由看着生了杂草,住了蛇虫。一番打扫,总算干净许多。 只庙宇窗户破碎,屋顶瓦片破损。风一吹来,便响起“呼呼”杂音,听得甚是聒噪。李长笑砍了树木,换了窗户。又搓了泥土,补好了屋顶。 如此一来,这倒不似小庙,反倒更像一座小屋子。一通忙活,已是夜里。李长笑生了篝火,这才美滋滋享用醉心果。单吃果子,总觉差上什么。于是摸黑外出,抓了一只野鸡,抓了一只田鸡。还有一条毒蛇。 那毒蛇土黄色,头生三角,一看便是剧毒。当地人称为“断肢蛇”,喜藏在杂枝树叶中,一遇过路行人,便突然袭击。一旦被其咬中,若不立时砍断咬到部位,性命难保。故而被称为“断肢蛇”。 却少有人知道,这蛇是一难得美味,肉质紧实有弹性。那野鸡更不必多说,牙嘴尖锐,攻击性十足。见人丝毫不惧,反主动出击。李长笑捏着野鸡翅膀,这野鸡个头不大,十分精瘦,肉质应偏老。牙口不好,可是吃不得。田鸡约莫两巴掌大,已生得有些时间。 李长笑处理食材,炖了一锅十全十美一龙二凤汤。再透入醉心果。本乳白色汤汁,瞬间变得金黄。那滋味,当真美妙。 李长笑连最后一滴汤汁都吸吮干净。吃完不住伸一懒腰,浑身舒畅,醉意绵绵,许久没吃过这等美味。那滋味,回味无穷。李长笑打一哈欠,吃饱喝足,自该行正事。 他走到河母泥像后,蜷缩着躺下,眼睛一闭,便即入睡。一股奇妙的韵律荡漾开来,他本是合体初期,感悟已到合体中期。梦境空间内,灵气已胜过当初灵气鼎盛之时。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补足,使他修行更为容易。 这次突破,实有些许迫不得已的急躁。若非李寻道染病,世道变得混乱。李长笑兴许再慢悠悠,游历个几百年,等何时来了兴致,水到渠成再求突破。 李长笑将进程缩短,梦中感悟,梦中修行。他所修的道,早已融汇贯通,此刻入梦体悟,欲求更近一步。虽整体而言,这次欲求突破可算急躁。但却并非是说,李长笑走得不稳。 时间流逝。草木疯长,十年间转瞬即过。李长笑忽然睁眼,修为虽有感悟,但仍不足突破。李长笑暗道:“末法之世,修行本便甚难。我短时间内,欲求突破,只怕不稳,且放慢些。”再度合眼入睡。 第912章 金色甘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百年匆匆过。一头麋鹿遭猛虎追咬,慌乱中躲入偏僻小庙。用舌头舔着一道熟睡身影。那人躺在杂草中,衣裳长了青苔,结了花果,乍看好似死了许久。但气息绵伏,并非真死。 那林间猛虎,向来霸道。这头幼小麋鹿无意间,闯入它的地界。碰到饥肠辘辘的猛虎,自然小命难保。那猛虎追入小庙,一声咆哮,回音在山野间震了三震。 将那睡了许久的人,些微吵醒了一二。那麋鹿受了惊吓,惊慌失措,但已无路可退,庙口被猛虎堵着。万般无奈下,小鹿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猛虎流着唾沫,步步紧逼,它虎躯庞大,每一脚踏下。小庙跟着震了三震。 忽踩到一软趴趴的物件。低头一看,是一人类的腹部。猛虎爪子锋利,可轻易划破铁石,又重若千钧,寻常人被踩这一脚,定是无命活的。否则开膛破肚,肠子流出不可。但那睡着的人却是无碍。 猛虎舔爪,看一眼小鹿,又看一眼睡着的人。神情间露出喜色。那小鹿才几斤几两,怎够它这庞然大物饱腹。若再加上活生生的人类,这才勉强可够塞牙。 猛虎一跃,欲先将小鹿咬死。怎料身在半空,忽觉身后一紧。那赤色长尾被人抓住,轻轻一拉。猛虎“嗷呜”一声,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方才睡觉的人,刚刚醒过来。那人伸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那声音震响天地,紧跟着天下乌云浓密,下起了倾盆大雨,玄雷酝酿,天威浩荡。一计黑雷劈伐而下,“轰隆隆”异响,在那山间不断翻滚咆哮。 那刚刚睡醒的人,自然便是李长笑。他无视黑雷,对这喊醒自己的猛虎,狠狠收拾了一顿。虎躯硕大,身有丈长,虎背熊腰。一看便是称王称霸已久。额间那一“王”字凝炼凌厉。它遭人抓住尾巴,本便恼怒不已,猛的朝李长笑扑咬而来。 岂料李长笑随手一甩。那千钧之重的虎躯,竟轻如棉花般,被他在空中甩来甩去。最后远远一抛。虎躯被丢出数里之远,落在一条河流中。 那小鹿趁乱奔逃,也离开了小庙。便在这时,一声惊雷落下。本便残破的小庙,顷刻支离破碎。瓦片被撕裂,墙体变得焦黑,地上的杂草、花朵顷刻被荡得干净。 李长笑身处其中,却并无大碍。他进入深眠,不知时世,不知岁月,专心感悟修为。终有所悟,终有所得。入了那合体巅峰一境。引来天地玄雷。 那黑色玄雷,便可天空破了一窟窿,老天爷流出黑血。劈得八九百道,始终奈何不得李长笑。李长笑身上,自有几缕清风,将诸般困厄化解。到他这般境界,即便想死,也是难上加难。即便李寻道亲自出手,杀意森森。怕也难以奈何李长笑。 待劈得千余道,李长笑始才眉头一皱。似这天地间,早便积蓄了无数黑雷。只一直蓄而不发。直到李长笑入合体巅峰,牵动了蓄势的黑雷。导致全数朝他倾落。 他确也受益。自古修士雷劫,既是考验,是灾厄,亦是机缘。同种雷劫,有三种渡法。其一:天法,其二,地法,其三,人法。 天法渡劫,既是人与天斗,不借助外力,硬撼雷劫。地法渡劫,便是借助宝器、丹药等外力,勉强渡过雷劫。人法渡劫,则是最为稳妥之法。让大修士打散雷劫,免去遭雷劫劈伐,免了丧命之危。 渡劫之法,更体现修士之潜力。李寻道、苏轻眉、北神武三人。便分别采用天、地、人三法,渡过那大乘雷劫。 李寻道不靠外物,强渡大乘雷劫。更是当世第一位,渡大乘雷劫之人。雷劫当日,天下震动,当真是一大盛事。流宇、昆仑、山海、遥光四座天下的高手,全来行以观礼。真乃一大盛事。 李寻道强渡雷劫后,更是争相献礼,风光无二。苏轻眉则稍稍次之,见识过李寻道渡劫后,自知难做到他这程度,于是提前筹备,动用了法宝、地势、丹药、诸法辅以渡劫。结果有惊无险,天下间又多一尊大乘。 最后便是北神武。他专修体魄,自有其长处。寻常雷劫难伤他分毫。但大乘雷劫殊为特殊,对体修不甚友好。北神医自身潜力,本属合体有余,但大乘不足的情况。若无李寻道帮衬,他一生绝无希望入大乘。苏轻眉不同,她本便有此潜力。只是李寻道助她更近一步。 故北神武采用“人法渡劫”,请苏轻眉、李寻道相助,合力避去部分雷劫。余下部分,则自己拼死硬扛而过。 这是为何,苏轻眉称他潜力已尽。并非苏轻眉自大高傲,轻视北神武。而是所言属实,这般渡劫,已有取巧心思。日后修为再难进步。事实也是如此。此后,李寻道、苏轻眉修为一直精进。但北神武却停滞不前。 李长笑未入大乘。但那雷劫却已提前劈下。并非他多么独特,多么强大。而是当今时世引发的异象。 他从合体初期连走数步,直入合体巅峰,跨度太大,无形间刺激了天地,令天地起了反应。故而有雷劫天降。 算是飞来横祸。却也算天降机缘。 如此劈了一个时辰,天空蓦然一清,乌云散尽,金雨天降。那荒野深处,金色甘霖悄然而至。滋润万物。 (大伙中秋节快乐!今天一更,回家吃饭!) 第913章 弹指而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金雨洗浊世,清霞照雾生。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万物竞春景象。其时本已秋将去,冬将来。蓄起缕缕寒气,只是未曾下雪而已。这场金雨,却将寒气逐散,焕发春日生机。温润而泽,淋沐在身上时,总有股说不出的舒畅。仿佛可洗尽肉体疲惫,心中疲乏。就着这场大雨,朝地上一躺,呼呼便此睡去。亦是天地间一大美事。 金雨淋浴片刻,天地间开始滋生出源生灵气,起初只是冒了“尖尖头儿”,后来愈来愈多,源源不停。那世间万物受灵气滋润,生机更盛,宛似干瘪海绵,疯狂吸吮灵气。 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结了花,长了果,散发阵阵清香,生长出异纹,已与有别于凡物。方才四处逃窜的小鹿,体上长了花斑,眼中多了神韵,头角变得碧翠。身子更为轻灵,浑浑噩噩中,受了份莫大机缘,竟有了仙姿。 再看那恰巧飞过的白鹤。金雨一淋,灵气一滋。羽毛更为艳丽,一声轻鸣,飞天而起。尽显仙鹤之姿。 乍看之下,竟好似一片金雨仙境。一人得道,何止鸡犬升天,便是那一草一木,与他有关的一切事物,均可“升天”而去。 李长笑随手一捻,抓住两缕灵气。那灵气纯净凝炼,任何修士皆可吸收炼化。他唯有修为突破,反哺天地时,才会使天地间迸发灵气,李长笑不住设想。若天底下的修士,人人都突破,处处皆反哺。说不得天地间,又会重新焕发生机,灵气重新散布各处。李长笑从合体初期,直入巅峰,此中跨度甚大,实不亚于从元婴到合体。自然引发的天地反哺甚多。那灵气陆续迸发,初始似小溪般流转。后来变做河流,再后来便是洪水。灵气愈发浓郁,恍惚中,竟好似回到了灵气枯竭前。这海量的灵气,若一直留存此地,不四处逸散。或可够数百人修行,但最多修至结丹,灵气便会稀薄,此后再难进步。 可惜只迸发一个时辰,那势头便戛然而止。受天地影响,灵气滋养。树上长了许多果子,一枚一枚灵果,色彩形状各异。娇艳欲滴,散发淡淡清香。看得人口水直流。李长笑摘下一颗,轻轻一咬,汁水香甜,可延年益寿,可强人体魄。 这遍地灵果,随意摘一枚售卖。只怕便可惹的疯抢。只对李长笑实无用处,有如鸡肋,虽吃起来甚是香甜,但他实不必暴殄天物,不如将此机缘,留给日后误打误撞,来到此地的后人。对凡人而言,此处遍地灵果灵草,可是机缘圣地。 李长笑伸一懒腰,骨骼咔咔作响。许久未活动身子,气血沉降。他做两遍身操,一切便又恢复。他顺着山道而走。沿路所见,皆是最为原始的山地风景。 他全心突破,已不知外界时事。但看附近的风景,猜想此地应该许久无人到来。草木植被,均是原生之姿。并无半点遭人破坏的迹象。 李长笑去了安然村废墟。相比先前,这山村废墟更为腐朽。房屋倒塌,木头风化,乍看之下,甚至寻不到了山村遗迹。李长笑目光锐利,好一番找寻,才依稀在泥土里,发现几片砖瓦。这才知道安然村遗址就在脚下。 只道时间残酷,何止物是人非。到了李长笑这,该说是“人是物非”为准。他循着记忆,找到了“醉心果”苗苗。他上次采收,并未损伤其根茎。但这种奇草,十分珍贵,一旦被采,很快便可能枯死。李长笑也是碰碰运气,不想那醉心树不但还在,且又结不少果子。 李长笑摘下十余枚果子,揣进兜子中。这才朝山林外走去。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一入深度睡眠,时间便宛若不再存在。于他眼中,自己仅是闭上眼睛,做个不长不短的梦。在被老虎吵醒而已。 李长笑走四五里路,始终未见一人。更朝外行,路过一条河流。那河水呈现金黄色,潺潺流动,有股说不上来得别韵。方才金雨天降,滋润万物。不少金雨滴落河中。将河水染为了金色。河中的鱼儿亦受益匪浅,未来不知发生甚么变化。 又行许久。始终未出山林,李长笑微微诧异,他当初挑选突破之地时,记得走得没那么深。想着莫非是自己睡得太久,使得地质变迁,发生了不知名变化? 李长笑耐着性子,再走三个时辰,天色却又黯了,月光照拂,依稀间可见一条驿道。他沿着驿道而走,深夜时分,这才终于行出山林。 不远处,便见一条偏僻村落。因夜色已深,家家户户均已闭户。李长笑便是有心投宿,也不愿扰人清梦。便绕过山村,径朝前走。他大梦刚醒,倒不急再睡。就着月光、山间小道,一人走走看看,倒也乐得安宁。 只走了许久,又见一座客栈。李长笑腹中饥渴,入住客栈后。这才发觉异常。出来迎他的店小二,是一全身瘦骨嶙峋的瘦子,他指甲尖细,一直缓慢生长。那店小二持着一把剪刀,不断“咔嚓”“咔嚓”剪着指甲,一开始全没注意到李长笑。 地上全是被剪落的指甲。在李长笑落座后,发出的声响,这才让他知晓有了来客。顿时迎了上来。咧嘴问李长笑,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他牙口污浊,气味甚臭。李长笑大皱眉头。 第914章 世道剧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店小二骨瘦如柴,颧骨高凸,眼睛细长,腮小唇薄,全一副贼眉鼠眼相貌。这会儿上下打量李长笑,眼中却先露诧异之色。心中真是奇了。想着自己经营这客店,已有十一二年,来来往往客人见过不少。虽未涉足江湖,却已身在江湖,何等样人不曾见过。但这等样貌奇特之人,却是生平第一次见。说不上丑陋与否、俊俏与否,却是足够怪异!今儿倒真切开了眼界。若他有描画本领,恨不得当场画下。好叫他人也瞧瞧。 店小二躬身弯腰,嘿嘿直笑,他嘴细但牙凸,上下牙口并不齐整,既漏且歪,既黑且黄。这一展露笑容,当真瘆人不已。李长笑心中一沉,他不知自己沉睡多久。更不知世道在如何演变,但见这店小二如此样形,显然并非祥兆。他沉眠多时,若说方才走在林间长道,见四周风景秀艳,仍保留几分梦中美意。此刻,便是大梦初醒,赤裸裸面对现世。一时间不知是何感想,修为越是更近一步,所面临的境地,竟越是孤独寂寞,曾经他虽独行大道,但仙家修士尚在,或插擦肩而过,或遥目相望,或并道而行。纵使只有一小段路,但路上尚有人在。后来仙家修士消亡,他观那凡人众生,却也不错,灯火阑珊,安居乐业。再后来,只怕那副场景,却也再难看见了。李长笑神情淡然,理了理思绪,正欲开口叫些吃食。 这时一阵风吹来,大门被一脚踢开,“咚”一声重重拍在墙上。此时天色已暗,正是深夜。寻常人等,早已睡去。这当口入客栈歇息者,绝无寻常人家。店小二深知此节,故无论来客何等怪异,必然恭恭敬敬,绝不怠慢丝毫。他听到踢门动静,本也不喜,低声骂了句:“王八蛋羔子!”但转脸却又满是笑容。那来客跨过门槛。客栈烛光照他身上。这才看清真容。 是一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挺步行入客栈。 那道袍黑白二色,左黑右白,却不对称,是白多而黑少。男子头顶发冠,腰配长剑,乍看下仙风道骨,好不潇洒。然而细细观之,便看到此人右脚跛足,走路时一高一低,一短一长。那面容也不好看,生得方形长脸,左右脸颊全是麻子。 倒比店小二英俊许多。 那店小二本在招待李长笑。但见那道人入店,顿时眼前一亮,从未见过这般神人,只觉好生艳羡。先前踢门的罪过,再不追究。立时迎了上去,说道:“神人!大神人!莅临小店,荣幸!荣幸!”竟磕头跪拜。 店小二朝李长笑道:“你愣着做甚,还不拜拜!这等神人,可不易见得这,错过这一次,日后若是被邪祟缠上,可怨不得他人!”见李长笑不为所动,竟想上手去拉。 只他瘦骨嶙峋,力气甚小,怎拉得动李长笑。李长笑不为所动,静静观察二人。心中是叹了又叹。如今这时世,是又糟糕了些许。 道人见李长笑不愿朝拜,不悦得一甩袖子。选一客桌入坐,道:“哪儿来的怪人!”店小二拉李长笑不动,便也不理会,急忙回道人的话:“不晓得,不晓得。他生得怪,只怕脑子也不大正常。莫搭理他便是。” 道人道:“哼!我饿得慌,快快上来酒菜,吃完我还得赶路!”店小二道:“神人,这儿天色晚啦,路上若遇到大虎,岂不危险?何不住上一会?”道人道:“也并非不可,且看心情罢。兴许我吃得饱了,便不想赶路了。”店小二道:“妙极,妙极,道人且先住下。” 很快,道人桌前便已上足了饭菜。一碟猴头顿,一碟皮人腿,一颗辟邪心。一坛不知用何物酿造的烈酒。一打开塞子,酒味便飘荡而出。客栈里里外外,全是那诱人酒香。 道人道:“不错,不错。”举着猴头,大快朵颐起来。那猴头已炖的烂熟,皮骨脱离。那道人一吸溜,连皮带肉,便全溜进了肚中。李长笑瞧他吃得甚香,却无甚食欲,于是点了两点寻常小菜,茴香豆,猪肘子。再来一坛佳酿美酒。 不消多久,店小二拿了上来。神情却大是诧异,指着李长笑问道:“你这客人,怎吃这些奇怪食物?”李长笑笑道:“是茴香豆奇怪,还是猪肘子奇怪?”店小二道:“都奇怪。” 店小二道:“那茴香豆是小儿吃的。猪肘子也是小儿吃得。一但成年,这些东西,可便万万吃不下了。”李长笑奇道:“还有这等事?我吃得分明好香。” 一顿菜食吃毕。李长笑购了间客房,上了楼去。躺在床榻上,不住深思方才的见闻。这家客栈甚怪,他不知如今是都是如此,还是只有这客栈如此。 正沉吟间。那道人也吃饱喝足,上了楼来歇息。客房便在李长笑对面。那道人是个跛子,走起路来却不慢。但上楼梯需人搀扶。店小二毕恭毕敬,服侍得甚是周到。 送上了房后,还一阵奉承寒暄。那道人颇为受用,神色间得意难掩。过半个时辰,店小二也熄了灯火,回房入睡。万物俱静。李长笑躺在床上,拟定计划。最近先是不急,先了解如今时世状况,再想接下对策。 他隐隐觉得。长生病或已流传出去,长生病为源,延伸出无数的下游病症… 第915章 仙家施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朝窗外望去。见一轮残月悬自高空,月光稀薄,夜色浓郁。相比入睡突破前,夜似乎更黑了。 夜里清风轻轻吹拂。此处地处偏僻,乃是山野间的小道。自西向南,周遭被群山包裹。轻风一吹,却不闻草木芳香。反是淡淡臭气,经久不散,萦绕鼻尖。不叫人忽闻恶臭,如欲呕吐。却叫人心生厌烦,恼怒凭空生。 李长笑沉入梦境空间。此时的梦境空间,已宛若一座小世界一般。中间的梦境神树枝繁叶茂,生长出无数淡蓝色的叶子。风一吹来,树叶哗哗响动。散发出淡淡梦境雾气。 因为灵气太过浓郁,梦境空间中,有高山、流水诸多景致显化。李长笑走得不远,便见一片大湖泊。湖中水流清澈,全系灵气所化,已滋生“灵气小鱼”。 相比于外界污浊脏臭,这片梦境空间,当真是一片净土。李长笑放眼望去,梦境空间中有群山万壑,有河水东流。但并无日月,光亮全倚靠梦境神树。 驱雷剑、他因之剑、此梦之线…重重神奇法宝,已堆得如同小山般。件件蕴养得无瑕完美,尤胜往昔。李长笑已是合体巅峰,本身就大道玄妙。再辅以镇运气、法器辅助。说不得可跨境界,与大乘境一战。 但大乘仅不过五人。一人死,一人老,一人疯,一人藏,还有一人不知去向。可说举世…李长笑已经无敌。他却不觉欢喜,反而淡淡忧愁。 李长笑在梦境空间中,把玩自身术法,闲着无事,他就喜欢如此。如果过了半刻钟头,许是腻烦了自娱自乐,这才想起正事。他走到“藏宝区”。此处是他从天下各处,多网罗来的无数奇异宝物。 有花有草,有珍稀的神物材料,亦有无甚作用的饰品。他一番挑选,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打开一嗅,一股淡淡清香传出。此物名为“春华香”,是洪身门掌门的私藏之物。 那洪身门是修仙时代的锻体宗门,勉强可入一流之列。这春华香自也并非俗货。说来获取此物,大不轻易。李长笑入那洪身门遗址,又寻到专门埋葬历代掌门的“洪山”,爬到半山腰处,见一座朱红大门。重量不可估算,只知这大门如若掉落。可将地势砸散,方圆千百里内,均被砸成无底深渊。 李长笑却轻轻一推,便打开了条缝隙。在里面一番搜寻。满足了些许好奇心,顺便顺走了些许稀奇遗物。再在洪身门第十三代掌门的棺椁前,刻上“求变……年,李长笑到此一游。”。 若那掌门有灵,决计与李长笑拼命不可。灵堂圣地,怎容他人这般胡闹。不过纵使李长笑不胡闹,两人见面,也定有场大战。两人本便有些旧仇。只是那第十三代掌门,死得早,并未活到灵气枯竭。 这“春华香”便是洪身门,在灵堂前燃烧的异香。相传可燃千年。此香不熄,洪身门永存。李长笑当时便想着,洪身门已经落败,这香留着无用,不如跟了自己。于是便拿走了。后来丢尽梦境空间,便将此物忘了。 直到今时今刻,入住客栈,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恶臭。这才想起此物,欲用此物之香,将恶臭中和。李长笑放在床头,指头搓出火苗,点燃春华香。那香味渐渐扩散,盖过空气中恶臭。这才安然入睡。 翌日清晨。李长笑被屋外嘈杂吵醒。听到昨晚那道人,似有甚不满意之处,大吵大闹。李长笑开门一看,便见那道人正对那店小二拳打脚踢,动作十足凌厉,招招力道不小。 这一听。才知缘由。原来是这道人,本正有一急事,需要赶往七里外的城镇。昨夜路过这一客栈,本只想打个尖儿,填饱肚子边走。但吃饱喝足,怠意一升,便全将那正事忘了。在客栈中饱饱睡上一场美觉。 这日早上,醒转过来,这才想起正事。顿时恼怒不已,他自不会怪罪自己。于是冲出门去,揪着那店小二便打了一顿。 那拳拳到肉,不消多久,便已血肉模糊。声音嘈杂,渐渐引来了客栈租客。众人围了起来,拍手叫好,哈哈大笑。那道人听到阵阵呼喝,嘿嘿笑了起来。一脚踢开店小二,拉开距离后,挽起袖子,衣角。大有欲当场将这店小二打死的势头。 那店小二也是委屈。但见此人身穿道袍,是一仙人。却也不敢反抗,否则下场更为凄惨。李长笑忽指着一人道:“嘿,你打错啦,昨夜的店小二是他。” 这客栈有两位店小二,一人值夜,一人值日。两人交替。那道人恼急之下,只抡起小二便打,哪里管那么多。 道人道:“王八蛋羔子,你再多嘴,我连你也打!”哪理会李长笑说什么,一拳一拳,使劲朝那店小二砸去。在场众人,也无关那对错,瞧见道人打人,一个个便也欢喜了,拍手叫好,哄闹起哄。有的甚至偷偷踢上两腿。 这番吵闹,持续半个时辰。那道人见天色已清明,不愿再耽搁时间。便从怀中取出一枚黑糖,钉在地上,说道:“你!最好我这仙丹舔干舔净喽,否则…嘿嘿!自个琢磨琢磨。”说罢,大手一摆,大摇大摆离去。 那店小二吓得魂不附体,舔舐黑糖。方才围观的众人,见到那枚黑糖后,全面露骇色,纷纷逃离。 第916章 吃不了兜着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那黑糖约莫食指指节大小,粘在地上。店小二想要舔食,必然俯下身子,双膝跪地,头贴地面。十分狼狈。那黑糖凝而不化,店小二舔了许久,竟不见效果。 二楼的租客,都觉得晦气,早早都散了。只李长笑静静看着。他见那黑糖,如血迹干固般的漆黑。除腥臭难闻,难以舔化外,似也无甚特异之处。不知众人为何这般害怕。 又想起,方才围观众人中,外观正常者,似寥寥无几。昨夜那店小二,瘦骨嶙峋,面色苍白,指甲细长。且总在疯长。应是那疯长的指甲,夺去了他好多生机。这才骨瘦如柴。 而白天这位店小二,则是身材矮小,头顶光秃,乍看正常,体态虽丑,却不算全不正常。但细一观察,便知他诺诺唯唯,对他人命令,必将言听计从。被打时,虽是在哭,却又似在笑。他右臂有几处淤青,但左手此刻,却用指甲扎入淤青处,弄得鲜血淋漓。 李长笑问道:“你不舔这黑糖,便会怎么样?”店小二抬头道:“心里便不痛快。” …… 李长笑实窥不透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好似他与这世人的行事逻辑,大为相悖。许多他认为不大紧要之事。那世人却非做不可。他认为大大紧要之事,世人却全不打紧。 但有一点,他倒已看出端倪。这世人对仙人,道人,好似十分崇拜。那跛脚老道,全无多少本领。方才打人手法,可看出此人手上无力,半点武艺不会。那黑糖全只是哄人玩意。 却无人质疑。李长笑付了房钱,行出客栈。朝最近大城走去,心中想着,大城中该有正常人。他且寻一正常人,问问如今已是何时世。 行不远。 竟又撞见那跛足老道。那老道正在一巨石上歇息。道袍被他扯开,露出胸膛,后仰着趴在巨石上。因为跛脚,走得不慢,却也不快,走不久便已累了。李长笑虽出行晚,但健步如飞,身姿轻巧。自然很快赶上。 那老道听到脚步声,顿时骂道:“王了爸的羔了子的!你跟踪我!”随手拿起石子,便朝李长笑投去。只力道甚虚,在身前三丈,便掉落地上。 李长笑告诉老道,自己恰巧路过而已。那老道早看李长笑不顺眼。昨夜他进入客栈,那店小二对他恭恭敬敬。这模样怪异的人,却不咸不淡,竟敢将自己无视。这当口,怒气上心,也不管太多。指着李长笑破口大骂,边是怒骂,边将鞋子穿好,捏着拳头便是打来。 只他出拳甚慢,也无甚气力。怎能打痛李长笑。打上百余拳,怕也不如蚊子叮咬,来得痛快。但李长笑见他双手污浊,心生嫌弃,轻轻侧身避让,躲了过去。 那老道“呦呵”两声,似被这一躲,激起了心中凶性。力使左右挽起袖子,要如同教训店小二一般,痛扁李长笑一顿。口中说道:“你不能躲!”旋即冲杀过来。 李长笑又轻轻侧身,却又躲过。这一下,可将那老道气得够呛了:“都说了,你不许躲,听不到么!”气得面红耳赤,又是打来。 连挥四五拳,却连李长笑衣角都未曾摸到。反而自己用力过猛,丢了重心,重重摔了一跤。牙齿磕到石头,“咔嚓”一声断裂。血流如注,满嘴鲜血。那老道年岁不小,却因此哇哇大哭了起来。 当真好生凄惨。李长笑眉头一皱,实不愿理会,绕过老道便即离去。刚行几步,那老道又爬了起来,说道:“你!你!不许走!”他门牙破碎,说话漏风。但动作却不慢,将身一横,拦在了李长笑前方。 那老道嘿嘿一笑,也不去擦拭口中鲜血。探手入怀中一阵摸索。口中说着什么,好个怪贼,瞧我使出这招,还治不了你。嘿嘿,待会有得你后悔。惹了道爷我,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久,摸出一颗食指指节大小的黑糖,方形。那老道左右一望,来到一驿道正中间。将黑方糖粘在地上。得意洋洋道:“小子,惹了不该惹的人,吃不了兜着走!小施惩戒,还不快快受下!” 那道人又道:“不将这宝贝舔完,你不许离去,更不许跟来!”说罢,一甩袖子,仰首离去。便如同大胜而归的雄鸡。与教训那店小二一出无二。 但走几步,隐约听到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那长相甚怪的白衣人,却没舔黑糖,依旧跟了过来。老道不敢置信道:“你!你!你怎不舔黑糖?”李长笑问道:“我必须舔么?”老道说道:“废话!废话!快快回去,不舔完黑糖,便不许走!”说罢,老道一甩袖子,又快步而行。他右脚跛足,走得快时,便一上一下,一跛一跛,看起来甚是滑稽。 李长笑没去理会。他实也懒得与老道打交道。只两人正好顺路,他也要入城去。那老道听到身后脚步声再度响起,吓得一个激灵。回首一望,见那怪人竟还没“吃不了兜着走”。额头间冷汗顿冒出。 忽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第917章 刘麻子,入了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原来那老道,不知从何处听来一句古话“吃不了兜着走”。便理解为:惹了不该惹的人,便要吃不消东西。继而稀里糊涂,研发了这一“道法”。 熬制一种极难融化的黑糖。每次心中不悦,便将黑糖粘在某处。叫那人舔食干净为止。偏偏他每次施展“道法”,皆起妙用。久而久之,便得意洋洋。行走天下,广施妙法。 不料今时今日,竟被一怪人破了。换而言之,岂不是自己惹他不起?所以吓得跪地求饶,朝李长笑一路虔诚跪拜。惶恐不已,惊怕李长笑也取出黑糖,叫自己“吃不了兜着走”。那黑糖以古法熬制,非舔一天一夜不可。常将舌头舔得流血,着实是一酷刑。 不料李长笑并未理会,擦身而过。那老道又想起曾经听过的故事话本。什么山中神仙,均是这般怪异模样。自己只是假仙,装模作样,到处骗吃骗喝。有些本领,但是不多。说不得可抱紧此人大腿。 便态度大改,一下子跑到李长笑面前,跪地痛哭,大声哀嚎,大诉苦水。他告诉李长笑,他儿时发了场大烧,仙人降下机缘,导致生了仙人相貌。梦中仙人告诉他,他打小便有仙缘,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真正仙人,求李长笑收他为徒。 李长笑便奇了,想着自己刚刚苏醒,这底细便被人全瞧了个干净?又看这老道,看似疯癫,不大正常,却又好似颇为机灵?他沉睡已久,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正缺人了解外界情形。不免担忧…或许这老道,已是最正常的人了? 那老道百般哭求,说破了嘴皮子。李长笑掀他烦了,便问他姓名,出生,来历。若说得上来,便暂时答允他跟随。 那老道自保底细,原是牛家村刘麻子,年少时身体健壮,无甚异处,因而处处遭人瞧不起。年幼时,牛家村路过一跛脚仙人,村里人大为敬仰,刘麻子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做仙人徒儿。想得久了,神思重了,便发了高烧。 高烧中,他灵机一动,自个砸瘸了腿,从此对外宣称,已是跛脚仙人之徒。牛家村对他无不敬仰,全信以为真。刘麻子尝到甜头,便披了件道袍,四处游走,反倒渐渐闯出了些名气。 刘麻子道:“嘿嘿,大仙,小的日后便跟着您啦!”爬起身来,躬身弯腰,随在李长笑身后。李长笑素来随性,纵使刘麻子行为怪异,被他跟着,却也不觉得如何。便无所谓同不同意。径直朝城中走去。 途中,李长笑便问刘麻子,他好似对仙人十足崇敬?历来凡人,无不崇敬仙人。这本无甚好问的。但从前的崇敬,多是向往、羡慕。如今的崇敬,却像似狂热,痴狂。二者相差甚大。且此“仙人”已非彼“仙人”。自当顺势问个清楚。 刘麻子告诉李长笑,这是自然。整片天下,无一人不崇敬仙人。李长笑顺着话题,几番探其口风。渐渐知道,刘麻子口中的仙人,并非长生逍遥,腾云驾雾的仙人。而是先天仙样,能力特殊之仙人。 所谓仙样,便形容不出了。只可意会,刘麻子等人一见仙人,立时一眼便可认出,宛心生感应一般。 李长笑问道:“你这跛脚,便是仙样?”刘麻子道:“非也,非也,是也,是也。算也不算,不算也算。”扯一通自己也不解其意的玄乎话。他出生平凡,哪来甚么仙样。只是偏偏有人相信罢了。 李长笑又问刘麻子,此去何处,是什么目的。刘麻子想着,再在李长笑身上弄几手仙法,自然万分恭敬,知无不言。他便说此去,实有任务在身。那“啪啦城”中,有一员外大户,家里生了妖邪,四处请人驱除妖邪。刘麻子在周遭小有名气,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此去,是为去除妖邪。 本连夜赶路,昨夜便可抵达。偏偏入那客栈,打了个尖儿,喝了些小酒,便又再进一步,在店里呼呼大睡了起来。导致耽搁了些时辰。但时间还算充裕。 两人正交谈间,已来到了城门口。城门低矮,似用黄泥、碎石搭建而起。城门口也不甚坚固。刘麻子沾沾自喜道:“大仙,您瞧见没,这便是十里八乡第一大城,号称啪啦城。您瞧瞧,这城门快有三个我这般高,嘿嘿,一般人可爬不过去。” 李长笑望着城门,想起他沉眠前,曾到过此城。原先不叫啪啦城,而叫“聚丰城”。此城地处本便偏僻,规模不算多大。但城门高三丈,乃糯米、赤泥、坚石而铸,隶属凌天,城门匾额上“聚丰城”三字,笔画干练,气势澎湃。纵使是座小城,也不失了风范。 如今再看,这“啪啦城”墙体黄灰,手轻轻一刮,便有黄泥滑落。别说坚固,李长笑只需轻轻用力,这墙壁便非得坍塌不可。 李长笑问道:“这啪啦城…是自古便叫此名吗?”刘麻子道:“自然,自然。不然还能叫何名?大仙,您快快进去罢。” 李长笑行入城门。城门处也无官兵把守,城门全只是摆设。但入了城内,所见街景倒好许多。行人甚多,屋舍总还像样。多是黄泥、碎石而铸,无甚美观,但住人尚可。 城中居民,有六成生得异容,四成乍看无异。但细看之下,亦有细微差别。 第918章 猴儿头,黄老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倒是城中小儿,许些与正常人无异。李长笑见一群小儿,在街道旁玩得甚欢。李长笑见那孩童稚嫩,声音清朗,霎是可爱。在如此世道,见这一群孩子,当真比什么仙山仙湖,更令人心悦。便想走去一会。 刘麻子忽急走过来,手中拿着扫帚,用力一扫,打在几个孩童身上。随后用力踢踩,将孩童尽皆赶跑。随后讨好笑道:“这些小孩,还未开化,也不知谁家孩子,放街上挨眼,当真可恶!大仙您等着,我这便代你教训!” 说罢,气势冲冲追上那些孩童。寻到其家人,又施“道法”,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取出黑糖沾在大街道上。那几家孩童父母,不敢得罪仙人,从未辩驳一句,反而满声拜谢,如获赏赐般,跪地舔舐黑糖。 李长笑本想阻止,却又一顿。这次复苏,不知是他修为高了,心性更为冷漠。还是融不进这世道了。见那刘麻子做假逞凶,却全没有阻止本意。 且他看出,即便阻止,那人怕也不大领情。因为“道理”不同。在李长笑看来,是欺凌弱小。可在当时人看来,却未必如此。刘麻子赶回李长笑身旁,说道:“嘿嘿,大仙可还满意?” 两人沿街道慢行。李长笑问道:“你所说未‘开化’,却又是何意?”刘麻子道:“大仙考我,妙极,妙极!如此一来,便是要收我为徒了么!”李长笑懒得辩驳。刘麻子道:“那四五岁,七八岁的蒙童,并未开化前,样貌甚奇,大不懂事。这便是未开化。但到了十三四岁,便好了。一般都自然而然开了化,懂了事。但有些郁闷蠢人,要到十七八岁,才得以开化。” 李长笑道:“可有一生不曾开化之人?”刘麻子道:“也有!也有!怎生说呢,这等人…被称为皮人。这皮人啊…怎生说呢。大为诡异,哎呀,说不清,不说啦,不说啦。” 李长笑说道:“可是那皮人,肉质鲜美,可做吃食。但皮人生下的子嗣,却又可能开化。甚至天生便有仙样。故而地位甚是特殊。”刘麻子道:“对!对!还有一点,有些狡诈的愚钝皮人,竟假装开化!可恨,可恨!” 李长笑意味深长看了刘麻子一眼,说道:“假装开化…也会变得真正开化。”刘麻子若有所思,忽觉头疼,朝天骂了几声粗口。 言辞之粗鄙,简直叫人羞于入耳。但宣泄一番,又恢复平常。朝李长笑嘿嘿笑着。李长笑自醒来,便暗窥此间世道。渐渐猜到,这刘麻子从前,怕也是一个未开化的“皮人”。只他甚聪明,假装开化,砸瘸了腿,谎称仙人之徒。可怎料…假装不久,不知不觉中便已真正“开化”。 洞若观火,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只怕天底下多是如此。李长笑实已猜到,自己入睡这些年间,外界只怕并不平静。甚至比那“万仙葬海”“洪荒颠覆”更为“热闹”。长生病已流传天下。或说长生病为源头,下流的延伸病症,已流散扶摇各处,无一幸免。 便如灵气枯竭一般。全天下,不受此病影响之人,独独李长笑而已。他尚可修行,大道未断,加之修为高深,使得他病抗本便极高。再者本便万毒不侵,一但入睡,任何体内外邪,必无落脚之处。 如此种种,使得他有是独行一人。行入城时,刚到正午。街道上人影错落,却不似从前热闹欢腾。多为麻木。李长笑路过一家酒馆。上楼讨些吃食。 刘麻子大手一挥,点了猴头、猪头两道盛菜,主动宴请李长笑。刘麻子告诉李长笑,一但开化,从前那些吃食,甚么水果素菜,便再吃不下啦。只愿吃些可增加灵性的食物。例如那猴头。 说罢,他拿起一颗猴头。那猴头经过烧灼,毛发早被剔净,皮肉紧缩,只有巴掌大小。他告诉李长笑,这猴头,他是越吃越喜爱,越吃越嘴馋。尤其那猴脑,吃完后,真如登仙境,其乐无穷。 他手指用力,扣入猴头头顶,再朝两侧用力一掰。一散发热气,白花花的猴脑出现。那刘麻子虽敬仰李长笑,但在这等美食面前。却也不愿相让,伸嘴一滋溜,快快吃了个干净。舔唇回味此中滋味。 之后,再撕脸上的皮肉,大快朵颐,吃得油香滑亮。只李长笑并无甚食欲。便自个喝着酒。正待这时。一身穿淡黄道袍,手持青红铁杵的道人,一脚踢开大门,趾高气扬行来。 这道人一出现,堂中众人无人不惊,无人不叹,无人不慌。但见那道人,黄步麻衣,身高八尺,仰首挺胸。有两条小鬓胡,眉宇狭窄,头脸细长。但他脖颈处,有一颗暗红色大瘤子。那瘤子巴掌大小,似有五官轮廓。 这厢朝大门一站。在众人眼中,真可是威武不凡,仙人临凡!十足正派仙人样。刘麻子慌了神,店小二软了腿,堂中客人直了眼。 紧随其后,便是各种恭维声响起:“仙人莅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哎呦,这家小小店铺,怎能容下这尊大佛。真可是撞了大运!”“这等仙姿,我只听过,从未见过。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世上竟真有这等样人。” 那黄袍道人大手一挥,道:“店小二,来七七四十九个猴头!本道要大吃一顿,他奶奶的,饿死你爹我了。” 第919章 师叔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黄袍老道朝此一坐,顿引众人哗然。老道两条鼠尾胡须甚为猥琐。加之长脸宽鼻,样貌不算丑陋,却绝不好看。只这样一般人,却叫众人奉若神明。大称他生得仙家模样,定是一得道高人。 坡脚道人刘麻子,看清来者何人,顿时颤抖不止。不管不顾钻入了座底,自言自语,祈祷着“看不见”三字。不消多久,店小二上了猴头。这猴头只巴掌大小,四十九个,成堆成堆垒起,却也不少。 堆在小桌上,便如头骨山一般。黄袍老道饥肠辘辘,一手抓起一枚猴头。手指一挑,滋溜一声,两颗眼珠子滚落掌心。他用力一吸,又滋溜一声吃进肚里。紧接着对着眼窟窿,提起一吸溜。 一颗猴头便已吃尽。黄袍老道吃得甚快。饭铺众人,无不瞩目于他。看着他一颗、两颗、三颗…一连吃到二十七颗,方有满足之意。吃到三十四颗,这才朝后一扬,抚着肚子,似畅快极了。 他脖颈处,有一颗赤红瘤子。随他吃食,那瘤子似大了几分。黄袍老道吃饱了,自不久留,当即转身欲走。忽留意到某人,轻“咦”一声,旋即大笑走去,一脚踢在食桌上。一把拎起藏在下面的刘麻子,道:“好你个麻子,看了我,敢不行礼!你师傅没教过你么!” 原来,这黄袍老道,与刘麻子谎称的师父,乃是师兄弟关系。只刘麻子并非真正拜师,哪敢过去招呼。这当口,被人拎了出来,也不好隐藏:“师叔,你好!你好!恕未远迎,恕未远迎!” “恕未远迎”四字,本该是地主迎接外来客人的谦词。刘麻子又非地主,用做这词,实大大不合情景。但那黄袍道人却不曾觉察,放下刘麻子,拱手道:“客气,客气。” 黄袍老道是刘麻子师叔。已是长辈之身,在饭铺等公共场地相遇。“客气”二字,实也大大不妥。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却又半斤八两。旁人听不出差异,李长笑却觉既滑稽又可悲。 刘麻子道:“师叔,你不打我么?”黄袍老道道:“哈哈,不打了。我吃饱了,瞧你也没那么来气。就饶你一次!”刘麻子道:“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地磕头。黄袍老道也跪地回道:“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麻子道:“师叔,你是大大好人,我介绍一奇人与你相识。”黄袍老道道:“哦?在哪呢?”刘麻子拉着李长笑行来,说道:“在这,在这!”黄袍老道见李长笑衣着怪异。样貌别扭,全无仙样,顿看轻三分,说道:“大胆!刘麻子,你敢看清我?” 刘麻子一愣,旋即恐慌道:“请大人明鉴,请大人明鉴!”黄袍老道道:“哼!”甩手便离去。喜怒无常,言行更是无常。刘麻子指着李长笑,方才尚且十足敬畏。这当口却怎瞧怎生气。原本他若借此良机,搭上黄袍老道关系。自可变假为真,真学些东西。但全被李长笑搅混了。 刘麻子怒道:“全是你这不孝子孙!”又从口袋中,摸出一枚漆黑方糖,嘿嘿冷笑着粘在地上,道:“不舔干净,你许离开!敢惹大爷我,准令你吃不了,兜着走!”甩袖离去。 李长笑轻轻一叹,并未理会。从正面离去。那刘麻子一个激灵,忽然折返,这才想起,此人“吃不了也可以不兜着走”或是个实打实的仙人。又一脸赔笑得走来。方才反目的事情,便自然而然歇过。好似全没发生一般。 李长笑自懒得追究问罪。没甚意义,他本便不生气。即便生气,如此做法,也解不了气。便顺其自然,刘麻子死皮赖脸要跟随身侧。他便也由着。 走三五里路。李长笑观了个大半,顿知城中正常人寥寥无几。刘麻子这等人,实已算“凤毛麟角”。加之…他只是跛足,相比头生瘤子,瘦骨嶙峋,等其它人,外观上实好上许多。 李长笑问道:“那黄袍老道姓甚名谁?”刘麻子道:“他叫‘神风子’。”李长笑问:“你师傅呢?”刘麻子道:“他叫‘神羽子’。”李长笑问:“你一生未出过此地?可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刘麻子道:“嘿嘿,不怕大仙话笑,我刘麻子志若燕雀,岂能被这囹圄之地所困。迟早要出去闯一闯。只是暂时没那本领。只去过周边的十城九乡地。但你要想了解甚么,尽管问便是。每年一次的大戏,我从未缺席。”李长笑问:“大戏?”刘麻子道:“大伙都爱看戏。有些皮人戏班,到处演戏。次次坐无虚席。你没看过?白活啦,白活啦!” 李长笑再不说话。他初醒时分,想着自己如今实力,寻到李寻道,或能有一二作为。不至于只能落荒而逃。但细细一想,却又觉无奈。他若寻到李寻道,是与他奋力拼杀,还是什么?李寻道这等修为,想跑自己还能阻止么?又见如今世道,皆被污染。顿时心生迷茫。 且李寻道或已不在万仙峰。但李长笑知道,如若李寻道未死。两人终究还有一面要见。尽管李长笑已不知道,再度见面,要问他什么。但这直觉驱使的行径,也无需太多理由。 但更有一直觉告诉李长笑…这天地发生剧变。李寻道早不在万仙峰。他的去向,无人所知,如何寻他,却又是大大麻烦。 第920章 追溯源头,寻李寻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刘麻子千里迢迢,赶赴啪啦城,是为了为城中大员驱邪。李长笑闲着无事,又未了解时世。便也跟来了。 那大员的府邸,漆门黑匾,乍看如一座棺椁。但规格却自不低,甚至比那城门,更有几分澎湃气势。府中已聚了不少奇门怪士。 刘麻子行入府邸,只有一小童接待。说是小童,年岁儿实已三十有余,面容间全无小儿稚嫩水润。倒似一年迈老者。声音却又如同小儿。 因天色已晚,那大员还邀请了诸多能人奇士,只相距较远,还在来时路上。故安排了一座厢房,供刘麻子、李长笑两人入住。 刘麻子道:“那小童,瞧得忒可人,何时我也搞个玩玩。”其时正是诡世,这等侏儒矮小又带有童音之人,颇受权势人家欢迎。只朝大门一站,那路过的人瞧见“童子”守门。便觉这家的主人,该是一仙风道骨的人物。 李长笑不做评价,观察府邸装潢。材质实是不差,衣柜、床榻、桌椅颇为牢固。只风格殊为诡异。其上雕刻的花纹,并非花、鸟、鱼、龟长寿纹路。而是些“仙人献桃”“猴子喝酒”“坡子舞剑”…等不知所谓,不知有甚么深意的纹路。 刘麻子脱了靴子。一股臭气飘来。他也不洗脚,朝船上一躺,自个便呼呼大睡。正常而言,刘麻子既将李长笑奉若神明。理该处处关照他的感受。这屋子只一座床铺,轮不到刘麻子来睡。但他还是嘿嘿一笑,先下手为强。占了床位后,便假意打起呼噜。好似已经睡着。 实则眼角眯开条缝,暗暗观察李长笑。李长笑绕屋子走了一圈。见那房梁甚是不错,便跳上房梁,准备安睡。 刘麻子见李长笑一蹦丈许高,顿时奇了,心中忙道:“神仙啊,神仙啊,我运气忒好!”但都这般来,竟还不打算让出床位,用来讨好李长笑。 李长笑正欲入睡。忽见得房梁上,有一道目光,暗中窥窃自己。他打个哈欠,懒洋洋望将过去。另一根房梁上,正趴卧着一个人。 那人头发甚长,发质粗糙,面容似男又似女。因久不见阳光,皮肤白皙。但再望下瞧,便见此人并无四肢。手、脚全不知去了何处。躯体似一无鳞片的蛇身。 李长笑见多识广,神通广大,修为高深,自不会因此惊慌。倒是那怪雾,与李长笑对视半秒,便自个惊慌失措,跌落下来。 咔嚓一声,正巧摔在了床铺上,压住了刘麻子。刘麻子“哎呦”一声,实打实痛极了,只觉一又沉又重的东西,从高处落下。把自己五脏六腑都压出来了。 他一阵生气,用力一推。那怪物落在地上,重重“咚”了一声。也是疼痛不已,开口骂道:“你这王八蛋羔子,有没有教养!”刘麻子看去,见此人无手无脚,只一张脸孔,并不害怕,反而趾高气昂骂道:“好啊,吵醒了小爷清梦,看我不将你打死!”撸起袖子,一拳一拳打在那东西脸上。 那东西连连求饶:“哎呦,哎呦,别打啦,再打脸打花啦!”“求您啦,求您啦,我又没惹您,您便小人不记大人过,放过我吧…”“我这一把年岁,还被你这样打,你有没有点良心。” 李长笑将刘麻子拉开。刘麻子意犹未尽,又踹两脚。李长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你不怕他?”刘麻子道:“就一窥梁男,有甚么可怕的。”李长笑问道:“窥梁男?” 刘麻子道:“就是住在房梁上,天生无手无脚,帮主人家监视客人的小人。”那窥梁男道:“是也,是也,我专干这等活计,主人家叫我看看,这屋子来了几人,生得甚么样貌。可是睡了没睡。” 刘麻子道:“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等窥梁男,最为好色,最为好偷。嘿嘿,你被我瞧见,不交点血来,我便放你不得!”窥梁男道:“你…好罢,我口袋有块金饼,你俩拿去便是!”刘麻子一番摸索,掏出一块薄薄金饼。嘿嘿直笑,全不理会那窥梁男了。 窥梁男偷偷瞥了李长笑一眼,重新爬上房梁,上了屋檐,快快离去。刘麻子将金饼揣入怀中。丝毫无平分打算。他想:“若非我将那窥梁男暴打一顿,他怎会害怕,又怎会给我金饼。这东西是我能力所得。与你可无半点干系。”受得心安理得,窃喜不已。 经此插曲,无伤大雅。刘麻子又入床睡去。李长笑则跳上房梁。随手取些杂物卜算,他一算如今年月,二算李寻道去向。这不算还好,一算当真一惊。自己这次突破,竟已渡过两百余年,这可太久太久。他自己都未能料到。 李寻道修为甚高,李长笑本不好卜算他具体去向。但李长笑另辟蹊径,只算“李寻道在万仙峰否”,所得结果模棱两可,但细细解析后,得知八成是不在的。 李长笑想着,曾经他总以“求变”当做年号,求变七百余年之多。但如今…再以“求变”作为年号,便大大名不副实了。如今这天下,何来求变。求变之士,均已死干死尽。 思前想后,李长笑自拟了年号,便叫“平安”好了。也无甚特殊意味,就是觉得吉祥,觉得安心。如此这般。李长笑苏醒的这一年,自然便是“平安一年”。 这这世道,还只求快快恢复正常为好。李长笑忽想:“病症肆虐、李寻道失去踪迹、这几百年间发生何事,我全不知。当今天下,虽怪病病人甚多,但都是长生病衍生病症。我只需寻一病人,一步步追溯源头。自然便能寻到李寻道。” 第921章 道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房门被童子敲响。刘麻子翻转起身,拉开房门。见一童子,端来来两碗热粥。 刘麻子大失所望,这热粥平平无奇,叫他好没食欲。李长笑确觉不错。许久没见到这般平常的食物了。