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夜色弥漫,皓月当空。龙虎山上渗着阵阵阴风,吹得树影摇曳,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这时,但见一行人神色匆匆,于山中急行而上,细眼望去,这群人虽说身上衣衫褴褛,但穿的却皆是朝廷官服,这当朝官员为何出现在此地,又为何如此狼狈?着实令人费解。 “太尉,你说那龙虎天师怎地在这般地方修行,我看这哪像是在修仙,肯定是在修炼什么邪门歪道罢。”一名官员向领头人轻轻说道。 领头人一听这话,顿时衣袖一挥,当头喝道:“放肆!如今瘟疫盛行,圣上因担忧百姓安危,特命我等前来此地,请龙虎天师出山祈福,这龙虎天师可是陆地真仙,岂是你这般凡夫俗子可以左右说话的?我等只管上山,定能拜会天师,早日回京。” 话虽如此,这太尉心中亦是暗暗忖道:“这鬼地方阴气重重,先前还有大虫毒蛇拦路,若不是那些小人在圣上面前作梗,我又何必领这苦差事?只怕未见天师,我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也不知那倒霉天师在哪,还盼他早早现身,我也好在圣上面前大邀一功!” 就在这一行人思绪游离之间,众人皆是加快脚步,往山上去了。 原来就在这北宋嘉佑三年初春,举国多处瘟疫大作,这当朝皇帝宋仁宗,竟是听信朝中宦官所言,命那殿前太尉洪信去龙虎山上请龙虎天师开坛作法,以救天下苍生。 真谓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殊不知,尘世之事冥冥中早有注定,宋仁宗这一决定,却也是开启了后世那宏伟史诗的篇章。到底所谓何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话说洪太尉一行人在龙虎山上爬了一天,又累又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虽说再无那骇人的阴气袭来,山里却多出许多奇虫猛兽,幸好一行人中多为洪太尉亲自挑选的贴身护卫,一路上只是有惊,却也无险。 时至正午,众人已觉筋疲力竭,加上这一路提心吊胆,个个皆是疲倦不堪。这时,但见前方林中出现一座残庙,众人大喜,也不顾洪太尉所拦,纷纷入其歇息。这洪太尉虽然面上严肃,但也抵不住那连夜赶路之苦,只好与众人一起坐下,稍做休息。 走到近前,这残庙感觉颇为奇怪,门檐上挂着“天道至尊”的一块大牌匾,看似陈旧,但也未露多少破烂,反倒给人一种古朴庄严之感。 残庙内空空如也,庙堂中只有一根乌黑铁棒立于其中,显得十分诡异。 这时众人纷纷坐下,只因路途辛苦,也无暇去细看这一地方。但见那洪太尉两眉深锁,全因自踏入这庙宇之后,他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抑,左右望去,却也未能发现什么异样,他环视一周,感觉并无不妥,也只好作罢,靠在庙外的树荫下,闭目养神。 不多时,庙内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洪太尉一惊,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走来,稍一作辑,便道:“太尉,刚才姚氏兄弟耍闹,却不慎折了庙堂里的那根黑铁,连地面也是掀将起来。” 洪太尉一听,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摆手便道:“叫他们二人好生安分,休息充足我们便继续上路。” 那人一听,连连摇头道:“太尉,我原本也以为无事,但那黑铁之下竟有一个古怪图案,小人愚钝,不明所以,但那图上却刻有太尉您的全名全姓,还请您快快去看!” 此话一出,洪太尉心头当场一紧,忖道:“竟有如此怪诞之事?”当下急步上前,便往庙中跑去。 且见这庙堂中央,黑铁已倒,地上露出一个大坑。洪太尉俯身望去,却见那烂地之中,竟有一块铜铸法阵!上面写着寥寥数字,却看得洪太尉阵阵失神。 “洪信于嘉佑三年初春,三月十四日午时,解开此印。” 他定神一想,这日子不正是今天?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正当洪太尉惘然无措之时,旁边忽然有人道:“太尉您看,这上边还贴着一道符篆,太尉您可认得?” 洪太尉一望,果真有一道残符贴在这法阵正上方,鬼使神差间,他伸手一撕,便将这符篆揭了下来。 当是时,庙内突然狂风大作,吹的堂内“呜呜”作响,众人一惊,更有甚者,被吓得瘫坐在地。但见那铜铸法印剧震不停,突然“轰”地一声,竟飞脱开来。顷刻间,洞内飞出无数金光,晃得众人双目刺痛,哇哇大叫。 “快快退出了这破庙!”洪太尉高呼一声,众人连爬带滚,全部退了出来。众人稍作闭目,再往那庙堂望去,庙宇内竟像无事一般,只剩下那乌黑地洞躺在庙堂之中,很是骇人。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山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笛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稚气孩童,口吹竹笛,胯下骑着一头白色大虫,悠然吹奏。 洪太尉望见,大喜道:“莫非您便是龙虎天师?” 孩童哈哈一笑,稚气未脱的声音从口而出:“我早已算出汝等前来何事,洪太尉,你放出天元,这也是命中注定,我龙虎派一脉世代守护,却也是敌不过天意。得天元,便可安国运太平。虽说我无力阻碍天道,但也去陪皇帝小儿做做这场戏罢。” 这番话说得众人云里雾里,但不等洪太尉细问,这龙虎天师座下大虫忽然化成一只仙鹤,振翅高鸣,便驾风而去。 洪太尉等人一脸愕然,纷纷倒头便拜,最后见龙虎天师消失于天际,便也下了山来,整装回京。 殊不知,原来这洪太尉放出的一百零八道天元,直飞齐鲁之地,纷纷落于当时那水泊梁山之上。 据野史记载,自洪太尉放出天元的一甲子后,那水泊梁山起义,众头领对抗朝廷大军,竟无一兵一卒,那一百零八位好汉个个恍如天神,大破宋兵,直取那金銮大殿。却在大殿之上一同消失,那金光化作一百零八道,飘散在神州大地之上。 当年宋徽宗觉得此事过于离奇怪诞,这国之辱事又怎能传于后世?便吩咐史官撰写赝史,以掩史实。 本想在史册内羞辱那众好汉一笔,但怕其归来索命,只好将众人生平好事一一如实记载,加以传颂,流传至今。 此后,宋徽宗虽不算励征图治,但也尽心为民,保得一国太平。 而众好汉那一百零八道天元之力却不知所踪,洪太尉临终前,亦将那“得天元,可安国运太平”之事秘密传话下去,使得一国之内暗流涌动,外族之人亦虎视眈眈。自此,神州大地改朝换代,各有兴衰,延续至今。 青木篇-第一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城市的白天,车水马龙,劳碌的人们为了生计,只能在一座座都市中奔波,如同蚁群一般,想要生存,便要不停工作。 城市的夜晚,华灯初上,火树银花。霓虹灯下的每个角落,紫醉金迷,交织着激情与欲望。这也许是人们对压力的一种释放,更多的,或许是对生活的一种妥协。 虽然这份压力无比巨大,但人们仍然沉浸其中,只因这烦嚣中同时也埋藏着无数的理想和机遇,尽管它藏得很深,但这也足以令人趋之若鹜。 反观那人迹罕至的偏远山区,褪尽了都市的浮华,涤尽了人情世故的复杂,虽说贫穷,但这里呼吸的是自在的空气,沐浴的是自由的阳光,世人大多认为这是穷乡僻壤,但在某些人看来,这里却是人间乐土。 十里大山遍地连绵,位于华夏大地南部的这片山脉中,有一座不过百户人家的小村落,安静的坐落其中。 村民与世无争的笑容,林间小道上天真童孩的追逐打闹,茅屋上袅袅飘着的炊烟,无一不处处透露着出这里的恬静与安定。 村落中央有一间比其他茅屋都要大上一圈的屋子,这是村长住的地方。 村民历代信奉山神,所以村长的茅屋旁有一座小小的山神庙,庙内驻着一尊泥塑神像,看不出什么年份,也没有香火供奉,但每逢初一十五,庙前必有村民前来拜祭,带上几个家里剩下的馒头,几个在林中摘下的新鲜小果,诚心祭祀,祈求村庄风调雨顺。 今天的山神庙内,却出现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小窃贼,小贼皮肤黝黑,手脚消瘦,鬼头鬼脑的躲在那神像背后。 他先是贼兮兮的探出脑袋,一双大眼眨巴眨巴地左顾右盼,他偷偷地瞄了眼旁边村长的茅屋,确认四下无人后,便一把抓起两个馒头就开始往庙外匆忙逃窜,突然脚下失神,连人带馒头一起摔了出去,馒头还没到嘴呢,就先吃了一嘴泥巴填填肚子。 正巧,刚拿到手的馒头竟然飞到了村里刘寡妇的门前。 这刘寡妇早年丧夫,膝下又无一儿半女,平时一人在家,难免会被村里讨不到媳妇的老光棍猥琐调戏,可这刘寡妇性格也是泼辣,和那些三大五粗的男人吵起架来,一点也不落下风,悍妇之名早在村里闻名。 虽说性情刚烈,可终归是个孤苦的可怜女人,所以她便养了一条大黄狗与她一并生活,还帮黄狗取了名字,叫大黄。 这大黄也是随主人的本性,平时是看家护院的一名好手,凶狠不说,关键个头还大,自从养了大黄以后,那刘寡妇的日子当真清净不少。 这不,那两个刚偷来的馒头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了大黄的前面,有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显然,这干巴巴的馒头也不例外,大黄低头一看,便毫不含糊地啃了起来。 小贼“呸呸”地吐掉嘴里的泥巴,抬头一看,顿时又惊又怕。 眼前这大黄狗站起来比自己还高,以前在村里,这狗就没少追自己,有一次还差点被它咬掉了一根指头。 眼看第一个馒头就要被啃光,但“狗嘴夺食”这种事,他铁定没这胆量去试,不过肚子里的青蛙却在“呱呱”乱叫,对于三天没吃饭的他来说,那馒头可是救命的食物呀。 “要不是我几天没吃饭,你这土狗我一脚能把你踹到山底下去”小贼悻然想道。 只见他突然眼睛一转,拿起脚边的一块石头,丢在那刘寡妇的茅屋边,尽忠职守的大黄一听到旁边有些动静,便吐出嘴里的半个馒头,立马跑了过去,小贼趁着这点小空隙,脚下抹油,一溜烟,便抄起那一个半馒头溜之大吉。 “哈哈哈,这条蠢狗,光长肉不长脑子,还敢和我抢吃的?” 小贼一边跑,一边哈哈笑道。这时,知道上当的大黄看到自己的牙祭被人抢走,狂吠不已,要不是脖子上拴着一条大麻绳,大黄早就追了出去,可尽管如此,那声音还是吵得在午睡的村长两口子醒了过来。 村长推开门,望见那大笑飞奔的小贼背影,却是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刘姐那头大黄的嗓门真够大的,害我睡个觉都不安份。” 村长的媳妇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随后也看见了那逐渐远去的小贼,立马顿足道:“是不是姬遇那小子又来偷馒头了?