两人在屋中喝完粥,便在童子牵引下,来到府邸深院处,商讨除魔事宜。 深院处,有一片大空地。芳草青青,花团点缀。只那花多是深黑色、褐色、深黄色之流。不显鲜艳,反显诡异阴森。 如今世道,似不喜那鲜艳、娇嫩颜色。审美已经偏差。李长笑暗道可惜,想着世人审美,与自己相差甚大。便说明日后,自己再难看到自己喜欢的建筑风格,人文风情。 但深入一想,又是淡然。这世道再乱,再怪异又能如何?并非本来如此,只是中途病了罢了。 只需治好便可。李长笑想着,这病若无人来医,自己亲自操刀便是。他抱有这般心态,看那世间万物,便少了几分痛心惋惜。多了几分莫不在意的淡然。 他旁观着,亲历着,却又抽离着。深院处已有七八人。皆是应邀而来的能人奇士。刘麻子的师叔黄衣道人神风子,也在其中,昂首挺胸,颇为不凡。 他见到刘麻子,淡淡瞥开目光。全当不认识。李长笑只道现今世界,实无交情可言。有时相见,互相寒暄。有时相见,面对面也不打招呼。言行举止,全看当时的心情如何。 除神风子外。还有七人,样貌各异,但全是道人模样打扮。李长笑目光扫过,实看出这些许人,实非浪得虚名。即便“道理歪曲”,却有真技艺傍身。刘麻子却真不够看,大不够格。 不多时。府邸主人走来。是一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他大腹便便,头上无发,眼大鼻大嘴大。大体却还算正常。他名“郝得财”,是十里八乡大财主。 郝得财笑道:“好极,好极,各方高人齐聚一堂。实在叫郝某蓬荜生辉。”李长笑摇头一叹,实已懒得纠正他等措辞。便将错就错的听着。 郝得财又道:“实不相瞒!我府邸闹鬼啦,还请几位帮我除鬼!”黄袍道人神风子道:“什么鬼怪?我等洗耳恭听。” 郝得财便即道来。原来郝府家大业大,郝得财娶了三位夫人。半个月前,他一位夫人回娘家,一直未曾归来。 他认为那夫人与人私奔,怒气之下,生生打死了四位家丁,那四位家丁与此事,实无半点缘由。但他那管太多,只想打死些人,好泄胸腔愤恨。这一打,便出事了。那四位家丁死而不僵。每到月圆之夜,便出来作怪。还有他那回家探亲的夫人。也化做僵尸,回来讨命。 再有两日,便又是月圆之夜,郝得财这才请来人手相助。听完缘由,神风子大骂一嘴:“没兴趣,没兴趣。也忒无趣。”但骂归骂,却并无离去打算,只是习惯性言语。 郝得财道:“几位好弟兄,此局怎解,可有良策?”神风子道:“简单,简单。我叫我虫儿吃了他。” 一人驳道:“嘿嘿,我道你堂堂神风子。合手老人的三徒儿有甚么本领。原只是一驱虫的烂货!”说话之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左右额角处生了两个大包。 他名宇凶吉。也是一颇有名气的“仙道人”。如今这世上,“万般皆下品,唯有道人高”。有人开化后,生得仙容,被仙人瞧见,收为徒儿。自便可习得一身本领。 神风子道:“你说甚么?想干仗么!”宇凶吉道:“嘿嘿,早盼与你打一场。你还记不记得,前一阵子,你抢了我那金翅玲儿!”神风子道:“哦,原是你这废物。” 宇凶吉道:“抢我宝物。我可不惯着你。你用本命术法来,我们分了生死再说。”神风子道:“好,好!” 不等众人反应,两人便即祭出“术法”。神风子身穿黄袍,袍下有一口袋。袋子里有一黑盒子。 他取出盒子,口念法诀,脚踩罡步,十分忙碌。李长笑看到此处,立即奇了。低阶修士斗法,为增求术法威力。或是使出难度较大的术法,便会口念法诀,手捏法印,脚踩罡步,口、手、脚三者相通,身、神、灵三者相融。 此刻神风子一番动作。并非全是胡来。颇有曾经斗法之神似。且…李长笑竟隐约看出了根脚由来。 曾经凌天境内,有一宗门,名为“沧羽宗”。只是小门小派,但比盘龙宗稍强。李长笑曾在盘龙宗时,几次外出任务,便与沧羽宗之人打过交道。 后来,李长笑修为高了,又路过盘龙宗时。与几名沧羽宗弟子斗过法。以一敌三,最后缠斗一个时辰,见僵持不下,率先使计脱身。 故李长笑对沧羽宗有些印象。而神风子一套动作,与沧羽宗动作足有六七成相像。若加上神韵,便有八九成相似。 这可奇了。求变时代,仙人尚存,这等施法之术尚未能传下。如今仙人死绝,反倒有后人施展了出来。 恍惚中,竟叫李长笑好似回到从前,面对沧羽宗弟子。李长笑转头看向另一人:宇凶吉。此人见神风子大展身手,自也不甘示弱。也口念法诀、手捏仙印、脚踩罡步。神似一名为“托月派”的宗门。 李长笑这才恍然大悟,这些道人,并非随意而取。而是有“道统”间存在的。且那“道统”,大概率便是灵气枯竭前,分散天下各处的宗门派系。 第922章 神风子逞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郝得财见两位大仙,一言不合便要打起来,眼睛一亮,鼓掌道:“好,好,有好戏看啦!”但一想是在自家庭院,忙改口道:“别打!别打!气死我了,快快把他们赶走!” 气得跳脚。但到这关头,神风子、宇凶吉二人怎会搭理他。神风子舞动身躯,朝黑盒子一吹。一只紫色蜈蚣探出头来。 神风子道:“好儿子,乖儿子,醒醒,醒醒。”轻抚蜈蚣。那蜈蚣通体变红,背上张开数十只眼睛。一双金色羽翼随之张开。悬在空中,周遭全是扇动翅膀的声音。 宇凶吉舞动袖子。他袖子宽大,内有乾坤。所习“道法”与神风子相似。走得路子相近。故而万分不对付,时常互相争夺。见他使一计“袖里乾坤”,洒下一地的黑点。随后口念法诀,脚踩罡步。 便见那遍地黑点聚拢,化做一头黑犬。却只巴掌大小。宇凶吉又施术法,不知使了甚么法门。竟见黑犬变大,足有两人高,已是一庞然大物。 神风子也不甘示弱,拿起一铜钵。一敲响,“哐当”一声。飞天蜈蚣便大上三分。如此连续敲打十下,已不让黑犬多少。两人一吹口哨。两尊巨物缠斗起来。 郝得财道:“哎呦,哎呦,别打了,我这府邸可要叫你俩毁啦!”急得哭了。宇凶吉道:“聒噪!”黑犬一脚将其踩死。一蜈蚣一犬又既缠斗。 这“神仙斗法”,威力倒真为不俗。神风子的飞蜈蚣略胜半筹。口器中蕴有毒素,将黑犬活活咬死。神风子嘿嘿笑道:“好儿子,大吃一顿吧。”全忘记此行目地,竟驱使飞蜈蚣到处撕咬。 宇凶吉率先被吃。紧随其后,周身几位道人打扮的能人奇士,还未来得及用招,便也葬身蜈蚣之口。这蜈蚣并非将人生吞活吃。而是先注入毒液,将人体内骨骼、肌肉、五脏六腑全融化。再吸吮融化后的汁液。 被吃尽之人,便只余下一副干瘪的皮囊。宇凶吉便是如此。不消三秒,便从一生龙活虎大活人,变做一副干瘪皮囊。神风子嘿嘿直笑,道:“凭你也想和道爷打。”,用力踩踏两脚,将这皮囊卷起来。收入腰间的小皮包内。他向有此癖好,凡斗法获胜,便收藏敌手皮囊。 飞天蜈蚣仍在肆虐。郝府的家仆,童子,已死了七八人。那蜈蚣的触须,似有感应活人之效用。此物不但生有千足,还长有双翅。无论走地、飞天,速度均快得出奇。眨眼功夫便到近前,再眨眼功夫,便已毙命。 此刻大肆作恶,被盯上之人,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五脏六腑便全化做一摊脓水。刘麻子吓得骂了两嘴。可别看他右脚跛足,逃起命来却甚轻快。第一时间抢出大门,逃之夭夭。 其它人等,便没那么幸运了。那蜈蚣灵智不低。见刘麻子逃窜出门,它自知再难追上。转而关注大门。凡欲夺门而出者,无一例外,受其突然袭杀。 偌大一郝府,竟死伤快尽。只道此物之威,果真不凡。那蜈蚣背生百眼,忽留意到一道身影。立时冲杀而来。它速度之快,偌大身躯,全化做一道黑影掠过。 “哐当”一声。那蜈蚣声音一顿。方才杀人无数,凶威不可阻挡的巨兽,竟被人一手轻松拿下。那蜈蚣扭动身躯,发出“嘶嘶”的尖叫,大觉愤怒。只觉眼前这一人类,侵犯了自己神威。 此人除了李长笑,还能是谁。只他冷眼旁观,直到蜈蚣凶性难以扼制,终于杀向自己,这才出手。李长笑向有仁慈心肠,本不愿见凶兽大开杀戒。但这世道甚是扭曲,他救或不救,实无任何差别。不如便更冷下心肠,当个旁观者。 神风子道:“呦呵!好儿子,弄死他!”那蜈蚣一记甩尾打来。李长笑将身一闪,松开抓住蜈蚣螯针的手。蜈蚣脱困,立时抽身回到神风子身旁。 神风子道:“好啊,好啊,还有一厉害人物。你是哪家弟子,哪家门派,快快道来。”李长笑道:“你却又那家弟子,那家门派。” 神风子道:“说来不怕将你吓死。既你问了,我便说说。我乃合手老人门下三弟子,神风子。” 李长笑心便想道:“刘麻子到神风子,如今又听个‘合手老人’,如此追溯,或便可寻到李寻道。” 神风子道:“好孩儿,将他手喽,八成是纳丹宗那群王八蛋。”蜈蚣再度杀来。李长笑轻轻按住蜈蚣头部。青萍出鞘,轻飘飘一划。那蜈蚣鳞甲本坚如铁石,便是锋利的宝剑,也难以划破。李长笑这看似并未用力的一划,却将蜈蚣从中剖开。 立时绿色脓水流出。蜈蚣仰天哀嚎一声,奋力朝李长笑喷射毒液。李长笑轻轻一砍,蜈蚣彻底断为两半。再没了气息。 神风子哀嚎:“我的孩儿!”立时冲了过来,跪在蜈蚣身旁,痛哭流涕。但哭自不久,便忽觉如芒在背,朝李长笑跪拜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再无先前嚣张模样。 李长笑道:“好说,好说。你带我去见你师傅。”神风子道:“好的,好的!”也不问缘由,立时便答应了。 李长笑道:“你那布袋,甚有意思,给我瞧瞧。”神风子双手奉上。李长笑将布袋打开,里面是一副副皮囊。 忽见一皮囊,右足处似患有跛足。顿时想到什么,问道:“这是那刘麻子的师尊?”神风子道:“嘿嘿,正是,正是。师尊老人家说了,不许私自收徒。神足子不听,偏偏收那刘麻子为徒。我便率师尊命令,去与他斗法。他输了,被我制成了皮囊。” 第923章 当世术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一时无言。觉得甚是讽刺,这刘麻子稀里糊涂,倒是害死了他的“师尊”。难怪假冒名号,横行霸道,已有些时日,却总无人寻他报应。 又想,那合手老人,只怕病得不轻。宗门纵使不许私自收徒,但仅听外界流传,便痛下杀手。大违行事常理。只李长笑懒得点评,仅愿快快追溯源头,理清这二百年间,所发生的大事小事。 神风子见识李长笑神威,所仰仗的“道法”被杀。自然不敢造次,说尽奉承之言,承诺明日便领着李长笑,去寻自己师尊。 又问李长笑与自己师尊,是否是世交好友。李长笑如实告诉神风子,他全不认识什么“合手老人”。神风子嘿嘿一笑,也不知信了不信。 郝府全是尸首,死的死,逃的逃。本意是请能人奇士,驱邪避害。反倒成了惹祸上身,引狼入室。好好一郝府,被杀了个精空。只这等事,在如今这世道,着实不算出奇。人人反复无常,麻木不仁。 翌日。郝府全灭的消息传出,府外蜂拥一大群人。他们挤破脑袋,都欲强占府邸,当做自己的。有人道:“谁先披上那郝得财的袍子,这宅邸便是谁的!”此话一出,蜂拥强挤之人更多。 好数人被踩在脚下,生生踏为肉泥。一少年运气不错,被挤到郝得财尸首旁,忙扯过外袍,这厢一批,嘿嘿笑道:“你这些下贱人等,闯我府邸干甚!”众人痛心疾首,如潮水般退散。 如此这般,这郝得财的家业,便有人接下。成了下一个郝得财。想来,上一个郝得财,也是这般来的。 李长笑道:“这城里没官府么?”神风子道:“什么官府?哦,你说官衙子啊。”两人路过郝府,再穿过两条大街,便见一座公廨,门前两位瘦骨嶙峋,昏昏欲睡的守门卫。哪像什么管事、理事的模样。神风子道:“这官衙子就是一装模作样,睡大觉的地方。哪会来理事。” 两人离了城去。神风子道:“我那师尊,甚是神秘,我带你去见便是。”走了半日,天色渐暗。神风子大喊腿骨酸软,行不动了。入夜前,两人择一平坦地,生火歇息。 神风子捶腿捶背,甚满嘴埋怨。他脖颈处有一大红瘤子。活似第二张脸孔,隐约可见表情。李长笑好奇问起瘤子的事。神风子告诉李长笑,这瘤子实非天生有之。他十三岁那年开化,脖子旁长了一圈红疹子。本是做着店小二的粗贱活计,不知哪天,便会被道人吃了。万幸遇到了师尊“合手老人”,他赐下大大机缘,在神风子脖颈一拂。随后…那红疹子汇聚一处,越长越大,便成了一大红瘤子。 合手老人告诉他,待他得道成仙那日,大红瘤子会渐有五官,变做第二头颅,如此这般,便有了第二条命。两人闲谈聊着。多是李长笑随口一问,神风子便喋喋不休,长篇大论回答。但说着说着,自己却先睡着了。发出“滋”“嘶”的呼噜声。甚是刺耳。若换做旁人,决计睡不着觉。李长笑却是无碍。他跳上树枝,靠着树干一躺,便也睡去。 小盹到半夜,神风子突然惊醒,一下子扑向右手侧草丛。一扑空了,便又在扑。神情间难掩激动。如此连扑三下,总算抓到某物,大笑道:“嘿嘿嘿嘿嘿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此物与我有缘,此物与我有缘!”打开手掌,一只金色的蟾蜍被他抓在手中。 他将这赤金蟾蜍装入黑盒子里。洒上特殊香料,紧接着神神叨叨,跳起了舞来。李长笑打个哈欠,懒散问道:“你干甚么呢?大半夜不睡觉,好有闲情。”神风子被打断,历色骂道:“娘了个巴子,被你打断了!”紧接着想到什么,立时说道:“哎呦,大仙,我不知道是您。恕罪,恕罪,饶了小仙一命。” 李长笑好奇他行径。神风子如实告知,原来他方才擒住的蟾蜍,名为“青死兽”。是一种实有名气的毒兽。神风子一脉,本命术法以“驱兽”为主。他刚擒获此兽,便需缔结契约。方才那手忙脚乱的舞蹈,便是缔结契约的步骤。 建立联系后,便可喂养毒虫,加深情谊,将此兽培养不凡,具备杀人吃人之效果。李长笑倒是惊奇,这御兽流派,灵气枯竭前曾经兴盛,精通者不在少数。是属下限高,却上限低的流派。 自灵气枯竭后,便不曾流行。没想到如今异病肆虐,却有反而出现。李长笑虽只看到如今世道的冰山一角。但却隐约觉得,这医病肆虐的世道,比那求变大世,更似那群仙林立的时代。只不过仙仙神神之流,已换一批人。 翌日,两人再度启程。神风子如欲痴狂,捧着黑盒子,自言自语。有时开几个荤口玩笑,自个觉得好笑,便咔咔笑了起来。有时又谈天说地,对所见事物大加论述。神神叨叨,却又乐在其中。 李长笑知道神风子,是在与他的青死兽增进感情。只不免怀疑,这般是否真有效用。这日傍晚。神风子打开黑盒子,那赤金色的蟾蜍跳入他掌心。竟已不再逃跑。神风子道:“乖宝贝,好孩儿,你饿了罢!”划破脖颈红瘤子,滴血喂养小兽。 第924章 合手老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人行有四日。路经两座大城,城中均无秩序可言,却又出奇的平衡。李长笑得知,凌天已经覆灭。或许说已经消亡。 再或者说,如今这世道,已经无了“国”这一概念。他们不知有国,不知“国”是何物。只知自己今日活着,明日也活着。如此反复,那遥远缥缈的国,与他们干系不大。全只是一盘散沙。 这日清晨,又出了城去。来到一座险峻山峰。山脚处有一石碑,写道:“合手求长生,覆手望永存。”不明觉意。神风子道:“师尊便在山上,你远道而来,可带了礼物?” 李长笑道:“留你一命,便是礼物。”神风子道:“好一聒噪嚣张的小子,快快跟从我来,有你好苦头吃!”在前头带路,态度发生偏转。李长笑早习惯这等人的反复无常,变化不定。实不放心上,快步跟上。 沿山道走七八里,眼前群山险峻,白雾了然,倒真有一副仙家气派。神风子道:“我家师尊,师承极风大圣,道法精深,决计不是你能抵挡的。你这假大仙,嘿嘿,可是惨喽,惨喽。”加快脚步。 忽见一座山门。山道以青石板铺设,两侧种有紫竹翠林。此时正是午间,阳光一照,紫光璀璨,怎不是一仙家风范。李长笑不住诧异,想着莫非这山门里,当真有什么大仙久居,未被世道污染? 李长笑生性恬淡,倒是乐意见到这样一人。非得与他喝酒尽兴不止。顺山道而上,见一座辉煌阁楼。那阁楼建至半山腰处,工艺甚高,上了阁楼。有一长木廊道,通向一片山中平地。 远处,有一身穿道袍,鹤发仙人,长身而立,正背对两人浇花洒水,喂养仙鹤。神风子道:“师尊!”那鹤发仙人回头,见其身姿虽颇有神仙气运,但面孔却甚是丑陋,鼻孔朝天,额头外凸。此刻一笑,残缺不全的牙齿外露,顿显阴气森森。 合手老人道:“好徒儿,你可回来了!”神风子走过去跪拜:“师尊,你好,你好,万岁,万岁,万万岁。”合手老人道:“莫说那些虚的,可带礼物来了!你给我礼物,我叫你师尊都成。”说罢便伸出双手。 神风子道:“礼物…礼物…”十足为难,说道:“我上山时,见到一好漂亮的娃子。想抓来献给师尊!”合手老人道:“有心,有心啦,人呢?”神风子道:“没抓着。” 合手老人一脚踢来。但见那神风子地滚三圈,飞出三丈之远,噗通一声,疼得叫苦不迭。合手老人道:“你敢耍老子?没抓着你说个屁!”别看他年老,力气却甚大。 神风子忙求饶道:“师尊,您听我解释,本来是要抓着的。本来是要抓着的,但…但…”合手老人道:“但什么?”神风子指向李长笑:“但这厮,突然冒了出来,将那千年难得一遇的女娃子赶走了!” 合手老人看向李长笑,这才注意到有此一人。当即认真端详,眉头紧锁,问道:“乖徒儿,这人是个甚么来头?瞧着好似一皮人。说丑不丑,说俊倒似也俊。”神风子道:“这人好厉害哩,我的小花便被他砍喽。”合手老人道:“有点意思。”神风子再道:“他啊,是特意来找你的。师尊,你一大半年岁,没多少活头了。不如去给他磕个头吧。也好安享晚年。” 合手老人道:“呸!呸!说着胡话,找打!”扇了神风子两耳光,左右脸颊高高肿起,不成人样。合手老人扯着他头发,用力一甩。丢出七八丈距离,重重打在一棵树上。合手老人道:“小子,甚么来头,我瞧着你好怪!” 李长笑道:“没什么来头,你师尊何许人也,带我去见他。”合手老人道:“我师尊,嘿嘿,说出来不怕吓死你,正是‘天上有,而地上无的极风圣人’。” 合手老人道:“呸,呸,你怎配知晓我师尊名号。我更不会告诉你,我师尊再有三日,便要来看望我。嘿嘿,你打听我师尊,是何打算,莫不是想拜师学艺?”李长笑道:“我找你师傅,是为寻你师爷,寻你师爷,是要寻你师太爷。寻你师太爷,是要寻你师祖,再寻你师祖的师祖。” 合手老人拿着手指头掰扯,顿被弄迷糊了,摇头道:“扯东扯西,不知你说甚胡话,八成是那老混儿派来砸场的。我先弄死在再说。”说罢张口一吐,一阵阴风呼啸吹来。这合手老人看似不平常,实则确有不俗本领。这阴风一吹,也无需灵气催动,却有不俗杀伤力。 山林间阴风阵阵,飞沙走石,当真好生恐怖。只要伤李长笑,却又远远不够看。李长笑忽想看看这合手老人能耐底细,便先不出手打压,免得挫其锐气。 合手老人见李长笑毫不还手,得意洋洋道:“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干巴货。吃我这招!”双手拍打衣袍。每一拍打,便有无数黑点散落。顺着阴风,朝李长笑飞去。 待飞得近时,李长笑方看清此物,原是某种飞虫蛊兽。那浓密飞虫蛊兽瞬息将李长笑包裹。李长笑轻轻一震,蛊兽掉落。 合手老人“呦呵”一声,又展奇术,见他取出一道白幡,用力一摇。 第925章 师徒变兄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一摇间,顿见尘土飞扬,阴风汇聚。宛有无数冤魂咆哮。仙人虽已消亡,但天下之大,神异之事并未尽退。总有些能人奇人,可施出神奇手段。那曾经兴盛的武者,便是如此。只武者是武者,此刻自称“道人”的合手老人,与武者体系毫无干系。倒像是修仙体系的拙劣模范。 但却隐约有其神韵。 这一摇白幡,只道当真好不寻常。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阴风摧人骨,寒气拿人魂。东山头的树木被吹得倒伏,西山头的走兽缩进窝里。北山头鸟雀四处奔散,南山头的河流起波不止。那神风子打一喷嚏,被冻醒过来,拍手大笑:“师尊的撼天动地!好生壮观,好生壮观。” 合手老人也当真不俗,见他手中长幡,忽是一阵翻转。幡头处一白骨头颅显露,那白骨头颅被日久盘玩,表面已经玉化,看着光泽透亮,宛似白玉。他敲打头颅,传出“哐当”脆响。声音传出,登见,阴风中一道道阴魂显化其形。 原来这白骨大幡中,需日日以皮人魂魄滋养。搅动大幡,万千魂魄怨气被激起,自然阴风不断。寻常人等,见此异象,决计已经吓得腿软。合手老人凭此一招,行遍天下,不见敌手。 但对李长笑说来,却只是寻常小场面。他手一翻转,手中也多个白骨大幡。他倒未修行邪法,炼此邪物。只是真假之道,造化至深。万千变化,翻手既来,覆手即去。这合手老人千辛万苦不知杀了多少皮人,所炼制的白骨大幡,李长笑凭空捏造,以假乱真,又有什么困难。 合手老人惊奇不已,晃动大幡,无数阴魂朝李长笑撕咬。李长笑也摇动大幡,便见两波阴魂厮杀。你阴风吹我,我阴风刮你。你有鬼魂无数,我有冤灵万千。斗得不分上下,不可开交,难分胜负。李长笑道:“你倒不俗,这般痴呆愚笨,麻木癫狂,却有这等实力。”合手老人这白骨大幡,有“鬼王宗”的痕迹。灵气枯竭前,此为一大邪宗。采活人魂魄,祭练魂幡。只若由鬼王宗弟子摇晃魂幡,便不是这般小打小闹了。地动山也摇,天晃地也抖。那是毁天灭地,屠城灭国的大杀招。 鬼王宗并非凌天境内宗门。名气甚大。李长笑看到这招,心中实有喜意。意味他追溯源头这一决断,乃为正确选择。越往上追溯,自越可见到大道统的“传承”,离李寻道自也更近。 合手老人忽猖狂大笑道:“嘿嘿,妙,太妙了!” 神风子跑来贺喜:“恭喜师尊,贺喜师尊,师尊千岁千岁千千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眼睛一转,自个也赞道:“托师尊的福,我也千岁千岁千千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合手老人道:“你很不错,不想这次突破,还是你帮了大忙!”神风子道:“是师尊修为有成。心魔只是寻一契机,借徒弟之手,来寻你罢了。” 原来。合手老人见李长笑也手持大幡,所使术法与自己一般无二,不相上下,这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这般巧的人?便将他认做心魔。心魔出现,自是修行到了一定地步,到了突破契机。合手老人故而猖狂大笑,已不将李长笑当做人看待。 合手老人手舞足蹈,卖力与李长笑决斗。一身术法,全用了个遍。李长笑瞧他所使术法,涉及“鬼王宗”的阴魂幡,“沧羽宗”蛊虫操控,“琉璃门”强身术。除外还有好些取巧奇术,但都没掀起太大波澜。李长笑将他手段看穿,自也不再戏弄。一掌将漫天术法,打得各尽散。抓着那合手老人的衣领,捶打了几拳。 合手老人连连求饶,跪地痛哭,大骂老天爷忒不公平。凭什么我这心魔,这般无解。李长笑懒得多言,出手甚重。但并不将他打死。 如此这般,花费半个上午时间折腾。神风子、合手老人全被收拾稳妥。如今世道,虽好生奇怪。但多数人,总归还是怕死的。合手老人跪地道:“大仙,大仙,我认输,你是我父亲,是我爹,莫要杀我。”神风子抢过来笑道:“我也要当你儿子,我也要当你儿子!” 合手老人道:“滚一边去,你大不够格。”神风子道:“呸,呸,你是我爹的手下败将,敢这么和我说话?”合手老人道:“我先认的,我是大哥。”神风子道:“好罢,好罢,大哥让给你。”合手老人道:“好弟弟!”神风子道:“好哥哥!” 两人便既相拥而泣,大有久别重逢,兄弟相遇的欢喜。师徒变兄弟,当真滑稽可笑。两人却不觉如何,手拉着手,朝李长笑跪地道:“爹爹,受我兄弟两一拜!”便要下跪。 却怎得也跪不下。 李长笑实懒得与这干人等,有甚交集。只愿追溯而上。自不会认这两位“丑儿子”。李长笑道:“你师尊何日来看你?”合手老人道:“三日后,三日后。”李长笑道:“好!”将身一丑,身影登时隐退。 这神奇术法,真可谓是活神仙入凡来。来也无踪,去也无踪。 …… 李长笑寻一林地,朝地一坐。他看惯了如今世道,如今倒已不觉为奇。李长笑朝柔软草地一趟,自言自语道:“那管他世道如何。我自先美美睡上一睡先。”酌着小酒,林间景色不差,就着美酒、美景入睡。不觉委屈。 第926章 覆手老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睡了一日,风吹竹林,沙沙声甚是静谧安宁。此处是一偷眠的好去处。这日午间,山脚下忽响起一阵洪钟。 “咚隆隆”沉音回荡山谷。合手老人火急火燎行下山去,是他的师兄来寻他了。合手老人师传“极风大圣”,极风大圣有两个徒儿,一曰合手,二曰覆手。 师徒三人,相隔十年,便有一聚。切磋术法造诣,谈论各处见闻。这当口,距离十年之约已近。覆手老人自也该抵达。那山下铜钟,藏得甚是隐蔽,在一两山夹缝中。路过的行人,可万万发现不得。能敲响此钟的,唯有极风大圣、覆手老人二人而已。 合手老人行下山道,健步如飞。相隔数里,鼻子一嗅,闻到一股猩浊恶臭,大喊:“师弟!师兄好生想你!你怎才来。”便听远处声音传来:“师兄,好久不见,祝你早生贵子,长命百岁,老来得子。” 两人还未见面,倒先将恭维话说了个遍。合手老人穿过一拐角,径直朝下行去。便见山门外,站着一个大黑肉球。 他走近一瞧,那大黑肉球实是一个人。五官挤自肉缝中。体高一丈,体态近乎圆形。皮肤黝黑,生有长毛。合手老人看得好生艳羡:“师弟!你又俊了!” 覆手老人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师兄你形貌虽差我半分。但不必气馁,毕竟这先天形貌,后天不好更改。”合手老人道:“师尊说你生有仙样,必将越生越仙。现今看来,确是无错。” 合手老人当即道:“但为兄不得不说你一句。你这般英俊,难免惹下风流情债!你可莫为我师门惹出乱子。否则师尊饶你,为兄也不饶你。”但神色间难掩妒忌之色。 覆手老人得意道:“这怕无办法,我刚从无量海中归来,好些婆娘追我,我念着许久没见师兄,师尊,使了好些手段才逃脱。现在想想,却又觉得好生可惜。也罢,与师兄、师尊见面后,我再回去寻她们。”合手老人冷哼一声,神色间大不愉悦。但是嫉妒居多,自觉形貌被师弟碾压,这师兄颜面大大保不住。 覆手老人道:“师兄不开心?”合手老人道:“哼。”覆手老人道:“嘿嘿,这次来得匆忙,但也为师兄备了些礼物。你且看!” 合手老人这才注意到,覆手老人手中抓着一条褐色长绳。他用力一拉,身后拐角处走出一人儿。再用力一拉,那人儿身后,又走出一个人儿。 合手老人大喜,急忙走去一瞧。原来覆手老人抓了一百个皮人,欲给他当做惊喜。便藏在拐角之后,这当口才呈现上来。合手老人道:“师弟,你有心了!” 覆手老人手掌一挥。他体高一丈,手掌粗大,那皮人便如小鸡仔般,被他强行提了起来。他轻轻一扭,“咔嚓”一声,那皮人骨骼断裂,痛叫一声。 他嘿嘿笑了起来。脸上肥肉太多,肉缝密集。这一笑顿见极多褶皱,隐约露出森森尖牙。在皮人眼中,这又那是什么俊俏仙君。全只是一可恐恶魔。 覆手老人左掰掰,右扯扯。凡人骨头在他手中,便如木枝般脆落。随着一阵揉拧,那皮人只余下一口气。覆手老人朝他哈气,随后扯下胳膊,卸下大腿,痛快吃了起来。 身后皮人瑟瑟发抖。数日前,覆手老人发现一隐世村落。里面竟全是皮人,有老有少,甚是奇特。覆手老人便全抓了起来,用一根极风大圣赐下的黄绳捆起来。一开始本抓有两百余人。 随着赶路行进。覆手老人陆陆续续,已吃数十人。他倒也有心,先从老人吃起,再到成年汉子。生怕这些人突然“开化”。一但开化,便没了味道,吃起来大不尽兴。 最后这一百余人,多数是女子孩童。成年汉子只余不到二十人。这数日的赶路,早已吓得痴傻麻木,不知反抗。但方才,见到覆手老人大快朵颐,忍不住吓得浑身缠抖。 合手老人道:“妙极,妙极,这一百多皮人,可大不好寻。快上山入坐,快上山入坐!”行在前方。覆手老人力气甚巨,体重甚沉,每一步间,周围必将抖上一抖。 忽有一皮人,不知何处得来了一刀刃。猛的冲出来,一刀捅向覆手老人。只听“咔嚓”一声,那刀刃断裂。覆手老人皮肤黝黑,天生附着一层黑皮,坚固如铁,体质特殊,寻常刀刃伤他不得。 覆手老人回头,一双眼睛散发幽幽寒光:“你这娃子,想要杀我?”那偷袭的皮人,是一成年汉子,他常年农作,体质实不算差。但此刻被吓得腿软,连连后退。覆手老人奇怪道:“你干甚么要杀我?我不过吃了你儿子,吞了你娘子。你便因为这种小事,便想杀我?”大大想不得通。 说罢,大手朝那皮人抓去。合手老人忽瞥见一道身影,忙打断道:“师弟,莫理会那小事了。快随我去拜见一人!”覆手老人道:“谁?”合手老人道:“我爹!”朝竹林间指了指。 覆手老人顺势望去,见一道白衣身影,正自坐在竹下独酌。覆手老人揉一揉眼,喜道:“好鲜艳的皮人!我从未见过这么香的皮人。”不管不顾,便横冲了过去。 第927章 道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覆手老人体如山岳,厚重敦实,急奔而来,每一步既沉却重。发出“咚咚”的声响。离李长笑尚有七八丈距离,他高高跃起,飞扑而来。双臂环揽,欲将李长笑抱入怀中揉拧。 李长笑则没理会他,目光落在一众皮人上。他见这些人神色惶恐,看向自己的目光,竟隐隐有些许担忧。李长笑知道,未曾开化的普通人,便是“皮人”。 这近百余皮人,落在这覆手老人手中,只怕难有好下场。这覆手老人体似象,口角腥臭,准是为无肉不欢的主。李长笑随手一甩。一股巨力凭空升起,将覆手老人拋飞数十丈远。咚隆一声,摔在山壁上。 覆手老人皮实肉厚,却也经受不住这般冲击。等时五脏破碎,眼睛一白,便已没了气息。合手老人一声哀嚎,跑到覆手老人身边哀嚎。 李长笑径走向一众皮人。手轻轻一拂,一阵轻风吹来。众皮人身上绳索尽解,李长笑道:“且离去罢!”众皮人跪地磕头,纷纷离去。不消片刻,山道上便蓦然一空。再无了人迹。 …… 又过一日。合手老人的师尊极风大圣来了。那人儿出场派头,十足令人惊奇。他收了四位矮小童子,分别穿着青、红、白、绿四色衣裳。四小童子扛着大轿,极风大圣坐在轿中。一路沿山道而上。 路上,青衣小童洒上鲜花,红衣小童敲着铜锣。白衣小童吹奏喇叭,绿衣小童泼洒白雾。这一路行来,正巧碰到神风子。那神风子原地跪拜,恭敬送离。 极风大圣下了轿来。仰首挺胸,但见了李长笑后,面皮一抽,又惊又恐,又怒又哀。原来两人竟认识。李长笑曾在周清瑜手下,当过卖命的死士。期间倒也结识了一二人物。这极风大圣,便是其一。 当时周清瑜所器重的死士有数人。李长笑、极风大圣均在其中。这极风大圣本名“刘风”,两人相识时,修为都是不高,且皆出身不好。刘风天赋不错,一手“神风术”耍得十分不俗。那神风术是一遁法,速度极快。因此备受周清瑜器重。 后来,李长笑脱离周清瑜,便与此人再无联系。只隐约听过他传闻,好似混得不错。以死士身份,加入了极花宗。并且谋了个不错职业。后来好似又有机遇,混上了“天轿”称谓。散发光芒。 当时两人处境相似。后来却天差地别,令人唏嘘。极风大圣道:“周长老,周长老,你莫杀我!”躲在了轿子下。李长笑奇道:“你倒还认得我。”极风大圣道:“认得,认得。你是周长老的杀手。我是跑腿的。” 当时周清瑜野心甚大。门下死士分工明确。这极风大圣刘风,神风术耍得极妙,速度快,却来无踪,去无影。便被周清瑜派做送信的差使。李长笑本是负责勘探的斥候。但刘风与他接触不多,一直误认他是负责袭杀。 如今,染了怪病,记忆残缺。加上习了“忘道长生法”,道行一退再退,与当初担任“信差”时相差不大。记忆便也莫名回到了从前。误认为还在周清瑜手下担任死士。 而他见到李长笑。便误以为是周清瑜,派遣死士要来杀他。故而不胜惶恐,遁入了轿子底下。 李长笑道:“你如今好生威风。”极风大圣道:“不敢,不敢。收了几个蠢徒儿,将道行传下去罢了。”李长笑道:“你却又师承何人?”极风大圣道:“我师承何龙。” …… 极风大神天性懦弱。倒比合手老人好打发得多。一番盘问,便全说了出来。原来极风大神正也因生性懦弱。人族、鲛人大战时,他自个偷偷躲藏了起来。这一藏便是好久。他料想这场大战,无个几十年时间,决计打不完。也不敢轻易打听,生怕被抓到战场。于是自个缩着头过日子。 后来,日子更乱。他机缘巧合,得了一本“忘道长生法”,忘记道行,换来长生。他不愁寿元,更是躲藏起来。每日浑浑噩噩,修习此法。曾经是修为一升再升,越勤奋,修为便越高。如今是修为一降再降,越勤奋,修为便越低。 刘风性子也变得古怪。清醒少,混沌多。再到后来,遇到了一位山人,自称何龙。此人真可是一位妙人,分明毫无修为,可使的手段,却比刘风还要精妙。 刘风忽起了拜师之心。跟随在他身边学艺。途中知晓,这何龙一身技艺,却非与生俱来,同时被人所教诲,教化。 何龙告诉刘风,他曾是一位五十高龄,却未曾开化的皮人,整日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直到误入一片道场。他一夜之间,立时开化。 那道场建立于群山之间。每日午时,便有人讲道。何龙开化后,每日听人讲道。渐明悟世间真谛。所以便有了这般神通。 刘风知无不言,话语间逻辑清晰。想是此人虽染了怪病,但言语习惯早已根植心中,一张口便顺其自然而来。总归不会如同神风子、合手老人一般,说起话来糊里糊涂。 李长笑追问道场何在。刘风却又怎知,他也盼着能发现道场,亲自去听道。这些年间,有意四处找寻。只一无所获。那何龙也从不吐露半分。 第928章 道场,群修汇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问询“何龙”所在。刘风又喜又惊,反问李长笑,莫非也想拜何龙为师?想到此处,竟已一口一“师弟”叫唤了起来。 刘风告诉李长笑,何龙平日在“盘桓山”居住。李长笑便即启呈,至于刘风、合手老人的师徒聚会,他实无兴趣参与。 盘桓山在扶摇天下颇富盛名。虽不在“十大仙山”之列。却自有一副仙山气派。灵气枯竭后,李长笑闲游天下,便曾到过此山。 此刻欲来寻人,自然轻车路熟。他脚踩飞剑,御空飞行。俯瞰大地时,心中不禁一阵忧伤。虽绿水青山依旧,但每飞过人类城镇上口,便总嗅到一股猩浊臭气。那城镇里全是混乱不堪。 李长笑御剑飞行,速度快极,披星赶月,尤有过之。缓飞两日时间,便见一座山头穿过云层,巍峨耸立。其内绿植茂密,花团锦簇,时有仙鹤低鸣。 真是一幅美景。只历来“仙山”,虽有一“仙”字,却也常常通“险”字。无险不仙。仙山必藏凶险。这盘桓山便不例外。 从外远观,盘桓山景色优美。可一入山中,因树木茂密,植被高大,遮蔽了阳光。一年四季阴雨绵绵,寒气聚拢。按时节分明只是夏季,但山中却冰冷冻人。 其次腐败的枯草堆得甚厚。一脚下去,足以覆盖膝盖。自然寸步难行。更别说那枯枝败叶中,藏有无数毒虫猛兽。只消被咬上一口,小命只得留下。 盘桓山地势特殊,曾经山顶处有一口石鼎。那石头鼎乃天然而成,绝无半分人工雕琢。山石铸其体,山风塑其神。日月赋其精华,天地奉其气运。 真可谓当时奇景。这山鼎矗立,凡是入山者,修为全数被压制。只能如凡人般爬上。再加上山中毒物繁多。每年均有极多修士,憋屈死在盘桓山中。 李长笑方才飞天时,看到那尊山鼎还在。只这些年间,地势变化,风向变化。那山鼎已无宛若光彩。不断的被风吹剐,鼎的形状已难维持,需认真辨认,才可依稀想起此山鼎待久容。 但抑制修为的威力仍有遗存。只已经压不下李长笑的修为。这山鼎巅峰时期,可将炼虚修士的修为,全然压制为凡人。但若遇合体修士,便只能压制四五成。 如今此消彼长,连李长笑一成修为,都难以镇压。那效果对李长笑而言,已几近于无。实不必在意。 李长笑深入山林,只行十余里路,衣服便已湿了。这山中水雾极多,且有瘴气。这瘴气可是剧毒,修士沾染,也讨不到半分好处。以至千万年来,盘桓山的探索十分有限。其内仍藏有诸多神秘之处。 李长笑心中想着,那何龙能长居此山,定然多少有些能耐。道法远在合手老人之上,心中不住好奇,那道场究竟是何所在。更推测,如此世道,有能耐开设道场的,绝非泛泛之辈,寻到道场所在,几乎便已寻到李寻道。 他原以为,还需经数个跳板,才能接触李寻道线索。如今收获,倒比想象中快上许多。 说难不难,说巧不巧。不出许久,便真寻到了何龙。这是一枯瘦老人,一人独居深山,一人研究道法。 长生病患者,思绪繁杂麻木混乱,均不好始终梦术,窥探其心中所想。但一番交流,那何龙真吐露了有用线索。 原来这何龙,实无资格入道场听人讲道。他是机缘巧合下,拜了一大人物当做道童。跟随大人物份上,这才有机会听人讲道。 那大人物前些年间,已经老死。何龙便谋了份,帮助看守道场的差事。每过一月,各方大佬便会云聚盘桓山中,赶赴道场,听人讲道。 否则何龙吃饱了撑着,日日夜夜守在这危险山中。何龙告诉刘风的话,并不全是为真。他为了名誉,为了叫何龙折服,特意撒了些小谎言。但与道场牵涉甚深,却是不假。 如此一来,得知道场便在盘桓山,倒更省了不少力气。李长笑立时便欲找寻。何龙道:“不可!不可!寻不到的!那道场只到要讲道时,才能知道所在。” 李长笑心里想着,既已寻到此处,也不必急于一时。便在盘桓山中等下。十余日后,盘桓山陆续来人。何龙作为接引道童,自然需要在山角等候迎接。 这一看。顿见李长笑好生吃惊。这赶赴盘桓山之人,一个个尽皆身份不凡。修为低者,曾经也有练虚修为。修为高者,甚至入过合体。这些人,都是曾经隐世不出的高人。曾经万仙葬海、倾覆洪荒、都未见他们身影。此刻却相聚一堂,只为参与一场讲道。 那讲道之人是谁,自然一目了然。只道场还未开,李长笑便也静下心来,安心等待。又过四五余日。盘桓山中约莫来了二十多人。 这二十多人,有曾经的一宗之主,有剑意榜上的剑修,有名动天下的强者。但也全染了病症,身上起了异样,变得诡异不可琢磨。 盘桓山中设有木屋。这二十余人并非第一次到来。被安排在木屋中住下。这日夜间。约莫是子时上下,天上月如园盆,天气正好。 因为山涧湿冷,山中众人均已穿上袄衣入睡。忽听一阵敲钟声响起,“铛”一声脆响,在山间传播甚快。 何龙高呼:“道场开喽!各位爷儿,快快去罢,别叫主人家等急了。” 众人立时醒转。一个个推开房门,沿着山间小道行去。 第929章 总算来了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夜半时分,山间阴气极重,鬼气森森。这条僻静山洞,蜿蜒曲折。李长笑到盘桓山已有些时间,常常在山野间到处飞来飞去,却一直不曾发觉此条道路。 此刻顺着众人足迹,行数十丈远,越走越偏,那路好似刚刚凭空冒出,却又好似一直都在,只是不曾发觉。 何龙跟在队伍后方,手持大铜锣。每行四五步,便一敲铜锣。发出“哐当”巨响,旋即大喊“道场开喽”,他声音甚是嘹亮,传遍林中各处,偏偏又不显突兀。 这一敲一喊间,已显露不俗之处。走在最前方的,是龙门古镇的镇主。这龙门古镇,是昔日红域一座修仙城镇。说是镇,实占地八万余里,是一十分不俗的修仙势力。 李长笑曾到过龙门古镇,那镇子早已人去楼空。但依稀可从旧时建筑,辨认出曾经辉煌。镇门处,有一道龙门架。相传是以真龙骨脊而铸成,龙威浩荡。 这位镇主名为“龙天奇”。自灵气枯竭后,一夜间消声灭迹。说来,却也难以怪他。龙天奇的龙门古镇立在红域,那本是家族林立之地。龙天奇偏偏接纳家族叛徒。龙门古镇广纳五湖四海。龙天奇放下豪言,他只身镇古镇,便永无动乱日。 因其行事作风,可谓霸道至极。以至红域百族,几乎全然得罪一遍。灵气枯竭,龙天奇深感不安,全无昔日的霸道,显露原形,藏了起来。 当时无数修士唏嘘。龙天奇这般大修士,竟是这等鼠辈。还有诸多猜测,说龙天奇功法出岔,早已走火入魔死啦! 李长笑去过龙门古镇遗址后,也猜想龙天奇已经身死。还惋惜其一代英雄天骄,死于走火入魔,着实太可惜了。 那知是藏起来了。且这一藏,便是藏许久,许久。藏到长生病肆虐,他再藏无可藏… 龙天奇行在最前方,一身道袍,已有四五处窟窿破洞处。乍看甚是邋遢,细看却又能依稀看到昔日光容。 李长笑再朝下看。龙天奇身后,同样是一位不俗修士。名为“吞天婆婆”,是一女子。虽有“婆婆”二字,但她样貌却与年轻女子无异。这同是为奇女子,她有一“吞天碗”,相传可吞天地。曾与人战斗,将一反应百里的天装入碗中。 此后百年间,那片地无可天空,暗沉无光。 正行间。 龙天奇步子一停,朝后说道:“大伙,到沐身池喽!” 前方是一浅池,周遭植被茂盛。因正是夜间,寒气正盛,那浅池散发丝丝寒气。池边的植被蓄上水珠。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众人听那叮咚叮咚落珠声,皆极欢喜,嘿嘿笑了起来。突互相拱手恭喜:“恭喜道友,贺喜道友,祝道友大道有成。”“让我等共沐大道。”“哈哈哈,同喜,同喜!” 一阵欢庆声中。龙天奇脱了残破道袍,跳入寒池当中。那泉水只没到膝盖,龙天奇身材高大,脱光衣物,立于泉中,顿有股滑稽感。 他却毫不自知,饱受寒气袭扰,打着寒颤,也不肯离开半步。龙天奇本是一英俊潇洒的汉子,但这些年间,不知经历了什么,肚皮圆鼓鼓,四指却甚是纤细。大体上还算正常,但早无昔年的威武雄健。 龙天奇开头,其后的十几二十十位,在灵气枯竭前,李长笑均听过其传闻,尽叫得上其名号,甚至心中钦佩的大修士。齐齐脱了衣物,走入寒泉。 一入寒泉,他们便一言不发了。何龙在泉外瞧得好生羡慕,只是无那“福份”,只能在池外看着。何龙再一敲铜锣。“铛”一声响起。 那寒泉内二十余名大修士,开始自发的洗沐身子。那泉水是寒气之所凝,每一滴都冰入万载玄冰。 李长笑后退半步,身子半隐,已无人发觉他。那二十余名修士,用手捧起寒水,轻轻浇在头顶上。这其中约有十二名男子,十一名女子。 这些人身无寸缕,一但入了寒池,便上下牙齿死死相抵,绝不口漏半点声响。只能听到不断舀水,浇水的声音。静谧得出奇。 这些人中,曾经都是可称得上“仙子”“公子”的潇洒俊逸人士。李长笑若不知他们曾经过往也罢。正是无比清楚,才叹了又叹。 约莫半个时辰。那二十三人才“洗净”身子,陆续上岸。何龙再一敲铜锣,道:“过桥!”那二十三人上了岸后,又互相拱手恭维一番。再由龙天奇走在最前方,也不穿衣物,直接光着身子走去。 穿过一条窄道。便来到一座独木长桥。延伸约莫足有九十余丈。夜里雾气浓重,已看不到对岸。桥下是十分湍急的河水,时有水花溅起,打在人脸上。 龙天奇呼喝一声,跳上桥去。一寸一寸慢行过去。吞天婆婆紧随其后,她身材婀娜,这一跳一落间,隐约有昔日风范,竟好似翩翩起舞。 很快,二十余人陆续上了独木长桥。一点点挪向对岸。忽听一声异响,一位男子脚步一滑,失了重心,左右晃动,就要跌下湖去。 那男子情急中四处乱抓。抓到一女子的脚踝。那女子惊呼一声,也失了平衡,左右乱抓,勾到一男子的头发。 如此你害我,我害你,一下便牵连七人。那七人噗通数声,全跌入水中,再不见了身影。只怕再难活命了。 余下十多人,齐道:“时也命也,止步于此,活该,活该。”便又默默赶路。过了独木长桥,再朝里走约莫四五里。 总算见到一座高台。高台上,坐着一个男子,高台下,则散乱摆布着十几个蒲团。 那男子端详而坐,长发披肩,座下是一轮黄色莲花,他听到脚步声音,便抬头望来。目光从龙天奇而起,一一朝后扫过。忽他面色一喜,死死朝一处看去,喃喃道:“你总算来了,你总算来了!” (抱歉了。我前些日子感冒发烧,发烧好了,但一直还在咳嗽不止,严重到晚上睡不着。我本想熬一熬就好。不过这几天反倒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变冷了,也不见好转。今天去医院看了医生,各种检查排队,大几百无了。心情悲伤,所以今天也一更哈。) 第930章 万术之祖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此人正是李寻道。他衣着朴素,面色枯黄,他生得本不俊逸,只是气质得当,修为加持。再加上与生俱来的从容气度,平添了许多魅力。如今身染怪病,外观自然大不如前。 但比之其它染病之人,可谓是如同天仙般的人物。他座下莲花,乃修为所凝。妖邪诡异,依旧彰显不凡。他目光凝聚之地,乍看下并无人。 但认真端详,凝神细看。便隐约感受到那人影显现。是真是假。这是件玄乎事,需他人死死盯着某处,打心底认为此处有人,才可以隐约感受到有人。 可即便无人,这种心理状态下,准也会无处认为有人。便漆黑夜里,三岁稚童在路边撒尿,死死朝着山林内望去。分明漆黑一片,若心里不断暗示,那山林中有人。便能隐约觉得,黑暗中有人在注视自己。随后吓得不行,匆忙跑回家中。 此刻众修士便有这般感受,心中暗自害怕。李长笑有意隐藏,能看穿他隐藏的,只有李寻道一人。 两人万仙峰一别,转眼间便已过两百余年。当真眨眼山河变。李寻道兴奋不已,道:“你怎才来,你怎才来!你耽搁我大计。”旋即面色一变,“将他擒下再说,我得与他好好叙叙,别再叫他跑喽!” 言罢。黄色莲花之后,走出四道身影。三男一女,分别名:祝姜、祝开、容道音、刘胜。这四人中,祝姜、祝开是两兄弟,是叱咤风云的“阴阳双子”,炼虚巅峰大修士。两人合璧,可抗合体。容道音,昔日妙音宗宗主,半步合体。刘胜,号称“万术之祖”,百绝术法,他习之过半。是货真价实合体大修士。 这四人均是灵气枯竭,便立即消失的修士。早早便了无音讯,早被人猜测,已经因为某些缘故,死在了某处。 这当口,却在此处相遇。四人不由分说,便是杀来。祝姜、祝开为先,一人操持盛阴之气,一人操持盛阳之气。二气纠缠,形成阴阳之势,天地宛若一大磨盘。 这招封锁天地,绝人后路。阴阳二气冲刷李长笑身躯。却连衣袖都吹不起。祝姜大口一吐,万丈阴气倾泻而出,化做万头黑色小龙。祝开这般一喝,通体金光灿烂,梵文加身。 相传这两位兄弟,出生时辰,前后只差上一息。但前一息,是至阳时辰。后一息,便是至阴时辰。两人肩负阴阳命格,天生不凡。同时迎来一佛道高僧,一魔教狂徒赶来。一人掠走一人。 故所使得术法,相差甚大。偏偏两兄弟心意相合,又皆天赋异禀。合手起来,正中有邪,邪中有正。再加上“阴阳”之道,本便是扶摇天下中,十足强悍的大道。硬撼合体,绝不夸张。 这交战刹那,顿天天地倒转,山峦连根拔起,被揉拧来揉拧去。天空被打得破碎,好似漫天琉璃散下。河流被砸得断流。好在盘桓山连绵百余里,暂且经受得住这般折腾。不至一座昔日名山,仙山,被人夷为平地。 要说那祝姜、祝开二兄弟,确实不弱。但要想伤了李长笑,却又差上半筹。李长笑不通阴阳,但通生死。生死之道,亦不弱于阴阳之道。他左一挥手,生死二珠恍若日月通过,光耀万里。 斗个百余回。祝姜、祝开两兄弟,便已气力不续,显露了败态。李寻道喃喃道:“怎又强了,果又强了,又真强了。” 李寻道道:“愣着做甚,还不快上。”望向容道音。那女子点了点头,取出一枚玉笛。运力一吹。但见那笛音荡出,山石崩塌,宛若灭世洪流。 三人联手,李长笑却自显从容。还留有极大余力。待斗的三百回合,李长笑忽一声低喝,十仙印尽出。十种印力互相交织纠缠,化做无数丝线。瞬息将祝开、祝姜、容道音交缠住,化做一团大蚕茧。将三人各自包裹其中。 李长笑已是合体巅峰。且不说修为已压三人数头。便是同级较量,三人联手,也未必可奈何李长笑。这大茧包含十种印力纠缠,彼此流转、互补,其内空间,便如一片小天地一般,规则完善。与“天地盘”困人之理相似。 祝姜、祝开、容道音三人实力不足,决计破不开此茧。只要李长笑不收手,非得永生永世,困死者大茧中不可。 刘胜见三人落败,笑道:“好术法,好术法,我要与你较量术法!”这几句声音中,便已藏了百绝术法中“迷心魔音”之力。此一术法影响人之心神,迷乱人之心智,制胜于无形之间。 李长笑道:“好术法,好术法,我也要与你较量术法。”悉数还了回去。刘胜呦呵一笑,将身一震,荡开那“迷心魔音”,也不去深思这对方怎会。 刘胜道:“看招。”手掌一翻,丢出一硕大棋盘。棋盘中倾泻无数黑白二子。这一术法,名为“阴阳气”,亦是与阴阳之道相关。在百绝术法中排行五十七。 只刘胜修习此术时,极爱棋道。这术法的形式,便以棋盘呈现。但见那棋子砸落。一枚一枚,不过一指节大小。但威力却甚是骇人。一枚棋子,便可砸塌一座大山。且是碾碎山根,搅碎山势。 世间名川大山,也有“性命”。山根、山势便是其性命。山根一破,山便没了灵韵,山势一散。山变成了一团碎石堆砌而起的土堆。不消多久,便会自己随风而去。 这阴阳气何止杀力骇人。且损阴阳之得。 第931章 以小化大,神通精妙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不出片刻,便已满目疮痍。刘胜双手抓着棋盘边缘,用力一晃,更多的黑白二子抖落。哗啦啦一片,就和雨水一般。 李长笑若用掌中乾坤,颠覆天地,逆乱阴阳,自可破了此招。但他另辟蹊径,心中想着,自己好多法宝,全藏在梦境空间,好生可惜。如今好不易见一尊像样敌手,也该让其出出面才是。 于是手一翻转,掌中多一尊紫金钵。那紫金钵霞光流转,光彩华丽。钵体雕琢有异兽纹路。那吞天婆婆惊呼:“好神钵!”立时在身上翻找,取出一黑碗来。 此一黑碗,看起来平平无奇,表面甚至已经残破。但感应到紫金钵的光晕,竟也微微震动,好似受到感召,不甘平庸。却又有心无力,终究未能与那紫金神钵同辉。 吞天婆婆的吞天神碗,与李长笑的紫金钵钵,实有极大渊源。两件神武同出一脉。吞天神碗,号称无物不吞。将万物吞噬殆尽后,便转为精纯能量,滋养主人家体魄。 吞天婆婆仰仗这一神物,修行道路一路顺遂。李长笑的紫金神钵,则号称无物不吸。吸了之后,还可尽数吐换出来。 此刻他将手中大钵,放在地上。但见那无数黑白二子,落入大钵当中。刘胜眼睛一瞪,全力抖动棋盘。只无论抖出多少黑子,最后皆全数掉落紫金神钵中。 李长笑见存储得差不多时,拿起紫金神钵,用力一洒。漫天的黑白二字,全数奉还。刘神吓得一跳,哪还敢用此神通。快快收了“阴阳气”术法。 那漫天棋子,自也顷刻消散,化做阵阵清气、浊气。或升上天空,又或沉入地底。刘胜赞道:“好手段,好手段,道友手段甚奇!” 这刘胜乍看下,并不似其它患病之人。只看起来消瘦些许。想是他修为高,即便患病,无形中却也扼制了异状发生。 李长笑暗暗惋惜。方才这一交手,他立时便知,这位刘胜,实有合体巅峰的修为。比“唐深”“穆乘风”之流,还要强上半分。且实力保存十分完善,是一尊罕见强手。 这刘胜因何出现此处,因何听候李寻道差遣。确大有缘由。他在灵气枯竭前,便被尊崇为“万术之祖”,精通无数种术法,且尽皆修习到精深。 合体一境,总共不过二三十人。合体巅峰…更是少之又少。算上隐世不出者,也隐藏修为者,也绝超不过两手之数。 刘胜更为其中佼佼者。甚至有传闻言,此人为大乘之下第一等人。资质更是顶尖,任何术法,他一眼即会,一眼即明。只这等人,因专精于术法,常年藏匿深山中。李长笑此前修为地位,一直没机会接触。只隐约间听过名号。 说来,刘胜悲愤极大,与前任道宗魁首张魁一同辈。百绝术法“长寿延命功”,便是他所创造。这一功法,并无任何杀力。但能延续寿命,排斥异邪,长春不老。是一养生神功。刘胜正是因为修习此功,寿命悠长,以便于更好精研术法。 但灵气枯竭后,这长寿延命功大打折扣。效果锐减,已失去往日神异。刘胜术法精妙,但早早已不问世事。 早在灵气枯竭前百年。刘胜便已经寻到了李寻道。他因为精研术法,将术法之道走到极致,却反倒疏忽了修为进步。 他本有机会迈进大乘。但因此错过了时机,等他所有术法,均已修习到极致。蓦然回首,才幡然醒悟,自己已错过再进一步的机会。无奈之下,听闻李寻道已入大乘,且大公无私,走得至圣之道。便去问询补救之法。 自那时起,刘胜便已跟随李寻道。李寻道当时亦想为扶摇天下,再添一位大乘强者。自然答应帮忙。但大乘之位,李寻道虽能帮助,但能否能成,还需看各人造化。否则这扶摇天下,就远远不止只有五尊大乘了。 李寻道为刘胜,挑选了一处秘密之地,让他入内苦修,将一身术法全然忘却。于是后来,刘胜长居秘密之地,再不问世事。只他越苛求忘却,便记得越是清晰。这浑浑噩噩中,无数岁月流转。 灵气枯竭后,也不曾断过。再之后,扶摇天下所发生的诸多大事,他均未参与。他却不知,李寻道的心意早已改变。起初确是想为他入大乘。 可后来灵气枯竭,他自知刘胜入大乘的愿望,再无可能实现。便出言诓骗,让他继续守着秘密之地,忘却术法。意在将他留下,亲自保存下这股力量。待何时需要,再将他唤醒。 刘胜浑浑噩噩不自知。再到后来,被传染了病症,神智更为错乱,更受李寻道摆布。便有了如今这幕。 这厢一斗法。刘胜虽神智错乱,但对术法的热爱,便又被激发出来。“阴阳气”被破解,立时又换一招。他左右环顾,见一座高山摇摇欲坠,说道:“道友,请上这一山来。” 李长笑道:“好!”跳上那山的东头。刘胜则跳上山的西头。两人一东一西,相对而站。刘胜道:“我这招以小化大,你可接好了。” 见他摇晃大山。分明只是摇晃一山,但却见方圆千百里的大地,均随之颤抖不止。 这山本便摇摇欲坠。若彻底倒塌,只怕这方圆百里,也会随之一起崩溃。“以小化大”,便是以小动作,显化出大危害。 此中术法之精妙,实在令人赞叹蛰伏。李长笑笑道:“那我便以不变应万变。以大化小。”轻轻一踩,以大力气稳固方圆百里的群山万壑,大地河流。此举是力大飞砖,以更多的灵气损耗,而弥补术法差距。李长笑却美其名曰:“以大化小” 第932章 大乘之机已到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刘胜这以小化大,还有还有诸多精妙。是扶摇有名术法,精通者不止他一人。但多数人,只流于表面。施展“以小化大”时,只是将微小之物变得巨大。用做强化术法威力,或是用在己身,化做擎天巨人,强化自身力量应敌。 还无人有刘胜半分精妙。李长笑虽“以大化小”,暂且拿了个平手。但心中暗暗吃惊,这当口,他觉得刘胜实力,怕是李寻道之下,第一人选。 李长笑又怎知。这刘胜精研术之精妙。这灵气枯竭的千百年间,修为虽停滞不前,甚至反有,反而又有精进。虽然灵气枯竭,不得借助天地灵气而用,但他的实力,反比灵气鼎盛时期,更为精妙强悍。 刘胜道:“好个以大化小,妙极,妙极!佩服,佩服。”真挚赞许。虽说“以大化小”,是属力大飞砖,蛮横无理的方式破解。但仍说明李长笑实力甚强。至少位置互换,刘胜便无那“力气”,做到“以大化小”。这声“佩服”更是发自心底。 李长笑亦是好斗之人。见刘胜术法如此精妙,便愿意与对方多过些招式。两人立时转换阵地。刘胜使出一招“天地万物”,此术法是为妙法,变化随心所欲,无穷无尽。李长笑便已掌中乾坤与之较量。 这一比拼,却是李长笑占据了上风。术法种类,如若细分,足有千百种不止,御兽、音韵…但妙法诀计是最独特一种。曾有传闻,习会妙法,修士方才足以“自理”。 李长笑妙法起步甚晚,红域萧家启蒙,后得媚三娘掌中乾坤,又有造化诞生。诸多术法中,他妙法最为精妙。甚至可压刘胜一筹。 刘胜的“天地万物”,品质虽不如掌中乾坤,但也不弱多少。此刻吃了败丈,越挫越勇,转而施展一招“袖中凄然风”。这亦是百绝术法之一,旨在无形中伤人心魄,毁人心肠。出招既快,且不好防御。 李长笑的拂化清风,品质虽是不低,但与合体境界强者,所施展的百绝术法相比,难免相形见拙,大不好应对此术。便使出“梦境飞梭”,这并非妙法,但杀力甚强,凝聚速度甚快。以李长笑如今梦道,实可做到凭空而起,又凭空消失。 见那梦境飞梭瞬息飞去,浓郁得梦境力量布满天空。放眼望去,天空是无尽的湛蓝色彩。刘胜惊奇不已,纵观人族修士,修习梦道者甚是稀少。因为此道太过看重天赋,唯有天生具备与“梦”相关能力者,才可踏上此道。 那梦道神尊,已是人族梦道中,成就极高之人。仅这一人,也有鲛人族血脉。可见此道稀缺罕见。刘胜第一次见这等档次的梦术,两袖鼓荡,凄然风呼呼吹去。如此一来,便有两股力量,在上空角逐。 凄然风吹之断肠,污染梦境,使得梦境之力显化各种扭曲梦境。无数海市蜃楼异象频频。那异象多是扭曲,混乱,又凄凄惨惨。体现刘胜患了长生病后,混乱,麻木的心理。 李长笑观那梦境,只道难怪自己,窥探不到患病之人的梦境。如此混乱,如此扭曲,即便是病人自己,亦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这一招过后,自是不相上下。两人拆斗数百回合,百绝术法几乎已露面大半。但仍精力充沛。李长笑与刘胜的对决,声势虽也浩大,除却见面的“阴阳气”外,其后的过招,摧毁的环境反而不多。 因两人越斗,便越朝精巧玄妙演化,对灵气的把控越发精细。凭两人的灵气远用,完全可做到每一缕灵气,全分毫不差的地步。自然殃及池鱼的情况减少。 但仍有不少山川河流,被湮灭消散,不复存在。这般斗下去,只怕许久难分胜负。刘胜一身精妙术法,成千上万,每一种使用出来,三两月也不见能够用尽。 正是酣斗之间。那龙天奇、吞天婆婆等人,早已趁乱离去,走得无影无踪,怕死本能,叫他们趋利避害。怎敢染指这等层次战斗。 好好一道场,“传道授业解惑”之地,早已满目疮痍,残破不堪。李寻道这十年一度传道之日,被搅得成一团乱麻。日后前来求道之人,怕是要更少了。他却毫不生气,反而十分开心的望着两人斗法。 每到精彩纷呈处,便流露出赞许目光,连连点头。他暗暗点评着,若论术法之精妙,定是刘胜强过些许。但若论实力,实在李长笑远远胜之。看似互相焦灼,难分胜负。实是李长笑未尽全意。酣畅体悟这场战斗。 李寻道忽道:“刘胜!刘胜!大乘之机已到,大乘之机已到,还不快快入大乘!”话毕之际。刘胜浑身一颤,从酣畅斗法中脱离出来。他忽抱着头哀嚎,回首看向李寻道。李寻道爽朗一笑,点了点头。刘胜哀嚎更深。 两人方才的斗法,焕发刘胜本能的兴奋,全然忘乎所以。使得长生病对他影响衰减。但李寻道这一呼唤,提到“大乘”两字。蕴含莫大影响。顷刻又将刘胜拖入无底深渊。 但见他哀嚎阵阵,随后喜道:“妙哉,妙哉,我入大乘!”向前一步,修为虽不见长,但气势更为诡异。体态更悄然发生着某些剧变。 第933章 秘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长生病是道理扭曲之病症。刘胜大乘之机已到,却偏偏入不得大乘。如此无道理的惨事,自然加深病重。又有李寻道病源在此。 便见刘胜体态剧变,七孔流血,身上长满大大小小肉色瘤子,甚至生出两个头颅,三只手来。他此前诸多术法之道,修习至极深境界。此刻长生病加深,反而体现在病症之中。 例如那“阴阳气”,叫他身躯一边面无血色,一边却又娇红似火,宛若涂抹了胭脂一般。那“以小化大”术法,叫他一部分躯体变得硕大,以至身躯极不平衡,形如怪物。那两袖凄然风,令他双手掌心处,生出一副恸哭的脸孔,哭音阵阵传出。叫人听之心碎。 这前后一刹那功夫。刘胜那还有半点人样。倏然间,便已病入膏肓,再无药可救。他忽哭喊道:“你误我,你误了我!”似全已失了理智,朝李长笑攻杀而来。 他已状若疯虎。但此前的术法精妙,早已刻入灵魂,仍旧挥手即来,抬手即去。只如此一来,李长笑哪还有较量心思。本一场争锋相对,惺惺相惜的对决,自然转为了生死决斗。 李长笑知晓李寻道那一喊,是想逼自己全力出手。他倒不在乎李寻道是个什么目的,但对刘胜十分钦佩。术之一道,走得这等地步,当真是经天纬地之奇才。不愿见他一直这般疯癫下去。 李长笑拔剑便斩,既不比拼单独的术法。他诸道融汇,这一剑下去,杀力十分不凡。见天也裂了,地也开了。李长笑连斩十余剑,剑剑蕴含极深道行。真假间变幻,福祸间流转。待到二十剑时,刘胜已经无法抵挡,躯体大有分崩离析之势。 李长笑剑意所凝,已到极致。终了一剑挥去,刺入刘胜心脏。这等合体巅峰强者,体质十分不凡。刘胜曾修习过“长生延命功”,此法不但长寿,还可延续生命,使得致命处被击中,却不立即消亡。 又修习过“生生不息回元法”,可治疗任何伤势。本来李长笑这一剑虽然致命,却要不得刘胜性命。但李长笑道行极深,在剑中混入真假一道。便使得那“生生不息回元功”不起了效用。 生机极快间流逝殆尽。一尊合体巅峰强者,便这般死去。李长笑心中轻叹,纵是那合体巅峰的强者,也终有死去一日。 刘胜毙命,身影消散。从此世间再无万术之祖。李寻道叹道:“他终究未能入大乘。”旋即一笑,说道:“也罢,让真正大乘,来会你一会,我许久不曾出手了。”言落之际。见他顷刻出现在身前,一手朝李长笑抓来。 李寻道损耗虽甚巨,但境界却仍是大乘巅峰。早已无所谓术法深浅。一举一动,均透露出难以抵挡的骇人气息。这一抓,李长笑竟已躲无可躲。 这一手抓来,却是透过李长笑肉体,抓到了虚处。李寻道道:“厉害,厉害!”又一抓去。这前后一抓,看似相同。实则全然不同。竟隐约间可透过“真假”,直抓李长笑真灵。 李长笑将身一闪,脱身开来,暗暗心惊。这二百年间,他进步甚大。自合体初期直入合体巅峰。但面对李寻道,仍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总归已能周旋一二。 李寻道说道:“你这大道,甚奇,甚奇。日后好生修习。”便又赶过来,一袖子拂来。李长笑持剑格挡。那袖子将青萍剑卷住,用力一扯。 那剑夺手而出,远远不知飞到了何处。李寻道自修道来,便没遇到什么对手。他毕生所经历战斗,实不在百场。 这是件罕见事,历来那位合体,平生千万场战斗,怕也不算多。那苏轻眉的至强道,战斗数目,更多得如天上星辰,数之不清。 李寻道战斗经验,本该不足。但偏偏总是以强胜强。每逢战斗,必是碾压取胜。不过今日,却又有些特殊。他几番抓拿,虽将李长笑击退。但他以强压弱,却迟迟取不到胜。 李长笑青萍剑虽丢。但战力尤在,发觉李寻道好似并无杀意。只是在试自己实力。李长笑虽想胜过李寻道甚难,但凭借道行之妙,却自可保得自己不落败。所以大体而言,还算从容。对这一结果,早便有所预料。 两人落至一座山中。李长笑一边退,李寻道一边进。这好似便是两人间的较量,比那刘胜的术法翻飞,更为朴实无华。但就这般微妙的保持着。 李长笑道:“可惜,可惜。”李寻道道:“可惜什么?”李长笑道:“可惜你竟病了。你若未病,那该多好。这天下不必遭此厄难。我自也乐得逍遥。实不愿理这破烂事。”李寻道说道:“嘿嘿,如此说来,你是不得不理了?”李长笑道:“也不算不得不理。只这偌大天下,除我之外,是再无人理会了。” 李寻道道:“很好,很好。我当初也是这般想的。”李长笑道:“现在呢?”李寻道突然停下:“依旧这么想。”李长笑也停下脚步:“你已经知道,自己患了病症?” 李寻道道:“我又怎么不知,只是我高估自己,认为即便染病,也奈何不得我。我处心积虑,算计至深,从未出过疏漏。自认为怪病从未能将我影响。” 第934章 一拳一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人行过山脊,一前一后,一正一反,宛若闲庭信步。李寻道步步紧随,时而伸手抓拿。李长笑步步退去,时而微微避开。宛已成了平衡。 李寻道确实厉害至极,一身道行,即便现阶段的李长笑,也窥不到尽然。但李长笑自有独到之处,假立于不败之地。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 反倒互相起了闲心,竟聊了起来。李长笑细细数来,这是两人正式相见的第三面。前两面尚能对坐饮酒。这一面,已大动干戈。两人之间,既无恩情,也无仇怨。那凌天虽是李寻道刻意所淹,但此事复杂。若将仇恨全算在李寻道头上,那颠覆洪荒的功绩,自然也该算在李寻道头上。 是非功过,可能相抵? 赵青为救半国,身死道消。但凭李长笑道行,又怎不知是她的因果。早在龙城不救一城开始,因已埋下。如今结果,这果是善是恶,只有赵青自己知道。李长笑虽好生惋惜,好生惆怅,却并未因此起怨。 李寻道说道:“你这大道,甚是玄乎,连我都拿你不住。”李长笑说道:“雕虫小技罢了。”李寻道道:“嘿嘿,我凭修为压你而已,若同境界,只怕大不好对付你。” 这时两人已穿过一座山。行至一树木葱郁处。这当口太阳初升,阳光和煦,暖意渐回。夜里的寒气被驱散,视野也随之开朗。 李长笑将话题引回从前,问李寻道既知自己患病,怎不想办法医治。如今这天下,变成这番模样,他实实在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住说他这至圣道、至圣道,一心虽想成圣,难道成的确是这么个怪圣人么? 李寻道眉头一皱,似生气又似平淡。他修为高深,这长生病虽诡异莫测,但他对修为、道行、身体…一切,都十分明锐。虽洞察不出长生病所在,却早早敏锐直觉,自己好似染了怪病。 他本来便想要医治。但一来,此病仅存于似有似无的直觉。说是心魔也可,说是确有其病亦可。但治疗起来,却大大无从下手。连他都无可奈何,旁人又怎能医治。 李寻道误判病情,再到后来,旁人若不刻意提起,他便总会下意识忘却此病。直到上次见面,李长笑一番交谈,才叫他回想起来。 李寻道如实告知。李长笑了然。便借机问询李寻道,至今可寻到治病之法。李寻道虽不能自救,但他病深至此,行事、说话仍有条理,显然还能自控。 李长笑想着,他若能治好李寻道。便又可甩甩手,逍遥天下,观尽天下美景,赏尽天下美人鱼。再不必总看那麻木癫狂的世道了。 李寻道忽是笑道:“你想偷懒?嘿嘿,没门!我好不易才卸下重担,专心传道,日子比从前快活不知多少倍。叫你治好我做甚?” 长生病的影响,总在无形的影响至深。一旦发病,便不好觉察。但修为入了炼虚,便有可隐约的直觉。 李长笑见李寻道一路追逐,便问他为何穷追不舍。李寻道脸泛怒色:“好啊你,我当然要追你!”流露出嫉妒,愤恨诸多情绪汇聚的复杂神情。 几次接触,他又怎么能不清楚李长笑的异常。那怎么用,也不见衰微的灵气。那挥洒自如,全无顾忌的术法。甚至人族法器,也保存完好如初。 可说修行皆的荟萃,全聚于一人之身。李寻道追寻至圣,除造福苍生百姓外,还有便是他想成为“至圣之人”。何为至圣,便是道之所凝,虽不高高在上,但确可高高在上。 当初抢夺大道碎片,他便存在这般妄想。只埋藏得极深极深。且灵气枯竭不久,他的病症并未经过演化,还算较轻。不曾表露出来。 但嫉妒愤恨之余,却又藏欣慰、欢喜等神色。显是觉察到天下还有这般一人,心中由衷开心。这诸多情感交杂,便成了副似哭似笑的模样。 李寻道气质卓绝,但容貌只是寻常。这副神情,实不算好看。李长笑却能体悟多少。李寻道告诉李长笑,李长笑若早些蹦哒在自己面前,自己或许表面欣喜,实际上,在无意识中暗害李长笑。 万幸万幸,李寻道如今,已奈何不得李长笑。李寻道忽道:“你杀了刘胜,还未用全力。你且接我这一招!”声音回荡四周。他大道至简,所说的招式,竟只如凡夫俗子,那江湖武夫一般,握紧拳头迎面打来。 李长笑曾敢小觑,正欲闪避。李寻道忽道:“莫躲!”李长笑心神一顿,本该躲避为上,却不住想要迎难而上。他想着这一拳,虽看似轻飘飘,但绝对是他此生为止,所遇到的最高之拳。此后定也再难见到。他若闪避以求无恙,未免留下一件遗憾。 纵使重伤,可可接他一接。想到此处,李长笑爽朗一笑:“旁人是舍命陪君子,我确是舍命陪疯子。随你,随你!不避便不避!”抬掌接去。 一拳一掌相碰。顿见风云倒卷,山河俱颤抖。此刻,两人如若放出一毫气息。方圆千万里,只怕顷刻变做一片荒芜。一切随之泯灭。 这场道行争锋,李寻道可未曾留手,蕴含天道碎片之威能,可谓纵观千古万世,无尽时间长河,只此一拳。灵气枯竭,亦不可掩盖其光华。 李长笑亦是毕生道行所凝。体内两件镇运器默默运转,却镇压不住,已出现裂纹。但他之道行,保命遁逃杀敌变化诸道,本便是至强的。竟能扛住重压,而保持镇定。 第935章 大道比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寻道的杀势,如闷雷乍响后,噼里啪啦落下的骤雨。来势突然,声势浩大。叫路过行人,不得不暂避树下,感叹天公之威,当真好生壮观。非人力所能及也。李长笑宛若偏僻池塘里,一朵不起眼青莲,虽左右飘摇,却自不低头。天公作威作福,恐吓天下,欺压天下,与他又有甚么干系。 李寻道已生佩服,笑道:“你胜于我!”此话又恢复以往的气度,真挚诚服,不含半分虚妄。他从这一拳一掌中,已知李长笑道行极深。当初他同是合体巅峰时,绝无这等能力。 李长笑却一阵恍惚。他一路成长,修为虽深,但历经的战斗,却是不多许多。他常自认为,自己同境实力较差,诸多术法虽玄。但别人同境修士,那个不是天骄走来。怎会无应对之术。 他虽屡战屡胜,却无半点焦躁之心。常想自己得以取胜,多是沾了灵气枯竭的光。但李寻道一番赞赏,却叫他恍然回神。好似昔日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好不易入元婴境界的人物,一回过神来,已可与全天下修为最深,天赋最高之人较量。 却不知是该荣幸,还是该伤感。李长笑摇了摇头:“道不必争高下。你不胜于我,我不胜于你。”修道是为长生,习术是为逍遥。李长笑也曾喜欢争强斗胜。他若是赢得多,输得少。必然贪恋胜利的感觉,进而走上不断争赢斗胜的道路。 可惜他是输多赢少。输得多了,便不喜欢斗了。心情一开始,确是十分失落难受。常想,他也是人,我也是人,难道我便真如此差劲,处处比不过他人? 后自省:我到底输在何处? 如此一来,他便陷入输而复输,自暴自弃的境地。如若不能跳脱出来,便是郁郁不得志,自怨自艾的状态。一生活在苦闷,自轻之中。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只李长笑生性豁达。历经的输虽多得很:凌天他输,盘龙亦是他输……太多太多。大事输了,小事也输了。甚至有时口头吵架,也没讨到便宜,好不容易讨到了便宜,反而换来一顿毒打,到头来还是算输。 输得多后,发现若不纠结输赢,不好那面皮,顿然觉得…好似也不怎么样。自此后,他便跳出了困顿境地,豁然开朗。 此后再与人争斗,认输、逃遁、放狠话,是一次比一次自然,一次比一次流畅。有时吃了败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生修习一段时间术法,便又兴致冲冲,去与人缠斗。有时把敌手弄得恼了,破口大骂,说这贼人弱得要死,可怎生这般烦人。 大道在争。却只是在“争”,非争胜的争,非说一定要争出输赢成败来。世人多受困于“输”字,以输为耻,只为求胜。 李长笑却相反,只要有条命活,我管你输输赢赢。这道理虽十分浅显,却很少人真能做到。因为这世间修士,能如他这般一直输的人,实也稀少。能一直输,却反而跳脱出来的人,更是少之甚少。 李寻道未尝一败,至今不曾输过,又怎会不在意输赢。此刻,面对输赢之事,简单一句话语,便体现出二者输赢之心的差别。也无好坏优劣之分,只是李长笑更为随性豁达。 李寻道收了拳,李长笑收了掌。李寻道并无异样,但李长笑却缓了数息气息,头顶冒出氤氲雾气。这一较量,虽无输赢,但李长笑更为吃力。 李寻道已是欣喜居多,道:“好啊,好啊,不枉我等你这般久。”李长笑道:“你早知我会来?”李寻道道:“不知道,不知道。但隐隐有直觉。” 李寻道抚须而笑。他说道:“你上次来寻我,我便觉你隐隐不同。”当即,将自上次李长笑来万仙峰,与李寻道闹得不欢而散之后的事情道来。 原来李长笑遁逃出了万仙峰后。李寻道已知自己患病。不由得重新审视过往所作所为,当即惊得全身冷汗。 他虽意在救世,但每件事都朝死路推去。乍看世道趋向平稳,实则暗藏危机。只待日后何时,忽的爆发,必然是可怕灾祸。 李寻道想要自救,却发觉已为时已晚,长生病的侵蚀,既是有形,又是无形。他本召集“极恶宗”,欲灭了流宇天下。但经李长笑这一提醒,计划便即取消。 李寻道想起炼丹之术。他纵知无望,却也不可坐以待毙。他丹术造诣甚深,或可炼制丹药,用以治疗病症。哪怕只是压制也好。 如此一来。极恶宗门人,从攻击流宇天下,变为搜罗天下奇草药草,灵丹妙药。李寻道则日夜研究治病丹药。以求炼出神丹。 那藏匿草药之地,除却偏僻山野之间,还有便属“宗门遗址”,遗留的草药园林。接下来许多年间,极恶宗便常年奔走宗门遗址。果真寻有不少神奇草药。 但也发现一点。许多宗门遗址,均有被人翻过得痕迹。每一宗门的志高法典,术法精华,均被人仔仔细细阅读过。有时甚至写下标注,心得体悟。 极恶宗将此事汇报。立时便叫李寻道奇了,灵气枯竭,万法寂灭,到底是怎般一人,有这闲心逛宗门遗址。 起初仍不在意,料想是宗门旧人,缅怀宗门过往,回来观望旧景。这再正常不过。但随越来越多痕迹发现,甚至发现许多痕迹,或有可能出自一人。 第936章 无人不极恶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发现这处异样,李寻道也是奇了。他自灵气枯竭来,便殚精竭虑,思索求存大计,视野注意力全在天下大事。这些或小或大,细枝末节之事,实不知道。 纵是从前有神算宗辅佐,为他策算天下,他亦难做到十全十知。何况已是万分凋零,大道横死之世。 他便在想,到底何许人也,自灵气枯竭后,还在不断进入宗门遗址。目的到底是什么?天底下莫非这有如此闲心之人?各地游玩,只为一览各宗门破败后的景象?又或是另有所求?李寻道琢磨许久,不得进展,虽有诸多猜测,但全是无根浮萍,无处落脚,过多花费思虑在此,实属浪费时间,当务之急又是治疗病症。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此后,他派遣极恶宗,扩大搜罗宗门遗址,自鼎域开始,扩散至红域、青域…。扶摇天下宗门星罗棋布,数之不尽。极恶宗门人虽多,只需心怀纯粹恶念,便是极恶宗门人。但天下修士俱是灭尽,心怀恶念的修士自也日益减少。久而久之,便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寻道以恶念驱使极恶宗,为他所用,以本是扶摇天下难除的毒瘤,成了最为锋利、可刮骨疗伤的利刃。只以恶念驱人,虽是轻易。却也极意遭受反噬。 在李寻道手下,极恶宗四处入宗门遗址,搜寻草药典籍一类。此事与“恶”无半点干系,心怀恶念之人,初时尚是会想“圣主定然另有谋划,日后计划所成,定是轰天动地的大恶事。”卖力帮忙。 但十年、二十年过去。重复得搜罗旧时遗典,不见杀生,不去祸乱他人。全在哪“无意义”之事上耗费灵气。甚至因此,部分门人灵气耗尽而死。 心意自然便也变了。极恶宗之人,皆秉承纯粹恶念,目光本便是短浅,狭隘之人。偏偏天生戾气,不轻易受人管控。猜知那“圣主”似把极恶宗,当做私人专属,将自己差遣来,派遣去,全只为个人私欲,而并非是为行恶。自然千百万个不干。 于是一场极恶风波掀起动荡。当时李长笑正在沉眠,不知此事。但当时,此事掀起的波浪十足不小。 恶徒逞凶,围攻万仙峰。其时万仙已经凋零,极恶宗门人虽多,但炼虚强者不过十数人,合体期的“唐深”,更早早消耗许多。且唐深是李寻道的道,跟从李寻道,本便是为了救世。自不可能跟着大众反叛。 这干人等,在李寻道看来,不值一提。只消一掌盖下,管他千万余人,全可化做掌中亡魂。但偏偏彼时,李寻道正潜心练就丹药。他闭关山巅不出,全心全意练就神丹,加之长生病的影响,竟不知极恶宗众人到来。李寻道是真全然不知,还是故意不知,无从考证。 只他只要不出,那极恶宗纵将万仙峰翻个底朝天,也见不到他半点踪迹。这群人道行有限。极恶宗铩羽而归,数十万的极恶之徒,却又怎肯无功而返。 自然是将目光投向万仙峰下,繁华至极的万仙城。那数日里,万仙城中野火生,小儿啼哭止不休。真是一凄惨景象。 极恶宗门人只为行恶,不贪恋钱财。祸乱一通后,又自个散去。只留下疮痍的万仙城。自那以后,极恶宗流出新教义“无仙无佛无圣亦无盗”。极恶宗已超脱“宗门”这一桎梏,化做一股纯粹的理念。 无人不极恶,无人不极恶。那之后,自是极恶猖獗天下。万仙填海、洪荒倾覆后,便又迎来极恶作乱。当真无一日是平安,无一天是宁日。 但以此事而论,李寻道有不可推卸之责任,亦是他染上长生病后,无意识间埋下的祸根之一。 他虽以恶念驱使极恶宗,此计看似甚妙,在他诸多大计中,极恶宗确也派上极大用途。但恰是如此,他这双大手,无形中推这极恶宗越发完善,越发稳固。 他不但任由极恶宗发展,还助长其发展。从不预留克制手段,以至这团火越烧越旺,再难扼制。这千百年来,他若但凡打压极恶宗,将其控制至一合理限度,既可为他所用,又不至太过完善。 绝不止养出这样一尊大祸害。李寻道若没染长生病,以他智谋,决计会有这番考虑。只长生病扭曲人之道理,恰恰使他,将最大的隐患忽略。 此时此刻,他纵是好了又怎样。只怕也无力回天。 后来,李寻道苦练四十载丹药。他灵气似海,四十年虽有消耗,但还不至叫他心疼。终于得出一枚金丹。此丹名为“三目清神丹”。是一驱散心魔,扼制心病的神丹。于绝法之世,练就出一枚神丹,当真可算举世之壮举。 李寻道说到此处时,李长笑却是一叹,他若知道,李寻道自己醒悟,他或许便不成眠,转而去帮他了。只这世道就是如此弄人。 说归当时。李寻道苦练神丹,唐深便在一旁候着。这些年间,他已日益病重,忽不管不顾,一把抢夺过那“三目清神丹”,一把塞入口中。 李寻道大怒,一掌将他拍死。但那三目清神丹入口即化,他只夺回半枚。他吞服而下,果觉状态好了许多。 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举目眺望过去,见眼前的万仙城,早已变成了一地废墟。修行便是经营,这万仙城一砖一瓦,皆是李寻道垒起,早被他视为“无道之修”,既没有大道的修行。 容人这般践踏,怎能视若不见。 (今天没生病哈,就是有些犯懒,想到快放国庆了,心情激动,没心情码字了。嘿嘿。) 第937章 大乱缘由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寻道自然愤怒,他亲自下山,找寻万仙城落败真相。走在过往大街时,一阵心中抽痛。见曾经琼楼全化废墟,城中湖泊早已干涸。街道上长满杂草。哪还有从前半分繁华景象。 他一番搜寻,便知真相。原来数十年前,极恶宗作恶万仙城。祸乱一番后,只引起极大动乱,并未真正将万仙城摧毁成这般模样。倒也非极恶宗善心大发,放过了万仙城。 而是极恶宗已再无约束,肆意弄乱一番,尽兴尽意便也散去了。但万仙城何其之地,万仙峰下三百里不止,且一座仙峰矗立镇压,地下更有道宗遗址。这些事物,虽随时间流逝,灵气枯竭,渐渐失了神异之处。但使得这座万仙城十足“厚重”,即便李寻道不插手,凭借几名炼虚修士,便想将整座万仙城翻一个面,也是万万不可能。 彼时的极恶宗,作乱动静虽大,但万仙城并非就此一蹶不振。若经些时日发展,恢复一二,实有不小可能。这世间之事,往往不会那么简单。 万仙城何其富裕,其内财宝何其之多。极恶宗作乱完离去,突突留下满地烂摊子。所以立刻引起周边各国的虎视眈眈。自然大军压阵,十余国度,瓜分万仙城的财宝、人口。如此一座大城,举世最为繁华之定,这般迎来了落败。 李寻道当时已不正常。若在从前,他许会笑笑说道:“人性向来如此。”但此刻,他却没了从前那般气度。 他欲清笑贪墨万仙城财宝的国度。如此一尊大乘,本不该寻凡人仇恨。但“本该如此,便不如此。”“不该如此,他便偏要如此。”此种变化,他自己也难以觉察。 如此一尊大乘,自有傲气所在。绝不直接用以武力威慑。着实不符圣人风范。他便想着,世人以恶念,招之来恶果。自己此番不算报复,只算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更可以此教导世人,收敛恶念。从根源上了断了恶念,此后再无极恶宗门人。 他自不认为自己有错。此举实在教导世人向善,是一件大大的善举。想到此节,李寻道已是“师出有名”“光明正大”,自然“心意阔达”,事半功倍。 李寻道先游访周遭国度,一一确定掠夺万仙城的国度位置。共计十六个国度。本都是不大不小的国度,掠夺万仙城后,版图扩展,财宝无数,皆已成为一等一大凡国。更成立了“安世盟”,成为联盟。 那儿百姓倒也安宁。李寻道理清目标,自然要赐下恶果。其时长生病下游病症虽然普遍,但绝非人人皆染的地步。此病传染性虽强,但有轻有重,且潜伏之期不相同。 当时世道秩序,还算正常。天下各国,皆已注意到长生病,有意开始防备。虽然成效甚少,但总归有些用处。是以在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速度放缓了许多。 李寻道巧妙运作,将“安世盟”挑拨得分崩离析。随后掀起一场场战乱,使得十六个国度间互相厮杀。 十六国财宝无数,本不必发生大战。一场大战后,均不约而同生起谈和念头。但每有和平势头,李寻道必暗中扼制。使得十六国始终谈和不能。 不仅如此,李寻道将战事推得更大,十六国关系复杂,已如一颗雪球,越滚越大,再无停下之期。战事越来越严重,从边境冲突,渐到亡国灭种之战。不死不休。很快,万仙城留下的财宝被打完了,百姓死了一片一片。 到了此刻,事态终于失去控制。极恶宗曾经搅水,十六国间的大战,扩散至整座扶摇天下。真可谓是一骇人的乱世,人命真如草芥。 持续足足五十年。人死近有九成,这期间,长生病越发肆虐,传播更快。竟演变为国度全然分崩离析。整座扶摇天下,无一处是净土,无一处成国,自然更无一处为家。 李寻道到了此事,方才隐隐觉察,自己好似做错了。但他全归咎于“极恶宗”上,地处杀伐极恶宗之人。 李寻道说道:“只极恶宗之人,何其之多,我还能杀光杀尽不成?”自嘲一笑。说到此处,他已停下脚步,再不去抓拿李长笑。 李长笑问他后来事迹。李寻道直白告知。再之后,李寻道全心茫然,既难受又欢喜,却最是迷茫,好似失了目标,全不知要做什么。 他走着走着,忽发觉身后跟了几人。是龙天奇等人。原来,灵气枯竭前,龙天奇这位龙门古镇的镇主,行事虽霸道异常,得罪多方势力。但他独独最为服气李寻道,唯李寻道马首是瞻,甚至已到狂热地步。 他染了长生病后,更对李寻道有特殊情结。无意发现李寻道,便死死跟随着。后来,李寻道身旁聚了几名道人。竟有人向他请教道理。 李寻道沉默半刻,眼睛越来越明亮。这时正好便在盘桓山附近。他便既下了决心,开一道场传道,再不理会太多。 那道场便是由此而来。渐渐的,人便越来越多。已有十几二十人。李寻道传颂道法,一晃便是十几二十年。天底下尚且存活的大修士,均有意无意朝他聚拢、朝他汇聚。此为“朝圣”。 这一年间,李寻道突想起了某人来。 第938章 散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扶摇天下,地域广袤,能人奇士、势力家族数之不尽。若在从前,李寻道也难尽数知晓天下强者。不敢自称已经“看尽天下英雄人物”。 但现在,他却敢说那豪言了。天下修士,九成九均已死尽。如今这番世道,那方强者还活着,谁人藏匿起来,他都可指点说上几句。 列如此刻,他座下听道众人中,来历、跟脚他均一清二楚。但独独有一人,他从未听闻,从未觉察,便如横空出世般,出现在他视野里。也如云雾梦境般兀的消失。 他从何处来。合体修为又是怎么得来?此中李寻道竟一概不知。李寻道见过李长笑数面,知他并非凡人,但并未认真思索过他来历跟脚。 此刻忽的想起,才觉此事大不寻常。修为已如合体,登临合体之位,无异于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惊天动地”四字,绝非夸张,而是切切实实的形容。 敢问世上哪位合体仙,入那合体境界,不是天摇地晃,海抖山颤。再之后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修为反哺天下,引得天地异象变动,星象紊乱,灵气喷发。 此事绝无隐瞒可能。按扶摇天下惯例,入化神的强者,若背后有宗门、有师傅,境界破入化神之日,宗门强者、师傅直系相侯。大功告成,宗门摆筵席,宴请八方来客。 化神已有这等规模。再之后的炼虚,更不同寻常。所处的地界,凡有名有姓的势力、人物,均要来送来贺礼,路过修士,保持安全距离,行以观礼。 到了合体,那便是天底下的盛事。天下的合体修士,若相距不远,必亲临现场,行以观礼,再真挚道喜。合体强者突破的地方,更得天地临幸,降下厚实福泽,灵气滋养众生,人杰地灵,易出天骄人物。 所以必然大摆盛席,大加宣传。李寻道有神算宗辅佐,谁人突破合体,无论那人是低调是高调,他绝无不知道之理。 定第一时间,备好贺礼,亲自送达,并同饮茶水,畅聊大道感悟。历代道宗魁首均是如此。李寻道此前不曾细想,是心有惊涛,看不到那微小事物。他心意扑在成圣之上,肩头扛着扶摇。 此刻却能看到不同之处。 李长笑的身影,便在他心中越来越清晰。他从未对一个人如此这般好奇。甚至一度想要,离开道场找寻。但他又有直觉,不必他亲自去找,那人总会自己寻来的。只要他继续开设道场,那李长笑如若未死,便总有寻来一日。 于是这道场再开数十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他越想越明白,越想越难以平静。越想越觉得…那李长笑,便是时常行走宗门遗址的“闲人”。 他或许是灵气枯竭后才入的合体。只有如此这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多出这般一号人物来。 就这般等啊等。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等到了。李长笑站在那儿,似在又不在,似真又似假。别人看不见,他却一眼看清了。因为他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 李寻道、李长笑追逐一路,李寻道说着过往经历,李长笑静静聆听。这当口,已经来到一座两山间隙之间。 此处风景清幽,微风和煦。其时正是午间,蝉鸣阵阵,与缓缓泉水发出的“叮咚”响声相衬,不显聒噪,反而叫人心神静谧,甚是美好。 李寻道说道:“我百多年悟道,终于病入膏肓。你来正好,你来正好。我方才测你道行,当真好深。你自有特殊之处,突破大乘,应是不难!” 李长笑环顾地处,见此地不但风景怡人,还自有一股奇特韵味。正自皱眉。李寻道又道:“我虽已患病,但常自省吾身。这天下,我是再无力去救。你这般人,来得正好。” 便见他一甩手,此地泉水间,忽飘出淡淡光点。大道气息十分浓郁,正是大道横死后,散落下的大道残片。 李寻道说道:“我已无可救药,便看你的了。此为天道残片,内藏无穷奥妙。且好生参悟,好生参悟。或救世之机,就在此中。此外…三年后,或还有枚天道残片落下。皆时…其它天下,只怕亦会出手争夺。你该强取而下。你今后再不必隐瞒,你的实力,何处皆已来去自如。我都留你不住,世上便再无人将你留住!” 一番言语,出自肺腑。原来李寻道虽是患病,思绪总有不合道理之处。但他早早便预谋此次见面,要说的话语,早一遍一遍重复,理得十分清晰。此刻照着心念吐出,听起来自然和从前一般,真挚沉重。 李寻道道:“取了天道残片,再去天字海眼,取回其它残片。这世道如何,便全你你的了。我成圣而不得,反惹出大祸乱。便叫我坐化山中罢。”说罢,几步跨出,竟便已消失不见。 李寻道数句话说得极快,消失得亦是极快。生怕自己多说一些相悖的话语,从而误导李长笑。又怕自己妒心太重,不受控制就要出手,吓跑李长笑。 他一步跨出,忽笑道:“李寻道,李寻道,寻道终未果,便还归天地。”修为散化天地之间。这尊天底下修为最高的修士,竟是自己散道了! 李长笑一愣,注视那漫天灵雨。长生病染身,但那灵气金黄纯粹,不掺丝毫杂质。 第939章 一步之遥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拾了大道碎片,忽觉神魂一顿,无尽浩瀚,无尽繁杂的信息涌入脑海。李长笑观悟大道碎片,欲破解长生病。 大道残片何其深奥。李长笑已是合体巅峰,堪堪有那修为,可以参悟碎片参悟。所得所获,实难言说。 他呆呆矗立,这一站竟有数年之久。青苔爬上衣袖,藤蔓缠绕身上。被摧毁的山地,在重重韵力荡漾下,又生起了山根,聚起了山势。一座座高山重新有了苗头。 李长笑回过神来。才知已过很久。但他主观感受中,不过沉浸在那碎片中,参悟了一天一夜而已。他所悟极多,术法、道行均大有精进。但迟迟寻不到破解长生病之法。 李长笑自嘲一笑。若这枚大道残片,真有长生病治疗之法。李寻道又何至于病到此番地步。李长笑恍惚记起,李寻道已经散道。一时间心中无限惆怅。 他犹豫一二,将身一退,凭空消失在周遭空间。 此事平息,李长笑松了一口长气。他此前最忧虑李寻道。怕李寻道彻底陷入癫狂,如今看来,却是不然。 李长笑便想着,如若不谦虚的讲,整座扶摇天下,论道行高浅,当世怕唯有一二人能与自己比较。自己灵气无穷无尽,这份责任,理该便落在自己头上。 李长笑想着,此病虽甚难,但绝非真正没有解药。世上又有什么,可高过大道?只需多寻几枚大道残片,认真参悟,细加研习。自然便可寻出破解之法。或是一年,或是两年,或是十年,百年,那又何妨? 他难道等不起,耗不起么?李长笑道心通明,虽不喜如今世道,但再不因此而皱眉。他游走世间,一晃便又过去三年。 这一年。李长笑来到海边。见几位渔民,正欲驱船出海。那渔民各个生有鱼鳞,不似平凡人生,显然均已“开化”。人在开化后,虽麻木不仁,道理扭曲。但求生本能却在延续。世代渔民,开化后仍是渔民,依旧打鱼卖鱼吃鱼。尽管他已麻木,但依旧延续下去。 这渔民打鱼,本无可厚非。但李长笑深谋远虑,却看到了另一层忧虑。倘扶摇天下长生病虽是肆虐,但昆仑天下却未受波及。 李长笑想着,若天公作弄人间,阴差阳错,将一长生病患者,冲到了昆仑天下。那人族便真灭于此病之手了。 心有此念。他凌空一步,横跨千万里远。摇见那昆仑天下,平静安宁,确无扶摇这般乱象。便取出青萍剑,在两座天下中间的海面上,犁出一条深深地沟壑。 将两座天下彻底分割。 做完这些,便又四处找寻治病之解药。如此一晃,便又是七八年间。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快,很快。李长笑睁眼闭眼,便觉已过去很久很久。 李长笑的道行越发深了。虽未能入大乘,但只怕比之苏轻眉、极帝之流,也分毫不差。 这一年冬季。没能寻到求解之法。李长笑在一小山间,开辟了一座小居所。想着自己奔奔走在,也该小休息一下才是。 亭子外,落起了小雪花。李长笑摘了些竹叶,用油、醋腌制。然后用来泡茶。茶水中一股青竹新翠的鲜明气味。只味道苦涩,怕是有毒素不成。 李长笑万毒不侵,吃东西只求体验,不看成效,不看毒性。这竹叶咸茶,倒是颇合他口味。前些日子,他在一株竹上,掏了三枚赤羽鸟的蛋。 色泽通红,只有大拇指大小。如今已经入秋,这蛋决计是孵化不得了。李长笑索性收入囊中。丢入绿竹咸茶中。小火烫个数十秒,剥开蛋壳,便见色泽白嫩,轻轻一剥,内里的黄流出。又沾上了竹叶清香,十分清香可口。 李长笑美滋滋坐在小院中,煮着竹叶咸茶,赏着庭前落雪。吃着四处网罗来的小吃食,或美味,或难吃。但重在体验。 悠悠闲闲,过了一日。傍晚时分,他伸了个懒腰,朝火炉中加些炭火,就在庭院中睡去。 日落西山,白雪皑皑。李长笑实在喜欢扶摇这片大地。何止是他,任何修士,皆有浓厚的故土情结。有修士常言,既入仙门,了断凡俗。此话之后,还有一句:从此认天作父,认地作母。 天地灵气,乃自然之奇韵。说到底,修士不过吸收炼化,再加以利用罢了。修士逆天而行,与认天地做父母并无相悖。 这片天地生他养他,又怎会无感情。李长笑轻轻一叹。 翌日清晨。 李长笑离开了偏僻小木居,关好木门,迎着风雪远去。只留下一行不深不浅的足印。他又为天下,寻求解药去了。 平安二十四年。 李长笑未能寻到解药,反而有了突破大乘的势头。本若论感悟积累,李长笑再修行个百十年,怕也难以摸到大乘门槛。 但他吸收大道碎片,体内梦境空间灵气无穷无尽。二者结合,便是比天大的机缘。李寻道得到大道碎片,却苦无灵气,虽能参悟其中奥妙,但所得的好处却甚少。李长笑却是不同,他没多参悟一日,修为便沾了一分。 这是前无古人,后决计也无来者的天大机缘。如此一来,李长笑这二十十多年的参悟,便顶得上寻常修士千百年的苦修。 距离大乘,仅一步之遥,自然不在话下。 第940章 争夺天道残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平安五十一年。天地间,又一片大道残片出现。那残片自九天之上,静静悬浮。整座世界的强者,几乎都能感受到这一气息。 流宇天下的神族、山海天下的山野精怪、全虎视眈眈。此前李寻道一人,盖压当世,大道残片全落他手中。 各族本便不服,只互相间各有猜疑,始终不敢联手。这才屡屡被李寻道逞威。如若灵气不曾枯竭,李寻道一人,倒真不易压住众人。 李寻道散尽大道,不知去向。此事虽发生在扶摇,但其它天下的顶级强者,亦会冥冥间生了感应。 流宇天下,如今已“三眼神族”为尊,此族群天性高傲,额生第三眼,相传此眼可窥虚妄,可勘本源。 此族身躯与人族相似,但要高大许多,成年后,有近乎丈许高的身形。天性高傲,向来蔑视人族。想来小觑洪荒猛兽。 此族得天独厚,但以实力而论,远优过鲛人一族。只此族有一缺点,便是人口甚少。巅峰时期,不过近万名族人而已。许多三眼神族,一生之中,只能诞下一位子嗣。 有时甚至生出劣种,并未形成第三只眼。额头只有一条缝隙。他等便将此类族人,称呼为“二眼神族”,视为次等族人。次等族人数量稍多,足有十余万人。 当今三眼神族族长,名为“周神霄”,当真是为惊世之天骄。三眼神族本就孕育困难,出世族人,无一是弱者。而这“周神霄”更是三眼神族中,号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顶级天骄。 他出生自远古时代,灵气鼎盛时期,已有合体修为。他擒蛟龙作甲,取星辰作点缀。霸道至极,无人不惧,无人不怕。 再之后,修为不曾停滞,顺利入了大乘。三眼神族奉他为尊,用九幽之水,天倾之铁,土垦之源等数件神物,为其打造一副长枪。 实力更上一层楼。可惜,便是这等样人,却不是李寻道敌手。被以强胜强,盖压一头。此事是他一生阴影。感受到李寻道散后,属他最为欣喜。 再说山海天下。山海天下,山精鬼怪甚多,亦有不输于周神霄之人。