你看,上次他被逮住的时候亏你还护着他,依我看呀,就应该好好教训他一下,再让他在村子里这样无法无天,以后指不定捅出个什么大篓子,到时候你这个村长的脸,我看往哪搁。” “唉,姬遇他没爹没娘的,年纪又小,不懂事很正常嘛。”村长拍了拍媳妇的肩膀,温声道:“你继续睡吧,我正好去六叔他家的地里帮帮忙。” “你呀你呀,就是烂好人,一天到晚帮这个帮那个的,也不见你晚上加把劲,快点弄个孙子给我娘抱一抱。”村长的媳妇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肩膀,“哼”了一声就回到屋子里去。 村长揉了揉肩膀,伸个懒腰,便踱步慢慢走了出去。 但看那姬遇握着两个馒头,一路飞奔,翻过村庄庄稼地后的一座小山,越过一片小森林,最后来到林后的一处悬崖上,那悬崖之下万丈峭壁,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云海一片。 而就在悬崖边上,立着两个小小的土包,只见姬遇走到了土包前,放下了手中那完整的一个馒头,轻声道:“爹,娘,这是孝敬你们二位的,过两天就是你们的忌日了,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吃的能给你们带过来,今天就先提前孝敬你们一下。” 说完,他肚子又在“咕咕”大叫,他揉了下肚子,一口就把那大黄吃剩的馒头咽了下去,但终归只是半个馒头,而且还是被狗吃过的,明显填不饱肚子,姬遇眼馋的看着土包前的另一个馒头,自言自语道:“爹,娘,我实在是饿得慌了,要不我过两天再给你们摘点水果过来吧。”说完他便笑嘻嘻地拿起那馒头咬了起来。 就在他大块朵硕之际,村长不知何时,突然从林中走了出来,吓了姬遇一跳,差点被嘴里的馒头哽住。 他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看着村长笑眯眯地望着他,赶忙说道:“村长,我不是故意去偷庙里的馒头的,这不过两天就是爹娘的忌日了嘛,是你教我一定要记住这个日子,我只是拿了点吃的来孝敬他们,然后顺便填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姬遇越说越小声,终归是偷了东西,难免有点心虚。 然而村长也并没怪责他,只见他慢慢走到了姬遇身边,和他一起坐在了土包前,柔声道:“之前村尾的杨婆婆不是说每天都可以打些剩饭剩菜给你吗?为什么你还要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姬遇一听,马上挺直了身板,朗声道:“村长,我有手有脚的,也饿不死自己,我才不要别人可怜我,同情我呢!” 村长闻言笑了笑:“那你就可以在庙里偷东西啦?你这手脚用的也不是地方呀。” 姬遇扁了扁嘴:“哼,要不是我之前抓山鸡的陷阱被那头大野猪踩坏了,我现在肯定在吃肉,吃大块的肉!” 村长哈哈一笑:“就你那小伎俩还想抓山鸡,看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我看啊,你连山鸡都打不赢吧。” 姬遇自知有错,脸上一红,也不说话,悻然地抱着双腿蹲坐在那,村长看在眼里,目光流转,不知所思何事。 随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又看了一眼悬崖边上的两个土包,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目光,叹声道:“过两天就是你爹娘的忌日了,到时候你过来我家里拿点水果来孝敬一下他们。” 说完,他又想起刚刚姬遇说的话,补充道:“这是让你帮忙,你可不要误会了。” 言罢,留下独自一人的姬遇,村长便走进了树林里,身影慢慢地消失在林间树影之中。 姬遇看着远去村长的背影,突然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他回头一看,刚才村长坐的地方居然有一只用油纸包着的大鸡腿! 那鸡腿油光铮亮,香味逼人,姬遇望着鸡腿,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虽然想起了刚刚自己说的豪言壮语,但却抵不过肚子里那只青蛙“咕咕”的叫声,他急忙望向村长离开的方向,发现村长是真的离开后,便抓起鸡腿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 这饿了三天的苦顿时烟消云散,一边吃着,嘴里还一边说道:“嘿嘿,吃肉,吃大块的肉!” 其实,林中的村长并没有走远,他躲在一棵大树之后,看着姬遇吃鸡腿时美滋滋的样子,笑着点点头,最后心满意足的往回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念到:“少年郎有志气是好事,但也不能苦了自己呀。” 青木篇-第二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清晨,艳阳初现,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是一大早便出门,开始那一天的劳作。但见村长的媳妇也拿着一个盛满衣服的大盆出门,看样子应该是要去村头小河那边洗刷去了。 而就在她刚出门没多久,房子后面突然冒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那人正是姬遇,他眼看着村长的媳妇离家后,才敢从房子后面摸了出来,轻轻地敲响村长家的门。 这村长的媳妇一直都挺讨厌这个又黑又瘦的小毛头,觉得他是个惹祸精,每次犯了错,自家男人都要帮他在后面擦屁股,所以每次看到姬遇,都没有好脸给他看。 不过姬遇倒是不在乎,一向天为被地为席的他,活得是叫一个无拘无束,除了有时候会饿上那么两三天外。 随着敲门声的响起,刚起床村长缓缓开了门,他摸了摸姬遇的头,然后便让他随自己一同进了屋里。 原来村长提前一晚已经用麻袋装好了十几个成色漂亮的野果,他递给姬遇,叮嘱道“这些果子你替我拿去你爹娘的坟前摆好,路上可不能偷吃哦。” 姬遇笑嘻嘻地接过那一麻袋的果子,袋子沉甸甸的,看样子,村长为爹娘,或者说是为自己准备了不少口粮呢。 其实村长嘴上不说,姬遇也知道村长其实对自己格外关心:听村长说,爹娘在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的他无依无靠,一夜恰逢刮风下雨,他独自一个人被大雨淋着,躲在树林里不知所措地哇哇大哭,是村长冒雨顺着哭声找到了自己,还接了回家暂住了几天,最后在村尾的树林前,用茅草,树干搭了一间简陋的小茅屋,让他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至于日晒雨淋。 那时候村长每天都会带点吃的过来,后来等他慢慢长大了,自己可以去山里林里找吃的,村长才没有每天来看他,不过隔三差五还是会拿来一些野果或干粮,生怕自己吃不饱。 村长在闲暇的时候也很喜欢和自己聊天,他会教自己很多做人上的道理,要孝敬父母,要待人有礼,身为男子汉要坚强,要勇敢,村长会和自己说很多很多,可以说是姬遇人生中的启蒙老师。 而且姬遇生性好动,经常会在邻里之间做一些小小的恶作剧,他会拿石头丢刘寡妇家的大黄,会在六叔家门前欺负他家里的两个小孙子,有时候也会偷偷地拿几个别人母鸡窝里的鸡蛋,每每被邻居发现,拿着木棍追着自己的时候,都是村长挡在自己的身前,替自己向邻里赔礼道歉。 也许爹娘的样子姬遇已经记不清楚,但是村长挡在自己身前那结实的背影,他却怎么也不会忘记。 如果没有村长这几年一直保护这自己,他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真不知道该如何在村子里生存。 “村长,我替我爹娘谢谢你,等我长大了,打得过山里那些野猪了,我要每天都请村长你吃肉!” 村长哈哈一笑:“那你可要少捣乱,多锻炼啊。”,姬遇笑着点了点头:“村长,那我先走了。”说罢,在他正转身准备离开时,村长却叫住了他“哎,等等,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姬遇闻言,挠了挠后脑勺:“今天不是爹娘的忌日嘛,这个我记得呀。”村长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呀,除了是你爹娘的忌日外,不也是你的生日吗?” “生日?” 姬遇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村长,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生日,你怎么知道的?” 村长站起身来,徐徐道:“其实嘛,我也不知道,但我是在几年前的今天在树林里遇到你,既然没人知道,那你总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吧?” 然而,对于姬遇来说,生日这种东西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敢奢望的,一般村里有小孩过生日的时候,家里都会帮小孩煮几个红鸡蛋,烧一大块香喷喷的红烧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小孩会闭上眼睛许愿,而大人则会准备点小礼物送给自家小孩,但这一切,对于爹娘早逝的姬遇来说,都是一种奢侈,他有的,只是在狂风暴雨的晚上,躲在小茅屋里,听着外面的雷电轰鸣,孤独地躲在潮湿的被子里发抖而已。 想到这里,姬遇的眼眶不禁红了一圈,村长见状,一边走回房间,一边说道:“这样,今天算是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呢,也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给你。” 但见村长在房间里取出了一个小木盒,木盒古色古香,看不出是什么木头做成,放在跟前,却渗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姬遇接过盒子,揉了揉微红的眼睛,惊喜道:“村长,这是你送给我的?” “打开看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村长含笑道。 姬遇激动的捧着盒子跳了起来,突然又害怕自己不小心把木盒摔碎,连忙轻轻的把它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解开盒子上的木扣,随后,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块温润,翠绿的碧青玉佩,通透的玉身上,雕刻着一圈吉祥纹图,居中镂空,勾勒出数朵祥云,浮于玉央,握在手上,略感冰凉,其清爽之凉意,直指心扉。 “村长,这个东西这么漂亮,一定很贵吧。”姬遇一边呆呆地看着玉佩,一边问道。 “这么贵的东西,我看看就好,我怕把它弄坏了,村长你不是教过我,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么,你还是收回去吧。” 嘴上虽说如此,但其实姬遇对这玉佩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喜爱,村长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没事,这玉佩就是普通的装饰,我房间里还多着呢,要是不喜欢,我给你换一块?” “不不不不......”姬遇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他慢慢地把玉佩挂在胸前,感受这玉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嘻嘻道:“村长,这一块我觉得就很好看,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它,绝对不会弄丢的。” 村长“嗯”地点了点头:“对了,姬遇,你今年有十岁了对吧?”姬遇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笑道:“嗯,村长,我今天刚刚十岁!” 村长再度点头:“村里的孩子一般十岁左右都要开始帮家里干活了,你也不能每天都无所事事,这样,从明天开始,你就负责每天过来帮庙里除草,去地里帮忙做事,先说好,工钱肯定是没有的,不过每天管饭,管饱饭!” 姬遇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村长,每天管饭,而且还是饱饭,原来这才是村长送自己最大的礼物! 姬遇笑得合不拢嘴,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笑得是多么天真,烂漫。 村长看着笑痴了的姬遇,扬了扬手:“行,那你快去吧,记得在你爹娘面前多念念我的好。” 姬遇开心的和村长道了声感谢与再见,提着那大麻袋便出了门。 刚出门,却碰到回屋取东西的村长媳妇,妇人看到这小子居然从自己家里出来,还提着一大麻袋的东西,以为这小贼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偷东西偷到这里来着,接着又看到自家男人坐在家里的椅子上与他挥手道别,一时不明所以,随后,她瞄到小子的胸前竟然挂着一个玉佩,顿吃一惊,这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块玉佩吗? 她愣愣地看着渐行渐远的姬遇,扭头便冲进屋子里,对村长扁着嘴,气冲道:“你怎么把我最喜欢的玉佩送给那小子,之前我问了好几次你都不肯给我,你怎么....怎么....” 村长的媳妇气得语哽,原来这块玉佩一直被村长藏于房间深处,有一次收拾屋子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这么漂亮的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便对这块碧玉爱不惜手,可是无论她如何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村长就是不愿意把这块玉送给她,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还叫她不要乱碰,最后实在没办法,她也只能趁着自家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上一看,摸上一摸。 村长看着气得生烟的媳妇,缓缓牵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这个笨婆娘,我有好的东西什么时候不给你?”言语间,村长看着远方的姬遇,声线越发变小,最后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我送给他的,我只是...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青木篇-第三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别看姬遇那一副肌瘦的小身板,干起活来可一点也不含糊,那瘦弱的肩膀扛着比自己还高的柴堆,顶着高挂的骄阳,撒汗如雨,一趟又一趟地,在村庄与树林里来回奔跑。 村里的大人看着这平日里专门捣蛋的小毛孩突然这么积极,难免有些诧异,当大伙得知原来是在帮村长干活后,都在背后窃窃私语:有的说是村长看他可怜,收养了他;有的说这孩子终于懂事,不再游手好闲;有的却是猜这孩子是不是在山里碰坏了脑袋。 村里一共就那几十户人,抬头低头都认识,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而姬遇这突然的改变,自然而然也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村长看在眼里,满眼皆是欣慰,他知道,这孩子之所以如此努力,是因为以前吃得苦太多太多,比起两三天粒米未进的生活,眼下的日子简直算是天堂。 村里因为从未与外界接触,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物质资源相对匮乏,村长口中的管饱饭,其实也就一顿三个大馒头,一碗带着少许肉末的大米粥,再炒上一些自家地里的青菜罢了。 每天吃饭的时候,村长都会让姬遇到来自己的家里,可毕竟自家的媳妇和姬遇不太对付,加上她每每瞅着姬遇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就分外来气,可这终归是自己男人的决定,村长的媳妇也没敢多说,因此每次吃饭都得板着个脸,鼻子也是连连哼气。 姬遇虽说是个小孩,但村长媳妇对自己的讨厌,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现在每顿能吃上三个大馒头,心里欢喜,嘴巴自然甜了不少,整天“大娘”前,“大娘”后的叫着村长家的媳妇。 这大娘三十几岁也没抱上小孩,虽说脸上讨厌姬遇,但实则非常喜欢听他这般叫唤自己,久而久之,脸色也变得没以前这般难看,有一天姬遇主动提出要帮大娘洗衣服时,她还破例用后院里的母鸡做了道红烧鸡块,吃得姬遇和村长食指大动,直呼过瘾。 村长看着媳妇和姬遇相处渐渐变得融洽起来,亦是愈发高兴,而且在这段日子里,村里的许多邻居都对这个昔日的小毛贼,小捣蛋鬼有了不同的看法,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年郎,虽说还有些许调皮,可比之前已是顺眼不少。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谁又愿意去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如果说以前的姬遇是一个朝不保夕,挨饿比吃饭要多的可怜孩子的话,那么现在的他,仿佛才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童年,属于自己的温暖,属于自己的家。 除了村里的大人对姬遇有所改观外,就连小孩也不例外,以前经常欺负姬遇的,那村口王大叔家的两个大胖儿子,现在似乎也乐意和姬遇一同玩耍,也许小孩就是这样,看到比自己优秀的同龄人就会不自觉地亲近一些,就连自己在地里干活偷懒的时,老爹也会训斥道:“你看看人家姬遇,以前连饱饭都吃不上,现在比你俩加起来还要勤快,真是白养你们这么胖了。” 时间如村头那条小河一般慢慢流逝,夏季成了故事,秋天成了风景,结束了一天农务的姬遇眼看时间尚早,太阳并未完全下山,便约上王大叔家的两个大胖儿子一同来到村后的树林里一块玩耍。 这俩大胖小伙,哥哥叫王大壮,弟弟叫王二壮,他们一行三人在林子里使劲摇着那些不算粗壮的果树,当树上熟透的果子掉到地上时,他们便用一个大麻袋子把这些果子统统装起来。 大壮一把扛起这一麻袋的战利品,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姬遇说道:“大壮,你和二壮先回去吧,我还得去树上摘一些漂亮的果子,明天去看看我爹娘呢。” 大壮拍了拍肩上的麻袋:“这里还不够多吗?你还要去哪里摘?” 姬遇摇摇头:“这些砸在地上都快砸烂了,我得上树摘些漂亮的,你和二壮这个身材,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呀。” 大壮二壮同时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想想也是在理:“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就不陪你了,今晚咱家炖了肥肉,我们就先回去了。” 姬遇闻言摆了摆手,嘴里念叨:“去吧去吧。”便朝着林子更深处走去。 他借着日落的余晖,仰头打量着头顶的果树,当他看到一颗较大的树上吊着几个红彤彤的好果子后,手脚并用,一下便爬到树梢上,掏出兜里的麻袋,挑了几个最好看的野果,装在里面。 “这些还不够,我再找找。”眼看姬遇的袋子越装越多,那天边的夕阳也越发黯淡,等姬遇装好最后一个果子的时候,林子里已经被黑夜笼罩,天边也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光明。 “这么大一袋果子,等下回去也够送点给村长和大娘了。”说罢姬遇便抱着袋子往村里走去。 可就在他没走两步时,树林中突然刮起一阵强风,吹得林中大树沙沙作响。因为树林后面便是悬崖,林子里也经常会刮风,虽说这一阵风比以往都要大,但姬遇并没有特别在意。 “难道过两天就要下雨了?那我得赶紧给屋顶加点干草,不然又像上次一样漏水,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想起村长给自己搭的小茅屋也是时候加固一下了,别到时候大风一吹,连房顶都刮没了。 可那阵强风似乎不太寻常,就在第一阵风消停片刻后,第二阵大风呼啸便至,风力尤胜方才,大风如巨掌般往前一推,姬遇稍不留神,竟然被风刮了个饿狗抢食,扑倒在地,怀中的果子更散落在地。 “呸呸,这是风神老爷来了吗,这么大的风。” 只见姬遇一边吐掉嘴里的泥巴,一边抱怨道:“这是一场大雨啊,看来不能只加干草了,得码上几根木头才算稳当。”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忽然想起胸前的玉佩,急忙掏出,靠着朦胧的月色,看到玉佩仍是完好后,才松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散在四周的果子,一边寻思明天修葺小茅屋的事情,一边哼着村长教给自己的小曲,慢慢走了回去。 林中,垂髫少年孤影前行,天上,一轮明月渐泛绯红。 