山海天下中,有一座“中天峰”,峰下有一株三色仙苗。此妙显化成形,吸收天地精华修行。有了名字,名为“风下生”。 这山精之怪,当真不俗。寿命悠久,远远胜那洪荒猛兽、三眼神族之流。它是山海天下活得最为悠久之人,亦是极少极少数,在远古时代,便有大乘修为之人。 只它生性不喜战斗。更爱教导山精野怪化形,传授其学识,修为,道行。这“风下生”收了名弟子,正是那“中天峰”所显化的精怪,名为“王无佷”。 这王无佷,才属山海天下最顶尖的强者。他已本名山峰,祭炼为一把开山神斧,威力不凡。也有大乘修为。 山海天下虽是不大。但还有一尊大乘。那尊大乘极为神秘,很少露面,相传是一捧泉水所化。 但今时今日,大道残片将落,她却也起了抢夺心思。 这当口。九天之上,那大道残片静静悬浮,但数座天下之间,已是暗流涌动,皆欲出手夺取了。 如今并无李寻道一人压世。这大道残片,最终落自谁手,实难言说。三眼神族的周神霄,率领神族老族长“周青天”,整备齐全。只要一有异动,立时便出手抢夺。 另一边,山海天下王无佷、神秘大乘亦是紧凝气息,不肯相让。除此二天下外,还有瑶光天下紧紧相逼。 尚存的五座天下,只有昆仑天下不参与争夺。实也无力争夺。昆仑天下历史悠久,或也有实力不弱者。 但此番若参与争抢,决计会遭各族联手,率先打下战场。只因前几片大道残片,全落在人族手中。各族大乘,又怎还能容忍人族“贪得无厌”,再染指这枚大道残片。群起而攻之,再正常不过。 至于洪荒天下。 自李寻道将其倾覆,从此便销声匿迹。那十凶还在是不在,又在何处,暂不得而知。这十凶…实力甚强,但对天道碎片不感兴趣。此前虽有过参与争夺,却全是为狙杀李寻道。 即便十凶未死,这场争斗,它等怕也不会参与。 周神霄、王无佷伺机待动。时间流逝,又过得半把月余。那大道残片韵律一荡。两人再坐不住,率先出手抢夺。但见周神霄轻轻一跳,便已是九天之上。他身材高大,额头第三神眼睁开,真可谓神威浩荡。 王无佷却不弱多少。他本是山野精怪,乃是一座神峰所化。若论出身血统,自不比任何人差。他手持开山斧,长发飘扬。与周神霄对峙片刻,这天地间已开始摇晃颤抖。 二人已非第一次交手。前几次争夺,两人甚至联手抗敌,狙击李寻道。但无奈李寻道道行太深,轻易便化解了。 周神霄道:“王兄,好久不见。”王无佷道:“嘿嘿,如此瞧来,我你是非打上一场不可了。”周神霄道:“是也,是也,花落谁家,自见分晓。”自信十足。 周神霄忽是一愣,看向某处,忽骂道:“大胆!你人族贪得无厌,还敢染指这枚大道残片!”声如惊雷,无数威压倾泻而去。 原来昆仑天下,还是有强者尝试争夺了。 第941章 各方争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神霄神威凛冽,额上竖眼睁开,迸发出万丈金光。此光所照之处,虚妄全然显形。这是三眼神族天赋绝技。便见云雾中,三道身影逐渐显形。 三人均显老态,气象远不如王无佷、周神霄二人。一人站在前方,双手捏诀,全力招架那神光。两人站自后方,双手搭在前人肩膀上,互相传力协作。 此三人,名为“昆仑三奇”,是昆仑天下资历最老,修为最深的三人。三人早在远古时代,便已有合体中期修为。此后岁月,三人隐居潜修,修为均以到了合体巅峰,无限接近大乘境界。 但最后一步,却困顿其一生。百思不得其解。三人共创一套奇功,互相联手,可硬抗大乘。可谓惊艳万世。此前李寻道争夺大道残片,三奇便出手相助,略尽绵薄之力。 此刻,大道残片再现世间。三人合计,自知此一残片,人族定然无望。但倘若不出手争夺,岂不说人族已无能人?三人便想强撑门面,走个过场。 无论是何世事,人弱遭人欺,永远不变。需当拿出气势来。故而这昆仑三奇也飞上九天,参与争夺。 本想待混战四起,三人突然出手,留下些痕迹,显露些面目手段,好叫众人忌惮。便快快遁身离去。怎知还未开始,便已被人拎了出来。此事是大大失策。 周神霄长枪一挺,锐意四射,大骂人族贪婪。又想起李寻道逞威,处处压自己一头,心中不忿已久。李寻道既已身死,那苏轻眉、南老佛之流,却远非他的对手。三眼神族天性好战,虽说如今已是灵气枯竭,灵气用一分便少一分。但大乘境界,灵气浩瀚日寰宇,便是大混战个数十年,也不见得消耗多大。自然战意高昂,要在如今人族上寻回些面子。 他不但要拿下这片大道残片,还欲夺回先前的大道残片。那王无佷同有此意,他乃天地生养之物,仙山显化之灵。出身甚是高傲,素来瞧不上人族。他每见人族修士,心中多有嫌隙,若说缘由,却说不上来。 周神霄、王无佷便即出手,杀威震天,那昆仑三奇面色皆变,三人合力抵挡。但终究境界差距太大,他三人硬撼寻常大乘还好,但若强斗周神霄、王无佷…等大乘境界的佼佼者,自然顷刻便显露败势。 周神霄道:“三个老贼,你们大不够看,且叫李寻道来!”王无佷道:“尔等人族,也就李寻道稍稍够看,其余全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这等轻蔑,岂能容忍。昆仑三奇愤恨不已,但偌大天下,那还有什么帮手。昆仑三奇虽不曾出过昆仑天下,但早知扶摇出了问题。是何问题,他自认帮忙不上,不敢深究。洪荒倾覆后,扶摇、昆仑交集甚少。自昆仑去往扶摇之人,便再没回来过。久而久之,便好似隔绝了。 昆仑三奇苦苦支撑,但却似沦为玩物。周神霄长枪一挑,术法变化之妙,叫昆仑三神无法抵挡。只能随着他枪尖摆弄,时而左飞,时而右飞,时而下坠。 三人抱团抵抗,却遭人肆意戏弄。本大乘强者,感悟天地,修为至深。早已脱离这等低级趣味。但周神霄、王无佷心中不忿,积怨已久,意不在戏弄昆仑三奇,而是在说人族无人,不过随意摆弄尔尔。 便在这时,一道光线冲天而起。又一尊大乘出现。此人白发苍苍,身姿挺拔。竟是消失已久的极帝。周神霄、王无佷一愣之下,略微惊奇。此前大道残片争夺,极帝一直并未参与。此人亦正亦邪,极为聪明。自知李寻道在,他即便参与,也是为李寻道效力。大道残片绝无落在他手可能。 此刻李寻道已死,他反而想分一杯羹。周神霄、王无佷虽未与极帝有过交手。但却听闻过他名号。心中全无惧意,二话不说,便一道神光射去。 极帝自是厉害,但实力差周神霄不止一筹。这神光虽能抵挡,但这一照面,已知恐多不敌。之后,三人缠斗许久。极帝重重一叹,双袖一抚。放出万万载玄冰,放出无尽黑幕。 此为极帝道行所化,他长居在极寒之地,极夜之地。以此化道,实力不俗。便见九天寒气悬浮,黑不透光。 王无佷斧头一劈,黑幕碎裂。周神霄神光一闪,玄冰消散。顷刻偏破了招式。极帝借机脱身,遁下了九天。 周神霄道:“人族已无人矣。”淡淡说道,望着极帝遁逃方向,李寻道一死,人族再无扛鼎之人。加上群仙散尽,已是一派凋零场景。 那昆仑三奇亦想遁逃。但却无那能力,只能仍有戏弄,合力防御。三人皆是哀嚎,心想今日之局,三人非得灵气耗尽,死在这九天之上不可。 一番乱斗。陆续又有强者登场。瑶光天下来了两尊大乘。瑶光天下乃人族、神族共居之地。但仍是以神族为尊。 流宇、瑶光虽同有神族,但两座天下称尊的神族,却大不相同。流宇以三眼神族最为高贵。瑶光则以“沙神一族”为尊为首。瑶光人族,亦是以“沙神一族”为尊首,供奉其图腾。诚心为其服务。 沙神一族数量甚多,不比三眼神族,各个精锐。但沙神族中佼佼者,绝不弱于三眼神族。 第942章 定轻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如此场景,各族争辉,大道残片的争夺,竟不知觉中变了意味。那瑶光天下来得两尊大乘,分别名为“弥天”“罗天”。代表沙神一族两大脉络。 此刻九天之上。周神霄、王无佷、弥天、罗天四人对峙。周神霄、王无佷见瑶光天下人手多,顿时不忿,心想自己所在天下,并非只有自己一尊大乘。之所以独自争夺,实是为各人而战,不好求人相助。但瑶光天下联手而来,以人多欺负人少,好似势在必得。 弥天道:“诸位道友,好久不见,不想这儿竟这般热闹。”他所言,乃是沙神一族言语。但自然而然了结其意。 便在这时,忽一点水滴落下。那水滴汇聚人形,凝为一道倩影女子。王无佷喜道:“姑姑!”原来这位女子,便是山海天下另一尊大乘。极少露面,乃天先天之水所化形。灵气鼎盛时,得天独厚,即便不参悟大道,不费力修行。修为自然而然而涨。 王无佷实力已是不弱,又见他对此女这般恭敬,便是最为桀骜的周神霄,也不住多看两眼。那倩影女子,名为“落无难”。 她看向王无佷,又扫一眼瑶光沙神一族,淡淡道:“大道残片,乃天地机缘。你等联手而来,是挑起天下矛盾么?” 若各自出手争夺,是非成败,自然不会扩大至天下间的争夺。大道残片已掉落数次,却只第一次,是各座天下,各自与天下里的强手联手谋夺。此后再有掉落,便是各人为各人争夺。很少再见联手抢夺。 众人心照不宣,皆知大道残片虽贵重。然若挑起天下纷争,得不偿失。谁强谁拿,道理简单,公平。此前李寻道一人压世,大道残片皆落他手。众人不敢多言。 后来,又见李寻道一人倾覆洪荒。其余天下,更庆幸没招惹这尊人物。此刻李寻道散道离去,各座天下却又心思倏起,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沙神弥天道:“误会,误会。天下纷争,实非我等所愿。”周神霄道:“你等联手而来,意图已写到脸上。哼!你莫不是认为,我流宇便无人么?”他眼睛一扫,见瑶光有弥天、罗天两尊大乘。山海有“王无佷”“落无难”两尊大乘。自己流宇天下,却只来自己一人,着实大亏。便一声长啸,响彻天地。 不消多久,数道光虹飞来。周神霄身后,多出一道身影。此人鬓角发白,形似中年男子。额头也生三眼。是三眼神族老族长“周临”。 又过片刻,周神霄、周临身后,又有几道光虹飞来,悬停空中。气息均是不弱,即便没入大乘,也有合体后期、巅峰气息。朝此一站,谁人又敢小瞧。 流宇既已展露威风,那其他天下,又怎能视而不见,叫流宇独显威风。王无佷冷哼一声,全身七彩光晕包裹。山海天下四山五海,数百精怪生灵,全浮现身后。气势更强。 瑶光面色一变,这刹那之间,反而是自己势弱。也去喊人。不消片刻,黄沙弥漫。黄沙中数百道身影虎视眈眈。 流宇、瑶光、山海全是不弱。那瑶光的弥天道:“诸位!今日之局,既已到这番层面,怕是再难收手了!” 周神霄、王无佷、落无难等人微微色变。他等本意,绝非在此地了结生死。但势之所驱,箭已在弦,纵使他们修为极深,却又有什么办法。 落无难面色难看:“你想如何?”弥天道:“诸位莫急。在此大战,对谁也无好处。如今不比从前,这大道残片虽是独一无二之物。但有之欢喜,无之释然。已并非不可不得之物,何必打生打死。” 落无难道:“你是叫我等收手,好让这宝物乖乖落在你手?”罗天道:“非也非也,宝物是小。但我等好不易聚集此地,如此良机,却是大!” 罗天道:“不如我等,皆此次争夺宝物之机,定下各座天下谁重谁轻如何?”听得此话,众人面色既缓。均想:“如此一来,确是化解冲突妙招!六座天下共存已久。确该确定谁人话语权重,谁人话语权轻!” 众人心中均以默认。如此一来。这场大道残片争夺,便也成了各座天下,确立名分地位场地。 弥天道:“不如这样如何。我等将各家精锐,尽数搬出。一人显露一招,只观纸面实力。那座天下人杰地灵,强者层出不穷,那座天下底蕴深不见底。自然一目了然。有道是有名有分,方可安定万世。虽说非得分出个高下,难免俗气。但若无高下,混战四起,却又生灵涂炭。” 落无难道:“此后我倒赞同。登记秩序,不可摒弃。若无秩序,日后各座天下间终会起乱!便说如今地域缩减,日后天下相邻,若起了矛盾,只需话语权重的天下出面调解,比两座天下打生打死更好。”王无佷倒不在乎这些。只听落无难赞同,他自也赞同。 周神霄心道:“我流宇神族,岂会弱于他人。”自信言道:“弥天道友此话无错。六…五座天下,需有个高低之分才行!”转头看向昆仑三奇。此三位强者,修为甚深,但在此处场景,不免显得十分寒颤,连话都插不上:“三位道友,你们也表个态罢!” 昆仑三奇道:“这等事,我昆仑天下便不参与啦。”弥天道:“哦?昆仑天下,占地不小。这一块大地,定然孕育不少天骄俊杰,你们不参与,莫非是瞧不上我们几座天下?” 言罢。场中强者,均目视而来。如芒在背,顿叫三人无处喘息。周神霄道:“哼,你三人去通知扶摇天下。随后召集人手。明日,我等便在此处定轻重!” 第943章 隔海剑痕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众人散去。独留昆仑三奇面面相觑。三人对视一眼,均知流宇、瑶光、山海不过欺人族无人。李寻道在时,怎不见几座天下论轻重。李寻道散道之事,并非什么秘密。众人心头大山解去,自然想要刁难。 只昆仑三奇有苦说不出,深深一叹,只得忍了哑巴亏。三人回至昆仑天下,在一座山头商议此事。 三人在昆仑天下内,话权极重。鲛人、洪荒一事,昆仑天下虽损失甚重。但远比扶摇好上许多。尚有部分修士留存,却也已是不多。 昆仑三奇,三人皆起于微末,早早便已经相识,并且结拜为至兄至弟。情感真挚,绝无半分虚妄。其中,年岁较大者“方侯”为老大。其次“孔奇”为老二。最后“刘弄海”为老三。 三人早在筑基期,已结拜为兄弟。一路来互帮互助,再凶险的处境也遇过。皆化险为夷。三人修为有成,在昆仑天下足以称霸时。互相花费重金,购置了三座相近的山头。 并非什么名山大山。只是寻常山头。三人就近而居,时常联络感情,一齐饮酒,一齐聊天,一齐精研术法大道。不亦乐乎。老三刘弄海是一放荡性子。时常接引仙女共赴云雨,有时在云海中嬉闹做戏。真可谓快活逍遥。 久居之下。本是寻常山头,却也显露了仙家道韵。三座山虽是不高,昆仑无人敢小觑。昆仑曾经出过大乘。只此事太过隐秘,三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昆仑三奇,论实力,已是昆仑之巅。 但昆仑有一缺点。昆仑三奇虽强,但在昆仑地界,尚不到一言九鼎地步。不如李寻道于扶摇而言。 灵气枯竭,他三人虽也思索求存之法,但效果不佳。故而转为“顺应自然”“无为而治”。便鲜少干预世事变化。但每到三人出手时,仍会出手相助。 第一次大道残片争夺。昆仑三奇、苏轻眉、北神武、李寻道便通力协作过。虽是协作,实是心照不宣的相帮。昆仑三奇连李寻道面都未曾见过。只是帮他抵挡极几位瑶光的强者。 再之后,三奇回归平常。久居深山,每日喝酒读书弹琴,当真好生潇洒。每过些年,便下山帮助世人。灵气枯竭后,三奇山山脚处,被百姓各立一座庙宇。 便将三人神像供奉其中。昆仑百姓皆知,此山中有神仙。许是无为而治,顺应天然。昆仑既无变法之激昂,也无填海之惨烈。但绝非昆仑的计策是正确的。 而是扶摇将风波全然挡下了。昆仑出力不少,但昆仑天下之内,鲜少受到波及。此为大幸。 此刻。方侯、孔奇、刘弄海三人,坐在方侯的山头。相对而坐,面目凝重,商议方才之事。孔奇道:“大哥,现下怎办?这枚大道残片,演化至如今地步,实在超乎我们所料!”刘弄海道:“是啊,我三人本只想小露一面,好叫其他天下,知道我人族还有能人所在。怎料…怎料…唉!如今我昆仑,便算上扶摇,又怎能与其他天下相比?” 方侯凝重道:“哼,那些天下,狼子野心。唉,天下共和之势,已不可抵挡。他们划轻重是假,压我昆仑扶摇是真!”孔奇思索片刻,说道:“怕不只为压我们一头。地域缩减,保不齐…是想瓜分我人族两座天下。” 刘弄海一拍桌子,道:“他奶奶的,欺人太甚!”方侯道:“法则如此,期盼他等高抬贵手,显是不可能。”孔奇问道:“大哥,你待说说,现下怎办?” 方侯深深一叹,喝一口凉茶,苦感存留舌齿之间,思索良久,说道:“进退两难,进退两难,也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明日定轻重,需尽力请求大乘强者出手。如今李寻道散道。南老佛怕也已经坐化。极帝方才露面……” 他沉咛片刻,说道:“这样罢!我亲自去扶摇天下。找寻北神武、苏轻眉、极帝出面。如若顺利,我人族便有三尊大乘。已不算弱。其次,二弟、三弟、你着急昆仑合体、炼虚所有强者。十门十派,应还留存不少。此事事关天下,他们不得不出面。” “最后…你们可曾记得,从前听过的那道传闻?” 孔奇说道:“是道藏神峰?”方侯点了点头。相传昆仑早早便有一尊大乘存世。只他向不问世事,隐秘深山之中。即便扶摇的神算宗,也难算出其行踪所在。难算出他在是不在。 昆仑三奇均未合体巅峰,可力扛大乘。三人均有一线机会,入那飘渺大乘之境。但终究错过了机会。但也隐约间觉察,那传闻好似并非虚假。 三人均猜想,那大乘在“道藏神峰”中。那道藏神峰是昆仑的中心神山。定海神针。三人修为有成后,也不敢过多探索。生怕惊扰山中前辈。 此刻大难临头,正是出力之时,却也顾不上许多。孔奇道:“大哥!此事交由我罢,我去请他出山!如此一来,我三人可算一尊大乘。道藏神峰前辈算一尊大乘。极帝、苏轻眉、北神武均算一尊大乘。五尊大乘。加上昆仑各宗派强者。勉强不算太难看!” 方侯道:“但愿如此!二弟、三弟,你二人务必小心,我三人分头行动,实力不如从前!”三人纷纷同意,拟定计划后,立即分头行动。方侯路途最为遥远,片刻不敢耽搁。全力赶路,不消多久,便已跨过了大半海域。 但行至一半。忽觉前方海域,被人犁出一道长痕。痕中剑芒凌天,似虚似实,却并无锋芒毕露之感。好似只阻去路,不求杀生。他冷哼道“何方道友,敢阻我去路!”便即冲入剑芒中。 怎料心神一顿。再醒过神来,已经回到了昆仑天下。 方侯冷汗直流,全弄不清所以然来。他三人与大乘交过手,实已半窥过大乘风光。这全叫他摸不着头脑的怪事,当真闻所未闻。 但一想此事事关重大,便强压惊惧,喝道:“好啊,我便来尝尝你道法深否!”大不服气,气势汹汹,又飞向扶摇天下。 第944章 谁人轻重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方侯全力飞行,不记灵气损耗,速度甚快。本昆仑、扶摇相隔无数里远。凡人乘坐渡海,哪怕是灵气快舟,也需一年之久,且还是风调雨顺,一切平安,未遇到大风大浪,狂风暴雨,海兽袭击的情况下。 若是达成寻常凡舟。哪怕有天机道辅助。两座天下通行,少说也需四五年,乃至近十年的海程。途中数不清的凶险,对凡人而言,几乎是跨不过的凶险所在。 故昆仑、扶摇凡人交往不多。但两座天下的修士,时会两地来回游转。交往密切。自灵气枯竭后,每一次跨越无尽海域,都需耗费极大代价。 渐渐却也少了。最后几乎全断。那两座天下的海面中。何时多了这一道剑痕,方侯竟毫不觉察。 方侯术法精深,道行深不可测。凡人一生难以跨越的路程。他只一记纵身长跳,便已经横渡大半。他又回到剑痕附近,这次他怎还敢贸然闯去。悬停空中,细细观察此处剑痕。 他所结识剑道高手,实不在少数。但脑海中过自一遍,却无人可弄出这般剑痕。扶摇有剑意榜,其上囊括天下间,所有厉害剑气。昆仑实也在沿用那剑气、剑意榜当。 只此一剑痕,已超脱剑意、剑气,而属于剑道。他此刻所面临的屏障,并非一道残留的剑意、剑气。而是一位强者,所遗留在海中的道行。 看清这节,方侯既兴奋又迷茫,心想人族还有这等强者,真乃好大喜事。他断定划剑道之人,修为怕已入大乘。且这气息,不输扶摇任何一位大乘。 扶摇五大乘,苏轻眉走至强,李寻道走至圣,北神武走至体,南老佛走至禅,极帝亦非用剑之人。 岂不意味,扶摇还有隐藏强手。一直鲜少露面?却又十分迷茫,忧虑。他却又怎知,那位强者是善是恶,是好是坏。且又怎能将他寻到。 方侯摒弃杂思,纵使被剑道阻隔,也非去扶摇天下不可。当即聚拢心神,猜想此一剑道,有模糊人心,操纵人行为之妙用。他曾习过“定心诀”。此诀定心之用,可堪一绝。正克此类道法。 方侯拱手道:“虽不知你是哪方的前辈。但仅留一道剑痕,便想困住方某,嘿嘿,只怕还不够!”冲向剑痕中。 他果觉有东西欲侵入心神。他强运定心诀,定住心神。只觉这剑痕看似只宽一寸而已。实则内藏无穷无尽的天地。他虽未曾昏迷,但一时间竟飞不过去。 方侯面色甚骇,心惊后怕,不敢想到底何人留下此一剑痕。那位前辈的道行,又深到了何种境地。 忽觉眼皮发沉。他昏昏欲睡,竟要睡去。方侯怒道:“哼!”燃烧修为,抵抗那极沉,极沉的睡意。但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燃烧修为,修为却没减半分。 他身上燃得好似虚假火焰,烧不到真身半分。甚至火焰化做一朵朵翠绿小花,不消片刻,他全身已是绿油油,长满了花草。 方侯见一计不成,立时再换一招。丢出术法轰击剑痕。但术法脱手,立时变化成虚妄。不仅然如此,他的一切反抗,都好似从未发生过。 便好似被人施加了无法辩驳,无法违背的敕令。一切违背之事,都将变得虚无。方侯心下更惊了。他感受到深深的无力将他淹没。他那通天彻地的修为还在。却也等同不在了。 便好似溺水之人。无论如何用力,如何摸索,但都只能摸到有质却无形的水质。方侯却更绝望,那剑痕中的力量,无形无质,连存不存在,他心中都不敢断定。 方侯第一次觉得喘不过气。他刚有回去念头。下刹那,便回到了剑痕之外。方侯彻底绝了入扶摇天下的心思。但召集天下强手,却不可不为。于是另辟蹊径。他以修为凝聚了十只飞鸟,驱使飞鸟飞过剑痕。 这一次,剑痕再无阻拦,灵气飞鸟越过剑痕,飞向扶摇天下。飞鸟中蕴含信息,在扶摇上空掠过。扶摇天下炼虚、合体、大乘强者,对灵气极为敏锐,定会出手截下灵鸟。 如此这般,便也通知到位了。方侯隐隐担忧,直觉…扶摇天下,怕是自顾不暇。理不到那九天之上的事情了。 方侯深深看了那道剑痕一眼。心中十分复杂,最后一叹,转身离去。 另一边。孔奇、刘弄海两人均已将昆仑强手召集完毕。 除昆仑三奇外,昆仑还有四位合体,炼虚九十七人。孔奇道:“道藏神峰的前辈,说是明日再到。”方侯摇头叹息,这举天下之力,却远远不够流宇、瑶光、山海,在昨日仓促间所召集的强手多。似已看到明日惨象,却又无可奈何。说道:“我这干残兵败将,只怕…只怕…但愿扶摇大乘,愿意出面罢!” 翌日。 九天之上,彩光绚烂。这定轻重之局,显已避无可避。忽听一声轰鸣,一老妪行出至昆仑众人身前。这老妪便是道藏神峰,藏匿很久的大乘强手。 她入大乘之境,甚至要早过李寻道等人。她一经出现,立时便有定心骨一般。老妪手拄权杖,轻轻一杵,说道:“走吧!会会他们!” 第945章 强者齐聚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昆仑一大乘,七合体,九十七炼虚。共计一百余人,浩浩荡荡飞上九天。联袂而行,彩绣翻飞,气势甚强。 这日为九月初八,百仙升空,被凡人瞧见,一时间激起阵阵哗然,久久不消停。 有后世凡人,称今日为“白仙飞升日”,描画画卷,著写诗句。当朝国君视为祥瑞降临,设今日为欢庆佳节。流芳百世。 六座天下之上,共有九重天阙。一重更为一重高。第一重天,是无尽的白雾与寒风,元婴修士可到。第二重天,则为茫茫的霜雪,上下沉浮的清浊二气,与诸多随天地而生,效果各异的奇异宝物。曾经修士,喜在此处藏匿机缘、闭关修行,找寻材料。第三重天至第六重天,便是无数星辰悬浮之地。 到第三重天,离地已不知多远,已是屹立于无尽的星空当中。三重天至六重天,茫茫星海,遨游不尽。一颗星辰,可大得无边无际,或常年剐这风雪。或熊熊火焰永烧不尽。 化神修士,方才有资格傲游此处。三重天至六重天,常有修士匿居星辰当中。甚至一些大星辰上,铸有门派、国度、藏无数百姓、异族……当真无尽浩瀚。 朝大里说,一颗星辰,便是一方世界。但星辰悬于天际,不与地相连。纵使再大,在六座天下修士眼中,难免是那无根浮萍。绝非修行、久居首选之所。天上星空璀璨,但…万千星辰的根,却是六座天下所在的地界。 但这仍不是最高。过了第六重天,便是第七重天。此为日月之所在,是天之巅。此处已非化神强者能够染指。唯炼虚修士,才可勉强抵达。第八重、第九重更鲜少有人到过。 此刻众修士连跨六重天。待到第七重天时,忽听一声大喝:“哪方恶徒,胆敢扰此盛事!”这一声音自九天之上传来,威严肃穆。 昆仑天下众炼虚修士,只听此一厉声,浑身一震,立时便灵气紊乱,道行不稳,身子摇摇晃晃,就欲下坠。道藏老妪冷“哼”一声,众炼虚修士这才平稳。 不住心中暗惊:“方才说话之人,至少有大乘修为!定轻重、定轻重…怕不顺利。”此刻,已有人生了退却之心。但事已至此,便只能硬着头皮强上。 道藏老妪行至最前,由她开道,后方修士登临天阙不必太过劳苦。到第九重天时,一阵剧烈风暴吹来。只大乘、合体可稳住身形,众炼虚修士衣裳全被吹了,长发飘散,甚是狼狈。道藏老妪道:“定!”风暴止住。众人这才登临九天,但已显狼狈之态。 流宇天下等候多时。周神霄身居首位,方才那声大喝,便是他所发出。 此刻见昆仑众人已到,他笑道:“原是昆仑的朋友,误会,误会!”拱手道歉。但言语中并无歉意。昆仑众人均觉大受羞辱,不住觉得生气,但目光放远,顿血色全无,气愤全消,一口怨气全咽了下去。 但见流宇天下,足有数万余人。身披神甲,头戴神冠,彩霞流转,道韵外溢。三眼神族为首,数百精锐全出,额间竖眼淡漠高傲。其次巨神族、羽神族、火神族…近十个神族。形态各异,但尽皆威武不同凡响。巨神族高者约有千丈身躯。体生异纹。羽神族皆生有白翼,样貌神俊。 每一族群,各有几千人不等。且气势均极强悍,最次也有炼虚中期。 再一细数。三眼神族大乘便有“周神霄”、前任族长周临二人。其余十多神族,其中羽神族有一尊大乘、火神族有一尊大乘。巨神族虽无大乘,却有足以媲美大乘的战力。 共计四位大乘。之后,各族合体强者,加起约莫二十一人。流宇神族实不弱,只常年来,各族间纷争不断,难以团结,如一团散沙。 此刻事关流宇天下荣誉,事关一座天下之重量。众神族皆极高傲之人,自不可视若不见,这才一同携手而来。这实力着实骇人。且来者均为精锐之精锐,各族之天骄。数万人中,随便一人,便是名动天下的天骄。并非是将整座天下的修士全拉过来。 天赋稍差,名气稍弱,血脉稍杂的神族修士,可无此殊荣,参与此次定轻重的纷争。 昆仑众人志气满满,可一见流宇这阵仗,登时心气灭尽,胆颤心惊。无怪周神霄敢出言嘲讽,全不将昆仑看在眼里。那道藏老妪连声哀叹,亦是道不尽的忧伤。 人族衰弱至此,实是大悲。周神霄笑道:“道友怎生称呼。”唯有大乘,才值得他发问。昆仑三奇联手虽有大乘之威。但在他看来,终究尔尔罢了。全没放在眼里。但这老妪气息深厚,底蕴深不可测。却有这资格。 老妪道:“老妪童慕生。”她名伟久远,世上已鲜少人知晓。昆仑三奇心想:“竟是童老前辈!”昆仑天下童慕生,曾是远古时期,惊才绝艳的天骄。 当年,亦是纵横数座天下,鲜少能有敌手的巅峰强者。只年代太过久远,书中虽有记载,但极少人考究。 周神霄道:“原是童老前辈,别来无恙!”前三眼神族族长周临道:“童前辈,我们见过一面。不知你还是否记得?” 童慕生道:“是你?”她入大乘一境,彼时灵气并未鼎盛,大乘强者少之又少。童慕生傲游数座天下,当真极少有敌手。便曾去过流宇天下。当时周临不过刚刚降世,被誉为三眼神族未来天骄。 两人有过一瞬交集。哪知无数年后,再相见时,却是这般场景。便在这时。忽见五光十色,彩光迭起。山海天下也已来人。 山海天下多是山精野怪。山精野怪本并非山海天下专属,扶摇、昆仑、流宇、乃至洪荒均有不少。但山海天下的山精野怪最为正统,最为强大。不容人半分小觑。 周神霄神色凝重,自不敢小觑山海天下。更不会如对待昆仑天下一般,出声威喝,出言挑衅。但见那彩光飞来,云雾缭绕,仙家气韵十足。 人还未至,一道女声便已传来:“流宇的朋友,来得好快。这便迫不及待了么?”说话的是落无难。山海天下大乘之一。 她乘云雾而来,周身先天之水缠绕。宛若水中洛神。美轮美奂。不少人聚目于她,心中暗暗惊叹。 片刻间,彩光散去,山海众人这才显形。来人亦有数万余人。大乘共计三人:王无佷、落无难、以及三色仙苗所显化的“风下生”。 合体十九人,各个体表华彩流转,神俊不凡,气息独特。或是仙草之灵显化,或是仙石之灵显化。千奇百怪。除山精野怪外,却也有人族。 山海人族来了一位合体,三十二炼虚。只位居末位,不得器重。若不仔细找寻,极易将其忽略。 那山海人族,与扶摇、昆仑向来生疏。昆仑天下见来者多为异族,陌生惶恐,知山海也有人族,心神亲近,便有意找寻山海人族身影。但山海人族却有意无意忽视昆仑。始终无目光接触。 昔年。山海的人族,自诩是天地生灵的一种。亦是天生地养,自然所孕育。这才勉强为山海所接纳。山海天下不如流宇天下这般内斗不休。但对天地生灵的出生、演化极为看重。 先天、后天之分,更是界定严苛。山海人族,虽不至沦为奴仆。但向不受山精野怪待见。 落无难等人到来,只问候流宇,却不理会昆仑。此中轻蔑,实不必多言。只昆仑人族实力,着实太过寒颤。若非有童慕生撑了场面,只怕已有人逃之夭夭。 更多者,却是心中不忿。若非此前数次战役,消耗太大,怎会沦落至此。昆仑天下巅峰时,惊才绝艳的天骄亦是不少。 相比流宇、山海两座天下,数万人站立。昆仑只一百多人,着实相形见拙。便连呼吸都微小起来,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很快,瑶光亦有来人。瑶光天下沙神一族,绝对称尊。其次,便是十二首神、三十六支脉。瑶光天下是人、神共居的天下。人族占据近半。 但人数虽多,却地位极低。自称为“沙奴一族”。瑶光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此次定轻重的盛事,却带来了许多“沙奴”。 瑶光天下有三尊大乘,分别为弥天、罗天。以及一位“沙皇天”。那人高坐金黄龙椅之上,垂下金色纱帘。看不清面容,但尊贵不可言。 其次合体强者三十一人,炼虚强者更不必说,足有上万。 眼见众人均已到场。一场定轻重之较量,便即展开。 (这章近三千字,唉,最近在看房子,准备搬家了,昨天跑了一天,也没见啥称心的。等同白忙活一天,确实更新不太稳妥,隔三差五就单更。我反思。) 第946章 人杰地灵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沙皇天高坐金椅,弥天、罗天分立两侧。虽同是大乘境界,可见三者间地位尊卑有序。周神霄神眼窥视,视线穿过金色纱帘。隐约见一道模糊身影,竟难以窥清真容。心下既惊且奇,不敢小觑。 王无佷道:“当今六座天下,只剩其五。终有一日,五座天下合为其一。排序定重,不可避免。为少日后纷争,今日便在此处,彻底定下罢!” 山海中精怪出声附和。山海精怪强者数量稍少。但自是不怵众人。山海精怪乃天地所生,互相联手,彼此势头相连,有山有水有草有木,纵使别处天下强手再多。也极难撼动山海。 除山海外。流宇大乘强手最多,瑶光合体强手最多。两座天下各有优劣,伯仲之间。谁也不敢将其小觑。 落无难道:“昆仑、扶摇等人还未来,此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还是再等等吧!免得两座天下的道友,说我们瞧不上他们。” 昆仑天下尽皆色变。这等无视,远比轻蔑更扎人心扉。周神霄摇头一笑,不再出声,只瞥向昆仑天下众强者。 昆仑天下一尊大乘,七为合体,九十七炼虚。这已是所能寻到,所有的修士强者。与其他天下相比,不免良莠不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恨不得藏匿起来。 童慕生道:“昆仑天下已到,但再等等也是无妨。扶摇尚无人来。”她气息雄厚,声音淡漠。众人听得声音,便知此人道行不浅。 只她这一出声,立时将昆仑众人,暴露在诸多强者面前。山海、流宇、瑶光每座天下,均有数万余人,浩浩荡荡。齐齐看来,却只见昆仑区区百人而已。登时一阵好笑,笑声中不免有嘲讽、戏谑之意。 落无难歉然道:“不知姐姐早已到场,妹妹话语有失,还望莫要怪罪。”山海天下的另一尊大乘:风下生,说道:“童老友,许久不见,你好啊。” 童慕生道:“怕是好不得了。”风下生道:“怎会,怎会。” 忽听一道冷声,问道:“昆仑天下,在只来这些人。是无人了么?”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那瑶光天下的沙皇天开口。 众人听此声音,方知此人是女子。只威严肃穆,话语分明极轻,却叫人不容忽视。又听“噗通”一声。昆仑天下一位炼虚初期,已显老态的强者,竟腿足酸软,跪了下来。 童慕生不答,只冷哼一声。昆仑三奇将那人扶起,面色阴晴不定。沙皇天道:“扶摇还有人否?” 这一问,九天之上,全然寂静。李寻道若在,即便扶摇只剩他一人。这场“定轻重”的较量,决计是不会有的。李寻道散道…洪荒倾覆…扶摇这千多年间,历经的事情太多太多。 还有无修士,实难言说。 周神霄道:“人应是还有。苏轻眉、北神武之流并不弱。极帝也还尚在。大乘层次,单以数量而言,实不输于我等。”他只说数量,未说质量。他显是认为,自身实力,要比苏轻眉等高上一筹。 九天之上,他神眼一扫。大乘虽不少,但真正能与他较量,对他有威胁的,便是那沙皇天。至于山海天下的王无佷、落无难。二者虽也不差,周神霄想彻底胜过极难,但实力确是比二人稍高一筹。 沙皇天道:“那怎还未来?莫是怕了?偌大天下,莫非尽是些藏头露尾,猥琐胆小之辈?” 昆仑三奇的孙奇,不住说道:“笑话,笑话。区区苟活者,怎敢在扶摇面前狂吠。李寻道若在,今日之话,你敢出口么!” 沙皇天并不理会,说道:“看在李寻道面上,我等再等一刻钟。如若不来,扶摇自然无名。” 听到“无名”二字。童慕生也难淡定:“既是划轻重,何至除名。”周神霄说道:“一座天下,若无人杰,也无地灵。与一块大点泥土有何不同?扶摇之名,它又怎担得起。” 昆仑三奇方侯道:“哼,照此说来,你等天下,便人杰地灵很多么?” 流宇天下火神族一位合体说道:“显而易见,看不出么?”方侯骂道:“洪荒肆虐,怎不见你们将其倾覆?是你火神族有此能耐,还是你流宇天下有此能耐?亦或者说是你瑶光天下有此能耐?” 洪荒天下…放眼六座天下,实力绝对一绝。洪荒十凶,皆有大乘实力。不夸张而言,流宇神族虽是厉害,但在洪荒兽族面前,不免弱了气势。 洪荒天下若想自称神族,亦无不可。洪荒猛兽,天生地养者不少。那火神族合体哑口无言。周神霄、沙皇天等大乘,只淡淡瞥了方侯一眼。不出言辩驳,此举未免有失身份。 昆仑众人心中愤愤。遥想扶摇昌盛之时,实力是何其强悍。扶摇昆仑亲如姐妹,你盛我昌。若非抗击洪荒,昆仑也不至死伤惨重。即便比之其他天下,实力或许仍旧稍弱。但绝不至如此寒颤。 半刻钟过后,沙皇天冷冷道:“扶摇再无人来。那座天下,已无修行之士。即刻除名吧!” 周神霄道:“同意。”王无哼道:“我无意见。”倒是风下生,叹了又叹,却不能说些什么。 周神霄道:“开始罢。我倒想看看,哪座天下最重。至于最轻…”笑了笑。罪轻者何用多言。 第947章 蛮狠霸道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沙皇天说道:“若定轻重,互相拼杀,除空耗修为外,即便争出了高低轻重,夺了那大道残片,也无丝毫益处。灵气枯竭以来,只会打生打死的莽夫,散道的散道,死尽的死尽。那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诸位,想必不愿重蹈覆辙罢?” 此话意有所指,将扶摇天下高高在上影射一遍。昆仑众人欲要辩驳,人族求存之法,不得不如此。童慕生将其拦下,实力不足,口头再伶俐,也不过徒增笑话罢了,昆仑天下已经羸弱,如何蹦跶,也绝难出心中恶气。她当下只愿此会,快快结束,在明知不如的情况下,尽量谋得一较好的结果。 周神霄道:“道友有何指教,但说无妨。”沙皇天说道:“我有功德布袋六件,以此物量定轻重,最为合适不过。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三眼神族的老族长周临说道:“此计妙极。既要定天下之轻重,只凭术法拼杀,终落下乘。纵使胜了,也难服众。只…我流宇天下,便不必借你那功德布袋了。我们自有‘乘福宝金’,可担此妙用!”说罢,便取出一枚金银。 那金银形似元宝,手掌大小。但中间乃是空心。 沙皇天道:“流宇天下底蕴深不可测,果名不虚传。今日算是见识了。”周神霄哈哈一笑:“哪里,哪里。瑶光天下沙神一族,更叫周某大开眼界。此前从未拜会,实在后悔。” 山海天下落无难说道:“我山海并无异意,我有‘如意宝钗’一柄,亦可起到功德布袋相似用效,你那功德布袋,还是自己留着用罢!” 沙皇天道:“山海天下地大物博,宝物层出不穷。不用我这弊宝,却也合理。”便看向昆仑天下。 童慕生自不弱下风,说道:“我昆仑天下,虽人才凋零,但自不必仰仗他人之物。老朽有‘神运宝带’一条,自可起到相似妙用。” 沙皇天却不再出言赞叹。直接说道:“好极,想必诸位已理解我意思。那便开始罢!”轻轻一甩手。六件功德布袋飘出金帘。弥天、罗天各取三件布袋,分发而去。 沙皇天道:“且给沙奴一族一件。”罗天道:“是!”行至队伍末位,见一众跪地臣服的人族,说道:“蒙沙皇天宠幸,你等不可怠慢,全力表现。” 那虽是人身,却已是沙奴的人道:“万谢沙皇天。定不服众望,定不负众望。”声音颤抖,甚是激动。 既是定轻重。自然要拿份量说话。山海的“如意宝钗”、昆仑的“神运宝带”、流宇的“乘福宝金”、瑶光的“功德布袋”。均是可纳天地之灵的神异宝物。 灵气枯竭后,本已失灵。但因是大乘之物,耗费灵气蕴养,很快可恢复妙用。一座天下的轻重之量,需多方衡量。笼统概括,可浓缩为人杰地灵四字。既本身土地所蕴含的灵韵气息,与土地上生存的杰出能人。 如意宝钗、神运宝带、乘福宝金、功德布袋,皆可将“人杰地灵”具象化装起。如此一来,便好比较天下之轻重了。 流宇天下将乘福宝金,交由给一名三眼神族的合体修士。让那三眼修士回到流宇,在流宇天下伤口四处转悠,将流宇的气象、地域、风俗、底蕴、种种种种,全装入这乘福宝金当中。随着他四处转收,宝金便会变得越发沉重。 炼虚修士,都未必能拿得起。故担此重任者,必是合体修士。昆仑则是交给方侯。 不一会。四座天下,各自持着宝物,飞回各自天下,想方设法增加此物重量。所谓地灵,本便是抽象之物。天然风景美观,可算作地灵。城镇热闹,百姓安居乐业,亦可算作地灵。 城邦兴盛,仍可算作地灵。地域宽广,亦可算是地灵。方侯一回昆仑,发现能装的物件不少,手中神运宝带越发沉重,竟宛若一座小山。 他行于数座城镇。神运宝带已如一座千均神山,他心中一喜,或许这场定轻重之比,结果不至太坏。如此飞了一天一夜。方侯已需双手用力托着。 他足飞三天三夜。竟还没收取完。只走到一半。忽听九天之上,传来一声大喝:“昆仑的朋友,还不速速上来,要我们空等你么!” 原来山海、流宇、瑶光均已收取完毕。这三座天下,单论地域,实比昆仑大上许多。但人文风土,地蕴风华,却远远不及。 且扶摇历经变法,带动昆仑。这些过往的沉重经历,无形中都会增加昆仑的厚重之感。再加上…昆仑如今武者盛行。这些武者既是人杰,也是地灵,增加的重量十分可观。 昆仑比想象中的,要厚重许多。是以方侯迟迟没能收取完全。 周神霄喝道:“给我上来!”这一声极尽霸道。方侯气得发抖,但无可奈何,只能飞上九天。 见各方均已备好。沙皇天说道:“好极,各座天下,万物之重,均已汇聚各自的宝物当中。均无遗漏。如此一来,便进入下一阶段罢!” 方侯不忿至极,他还可再装三日三夜。但其他天下,绝不会给他时间。想必他的动作,周神霄、沙皇天等人早已注意。这才逼喝他上来。 倘若李寻道在。这二人怎敢如此放肆。 只怕他会说:“二位何必如此猴急,且静静等着便是。三两日还耗不起么。”无论沙皇天还是周神霄,又怎敢再多嘴一句。 第948章 天下之重(二合一)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神霄蛮横霸道,欺人之势毫不遮掩。本身为大乘强者,不该如此气量。处处欺压人族。只周神霄历来霸道,此为他天生的本性。 流宇、山海、瑶光三座天下,地蕴风华全收纳入宝,再无遗漏。但昆仑却只收录一半未到。此刻四座天下,各座的宝器重量相差不大。但昆仑实已吃了大亏。 沙皇天说道:“下一步吧!”她手轻轻一摆。六个功德布袋悬浮身前。瑶光有六大神域,一域的地韵风华,全化作重量,被吸纳此袋之中。 每一个功德布袋,足有千千万万均重不止。沙皇天道:“诸位道友,一座天下之重,不过人杰地灵而已。地灵之重,全已被各自收取完。接下来,便属人杰之重。” 周神霄道:“没错。”沙皇天道:“流宇、山海的道友,可有想法?到底如何比这人杰之重?” 落无难道:“我倒认为,不如延续旧法。一人使出两道,蕴含毕生之精华、道法之感悟的术法。吸纳在各自的宝器当中。最后人杰、地灵一齐比重。我四座天下孰轻孰重,自然一眼见分晓,也不可抵赖。” 周神霄道:“此计甚妙,我同意。”沙皇天说道:“我没异议!”三座天下同意,便再无昆仑事情。童慕生说道:“老朽也无异议。” 当即,各座天下,施展术法,将各自宝器悬在高空之上。功德布袋、乘福宝金、神运宝带、如意宝钗,晃发光晕。 流宇天下火神族,一马当先,显露一手。率先出手者,是火神族前任族长。此人修为合体巅峰,距离大乘一步之遥。修为之深,无人敢于小觑。 但见他施展两道术法。一计术法火光漫天,每一缕火花中,均蕴含数不尽的道蕴。闻者无不变色,倘若与其亲身交战,怕是输多赢少。很难在那神火中讨到半分便宜。 第二道术法,是一记平淡的直拳。但使人更为惶恐。此二计术法,虽是对空处施展。但全化做无形力量,被存储入流宇天下的乘福宝金中。 具象化,增加足足十万钧重量。紧接着,另一火神族登场,一面施展术法威慑群雄,一面增加乘福宝金重量。 众大乘商议的“比重”妙计,不可谓不妙。既然能分出胜负,又免于生死拼杀,同时又显露了手脚,展露了才能,免于有人不服气。一举数得,实在高明。 陆续便有强者得场,尽情施展毕生中最为得意的术法。每有惊人之天骄登场,便会引发一阵喝彩、恭维之声。有些强者,在这等大场合,实不能免俗,虚荣心作祟,便想全力展示自己。倘若听到其他天下,有人能喊出自己名声。便能窃喜许久,心想我之名声,已传出其他天下! 羽神族一位少年天骄登场。他修为只是炼虚,但气象十分不凡,后背的羽翼,已生出九彩之色。此是返祖之象。羽神族内部,将他视做可比拟周神霄的天骄。 此刻到他出手,施展两道术法。修为虽低,但所增加的重量,竟隐约可比拟合体强者。立时引起一阵哗然。 那沙皇天更不吝啬赞美之词,对他另眼相看。周神霄亦道:“你羽神族,得此天骄,倘若灵气不曾枯竭,必将大兴!” 那九彩神羽的天骄头扬着,十分傲然。飞回族群内。众人赞言不绝。 再之后…陆续有绝世天骄涌现。火神族、羽神族、巨神族…叫人不得不叹,流宇不愧为神族。其内天骄之多,天骄之强,独具一格。 然其他天下,却自不落下风。瑶光天下开始展露手脚,丝毫不弱于流宇天下。 其中两位少年天骄,更是惊艳数座天下。那两位少年天骄,一男一女。名为沙华天、沙爱爱。炼虚巅峰修为,但所展露的术法之强,直逼近合体。所增加的重量,更是比寻常合体更重! 其他天下暗暗猜疑,这两位天骄,是遥光天下雪藏的绝世天骄。唯有势必有机会,登临大乘之位的强者。 如此一来。这场比重大会,空前之盛大,亦是空前之繁华。数之不尽的天骄登场,看之不尽的道法感悟。 你方唱罢我登场。周而复始,每一位均让人眼前一亮,留下浓墨重彩的惊天一笔。流宇、瑶光显露其底蕴后。山海天下又怎甘寂寞。 便听王无佷笑道:“精彩!精彩!我们也显露一手!”数万山精野怪齐声惊呼,早早迫不及待。 九天之上,光华漫天,经久不绝。无人不惊,目光很快被吸引至山海天下众人。周神霄恭维道:“王兄、落兄、贵天下当真凝尽天下之灵,让我等好生羡慕!” 落无难笑道:“好侄儿,你上罢!”一男子走出,说道:“是!”他拱了拱手。一步跨出,英俊的容貌顿叫众人惊奇。此人发长如瀑,长身而立。手持一柄金光宝剑,神采不凡。 山海天下,一具神灵是优是劣,是强是弱。从容貌便可看出一二。一高贵之物,所显化的生灵,必是俊美无匹!故而山海天下,最喜俊俏之人。足够俊俏,天地生灵,便会多看两眼。 这年轻男子乃是一宝珠所化。故而皮肤细腻,光华难掩。正是天生这副容貌,才同时得王无佷、落无难喜爱,对其多多培养。 此人名为林宝痠,他长剑一挥,光华漫天。如意宝钗几连震动,重量急增! 落无难始有笑意,连连称赞:“不错,不错,可惜,可惜!”后面两句可惜,是想到灵气枯竭,再难进步。 沙皇天说道:“好神威的人儿!”周神霄亦赞:“此子已有不凡之相!如若灵气不曾枯竭,他日至少也是王无佷!” 王无佷说道:“嘿嘿,我哥哥比我厉害。灵气枯竭又算个甚。我哥哥一寿命悠久,难道活不到灵气复苏么?” 众人心中一颤。王无佷竟喊林宝痠为哥。又想起山海天下,多为天地生灵,关系常复杂万分,不能以修为而论。 众人更暗自惊醒,这等天地神物,所显化之神灵,寿命之悠久,少有种族所能及。 顷刻间,流宇天下、瑶光天下,无不将山海天下看重几分。 山海天下显露数日。数万余人均已停手,如意宝钗的重量,完全不输“乘福宝金”、“功德布袋”。 三者全在伯仲之间。落无难说道:“昆仑的朋友,何故还不显露一手!” 此言一出。顿叫昆仑天下众人,不知如何自处。恨不得寻一地洞藏起来。 其他天下,是显露风采,威慑群雄。到了昆仑天下,意味却全然变了。昆仑能人本也不少,但万仙葬海、鲛人大战死了大半。扶摇、昆仑情同手足。扶摇万仙死伤殆尽,昆仑又焉有留存完好之理。 惊才绝艳的天骄,开天辟地的宝器…人族的遗宝,早已损耗殆尽。此刻赶赴盛会的百来强者,并非他们是精锐之精锐。而是运气好,碰巧从重重劫难中存活下来。 已是残兵败将。 昆仑早便想快快出手,好静观其变。但…流宇的天骄一出手,立时便将昆仑众人出手的心思打回。着实他人太过耀眼,太过强悍。自己的术法道行,便难不出手了。 如此一拖再拖。 流宇出手完后,又到瑶光,瑶光完后,便又到山海。每座天下,均无一位弱者,其道行之深,叫人自愧不如。 在场众修士。至少也有炼虚修为,这等强者,摘星拿月,傲气冲天。本不会轻易自卑。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事又涉及一座天下之轻重,并非各人之得失。重重无形枷锁加身,自然畏首畏尾,慌得慌失。 殊不知,又是因此,显得小家子气了些。 周神霄道:“昆仑天下来人虽少,想来定是精锐之精锐。以少胜多,亦无不可。” 此话包藏歹毒心思。昆仑众人顿时涨红脸庞,却半句驳斥不出。童慕生一叹,说道:“既然如此,便献丑罢!” 方侯道:“我先来!”施展两道毕生术法。此二术法,是他鲜少露面的底牌。甚至情同兄弟的另外两人,也不曾见过。 果迎众人惊叹。周神霄虽瞧方侯不起,却并非方侯弱小,道行太浅。而是心中成见作祟。方侯的实力,在众合体强者中,实已是佼佼者。 沙皇天赞道:“好一人族强者,好一人族术法,果真不俗!”落无难亦是重重点头。 孔奇紧随其后,施展两道术法。为不弱人族威风,均是用出毕生之底牌。昆仑三奇开了彩头,之后几尊合体,亦是承接其风范。 诸座天下纷纷侧目,露出期待之色。合体展露尽,到炼虚强者时,却一阵寂静,久无人露面。 周神霄说道:“昆仑的朋友,你们是怯场么?”此话一出,立时引起众人哄笑。炼虚强者,临阵怯场,当真是一大笑话。 方才数位合体,好不易撑起的场面瞬息支离破碎,好生尴尬。一老者头脑一热,想着豁出去了。一步跨出,施展毕生最得意的两道术法。 这两道术法,不可谓不深,不可谓不妙。但…在此一场合,却大大不够看。那山海天下的林宝痠眉头一皱,问道:“就如此这般么?莫非是我道行太浅,没看出殊异之处?” 落无难笑道:“或许是我道行太浅,也没瞧出殊异之处罢!”此话一出。众人暗自好笑,怎还不知道,这人族出手之人,道行就这般而已。 那老者涨红了脸面。修道几千上万年,虽不算惊才绝艳的天骄,但能修有炼虚之位,已属同辈佼佼者。他一生之中,就属当下最为羞愧。几乎心魔滋生。 童慕生喝道:“回来吧!”那老者这才惊醒。匆忙回到人丛。紧随其后,是一较为年轻的男子行出。 他连施两道术法。一面想效仿其它天下绚烂之效,却已经不知觉中,与自身道行相悖。结果弄出四不像来。 沙皇天、周神霄、数座天下之人暗暗摇头。皆大失所望。平心而论,炼虚强者即便再差,也差不到何处去。只此处盛会,已是最顶尖的舞台。若无那天资、无那道行,强行登场作秀,与献丑无异。 再之后。陆续有修士硬着头皮上场。或中规中矩,或平平凡凡,无半分亮眼之处。瑶光天下的沙爱爱说道:“丢人现眼,快些罢。莫耽搁大家时间。” 此话大有不敬。童慕生冷哼一声,威压袭去。沙爱爱虽是天骄,但自难比拟大乘,神色一惊。大乘罗天手轻一拂,将威压打散,说道:“阁下对小辈出手,怕不合身份吧?” 童慕生淡淡说道:“小辈该管教,便要管教。可纵容不得。”收回目光。 百余修士,施展术法,不过一个上午便已了毕。林宝痠问道:“姑姑,这昆仑真是一座天下么?怎实力这般薄弱?他们如何与我们相比?”落无难不答。 众修士均献完术法,便到大乘争锋。大乘出手,势必天崩地裂。故而均化简为繁。周神霄最先出手,需点两槍。顿见流宇天下的乘福宝金下沉三分。 到了这等层次,即便合体强者,也难看出端倪。故无人敢出声,全只静静看着。周临、火神族大乘相继出手。每一出手,必让乘福宝金下沉三分。 紧跟着,瑶光天下三尊大乘。罗天、弥天相继出手。功德布袋下沉数分,童慕生、周神霄、落无难等人无不凝神观察,欲看沙皇天深浅。 但见那沙皇天,伸出一枚手指,凌空连点两下。功德布袋兀的下沉七寸!此中沉重,众大乘无不惊诧。 周神霄望眼欲穿,对这尊神秘的大乘,着实已好奇极致。很快便到山海。王无佷手持开山斧,轻轻劈了两击。如意宝钗下沉三分。 落无难屈指作弹,射出两道水花。如意宝钗下沉三分。再到风下生出手,他只口吐几句言语,便见如意宝钗下沉近乎五分。 风下生虽不擅杀伐。但满腹学识,他之厚重,众人早有所料。 如此一来,每一座天下的重量,便均已筹备齐全。周神霄手持乘福宝金、童慕生手持神运宝带、落无难拿着如意宝钗、那沙皇天显露真容,自金椅上下来,手中拿着功德布袋。就要比拟重量,彻底定下轻重。 便在这时,一道“且慢”从下方传来。 (解释一下哈,因为一下子出现的人物很多,场子很大。肯定是要多用些笔墨的。不然写的不清不楚,囫囵吞枣。) 第949章 险恶用心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这声“且慢”雄浑内敛,显是男声。众人举目望去,便见一道虹光飞来,刹那间已屹立九天之上。 此人乃是扶摇极帝。他拱手说道:“诸位,来迟,来迟。”周神霄道:“扶摇已经除名,你来做甚?”自古修士,对名分皆看得极重。若根脚不被承认,便属荒野修士。被视作野修。修为低微时,尚且不觉得如何。修为一高,便会想方设法,弄出一看得过去的根脚。 或拜入宗门,或者花费重金,入家族的祖籍。日此重重,有了跟脚,日后行事说话,便也大声了一二。修行修仙,所求虽是长生,但与凡人间的规则总有相似之处。 极帝出身扶摇。扶摇已被除名,极帝纵是大乘修士,也难免失色几分。再不受人正眼所瞧。 扶摇被除去姓名。日后倘若有灵气复苏之日,这座天下,势必再难崛起。因为无名无姓,便是一片荒郊野地。纵使再广袤无垠,也只是野地。 即便诞生天骄,最后也会拜入其他天下。有道是“名存实亡”,扶摇却是“实存名亡”。二者皆是“亡”。极帝倘若早一分出现,结果便大不相同。 极帝笑道:“诸位道友,我并非为扶摇而来。我是为昆仑而来。”童慕生道:“你…”极帝说道:“哈哈,你有所不知。我虽出身扶摇。但未曾修道前,本是昆仑凡人。” 童慕生再不多言。能多一份重量,实也是妙事一件,总比躲避不出为好。极帝此人,亦正亦邪,趋利避害,甚是精明。 实与他所习的法诀有关。极帝天生紫气福来,后得传承,修习望福望利眼,对危机、祸福极为敏锐。灵气枯竭前夕,他便展开卜算。他的算术,虽不比神算宗。却也极为精湛。 且他不算天下,只算自己。算出扶摇乃极险之地,牵扯过生,难免将自己拖入深渊。便一直潜藏不出,极少出面。 后来见事态愈演愈烈。极帝一直不敢去面见李寻道。他深知此人便是旋涡中心,与李寻道有分毫交谈,只会越拖越深。便有回昆仑之心。只有一件情,他尚未做完。 早年,穆乘风有一赌约,关乎合体境界的赌约,需他当做见证人,极帝一口答应。哪知那赌约,竟延续到灵气枯竭,仍未停止。 他早有离去之心,但极帝虽自私自利,趋利避害,却深守承诺。便想快快促进二人完成赌约,那方输,那方赢,与他关系已不大。 正是此一赌约,叫他不好脱走。再之后,赌约开始,那知又陷入死结般的缠斗。极帝猜想,该有个解结之人,但却无从入手。 赌约无法得出结果,他见证未完。自然不能离去。就这般耗啊耗,说来也巧。他碰见了李长笑。他此前并不认识李长笑,但见他腰系梅花,正朝北去,掌中似有乾坤,便知此人便是解结之人。于是欣喜不已,好生招待。更与他交谈几句后,更觉无疑。 如此一来,他便可脱身了。之后岁月,他一直藏匿昆仑天下,但求安身。日久一长,渐不知扶摇变动。 苏轻眉、极帝二者皆顾全自身为主。但着实有些微差别。极帝是保全身家性命,是出自趋利之本性。他亦正亦邪,独来独往,做何事都无需顾忌。苏轻眉是窥清全局后,自知无能为力,淡漠的强硬割舍。 极帝此刻现身,已是趋利避害之表现。日后他长居昆仑,势必需名正而言顺。此刻献力,时机最妙。 极帝说道:“诸位,我出手了!”便见他双手一拂。神运宝带下沉四分,增加了骇人重量。众人愤愤侧目。那沙皇天是一金发窈窕女子。衣着暴露,只无人敢凝视。她皱起眉头,认真端详极帝。似想不通,此人何以一出手,便可使得神运宝带重量这般沉。 极帝又一拂手。神运宝带又沉四分。这才拱手道:“诸位,称重罢!”童慕生说道:“谢了道友。”多一尊大乘,虽说结果并无改变。但总归好看许多。 沙皇天说道:“且慢!”周神霄说道:“极兄,你这般做,怕不妥当罢!”极帝问:“有何不妥?” 落无难说道:“你说出生昆仑,此事无从考据,便当是为真。但助你入大乘之地,却是扶摇。你如此行为,岂不是盗扶摇的气运,强加于昆仑么?” 极帝:“这…”此话大是无错。沙皇天说道:“你若想帮昆仑。亦非不可。只你不可用大乘修为,你需压制至合体,再为昆仑加重。” 周神霄说道:“道友所言极是。”又说道:“或者…这位人族道友,坚持为扶摇加重。如此便可用大乘修为。扶摇虽已除去名号,但倘若道友愿意一人撑起。我周神霄敬佩。” 大道残片之下。一座天下的名号,绝非说除便能除去。只此地汇聚“流宇”“山海”“瑶光”“昆仑”。世间的天下,皆在此处。世间的强者,也皆在此处。周神霄等人的话语,一定程度上,便已代表各自天下的意愿。 三座天下皆意愿扶摇除名。而偏偏扶摇无人撑起。这名…自然便也非除不可。极帝已是大乘,自然有能力撑起。 但…这无形间的代价,着实太大。绝非口头上,一举“我撑”,便可歇过。他但凡说出“我撑”二字。一座天下之重担,立时便压他肩头。他如若不够强悍,不够厉害,非将他腰杆压断,道行压扁不可。 届时…便真是人死道消了。周神霄如此发难,不可谓不险恶。 第950章 极帝被坑,大乘跌落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极帝面色登时难看。面露犹豫之色。昆仑三奇中,方侯等人更愿极帝力撑扶摇。偌大一座天下,怎能就这般被除名。 只…极帝向趋利避害,怎会做此抉择。他说道:“好!道友说的也有道理,我压制修为便是!” 方才在神运宝带上施加的重量散去。极帝压制修为,落回合体巅峰。再重新施展术法,增加宝带重量。 只这一次,已远大不如前。所加重量,更是九牛之一毛,他原打算不必让昆仑太过难看。怎知于结果无丝毫改善,反将自己脸面搭进。 沙皇天笑道:“这位道友好通事理。”极帝说道:“旧闻瑶光沙皇一族,万年前出了一尊天骄。仅用万年时间,便入大乘一境。今日才有所见闻,改日登门拜访。” 沙皇天笑道:“不必了,丧家之犬,何必来惹人嫌隙。”极帝色变,他能入大乘,自是不弱。原料想纵使两座天下不合,但大乘间定会留存几分薄面。 极帝本想,自己与沙皇天走近,或可缓和天下局势。哪想沙皇天这般折他面子。倘若别处也罢,但此地是九天之上,大道之下。所存天下,一等一的强者全在此处。 这里折他面子,与杀他姓名无异!极帝怒道:“你说什么?”周神霄说道:“还不退下,在这丢人现眼,还不够么!”声如玄雷。 极帝一震,后退三步。面色一白,这才惊觉有异。他解开封印,却见不断有灵气外溢。他修为始终悬停在合体巅峰,却怎么都无法回大乘境界了。 沙皇天说道:“你现在该明白,丧家之犬,是何由来了罢。”极帝已无暇理会,聚拢心意,欲重回大乘。 童慕生说道:“我来助你!”一手按在极帝肩头。强拔极帝修为。堪堪越过合体巅峰…比寻常合体巅峰更强,但距离“大乘”境界,始终有一丝一毫的距离。 极帝拼命要重归大乘。周神霄、沙皇天等人也不干扰。就这般冷冷看着。数日时间过去,极帝始终再难回大乘,最重气力、心气一滞,彻底落入合体一境。 大乘极帝…已然逝去。极帝面色惨白,已知自己败由。他成也趋利避害,败也趋利避害。修行时,他凭借此一特性,不断逢凶化吉,精进修为。灵气枯竭后,他不断保全自身,不受影响。 但今时今日。他为趋利避害,舍扶摇之名。此举已是大错。修士与天地相合,他这转投其他天地的行径,实与摒弃自身道行无异。 只极帝一心趋利避害,没能想到此节。本来如此,他还不至于立马跌境。后续…他自封修为回合体…为昆仑加重。两件事,彻底叫他再难回大乘。 此刻的极帝。已非叱咤风云,的扶摇五大乘之一。倘若是扶摇五大乘之一,他去拜访沙皇天,后者不至拒绝。而是扶摇已亡,转居昆仑的合体巅峰。是丧家之犬。 再去拜访沙皇天,已远不够格。沙皇天、周神霄早料想到这一情形,有意诱导。见计划已成,前后态度自然天差地别。 极帝步伐踉跄。落无难叹道:“本是大乘尊,何以自坠凡。”王无佷道:“既失气节,这大乘…又怎是他所能扛起。”落无难说道:“他出现此处,便已是死结。叫他去扛扶摇之名,他又敢么?”言辞极尽轻蔑。 童慕生一叹:“你且退下罢,莫想太多。”极帝道:“是!”听尊童慕生号令,退至方侯、孔奇等人身旁。 只心中之复杂,又如何能言说。这一进一退之差,便是一生难跨越的鸿鹄。沙皇天说道:“看来扶摇皆是这等人。早传扶摇五大乘,名震天下,我一直无机会接触。今日见识了极尊风采,想来其他四位,相差却也不大。如此说来,何以一座天下,人才凋零,便也有迹可循了。” 对极帝的称呼,已从“极帝”变为“极尊”。极帝本便修为紊乱,心乱如麻。在经此一点,立时口吐鲜血,昏厥过去。境界竟一降再降,合体巅峰也险保不住。 童慕生道:“方侯,你且稳他伤势!先叫他长眠。”她知沙皇天、周神霄有意如此。极帝若醒转,再听二人言语,势必情况更糟。童慕生实也不喜极帝,但昆仑已人才稀少,若再折损一人,亏损无法弥补。 童慕生说道:“多说无益,快快比重罢!”沙皇天、周神霄配合默契,言谈间折损人族一名大乘。心下暗喜,均点头同意。当即,将各自宝器投向空中。 重者下沉,轻者上浮。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流宇最沉,其次瑶光。两座天下相差无几,只在毫厘之间。山海稍次,却也相差不大。 独独昆仑天下的神运宝带,高高飘在上空。其他三座天下相比,着实轻了太多太多。 定轻重之比,到此已出结果。心服口服,无人有丝毫异议。沙皇天说道:“流宇天下,名不虚传,我见识了。”周神霄甚喜,仰头看向大道残片,说道:“如此一来,这大道残片,我便笑纳了!” 沙皇天甚是心动。周神霄忽道:“如今灵气枯竭,我周某独享大道残片…却也有些不妥。不如这样如何。这大道碎片,本该属我所得。我却与山海、瑶光共而享之。或可寻出灵气复苏之秘!” 沙皇天说道:“好极!”早觊觎大道残片多日。落无难亦道:“周兄大义。”周神霄道:“只我周某才能浅薄。数枚残片,只争得这一枚。唉…” 这才图穷匕见。他共享此枚残片,意在名正言顺,逼迫人族交出此前数枚残片。沙皇天说道:“人族无才,空有残片,却无作为。昆仑轻如鸿毛,如何能承载残片之重。我等先取下残片,日后再协谈其他残片归属。” 周神霄说道:“好。”落无难说道:“此话…确也无错。” 当即,三座天下。周神霄、周临、王无佷、落无难、沙皇天、弥天。各出两尊大乘,共赴九天之上,采取大道残片。 那残片遥立高空,光团耀眼。 周神霄先众人一步。待他就要触碰到大道残片时。忽觉一阵头皮发麻。那感觉无由而起,却无法压下。 他回头四顾,见其余大乘似也有类似感受,正面面相觑,全看不清。 忽落无难失声惊叫。她已是大乘,能让她失态之事,世间何其难寻。但此刻失态,却真真切切,她指着大道残片,一时间忘了言语。 众人望去。均神魂一震。 无他。 那团光晕中,行出一道白衣身影。好似刚刚睡醒,头发略显凌乱。他居高临下,动作随意懒散,正打着哈欠。 第951章 大梦初醒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落无难的诧异,绝非大惊小怪。九天之上,众强者齐聚。如何有人,悄无声息掠过众人,藏入大道残片当中? 且此人是何目的,又是谁人?种种疑问掠过心头。六座天下,每座天下的大乘修士,拢共不过几人。这般毫无由来、突然出现的强者,着实少见。 周神霄说道:“阁下那方人氏,在我残片中待着做甚?”众大乘齐齐望去。却见那人悠闲伸着懒腰,打一声极长极长的哈欠。 那人一步跨出。这才彻底显露真容,他睡眼朦胧,好似大梦已久,衣饰朴素,浑身散发不羁懒散随意。此人自然便是李长笑。 他觉得甚是有趣。一觉醒来,竟有这般多强者迎接。想着纵使自己入了大乘,也不至这般遭人追捧吧。且此地六人,皆是大乘境界,修为甚是不弱。 李长笑又摇了摇头。自己入大乘时,一无雷劫,而无异响。只引动一场浩大的天地福泽。只他刚入大乘,便有天道残片跌落。 李长笑将天地福泽强行压下。封入一颗小石子中。一转身便到了大道残片旁,一面体悟修为,一面感悟大道。 他从合体初期到合体巅峰。足花费两百年光阴。这已是极快。但从合体巅峰,入大乘一境…却只用七十年光阴。更是进步神速,闻所未闻。 一方面,是他大器晚成,已走出自己的领域。并且在自己领域中,是独一无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世之天骄。二来,便仰仗大道残片这一天大机缘。 李寻道虽也得过大道残片。但他并无灵气,得之无用,并无修为加身。李长笑却大大不同,他内里灵气无限。得此机缘,于修为、于实力,便是无穷无尽增益。 那大乘一境…对他已是不难。甚至,大乘之后的境界,对他亦是不难。好似李寻道在灵气鼎盛时期,得到一枚大道残片。他能走到何等境界,着实难以想象。 李长笑在独自领域,天赋比李寻道尤有过之。一梦几千年,大道在手。修为…自然弹指间罢了。可想而知,如今李长笑的实力,已到何种骇人地步。 早年留下的一道剑痕。已将合体巅峰强者拦下。如今实力,更为深不可测。所以他见众人围观,仍懒散随意。 他确是刚刚睡醒。这大道残片虽出现仅仅几日。但早在四年前,便已有迹象。李长笑比任何人都敏锐。早便遁入虚假,比任何人都提早享受这般机缘了。 一道大道残片,何其浩瀚。李长笑绝非强占机缘,不可放手之人…况且,即便是大道残片,他也绝不一味崇拜,奉为真理。他骨子里,实有分无天无地,无父无君的大逆不道。 故而…他只取所需,自认足够,便会放手。他梦游数年。大道残片所含虽是浩瀚。李长笑却不图全全悟透。 这无形中的取舍,甚是难得。也注定李长笑,一生不受任何物事所困。尽时大道残片显化,李长笑自认足矣,想着他日谁人截下大道残片,都与他毫无干系。 他继续去求索扶摇解药,继续精进自身修为,如此这般便可。这当口大梦初醒,却也是真的刚刚苏醒,或说…是被吵醒。 六大乘联袂逼近,要取大道残片。气息压迫而来,李长笑这才从梦中醒转。他有些遗憾,大道光晕照耀,浑身暖和,着实合适睡眠。是个不错床铺,不过这床铺要易主了。 听到周神霄语气不善,大有质问之意。李长笑也未生气,心想人家生气,合情合理。李长笑笑道:“你们忙吧,我小囤一会。不碍事,我先走啦。不和你们抢夺。” 周神霄见李长笑答非所问,又见其身形衣着,显是一位人族。人族大乘,他晓得以李寻道为尊,其他人远远次之。周神霄虽非李寻道对手,但却胜压其他人族大乘一筹。 虽不知李长笑身份,但自拟已胜他一筹。心下傲气已生。却见李长笑应答散漫,不住暗骂李长笑狂妄自大,强装镇定,将自己不放眼中。 昆仑天下的童慕生,亦是大乘强者。明面上,好似不分尊卑,大乘间平等而视。实则不然。童慕生暗中小心翼翼,生怕得罪周神霄。虽未表现出来,但同为大乘强者,周神霄、沙皇天等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只并未抬到门面。毕竟同为大乘,同一层次。然李长笑漫不经心,却是从心而发。周神霄不住想起李寻道。李寻道对他,倒并非漫不经心。而是毫不吝啬,给予极高赞誉,对他也足够重视。但却自有股从容。 心念闪过。周神霄立时喝道:“哼!答非所问,我问你那方人氏!还不速速道来!”这一声惊雷,已炸响九天。寰宇皆有闻。 李长笑略微诧异,心想自己已表示不参争夺,这小子何以仍旧咄咄逼人?转念一想,大乘强者,有些脾性却也合理。定是自己方才态度懒散,将人惹得不大痛快。这才出声大喝。 他了然一笑,自认为寻出症结所在。理了理衣物,稍稍正色,拱手说道:“诸位道友,这大道残片,我不染指。你们要拿便拿去罢。今日若有得罪之处,待我解决心腹大患,改天再寻你们饮酒。” 沙皇天冷笑道:“你这贼人,好不爽快,人家问你何方人氏,你怎不肯回答?”落无难说道:“公子,你莫非出自昆仑?” 第952章 已为大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众大乘强者不住猜疑。认为昆仑料定,寻常办法,极难染指大道残片。故而另有打算。一尊大乘明面现身,与众人周旋。另一尊大乘藏在暗中,施展神奇手段,先行潜入大道残片,偷偷观摩。 只千算万算,终有遗憾。终于暴露行踪,被人发现。此刻插科打诨,意图蒙混过去。众大乘怎会同意。 不等李长笑回话。周神霄再度厉声质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何方人氏,答与不答,给句痛快话。” 李长笑见几人言辞不善,显有误会。他教养极好。实力越强,越不爱生气。虽知有误认,却仍旧从容。只不过,不住觉得,这三眼小贼忒为计较。已是大乘境,何之对人出生之地这般斤斤计较,非刨根问底不可。 他原是料想,大乘修士,该为风雅之士。喝酒聊天谈道游历。今日所见,与料想略有不同。但他不大在意。见对方灼灼逼问,他回道:“既道兄道弟,道姐道妹都好生好奇,那我便说了。我出生留山镇。” 留山镇,乃盘龙宗附近的镇市。修行之士,说自身根脚所在时。倘若家族势大,父母有名。便直接报氏族、父母名号。倘若宗门强盛,便直接报宗门名号。 李长笑所说的“留山镇”,是当年他开始求仙之地。他虽出生凌天皇朝,但修行之始,却是留山镇。他多少年来,凡有人问起,便说“留山镇”。旁人一听,立知此人是野修,或是偏远宗门小厮。对他自是轻视三分。 周神霄:“留山镇?”众大乘齐齐一愣。李长笑说道:“方才迟迟不报,实是这小镇子,地处偏远,无甚特别,恐污众人耳朵。好了,我已报来历。诸位道兄道弟,道姐道妹,你们要争要夺,要抢要拿,请便罢。”拱了拱手。 沙皇天说道:“且慢!”她隐约已然猜到甚么,说道:“这留山镇出自何处?”李长笑说道:“柏龙郡。”沙皇天说道:“柏龙郡又出自何处。” 李长笑说道:“凌天皇朝。”沙皇天再道:“凌天皇朝又出自何处。”李长笑道:“青域,青域又出自扶摇。怎么了?” 沙皇天却已不答。与周神霄对视一眼。全是了然之色。他们先前还道,这神秘男子与童慕生联合。此刻被抓现行,恐牵连童慕生,故而迟迟不肯如实告知来历。转念一想,却想到另一种可能。 倘若是出身扶摇。那不敢道出来历,便更为合理了。周神霄说道:“原是扶摇人氏,难怪难怪。”沙皇天说道:“扶摇尽出鼠辈,此话当真无错。” 李长笑听两人话中大有讥讽之意,心中终于生起一丝不悦。本欲离去的姿态一收,便问:“诸位何出此言。扶摇虽是遭难,但与诸座天下怕无干系罢?怎又轮得到你等说三道四?” 他先前虽是不羁随意。但言语始终客气。此刻言辞多了几分冷冽。在众人耳中,大为刺耳。 沙皇天说道:“嘿嘿,你也莫装,看在你同是大乘份上。我们允你一机会。四座天下比重,你可自压修为,去为昆仑增重一分。” 李长笑说道:“比重?”落无难见李长笑好似确是不知,好生奇怪。但还是三两言语,简述事情。 李长笑听到此地数人,竟擅自将扶摇除名。方才客气,这才全消。早知众人不怀好意,只他全不计较。得过且过。但既胆敢将扶摇除名,李长笑便不答允。 周神霄说道:“终究不过一片残破不堪的凋零之地,上面的修士,也不过丧家之犬。比重大会,扶摇无一人来。唯一的扶摇人氏,极帝。也自降修为归入昆仑。你既是出身扶摇,还不快快滚下。” 李长笑说道:“即便残片不堪的凋零之地,却又怎轮得到你说三道四。”李长笑少与人口头争辩。但此道造诣却是不差,他说道:“妄你苟活至今,头生三眼,势利无常。大乘修为,我看枉然,流宇自诩神族,实则全是高傲自大,样貌丑陋之辈尔。你方才在我面前狂吠,我已忍你。你又触我霉头。好哉,妙哉。” 李长笑环视一圈,目光扫向下方。见九天之上强者云集,果真不少。李长笑眼睛一眯:“尔等比重,我不认同。我扶摇何须参与比重,名号存在与否,何必需你等定夺。笑话,大大的笑话。” 李长笑已无心讲道理。他一手按住大道残片,拿在手中。周神霄怒喝:“你敢!”见李长笑欲强取大道残片,立时便飞杀而去。 却怎料咫尺之距,宛若星河。众大乘均是一惊,李长笑始终解不开长生病,本便不悦,李长笑说道:“这枚大道残片,我本不想要。但既然如此,我便笑纳了。不止这一枚,今后的每一枚,流宇、山海、瑶光,都染指不得。” 李长笑手持大道残片,凌虚渡空,手捏仙诀。双眼一眯,大道之气横溢而出。李长笑骂道:“狗屁大会,全给我滚回家去。”言出法随。四座天下,每座天下数万余人。全顷刻间消失,回过神来,已回归自己的天下。 即便是稍弱的大乘,也难避免。残留的六位大乘,无一不惊,无一不惧。恍惚中,竟好似回到了被李寻道支配的恐惧。 李长笑手轻一挥。大道残片被藏入指尖,淡淡看向众人,问道:“尔等又当如何?” 第953章 玄之又玄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六位大乘间李长笑一通作风,与先前和颜悦色,随和洒脱的作风全然不同。均大为诧异,又见他言出法随,一声敕令,将数万名修士喝退。 这数万名修士中,强者如大乘、合体之流。弱如炼虚之流。哪一位不是术法精深,道行精深之辈。一言喝退,这手段着实惊异,着实匪夷所思。 六位大乘实无眉目,全不知李长笑是怎生做到。周神霄面色变了又变。方才属他最为霸道,料定李长笑出身扶摇,更不给面子,认为乃是极帝之流。甚至更有甚之,更为软弱。 怎知此人,动起怒来,却十足可怕。那扶摇的名号,他说扛便扛。不犹豫分毫,那大道残片,他说夺便夺。宛若探囊取物一般。 落无难、王无佷二者,身为山海之灵物,更有种极敏锐直觉。心中已有退意,但既已到此,如此草草收场,不免说不过去。 此刻多方对峙,心思各异,天上蓄起玄雷。沙皇天自修行起,便被奉为神主。全因她血脉高贵,注定不凡。弥天、罗天两尊大乘,于她而言 亦师亦仆。如今她实力超过二人,罗天、弥天更似为仆人。以大乘作仆,举座天下,恐也唯她而已。 她见李长笑这般嚣张,自是大不顺眼。便道:“道友好道法,我且来试你一试!”说罢,抬手便袭来。 她五指间脉络清晰,色质金黄。流宇的神族,瑶光的沙神一族,皆自诩神族。所用术法,皆为“神通”。沙皇天这抬手间,已使出数百种神通杂糅。 神通之效重重叠加,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威力莫大。空间剧颤,传出“嗡嗡”轰鸣声。李长笑一指点去,还以颜色。沙皇天见此,立时变换手势,金黄能量汇聚指尖,以指攻指。 可见此女,是极骄傲之人。擅以强破强。绝不取巧取胜。她自修行来,从无一败。故而面对再强敌手,始终有一傲然。 只这一次,她却遇到硬茬子。李长笑并非寻常大乘。他得大道残片,单是这一点。一身实力,便要领先众人太多。 加之他之大道,是在最为残酷的凋零绝法之世,硬生生走出的大道。李长笑虽有无限灵气,但绝法之世,逆道而行,仍旧极难。每一境界的壁垒更厚,每一步的耗力更多。 李长笑始终不停。寻访宗门遗址,参悟他人术法。虽灵气枯竭后,与人大战甚少。但扶摇无数术法,无数修行之精要。几乎都过一遍眼,存一遍心。之后,再加以大道残片相辅。 更上一层楼。更别说一路奇遇不断。造化,乾坤,祸福,生死。这些都是极难得的机遇。李寻道得神算宗庇护,身位大乘巅峰,尚无那福份得此造化。李长笑却全然收揽。 最终,真假为基石,梦境做楼阁。一身之道行,可谓固若金汤,却又恍然如海市蜃楼。单以真假一道,他便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纵观万世。可与他斗法者,怕再难寻出其一。倘若李寻道道行甚在,或能与他正正较量一场。但这世道,这天下,正如此刻站位一般。李长笑已是最高之人。 他自入大乘…便已不在乎前期、中期、后期、巅峰之分。他真假之道,是何境界,已可随心意变转。着眼之处,已不是修为深或不深,道行精或不精。 而是脚下之路。一步一步而已。故而两人对峙,沙皇天又怎是对手。两人指尖触碰,沙皇天便已觉莫大恐惧。一身修为,竟恍若无物。 李长笑说道:“你该是我前辈。我念你修行不易,莫再来惹我霉头。”本李长笑实力虽比众大乘强。但想真假一道,化去他人道行,却实属不易。 因对方也属大乘。道行同样极深。然而这一对指,李长笑却发觉沙皇天弱点所在。此女不知修行何法,存在假想心魔。灵气枯竭,竟至今未能除去。 李长笑只需攻其弱处。这沙皇天不说立时毙命。大半修为,定是难保。沙皇天修为约在大乘中期,方才一指,虽是较量佯攻,并非生死凭杀。但李长笑稍有运作,心肠再歹毒些,她定会跌落至大乘初期。 只李长笑并未这般做,却非心软,而是蔑视。李长笑从不以修为看人,蔑视一人,便打自心底。沙皇天何等厉害,他若蔑视,再厉害也不理会。 若是对方同他一般洒脱。遭人蔑视,自也是笑笑了之。但偏偏沙皇天自诞生起,便极尽尊崇。她不需拼搏,高贵血脉,注定她生来大乘。 遭人这般蔑视,怎能容忍。方才一指,她实也清楚发生何事。却更为愤怒,冷笑说道:“道友,你未免太过自大。” 李长笑知沙皇天十分高傲。与她大费周折,打生打死,不如一语诛心,满不在乎说道:“你稍次两筹,快快退开。”沙皇天再难从容,说道:“你…” 李长笑手指轻轻朝前一压。两人指尖相接,他这一压,沙皇天自然朝后一退。只觉周身玄乎。下刹那,便已跌落九天,下坠之势仍旧不减。 待到第三重天,才稳住身形。沙皇天提气一闪。又回归九重天上,心中尽是惊骇。此人术法之玄,道行之深,简直闻所未闻。 若说李寻道是以强胜强,更胜一筹。眼前之人,便是神鬼莫测,不可捉摸,不可看透,不可战胜。他比李寻道,更添几分玄之又玄,模糊不清的韵味。 第954章 九纹神眼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周神霄睁开神眼,目力所凝,空间传来“咔嚓”“咔嚓”碎裂之声。他神眼威力甚强,睁眼天地惊,瞪眼鬼神散。 他目力凝聚李长笑身上。却宛如泥沉大海,不见回应。周神霄不信此邪,他一生中战斗无数。每与人厮杀,尽管前期苦斗不已,难分胜负。一旦张开神眼,必占优势。 三眼神族天生生眼。神眼有强有弱。周神霄神眼周边,有九道细微金纹。此为“九纹神眼”。是三眼神族中,最强的神眼。想修成此一神眼,天赋必是惊才绝艳之辈。 之后,再经天雷沐浴,神火烧灼。七七四十九难,数不尽的考验凶险。同是三眼神族的周临。便修不出九纹神眼。只修出七道金纹,便已是寸步不前。再难进步。 可见周神霄九纹神眼,何其厉害。昔日周神霄与李寻道对决。周神霄张开九纹神眼,李寻道亦不敢大意。 李寻道自有术法,可妥善应对神眼。叫周神霄有力无处施展,被丝丝压制,输得憋屈。如今,他倒想看看,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要怎么应对。 却不料。李长笑根本不去应对。仿佛万千术法,到了他身,便全化为了无物。万法难侵身。周神霄立起冷汗。他术法虽多,虽博。然最强之术,当为九纹神眼。如此莫名其妙被化解,他心中战意登时便被挫了三分。 周神霄傲气不弱沙皇天。方才属他叫嚣最盛。这当口,又属他最为尴尬。沙皇天吃瘪,哪敢再轻易试探。山海天下两尊大乘,与李长笑冲突并非十分激烈。自然也不急于显露术法。 众人皆看向周神霄。而周神霄已张开神眼,暗运目力,实已用了神通。然对方却全无半分回应。如此一来,他心中直泛起嘀咕。想着,自己这回,真可谓丢了大脸,踢到了铁板。想不到扶摇人族,如此阴险狡诈。李寻道在明,还藏一人在暗。此人特意藏在此处,怕就是为了让自己得意忘形。最后再出来大挫锐气。 但后悔已是晚矣。王无佷说道:“周兄,还不去会会。”周神霄骂道:“何用你说,我自会去!”再无余地,只等提枪扫去。 李长笑若想脱身。将身一闪,早便无影无踪。他特意留在此地,见见诸位道行。也好叫他等心存忌惮,不敢胡作非为。周神霄抡舞大枪,手中之枪不断变大,一甩而去,威力十足骇人。 李长笑弹了弹青萍剑。剑自出鞘,也无限变大,一剑一枪缠斗起来。周神霄手捏神诀,神眼张开最大。正要用极强神通,忽见视野中,一只大手盖压而来。 李长笑不知何时,已在他身边,一手抓住其额头。自然也压住他神眼。周神霄一慌,一生战斗至今。从未有过这等情形。 李长笑用力一拔,竟取出那神眼来,身影一闪,又拉远距离。他把玩那神眼,好似从没见过这等稀罕物件。周神霄已经张大嘴巴,实没想过,这神眼竟还能被取下。 他只觉脑袋轰鸣。却又不止是他。沙皇天、周临、落无难、王无佷等人,谁人不知这神眼威力。多少年来,举世第一只九纹神眼。竟被人这样取下。 此事着实有违常理。周神霄浑身颤抖,确实怕了。三眼神族,失了神眼,还能算什么神族?他立时摸了摸额头。果觉一片平坦,那神眼已不翼而飞。 沙皇天暗道:“何方神圣?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天下怎出了这一尊怪人。”哪还有半分傲气。 李长笑玩心一起,将神眼按在自己额头。看向周神霄,笑道:“道友,接我一眼。”额头神眼怒瞪回去。 只听“咔嚓”…声响起,神眼目之所向,空间顷刻崩裂碎去。周神霄飞快遁逃,深知此眼威力,哪敢硬接。 如此一来,便成李长笑瞪眼,周神霄四处逃窜。众人只觉甚是滑稽,却又莫名想笑。李长笑玩了一会,说道:“也就这般,没甚稀奇的。”将额头神眼取下。说道:“还你。”朝周神霄丢去。 神眼化做金光,‘铛’一声,砸在周神霄额头。 周神霄得回神眼,自然大喜。但立时又觉不对,他神念一扫才知,原来那神眼确是回归了。但位置十分不对。 本来的神眼,位置居中、竖直,神眼一睁,神威浩荡,是何等威风。然如今神眼,位置在左眼正上方、横平。 威力依旧,却已非三眼神族,该称三眼怪族更对。这神眼再睁,又那还有甚么神族风范。周神霄怒不可言。可千悲万悲的是,神眼位置,生来固定。便如同人族面容一般,与生俱来,不可改貌。 这神眼更是甚之。分明是周神霄的神眼。李长笑却想拿便拿,想用便用,想还便还,想挪便挪。而周神霄自己,却改位分毫也不可。 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周神霄面色又青又白。先前何等桀骜,何等威风。此刻遭人羞辱,戏弄。却反而摆出一副,受了大委屈,大冤屈,敢怒不敢用的姿态。 更甚者,始作俑者李长笑,自个也觉得好笑,捧腹大笑了起来。只除他一人笑外,其余人只觉森森寒意。对李长笑的出手,一看不明白,二不知如何招架。 若是寻常斗法还好。斗个你强我弱。你强一些,我便避你锋芒。你又能奈我何?我弱一些,便抽身遁逃,你又拿我怎办? 可并非寻常斗法。李长笑的法,已非寻常之法。 第955章 还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指压沙皇天,只手夺神眼。连露两手,已叫人惊骇。他便想着,这干人等不安好心,如若不显露多几手,日后定有起祸心。 于是看向三眼神族,前任族长周临。此人两鬓发白,如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甚是英俊霸道。李长笑点了点额头,是以叫他使出“神眼”。 周临早已憋怒。又遭人如此示意,怎能推却。当即张开七纹神眼,威力虽不如周神霄,但他早有防备。不给李长笑近身夺眼,料想如此一着,纵使此人厉害,也绝难胜过自己。 那神光射去,威力果真不俗。众大乘无不侧目。且同是神眼,效用亦大有不同。周临的七纹神眼,目光似剑,顷刻便至,绝无给人半分反应。 李长笑微微一笑。手捏法诀,道:“开。”额头也生出一枚九纹神眼。两道神眼目光对射。顷刻间,便将周临压制。下刹那,周临三目流血,后退四五步。彻底服气。 周神霄更不淡然,这神眼乃三眼神族特有。方才李长笑凭空夺去,已叫人匪夷所思。此刻顷刻开眼,如是臂使,更叫人摸不着头脑,又惧又惊。 李长笑拍拍额头。那神眼便又散去。方才一番动作,皆蕴含造化、真假运用。造化本便蕴含无穷可能。真假既可无中生有,有中化无。便可将无限可能,化为真真实实。 再加之窥过大道残片。追溯本源,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到他手中,确实不难。沙皇天说道:“道友好手段!”心中对李长笑虽有惧意。但她大乘修为,心智何其之坚。虽自认李长笑方才玄异,她既看不透,也做不到。但仍不认为自己弱于他人。 除非真正将她击败。 且…她先前对扶摇多加折辱,意图不纯。不认为此事可轻易了结。神色极为不善。反倒是周神霄,一个照面,神眼便被打斜。又还有什么颜面出手,早已生了退意,只碍于颜面,不好意思离去。 李长笑伸出食指。指尖处有一点光亮。他说道:“大道残片,便在此中。我等你们一个时辰。有能耐便取走。”说话间,淡淡扫过众人。 场中大乘,均觉十分难堪。李长笑此举,实无得过且过,给人台阶的想法。等同将自己,亦将众大乘架在火上烘烤。 大乘既是一座天下之颜面,又是一座天下的中流砥柱。颜面之重,不必多言。众人方才对扶摇极尽轻蔑,认为扶摇无人。更有甚者,说扶摇尽出鼠辈,难承当大道残片之重。 然此时此刻。李长笑独取碎片,不依循众人所舍规则。目中无人,取得大道残片后,仍容许众人抢夺。 此一行径,可谓处处打人脸孔。他人轻蔑于他,他便以更轻蔑姿态还之。三座天下,六位大乘。均知灵气枯竭,大道残片虽有大用,却并非不可不得。 此一“比重”盛会。虽面上争夺大道残片,实则是确立话语权重。日后天下共融,乃大势所趋。方才李长笑显露两手,已证明实力。倘若李长笑借机给一台阶。纵使沙皇天…众人,仍不认为李长笑胜过他等。但也已心生忌惮,将旧事撇过。之后若还有较量,便只是纯粹较量。 只可惜。李长笑被触霉头,便没那么好说话了。非叫众大乘丢一颜面不可。沙皇天冷冷说道:“道友若转身奔逃,一个时辰,转瞬即过。” 李长笑说道:“我就站原地,不动分毫。若有能耐,来取便是。尔等既欺我扶摇无人。那李某正也想看看,你们之人的实力。” 沙皇天说道:“狂妄!”再按耐不住。大道化简,这是一场“你护我夺”的较量。自然毁天灭地,骇人听闻的术法大不适用。此处众大乘,谁人不会那种术法。 将道行融入一手一足之间。方才此次较量扼要所在。众大乘齐齐逼来,伸手抢夺。动作看似平平,但一手一足之间,却蕴含无穷奥妙。 但李长笑分明站在原地。却看得到,摸不着。众人全扑了个空。六位大乘为护颜面,故而同仇敌忾。 一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盲目出手,难免吃瘪。六位大乘互相商议应对之策。落无难说道:“此子突然冒出,手段诡异,自大狂妄,意欲折我等颜面。”周神霄道:“哼,若非疏于提防,我怎会吃此大亏!”摸摸额头神眼。 王无佷道:“方才交手。我等穿他而过。诸位可窥出其中道理?”沙皇天道:“我猜此人所走大道,乃为虚妄之道。是以方才夺神眼,开神眼,皆属障眼法。”众大乘齐齐点头。 沙皇天说道:“周兄神眼歪斜。实是我等中虚妄之法,看错所致。”周神霄虽隐觉不对,却也微微点头。落无难说道:“如若这般,我却有办法拿他。”王无佷说道:“难道姑姑你…”落无难说道:“我六尊大乘,倘若拿他无策。便败得一败涂地。自当尽力而为。我山海有破虚神山一座。我搬来即可。” 周临道:“我助道友!”落无难、周临飞身而下。回到山海天下,将一座五光十色的神山,搬运至九天之上。 李长笑说道:“好神山。”躺在山峰上打盹。他既想看各方道行。也想叫他等下不来台。但对方终究大乘,牵涉意义重大,可压却不可杀。此前李寻道在位时,大道残片斗争不少。大乘殒命,从未有发生。 沙皇天说道道:“我来拿他!”她看李长笑最为不服,方才一指对阵,她被压落九天,稍输半筹,正待再要尝试。施展一道神通:“破虚手”。飞上神山,手遁入虚空,朝李长笑指尖拿去。 只这一抓,仍旧错了开来。李长笑随手一甩,“啪嗒”一声,打在沙皇天脸颊上。沙皇天一愣:“你!”李长笑道:“礼尚往来,我虽不跑,但没说不还手。” 第956章 过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沙皇天的脸颊结结实实,唉了一大巴掌。这掌可谓不轻。响彻九天,直传入各座天下耳目。道行精深者,虽被李长笑喝退,无奈回到各自天下,难窥九天之玄。 但听到这记耳光。脑海立时浮现现场情形,宛若亲眼见到,高傲如沙皇天,却左脸鼓起,遭人扇了耳光。 宛若亲眼所见。沙皇天的窘态历历在目。然而“行凶”的李长笑,却模糊不清。众人皆知绝非错觉。 那沙皇天真被扇了耳光。一时间,诧异、惊讶、恐惧、害怕、羡慕、崇拜众目光皆有。山海天下内。林宝痠几人仰头议论,不知那白衣男子,是为何须人也。 山海天下还有一尊大乘:风下生。此人一生不喜争斗。山海天下皆尊崇他。他学识广泛如寰宇,叫人倾佩折服。他说道:“此人…此人该是扶摇修士。”林宝痠说道:“这扶摇修士,未免…未免太过胆大妄为。有道是打人不打脸,何况是大乘的颜面。” 风下生说道:“何止打脸。倘若那人不想叫我们知道。我们却又怎知?他道法之深,已不可捉摸。你便没觉察,听到声音,为何却宛若亲历现场么?”林宝痠:“啊!”这才意识到。林宝痠问道:“这…这位前辈,当真…当真…”忽不敢妄加议论。 风下生活得悠久,若论年岁,实超过童慕生。加之乃山精野怪所化。久读诗书,便有一双常人难及的慧眼。听到林宝痠“前辈”二字,他不住摇头说道:“真正可怕之处,他…与你可算同辈。” 林宝痠骤惊,张大了嘴巴。风下生实已委婉许多。实是林宝痠比李长笑大上许多。只修行界,上下起伏千年,均可笼统算为同辈。 ……另一边。瑶光天下,沙神一族,沙爱爱,沙华天两尊绝世天骄。知道自己敬仰的沙皇天,竟被人扇了耳光。神情惊悚失色。 余二人心中,沙皇天向神圣不可侵犯。乃为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弹指间断人生死,便是多看她半分,欣赏她半分容貌。可属罪大恶极亵渎之罪。 可见这记嘹亮耳光。给众人多大震撼。沙皇天一面脸颊高肿。却不知这番窘态,已被天下所见。她冷哼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也一巴掌朝李长笑脸颊扇去。 李长笑手一轻拂,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自另一边脸颊,倒也落个齐齐整整。沙皇天怎会服气,还欲再试。落无难凝聚一条水丝,将他拉出破虚神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沙皇天方才受辱,一心只想还以颜色。但落无难、王无佷等人却知道,这李长笑暗甩手段。可将此情此景,全传扬出去,世人皆看见了。 落无难稍加提点。沙皇天立时知晓情况,面色更为难堪,骂道:“混蛋,你怎…”却半句也说不出。她立时强压怒火,欲消去脸上瘀肿。但竟见瘀肿迟迟不退。心中杀人的心都有了。 万般无奈。只能取轻纱遮脸,杀势汹汹望着李长笑。但她注定是杀不得的。实力是其一。其二,这场比重大会,大乘一境虽有较量,但绝不会出现伤亡。 否则流宇、瑶光、山海大乘数量碾压。而李长笑出现前,人族仅仅童慕生一尊大乘,便真无说话份了。众大乘联手杀她,她又怎能抵挡? 纵使是极帝。实力虽不如周神霄等。但出场时,众大乘依旧给足尊敬。虽包藏祸心,算计于他。但说归到底,是极帝自作自受。既自己蒙羞,修为大跌落。也折了扶摇的颜面。 若扶摇众修士仍在。准指他鼻子怒骂。落无难安抚道:“道友,何必躁怒。距离一个时辰还久。我等寻出制他之法。加以克制,再出手便是。贸然出手,只怕吃亏更多。” 沙皇天轻抚脸颊,暗暗不悦。落无难说得好听。但遭人扇两记耳光者,又不是她。不免有说闲话之嫌。这重重两记耳光。只怕千百年不好忘记。 沙皇天恼道:“你这破虚神山,怎不起效用?”周神霄说道:“我有一计,需诸位助我。”王无佷说道:“快快说来。”周神霄说道:“我九纹神眼,可窥本源。只此术不可轻易施展,需诸位全力相助。” 众人立知其意。说穿不过此术消耗稍大。他要与众人平摊。不肯白白吃亏。众人欣然同意,将手搭在他肩头。 他那歪斜神眼,展露神光。欲直窥本源,法诀李长笑玄异所在。岂知正对上李长笑湛蓝双眸。李长笑笑道:“睡吧!”六尊大乘顷刻间昏昏欲睡。宛若遁入无尽轮回,体悟人生百态。 王无佷乃仙山所化。对此一法,有天然抗性。但也恍惚一阵,待他回过神来。立时打醒众人。其中周神霄入梦最深。迟迟不好醒转。沙皇天啪啪打他两记耳光,这才苏醒。 众人连吃两道大亏。相斗之意更甚。李长笑懒散说道:“那位仁兄行行好。给我口酒喝。我好久没喝酒了。”说罢,便将一酒葫芦丢去。 周神霄、沙皇天刚受屈辱。立时别过头去,冷“哼”一声。两人所藏美酒,倒是入海般广袤。但不肯便宜李长笑。 王无佷看了看落无难。拿不定主意。落无难便想,终究不分生死,便道:“我山海有万精千灵醇香酒一舀,愿献道友。”说罢,皆指那酒葫芦。 却不住一愣。原以为是甚高深法器。至少材质还是不错。怎料入手葫芦,平平无奇。且此人喝酒十分不羁。葫芦口处,依稀残留齿痕。 喝酒喜欢咬葫芦口。落无难忽觉好笑,心想,这人的随意浪荡模样,却非有意装扮。 她将酒葫芦丢入山海天下。并附赠一言:“侄儿,侄女,且打酒上来。” 第957章 会散 (二合一大章)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林宝痠、王琉璃见一宝葫芦从天而降,霞光万丈,回荡落无难口谕。两人忙去接住,将宝葫芦拿自手中,入手清凉,只觉宝葫芦色质古朴,好似用了许久,颇有些年岁,除此之外,似也无甚用途,不像大乘宝物。 山海天下年轻一辈,当以林宝痠、王琉璃最强,前者乃一颗天然宝珠所化,那宝珠天雕地琢,吸天地之精华,纳万物之灵韵。 进而衍生灵智,林宝痠便此诞生。那天然宝珠恒久便存,若论根脚来历,甚至早过王无佷。只王无佷早一步诞生,并且修行至大乘后。林宝痠这才诞生。 后者王琉璃。亦是辈分极高的先天奇物,偏偏诞生极晚。王琉璃本体乃是一株琉璃宝树,通体晶莹,美不胜收,形状有些类似柳树,柳带飘飘。 在她未曾显化前。落无难曾为她浇水,早早便有恩情所在。王琉璃、林宝痠相继诞生后,便由王无佷教导修行。有时两人暗暗里寻落无难开小灶。 落无难是一滴先天无根无源水所化,先天便比众人高一头辈分。极少露面,她的话语,林宝痠、王琉璃无不尊崇,不敢怠慢。是以一接住宝葫芦,便火急火燎跑到落无难住所。 行过一条岔路,来到一隐秘去处,见一座小水凹,此一水凹,可吸纳天地之精、灵,自产美酒,百年一滴,千年一舀,珍贵至极。酒香醇厚至极,乃当世极罕之物。风下生、王无佷也算半个好酒之人。早早打过这水凹主意,可惜落无难没曾给机会。 两人漫长岁月中,倒也喝过几次。只每次只得小抿一口,落无难严格把控。林宝痠、王琉璃见到水凹,见酒水已满,被酒香吸引,不住大流口水。王琉璃拧开葫芦盖子,念动法诀。很快水凹酒水取尽,全到了葫芦中。 林宝痠轻晃葫芦,听到“叮咚”水响,心魂不住一荡。 两人可不敢直接丢上九天。对视一眼,齐飞上去,便见一排诡异场景。山海、扶摇、流宇三座天下,同气连枝,共六尊大乘,似势必拿下来自扶摇的大乘。那扶摇的大乘,趴在一座悬浮的山头上,那山五光十色,是来自山海的破妄山。他饶有兴致张望四周。 落无难轻道:“你二人送酒过去。切记要敬重。”林宝痠、王琉璃说道:“是!”两人同时飞去,双手将酒葫芦献上,王琉璃道:“前辈,酒水到啦!” 李长笑说道:“谢啦。”接过酒葫芦,一口痛饮,眼睛一亮。心情顷刻好了许多,这等美酒,举世难寻。李长笑自长生病肆虐后,便极少饮酒,实无那闲心。此刻…他窥大道碎片,又入大乘,却仍旧解不开此病。他想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怕还有好多路要走,不知还有多长多远,或可中途小歇一二。 便把今时今刻,当做停歇时的小盹,先喝几口难得美酒先。李长笑说道:“有劳二位相助,这送酒之情,我还你一二福气罢。”伸手凭空一捏。一团金黄福气,分化做一枚玉佩,一枝发簪。玉佩送给林宝痠,发簪送给王琉璃。 李长笑笑道:“白白增你福气,难免又招来祸气。故而我将福气化做实物。不算直接加在你身,自然无祸气寻你。你等贴身佩戴,闲时无事,可捡钱银、避及横祸。总归也有还有几分妙用。” 他说得轻巧。