青木篇-第四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但见一辆黑色轿车在城郊的一条无人公路上疾驰而去,开车的是一名白发老者,虽说看上去年龄颇大,但老人两眼炯炯有神,满头白丝梳理得一丝不苟,身形高挑挺拔,没有丝毫老态,反而显得分外精神;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两鬓也有些许花白的中年男人,男人眼戴墨镜,体型硕大,魁梧的肉体包裹在正装之下,显得十分局促,胸前的纽扣感觉快要崩开一般,给人一种横练,彪悍的感觉。 但见中年男人右手扶着额头,左手摘下墨镜,叹声道:“老张,你说三当家怎么还没到,这都快到时辰了,二当家不是说了吗,这颗‘百炼正阳丹’必须在正午时分服用,才能救回那疯子一命,这三当家倒好,说是去见一个朋友,现在连影子都还没看到,到时候观主怪罪下来,受苦的还不是你我二人?” 老者哈哈一笑,朗声道:“你苏御堂堂拜武门门主,也会有这发愁的时候?” 名为苏御的魁梧男人道:“啥门主不门主的,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埋汰我,在他们眼里,我还不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白发老人继续道:“没想到西南第一高手居然如此谦逊,我老张还真是头一回看见呢,怎么,跟着观主修了十年的道法,开始修身养性起来了?” 苏御听到白发老人还在那里侃侃而谈,剩自己在那干着急,不禁恼火道:“好你个老张,每天跟在三当家后面不能多言,都憋疯了是吧,你年纪大了,要少说话,得学观主:‘道法行功,守合神气,把握阴阳,独立守神’,要不要我把这养气的方法教教你,没准你还可以延年益寿,多活几年呢。” 老张一听,连连摆手道:“我只是少爷的一个老管家,可没资格像你一样跟随观主研习道法,我觉得吧,你少说两句话,我耳根清净点,自然命就长了。” 明明是老张话最多,现在倒是来了个恶人先告状,苏御正想发火,老张却抢先道:“你就别着急了,少爷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除了二当家和观主,谁对他说话都不好使。而且我告诉你,少爷是不会迟到的。” 苏御冷哼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现在还有半小时就到午时了,我们这开车的速度估计都够呛,三当家现在人影还没见着,难道他和观主一样,会缩地成寸?” 老张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却抛出了一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苏御,你上次和少爷切磋是什么时候?” 苏御摸了摸下巴:“那次应该是在五六年前吧,说是切磋,其实我才接了三当家一拳,双腿就被钉入地面,还好那时我已经跟着观主练了几年的‘磐石劲’,不然这两只手臂算是报废了,你说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那么大?” 老张闻言,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继续道:“那你这几年有看过少爷出手吗?” 苏御摊手道:“这倒是没有。” 这时,天上隐约看到一架飞机在天际滑过,老张指了指天上的飞机,问道:“你知道飞机能飞多快吗?” 苏御被老张问的云里雾里,随口答道:“时速七八百公里吧,老张你问这个干嘛?” 老张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少爷现在大概能比飞机能快上十倍左右吧。” 话音刚落,二人乘坐的黑色轿车之上,突然刮起一阵罡风,忽是时,一声巨大的音爆响彻天际,但见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青影,呼啸而过,那刺耳的轰鸣声过后,便看到路旁两侧的草皮全部被掀翻起来,隆隆作响,幸好轿车经过特殊改装,并未翻侧,但也剧烈摇晃了几下,老张急忙紧握方向盘,这才稳住车身,平安无事。 车上的苏御惊魂未定,喘着大气,衬衫上的纽扣早已崩开数个,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一瞬即逝的青影,惊恐的看了看老张。老张转过头来,对他耸了耸肩,淡然道:“你看,我就说少爷是不会迟到的。” 苏御的胸膛剧烈起伏,数息后,他才慢慢放松下来,但估计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不轻,他擦了一下头上滴落的汗水,舔了舔嘴唇,此刻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那蔚蓝的天际,眼中流露出敬畏的眼神。 -------- 望山镇,一个位于华夏大地西南地区的小镇,离最近的县城大约有五六十公里的路程,是一个不算发达,但也并不落后的普通城镇。 镇名之所以名曰“望山”,是因为在小镇郊区有一座大山,大山名为“藏仙”,传说古时候有山上有一座仙家府邸,更有陆地真仙在山上修行,是真是假,无从考究,那“藏仙山”的名字就这般被代代相传,流传至今。 而就在大约十年前,藏仙山被当地以天价卖给了一个神秘的富豪,自此以后,望山镇上的人气也渐渐旺盛起来,经济也开始向上发展,就在三年前,小镇上更是修了一条宽敞的公路,直通藏仙山,毕竟住在山里交通肯定不畅,估计是富豪自掏腰包,求个出入方便。 望山镇今天的正午和平时并无不同,平凡的城市,平凡的街道,平凡的人,平凡的事。可就在这一切的平凡当中,出现了一丝不平凡的景象。 小镇中心的街道里,出现了一台湛蓝色的小轿车,轿车沿着街道缓缓行驶,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停在了一栋并不起眼的双层房子跟前,下来了一个身穿青色便装,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年,少年停好车后,按响了门外的门铃,片刻后,门后便传来一声沉稳的询问:“是谁?” 少年手靠着门框,轻声道:“老于,是我。” 门后的人应该是从猫眼里看到少年的样子,他急忙开门,轻轻鞠了一躬,连忙道:“少爷,怎么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我可以安排司机去接你嘛。” 少年大步跨进门内,边走边说道:“你知道我是偷偷来看游柯的,还接什么接,生怕没人知道我来了吗?” 那名为老于的中年人马上低头道歉:“少爷,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少年也没理会他的道歉,他站在一楼,环顾一周后问道:“游柯呢?” 老于没敢抬头,颤颤道:“二少爷刚吃完午饭,在房间里休息呢。” 少年“嗯”了一声,便轻轻的往楼上走去,老于看少年动身,连忙关起房子的大门,快步随着少年一同上楼,无论是少年还是老于,他们的动作都不约而同的显得十分轻盈,好像生怕稍微有些杂音,就会吵到楼上正在休息的人一般。 老于随少年来到二楼,穿过客厅,走到一间卧室门前,少年轻轻推开房门,但见卧室里安放着一张豪华大床,而在卧榻之上的,是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看来,这便是少年口中的游柯,老于口中的二少爷了。 少年慢慢走近游柯,一边走还不忘回头提醒一下老于动静不要太大,他轻轻地坐在床边,伸出手,轻抚着游柯的脸颊,不多时,床上的游柯便从睡梦中慢慢醒来,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在看到少年后,一把抱住他,开心道:“哥...哥!” 少年微笑着,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轻声道:“小柯,哥哥来看你了,你最近有没有听于叔叔的话,准时吃药,准时睡觉?” 游柯嘻嘻一笑:“有...于叔叔...吃药...喂我...小柯...很乖。” 游柯说起话来很奇怪,但少年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听到他说的话后更加开心,他摸着游柯的头,摆了摆手,示意让老于出去,老于会意,低着头便缓缓退出房间。 房间内,哥哥一边倾听着弟弟断断续续的话语,一边笑着点头,似乎从游柯嘴里说出来那有点难懂的话,在他耳里却成了天籁一般。他一边听着游柯讲话,一边看着他,眼里尽是笑意,但这笑意背后,又似乎隐藏了一份大大的愧疚和自责。 老于一直守在门外,大约过了半小时后,少年便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小心地关上房门,随后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和老于走到客厅坐下后,问道:“国外那边的专家都来看过了吗?他们怎么说?” 老于站在少年跟前,低头道:“少爷,结果和之前一样,永久性的脑部神经损伤,这种病在目前世界的医疗水平范围内,还暂时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只能慢慢用药物来调理。” 这个答案似乎与少年心中所想的一般,但尽管如此,从他的眼里仍能读出那份失望。 少年沉默着,似乎是回忆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往事,他右手扶着额头,低沉道:“老于,你记住,我把游柯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如果被我发现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知道游柯在这里,他们活不了,你,肯定也活不了。” 少年透过指缝,向老于投去一个瘆人的眼神,老于一看,吓得两脚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满头大汗淋漓,颤巍道:“少爷放心,我老于这条命,就是为了守护二少爷而生!” 少年叹了口气,起身便准备离开,老于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直跟随在少年身后,走到大门前。 这时,少年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和老于说道:“二少爷有什么事,你找不到我就去找老张,他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还有,继续请那些最好的专家来看游柯,不管用多少钱,一定要找到治好游柯的办法。” 老于闻言,连连点头,少年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想起师兄吩咐过,必须把药准时十二点前送到藏仙山,如今午时将至,得抓紧时间才行。 可能是少年心情欠佳,他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吩咐老于立马安排司机,开车把自己送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眼游柯房间外的窗户,再次轻叹了一声,便上车出发。 目送少年离去后的老于,送了一口大气,背上早被汗水浸湿的他,才发现两条腿都紧张的走不动路了,最后,只能迈着小步,往房里慢慢走去。 车上的少年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的往事,脸上写满了黯然。 时间如车窗外的风景一般飞梭而去,转眼间,轿车已渐渐驶出了小镇,来到了那条直通藏仙山的公路上,少年睁开双眼,看到路上并无其他车辆,他便示意司机往路旁停车即可。 下车后,少年伫立在公路中央,他看了眼远处的藏仙山,低头再次看了一下手表,自言自语道:“还有三分钟,差不多了。” 说罢,平静的路面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狂风缭绕在少年身周,聚而不散,而站在风眼中的少年,身上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泰若自如地站在这股飓风之中,两眼一闭,刹时间,青光大作,耀眼的光芒将少年团团包住,下一刻,在少年的背上竟迸出一双青白色的巨翅,巨翅青芒闪烁,翼上的青羽坚硬无比,每每拍动起来,都会碰撞出阵阵金鸣之声,很是骇人。 待背上的巨翅完全伸展开来后,少年两眼微张,眼角处居然渗出了渺渺青光,眼内青芒交错,但见他两翼一振,身周的飓风顿时被拍散开来,稍瞬过后,狂风散尽,定睛望去,路面上竟残留下一处深深的漩涡风痕。 少年深吸一口气,巨翅一张,携带着那耀眼的青白光芒,朝藏仙山一掠而去。 青木篇-第五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自十年前藏仙山被收购后,山下方圆数里便筑起了连绵的白玉石围墙,不得外人进出,而在其山巅之处,早已被人工铲平,修盖出一栋占地极广的豪华别墅,别墅前更修建了一座诺大的花园,园中种满了许多本该不属于山里的各式鲜花,一座巨大的喷水池坐落园央,阳光照射在水幕之上,映出道道华光,铺在娇艳的花丛上方,俨然一副人间仙境的模样。 数名园丁穿梭在花园小道之上:除草、灌溉、修葺,虽说忙碌,但却井井有条。 再观那山巅别墅,恢弘大气,墙身皆以白玉璧所砌,每一块玉石尽皆通透,纹理分明,比起山脚下的围墙,别墅所用的白玉明显更为名贵,傍山而建,琼楼玉宇,可见其主人手笔之大,财力之丰厚。 而再细细望去,但见别墅大门前,有一名身形肥大的中年人在不停来回踱步,他背负两手,神色慌张,似乎在着急等待着什么,这时,别墅大门打开,出来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男人看着中年人这般紧张,便轻声安慰道:“老爷,三当家应该马上就到了,您也不用太着急,现在是正午,要不您就进去稍微歇息一下吧。” 被称为老爷的中年男人连连叹气,摊手道:“我这能不着急吗?马上都到午时了,只要时辰一过,明日他可能就此一命呜呼了,这三当家平地里如何跋扈我都能忍,但明日是我们家未来的希望,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肯定和那姓游的势不两立!” 仆人模样的男人继续安慰道:“三当家号称‘日行万里’,我相信定然马上就会出现,二少爷让我出来,就是让老爷您不用太着急。” 男人这话似乎激起了中年人心中的怒气,只见他两眼一瞪,眼中的怒火似乎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灼热:“别提明月那个臭小子,他要是有他哥哥一半能耐,我明家至于像现在这般,每天仰人鼻息?你不提那小子还好,一提我就更加来气,他一天到晚坐在书房里,能有多大本事,刘管家你心里不清楚吗?” 刘管家显然没料到自家老爷会发如此大的脾气,正当他想着如何安慰老爷时,中年男人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我看这二当家也是看不得我们明家好,说什么用他的‘酆川冥流’能让明日的病有所好转,依我看,他就是嫉妒,见不得明日是天纵之才,故意弄这么一出,让明日进观无望罢了,别看他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黑起来,估计比三当家来的还要心狠手辣!” 中年男人就这样在门口骂骂咧咧,似乎是在宣泄心中的烦躁与不安,可眼看午时将至,他不由得更心急如焚,如那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爆鸣,强大的音浪由远至近,门前的二人循声望去,天际间隐约闪烁着一点耀眼的青芒,仅过数息,随着那轰隆隆的风声愈发刺耳,青芒也是不停放大。 突然,山巅刮起一股强大气流,吹得花园里的花草纷纷连根拔起,园里的园丁以及门前的二人,更是一下被刮倒在地,随后,一道青芒重重地击落,大风渐息,刺耳的轰鸣声也愕然而止。 伴随着花园中各色花瓣徐徐飘下,门前的二人看见青芒中走出一位青衣少年,少年的双翼早已收回体内,他冷冷的看着中年人,中年人被那目光一射,顿时打一激灵,立马单膝跪地,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一同朗声道:“明家恭迎三当家!” 少年面目表情,快步便踏进别墅之内,中年人和刘管家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说,这三当家的脾气在青木观内早已闻名,一向都是这般目中无人,中年人强忍住心中的怒意,使了个眼色,便和刘管家一同跟随在少年身后。 进门后,一行三人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一楼那华贵的大堂,径直来到别墅后方,一条幽静的小径直通后方的一座木屋。 木屋伫立在别墅的不远处,白雾缭绕,越是靠近,温度便感觉越来越高,当仆人来到木屋跟前,额上早已大汗淋漓,中年男人和刘管家也是脸色通红,汗如雨下,只有青衣少年面不改色,仍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神情自若。 仆人带上一双厚厚的棉质手套,吃力的把木门推开,重重的白雾水气夺门而出,迎着扑面的热浪,三人跨门而入。 原来这不起眼的小木屋内,竟藏有一座高达百度高温的泉眼,泉水不停沸腾,使得木屋里的温度极高,连呼吸都极其困难。 中年男人和刘管家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仍是无法忍受这火炉般的高温,中年男人尚且望子心切,多少能再坚持一下,但也早已头晕目眩,只可怜那刘管家,早已被这升腾的灼热雾气蒸的是唇干舌燥,手脚发软,奈何自家老爷和那不近人情的三当家在皆在跟前,自己一个下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看他这状况,恐怕下一秒就可能两眼一黑,昏厥在地。 这木屋内之所以如此高温,除了那眼极不寻常的沸腾温泉外,更多的是因为这木屋是完全密封,温泉释放出来的所有热气皆被死死锁在室内。 可这到底是有何用意?随着三人的脚步移至木屋深处,答案便在眼前。 温泉中浸泡着一个满头赤发的少年,年龄与青衣少年相仿,少年双目微闭,眉毛与那头发一般,亦是赤红。 但见他全身浸在泉水中,只有头部露在水面之上,虽说身周的水温极高,但却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就这样静静的泡在泉央,神色颓然,再定睛望去,甚至还能看到一丝丝游离在他脸上的紫色寒气,场面十分怪异。 青衣少年看了一眼水中的赤发少年,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师兄的‘酆川冥流’已到这般境界,连这‘炽焰泉’也只能堪堪中和这疯子体内的寒气,着实可怕。” 中年男人和刘管家站在身后,听不清青衣少年在喃喃什么,可屋内当真是灼热难耐,中年男人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道:“三当家,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现在这么折腾,您看看能不能先帮明日用药,不然我怕时辰一过,明日的性命堪忧啊。” 青衣少年闻言,回头用余光瞥了中年男人一眼,冷笑道:“你们家明月读那么多书,都没和你说这‘炽焰泉’真正的作用吗?‘引地心之火,可御百毒、驱千寒’,你们盖个房子闷着他,不是自找难受吗?哼,真是愚昧至极。” 说罢也没等中年男人回话,忽然右手一挥,那青芒在屋内乍现,“嘭”的一声巨响,木屋瞬息便被一举拍散,木板炸裂,尘土纷飞,吓得屋内的中年人和刘管家纷纷蹲在坐地,屋外的仆人更是被炸开的木块砸的头破血流。 所幸青芒威能不大,众人仅是受伤,并无性命之忧,这三当家的脾气真如其那青芒一般,说来就来,让人捉摸不透。 木屋的突变引起了别墅那边众多保镖的关注,但中年男人之前吩咐过,无论木屋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过去,所以他们也只能停留在别墅那边,远远的观望着。 青衣少年可不管这么多,现场的乱象对他来说仿佛事不关己一样,他站在那“炽焰泉”前,从怀里摸出师兄交付给他的“百炼正阳丹”,左手捏开赤发少年的嘴,右手将那丹药一把拍进他的嘴里。 但见那成色火红的丹药被赤发少年含在嘴中,两息过后,他的头上竟开始冒出阵阵白烟,少年脸上的表情从平淡慢慢变得狰狞,龇牙咧嘴,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他躺在泉水中,身体不停剧烈抖动,身周更是闪烁着淡淡的红光,随着体内冒出的白烟愈发增多,身周的红光更盛,突然,赤发少年抬头长啸一声,双眼蓦然一睁,体内的白烟凝聚成一股白色气流,冲天而上,定睛望去,那气流内竟缠绕着屡屡紫气。 看来,这“百炼正阳丹”已将其体内的寒气逼出,赤发少年一声长啸过后,便软软地瘫睡过去。 中年男人见状,马上跑过去,忍受着炙热的泉水,和刘管家二人合力将少年从泉内拖出,平躺在满是碎木的草地之上,这时的赤发少年虽然仍在沉睡,但已无当初那般憔悴,胸口起伏有序,夹带着阵阵的呼噜声,显然是寒气已除,只是劳累过度而已。 刘管家大手一挥,别墅那边早已就位的数名医生会意,立马冲了过来,将赤发少年抬回别墅,刘管家看了中年男人一眼,中年男人示意他先跟着少年回去,刘管家会意后,便随着昏厥的赤发少年一同返回别墅,其余仆人也悉数退去,杂乱的烂木屋处,只剩下青衣少年与中年男人二人。 