但林宝痠、王琉璃、乃至身后数大乘,无不惊讶不已。福祸之说,是天地间最难捉摸之物。那极帝趋利避害,便隐约与此道沾边。 福祸之道,着实难走。因为太过虚无缥缈,又不似因果般有迹可循。因果之道,一因一果,修为深厚,纵使不修因果,不信因果之说,亦是能觉察因果间冥冥影响。 但福兮祸兮,怎能分辨?修行前期,连福祸都难觉察,更别说修行此道。修行后期,入了炼虚、合体境界。对福祸依旧十分模糊,即便这一阶段,已有与福祸沾边的术法、功法,但学来也不过锦上添花。能做到极帝这般,处处趋利避害,已是当世一绝。可他自认将福祸算透,事事求利、事事避害。最终的最终… 却不还是自己朝死路上钻。来了个“趋害避利”,落了个“血本无亏”?如此看来,极帝这“福兮祸兮”,终究也只参悟皮毛罢了。 李长笑却不同。但若说差别,该是他不依祸福行事。是祸是福,他也不躲,更为不避。福缘加身,他乐意见成。祸事加身,他便图求破解。 林宝痠、王琉璃愣在了当场。两人修为虽稍浅,但见闻却不差。不住张大嘴巴,不知所措。落无难道:“还不谢过去前辈。”林宝痠说道:“谢…谢过前辈,前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长久久,快快乐乐。” 王琉璃则道:“前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出手阔绰,为人阔达,真乃不出世之奇人,晚生佩服,佩服,佩佩服。” 周神霄面色一黑,轻“咳”两声。这二人如此夸耀李长笑,岂不反过来说自己等人的不是?他光明伟岸,岂不便说自己等人阴暗狭小。登时大为不悦,却不好发作。 李长笑爽朗笑道:“我可算不得前辈。” 王琉璃见李长笑很是随和,心生亲近,不住想多说些话:“前辈谦虚,您还不算前辈,那天底下可没人算前辈了。”李长笑说道:“那要看看是以道法而论,还是年岁而论。道法而论,我不过投机取巧,占了便宜。虽说如今确稍稍比你厉害一筹,却也算不得什么。不必骄傲。若以年岁而论,反倒是我要喊你前辈。” 他喝了美酒,爱屋及乌,见林宝痠与王琉璃不算多恼,方才也确是实话实说。林宝痠早听风下生提及,本就将信将疑,已有心理准备。再听李长笑亲口述说,虽然惊讶,但仍旧算镇定。只心中一阵黯然:“世上怎有这般惊才绝艳之人。我小瞧人族,是大大错了。” 王琉璃方才未曾参与比重大会。初听这消息,顿时惊得口目直瞪,怎能相信,这与自己同辈之人,竟已有大乘修为。只觉五雷轰顶,开天辟地,惊为天人。久久不敢相信。她道:“呀!你说得是真是假?”竟不欲走了。双眼更是崇敬。 落无难说道:“好了,你俩下去罢。”不等两人反应,便甩出两滴水,将林宝痠、王琉璃压回山海天下。落无难暗捏一把冷汗。她方才愿献美酒,且叫王琉璃、林宝痠上九天送酒。目的有二。其一,缓和气氛,维持在较量之上。可伤和气,但却莫真打生打死。 毕竟扶摇的惨烈,无人不知。她等虽不提及,甚至有意掩盖,意图侵吞扶摇。但自问心中,无不不庆幸扶摇颠覆洪荒。 六座天下…洪荒之强,当属独一档存在。十凶皆有大乘实力。洪荒猛兽野蛮生长,择人而噬,修行之法极简单,只需不断杀戮,进食,睡眠,修为自然而然便涨。故而洪荒猛兽,凶戾无法克制。流宇自诩神族之地,然与洪荒对上。又能有几成把握? 洪荒天下若在一日,数座天下便绝不会设立‘比重盛会’,洪荒从不讲规则,从不守规定。故而…李寻道狠狠心,咬咬牙,将其倾覆了。 倘若真打生打死。不免激化矛盾,步入后尘。在场强者均是不愿。但叫落无难亲自献酒,却又将她身份地位置于何处?岂不先低头一等?其他天下,又怎生看待山海天下? 思前想后,该由极优秀的小辈,最好一男一女献酒为妙。既不失诚意,也不落下乘。 目的其二,是试探李长笑术法。小辈献酒,有去有来。李长笑若不还以回礼,说明此人乃无礼贪婪之辈。之后如何接触,便有了方向。若是回礼。更好不过,可从回馈的礼,近一步探查李长笑道行、来历、底蕴种种。 六位大乘中,心机最深,最擅谋划者,该属落无难。比重大会前后,她总轻言几句,便引导局势发展。 虽行坏事,坏人却没做绝,又朝李长笑表露丝丝善意。体面至极,身在局中,却又隐约有抽身之势。若情况不对,只怕山海天下最能完全抽身,完全隐匿。 当然,李长笑绝非看不透这心思。只他这人,向问迹不问心。他只记得这葫芦美酒如何得来,又如何理会她人用心。 余下时间。六尊大乘再拟计策,非得将李长笑拿下不可。六人各施术法,均奈何不得李长笑,且齐齐挨了一巴掌。 落无难虽献了美酒。但那一巴掌也没省去,但很快便可消肿,不至损了容貌。其他人却没那么好运。李长笑美其名曰“怜香惜玉”。实则众人皆知,是看在那葫芦酒水面上。 但交手数次,众人对李长笑脾性,大多也琢磨清楚了。心照不宣间,生起一个念头:“不触此人眉头,一切便好说。若触霉头…这雷霆之怒,怕是会十足骇人。” 众大乘不知…若干年后,见证一场大事件,更为印证今日想法。 后世的落无难,想起李长笑。评价仅一字“绝”,含义颇多。旁人问起话中深意,她却不愿再说。当然,这些都属后话。 总之这一个时辰。众大乘使尽浑身解数,有的取来家传宝鼎,镇压虚空。有的搬动虚空,直接传送至瑶光祖地。借助祖地之势,要拿李长笑。 各种奇妙招式层出不穷,例如半个时辰后。六位大乘终于窥到,李长笑道行浩瀚,藏无穷无尽造化。片刻间,便可有无数种演化。于是六大乘合力编织一只羽蝴蝶。那蝴蝶无分毫杀力,却可破虚窥真。 蝴蝶落在李长笑指尖。竟真抓住了大道残片。众大乘大松一口气,纵使输了,也不至说连边也没摸着。 这场术法交锋。一个时辰后,彻底结束。李长笑身影兀的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天下自有轻重,何须人比。日后有缘再见。”便好似从没来过一般。 众大乘神情复杂,怎不知李长笑若要走,无人能拦,无人可拦。特意留下一个时辰斗法,实为回应那句“扶摇无人”的妄言。 如此这般,一场比重大会,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各大乘回到各座天下,反应也大不相同。 周神霄神眼歪斜,可谓丢尽颜面。此后花费数十年光阴,不惜耗费许多灵气,欲将神眼挪回原位。可惜均是失败。对李长笑愤恨难言,扬言若非灵气枯竭,非与李长笑分出个上下不可。 只话刚出口,又下令不可乱传,怕被李长笑听去。万般无奈之下,周神霄无颜见族人,只能打造一副金黄面具,将脸面挡下。如此一来,既有神秘感,又不因神眼歪斜而失了威严。 从此以后,三眼神族的首领,久戴黄金面具,威风至极。却从无人知道,这神秘强大的首领,是被一位更强悍的人,活生生打得不得不佩戴面具。 第958章 天下历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话说那沙皇天,却也未好到何处。她虽天生容貌绝美,两颊微肿,仍旧天生丽质难自弃。美得惊心动魄。但比之从前,难免多了几分瑕疵。 她施各种灵丹妙药,听闻山海天下,有一颗可解万伤的奇果。乃当世罕见之物,更先行修书一封,先行告知王无佷,择日欲登门拜访,万请容许。 山海天下表面坐镇之人,当属王无佷,王无佷接到书信,想着大乘登门拜访,若非寻仇招麻烦,绝无不准之意。当日极帝欲登门拜访,料定瑶光天下必以礼相待,绝无怠慢。那知他已非大乘,沙皇天态度大转,直接毫不留情,告知极帝无那资格。 前后之差,也正是境界之差。通常情况,王无佷可一眼决断。但沙皇天信中言明,她此行是为一奇果而来,那奇果他确知所在,却是落无难的宝物。不免又去征询落无难意见。 山海天下,最富之人,当属落无难。落无难乃先天无根无源之水,但久居山海天下,水生万物,自然而然滋养许多当世罕见奇物。却她爱点化生灵,若欲品相不错的花草,她便为其施水。 不久后,必然诞生精灵山怪。这份能力,举世也属她而已。灵气枯竭后,虽不能再修行,但这片山海天下殊为独特,仍旧陆续有精怪诞生。 只是实力平平,与凡人无二。 落无难自然同意,王无佷立即回信。沙皇天甚喜,她吩咐罗天、弥天准备好礼。筹备半月,便一人飞往昆仑。大乘强者,遁行速度已然极快。沙皇天灵气虽多,却没理由胡乱挥霍。故而减缓速度,仅仅乘着一缕稀薄灵气,花费月余功夫,才临靠山海天下。 一排五彩鸟儿飞来迎接。王无佷早已设宴,两人礼节全走一遍,互相恭维,客客气气。相处融洽。沙皇天住了两日,期间广施赠礼,林宝痠、王琉璃等人均有收到厚礼。王无佷带着沙皇天游历山海风光,又过两日,才提起消肿奇果一事。 再之后。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最终沙皇天借到了消肿奇果,但离去时,却神情阴郁,甚是不快。 后来才知,沙皇天见了落无难,见此女容貌依旧,全不似自己这般狼狈。心中顿不平衡,后来相处交谈时,见落无难嘴角总有一缕淡笑,不知是何意味,沙皇天越琢磨,便越觉得落无难暗中笑话自己,定是在想:“瑶光天下丢脸丢大啦,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挨了两三计大耳光,几年来竟还未消肿。顶着这副面孔,纵使再美,又有何用。大乘颜面也丢光喽。” 修士修到高处,秉性便越是还原。一个修士的气度、涵养、性格,往往只在她与同境相处时,才得以体现。 倘若落无难只是合体。沙皇天只会觉得不敬,施加惩戒,便也不放心上。正因落无难是大乘,才叫她极不平衡,甚是闷火。又是出于女子间的较量,自然不悦至极。但又不可点破。 沙皇天实也没瞧错。落无难心计深沉,初见沙皇天时,也暗生比较之意。见沙皇天好生狼狈,心中自然愉悦。被瞧出也属意料之中。 两座天下,相隔甚远。此后自也极少往来。 …… 天下间风云变幻。晃眼又过许久。平安两百年,又一枚大道残片掉落。沙皇天磨刀霍霍,这些年来,她参悟扶摇典籍,推演扶摇道法。自认为已寻出破解李长笑之法,早早按耐不住,就等这大道残片掉落之时,一雪前耻。 周神霄也是如此,他头戴金黄面具,身材高大,说什么也不服输,要再打一场。王无佷自然欲凑此热闹。落无难本可不参与,但心中隐有期待,居然又登临九天。 如此这般,四尊大乘傲立九天。这一次,并无“比重大会”那种俗活。只单纯为大乘之争,互出恶气。 只等众人飞上九天。出手摘取大道残片时,却发现那大道残片,只是一阵虚影。分明刚刚掉落,却已被人早几个月取走。 四尊大乘无不惊讶。满腔怒火,磨刀霍霍,最终却连人影都没见着。只等强行压下,吸取教训,下次早些时候驻守。 不欢而散。落无难回到山海后,王琉璃便缠着她,问大战结果。谁人讨了便宜,谁人又丢了颜面。大道残片落在谁手… 落无难教训王琉璃好高骛远,大乘之事,你一练虚过问干甚。但转念一想,如今灵气枯竭,不知何日复苏。过问便过问了,也不会导致修行出岔子。 便也全当故事般道来。听到九天之上,大战没起。连那人人影都没见着,王琉璃拍手叫好,喜道:“好厉害的人儿!”落无难却甚不是滋味,想着如此一着,自己却成背景。 落无难冷“哼”一声,铩羽而归,也卯足了劲头。她在想…到底是何种道,可做到如此玄而又玄。将数位同境大乘,戏弄于股掌之间。 落无难心想,之所以自己到了现在,任对李长笑的道捉摸不清。实是并未真正交手过。倘若堂堂正正打上一场,李长笑的道行深浅、厉害,定能窥到一二。 落无难又想,那李长笑迟迟不愿与众人交手,是否也是因此? 如此这般。 各座天下,各有各生活。瑶光天下沙奴一族,与人族本是同源。在瑶光天下地位甚低。这一年间,沙奴一族忽然诞生了一人物。他立教派,扬教义“舍妄念,安今乐”。机缘巧合下,备受人推崇。 百年间传扬出去。倒叫当今数座天下,安定繁荣一阵。天下之事,便是这般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动乱、安定、繁荣、枯萎… 第959章 布梦天下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又是一年春好日。李长笑在这片困厄的天地,已行了太久太久。他连取两枚大道残片,悟有所得,拟想出一种治病之策。 长生病扭曲人之道理,若想从根源治好。必从大道入手。大道既抽象,却又具体。李长笑想着,若以梦境为主要脉络,将大道融梦。 通过施针手段。将这“平凡梦”打入人内。时时刻刻纠正人之道理。这长生病自也解了。李长笑看透此法,大为欣喜。但能否可行,还是未定之数。 总归不至于无计可施。无处使力。如此这般,李长笑开始了漫长的尝试。他道行日渐深湛,似已到了不可望,不可知的地步。 年过一年,岁过一岁。每有大道残片掉落,他必然将其拾起。融道入梦。李长笑绝非贪心之人,只需治好长生病…他便将大道残片取出,与其他天下共享。 平安五百年… 这日里。李长笑怅然回神,才惊觉已经过去这般久了。他回首望去,许多过往事物,已经被摧残得认不出了。 他所知旧友…几乎都已经逝去。如今唯有一结,解长生病而已。待解了长生病,他再悠哉悠哉,去寻一寻旧友痕迹。 平安七百年。 他已拾六枚天道残片。远比李寻道时多得多。其他天下的大乘,总欲与他争夺。那大乘强者,确也不弱。修为虽难以增加,但道行却日渐精进。 每次早早守候在九天之上。就为与李长笑过个两招。许是太过寂寞,李长笑假装被发现,与几人交手数回。 众人自认为,逐渐摸清李长笑底细。却不知,李长笑的底细,自己都快摸不得清了。 这一年,李长笑又取一枚天道残片,落无难也不恼了:“道友,有一场天下盛会,可愿参与?”周神霄说道:“数次交手,周某心服口服,这场盛会,必与兄台大醉三日。” 实是数次争夺。从憋闷,愤怒,渐到折服,敬重。虽仍有一些看不着的不忿,但于周神霄眼中,已将李长笑看做毕生之敌。私底下评价之高,可与李寻道并列。 李长笑笑问:“是何喜事,竟要弄此盛会?”沙皇天说道:“哼,你不知么?”她始终记得那两耳光。偏偏落无难无碍,她却肿着脸。便更叫她难忘了。 李长笑回道:“不知。”沙皇天说道:“五座天下,将有会期之日。我写了好些封信,送你扶摇天下,均无音讯。还道你恼极了我,不给我颜面呢。” 落无难说道:“想来道友平日深居浅出,不理会这些俗事,却也应该。我也写了数封信相邀。亦无音讯。万幸大道残片掉落,否则可见不着道友了。” 沙皇天说道:“他也没回你?”落无难点头。沙皇天不住情形好了许多。先前还道,这二人眉来眼合,似已好上。故而李长笑对落无难多有留手,对自己却下足狠手。 这般看来,倒也未必。李长笑眉头紧锁,说道:“诸位,抱歉。我要事在身,恐难参与。日后我在登门拜访,赔失礼之罪。”说罢便已消失。 众大乘面面相觑,均极无奈。素知李长笑来无影,去而无踪。神秘至极,却又强大至极。落无难笑道:“如此妙人,却不多见。” …… 李长笑回到扶摇。面色发沉,旋即又是一松。五座天下会期之日,至少还有百年。李长笑所凑大道残片已足,融道入梦,完成最后一步,应是不难。 他心想,日后天下融汇。共处一片天地。这世间该是何其广袤,何其灿烂。如此这般,又怎不算是盛事。他抢在盛世之前,将病根拔除,便也算功德圆满,不负李寻道所托了。 李长笑开始融道入梦。编织一场大梦,梦中有大道,有道理,梦乃人无意识中生出。植入梦境,自然也可无意识的纠正人的行为。 长生病啊长生病。或许该有这么一个“平凡梦”,方才得解,方才可解。 李长笑二十年融道入梦。终将平凡梦编织。他回过神来。偌大扶摇天下,人口竟已是曾经的十余倍不止! 长生病…扭曲人之道理,痴麻人之常情。所行之事,却有依从人之情欲。贪婪,强欲,故而遍地乱性。李长笑行在路上。 曾经立起的琼楼玉宇,又怎能经受得起些年的摧残。早已坍塌化做废墟。而那扭曲、痴麻的人儿,又怎会那些细致活计… 自然日渐荒芜,日渐混乱。如今的扶摇,无国无君,无父无子…不会起战乱,但处处是厮杀纷争。偏偏人数一涨再涨,长生病患者,反而寿命更长,只需极少的吃食,便可存活下去。 以至遍地混乱。满大街上,正互看不顺眼,互殴打架的两人。兴许上一秒正在亲热,兴许两人是恋人,是父子…兴许…… 这世道太乱,太乱…这疾病太凶太凶。没有其他天下来访者,踏入扶摇的刹那,便再走不出去。 说是魔窟,毫不为过。李长笑想着,他任务重大,将病解去后,只怕还需传授伦理纲常,手工技艺,农生耕作…种种种种。 万幸他都会一二。虽不算精,但授人以渔,却是够了。只待后世人族,自己不断精研,便总又重新辉煌一日。 李长笑坐在山峰上,空坐一晚。翌日清晨,太阳初升。他行下山去,开始布梦众生。 第960章 长生病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背起箩筐,行走天下。他将平凡梦境,融入银针当中。每到一处,将银针扎入众人头顶。他神识散布,绝无一丝一毫遗漏。 长生病者,被扎入银针后,起初并无变化。然过了一日两日后,行为逐渐正常。除了麻木癫狂外,有时独自坐在空地思索。 只文明断带太久。扶摇天下的百姓,纵使长生病被治愈,也属未能“开化”的愚民。李长笑会留下书籍,留下梦境,仍由其自己参悟。 如此这般…一晃便是十年。李长笑走得佷快,可说是一步千里。神识更一扫万里,每一寸土地,每一毫花草,均没逃过。 正因如此,他将长生病的惨状,几乎全收眼底。其中的混乱麻木癫狂,叫他叹了又叹。这天下的百姓,过着这般日子已经很久很久。 待来到大余国时。李长笑不住一愣,这座曾经辉煌的古都,如今已经残破一片。长生病肆虐,大余国也难遭幸免。当长生病传遍国中大部分子民时,这国度又怎能幸存。 但大余国曾经繁华,天机道兴盛至极。许多高大的阁楼、船只都有天机道痕迹。材质、技艺均不平凡。即便经受这些年的摧残,仍然有保存。 相比其他国度。大余的痕迹更多。李长笑自一城之地,沿路施针。跨越大江,翻越山河,走过无数里路。世人大病初愈,逐渐流传李长笑的传说。 有人称他为创世的神祇。有人说他是散布恩泽的神明。各种说法,他去过天下任何一处,却不为人多见。就这般…又是二十年。 布梦天下…天下太平。 这一年,长生病似也消尽了。李长笑开坛布道,却并非传授道行,只是传授伦理纲常,农作知识。教导君王需以民为先…如此种种。他只教导最基础,最根本的东西。 之后如何演化,便全看这片天下的发展。已非他所能干预的了。如此布道又是十年。时间匆匆流逝。李长笑这日闲事,见一些地方,已经重新起了屋舍,建起了阁楼。他想着,自己总该也完成任务,可休息一二了。 他傲游云端,拿着一葫芦质地极差的浊酒。甚至散发着丝丝臭气,好似酿造时,不小心混入了泥土、枝叶。但他喝得悠哉悠哉,便好似品味琼浆玉液一般。叫人不住猜疑,这是一葫芦味道极好的美酒,忍不住想讨来尝一口。 他双手枕着头,飘浮在云端。许久没这般闲暇了。这年里,又一道大道残片掉落。李长笑上心情不错,飞上九天,主动与众人打起了招呼。 周神霄等人十分诧异,倒也纷纷笑着回礼。这次大道残片,竟不起争端,而是悬坐九天,一起快谈天下。 落无难说道:“李兄,给你带了好酒啦。”取出半舀上次的美酒。刚好可为每人匀一杯。沙皇天淡淡道:“这酒比不上我的沙神酿。”落无难说道:“那你怎不带来尝尝?” 沙皇天不再言语。倒并非不想,实则飞上九天前,她着实犹豫好久。知晓李长笑极爱饮酒,但没啥好酒。自己若取沙神酿,定能吸住他目光,叫他垂涎欲滴。意在炫耀,也意在抒发被压制的郁闷。 但她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己示弱了?怎着也得,李长笑出言恳求,她才能顺其自然拿出手来。这先后顺势,沙皇天极为看重。便不拿了。 周神霄、落无难、王无佷、沙皇天、李长笑痛饮一场。随意聊一些修道之事,又聊一些各自天下的进程与演变。未来余下五座天下融汇,已是不可阻之大事。 周神霄无意间说一句话,叫李长笑十分在意…昆仑天下、扶摇天下七十年内,必然交汇。是五座天下内,第一个融汇的天下。 众大乘甚是期待,到时所引起的天地剧变,会不会迸发灵气,进而使得灵气复苏。落无难则摇头否定,她身为大乘,且是天地神物所化。对天地之间,感触极为敏感。灵气或有复苏之日,但定然极远极远… 大乘或能活到,合体或有渺茫之机。其他人等,只怕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人终有一死,有的人死在幻梦当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众大乘并无多大感触。虽期盼灵气复苏,但看得相对坦然。这世道如此,纵观远古时期、灵气鼎盛时期、灵气枯竭时期、天下融合时期…谁人能真正长生,谁人能不死? 灵气有无与否,关系不大。谁不是死于道上。或战死,或病死,或老死。众大乘修为、道行不愧极深,所探讨的问题直指扼要。 畅谈一日一夜。李长笑随手一抓,将大道残片分给了众大乘。这些年间,他拾了许多大道残片。感悟之深厚,举世无人可比。 他本可继续霸占。他…如此一着,却是自己受困大道之中。舍不下,便受其困。这简单道理,谁人都懂,却谁人都难做到。 李长笑将这些年间,所截的大道残片,悉数还出,分给众人。他此前融道入梦,勾勒平凡梦。虽借住大道残片的效果,但大道残片并未消失。此物甚是抽象,所涵既驳杂且精深。李长笑若受着大道残片,继续参悟。依旧能收获极多。 但他志不在此。分给众人,也不觉遗憾。 这一场九天畅谈结束。各回各天下。 众大乘均暗暗期待,未来天下融汇,又是怎样一番场景。 唯独李长笑一人,面目凝重,来到了万仙峰上。 第961章 子母双鼎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大乘强者在自己所行之道上,是绝对不可敌的存在。李长笑战力虽强,但对落无难、沙皇天、周神霄…等大乘,绝无半分轻蔑姿态。 九天之上的议论,让李长笑印象很深。不住的沉思…他不知觉间,又上了万仙峰。这座道宗魁首李寻道,长久居住的神山。 万仙城寂灭,已长满了草木,又因数百年间大地变动。平地变为山脉,连绵起伏。早无了曾经半分模样。万仙峰便藏在连绵山脉当中。 李长笑踏上旧路,心中感慨良多。宫阙万间,何止是做了土,还化了山,生了树。起高楼难,塌高楼易。 山中并无路。李长笑随手折一朵花,置于鼻尖轻嗅。芳香扑鼻。这山野间绿意盎然,当真美极了。 但万仙山脉之外的百姓,对这片绿野之地,却打心底的恐惧。每到雨季,万仙山脉便寒气逼人,水也没到膝盖。无数毒虫走兽,毒蛇,瘴气,每一样都可拿人性命。万万开不得玩笑。 外围三五里还好。尚有人为踩出的路径,倘若再朝里深入,怪树歪长,遮天蔽日,白天如黑夜。那可恐景象,便足以把人逼退了。 过往商队,即便是绕路远行,也绝不愿踏入这片山脉。实不必玩命。李长笑走个半日,便被一条河流挡住去路。河流水质漆黑,实是一条裂缝,因地势较低。蓄起水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条河流。 河水冰冷。寻常人等,跌入河中,只怕三两息便没了温度。想游过去极难。李长笑摘两片叶子,当做两个“小舟”。脚踏两条船,轻巧便渡过了河流。 他沿旧时路行去。万仙城的布局,遵循五行八卦之理。即使已经破灭,但后来生长的花草树木、山石林地,也无形中延续此理。以至外来者,深入此片山脉,必然寻不到出路,永远沉寂此中。 李长笑越往里深入。不住一起,竟见几座保存甚好的阁楼。那阁楼已长满青苔,藤蔓。但依稀可见曾经的精美、大气。倘若后世人,探访到此处,必然引起无数猜疑。 李长笑绕开阁楼。很快来到万仙峰山脚。山间道路,早无了踪迹。只得踩着浓密的树枝、杂草前行。 下一步是踩到毒蛇,还是踏空,全看运气。这万仙峰上,植被极多,虫兽也是极多。李长笑在五十多丈高处,便遇到了一稀奇物件。此前从未见过,想是后来才演化出的生物。 是一条长了翅膀的小蛇。头生独角,生有四足,足上有五爪。单看外形,与龙当真像极。但李长笑怎会认不出“真龙”。倘若是龙,李长笑反不惊讶。正因不是“龙”,李长笑才十分稀奇。 李长笑招了招手。那小蛇飞到他掌心,盘卧起来。李长笑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心跳。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只道神山便是神山,总能诞生奇物。 李长笑将它放走。继续朝上,很快看到南老佛的小庙。小庙也破损了,南老佛扫了一辈子的落叶,但小庙险些,还是被落叶埋了。 庙里无佛,南老佛也不知去向。李长笑最后见他一面时,那时的南老佛已经极老,寿命无多。这尊大乘的下场,实不难猜。应是在时间的冲刷中,渐渐逝去了生机。 却也平安喜乐,一生无愧。算为正果。李长笑继续向上。曾经修士栽种的树木,有的已经参天而起,遮天蔽日。有的却因争不到阳光、养分,枯萎在了地里。最后也沦为养分。 李长笑不住摇头。只道这些修士生前在争,死后,所种的树木还在争。却是无奈,不争便死,不得不争。 来到山巅,李长笑见到一具骸骨。骨骼泛着晶莹之色,生前修为显然不低,但指骨、肩胛骨处,明显异变。骨质本该平滑,到此而处,骨上却长了许多细小的疙瘩。 这些年间,也没曾消退。李长笑知道,这是“唐深”的骨骼。极恶宗坛主唐深…因与李寻道抢夺神道,被李寻道怒而一掌拍死。从此长眠此地,化作枯骨。 合体强者,尸身本该不腐。但唐深灵气耗尽,却用修为买过“寿”,已不能算“合体强者”。再加之染上长生病。是以…变成这副模样。 李长笑再一远观。见山顶上,有一尊古铜色的大鼎。约莫两人高。鼎上已经缠满了藤蔓。这尊鼎材质特殊,一块铜银,便有千万钧重。且鼎身完好,并无破损。鼎盖死死盖着。 里面若装有食物,应该保存的极为完好。昔日李寻道派遣极恶宗,网罗各宗派遗迹。搜寻珍稀灵丹妙药,独创炼丹之法。便是用此鼎炼制神丹。 这一座宝鼎,有一响当当的名字,名为“母鼎”,与其配套,还有一尊“子鼎”。这子母双鼎,均为天地所生。被称为“镇运器”之祖。 人族的镇运器,多是效仿此鼎,后天人为铸就。而这“子母双鼎”,天然便是“镇运器”。天然便是可移动的镇运器。 只“子鼎”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失去了踪迹。母鼎被李寻道所得。李寻道也是大机缘之辈,得此机缘,无人不艳羡。 与人斗法,若丢出“母鼎”,何人能招架?但李寻道不屑以器物胜人,至今无人将“母鼎”逼出。李寻道能得“母鼎”,该当感谢神算宗。 母鼎机缘,算是神算宗所赐。 李长笑打开母鼎。 第962章 唯死而已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母鼎鼎盖雕琢奇怪纹路。入手温凉厚重,这尊母鼎乃自古恒存,非大气运,大机缘之辈,才可见到。 修行界有句古话,知之者甚少。李长笑修为到一定境界,探访许多修行遗址,见过许多修行前辈笔录。这才知晓那句古话。是为:“持鼎者为尊” 意指无论何时何世,持有子母双鼎任意一鼎者,即为当世最强之人。前任道宗魁首张魁一,当时已是顶尖强者,却无资格得见母鼎。 李长笑轻抚鼎壁。天下法器虽多,但若谈及重量,此尊古鼎,当属第一,绝无丝毫争议。寻常合体强者,怕难打开这尊宝鼎。 母鼎有四耳三足,相传“子鼎”是三耳四足。李长笑握住鼎盖,用力一提。只觉宛抬起无尽海阳,扛起无尽星河。这般厚重,着实叫人惊颤。 李长笑用力提及。宝鼎露出一条缝隙,悠悠丹香飘荡而出。昔年李寻道苦炼神丹,用以压制长生病,时隔虽久,那饱经天雷淬炼,天火锻熬的神丹残香,却一直流传至今。且保存得甚是完好。 这母鼎何其厚重。举世能将其抬举之人,过往是李寻道,如今是李长笑。除二人外,便再无人了。 曾经的扶摇,虽有苏轻眉、极帝两尊大乘。但强开母鼎,却是极难做到。灵气鼎盛时期,二人花费些代价,也不至打不得开。只如今时世,绝不会大费周章强开此鼎。 是以…李寻道合鼎炼丹,开鼎取丹。再到后来,李长笑强开母鼎。这中间的岁月,鼎内一直保存如初,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平地起高山,种种种种,也影响不到鼎内分毫。 李长笑朝鼎内一看,却又哪里见到丝毫神丹残留。他只见母鼎之中,是一团黄泥。虽有药香,却不成形状。 李长笑取出黄泥,无丝毫异相,无半分神丹功效。确确实实,只是沾了药香的黄泥而已。他忽有种想笑冲动,捧着黄泥,心间有说不出的复杂。就是因为心绪太过复杂,只能变为最简单的大笑。虽笑却悲。 他手捧黄泥。遥想当年…全天下最厉害的李寻道。自认为祭炼神丹,然而却只炼出一摊黄泥。更可笑是,合体大修士唐深,与他抢夺这摊黄泥,却惹来了杀身之祸。尸骨长留山顶。 至此。 李长笑却是醒了。李长笑曾问过扁祸一个问题,长生病可有医治之法。扁祸回答是病便有解。只追问如何医治,扁祸却再不肯回答。 相似的问题,李长笑还隐晦问过不少人。半途遇到的南老佛,李寻道。更从李寻道身上,看到解病希望。见李寻道祭炼神丹,得以压制长生病。 李长笑从此坚定,长生病可解。百年寻不出,便两百年,三百年,四百年…直到解除为止。 这时起。他实已自构梦境,无尽的求假。他或也自知求假,但从未停下。后来,他购置平凡梦,施梦天下。 扶摇重现繁荣,这花团锦簇之景,更是他求假一路,走到了极致。心中所愿,几乎便已实现。 或不需百年。再过几十年,曾经的一切,又复归来。李长笑又可一人一酒一剑,游荡山水之间,行走市井之中。看潮起潮落,观万世千秋。看纷争,看平静。 若无意外。这求假一道,或许仍旧可延续下去,一直延续下去。但此前大乘论坛,还是有人将他点醒。 这天底下…就要融合了。他便想最后印证一二,自己到底是求真还是求假。他心中实已有答案,更已有决断。但他需要再验证验证… 故而他寻到万仙峰。便用李寻道的丹药为证。倘若李寻道的神丹,真能压制长生病。自己的平凡梦…或许便是真能根植。此举,并非李长笑对自己所行之道不自信,要用他人之道求证自己。 而是他早便有判断,心中复杂难明,纠结往复,不得已而为之。他看到李寻道苦练神丹,却只炼出一摊黄泥时。便知…自己所求,不过虚妄。 扁祸、南老佛、李寻道说此病有解时,都已染病。长生病会影响他们的判断,话语早不能信。 李长笑却又怎么不知。这平凡梦,与其说施给众生,不如说施给自己。他求假已久,再求假久些,也是无妨。虚假的繁荣,亦是繁荣。 只昆仑将近,他必须做出决断,假中求真,从始至终,长生病只有一个解药。李长笑早早便已经知道。 唯死而已。 长生病扭曲人之道理,一旦染上,必伴随终生。便好似人生来,注定是要老死病死的。无人可以避免。若想解长生病,等同借李长笑一己之力,叫天下人尽皆长生。 却又如何可能。 长生病一开始便只有一个解药。李长笑颓然坐在万仙峰上,他看着刚刚立起的琼楼玉宇,刚刚开始兴盛的皇朝,重新立起的秩序。 这一切,皆是他亲手铸就。平凡梦下,只能令长生病者,看似平凡,好似平凡。但梦境终会逝去,长生病代代相传,永不停止。 真正的解药,有且只有一个。 唯死而已。 这日里,天空昏沉,天下下起倾盆之雨,李长笑面无表情,阴沉得可怕,沉闷得可怕。 他目光所及,忽见一条山道。那山道笔直宽敞,可直通入一条小村落。他望着山道久久出神,却久久未跨出这一步。 他想着走此一着,他李长笑…便真可谓极恶中的极恶。 李长笑枯坐三日,拍了拍青萍剑,还是走下了山道,散布真正的解药。 第963章 剑也离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沿着山道下去,来到一座小村落。村里垒起茅草房屋,其时正是傍晚,炊烟袅袅,有农妇正在做饭,田里汉子耕作一日,扛着锄头等农具回屋。 院子里有鸡鸭,有些不爱干净的人,院子中鸡鸭污物遍地都是,浊臭至极。一些勤快人家,却收拾得十分干净,井井有条。 自李长笑散布平凡梦,天下间渐渐平稳,呈现休养生息态势。村中土地荒废许久,肥力充足,每年收成甚是不错。 家家户户,倒也有余足。如今快到年末,天气转冷。村里街坊正笑谈炎炎,筹备着再过些时日,便去镇上购置糖儿新衣。 家家户户,也都杀鸡熬汤。到了夜里,一家人围坐一桌,正打算团团圆圆,吃顿好饭。一汉子扛着锄头,回家路上,见一白衣男子行入山村。 他想着,自己这“王家村”地处偏僻,赶去最近的大城,少说也需半日路程。这时已是傍晚,再过一二刻钟,天便彻底黑了。这夜里山路,可大不好走。伸手不见五指,且一些路甚是危险,走岔一步,非摔入山中不可。便出言邀请白衣男子入屋吃食。 但见那白衣男子,面无表情。虽不至叫人害怕,但总觉怪怪。白衣男子却同意了。如此一来,一家子里,来了一位新客人。 家中孩童好奇打量。李长笑摸了摸孩童头,叹了又叹。很快,一碗鸡汤端上台来。一家人祥和的吃着。 饭桌上,有一女孩说,她鞋子穿烂了,想买一双新的。邻居家的翠红,昨天便买了一双新鞋子,可好看了。她做梦都想要一双。 那汉子笑着点头,今年是一丰收之年,收成十分不错。家里有好多白米吃不完,放这不用,准发霉。便打算明日大早,一家人去镇里赶集。顺道买些好东西。 李长笑见一家人其乐融融,见小女孩满怀期待。不住将手放下。翌日,一家四口人,搭乘牛车赶去镇里。小女孩购到了喜欢的鞋子。汉子、妇人买了好些布料。打算回去缝制新衣。 镇里街道甚是热闹,小摊小贩叫嚷不停。一副熙熙攘攘,祥和景象。这一切,皆拜平凡梦所赐。 这平凡梦,虽种在他人之身,却实是种在自己之心。只李长笑怎能沉寂梦中,自欺欺人。日后两座天下融汇。昆仑天下也难幸免。 遭殃的又何止昆仑,流宇、山海、瑶光…又岂能置身世外?李长笑既是无奈之举,又是最好的结果。 只这份比天大,比地厚的罪业。最终只落他一头上罢了。他罪业滔天,所作所为,胆大包天。 他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举起了长剑。剑出不留痕。其乐融融一家四口,死前仍旧脸带笑容,无分毫痛楚,全只当一场好梦。 横死非命,长生病散。终于得解。 李长笑剑过不沾血,还未收剑,方才行凶的场景,便被村里一老汉瞧见。那老汉慌忙逃回村子,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不一会,十余名汉子拿着锄头,铁锹冲出。将李长笑团团包围。见惨死的一家四口,村中人破口大骂,骂李长笑枉为人哉,这一家四口与人为善,是大大的好人。昨夜还收留李长笑,他确恩将仇报,罪大恶极。 那乡野之徒,话语要多难听,便有多难听。见李长笑不反驳,几名血气方刚的好汉子,热血上涌,一下冲了过来。用锄头一敲。 李长笑不闪不避,轻轻出了一剑。他心想:“我所行之事,无论何种理由,已为极恶。何不干脆利落…”便剑出封喉。不染血,只夺命。 李长笑一步出一剑。他过往杀人,出剑均无愧疚。但此刻杀人,心中复杂难明。不出三刻,李长笑几乎已杀尽村中人。 一尚在襁褓的孩儿放声哭泣。李长笑道心坚韧,虽不为所动,但愣愣站在前方,等了许久。他喃喃道:“罪孽滔天,还是我一己扛之。” 翌日… 李长笑从村落走向城镇。来到热闹的市井,他连挥几剑,市井变为一片寂静。紧随其后,官府派遣官兵抓拿,众官兵将李长笑团团围住。 却仍旧不抵一剑。李长笑一念可毁一城,杀生实再易不过。但他尊敬生命,并非真正视人命如草芥。故而一步一剑,一步一步,走了最麻烦的路。 官府被他杀得逃窜,城镇被他杀得四散。一尊骇人杀神,很快便传扬出去。扶摇百姓,凡见白衣者,必吓飞三魂七魄。 整座天下,除李长笑外,再无一人敢穿白衣。普天之下,无人能阻拦他的脚步。 十年瞬息而过。 山河死伤过半,余下之人,亦不过战战兢兢,等死而已。李长笑听过极多谩骂,却全不在意。 这一年。他发现青萍卷刃了。这陪他征战无数岁月的青萍剑,似也不愿再造杀孽了。李长笑说道:“是离是留,你自己决定。” 青萍剑寂静无声,李长笑却知,它已默认离去。青萍剑乃是慈悲铁所铸,坚韧无比,剑锋绝不锋锐。它自卷锋刃,实已不必多说。 李长笑轻轻一叹,说道:“连你也离我而去,罢了罢了。”将青萍剑插在地上。独自离去,继续走那罪大恶极,却仍未走完之路。 第964章 天下融合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数十载漫漫路,李长笑走完最后一程,回首望去,是怎样的尸山血海,实难以想象。直到此刻,他方才真正窥破真假。 长生病起于李寻道,李寻道为源头,扩散至扶摇。扶摇百姓上上下下,全已染病。染病之人,诞下的子嗣,亦是染病之人。 所谓皮人,也终有“开化”之日。只看是早是迟而已。 李长笑早知长生病,唯死可治。平凡梦终究只是假治假医,是他期盼所化,是在绝无可能的土壤上,缔结的一朵假幻之花。 虽说布梦天下,可让天下看似恢复。但终不持久,且不彻底,麻木癫狂、道理扭曲,全是在无形中体现的,李长笑种了全天下的平凡梦。但他行走天下,观悟梦境时,却只能看到自己所种的平凡梦,在平凡梦之外,是一团乱麻。长生病患者,思绪简单,潜意识麻痹,心念慌乱,所产的梦境,也是一团乱麻。 这重新立起的楼宇,不过是没有基地的空中楼阁,最后的海市蜃楼。虽一派祥和,却一戳即破,甚至不戳也破。李长笑身为铸梦之人、起楼之人,最清楚不过。 倘若天下不融汇。李长笑仍旧会沉浸在梦幻中,不断在求假之路求索。平凡梦消散后,他又可另求他法,或是编织其他梦境。或是许多。 但天下融合之势不可阻挡。源头若不彻底掐灭,传播之势极难想象。那时才是生灵涂炭。 唯有一线生机,唯有一人可以抓住。 求假求假…便是一无所获,求假求得越深,转而求真之时,必将更为惨痛。倘若李长笑不散布平凡梦,直接了结众生。怕是心中无波澜。 只不将求假求到透顶,求到死路,求到所谓南墙。他又怎愿去求真。 这大势逼得他不得不求真。即使血淋淋也必须求真。 今日将长生病彻底连根而拔,长生病不死不消,却又一死即消。李长笑对这病研究许久,是再清楚不过。 世上再无此病症,李长笑亦于假中证真。这证真一路,走得太过漫长艰辛,罪业何止滔天,李长笑所行之事,是纵观古今前后,绝无第二人能够做到,敢于去做。 纵使是极恶宗之人。他们心中秉承纯粹恶念,却也远远做不到这等程度。若论极恶,李长笑当为首一。说为“极恶宗魁首”,毫不为过。 可极恶宗又如何?极恶宗也被他杀尽啦。这座天下,这偌大天下,只有孤零零一人坐着。 这真假之道。此时此刻,方才真正圆满。李长笑眺望海面,已隐约看到一座天下靠近。他既不如释重负,也不沉默郁结。只心如平湖,淡漠如常。 他杀遍天下,收录的骂名多不胜数。到了中期,许多人知晓自己难逃一死。便设立许多遗迹,控诉李长笑的罪名。编纂书籍、编写歌谣传谣。 只这些人,多为朝中权贵。他们手眼通天,耳目通达。知道有这么件事,有这么个人。安居乐业的老百姓,却不晓得这些。 在他们眼里,只是在一平凡的午后,有个人和他说了说话。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李长笑却不恼,更不觉委屈,他想着,自己承天下之恩泽,那天下之罪孽,自也一身扛之。只这份罪业太大太大,便连清萍剑也退却了。 他终究只是自己一人而已。 忽听“轰隆”一声炸响。李长笑上空,蓄起了浓密的黑云。天空黯淡无光。纵使大道消亡,李长笑所行罪孽,终究还是引来天之暴怒。 这雷霆笼罩整座扶摇。气机锁定李长笑。李长笑不去理会,寻一山头睡去。天雷滚滚,陆续倾泻他身。只难伤他分毫。 这一年开始… 扶摇雷声不停。不知响了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数之不尽。其他天下的大乘又惊又疑,虽知扶摇发生大事,却不知是何大事。 且浓厚黑云,可阻挡大乘探查。即便大乘强者,也不敢贸然闯入黑云,进入扶摇天下。那咆哮玄雷中,大乘亦有丧命之危。 这些年间,有一枚大道残片掉落。山海、流宇、瑶光三座天下平分。李长笑已不染指。 时光又匆匆,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年,扶摇天下顶上的黑云散了。久违一缕阳光透入扶摇。虽无人迹,却一派生机勃勃。 又过数年。扶摇天下一声大震,地抖了三抖,震了三震。昆仑天下、扶摇天下接壤,两座天下彻底融为一体。 昆仑人族涌入扶摇。见遍地骸骨,骇人不已。惊恐难挡,惊疑这莫非是一片凶地?本死伤如此骇人,该有大瘟疫肆虐。 但扶摇顶上,常年劈伐玄雷。什么异病、怪病、瘴气、瘟疫之流,早便全消除了。反而土地肥沃,神山俊秀。此时惊动了昆仑大乘“童慕生”。 她率领极尊、昆仑三奇齐齐入扶摇探查。在一切明朗之前,绝不容许昆仑人族进入扶摇。如今极帝已降“帝”为“尊”,修为合体巅峰,永日再无大乘之机。 跟随童慕生休养生息。因他对扶摇甚是了解,童慕生特意令他跟从而来。一大乘、四合体踏入扶摇。初觉神山险秀,风景甚美。 后来惊觉…这之下,埋藏有累累尸骨。万幸并未产生瘟疫,是一片宜居之地。后五人通过遗迹,渐渐理清事情。 是一个白衣男子。不断游走世间,取人性命。足足杀遍了一座天下。五人得此真相,是又怒又惧又惊。何人如此凶恶?非得将一座天下杀尽?何人又如此强大…可将一座天下杀尽?一座天下…人以数万亿而计,纵是合体,怕也杀之不尽。大乘也难,人数杀到一定数目,罪业累加。业火焚身,灵气无时无刻不在流逝。 想杀尽一座天下。牵涉到气运、大势、罪业、祸福种种之说。大乘境界亦非为所欲为。 在此之前。五人绝不敢想,世上竟然发生这等骇人之事。但此刻呈现眼前,无数的证据摆在眼前。 不由得不信。极尊哀“嚎”一声,不住流下泪来。怎料再回扶摇,竟已无人矣。他自修为跌落,便对扶摇日日眷念。虽趋利避害,不得已融入昆仑。但对扶摇的情感,却非全是虚假。 童慕生、昆仑三奇等人,不由得流露出,不同程度的悲伤。如此骇人伤亡,便是流宇、瑶光、山海之人到来,怕也悲从心起,我心怜悯,继而愤恨难言。 五人打起十分警惕。直觉这天下中,藏着一尊骇人杀神。心中戒备,不住担忧,如今昆仑与扶摇融合,那杀神再继杀孽,继而杀昆仑人族… 童慕生想到此节,眼神凶煞,便是舍了这条老命,也需将那杀神同归于尽。五人来到一座破败古怪。从遗留书籍可知,此国名为“万寿国”。 五人翻阅国中典库。保存完好,这些年来,虽有些书册经受不住时间冲刷,已残破不堪。但书籍甚多,总有几本保存完好。 五人翻阅书籍,童慕生看到一段话:“扶摇天下有一尊杀神。他身穿白衣,手中持剑。所有人必将死于他手中。” 此话出自一宫中妃子笔记。那妃子曾是一商人的女儿。早便随父经商,见过许多奇闻异事。便曾见过那杀神。并且与他交谈过。 第965章 多族融汇,繁荣至极,再起异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童慕生再看下去。书中又道:“杀神杀人如麻,但为人…却出奇随和?与其说是杀神,不如说是死神?”童慕生眉头一皱。继续翻阅,但书中后面,便极少提起杀神信息。改为一些经商要略,治国理政之策等等。 直到书没,才又提及杀神。书中说道:“我又见到他了。这次他是来杀我的。” 便再没有了。 五人分阅书籍,渐知确有那么一尊杀神。穿着白衣,索人性命。五人互相商谈,整合所得线索。 极尊道:“这杀神杀人,自有秩序。”昆仑三奇之一方侯说道:“是极,他先杀为恶之徒,大病之人,大罪之人。随后好似不大过瘾,连为善之人,小孩…孩童都全杀了。好似无处不在一般。上一秒天南海北远,下一秒便近在咫尺。” 孔奇说道:“我此一书库,有杀神画像。但有一部分画像有剑,有部分画像无剑。”孔奇实不知。李长笑杀孽太重,后半段路程,只自己一人走完。自然无剑。 在那途中。平凡梦已有消散势头,虽仍看似平凡,勉强维持皇朝运转,但伦理纲常逐渐放开,各种腐坏风气盛行。这潜移默化影响,才最为致命。 他们将画卷铺展开来。画中是一高挑男子,面容画得模凌两可,但身材高挑,长发披散,可见是一形貌俊雅的人物。 五人在典籍中翻阅,见过不少描述杀神索命场景的书籍,此杀神杀人不见血,淡淡然,飘飘乎间便索人性命。干脆利落,平淡如水。任你武功高强,任你富甲一方。 均不过一剑而已。 五人惊觉,这杀神行事罪孽滔天,但应是一颇有格调之人。童慕生整理所得,又继续查探别处。 十日里。陆续去了四五国度。从国库典籍得知,确为一人所杀,且这场杀戮,足足持续了几十年。起初的人皆恐惧,后来有部分人便不恐惧了,仿佛有什么将自己禁锢,而那杀神是来解脱的。反而有人期盼杀神到来的一日。 杀神刚起时,有数十国度,联合出兵围剿。可惜他飘忽不定,铩羽而归,连人都未曾寻到。 国库典籍中记载虽多。但谁也说不清,那杀神从何而来,因何杀人。又叫什么名字。 …… 童慕生等人意识到,此事不可小觑。倘若轻视,恐昆仑天下也落得相似下场。如此一来,人族便全空了。于是犹豫一二,五人折返回昆仑,封锁两座天下交接处。 童慕生拟写信件,将所知的扶摇情况,全写在信中,捏数只灵鸟,将信分别送到流宇、山海、瑶光天下手中。万盼周神霄、王无佷、沙皇天与他联手,寻出杀神所在,并将其彻底围剿。 其他天下得知消息,无人不惊。惊疑何人能杀尽一座天下。这人手段只怕通天彻地,霎是惊人。 无需比较,便知自己绝非对手。不住深想一层,此人倘若不除,踏入天下融汇,自己便可幸免么?于是欣然同意,周神霄、沙皇天、王无佷三尊大乘,相聚昆仑天下。 童慕生简述情形,描述杀神乃一身穿白衣的男子。周神霄、沙皇天、王无佷心中立时浮现一道身影,均想:“难道是他?”又强压疑惑。 四尊大乘再入扶摇。以神念扫去,累累尸骨历历在目。直叫四人胆寒不已,一座天下,万万亿的生灵…竟真被屠戮而尽。 只可惜四尊大乘已全力出手。仍搜寻不到“杀神”行踪。万般无奈下,每座天下,又请来一名大乘。周临、落无难、罗天前来相助。五座天下,大半大乘均已到场。 但…仍然寻不到分毫线索。众大乘心中微起寒意,她们从未怕过什么人。但对李长笑,却真是怕了。 如此持续几年。这时,即便童慕生有意封锁边境,但扶摇土地肥沃,风景秀美,地大物博。仍旧有部分昆仑人族,冒险入扶摇。安定居住,耕种农作。渐渐向扶摇迁移。 童慕生等人寻不到李长笑,猜想李长笑或已灵气耗尽,就此死了,渐渐放宽边境封锁。昆仑人族迁向扶摇之势更大。 扶摇渐渐有了人气。 如此又过三十余年。人族人数大涨,一阵繁茂,天下若安定,资源若富足,数十年间,人口便又恢复以往。甚至更多。童慕生彻底放下戒心,料定李长笑死了。再不过问世事,任由天下自然发展。 匆匆百年过… 扶摇又恢复往日繁荣。八域均有人居住,人口快速增多。这一年,流宇、瑶光也融合了。两座神族为主的天下,初融合时爆发过许多矛盾。 战事频起,炼虚、合体死伤不少,这终究无可避免。但后来,周神霄、沙皇天见死伤太过惨重,且终难分出胜负。彼此态度缓和。逐渐磨合、交汇,几代更迭,便也渐渐适应了。 地域缩减之势减少。但数座天下融汇进程却更快许多。 又一年,昆仑、扶摇、流宇、瑶光四座天下合为一体,山海天下稍而慢之。但十余年后,也融汇了。 组成一片前所未有的大世界。里面有人神、山精野怪,五花八门,群星荟萃。除却没了灵气,不得修行…其他一切,反而比以前更为精彩了。 