青衣少年见赤发少年已并无大碍,便转过身来,对着中年男人说:“明承德,这次我来,除了是送药给你儿子以外,师傅还命我监督你搜寻天微星天元一事,听说这几年下来,终于有点眉目了?” 那名为明承德的中年男人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虚弱道:“是的,据这几年我们的追踪搜索,发现上任‘九纹龙’最后曾出现南部的十万大山中,具体位置我们已经用卫星锁定,他的儿子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明承德咽了咽口水,继续到:“而且天微星天元这几年一直沓无音讯,很有可能是‘他’真的做出了‘拘灵龛’,把天元藏在了某处!” 青衣少年闻言,眉头稍皱:“拘灵龛吗?” 明承德见青衣少年脸色微变,顿觉不妙,要知道,这三当家出了名是面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见状,他顿时不敢再吭声,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一人噤若寒蝉,一人思绪游转。 不多时,青衣少年再度问道:“现在你的宝贝儿子成这般模样,你打算派谁过去?” 明承德叹了口气,淡然道:“唉,也只能是明月了。” 青衣少年知道这明承德崇武,最是偏心自己的大儿子明日,对小儿子明月从来是不闻不问,所以对此并不意外,他轻轻一笑:“我怎么觉得让明月去更加放心?你那个疯儿子,发起疯来就连你这个亲爹都敢杀。” 试问平日里谁敢在他明承德面前这般说话?可惜眼前的是三当家,他自然不敢还嘴,只能点头称是。 青衣少年看了眼前方的别墅,缓缓道:“打算什么出发?” 明承德正色道:“今晚。” 青衣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便缓缓朝着别墅走去,明承德跟随在后,二人一前一后,慢步而归。 青木篇-第六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回到别墅后的青衣少年并没有去看那寒气刚除的明日,而是径直走上了二楼,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四米多高的巨大木门,少年推门而入,这门后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图书馆。 馆内灯光昏暗,静得落针可闻,馆央有一张诺大的书台,上面堆放着数座半人高的书山,而在书山当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借着昏暗的灯光,在翻阅着眼前的书籍。 青衣少年慢慢靠近,那戴眼镜的年轻人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合起书来,看见来者是青衣少年后,缓缓起身,稍一作揖,柔声道:“三当家,您来了。” 青衣少年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在眼睛少年的面前,翘起腿,问道:“明月,我知道追查天微星天元的事一直是在你负责,你那个废物老爹我是不会指望的,这次的情况具体到底是怎么样?” 明月闻言,并未直接回答,只见他回身把台上的台灯调得更亮,在稍微明亮的灯光下,把明月的脸庞也照的更加清晰,清秀的双眉下,勾勒着一对明亮的丹凤眼,配上那副金丝圆镜,活脱是一位教书先生,举手投足间,温文儒雅。 和刚才泡在“炽焰泉”里的明日相比,一个面露凶相,一个文质彬彬,反差极大。 明月扶了扶眼镜,徐然道:“这次的线索算是比较准确的,和观主算出天微陨落的时间也十分吻合,估计姬千尧就是在那大山里面兵解离世的。” 明月说完,拿起身后书山中的其中一本笔记,继续道:“这次我们已经基本锁定姬千尧儿子的位置,情报无误,十拿九稳。” 青衣少年点了点头,问道:“听你老爹说,你怀疑姬千尧做出了‘拘灵龛’?” 明月翻动了一下手中的笔记:“观主之前算出的天微异象,估计就是和那‘拘灵龛’有关,不然以天元的威能,以及观主的神算,不可能找不到天微星天元的所在之地。” 明月合上笔记,明亮的双眼看着青衣少年,说道:“而且那姬千尧是怎样一个人,三当家你比我更清楚,在他身上,一切不可思议的事都会变成可能。” 青衣少年深呼一口气,似乎想起一些往事,感叹道:“武神‘九纹龙’,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自负,恐怕时至今日,力破洞虚,不在话下。” 语毕,青衣少年拉回思绪,他望向明月,缓缓道:“观主这次命我来明家,主要就是传达一个讯息,姬千尧的儿子身上,应该有天元的线索,今晚你们的行动,除了活抓他的儿子外,其他人,一律灭口!” 明月似乎被青衣少年的话语所震惊,平静的心湖上荡起些许波澜,其实这次的他也是临危受命,哥哥明日因为进观治病一事,卧榻不起,这份重任只能落在作为弟弟的他的肩上。 与哥哥不同,一来明月喜欢读书,对打杀最为厌恶;二来武学天赋的确没有哥哥高,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作为智囊的存在,可这次的发现是近几年来最准确的一次,如果再拿不出一点成绩出来,届时观主迁怒下来,明家的后果定然惨痛。 青衣少年似乎看出了明月心中所想,他两手环胸,问道:“听说这几年你才刚到完璧境?” 明月尴尬地笑了笑:“说来惭愧,我武资愚钝,能到完璧境已是万幸,如果‘凝霜’离手,充其量也只是临近同体境巅峰而已。可惜‘凝霜’要留在此处,帮大哥凝神安魂,不然我一同带上的话,更加万无一失。” 青衣少年嗤笑一声,摆手道:“对付那些凡人,同体足矣,当年我还不是以同体境之力,一击便大胜我们那青木观外门门主?蚍蜉撼树,不堪一击。” 话虽如此,但明月生性胆小,初次参与任务的他,心情自然忐忑,所幸老爹安排了一队装备精良的私人武装,想必那杀戮一事,应该不用自己亲自出手。 青衣少年没理会那面有难色的明月,但见他一边起身,一边说道:“好好准备一下吧,其实当初师傅在你兄弟二人之中择徒,我是更看好你的,那疯子只是一个武痴,成不了大事。”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青衣少年便转身离去,明月见状,稍微收拾了一下杂乱的书桌,也跟随在青衣少年身后,一同离开了图书馆。 ------ 别墅大堂内摆放着一座三米余高的欧式古董铜钟,左右摇摆的钟摆见证着时间的流逝,当指针踏在傍晚六点之上后,铜钟响起的钟声,荡彻大堂。 在别墅外的停机坪上,停放着三台黑色直升飞机,以及十二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士兵统一皆为黑衣劲装,一个个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纹丝不动,静候命令,明显是训练有素,绝不是一般的散兵游勇。 这时,明承德带着同穿黑色劲装的明月,来到停机坪前,明承德冷冷的看着明月,箴默不语,他的心思似乎还在屋内的明日身上。 他环顾一周,看到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后,便挥手示意那十二名士兵悉数登机,而对他的小儿子明月,却无一言半语,连最简单的道别,也未曾说出。 明月似乎也习惯了父亲对自己的这般态度,加上自己第一次参加任务,心情紧张,便无在意,就在转身准备和士兵们一同登机之际,青衣少年却叫住了他:“明月,想不想体验一下完璧巅峰的感觉?” 明月闻言,惊喜参半,喜的是早闻三当家日行万里,风驰电挚,他也想体验一下那翱翔天际的感觉; 惊的是以三当家的脾气,断然不会平白无故做出此举,可到底意欲何为,一时间明月心中也无从去想。 一旁的明承德见青衣少年有此一举,也不问明月的意见,便恭敬道:“明月听凭三当家吩咐!” 青衣少年没等明月回话,便拉起他的手,青芒突现,背上双翼迸发而出,停机坪上登时狂风大作,他看了眼明月,说道:“抓稳了!” 明月还没回过神来,一声巨大的音爆,便轰得他两耳刺痛,就在这一息间,二人已飞离那藏仙山颠,直冲云海。 随着二人的海拔不断升高,温度也是越发低下,但见明月身周竟泛起一阵淡淡的蓝芒,紧紧包裹着自己。 兴许是紧张,也可能是兴奋,明月俯瞰着这飞梭而去的大地,双手不住颤抖。 青衣少年见状,笑了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说过,当初师傅择徒时我更看好你,包括现在也是,带你感受一下完璧巅峰,对你以后前进的道路有莫大好处。” 话虽如此,明月心中难免仍有不安,他的掌心开始泛汗,颤声道:“三当家,这速度如此之快,当真没有问题?我...我有点怕......” 青衣少年闻言后仰天大笑,但见他两翼一振,青芒更盛,二人的速度变得尤胜刚才,他回头望了一眼明月,朗声道:“问题?能有什么问题?我可是天速星,神行太保,游九州!” 爽朗的笑声划破天际,青蓝两道光芒在落霞的天边之上,疾驰而去。 ------ 从藏仙山到那南部的十万大山,平常飞机可能要飞两个小时,而游九州带着明月,仅用了十数分钟便已到达。 临近目的地,游九州放缓了速度,在连绵的大山间滑翔,穿过重山峻岭,最终落在一处悬崖之上。 明月心有余悸,便坐在悬崖边歇息了一下,游九州收起双翼,也落在山上,他看了一下手表,和明月说道:“你们的直升飞机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说完,他用力地拍了拍明月的肩膀,正色道:“这次任务,只许成功,观主之前说过,这么多年来,明家一直毫无建树,倘若不是出了你和你那疯子大哥两名‘星将’,观主一早便已将你们从青木观外门中除名,所以....” 游九州并未说出后半句,但明月早已心知肚明,这次任务如果失败,那明家在青木观内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虽说明月心情忐忑,但闻言仍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游九州见罢,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他转过身,背向明月,站在这悬崖之上,眺望着远方,对身后的明月道:“记住,一定要抓活的,我在藏仙山等你。” 说罢,青芒再现,他扇动双翼,登时刮起阵阵狂风,游九州纵身一跃,便从悬崖之上跳了下去,不见踪影。 留在原地的明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转头望向悬崖后的树林,夜幕降临,林中一片漆黑,像是一个可怕的巨口,随时会吞噬悬崖边上的明月。 他深呼一口气,席地而坐,闭目养神,就在原地等候其他士兵的到来。 而就在悬崖边上,有两个不起眼的小土堆,被刚才游九州的飓风刮倒一半,泥土散落在地,在月色的映衬下,惨然寂寥。 