大乘不问世事。合体不曾纠葛。炼虚节约灵气,更不敢冒头。元婴多数活不到这时。 修仙大世已经彻底逝去,纵观五座天下的修士,也不及从前三分之一。但反而迎来了凡人间的狂欢。 如此盛世,不需要修士。 转瞬即五百年。 过往的一切,似已如烟消散。只扶摇的住民,仍然极为忌讳白色。认为白色乃不祥,是死亡,是恐惧。 人族武道、天机道又复兴盛。神族虽天生强大,但对阵人族武者时,却自不敢大意。山精野怪多数不喜战斗。沙神一族自视甚高,却也难为非作歹。 凡间势力不相上下。但若算上修仙者。人族恐怕难逃奴役命运。但…周神霄、落无难、沙皇天等人,却不敢妄动。他等已经屹立天下之巅,也各自经过战乱损耗,何必再起纷争。 同时…无人不惧怕,那尊骇人的杀神。虽说诸多猜测,说那杀神已经死去。但尸首无人见过。 尤其是修为越高的修士,直觉便越发敏锐。每有修士,忽起歹念,欲去弄些乱子时。便忽的寒毛炸起,有十分不祥的预感。 有这一层无形威压在。修仙之士不敢妄动,不敢轻易参与凡间俗事。 如此一来,这五百年间。各族大有融汇之势。各族之人,不再只安居一地。而是打散分布,流宇来了人族,扶摇来了山精野怪,昆仑亦有沙神族… 曾经的扶摇、昆仑、流宇、瑶光…等天下之名,渐渐湮灭在历史当中。再无人提起,如今只一统称为“天下”。意指“九天之下”。 诸族融汇,蓬勃发展。彼此取长补短,融汇学习,竟又迸发出诸多可能。 仙人时代的逝去。 但凡间大世,却是前所未有之兴盛。 世上纷纷杂杂,未必非得去求那长生。这样的盛世,并无不好。至于那长生病,早被李长笑从源头剔除。李寻道散道,长生病患者死尽,长生病流传不出,自也消尽。世上再无人受此困扰。 倘若李长笑有一丝犹豫。今日定是另一番场景。这一线之差,不可谓不大。 有后世人,挖掘前人遗迹,渐渐知晓,扶摇曾生过一场大病,无可医治的大病。万幸是那尊杀神,扼住了源头。对传说中的杀神有所改观。 但也有人隔岸观火,大义凛然,说李长笑只凭一己之意,裁断天下人的生命。霸道蛮横,真正患病之人该是他,而非天下人。 他倒无所谓,对也好,错也罢。他便是如此抉择,只能如此抉择,唯舍才有得。当李长笑站在足够的高度,面临一座天下、乃至数座天下的难题时。 却出奇的选择相似,人非万能,李寻道不是,李长笑也不是,故而唯在舍中求得。 舍得舍得……李寻道所悟,确实深刻。 忽有一日春风来,几头彩凤齐飞。祥瑞至极,“天下”一派欣欣向荣。过往之事,即便记在书中,也已十分遥远,好似全没发生过。 这世道起起伏伏。这日他为王,明日我为主。争来争去,抢来抢去。明儿累了,歇息几日。便又争来争去,抢来抢去。 有人死了。倒也简单,换一批人,又争来争去,抢来抢去。累了歇息。 周而复始。不知经了几番起伏跌宕,过了多少年月。这日里,又起异变。见那无尽海域中,一阵黑云压来。 第966章 六大凶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无尽海域,一望无际。万里乌云宛有千钧之重,自高空垂下。压得海面平静,不起波澜。 忽见海面涌起,一尖锐头角划破海面。一只体格庞大的异兽,终于抬起了头颅。 紧接着。那巨兽伸出手爪,拨动海水。万万里惊涛骇浪。那巨兽再一嘶吼,海水炸起密集水花,海上蓄起了白色水雾。 水雾直飘上天际,与乌云相接。乌云垂得更低了。好似被水雾,从天上拽了下来。那水雾好似在说:凭什么你这乌鸡麻黑的云朵,可以高高在上,耀武扬威。嘿嘿,我早便瞧你不爽了,给爷下来。 这一“拽”。果真便拽了下来。乌云与水雾打混。再也不是云了。天地间一片混沌,黑雾笼罩不知多远。 那巨兽显露身躯。是一龙头,鹿身的奇异猛兽。它眼中戾气难掩,但绝非只知杀戮的猛兽。他灵智极高,却打从心底喜爱杀戮。 它肩头处,捆着一铁链。随着他奋力拉动,铁链传来“铿铿”的巨响。单是响声,便可震碎山峰。 但无尽海域太过广泛。使得此处异动,明明动静极大,但却无人知晓,无人发现。佷快,第二头猛兽也冒头了。 体型不差第一头分毫。第三头、第四头…每冒头一只大凶,乌云便浓郁一分。直到第六头才停下。 这六头大凶,便是洪荒十凶之其六。昔日李寻道颠覆洪荒。偌大一座天下,被强行翻转。九成的猛兽,全被覆压在天下底部。就此死了。但仍有实力强悍的凶兽,得以幸存。 这六尊洪荒凶物,便是幸存之兽。他们本被压在无尽的大地当中。想要逃出生天,非得将整座天下,活生生挖穿不可。 此中难度,不眠不休,挖个千百年也是枉然。天下之所以是天下。并不只是片大陆,足够巨大。面积足够广阔。而是…天下有一份独有的重量。 倘若把洪荒天下,换作一块相同大小的土块。十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轰碎挖穿。但挖穿洪荒天下,就是无稽之谈。 是以…这洪荒十凶,直到洪荒天下被倾覆,自己被压在下面时,仍旧十分想不通,李寻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本来六大凶物,也绝了心思。再不求出去,只盼往后无尽岁月中,兴许能出现一二转机。可不想,无意间,竟触动了天下内的传送阵。 其他的凶物,却没那运气,恐还压在海底,永世难以翻身。 他们被传送到了一隐秘之地。 那里有一座高耸殿堂。六大凶物,皆为暴戾之兽。见到殿堂,便不住抬手破坏。怎知竟难撼动丝毫。 知晓暴力无用。十凶之首…兽一,便出面把持局面。他智谋甚高,只多数时间,犯不着使用智谋而已。 此前忽遭大难。又接连遇此怪事,再一味横冲直撞,显然不可取。所以他认真分析局势。立时便知,这座传送阵,乃是乾清宗的那名女宗主所刻画。 远古时期。洪荒十凶横行无忌,扶摇天下在众兽眼中,更属随意宰割的肥肉。时常入扶摇天下劫掠人族。制造杀孽。 每一尊凶物,口中的生灵,都数之不尽。消化的骨头,可垒起望不到头的高山。 当时扶摇的顶级大宗门:乾清宗。当时乾清宗的副掌门张一欢,便被十凶强抓去洪荒。洪荒十凶知道这副掌门极擅阵法之道。 当时洪荒十凶,嫌弃来回跨越,实在碍事。不如叫人刻画一传送大阵,到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可节省好多气力。这才将张一欢抓去洪荒天下。 此后。张一欢被困压在洪荒,开始了漫长的刻镇生涯。她刻了几座大阵,确可传送至扶摇,本想抢占先机,先一步通过大阵逃回扶摇。 洪荒十凶太过强大。却也正因太过强大,目中无人,张一欢虽被抓回洪荒天下,却未必就多受重视。 倘若操作得当,不知不觉中逃回扶摇,并非不可能之事。想到此节,张一欢心中不甚欣喜,暗中试行。 但在洪荒天下的见闻,渐叫她想法改变。她放眼所见,这些猛兽天生强悍,是人族远远无法相比的。有的猛兽,血脉高贵,出生便有金丹实力。 可反观人族。不住悲从心起,到底要历经多少劫难,才能诞生一位金丹修士?而这,却仅是洪荒猛兽的起点。 更有甚者…一些拥有十凶血脉的猛兽,出生一个把月余,便可有元婴战力。他们不必花费时间修炼,只需不断的遵循本能,饿便吃,困便睡…如此简单,实力便可随年岁而长。 张一欢无比绝望,想起乾清宗被十凶剿灭的惨状。她忽然想,即便回到了扶摇,又当如何?难道便能对付洪荒十凶么? 彼时的扶摇,一尊大乘也无。而洪荒十凶,兽一、兽三、兽七……可媲美大乘战力。余下的七凶,也有合体巅峰之上的战力。人族倾巢而出,凭借“法器”之威,勉强只有周旋之力。十分勉强。 扶摇能存活。全只是洪荒猛兽不团结。人族会建立国度、鲛人会聚拢同族。唯有洪荒猛兽,为个体而战。他们并无集体意识,也无家庭、同族观念。有时一起祸乱扶摇,全只因为目的相同:“吃人、吃人、吃人、杀戮、杀戮、杀戮”。 倘若是为争夺领地,夺取天下。当时的洪荒,足以征服任何一座天下。 第967章 天算老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张一欢但觉天地茫茫,无处可容她身。所谓扶摇,不过更大的囚笼罢了。她心中万分不甘。便在这时,她发现洪荒天下地貌特殊,在扶摇极为稀少的矿材,到了洪荒,却极为常见。 不住想起过往。 早在她修行之初,便一直有一秘闻传播。在那无尽海域之中,有一尊古老而深邃的殿堂。那里有人族最好的宝藏。得之可称尊天下。 远古时期,无数人赴海找寻,茫茫求索,但均铩羽而归。有人花费重金,寻神算宗演算天地,欲要得出那殿堂所在。 神算宗欣然接受,演算之后,却摇了摇头,说世上压根无此殿堂,传闻乃是骗人。大半修士信了,从此执着于找寻殿堂的修士渐渐少了。 因为“海底殿堂”的事,假多真少,故而宗门典籍中很少记载。纵有记载,过个千百年,清理库房时,也全当做无用书籍,全给烧了。 却仍旧有少数几人,坚定认为殿堂存在,并且不断求索。而张一欢便是其中之一。她精通传送阵,实是有一日,想传送至海底殿堂所在。获得其传承,入大乘尊位。 相传海底殿堂中,有数之不尽的灵气,望之不尽的灵宝、灵果。有大乘修士都觊觎的术法,无尽的道行真藏… 张一欢见洪荒之强,心中绝望。又恰在此时,发现洪荒的地势特殊,可用来布置“意动身到阵”。此阵极为特殊,一般传送阵法,均为定点传送。需提前标注好方位。但这“意动身到阵”,却大不相同。意之所指,身既所到。 即便是从未去过的地方,也可透过此阵到达。但此阵是一次性阵法,且涉及学识,极为浩瀚,绝非轻易之事。甚至可说,张一欢毕生所求,就是此阵。 此阵一成,世上若真有海底殿堂,她定可去到。张一欢短暂的天人交战后,心中有了决断,觉得此行既是困难,也是机遇。一不作二不休。假意为洪荒十凶刻画传送阵。实则暗中布置“意动身到阵”。 可惜事实弄人。她穷尽一身学识,终究没有成功。大阵分明已经刻好,但始终没将她传送。她全不知错在何处。就这般客死他乡。 到底世事弄人。李寻道倾覆洪荒。反而不知不觉,触动了意动身到阵。原来这阵法并无出错,只是张一欢无那力气,扣动最后的关括。棋差一招,到底枉然。 到头来…竟是她痛恨的洪荒十凶,来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海底殿堂。这世间之事,转来兜去,叫人不知该哭该笑。 六大凶物来到海底殿堂。兽一稍加思索,便知是那张一欢弄鬼。但也庆幸张一欢弄鬼,否则他等定被压在洪荒下,永世不得翻身。 它们已经饥肠辘辘,想寻些吃的。六大凶物间,本互相并无交情,各自有各自领地,但此刻洪荒倾覆,均沦为“散家之犬”,反倒彼此间同心协力,再不起纷争了。它们朝里探去,推开殿堂大门,忽觉一股久违的能量扑面而来。 正是“灵气”。 这座殿堂中,封存着大量的灵气。兽一连忙合上大门,口中留下唾沫。久旱逢甘露,心情激动难言。又见殿堂中,真龙尸首共有九具,虽死而不腐。 再朝里望去…真凤、神虎…无数血统高贵的神兽伏尸。若论血统高贵,六大凶物不输任何一兽。但浸沐灵气,又有这些极好的吃食。它们如何能忍。当即各自扑上去,大快朵颐,吃得十分狼狈。 狼吞虎咽之后,见六大凶物体冒血气。无数灵气浸入肉体。千多年的损耗得以补全,状态恢复到巅峰。 便在这时。大殿深处走来一位老人,那老人摸着兽一的头颅。笑喃喃说着:“好孩子,好孩子,总算有人来了。” 六大凶物怎容人类这般轻视。当即扑杀而去。却不料刚有此念,便浑身如遭雷劈。他们这才知晓中了计谋,方才的尸首中,藏有这老人提前布置的手段。 六大凶物已是世间极致,桀骜不驯,本绝不可能受人降伏。但方才六大凶兽,饥肠辘辘吞噬此地躯体,又因旧。但这神秘的老者,却更胜过一筹。堂堂六大凶物,竟就这般被降服了。 神秘老者告诉他,这座殿堂,名为“天算殿”,而他便是“天算老人”。六大凶物一片茫然,不知“天算老人”何许人也。 天算老人呵呵一笑。不知也属正常。即便是扶摇天下,知道他的人也少之又少。 但天算老人与扶摇天下的渊源不浅。 扶摇天下,有一座宗门,名为“神算宗”。而这神算老人,便是创立神算宗之人。他事事算尽,先人一步乃至数步,修为一深再深。 早早便不知不觉中,有了大乘修为。他的算术,冠绝六座天下。他的实力,已是冠绝六座天下。 世间有什么奇宝,妙宝。他总先一步收入囊中,他的底蕴财富,非任何一个宗门所能比。便是所谓道宗、二元宗、乾清宗也远远不如。 天算老人正因事事算得太多,事事先人数步。养成了极为谨慎的性格。但此道有一弊端,窥尽天机,难免惹来天怒。 修为越高,横死概率更大。因此,天算老人创立了神算宗。神算宗表面看,是为天下而算。实则是,是天算老人转移天怒的手段。 他自己则隐蔽起来,到他这一步,已连天都算计在内。 天算老人能将此道,走到如此地步,有一秉性不可或缺,便是“自私”。唯有极度的自私,除我之外,皆为算棋,方才可登临此道巅峰。 他因为算破天机,知晓的太多,他得多大利,便有多大弊。修行到了后期,他修为冠绝天下,无人是他对手,能威胁自己的,反倒就是自己。他不断滋生“心魔”,想了许多办法,却极难化解。索性干脆斩了干净,丢在扶摇天下中。让扶摇天下帮他消化。 久而久之,心魔为祸一方。诸多势力联手压制,这便有了镇邪楼。镇压在极北之地。 严格算来,极帝也算是天算老人的传人之一。他那“趋利避害”的本领,便是在镇邪楼天算老人心魔中学得。后来能够入大乘,全仰仗这份传承。 但极帝并非天算老人。终究只是拙劣模仿,虽成就大乘之位,却总有吐出来一日。 第968章 策算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算老人窥尽天机,自身已到了极高境界。心魔却也十分浓郁,确切说来,那“心魔”是他修为一部分,影响不到他心智,甚至拥有心魔,他实力可更上一层楼,更为强大。这心魔笼统算为,多年看尽天机,而被大道标记的一部分,天算老人当初斩开心魔,欲将这部分舍弃时,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将利益最大化。便将无数年修持,所滋生的不安、不良…等诸多秽杂、无用之物,全汇聚在所谓“心魔”中,一起斩了,丢在扶摇。 他天性精算过度。这斩去的一部分,亦是相当可观的修为,他却也不愿意彻底就此丢弃。只盼扶摇将其消化精华,化做精纯能量,他再来回收。 他自信一座天下的消化能力… 但在此之前,他若贸然出现,心魔气机与他相连,恐立时引发十足骇人的天谴。他修为至深,自不惧怕,却也万万不愿受此灾厄。 后来,他便藏匿在天算殿,封自深海底。以规避那灾厄。等扶摇自行将他心魔消化,再求外出。 他虽足不出户,但对外界一切,却早已洞悉了然。神算宗在扶摇开枝散叶,惩奸除恶。每笔功德福气,均有他一份。他极度自私,却连天也算计,一生未曾做过一件舍己为人的好事,多行损人却利己的坏事,到了头来,反是一大大好人,功德福气倘若彰显,天地金芒灿灿,宛若圣人临世,何其伟岸。 而他每次演算天机。窥探天机后,所引发的灾厄祸难,却全转移到神算宗上。是以神算宗所行之事,虽是善事,却一直是福薄之人。寿寝正中者,寥寥无几。早夭暴毙者,数不胜数。 神算宗却也未觉察异常。全只当自己窥天机太多,以至天谴缠身。虽行好事,但漏大于补,最终无济于事。 实则不然。神算宗历代纠缠的厄运,实则与创宗老祖有关。早在神算宗之前,天算老人便算到,天下将要有一次灵气喷发,将要迎来一场大福气。 又算到,如此大世,该有一位天骄横空出世,新老交替,当为举世之尊。天算老人眉头一皱,算出诸多光环,将聚一人之身。朝此发展,那名天骄,超过自己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天算老人怎容人这般厉害,虽只是卦象,未必准确,他虽为天算老人,却也难洞悉千百万年后的事事发展。但转念一想,便想出了一大妙计。 他暗中影响神算宗,寻出那大世天骄来。处处为他谋划。每每谋成一件大事,天算老人便暗中转嫁自身不利之处。 以神算宗为媒介。他计划十分顺利,转嫁百年、转嫁千年、转嫁万年…他自己一身孑然,干净透亮。却将李寻道弄得一身污浊,却未能觉察。 而李寻道所得“母鼎”。便是他最大的一笔转嫁。本“子母双鼎”,均在天算老人手中。他窥尽天机,取尽华宝。几乎将一座天下、数座天下早早搜刮殆尽。 子母双鼎,是他最为喜爱之物。他忍痛割爱,叫李寻道拿得“母鼎”。将自身不利之处,大半转嫁到李寻道身上。 而取得母鼎时,李寻道仅炼虚修为,虽已是当世强者。但对天算老人而言,却算不得什么。他当时只觉欣喜,那里怀疑太多。 此事天衣无缝。神算宗是真心伺服李寻道,亦是真心为天下做事。整个过程,觉察不到丝毫异常。 而天算老人之所以给母鼎,而非“子鼎”。寓意更为简单。母鼎海乃百川,倘若遇事,必是母鼎先碎。天算老人暗中将李寻道推了出去,为他遮蔽风雨,自身则舒舒服服,坐享其成。 他自踏上修行一道,向来便是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占尽天下便宜。掰指一算,便千百般妙计涌上心头。 而后来,李寻道感染长生病,恐也有这一因素所在。否则他悟性奇高,所习道法、道理均为正统。何至遭此大难。 并非遭天所妒。而是遭人所妒。那人便是天算老人。 更早之前。人族推海大计时,所遗留的华宝,实则多为他所拾取。他将喜爱之物,收入囊中,但也只不可全部收全。便将一部分不喜爱之物,折断投给鲛人。 唯动荡,可趁机谋利。 说归神算宗灭门当日。其时神算宗所算之事,虽是大窥天机,但不至于天雷灭门。真正天雷灭门的原因,是同一时间,天算老人也在演算。 那是他最后一次,大规模演算。那天雷本该劈他,却寻不得到。又被他刻意牵引。便有了神算宗遭雷洗劫,以至灭门之事。 天算老人见地甚深,实不信灵气就此枯竭,他不去算何时灵气复苏,因为这于他毫无半分益处。灵气该复苏便复苏,又有何好算? 他只算一事,如何将天下珠宝,尽收手中。换句话说,何时出门为妙? 他早早便自封海地。虽修为高深,但远古大世、鼎盛大世…均未曾出过面。这期间,天地诞生了多少奇宝,天底下的道行到了何种地步。早早便垂涎欲滴。 故而何时出门,搜刮一切可得、有用之物,方为他之所求。他演算时,心中全在怦怦直跳,何止灵气鼎盛之时,宝物奇多。便是灵气枯竭后,也可能诞生一些宝物。虽暂时只属凡品,但后来必然超凡脱俗。 自这次演算后。天算老人收卦,再不敢多算。 第969章 显身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因为天算老人已隐约觉察,倘若再算,便要给李寻道发觉了。到时得不偿失,非他所愿。 如此这般。天算老人此后再不算卦,神算宗又已灭尽,他再不知六座天下的事。但他事事总是先别人几步。 早在灵气枯竭前期,他便在天算殿内,封存了庞大的灵气。他不依靠这些灵气修行,只尽量让自身,处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中。好以此维持修为。 如今… 距离他演算之期,过了大半。却可真如他所料,六头凶物闯入了他殿堂。洪荒十凶,何其凶悍,他早便知晓。 但别人怕它惧它,天算老人却不如此觉得。实际上,他若坐镇扶摇,洪荒十凶大不够看。但他常想:“怎有幕后算士,抛头露面之理?有害无益,不干,不干。” 虽是如此。但他早在无数多年前,便拟想好了,制服洪荒十凶的妙计。只需叫他们吃了十龙、吞了十凤、尝了千百精怪、嚼了万千珍兽。 禁制自成,不怕十凶不臣服,乖乖听命于他。故当六大凶物吃尽满堂血肉时,已中天算老人计谋。 不费吹灰之力,那令其余五座天下,均头疼不已的凶兽,便这般拜服他脚下。 但见天算老人鹤发童颜,潇洒俊逸,满脸慈祥笑容,抚摸着兽一头颅,笑道:“好孩儿,好孩儿。真乖。” 兽一桀骜不驯,实力不弱大乘,如此高傲之物,怎容他人抚头戏弄。当即龇牙咧嘴,就欲咬死此人。 天算老人眉头一皱,眼睛微眯。兽一呼一阵嚎叫,痛苦不已,满地打滚。最后前爪抱头,表示臣服。 天算老人道:“我小漏一手,免得恶等不服气。”便见他取出一碧绿小鼎。此为“子鼎”。“母鼎”主防,海纳百川,用途甚广,炼丹提炼…皆可。“子鼎”主攻杀,是天底下第一等大杀器。无任何法器所能比拟。 但见他轻弹子鼎。“铛”一脆响传出。六大凶兽只觉头痛欲裂。那无尽的凶戾之气,在天算老人面前,是再不敢显露了。 六大凶兽俯首称臣,甘愿拜天算老人为师。天算老人见十凶只来其六,便问发生何事。兽一口吐人言,将洪荒倾覆之事告知。 天算老人微微色变。他修为已在大乘之上,但想轻抚一座天下,仍旧困难至极。当即心想:“那李寻道遭我算计,还有这般能耐。我若出现,他定然醒悟。他消耗虽大,但我何必惹此麻烦?距离我演算之期,还有个些时日,我何必急于一时。” 余下时间,便再封天算殿。他宝物奇多,且天算殿内封存的灵气数之不尽,若不修行,足够数千年消耗。有灵气沐浴,那奇宝效用大多仍在。 他降服六大凶兽,正好存有许多奇珍异兽的尸首,便给六大凶兽补充血食。再将一些珍贵宝具,武装其爪牙。 实力比之潜伏,更稍进了半步。兽一更暗自庆幸,其余四凶无此福份。否则还需分一部分出去。 六大凶物实力虽进展不大。但外界的其他大乘,却在微微减弱。此消彼长下,距离渐渐拉开。 过了许久。 天算老人的出世之机总算到来。六大凶物肩扛铁链,将天算殿拉出无尽海域。便有今日这一幕。 无尽黑雾中。六头大凶海上行走,千万丈长的铁链后,一座傲世殿堂渐渐浮在海面。一点点朝“天下”靠近。 天算老人坐自殿中,说道:“洪荒倾覆。如此这般…这五座天下,也该融为一体了罢。好极,好极,这样要方便许多。” 佷快,海边异样被大乘境强者觉察。火神族的大乘“傲寒霜”、王无佷、罗天,齐到场探查。 流宇天下全神族合起,共有四尊大乘。其中三眼神族两尊,分别为周临、周神霄。火神族一尊名傲寒霜。羽神族一尊,名为“苏慢”。 周神霄、周临正闭关休息。如今诸座天下融汇,各神族恩怨反倒轻了。傲寒霜代为出面。 三人来到海边,彼此注意到彼此,互相拱手问好,彼此间早有耳闻,一起向海中探去。 怎料一道光束突然袭来。三人遥遥一避,并未负伤。但确觉异常,那气息甚是熟悉,充斥了血气与远古戾气。凝视望去,顿大惊失色。 但见六大凶兽甘为驼殿牲畜。拉着一座大殿。三人对视一眼,均觉又惊又奇又惧。 忽听一声怒骂。 天算老人道:“孽畜!”紧接着,遥铃声传出。方才发射光束的大凶头疼欲裂,嗷嚎不已。最终口吐人言,发出哀求。 天算老人这才停止。转而笑道:“小友们,何不近来一叙?”傲寒霜、王无佷、罗天均想,此人来历虽是神秘,但自己已是大乘,普天之下,却也没甚么好惧怕的了。倘若连门也不进,未免丢份,折了颜面。再且说来,倘若真有不对,三人联手,还怕躲不去吗?六大凶兽虽强,但自己遁逃却是不难。 彼此对视一眼。便飞入天算殿中,面见天算老人。天算老人道:“傲寒霜、王无佷、罗天,不曾想,你们竟这般大了。”三人一愣,对方知晓自己名字,三人却对此人全无半分印象。 天算老人惆怅一叹,说道:“许久未见,可愿陪老头子我饮些茶水?”三人:“……”还未发言,天算老人一摆手,三人便已入坐茶案,面前一杯热茶泡着惹气。 三人定睛一看。其内,竟是灵气浓郁至极,所化做的茶水。三人尽皆惊骇,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源生灵气。天算老人说道:“诸位莫要紧张,我是来送福报的。” 第970章 杯酒降大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傲寒霜、王无佷、罗天不敢妄喝,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过了片刻,罗天壮起胆色,心想自己已是大乘,对方该不敢当面施手段,如若畏手畏脚,难免叫人瞧低一眼。 便一引而下。精纯灵气沐浴身体。这是天地之初,诞生的源生灵气。可被炼化,纳为己用。灵气枯竭来得太过突然,六座天下,独独天算老人提前提前数步,早早便封存了大量灵气。 外界打生打死,惨烈无比。天算老人蜗居天算殿中,日子却甚是闲暇舒适。这一杯灵气茶水,对大乘而言不算什么。但久旱逢甘露,仍觉是十分美味,不禁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傲寒霜、王无佷相继饮用。王无佷道:“不知阁下…是哪方的前辈?”他们从不知有此一号人物。 见面之际,便猜疑频起。思索良久,却全无半分眉目,迫不得已,才开口发问。王无佷心想,此人要么通过隐蔽手段,掩盖入大乘时的动静。要么入大乘时,比任何人都要早。 前者还好。后者便十足恐怖了,是一十足的老怪物。天算老人呵呵笑了笑,道出了出身来历。他来自扶摇。 王无佷猜测不错。天算老人可算是最早踏入大乘之人。当时六座天下,无一尊大乘。童慕生、风下生两尊资历极老的大乘,也远不及他早。 所以无人知他来历。关于他的一切,他早早便已摸去。天算老人告诉三位大乘。他沉眠已久,已不知当今是何时世。三位大乘本兀自猜疑,见此人可降伏六大凶物为己用,恐怕不是成眠已久,而是谋划多时。但不知他目的是何,或是在打听什么,便打算详略简述一二,打发走这一话题。 殊不知天算老人精通算道。虽三位大乘只提到了只言片语,但天算老人略一演算。这灵气枯竭后的种种历程,已明了七八余成。 天算老人道:“诸位,请回吧。我初回人世,不想惹来太大动静。你们莫要多言,全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三人一愕。竟愣愣点头,化做流光,回到了各自的底盘。 原来天算老人性格谨慎至极。他曾假想天下为他敌手。也算到灵气枯竭,与人交手,大大不利。故而早早为每一位大乘,都备好了应对之策。 有叫人直接臣服于他。有叫人当场消亡。大乘强者,大道甚坚,死亡本是极难之事。但在天算老人这儿,他囊括了六座天下的机缘,知悉了六座天下的秘闻。天下大道,必有相克之物。 只需以致命之物,相以克之。却也不难了。方才傲寒雪、王无佷、罗天,便无形中中了他的算计。 针对傲寒雪,此人乃火神一族,性情高傲。攻杀之力强悍,野火燎天,很是厉害。但却自有弱点所在。傲寒雪早年弑师夺取机缘,以至心中有一缕裂缝。修为因此出现纰漏。这些年间,一直无法补全。 好似一座歪斜的宝塔。砌得越高,便越难将其扶正。许多遗憾、纰漏,必须当场补足,再朝下走,才能免去将来麻烦。否则一错再错,最后便要壮士断腕,方才可以医治。 天算老人以一滴“补心酥”,叫傲寒雪不得不听命于他。这“补心酥”是绝世妙物。对付道心有裂痕之人,可不战而屈人。 但却非想用便用。施术之人,需精准的知道,是何时何地何处何因何果,以至他道心起了裂缝。更借这一裂缝,进而将此人无形中操纵。 天算老人恰是知道。六座天下,大乘、合体强者,他皆能叫上名字,知其根脚。或许无人认得他,他却熟悉所有人。 灵气枯竭后,他便不再演算。因为李寻道道法已深,他怕被觉察。但灵气既已枯竭,大乘、合体仍是那批人。 天算老人预设的方案,只多不少。甚至因为许多合体死去,预留的方案,反而成了备案。王无佷是一座神山所化,道行如山,坚定不移,“补心酥”对他自是无用。但以至柔之物相克,缠他魂魄,叫他身麻体酥,道醉人迷。却也足矣。 天算老人用“一品香”而控。此物可是稀罕之物,举世也就此一缕。但能控一尊大乘,实也尽到了本职。一品香会淬入神魂,越来越深。 王无佷初时,只会听从天算老人口头吩咐。后来越来越拜服,最后唯他是从。对王无佷而言,他与天算老人只一面之缘。 天算老人,却算计他无数年。有心算无心,本便占尽先机。何况天算老人有稀世之宝相助,又有远高于王无佷的道行。 至于罗天,此人走得“搬天大道”。与弥天是相同大道,战力甚强。身为大乘,已是天下间最尊贵之人,却甘居沙皇天之下,世世代代为她服务。反是三人中,最容易操控的一人。 天算老人知道,是许多年前,沙神一族的老族长,为两人下了不可逆的禁制。叫两人发自真心的臣服,发自真心的忠诚。 只需一滴“破禁神酿”,便可破解。看似轻巧。但弥天、罗天两尊大乘,穷尽毕生心思,却寻不出一滴来。 他们自然寻不到。只因天地奇宝,皆已被天算老人收入囊中。 第971章 再挑争端,欲谋残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算老人破了他禁制,过往有多忠心,现下便有多怨恨。这时,再辅以一滴“黑渊水”。此水取自无尽黑渊,可滋人心魔。 罗天顿陷心魔当中。天算老人便可假借心魔之手,控制罗天。如此一来,堂堂三尊大乘,只饮了三杯“平平无奇”的茶水,便已全被操控,尽在天算老人掌控当中。 手段不可谓不高明,不可谓不险恶。倘若灵气鼎盛,这许多大乘或有应对手段,不至这般轻巧被他操控。 但灵气枯竭,众大乘均有损耗。反是乘虚而入的最好时机。天算老人实力本便极强,再洞悉他人弱点,攻其薄弱之处。自然手到擒来。 六大凶物驮着天算殿,进入“天下”。六大凶物气息骇人,身躯庞大,极容易被发觉。天算老人轻轻挥手,便将气息全然掩盖。 隐蔽在云雾当中。 天算老人说道:“五座天下,均已融合。”他放眼望去,这片天地广袤无垠,当真无限美好,蕴藏无穷华宝。 他日若灵气复苏。这般广袤的天地,能诞生出怎样的物事,实难想象。 忽兽一发出吼声。天算老人骂道:“好个贪吃货,一见到人,便按耐不住了。”俯瞰而下,正经过一座人间大城。 此时已是夜里。城中灯火阑珊,似正在筹备一人间晚会,好不热闹。洪荒猛兽,最喜吃食人族。是刻在血脉、骨子里的本性。一嗅到烟火气息,不禁唾沫横流。但天算老人在,它们不敢放肆。 天算老人道:“你们跟了我,总得给你们些甜头不是?去罢,去罢,吃得干净些,莫要漏了消息。”兽一当即一口咬去。 一座热闹大城,顷刻间便夷为平地,只留下一座深坑。数以万计的人,被吞入腹中。还未弄清楚情况,便已死去。 凡人之命,竟这般渺小。 天算老人毫无感触,其他五大凶物,也齐齐哀求,想一饱口瘾。正巧陆续经过几座大城。六大凶物,一兽吞一城。一夜之间,六座人族大城变做平地。 不止人族。神族、山精野怪等,死伤亦不在少数。行了半日,待太阳初升时,天算老人这才让六大凶兽停下。 他来到了万仙峰。他手持子鼎,与母鼎自有感应。母鼎便在万仙峰内。天下诸多奇宝奇物,但子母双鼎,他最为看重。自然第一时间收取。 子母双鼎归位。天算老人大笑一场,决定以万仙峰为道场,日后灵气复苏,他当享第一等好处。六大凶物,被他命为坐场神兽。他当即重新命名。改称六大凶物为“眼兽”“耳兽”“鼻兽”“口兽”“身兽”“意兽”。 取自人之六欲。如此取名,倒也无甚深意。见恰好有六兽,正巧对上人之六欲。且这六大凶兽,均爱食人。人之六欲,也爱“食人”。便干脆以六欲命名。 此后。天算老人在万仙峰立道场,眼、耳、鼻、口、身、意六兽,坐镇道场之下。这一切,周神霄、落无难等大乘,竟无半分发觉。 待天算老人安定下来,他来到极北之地,取回了“心魔”,实力更上一层楼。这时的他,自身不利之处,早已转嫁给他人。 故而收取心魔时,并无天雷落下。天算老人修为本已极深,又与心魔相融。一身实力之强,已到难以想象地步。 做完这些,天算老人便打算搜刮财宝。但他一人忙东忙西,未免效率太低,也太为无趣。故而想出一大计。 他通过王无佷、傲寒霜、罗天三人之手。布局天下,引得曾经的“山海”“流宇”“遥光”再起纷争。这场纷争,连大乘都难以避免,矛盾已经到了极为惨烈的地步。 甚至周神霄放言称,与山海、瑶光天下不死不休。三座曾经天下,均互相敌视。局势仍在波及变大,昆仑也不得已牵扯进来。 那童慕生老祖,更在此次波及中,道行折损大半,几乎将死。本来山海、瑶光、流宇留存有不少修士,只隐居不出。怎料这次浩劫波及。 三座天下修仙之士,全难幸免。丢命的丢命,丢灵的丢灵。全没一人讨到半点好处。如此都斗了二三十年。 待时机成熟,天算老人横空出面,调解诸座天下的仇怨。以德服人,再以道行降人。一套恩威并施。将天下内乱调停。 而落无难、沙皇天、周神霄等,均佩服他为人,对他尊敬有加,道他是老前辈。借此势头,天算老人开坛讲道,讲得尽是末世求法之道,言辞宛有魔力,无数炼虚修为的修士,自愿归入他门下。 为他寻遍天下,收敛奇珍宝物,道法典籍。天算老人算尽天地,所得一切的一切,都可作为他演算的筹码。自然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妙。他即便自己用不着,也绝不愿被别人拿去。 灵气鼎盛时期,天地诞生过不少宝物。天算老人觊觎已久,早便按耐不住。一番搜罗,果得来许多宝物。 新编的道藏典籍、看似平凡的灵果、稀世材质打造的宝器。虽失去了光华,但自可先收起来。但扶摇天下内,他曾推演出的几件珍稀之物,却一直没能寻到。 他最想要的三足金乌蟾、九色霞光…等,却一直没有线索。三足金乌蟾这等神物,真正可遇而不可求,他若得此宝物,有如如虎添翼,不下于子母双鼎。 结合福祸,演算世间万物,可准上数层不止。话分两头,他随着回归扶摇,渐渐知道,自灵气枯竭后,每隔一些年月,便有大道残片掉落。他对此物极为觊觎,又从王无佷、傲寒霜、罗天口中得知,大道残片多在周神霄、落无难、沙皇天三人身上。 当即动心起意,思索怎么将此物弄到手中。 第972章 瑶光变天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天算老人十分聪慧。纵观六座天下,李寻道、周神霄…等大乘强者,无不希望窥探灵气复苏之时。天算老人却从不纠结于此。他知世间之事,定有变数。灵气既能枯竭,便也能复苏。 或长或短,但终有这一日。知与不知,不过是求一心理安慰罢了。他不去算复苏之日。因为此事远不在的掌控内,且演算代价,必然极大。 天算老人所要做的。是在任何时世,求得最大好处。他自也并非全不把灵气枯竭放在眼里,一切前提,都在不损耗灵气下进行。 倘若可以,他更想将世上大乘修士,全部消灭一遍。 他料想在那遥远的日后,灵气复苏之日。定有天大机缘降临。届时还活有多少修士,那机缘便会被分成许多份。 天算老人从不与他人分一杯羹。每有机缘,非十成十占足不可。但若直接动手,与众大乘交战,即便胜之,杀之,难免也是吃亏。灵气损耗过度,便未必能活到复苏之日了。 如此这般。天算老人一面派人搜刮天下宝物,一面拟想对付大乘之事,顺道将大道残片弄到手中参悟。 大道残片…此物,纵是天算老人,也属第一次听闻。却是志在必得。 如此又过数年。天算老人一一邀过周神霄、沙皇天、落无难相见。他本以备好手段,对付三人。但自得知三人参悟过大道残片后,又不敢轻举妄动。倒不是忌惮三人,而是不愿吃亏,不愿损耗,他还可放长战线,将损耗降至更低。 故几次相见,并无发生甚么大动作。落无难等人,只觉这是一位十分睿智的老者,暗道一声,扶摇天下藏龙卧虎。这一尊人物,竟今日才露面。 天算老人的眼、耳、口、鼻、身、意,六大欲兽,实力本极强悍。乃坐镇道场的神兽,但被他藏在了天算殿深处。原因倒也简单,这洪荒十凶,人族愤恨。若被其他修士觉察,恐怕要落得个群起而攻之的场景。 如此一来,便大大不是他所愿,虽说纵被群攻,他亦是无惧。但日后搜刮财宝,可就得亲自上阵,再无这许多帮手了。 费时费力,非天算老人所为。 天算老人算计周到,从未叫六大凶物显露过。他有袭杀周神霄、落无难、沙皇天之心,若派遣六大凶物、加以傲寒雪、王无佷、罗天围攻,不说十拿九稳,定也有七八成把握。 但思来想去,还是暂且按住六大凶兽不出。只用傲寒雪、王无佷、罗天三计暗手,着手对付周神霄、落无难、沙皇天三人。 天算老人目光投向瑶光。他先施小计,如同控制罗天一般,将弥天操控。 紧接着,利用罗天、弥天,王无佷、傲寒雪四人,故技重施有意挑拨周神霄、落无难、沙皇天彼此矛盾。万盼三人真正拼死拼活打一场。 这一回。天算老人却是失算了,经此挑拨,三人虽有冲突,也险要打起来。但最后时刻,却又纷纷停手。均隐隐觉察某一怪异之处,只一时说不上来。 天算老人暗道失策。这一步昏棋,非但没有覆灭三位大乘。反而叫三位大乘生疑,只怕假以时日,自己手中的暗棋,很快便被三人发现。 既然如此,天算老人索性便撕破脸皮,在并未被彻底发现前,先下手为强。他欲先拿下“沙皇天”,因沙皇天手下两名大乘:罗天、弥天,全已在操控中。 他令罗天、弥天,先挑起沙神一族叛乱。声势浩大,沙神一族本有许多分支,挑起叛乱后,不少分支随之响应。 随后传法罗天、弥天两人,克制沙皇天的术法。沙皇天实力强大,但极惧封禁术。且沙皇天部分力量,来自沙神一族图腾信仰。沙神一族内部叛变,大战不休,沙皇天实力自也随之衰减几分。 如此一来。沙皇天实力本远强过罗天、弥天,却被克制得无法还手,甚是憋屈败下阵来。被关押在族地之底。 天算老人取出一颗宝玉,紫黑色,名为短命玉。是一种未被古籍所记载的恶玉。他命罗天、弥天将此玉,封入沙皇天口中。 如此一来,沙皇天需时时运用灵气抵挡此玉功效,灵气损耗更大。不需亲自动手杀她,只需长此以往,过个数万年,她自己便会死去。 …… 另一面。 一只灵鸟飞来。落无难手一轻拂,灵鸟化做信笺,落她掌中。她翻开一看,信中所言,是瑶光天下的剧变。 虽是瑶光变天,但落无难惴惴难安,心间总有股说不上感受。她回想这些年大变,本五座天下融为一体,安宁祥和。纵有争端,却也只在局部。 但不知何时起,起了微妙变化。一场不知因何而起的“误会”,挑起了战火。本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偏就愈演愈烈。每有止战趋势,便突起意外,将战火挑起更大。 她此前虽觉不大寻常,但并未多想。直到瑶光变天,沙皇天遭擒。方觉幕后大有推手。她想着,那罗天、弥天何等忠心,怎会突然反叛,没有一丝一毫征兆,背后必有缘由。 且沙皇天实力不弱。何以遭人擒困。背后显有高人指点,那高人对沙神一族极为了解,洞悉沙皇天弱点。打蛇打三寸。否则一尊大乘,纵使不敌,遁逃总是不难。 又想起此前大战。每到关键节点,那罗天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在加剧局势走向。如此一想,思维面扩大几分,发现不只有罗天。还有数人,也有相似作为。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许是自己多虑。正待这时,王无佷道:“姑姑,姑姑,你还好么?”落无难收敛思绪,说道:“还好,怎么了?” 王无佷说道:“你听说了么?瑶光变天啦。”落无难说道:“听说了。”王无佷说道:“姑姑,瑶光有变,我等理该过去一探。以免局势扩大。到时搅我山海也不得安宁。” 第973章 大机缘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落无难眉头一皱,她隐觉罗天、弥天已不寻常。此刻去瑶光探查,难免又起异变。大为不妥,该等此事过了风头,再暗中去往瑶光。 便道:“好侄儿,这当口不是时候。”王无佷走到跟前:“怎么不是时候。我俩表明来意,又非插手瑶光事务,还不好么?”落无南听王无佷言语中藏有一丝急切,心中微觉奇怪。王无佷乃神峰所化,性情如山岳般沉稳,这般急躁,成怎么回事了? 但落无难看着王无佷长大。对其无比信任,一时并未多想,说道:“正常而言。瑶光剧变,我二人确该亲临,辨明态度。不至互相猜忌。我与那沙皇天也没甚交情,她瞧我不痛快,我也瞧她不痛快。”王无佷为她揉肩,问道:“那怎生不去呢?” 落无难皱眉道:“此事怕另有隐情。我怕只怕幕后更有黑手。我现下去了,不免打草惊蛇。且我直觉罗天、弥天两人大不对劲。”王无佷面色一变,说道:“姑姑,你知道了?” 落无难说道:“知道什么?”忽心生警戒,灵气护体。只见王无佷突然出手,手持一把赤色匕首,朝她心口扎去。 万幸落无难反应及时,避开三分。使得匕首扎偏,并未直入心脉。只是透过胸腔而出。落无难又惊又怒,但不等她出言质问,王无佷已提刀劈来。 原来王无佷越发听从天算老人话语。见落无难已瞧出端倪,想着此时不下手,日后便再无机会。他素知姑姑心机颇深,若不及时除去,恐有生异变。 便用“天火匕首”扎入落无难心口。这一刀倘若扎实,实可瞬息毙命。因落无难乃无根无源泉水所化。这“天火匕首”,正是她克命之物。乃天算老人所赐。 不过落无难避之三分,结果便大不相同了。保全了性命。但这匕首着实克她,受伤已是不轻,且一时难以取下。 落无难道:“你!”又惊又怒。但见王无佷立时攻来,她已受重伤,纠缠绝非良计。便遁身潜逃,离开了山海。 王无佷追她不到,暗暗着恼。依本来计划,该是先将落无难骗至瑶光,再联手罗天、弥天,一齐出手。用“天火匕首”取她性命。可惜稍有偏差。 落无难遁逃无踪。在一河流中显行,面色苍白。她胸中一刀,时时刺痛难忍。此刀完全克她,竟叫她不好拔出。 大乘已是顶峰,落无难却从不知,有如此一件器物,克她至此。她强自忍耐,虽被此物克制,但修为不俗,仍有极强战力。 她细理经过,顿觉背后藏了极多阴谋。那幕后之人,相继对沙皇天、自己出手,下一步,岂不便是周神霄? 落无难但觉如今局面。该与人联手,可信之人,怕也独独周神霄一人。当即赶赴流宇,要抢在幕后之人动手前提醒周神霄。 然动身后。落无难忽想:“我如此前去,准会被料到,或有人在途中设下埋伏。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转为救出沙皇天。” 当即赶赴瑶光。果见罗天、弥天不在瑶光,已暗中埋伏在流宇,只待落无难出现,便被一网打尽。 她这反其道而行之,反搏出一线生机。可正待她欲救下沙皇天时。一只兽爪朝她拍来。两头洪荒十凶,早已埋伏此地。 天算老人又怎会让瑶光无人。他早暗中将六大欲兽中“耳”“鼻”送至瑶光,看守沙皇天。如今瑶光上下,均已在罗天、弥天掌控。换而言之,便是在天算老人掌控。 这一举动,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落无难头皮发麻。方才觉察大势已去,那幕后之人,手眼通天。 心灰意冷下,也不去通知周神霄了。她知那人算计周到,自己受了重伤,去也枉然。她当下顿入海中,安养生息。 她远离天下,但仍关注天下动态。那幕后之人逐个击破。流宇、瑶光、山海三座天下,大乘、合体全被他掌控。 周神霄被摘了神眼。周临中了神毒。下场可谓各有各的凄凉。 反观落无难,及时觉察异常,反倒保全得最为完好。只心中愤恨难言,她不敢再回“天下”,在无尽海域中游走。 走了近百载。浑浑噩噩,全不知是为了什么。忽然间,极远极远之地,有一声惊雷将她劈醒。 无尽海域茫茫无际。即便是大乘,也一眼望不到头。她只听雷声,不见雷光,顿想:“这声雷,只怕是惊世之雷。是数年前劈下,声音传了许久,今日方才传到此处。正巧被我听闻。” 天下无她容身之处,她知若回天下,下场定然极惨。她想到那幕后之人的手段,不禁十分恐惧。洪荒凶兽、大乘强者,到他手中,全如玩物一般轻易掌控。 她痛失家园,整日游历荒芜的海上,心中愤恨难言。虽想报仇雪恨,但却有自知之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幕后之人,便是天外之天。除非修为再进一步,否则全是枉然。 本便无处可去。她便依循着雷声,寻了过去。她飞得越近,便觉雷声越大,越发频繁。却始终不见雷光。 飞了一年有余。忽面色狂喜,她但觉一股灵气扑面,心想:“莫非…莫非…”急朝里探。灵气越发浓郁,她吸纳灵气,修补这些年损耗。只觉浑身舒坦,不住发出一声轻咛。 忽听一道声音响起:“你来得倒是及时,我藏那么远,你是怎么寻来的?应该不是来寻我的,你运气好,正巧撞上,这机缘给你,给你。” 落无难一愣,回过头去,便见一片海礁之上,有一个人躺着。此人不是李长笑,又是何人。 第974章 同游海域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原来天下融汇后。李长笑寻求寂静,便独自出海。无尽海域,无穷无尽,他一人独行。每过一阵,必引得天雷劈伐。 不知是罪孽太重,还是修为太深。如今已是第七次天雷劈伐。他倒不刻意记这许多,只一人看看海,见了一些稀奇物事,便逗留下来,多瞧瞧,多望望。 有时便睡睡大觉。实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本也有回天下想法。看看如今天下,是何时世。但转念一想,自己杀孽如此之重。倘若回归扶摇天下,天下又已互相融汇,该引得多少人猜疑恐惧。 他所下决断太大,难免心有介怀,难以当做无事发生。索性便继续在海中散心。这些年来,见了不少奇异景象,无尽海域,自有其精彩之处。 这日里。又有一次雷劫劈伐,那声势,可谓骇人至极。若非藏得远,当真全天下都能见着。他渡过雷劫,便见一道人影飞来。定睛一看,竟是见过面的落无难。 这滋生的源生灵气,与他并无甚用处,但想来,落无难该是会喜欢。此女虽刁难过扶摇,心计深沉,但李长笑自不计较。想了想,更觉无那资格计较。天下之首恶,当属他也。 与他相比,这落无难怎不是一,乐善好施,大慈大悲的仙女。他稀里糊涂的想着,笑着朝落无难挥了挥手。 他躺在礁石上。那礁石历经风吹日晒,海打浪拍,表面凸凸凹凹,极不平整,躺在其上,难免磕着难受。但他躺着倒是闲适。见着人影,总归有些开心。 倘若落无难转身便跑。他绝不追究。 落无难却张大嘴巴,失去了往日雍容仪态。她顿觉天下怪事甚多,纵是她心计极深,一时也弄不清楚状况。 后想起李长笑所作所为。她全不知怎生是好。愣了片刻,才笑道:“李兄,许久不见。”李长笑坐起身来,说道:“好久不见。” 落无难环顾四周,但见海中生白莲,灵液从天降,灵气浓郁,彩光自升。百余万丈的虹光自上而下垂落,美轮美奂。 落无难说道:“李兄,此地是灵气复苏了么?”李长笑道:“倒也不算。你若想要,便快快吸收罢,再过许久,便散了,淡了。” 李长笑说道:“不必担心,我为你护法便是。”落无难看惯了尔虞我诈,又历经王无佷背叛,对未知事物,便有股打自心底的戒备。此前虽与李长笑有过接触。但只在争夺大道碎片时,方才交手一二,对他为人不甚熟悉。又听闻他做过那等惨事。实力自是无需多言,性情怕也恶劣至极,随和也只流于表面。 她见此地灵气浓郁,却不似灵气复苏,源源不断井喷而出。怕是吸完便无了。当今之世,可说再无任何宝物,能有灵气贵重。 她不住猜疑,李长笑有意引她吸收灵气。随后暗中出手,将其杀害,掩盖此处秘密。想到此节,其中虽任有道理不通之处,却已料定是这般,落无难心中突突,心想难免有场恶战。虽不愿承认,但她观李长笑从容气魄,尚未开战,已先惧了七分。 落无难说道:“道友不吸收么?”李长笑不住骂道:“好啊,大肥肉送你嘴中,你却不珍惜。这灵气对我无用。你爱要便要,不要便走。”摆了摆手,右手遮住眼睛,呼呼睡去。 落无难叫他睡得香甜。不禁左右摇摆,她环顾一圈,见不远处有一座小岛。便飞去小岛上,每日观察李长笑,欲勘透李长笑心中所想。到底是何目的。 但如此半月过去。灵气果然渐淡,落无难暗中吸收些许,灵气有所补足,状态好了许多,但仍不敢放心吸收。 又过十余日。李长笑起身离去,又朝海中行去。落无难远远看着,并未跟随。她探出一丝感知,窥探李长笑距离。 李长笑突然回头,弄了个鬼脸。落无难吓得惊呼一声,几乎跳起,甚是失态。紧接着,便听李长笑一阵大笑,彻底离去了。 落无难心道:“这人怎和个孩童一般,有意吓我。”大乘强者,虽已处变不惊。但也不分是何人。倘若是合体修士,一拳打她面上,她眉毛都不曾抬之一抬。 确定李长笑离去后。落无难这才吸收灵气。此地灵气,她尽数纳入体内。这数千年损耗,全然补足。只“天火匕首”留下的暗伤,绝非灵气足以修复。此物天生克她,一刀宛劈在她大道上,这创伤轻则伴随终生,修为寸步难进,重则人死道消。 倘若灵气复苏,她或可不断寻求办法治愈,但灵气枯竭,诸多手段,她施展不出。此地虽有灵气,但只可用做补充,对这遗留的暗伤,却是无可奈何。 纵使如此,她却也知足了。将此地灵气吸纳入体,再运周天炼化。身体十分充裕,畅快至极。 无了灵气滋养,海莲枯萎,彩虹淡去。这片海域,又恢复无尽的茫茫。她忽心中空落落,说不上的难受。 所谓饭饱思淫欲,此话大乘也适用。落无难此前沦落在外,满心愁苦,浑浑噩噩。有天下而不可入,活似丧家之犬。 这当口,灵气补足,心思反而活络。她想到了许多,此地为何有灵气,李长笑为何有灵气,他到底又是什么人?难道自己一生,便只能永远在海中游荡吗? 她本十分恐惧他,但此刻,却又忽然间,再想见一见他,心中既好奇却恐惧。不住循着李长笑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975章 回扶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落无难是无根无源的泉水所化。她生来不属任何地方。她沦落在外,倒也合情合理。她有时排解忧愁,每每想到此节,便不住自嘲一笑。 这日,海上刮起狂风,下起了霜雪。这片海域十分寒冻。这些天地异相,自难伤到落无难分毫。 但她忽见一座小岛。她直觉一顿,忽觉岛上或许有人。待走近时,果见道内深处,有一点荧荧火光透出。 有人在岛中生了篝火。正是李长笑。落无难忽觉有趣莫说大乘,便是炼虚,也不惧此处风霜,何须生火取暖,岂不多此一举? 她犹豫一二,还是走了过去。李长笑抬头望来,无奈说道:“我说你,怎每次寻到好东西,便恰巧出现,唉。”话语中惋惜万分。 好似偷吃糖豆,被伙伴发现,迫不得已,万分不舍下,分了半粒吃食。落无难坐了下来,解释说道:“我不要你东西…”说到一半。 李长笑取出一只七彩色的野鸡,几条色质宛如黑珍珠般的蜈蚣,认真问道:“当真?你发誓。”落无难见识甚深,怎认不出这野鸡、蜈蚣,均为数座天下,大名鼎鼎的绝世美味。 山珍海味榜第一的七彩霓虹鸡,第二的黑珍珠蜈蚣。此二食物,早在许久许久前,便已经消失无踪,搜寻六座天下,难寻其一。以至纵使落无难位列大乘,却也只听其名,并未真正吃过,着实可惜。 她见李长笑性情随和,她背井离乡,独行海外许久,不住心生亲切,登时改口说道:“不发誓,不发誓。”李长笑懊恼道:“也罢,也罢,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味,算你有口福。” 李长笑收敛的喷住鸡汤,烘烤蜈蚣,越是高级的食材,繁琐的制备工艺,只会适得其反。便是活吃生啃,也美味无穷。 李长笑、落无难将两大最顶级的奇珍吃尽,躺着歇息了一会。落无难微微放开了心神,恐惧、忌惮、猜疑少了几分,亲切、好奇重了几分。 落无难说道:“你好神秘,鬼鬼祟祟,从很早以前,就不知道在干一些什么勾当。”李长笑一笑置之,不去回答。落无难问道:“那…扶摇…真是你所为?”李长笑说道:“是我所为。”落无难好奇说道:“我能问问,是为何么?” 李长笑想着,这本便不是什么秘密。只旁人不问,他也懒得提起。既然有人去问,他说也无妨。便将事情经过,全然说了。 落无难听后,终于彻底了然,半天说不上话来。但对李长笑的恐惧,却又全消了。心中不胜感激。倘若李长笑置之不理,山海天下亦难幸免。 落无难叹道:“原来还有这些曲折。”端详着李长笑。落无难说道:“你不好奇我怎么出现在此么?”李长笑摆了摆手,说道:“明儿再说。先睡了。” 落无难不住微恼,撇了撇嘴,便也睡下。翌日清晨。风雪停了,李长笑又漫无目的的乱行。落无难跟在身旁。 李长笑打听道:“对了,如今的天下,全已融汇了么?”落无难说道:“早融汇啦,此后再无扶摇、昆仑、流宇、山海之分。共称天下。”李长笑问:“扶摇呢?”落无难说道:“扶摇、昆仑最先融汇。昆仑人族迁移扶摇。扶摇虽一地疮痍,但很快恢复生机。只是某人啊,还被唾骂呢。” 李长笑笑道:“那倒是无所谓。骂便骂哉。”落无难说道:“你好不同。倘若是我,我定不受人如此唾骂。其他大乘,也决计不愿遭世人唾骂,非想些手段改善不可。”李长笑说道:“人各有志而已。” 两人同行,这海上同行,总算少了几分枯寂感受。如此走了半个月余,落无难此前沦落在外,不敢回天下的愁思解了许多。 无尽海域,茫茫无边际。许多物事,便是她也大开眼界。一些奇特地势,危险至极,倘若灵气复苏,便是大乘也不易涉足。 落无难走此一着,心中感叹连连,想着自己纵已是大乘。却仍旧只是井底之蛙。她隐约间窥见了一脚天幕。心中无尽安详,乐得自然,竟将天下那些斗来斗去的琐事,全然忘却了。 而每遇难事。也无需她出手,李长笑抬手即解。深海中实藏有十分不俗的物事。有海兽有合体修为,十分厉害。不过李长笑一巴掌拍去,便全不敢造次,乖乖听劝了。 如此过了四五年。李长笑突然问道:“对了,还不曾问你。我是罪业太大,出游散心。你又是有甚么烦心事,不愿意回天下的?难道是被排挤了?”落无难说道:“差不多。如今的天下,我不愿回…” 李长笑问:“出状况了?”落无难说道:“大状况。”便将数座天下的遭遇,一一道来。李长笑眉头一皱,说道:“如你所说,倒真可能有个幕后之人。”落无难说道:“那幕后之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天下弄得纷争四起。大乘间互相搏杀。与之相比,我在这儿…不乏乐趣,有人作陪,岂不…岂不更美。只得待日后灵气复苏,再寻解决之策。” 她实有私心,如今那天下斗争不断,幕后之人暗中把控。她自知凭借一己之力,难以逆转局势。虽觉李长笑强大,但仍觉两人之力,未必便是那幕后之人敌手。故而一直不提。 后随李长笑走了一段时日。开了眼界,既觉海域广阔,又觉有人相伴,这日子真可谓别无所求。那天下之事,便更不愿说了。既是无奈妥协,也是寻求安宁。 此前各座天下,虽有争执,但各大乘间自有分寸。如今却未必了。 直到李长笑问起,她不愿诓骗,这才实话道来。李长笑说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伤重至此,现下都没能好全。”落无难说道:“我这伤,怕是…怕是…”话音未落。李长笑轻拍她胸口。 但见那暗伤顷刻被拍出体内。这顷刻间,极难医治的伤势,这便全好了。落无难先是一惊,随后一喜。随后美目看向李长笑,说不出的崇拜。彻底瞧不出这是什么手段。心中喃喃想道:“他…他好生厉害。” 李长笑说道:“走吧,流浪太久,也该回去瞧瞧了。”落无难说道:“好!” 第976章 再回扶摇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人来时漫漫无目的,回时方向却是明确。穿过一片迷雾海域,隐约便可见一道绵长岸线。 李长笑许久未归,不禁心情愉悦。踏上岸后,但觉脚踏实地,无尽安详。他与扶摇天下情结深厚,再回故土,自是无尽喜乐。 落无难却稍显紧张。李长笑说道:“咱们潜去城里瞧瞧。”落无难说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不久便见一座大城。城门朱红高耸,像模像样。李长笑瞧得欢喜,入了城来,久违的人气扑面而来。 他见市区热闹,行人如流。李长笑走在街上,发觉行人目光多诧异。初时不解,后来一愣,便理清了关键。 原是“白色”大不吉利。李长笑虽不在乎世人看法,但着实不愿叫人觉得晦气。于是改换妆容,换上一身粗布衣裳。虽是麻黄色,质地粗糙,但李长笑穿身上,便自有股难言俊逸。 落无难眼睛微亮。她见识李长笑处世、道法、性情。心中钦佩,崇拜,又见李长笑样貌俊逸,便露出了然之色。山海天下每有生灵诞生,显化的容貌,便可看出一二天赋。凡俊美无瑕者,大伙自会高看两眼。 李长笑换一身衣裳后,去讨了酒喝。他身无分文,全仰仗嘴皮子滑溜,说话好听。才不花费分文,却讨来了两葫芦浊酒。 他还是仗义的。每有好物事,便总会自觉分给身旁之人一半。多少年来,早养成这番习惯,落无难也算“坐享其成”者。每接过李长笑分来的物事,虽面不露声色,但不住暗暗悦然。 两人边走边聊。李长笑东张西望,观看四面街景,说道:“瞧来,也不算很乱。”但话音刚落,便见一面黑甲骑兵,行街而来。 百姓慌忙避让,那一群黑甲骑兵,全出了城去。百姓惊呼:“是瑶光神骑!”“他们来这儿做甚?”“莫不是…莫不是我吴邦国也要开战了?” 原来,天下不曾安宁。自落无难逃离后,天算老人幕后操纵,周神霄、周临…等,全被天算老人各种阴诡之法,施以克制手段。 天下落入天算老人掌控中。这许多年来,天算老人互相操纵,每休养生息数年,必引起一场波及天下的大乱。 如此一来,他自然有利可图。唯有动乱,以各族之势,将天下搅乱。天算老人既可渔翁得利,不断海纳天下有用财宝。又可叫天下之人,大有事做,绝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还可混水摸鱼,借机推演天下贵重之宝。可谓一举三得。这倒也并非甚么新奇手段,很久很久以前,天算老人便如此做过。 最后全身而退,纳尽天下财宝。如今再来一回,可谓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他却也精于算计,不会让各族一味斗下去。过犹不及,便起变故。他令天下乱斗,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意放空修养。 他如棋子般,随意摆弄众生。既是他所愿,亦是他所乐。当今天下,他为王,所谓大乘,也尽在他操控中。纵有一二遗漏,却也难成大器。 天算老人参悟大道残片后,虽修为并无精进,但道行却更深了。他深知此一机缘的恐怖,无比期待日后灵气复苏,自己再登更高。 于他而言,这非灾祸,更似天大机缘。囊括天下万物,修为再进一步的大机缘。如此看来,天算老人虽自私自利,却也算一位枭雄。 如此作为,怎不算火中乱舞,却能独善其身,有利而无弊。 李长笑初回天下,因不了解时世,他离开实在太久太久。便问落无难。然而落无难也窥不清局面,只觉有位幕后之人,将一切操控在内,叫她恐惧。更没了判断。 李长笑想着,既然如此,不如随意游行,倘若世态安宁,所谓争夺,只是大乘、合体间的恩怨,他这大恶神便不为天下添乱了,更不必充当打手。倘若真有人暗中祸乱天下,便去会上一会,谈上一谈。 如此游历数城。果真便瞧出端倪来,人族曾经繁荣一时的武道、天机道竟消失了。 李长笑问道:“是你们打压的?”落无难连忙解释:“天下融汇,人族武道、天机道甚强。凭借两道传承,凡人层面各族不相上下。我诸多大乘…”说着,不住白了李长笑一眼,说道:“忌惮你这杀神存在。加上也无那兴致,便任由凡间发展。本已经呈现融汇之势,却…却又怎么变成这般了?” 落无难解释完后,不住又问:“倘若我真打压了,你会将我如何?”李长笑说道:“我会骂你,打你。这武道是我极重要的朋友,去昆仑而传,得以流传精进,我看着开心。倘若自然流传,自然淘汰,我倒不会如何。但若有人强硬排挤,我却不允许。天机道是人族变法,最后遗留所在。意义重大,此道大有可期,我还是要保驾护航的。”落无难没听清许多,只念着“我会骂你,打你。”这句话,不断喃喃重复。 落无难心中不忿:“他竟要打我骂我,他那朋友,显然份量极重。我这大乘竟也比不过。”暗暗生恼,不过又既压下,说道:“照我看来,武道、天机道绝不会这样落寞。其中定有隐情。” 第977章 算计太多,一场空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两人游历数城。发觉如今天下,等级森严,从前的大融汇之势中断。以瑶光沙神一族为最高等,次等为流宇诸多神族。下等为山精野怪,最次等才属人族。 每一座城镇,均可见等级森严的秩序。如此一来,人族的武道、天机道因何消失,便有迹可循了。 必是有人,不愿见到“武道”“天机道”蓬勃发展。那幕后之人,不愿世道安定,希望纷争四起。便构筑一套等级秩序,将所有种族笼罩在内。 如此一来,等级秩序内,便有源源不断的不平、仇视、愤恨。只需关键节点,稍加引导。自然便可轰然爆发。 但如何构建这等级秩序,为各族分个优等低劣,却是极难。那幕后之人若强出手干预,反而不美,一切暗中操作,既能顺自己心意,又可顺其自然。才是他历来的行事作风。 如此一来,他经过重重手段,去人族之爪牙,既“武道”“天机道”两大武器。自然而然,人族便差了一筹。被视为劣等。 再之后。各族间强弱不定,人数不定,只需幕后之人慢慢引导,一套极为森严的等级制度,便应运而生。 不止有无尽的压迫与纷争。天下的进程,会因这般他人意志的强加干预,而变得停滞不前。这亦是天算老人所愿。 这一时代,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手中。待不知多远的日后,若真有灵气复苏一日。天算老人享得无穷好处,便又可游离世外,无人知晓。 众生皆为棋子。 李长笑见微知著,顿了然于心。却只打个哈欠。落无难心思敏捷,心计深沉,也隐隐洞悉如今事态,但她并无李寻道一般,势必肩扛一座天下的大责任心。虽也愤恨幕后之人胡作非为,却不至冲动之下,非要以死相拼不可。 这日里。 李长笑见到一片大坑。他愣了一愣,知道此处曾是一座大城。他轻轻一嗅,闻到了洪荒十凶的气息。 李长笑说道:“看来,这些年间,洪荒十凶还是来了。且作恶不少。一口吞城…”越发了解幕后之人的所作所为。 率领洪荒猛兽,以各族为血食。强立等级秩序,挑起无尽纷争。搜刮天下财宝,一吞天下气运。 如此一来,他倒确该去会会这号人物。他其实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很久以前,他又去过一回镇邪塔。透过无尽邪意,窥探到天算老人。 只天算老人却不自知。 李长笑当时想着,人家藏得好好的。无缘无故,还是莫去打搅他了。便没再理会。之后入了无尽海域,更将此中之事,尽数抛之脑后。 倒不料,这老人不好好藏着。原是到天下来,闹出了这般大的事由。李长笑倒非自诩为天下魁首,要捍卫天下云云。 他实无那份心。但这天算老人一些所为,却叫他看得不爽。一些东西,倒不愿容他人糟蹋。便在这时,忽见天边赤虹一闪。 几道身影,屹立天边。王无佷说道:“姑姑,你总算回来啦!想死侄儿了!”罗天说道:“沙主请道友去瑶光一叙。” 来者共有四人。王无佷、罗天、弥天、周神霄。在落无难离去的那些年,周神霄也没能躲过算计,他倒并非被操控心神。而是被以三眼神族要挟,不得不听命天算老人。 天算老人知道,三眼神族性情高傲,但同族之情,却大过天。周神霄入大乘时,遭遇雷劫,性命难保之际。同族百余强者,均自愿为他赴死,硬撼天雷,只为他求得片刻喘息。 这种同族之情,是与生俱来,绝难割舍的。周神霄纵到大乘,对待同族子弟。凡头生三眼,血统纯正者,便是亲如兄妹,绝无保留。此为一族之天性。 天算老人以此要挟,可谓正中周神霄软肋。落无难面色难看,她入天下时,已尽力遮掩气息。怎料仍被寻到,且一来便是四人。 落无难说道:“我若不去呢?”周神霄说道:“那便由不得你了。得罪了,落道友。”四尊大乘同时出手,铺张开一张天火大网。 落无难色变。原来,极为久远之前。落无难诞生之初,曾有一劲敌伴生而来,是一团无根无源的天火。 她是无根无源的泉水。无根无源的天火,正是她相生相克之物。两人缠斗无数栽。后来她胜了半筹,天火消失。 直至现在,才知那团天火,原是被人取走,制成了专克自己之物。倘若被大网罩住,她修为难动分毫。若转身便逃,此物与她天生气机相连,她逃到天涯海角,这张天火大网,也终究会追来。 一时间,一筹莫展。周神霄叹道:“没用的,他手段太多。还是乖乖臣服罢!何必自找不痛快。”落无难正待回手。却见李长笑一抬手,便抓住了大网,再轻轻一旋,大网被收入掌心。 落无难轻呼一口气,万幸有他在。周神霄等人一愣,这才见到许久不曾见到的李长笑。 李长笑不多废话。拾起几枚石子,轻轻一弹。射在几人眉心。其中王无佷、罗天、弥天神魂一震,睁眼之时,全是茫然。显然已经醒了。周神霄则头生大包,捂着额头叫痛。 王无佷说道:“姑姑。”落无难说道:“哼,你还叫我什么?”王无佷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落无难冷脸说道:“不知道便不知道罢,以后也莫叫我姑姑了。” 李长笑说道:“他是受神物所制。不得已而为之,却也怪不得他。”落无难神色缓和,便真原谅了王无佷三分。 李长笑说道:“好了,你们各理家务事吧。我去瞧瞧那人深浅。”落无难道:“我帮你。”李长笑笑着说不必。 很快。众大乘恢复神智,各回各座天下。而与此同时,天算老人也已经觉察异样。 天算老人望向东面。但觉隐隐有说不清意味的东西靠近。 他心中不安,便起势演算。算了一局,竟全无半分收获。他历来谨慎,绝不会当做无事发生,就此歇过。越是不安,他便越要算清楚不可。 于是起更大的势,算更大的局。有事势起大了,他不想一个人承担后果,便会“压宝”。既取来天下贵重之宝,帮他压势。 子鼎、母鼎分坐两侧。鼎内装满了无数异宝,份量之重,实难想象。但仍旧一无所获。他额头流下汗水。 不断取出奇宝、异宝,便是道藏典籍,数不尽的宝物。欲要彻底算出心中那一缕不安。 按理说,不该如此。他参悟大道残片,修为虽不动,但道行已经比以前更深了。他起势算局,应该更为准确才对。怎会有算不清之理? 他一生一世,从未算过这等模糊不清,无论如何,都全无头绪的怪卦。忽然之间,他寒毛立起,低头一看,一只手搭在了肩头。 他还未出声,那身后之人,却是先叹起了气来。 李长笑想起了青萍剑。倘若青萍在手,便不是手搭肩膀,这般和蔼可亲了。而是剑架喉咙,冷不丁吓他一下了。可惜清萍已离。 李长笑在天算老人身旁坐下,问道:“老头,是你在搞鬼?”天算老人心中掀起波涛骇浪,却面目紧闭,说道:“你是何人?”李长笑说道:“你不知我,我却知你。”天算老人笑道:“笑话,笑话,向来只有我知别人,而别人不知我。却又…”转念一想,对方所说,却是事实。 天算老人一生之中,从未有此刻慌乱过。他连天地也算计在内,今日却突的失算了。李长笑拿起子鼎把玩,见里面装了无数财宝。随手取出两样,啧啧称奇,均是不可多得之奇物。 天算老人说道:“道友如若喜欢,挑选几样,我送你如何?”李长笑说道:“这倒不用。灵物自有其主,缘分到了,他便会自己跑我口袋里来。” 李长笑说道:“你我本无怨仇。唉,但说起怨仇,天底下大部分人,与你都无怨仇。也没见你放过人家。”天算老人说道:“道友这话,未免自大。是想对我不利么?”便想起身,那只肩膀的手掌,宽厚有力,却将他压得起不来身。 他面色已难以维持镇定。 李长笑说道:“算是吧,你把天下弄得好苦。你自己获利也罢,干什么要这样呢?”这一字一句,均已获暗蕴魔力,敲入天算老人心扉。 天算老人纵横一生,从未在修为上吃过亏。但此刻,却觉自身修为,远非此人对手。此刻的震撼,真可谓是颠覆性的。 李长笑说道:“我没剑在手,便不杀你了,杀人杀得太多,我是再不愿杀生了。你有罪无罪,也非我来定夺,说来我无那资格。你便当做是,你算计他人太多,到了头来,却被人反将一军罢。恨我,骂我都属正常。你修行也大不容易,嗯…我这般说,未免托大,你到底是我前辈。总之,好自为之罢。”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三拍。 每一拍打,天算老人气势便弱上许多。第一下拍打,他修为跌至大乘。第二下拍打,修为已到元婴,第三下拍打,彻底沦为练气。 李长笑转身离去,天算老人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却已难言。正所谓算尽天机好厉害,到头却是一场空。 第978章 落寞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倒不算力挽狂澜,只是将算计天下的老人打回原形,将喜爱吃人的凶物丢回海域。如此这般,动荡许久的天下,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不加扼制,武道、天机道重新兴盛,数十年间,恢复从前的气象。后来,各族爆发一场大战,此战之后,此前的森严等级制度,自然破除。 所谓平等,只有在血与火的淬炼下,才可争取过来。整个过程,李长笑并未出手干预。或者说,从头到尾,他只是解决了天算老人。 天下是何走势,他亦不知。时间变化不息。李长笑这次回来,眷恋故土风光,那无尽海域,纵有再多新奇物事,也比不过故土一棵老树苗,一座小山呦。 李长笑心怀天下,到心无天下,潇洒自如。这日里,在周神霄、落无难邀请下,李长笑去了瑶光天下。 念在过往交情。叫沙皇天总这般困着,也不是个事。三人联手,将沙皇天的封印解去。说是联手,实则只是李长笑一挥手的功夫。 沙皇天脱困后,势要杀了罗天、弥天,她恼羞成怒,怎受过这等屈辱。但在诸多方调和下,最后还是以和为贵,终究没能打起来。 只沙皇天与罗天、弥天是再难和好如初。罗天、弥天各自领着所处支脉,脱离了瑶光,另起门路。 就这般,天下间难得的安定。但见烟火袅袅,人间万世,平静安详。又过些年月,落无难想去无尽海域游荡,她写信邀请李长笑。 李长笑拒绝了。落无难早有预料,又过数年,她只身前去海域,但不知抱着甚么打算,竟不问李长笑意见,将她一侄女一侄儿,全托付给了李长笑。当起他的背酒童子。 李长笑倒无所谓。只他向不受人服侍,这背酒童子,背酒童女到了他这,反成了一起玩乐得朋友。 转瞬百年。那背酒童子在外太久,也纷纷告别离去。 李长笑倒见到极有意思一幕。如今天下,皇朝林立,天机道、武道并重。每年江湖纷争,波澜壮阔。 自己那柄清萍剑,几番流转,成了所谓“武林盟主”的信物。是世间一等一的宝剑。 传闻称“持剑者”,号令天下。吹得可谓十分逼真。但凡厉害武者,持有青萍剑,必然实力翻上几番。 都道是绝世宝剑,天底下任何剑,见它也需低下头来。 李长笑见那江湖纷争,倒有不下于仙道争雄的精彩。不住感叹,这世间年年有英雄人物逝去,年年有英雄人物诞生。 弹指岁月过。 灵气枯竭,已过万年。便是炼虚修士,也已相继离去。这一年,昆仑天下最后一位炼虚,逝去之时,筹备了一场盛宴。 但所邀之人,却大半难到场。昆仑三奇、极尊等人,却入了宴席。彼此互相敬酒,叹了又叹。无尽的哀愁落寞,实在难言。 李长笑远远看着。 流宇、瑶光、山海…等,见人族修士几乎死尽,只余下合体修士。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受。从前那争雄夺利之心,便也淡了。 这些族人,寿元虽比人族长远。但终究难抵时间流逝。 在之后两千多年间,相继逝去。死前有人呆呆望着九天,目露依稀,却只能咽下最后一口气。这些隐世的修行者,在在无声中落幕。 这一年。世间再无练虚。 举世…又有多少合体?纵使六座天下加起,也不过几十人罢了。周神霄举办一场哀会,将合体、大乘修士聚拢。一起说说话,排解心中愁苦。毕竟憋在心底,容易滋生心魔。 那哀会上供有上好的美酒,绝味的佳瑶。但喝之无味,食之无兴。众人相顾无言,匆匆聚会一场,便又各自散去。各回各的山头,各过各的时日。 天下英雄更迭。总会浮现许多或熟悉,或相似的面孔。 转眼又是万年。 昆仑三奇的方侯,到了寿终之时。昆仑唯一的大乘童慕生,已受了重创,寿命也只与合体相当。她见方侯逝去,料想自己也不久矣。 自备棺材,藏入了道藏神峰,从此往后,再无人见她出来。 成就大乘之位时,惊天动地,八方来贺,玄雷助我威。逝去之日,平平淡淡,无人知无人晓。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合体,也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万般手段,能用的,便都用了。能寻到的,早寻到了。 李长笑走过许多地方。见许多合体强者,为自己打造墓穴。都已预知自己死期。落无难去无尽海域游荡,自己一个人,瞎转悠一圈,觉得无趣,早早便回来了。 她见到这一幕,不禁悲从中来。 每有合体强者寿元枯竭逝去,周神霄、落无难、沙皇天等人,必然齐齐相送。一起说一些交心话。最后道一声:“道友,走好。” 合体也走完了。 举目望去,只几位大乘尚活人世。众大乘望着空落落的天下,无不有种难言感受。有时眼睛一闭一睁,便过许久许久,时间已百年,千年的流逝。 那还有灵气刚刚枯竭时,各家恩怨各家仇,各家爱恨,各家长短,全千呼万唤,一起喷涌而出。那般热闹非凡。 那伙儿,一日便是一日。时间可久得很。如今修士死绝,众大乘反倒回到了,过往潜心苦修,光影如梭的感受。 只…与以往不同,睁眼闭眼间,或是多了几缕白头发。 不知又过多少年。 这一年。沙皇天竟也到了枯竭之日。她遭封印,遭天算老人算计,故而先一步支撑不住。她寿枯之日,谁也不见。却偏偏留了一句话骂落无难“婊子”。 这无端怨言,谁也不知哪里来的。 本大乘寿命还可更为长远。可惜经天算老人一通祸害,各方损耗不小。大大折了寿元,损了修为。 在沙皇天之后,便是周神霄、王无佷…这两尊大乘,也终究没能看到希望曙光。王无佷寿元本极悠久,但他被天算老人所累,灵智磨损殆尽后,化为一颗灵山石子。 罗天、弥天…也相差不大。落无难因得灵气补足,因而寿元远远高于他等。 落无难常邀李长笑饮酒。她说举世,也只二位可为伴了。她此前从未想过,大乘会因衰老而死,见朋友、敌人一个个逝去。她便觉得这不会逝去之人,最为依恋。 山海另一尊大乘风下生,也退回真身,变回一朵小草,静静长在一座山峰脚下。 李长笑伸手抓握。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快。他仿佛看到了无形的磨损,在侵蚀世间万物。 第979章 再起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不知寻落无难,喝了多少次酒。有时两人兴起,便会去俗世走上一遭,寻一些乐子。 但有一次再去。却只见山峰上,一滴无根无源的水悬浮。 李长笑摇了摇头,此后,便很少踏足山海。自那一日起,世间修士,仅他一人而已。 他独坐世外,或是觉得无趣,索性睡一场大觉。这一觉中,有天塌地陷,有陨石坠落,有极为兴盛的天机大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修为已不知有多深。有时醒来,便在世间走上一遭,或百年或千年,觉得乏了,便又自沉眠。 如此反复… 不知过了多久。高楼林立,经过几番世事的流转,那古老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 如今的世界,虽不失精彩,却是一片高度秩序,且信赖“天机”的世界。 天机道如今的繁茂,实难想象。一栋栋高楼如山岳般耸立,霓虹璀璨,彻夜不停。 只最近起,突然间便冒出了许多“天机”无法解释的怪事。 有科考队,挖掘出了远古楼宇,恢宏大气。有人捡到道藏典籍,试着修行,竟觉腹部温热,有股从未感受过的舒畅。林间深处,有大树结出独特果实,吃之便有奇效。可治百病,可叫人返老还童。 如此异变,越演愈烈,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个长发男子,穿着很久远的白色长袍行在大街上。他样貌俊朗,一时间吸引了极多目光。在他身后,还跟随着一个四五岁的少年。 那男子说道:“我和你说的,你可都记住了?”少年说道:“记住了。灵气复苏,修士再现,我辈修士,该自强不息,不坠前人之志…”说到一半,到底少年人生性活泼,想到什么,立时便问了出来:“可是师父,你真是很久很久以前,一直活到现在的吗?” 男子说道:“当然。”少年问道:“可你怎么不老?”男子说道:“嗯,修士不会老,你努力修行,也不会老。” 男子说道:“别打岔,还有呢。”少年说道:“要效仿师父,跟随师父,最后…超越师父。”少年说得小心翼翼,尤其是“超越师父”四字,大觉不敬,想着日后若真超越师父了,师父岂不很尴尬。男子说道:“大点声。”少年喊道:“要超越师父!” 男子十分欣慰说道:“不错,就该有此志气,不想超越师父的徒弟,可不是好徒弟。” 男子轻轻一推,少年步伐踉跄,但这一踉跄步伐,却踏入了修士的新时代。少年一路披荆斩棘,修为渐深。只待他到一定境界后,回想起师父的身影,便越觉深不可测。虽有超越之志,但人力终有穷尽,他时常便想,毕生能望到其背影,已是莫大成功。 甚至连背影都遥不可及。 灵气复苏,万法皆兴,又是一盛极的大世。 有人先人一步,有人后来居上。有山野深处,一滴无根无源的水再显真灵。有任天塌地陷,却自古恒存的河流躁动不已。 …… (全书完!) 完结感言:这本书两百万字,不知不觉,已经写了近乎五百天了。唉,本来还可以再写多一些,但后来做出了删减和省略。 在这里提一下吧。本来原定是长生为主线,长生病为暗线,中间插入神话故事,作为更暗更隐秘的线,例如“嫦娥奔月”“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大禹治水”“夸父逐日”等等,或是以小故事,小情节,或是与主线的形式来写。 当然,我这些不全是按照真正的神话来写。长生洞那块,算是“嫦娥奔月”故事。燕家村那块,则是“愚公移山”。万仙填海,则是“精卫填海”。巨人族则是“夸父追日”…类似。但后来都做了不同程度的删减,许多故事,干脆就没写了。 原因有二,第一,我的笔力难以驾驭。第二,就是我心急了。我发现书越是到后期,基调就越紧促。我很难插入小故事、日常了。我一插入,难免有读者说我水。所以久而久之,我心急了,便把许多原来的安排改了。 或许有几处“吃书”,但在所难免嘛。整本书,我认为还是比较完整的讲完了一个个故事。 至于司念、媚三娘、张茉、苏轻媚等结局,为什么不在正文提及。其实也和我之前说的,全文基调问题。 后期的基调偏沉,偏急,这种情况下,我再插入这部分情节。让节奏一下子慢下来,可能有些突兀。还有就是,我故意留白了,读者们可以自己想象。毕竟时间那么充裕,李长笑又那么闲,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全看各人的理解了。 最后,感谢小伙伴们,这一年多的陪伴,这本书从开始到完结,一直不温不火,能坚持到现在,全凭小伙伴的支持、不离不弃。虽说最终也只是平淡的落幕,但这就够了。以后有时间的话,或许会更新一些番外。 番外 李长笑闲事一二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李长笑见证了修仙时代的落寞,又见证了修仙的再次兴起。 曾经被他埋在地里,十分有意思的东西,被陆续挖掘了出来。 他便如同闲云野鹤一般,看着时代的变迁。 他这一生,从不收徒。 灵气复苏后,才勉勉强强收了一个资质一般的徒儿。 但那徒儿倒也争气,很快进入了金丹境,是人族修士中颇有名气的引领者。 李长笑其实并没有传授那徒儿太多东西,毕竟自己这旧时代的遗物,可莫要影响了新时代的雏鸟。 李长笑漫步在水泥路上。 钢筋洪流,比灵气更先一步占领这里。 沿途都是监控,可再不能喝醉就躺了。 上一次,李长笑和无家可归的浪子,在天桥下面抢窝。 挨了两记火球术。 那浪子大骂:“何方狂徒,胆敢抢我福地。” 原来天桥底下,孕育了一株灵草。借着灵草聚拢来的灵气,那浪子有了炼气三层的修为。 李长笑没抢夺这笔“机缘”,但也没惯着,“砰砰”回了两拳。一拳打左脸,一拳打右脸。 …… 一辆灵气马车停在李长笑身前。 下来一年轻男人,立马便给李长笑一记熊抱,喊道:“老师!又见面了!” 他名为李灵灵。 本是一孤儿,被李长笑捡到。李长笑见他孤苦伶仃,倒没动恻隐之心,只是预感到灵气将要复苏,索性顺手推一把。 “李灵灵”三字,也是李长笑取得。 很随意,李字跟自己姓,灵字代表灵气将要复苏。 至于为何是叠字。 李长笑没多想,顺口就叫出口了。 李灵灵道:“老师,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李长笑道:“有事直说。” 李灵灵道:“老师,如今灵气复苏多少年了?” 李长笑说道:“七八年吧。你自灵气复苏之日开始修行。七八年时间,能有金丹修为,很厉害了。” 李灵灵双眼狂热道:“那…我想知道,老师你多厉害?是元婴?还是化神?” 李长笑道:“都不是。” 李灵灵失望。旋即重新振奋:“老师,我如今是大夏修行者协会副会长。” 两师徒一边聊着,一边漫步街道。 李长笑道:“修行者协会啊,有点意思,你们会长何人?我托梦叫他关照关照我那徒儿。” 李灵灵道:“哈哈,老师你真幽默。你又没死,怎么托梦。而且会长她老人家很忙的,可没闲工夫搭理我。” 李长笑问道:“他是什么境界?” 李灵灵说道:“听说她是灵气复苏时,最早一批的受益者,如今已有元婴修为,且不是普通元婴!” 说着,流露出敬仰之色。 灵气先是区域复苏,随后全面复苏。 有部分人,早平常人十年,乃至十多年开始修行。 李长笑是知道的,但…没让李灵灵蹭这趟早班车。 倒也无关利弊。 就是懒。 在他眼中,先走一步,慢走一步,已经没啥区别了。 李长笑道:“这样啊,那我便不托梦了。” 李灵灵十分无语。 他这师尊,总是神神叨叨的。最大的印象,是好吃懒做,闲散无度。 但懂得很多,来历十分神秘。李灵灵打心底敬佩。 李灵灵说道:“老师,这次来,我…” 他犹豫一二,还是说道:“西夏大学得‘古仙学’专业,正在招收教授。我觉得老师您能胜任,想着不如将您请去。” 李灵灵补充道:“工作内容很简单的,就是照着书本念就行。还分配住房。” 李长笑说道:“古仙学?”有点兴趣,说道:“可以。” 李灵灵一愣:“老师,你…真答应了?” 李长笑道:“自然。”李灵灵道:“好,我这就带你去西夏大学。” …… 西夏大学是大夏一流学府。 在灵气复苏后,顺应时代潮流,开设古仙学、术法学……重重术法专业。 李灵灵是最年轻之一的金丹修士。 备受高层关注,李长笑作为他极力推荐的人选。并未有太多波折,就摇身一变,变为了西夏大学教授。 “古仙学”…… 便是专门研究古代仙家遗迹的学科。 有时要入秘境探险。 李长笑的到来,掀起了一片浪潮。 他为此感到苦恼,岁月流逝,却抹不去自己俊逸容颜。 …… 这日。 大夏修行者协会会长楚秋梦,喊来了李灵灵。 办公室内,楚秋梦白衬包臀裙黑丝,一身干练装扮。 她说道:“最近挖掘出了一冰棺,用精密仪器检测,都没丝毫用处。听说你有一老师,学识渊博,不如将他请来看看?” 李灵灵说道:“我那老师……行吧,我帮你通知一下。” 说罢打起电话。 不一会,李长笑嗓音传来:“小灵,又怎么了?” 李灵灵说道:“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发现了……”将经过缘由简单告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又传来声音道:“可以,很巧,我正好经过你们楼下。现在就过去吧。” 李灵灵、楚秋梦同时一愣。走到窗旁,朝下方俯瞰。 两人均有修为在身,目力极强,这一窥之下,果真看到一道人影,挂了电话,打了个哈欠。 倒似刚刚睡醒。 楚秋梦遥遥一指,问道:“他就是你的老师?” 李灵灵道:“是的。”楚秋梦沉默半响,忽然说道:“还挺俊俏。” 李灵灵一愣。可从没见过这高冷会长,会这样夸赞一男子的容貌。 楚秋梦凝视李灵灵,惋惜道:“你是他徒弟,怎没遗传一二?” 李灵灵无语道:“我们是师徒,不是父子。没遗传才是理所当然的!” 两人下到楼下。李长笑张开双臂,李灵灵飞奔过去。 却见李长笑一闪,转而抱了楚秋梦,说道:“楚会长,你好!” 楚秋梦一愣:“你…你好。”面色浮现一抹嫣红。 李长笑瞥了眼李灵灵,见他既尴尬且无措,忽哈哈一笑,觉得十分好玩。 “走吧,瞧一瞧那冰棺去。” 楚秋梦道:“那地方车开不到,得御剑。”手掌一翻转。 三柄飞剑悬浮身前。 此乃古之遗物,天地人三才宝剑。楚秋梦脚踩天剑,李长笑脚踩地剑,李灵灵脚踩人剑。 楚秋梦心念一转,飞空而去。 李灵灵身子轻晃,楚秋梦会心一笑,这御剑飞行,可是大有门道。 但旋即便是一愣。 他发现李长笑侧躺剑上,当真不要太轻松。楚秋梦笑道:“李兄,可要喝酒?”递来一酒壶。 她也是好酒之人,最好年代久远的好酒。越久远,值得琢磨的地方就越多。 李长笑道:“谢啦。”接过酒壶。却感觉一股灵气,探入体内,想探自己虚实。 李长笑抬眸微笑,没太在意。楚秋梦心想:“奇怪,此人难道没有修为?” 穿过群山万壑。 来到一秘密基地。 四周的气溫陡然下降,地上结了冰霜。 楚秋梦道:“那冰棺很厉害,你们跟在我身后,慢慢靠近。里面定然葬了一尊老怪物!” 殊不知,可再没什么怪物,能老过她身后的李长笑了。 李长笑低声道:“是她啊。” (番外只有十万字,不定时更新哈。) 番外 李长笑闲事三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说来倒也真是。当初灵气寂灭,突然而至,如今灵气复苏,也浩浩荡荡。 只是到了李长笑如今境界,灵气复苏与否,都对他无甚影响了。 楚秋梦道:“李教授,可曾看出些许门道?这冰棺厉害得紧。” 李长笑笑笑说道:“慢慢看吧,不必着急。” 楚秋梦见李长笑闲适随心,心中不由升起一缕好奇。 此处乃是沧南市的军事基地,前段日子,灵气忽呈现倒灌之势,地底散发出冰幽幽的寒气。 几名年轻的筑基修士,仅仅是被寒气袭体,就已经大病不治,至今性命垂危。 军方用最新的掘地器,挖地百丈之深,在地窟深处得见此棺。但左右研究不出所以然来。 便联系修行协会的人,看看有无门路,找到些奇人,高人,帮忙看上一看。 楚秋梦一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这时,此处军事基地的罗长官走来,“楚会长,你好!” 楚秋梦笑着点头:“罗长官,你好。这位是古仙学博士,李长笑李博士。”李长笑笑着点头,却不伸手握好。 倒并非说,修为高了后,不屑与修为低的凡人握手了。 事实上,如今灵气复苏,这第一批修士,享尽天地间的反哺,日后造诣很大很大。 此世… 或许再诞生李寻道这等天骄人物,也未必不可。 李长笑很乐意见得。 但再诞生“李长笑”这种,就远远不可能了。他并非一世能孕育,千百世也宛然。 倘若……不去关注修为。他便始终是凡人,是凡人便不会感到寂寞。 数不清的年份中,他始终如一,不曾有丝毫改变。 “李博士,你的弟子很厉害,李灵灵,我前些时候,才与他见上一面。” “只是不曾想到,他的师尊竟这般英俊年轻。着实叫我大开眼界。” 罗长官由衷叹道。 目光停留在李长笑脸上,说不出的羡慕。他若有这副容貌,什么妞儿也不在话下。 尤其是注意到,清冷的楚秋梦,目光也会为之停留,更是羡慕得紧。 “容貌什么的…都是尔尔罢了。”李长笑指了指冰棺:“这冰棺我倒确实看出了些许来历。” “哦?”罗长官追问道:“是何等之物,李博士请说。” 李长笑道:“你们把持不住。”罗长官一听此话,心中便有些不悦了。 他手掌一个军事基地,杀伤性武器,基因战士,筑基强者,不在少数。一件古物,纵使奇特了些,有什么是他把持不住的? 罗长官笑笑道:“李博士是在说笑吗?” 楚秋梦急忙打圆场,“李博士的意思是说,此物的文物价值极高,但实用性很低,留在军事基地,怕是没什么用处。” 罗长官面色缓解,“李博士的意思,是想带回去研究?” 楚秋梦看向李长笑。 这男人的心思,她琢磨不透,但本能的想去琢磨,很想看清他心中所想。 “奇怪,难道我真是看他好看,便…”楚秋梦轻咳两声,掩饰尴尬。 李长笑摇头,“也罢,也罢,这样吧,你们若实在想弄清楚,此物是什么。” “倒也成。你们备好直升机,找一个万里无人地,把此棺送到无人地中。” “这…”罗长官看向楚秋梦。意思是说,人是你带来的,到底靠不靠谱,你来说。 楚秋梦有些为难。此物乃军机秘密,如此草率安排,未免不妥。 一咬牙,说道:“好!就听李博士的。” 李长笑长叹一声。 楚秋梦、罗长官却不知这声长叹意味。 三日后。 军事基地中,一架直升飞机起飞。下方吊着一冰棺。 飞机四周,有七八名御剑修士,保护众人安全。 李长笑道:“第一次坐飞机。”如今这世道,对他而言不算无趣。 灵气复苏,加上科技发达。二者结合,许多新奇事物,让他这老怪物也很感兴趣。 “李博士,你看这里可行?” “这里是荒芜沙漠,处在大夏边境,乃是万里无人区。只是这里很危险,有难以想象的怪物。” 罗长官说道。 李长笑笑着拍拍他肩膀,“无妨。” 罗长官心中一片无语,自己舍命陪君子,你当然是无妨了,可自己有妨。 冰棺落在沙漠中。 李长笑开始讲解:“这冰棺年份久远,我且问你们,大夏将历史,分成了几部分?” 楚秋梦如学生般,下意识举手回答,她在学院时,就是最积极好学的女神,“我知道,大夏将历史,分成六个部分。” “古代、远古代、超古代。” “神话代。” “断层代、未知代。” 越说便越是激动。 这彰显了久远的历史,以及数不清的秘闻。 任何一人,都欲探清古事。 且,古事中……往往藏匿大道真相!如今的修行秘闻,几乎都是从古事中发现所得。 功法、典籍、一切一切。 李长笑问道:“你最喜欢哪一代?改天挑些故事,讲给你听。” 楚秋梦道:“越久远越会,但目前…我对超古代的一个姜朝,很感兴趣。也有科研任务,正在研究相关的东西。” “咳咳。”罗长官道:“扯远了,李博士。” 李长笑道:“这东西,出自未知代。” 番外 李长笑闲事四 - 大道死而我不死,灵气枯竭我长青 - 台风校长 万里荒漠,绝无人迹。一具冰棺宛若万古横存,光晕流转,与那世间的灵气,呈现共鸣之势。 好似从朽木化神物。 这世间奇事妙事趣事无穷无尽,楚秋梦、罗长官均已身居高位,但见得更多,反而更为好奇,更知自己渺小。 有时望着浩瀚天空,漫天星辉,心中不由得想,这世间的曾经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随着层出不穷的事物,古代、超古代、神话代、……未知代…… 一点点朝外冒出。 超古代学……便由此诞生了。专门挖掘超古代奥秘,一般是由德高望重的学者担任。 但这位李长笑先生,横插一脚,一步登天,着实叫人羡慕。是他的弟子李灵灵,极力推崇,这才有这种局面。 “未知代?”身为修行者协会会长,外表冷傲的楚秋梦,听到这三字不由一愣。 未知代太过遥远,遥远到时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数字。 目前挖掘出,最早的时代,便是超古代的遗迹。 当时灵气并未复苏。 但是……修仙,就是追溯本源的过程,能从当时的蛛丝马迹,挖掘出修行的真谛。 越早的东西,就越接近本源。 “若是蕴含元婴期的功法!?” 楚秋梦心神振奋。 “李博士,还请详说。”罗长官迫不及待道。 “嗯。”李长笑指了指棺面的纹路,“这上面是字,大致意思是说。” “我死了。” “后人复活我。” “……” “没了?”罗长官、楚秋梦一愣,就这么直白,这么简单? 李长笑笑而不语,当然没那么简单。只是他若说得太直白,罗长官、楚秋梦都会被浩瀚的知识,冲击心神,数日难以恢复。 “你们用灵气护体。” “开棺会放出寒气。” 李长笑伸了个懒腰,手指轻轻一推,冰棺出现一道缝隙。 罗长官瞠目结舌,震惊不已。要知道,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打开冰棺丝毫。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冰棺会越来越厉害。 剧烈的寒气外泄而出,万里沙漠,变为一片冰海,恐怖如斯。 楚秋梦紧守心神,灵气流转。罗长官也死死抵抗。 事实上,灵气复苏,若再晚一点打开,寒气还会更为浓郁。 到时,对世间也算一场冰灾难。 寒气散尽后,金光随之而来。 这幅奇景,楚秋梦、罗长官均第一次得见。 一具冰尸显现。 是一名女子,长发如瀑,容貌极美。同为女子的楚秋梦,也呼吸一滞,目光完全挪不开。 “李博士,这是…”楚秋梦茫然道。 “是一个自尽的人。”李长笑随口说道:“当时灵气枯竭,仙神消亡。这名女子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打造冰棺,长埋冰山,自裁于棺中。” 楚秋梦道:“为何?” “许是见过太多的人,都就此消亡了吧。”李长笑说道。 “她虽自裁,但却保留了一丝希望。将自身的机缘、传承,全记在在冰棺中。” “希望后世若有灵气复苏,可有人借她传承,冲到仙道之巅,若是到了那不可思议的地步,或许能将她复活。” “即便复活,也已经和普通人没任何差别了,天资、修为、一切的一切,早已腐朽得彻彻底底。” “她这一番算计,归归到底,只是保留了一丝被复活的‘机会’而已。” “漫漫修行路,重走一途,倒也有趣。” “不得不说,还挺有魄力。” “这未免太过缥缈了。”楚秋梦感叹道。 自裁等人复活? 这种缥缈的指望,几近于无,不,不是几近于无,而是绝无可能。 “但有的人啊,运气就是很好。”李长笑意味深长一笑。 “对了,李博士,你知道她名字吗?”楚秋梦已经有些崇拜了。 李灵灵的师尊,学识之渊博,简直难以想象。这种未知道的东西,都如此的清楚。 “她啊…”李长笑说道:“叫苏轻眉吧。” “走吧。” 李长笑搭乘飞机离去,离去前敲了下响指。 那冰棺中的人影,眉头轻颤了颤。 (说一下第二部的问题: 我只能说,或许会有。但不能确定,因为面临着好几个难题。 第一,若有第二部,风格定会改变,全文的风格基调完全不同。多少读者会留下,很不好说。 第二,主角已经无敌,故事很不好写。戏份肯定相对较少,且肯定保持不了游历的风格。 第三,就得说推荐机制问题了,第二部未必起量,我怕新书成绩不行,到时候没能填补遗憾,反而会增加遗憾。 但是大伙们放心,这些难题是可以克服的,只是在做决定时,会让我更加慎重。 到时要是有消息,也会通过番外告诉大家。 最重要的是,番外会一直慢慢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