青木篇-第七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姬遇抱着那一大麻袋的野果,一路慢步走过村庄的小路。 远处看到村头大壮二壮家里烛光通明,屋内几个身影来回穿梭,想必是大壮那两兄弟在家里追逐打闹,想起他说过今天家里吃红烧肉,姬遇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他们兄弟两狼吞虎咽,大块朵硕的情景。 他轻轻地笑了笑,继续前行。 走在宁静的村道上,能时不时听到村民生火做饭的声音,小孩在家嬉闹的声音,能听到老两口在屋里吵架拌嘴的声音。 村庄地处极其偏僻,时至今日仍没通上电,但夜幕降临后,每家每户都会燃起蜡烛,让黯淡的村庄,稍添生气,而摇曳的灯火也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若隐若现。 一路前行,姬遇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茅屋,他点起蜡烛,借着烛光打开了那装满果子的麻袋。 但见他把果子都倒在地上,逐一甄选,最后挑出了十来个成色极好的野果,用另外一个小麻袋装好:“这些明天带给爹娘应该够了,剩下的给村长送过去吧。”言罢,他便再用大麻袋装起剩下的果子。 当正准备往村长家跑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坐了下来。 原来,姬遇是担心在森林摔跤的时候,把村长送给自己的玉佩摔坏了,虽说刚才在林子里已经看过一次,但毕竟那时月色甚微,此刻他正好趁这火光明亮之际,再好好查看一番。 但见姬遇伸手往怀里一探,轻轻掏出那垂挂在胸前的玉佩,触感冰凉依旧。 说来奇怪,这玉佩虽然一直贴身挂在姬遇胸前,但其温度却永远是那般清凉,无论何时,玉佩也的温度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所以说正午太阳正毒的时候,姬遇经常会掏出玉佩在脸上磨蹭,那冰凉的感觉绝对是消暑一绝。 尽管他一直搞不懂为何这玉佩如此奇特,但对于一向大大咧咧的姬遇来说,自然也不会去多想。 这时,他把玉佩悬于灯火前,希望通过火光,能看清玉佩有没有受损,温润的玉佩被火光一照,显得格外通透,玉央那朵朵祥云,趁着烛光,仿佛在徐徐飘动。 那玉佩就像有魔力一般,引得姬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看到那碧玉之上,竟好像有青光流转,丝若游离的光芒,随着玉佩上的纹路缓缓流淌。 姬遇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吸引住,他定睛注视着,失神似的盯这枚碧玉,外面的世界仿佛与他无关一般,姬遇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那游离的光芒自玉身缓缓淌出,朝着姬遇慢慢飘去,也许是过于入迷的原因,他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双眼仍是痴痴地看着眼前那枚摇曳的玉佩。 片刻后,那光芒竟将姬遇团团围住,乳白色的光团漂浮在他身周,凝而不散,直至将他全身紧紧包裹后,浓稠如水的白光居然开始变至透明,最后连同姬遇和那玉佩一起,渐渐消失在那茅屋之中,只剩下一颗孤独的火苗在屋内熠熠发亮。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随着一阵吵闹的狗吠,姬遇突然回过神来,刹然重新出现在茅屋内。 他揉了揉自己干涩的双眼,神色恍然,似乎对刚才屋内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他再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发现并无刚刚所看的异象,不禁称奇,但姬遇并未多想,他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再次确认玉佩无损后,便将他重新收进怀中。 “难道是刚才摔了一跤,摔晕了脑袋?”姬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随后,看到蜡烛已经燃尽,这才意识到时间必定过去了许久。 村长每天都会等他一起吃晚饭,现在迟了这么久,恐怕等下就要挨骂了,他连忙拎起大麻袋,吹灭了蜡烛,急冲冲的便往村长家跑去。 重回村道,或许是因为夜幕渐深,此时的村庄里明显比刚才安静了许多。 姬遇顺着熟悉的道路,不多时便来到村长家门外,屋内烛光依旧,但此刻却寂静非常,没有一丝声响,姬遇疑忖道:“大娘是个絮叨的女人,每天自己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大娘都会和村长念叨今天村里发生的琐事八卦,今天突然这般安静,当真奇怪。” 想到这里,姬遇心头不免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可正待他准备敲门之际,居然看到在门内缓缓渗出一股浓稠的液体,借着屋内的光,能看到是暗沉的血色,一缕腥味亦慢慢涌现。 姬遇低头一看,顿觉不妙,他急忙开门,眼前所见的,竟是大娘和村长倒在血泊中的可怕场景! 姬遇的心一下悬在半空,他见那倒地的村长二人,便慌忙跑了过去,他颤抖地抱起村长,只见村长的胸口处不停涌出鲜血,暗红的血液将姬遇的衣服也染成了血色,他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 “村长,村长......” 他低头不停地叫唤着村长,又伸手去摇了下倒地的大娘,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孩来说,眼前的一幕当真与炼狱无疑。 血泊中的他头越埋越低,直至和村长两额相贴,他没有哭,或者说他是忘记了哭泣,姬遇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惊恐、悲痛、茫然、无助,万种思绪同时在姬遇的心中纠缠。 他的身体不停抖动,双臂越抱越紧,他想大喊,但是喉咙却连一丝声响也发不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个瞬间,跪在地上的姬遇,就犹如一叶孤零的扁舟,随浪飘荡在那茫茫大海之上。 终于,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慢慢渗出,随后,便如同缺堤一般,他失声痛哭,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村长的笑脸: 他看到了村长在自己犯错的时候挡在身前的背影; 看到了村长和大娘在吃完饭时拌嘴吵架的场景; 看到了村长送自己玉佩时那宠溺的表情; 看到了村长帮他搭建茅屋时大汗淋漓的样子。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很多画面,但眼前看到的,却只剩下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泪水滴落在村长的脸颊上,这时,却看到村长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 “遇儿....快....逃....” 姬遇不可思议地看着村长,但见村长双目艰难的微微张开,他想伸手抓住姬遇的肩膀,奈何只能堪堪抬起两根手指,便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村长....村长你没事吧。” 姬遇看见村长还活着,沙哑道:“村长....怎么会这样,我好害怕....村长,我好害怕....” 村长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他回光返照地突然抓住了姬遇的肩膀,吃力重复道:“遇儿....快逃....” 说完,便全身一软,他松开了姬遇的肩膀,瘫睡在满地鲜血之中,眼中已无半点生气。 姬遇看着村长在自己怀里死去,终于忍不住,近乎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哭声很大,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但似乎村子里除了回荡着他的哭喊外,已没有其他的声响。 凄厉的哭声在夜里格外刺耳,闻声而来的,不是村里的其他人,而是一个悄悄潜伏在门外的黑影。 ------ “突突突突....”一阵直升机的噪音划破了夜的安宁,同样亦吵醒了在悬崖旁闭目养神的明月,但见三台漆黑的直升机盘旋在悬崖边上,绳梯抛下,机上的十二名武装士兵纷纷落下。 “直升机迅速撤回,不然动静太大,打草惊蛇。”一身黑色劲装的明月对着手下吩咐道。手下得令,利落地挥手示意,三台直升机自空中盘旋一圈后,便远遁而去。 十二名黑衣士兵齐整地站在明月面前,原本席地而坐的明月站起身来,缓缓道:“这次的任务,是搜寻一名八至十岁间的儿童,无辨认特征,目标位于林后的村落,有符合年龄的疑似目标,全部活抓。” 这时,一名士兵出列,沉声问道:“那其余的人呢?” 明月闻言,回想起游九州和自己在图书馆内说的话,他咬了咬牙关,双手微微颤抖,在极力平复着内心紧张之情后,艰难道:“杀..无..赦..” 语毕,提问的士兵归列,十二把长约一尺的黑色利刃齐齐出鞘,明月见众人准备就绪,转身望着那黝黑的森林,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出发!” 刹那间,众士兵如十二支黑色飞矢般射入树林,这些士兵行动迅捷,且了无声色,加上手上的黑色利刃,相信今晚将会是一场寂静的屠杀。 明月并无跟随众人一同前往村庄,生性温和的他其实早已被那士兵的杀气所镇住,奈何他是明家二少主,在这关头必然不能露怯,待众人消失在黑夜之中后,他才长出一口气,撇开那强装的镇静,此刻剩下的便只有紧张与不安。 “要不,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把人抓回来算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森林,犹豫道。 不过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不行,这次的任务事关重要,不能有丝毫差错,我若不去,又如何向三当家交代?” 一念至此,虽说心中忐忑万分,但明月仍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反观那十二名黑衣士兵,行动之快,不过片刻便已穿过森林,在夜色的保护下,匿藏在村头的破烂围墙之下。 为首的一名士兵稍作观察后,右手轻轻一挥,众人便如一道道黑影般,疾步而上。 那黑色的利刃在月色下闪烁着瘆人的寒光,那是阎王催命的请帖,那是鬼使勾魂的阴幡。 随着数道黑影飞窜而入,那村头的王大叔家率先惨遭毒手:三名士兵配合无间,从窗户翻进屋内,在王大叔两口子还在惊恐之际,手中那黑刃便划破了他们的咽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的二人,就这样命落黄泉。 而原本正在打闹的大壮二壮两兄弟,因为年龄和姬遇相仿,亦被在另一侧翻窗而入的士兵以手刀敲晕,昏阙在地。 取人性命,就在瞬息,如杀猪宰羊般,易如反掌。 一击得手后,三人并无迟疑,留下一人留守在屋内,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后,跨过地上的两具尸体,便继续朝另一间房屋掠去。 其他的村民家中皆是同样血腥可怕,每个被袭的人全被一刀毙命,士兵们地毯式潜入每家每户,手中黑刃一挥,便意味着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开这个世界。 整场行动虽然寂静无声,但每朵烛光之下的情景,都如同地狱修罗场般恐怖,鲜血四溅,村民个个死不瞑目,尚有余温的血液在地上缓缓渗出,那浓重的血腥之气,如同夜色一般笼罩着村庄。 天上的圆月猩红依旧,暗淡的红光照射在村庄之上,阴森诡异。 屠杀仍在继续,随着士兵潜入的房屋逐渐增多,村落里也愈发死寂,而当其中一组士兵翻进刘寡妇屋内时,却发生了一段小小插曲: 刘寡妇家门口的大黄好像能预知到今晚所会发生的事情一般,原本早早便该休息的它,却是一整晚守在门外。 正当士兵接近那屋时,警觉的大黄听闻一丝异样的动静后,突然狂吠不已。 屋外那三名士兵见状,眉心皆是一皱,为首的士兵以刀为镖,黑刃脱手射出,一下便将大黄的脑袋洞穿,直直钉在刘寡妇家的木门之上。 那刘寡妇听到门外的异象,心想大黄为何在这时突然大吵大闹,又怎地突然收声?饭后稍憩的她揉了揉眼睛,开门想看个究竟,可刘寡妇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她走在世上最后的路程。 门开,三刀齐出,刘寡妇的身躯被刀锋架在半空,随后,便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压在了大黄尸体之上。 这一小小的骚动引起了其余士兵的注意,众人纷纷加快动作,惶恐节外生枝。 其实,那小插曲却不止刘寡妇一出,就在那大黄破口狂吠之前,一名士兵行至村尾,居然发现一间灯火通明的破旧木屋,但翻门而入后,却空无一人,那士兵诧异,只是这破屋就巴掌大的地方,无处可藏,想必是某个穷苦村民去别屋串门罢了。 士兵并无多想,他迅速退出茅屋,朝着下一户人家奔去。 数息后,犬吠,姬遇凭空出现,命运之奇,不过如此。 这边厢暂且不表,反观那群黑衣士兵,进村不过约半小时,遇害的村民便有十之八九,终于,位于村庄中央,山神庙旁的村长家亦难逃厄运。 在家等候姬遇的村长正听着媳妇絮叨着今天村里听来的八卦,突然,一道黑影自窗外掠过,村长心头一紧,连忙示意大娘噤声,大娘见状,不明所以,那已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吞了进肚子里。 就在此时,一名黑衣士兵破窗而入,早有戒备的村长竟架起一个拳架,凝神以待,村长见那黑衣人手持利刃,明显来者不善,他示意自家媳妇躲在自己身后,沉声道: “你是谁?” 黑衣士兵见眼前此人拳架老练,显然不是寻常村民,不免稍感意外,他双手紧握黑刃,刀尖直直指向村长,猩红的鲜血自刀尖缓缓滴落,沉声道:“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语毕,黑衣士兵身形一矮,黑刃夹带着轻轻的破风声,朝村长奔袭而去。 此时的村长眼神坚定,那深邃的眼神和平日里和蔼的村长判若两人,他见那黑衣人率先发难,当下低吼一声,双手由拳变爪,以迅雷之势擒住那黑衣士兵的手腕。 士兵见他速度如斯迅捷,顿觉一惊,慌忙翻转手腕,挣开双爪的同时,刀锋顺势往上一削,村长见那瘆人的黑刃再至,登时往后闪躲,刀锋贴着鼻尖堪堪削过,惊险无比。 黑衣士兵一击失手,正欲回身再攻,可村长率先反击,但见他深吸一口气,右拳猛然轰出,重重地捶在那黑衣士兵的胸口,直将他捶飞三丈之远,摔倒在地,生死不明。 在村长身后的大娘一早已吓得浑身发抖,而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便是身前这和她同床共寝多年的男人,今晚却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无比陌生。 这时,村长看那地上的黑衣人倒地不起,便转过身来对着自家媳妇说道:“媳妇别怕,有我在,没事的,我们快走!” 正当二人打算夺门而出时,窗外又翻进一名黑衣士兵,黑衣士兵看着地上受伤的同伴,眼神顿变凝重,村长见状,两眉深锁,但不容他多想,那黑衣人已经俯身袭来。 但见那黑刃高举,黑衣士兵持刀当头一劈,村长本能地想往一旁闪避,但转念间想起身后的大娘,无奈情急之下,双臂发力,竟以手心之力,接下那当头一刀,空手夺刃。 村长臂力非凡,黑刃被两掌紧紧扣住,一时间竟无法拔出,可终归是以肉身迎击那铁石之刀,尽管村长已用尽巧劲,但手心仍不免渗出道道鲜血。 村长此时可不能顾及太多,忍着刺痛,手上的力度有增无减,双方就这般僵持着,形势不明,而打破僵局的,却是下一刻出现在大娘身后的另一名黑衣士兵。 就在村长和身前的黑衣人相互角力之际,早早潜伏在暗处的另一名黑衣士兵突然发难。 但见他大步冲出,手中黑刃自大娘后背那心脏的位置一刺而过,直接洞穿二人的胸膛,村长顿觉透心一凉,他低头看到在自己胸前滴血的刀尖,两手一软。 身前的黑衣人见状,立时将黑刃从村长手中抽出,全力一刺,村长和大娘便被这两把黑刃穿在一起,鲜血缓缓在刀刃边滴落。 村长愕然地看着身上插着的两把黑刃,神色慢慢变得呆滞,随着两名黑衣士兵把黑刃抽出,那血泉便在两人身上喷涌,村长的目光开始模糊,头脑发晕,明显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但见他两脚一软,二人便瘫倒下来,村长想抱住眼前的女人,奈何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两眼一黑,便昏阙过去。 青木篇-第八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佛曰:诸法因缘起,诸法因缘灭。 终日被战乱纷扰的边疆之城,名为“犀涤”,是华夏与边境邻国长年一直争夺的一座“和平之城”。 此话怎讲? 但因“犀涤”这一名字,便是外族语言中“和平”的音译,但讽刺的是,这座残破不堪的城市,并无一日安宁。 尘土纷飞的街道上,不时有装甲运输车及成群的部队经过,街道两旁的民宅早已被炸毁得体无完肤,街上伶仃有着一两个流浪汉在街上游荡,无家可归。 风夹带着尘土,肆意地在城里呼啸,整座城市生机黯然,没有都市的繁荣,也没有乡村的宁静,有的,只是不时传出的炮弹轰鸣,以及人们冰冷的目光。 这便是犀涤市在战火摧残下的城中一角,而这样凄凉的画面,在城内比比皆是。 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残破的街道之上,但见那身影瘦骨嶙峋,衣不遮体,细细望去,那是一名约十岁左右的男童,是流浪的战场遗孤。 战火摧毁了他的家庭,如今的男孩流离失所,终日如行尸走肉般四处流窜,寻找那少得可怜的果腹之食。 而上天似乎总喜欢在人最落魄的时候再添风霜,就在男孩从废墟中找到一些残留的罐头时,一队重装部队,突现街角。 男孩吓得急忙躲在那废墟残骸之下,但那支部队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一队人马竟分散开来,嘴里说着男孩听不懂的语言,便在这一废墟中搜索起来。 男孩全身蜷缩在某处,浑身发颤,他闭目祈祷,愿神保佑自己平安无事。 如果真的有神灵,那这里肯定是被它们所遗忘的角落。 最终,男孩仍然是被士兵所发现,他们“叽里呱啦”地不知道说着什么,一把揪着男孩脏乱的头发,便他拖到了街道之上,一个个漆黑的枪口对准男孩的脑袋。 生死之间,男孩痛哭,他是这座城市的居民,数年前犀涤市被邻国入侵后,邻国的军队对城内的居民大肆屠杀,所到之处,不留活口。 当初他也是在被炸毁的家中昏迷了两天,好不容易才躲过屠杀,流浪至今。 可他的一生似乎就要在今天结束,男孩绝望地看着头上的蓝天,仿佛能看到自己父母的样子,面对这一群草菅人命的军队,他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静静等死。 神灵似乎对他虔诚的祷告作出了回应,部队的后方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声音,众士兵纷纷望去,发现竟有一支十余人的轻装迷彩队伍不知何时杀了出来。 那十余人身手矫健,枪法奇准,以废墟为掩体,不过数息,便击倒重装部队数人,这支邻国的部队登时大乱,众人无暇再顾地上的男孩,纷纷举起长枪,严阵以待。 跪在地上的男孩听到这一突变,心中愕然,随后,他便看到两队人马在残破的街道中火拼厮杀,场面异常血腥,他急忙爬到一旁,偷偷的探出脑袋,目睹了这场街中之战。 那支轻装的迷彩部队显然比对手更为骁勇善战,在那枪林弹雨中,他们已将那重装部队的半数人马放倒,其余人见势不妙,急忙撤退。 最后,在街道上留下满地的尸体后,那支邻国的部队败走逃亡,男孩得以捡回性命。 原来这支轻装的迷彩部队是祖国派来支援边疆的队伍之一,为首的士兵扶起躲在角落的男孩,沾着鲜血的脸上笑容爽朗,他带着男孩和部队众人汇合,最后一行人返回营地,安顿休整。 “队长,我们也不是避难所,你每次都救回这么多人,我们营中的物资真不知到能不能撑得下去。” 晚餐时,一名士兵对着今早为首的士兵说道:“再说了,整个城市这么多人,我们也不可能全部都收留他们吧?” 那为首的士兵脸上仍挂着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只见他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支支吾吾道:“我们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我可不能见死不救,物资不够,我少吃一点就好了嘛。” 那士兵闻言,轻轻叹气,他知道自己队长的性格一向如此,也觉得没必要再劝说下去。 这时,白天救下的男孩出现在了他们的旁边,只见男孩对着桌上的食物两眼发光,看来是久未进食,队长见状,便招呼他过来一起吃饭,那男孩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不怎么美味的军营伙食,吃着吃着,居然哭了起来。 只见男孩一把跪在队长前面,哭诉道:“恩人,谢谢你们今天救了我......”他咽哽地说着,声泪俱下,队长见状,连忙将他扶起,可男孩就是跪地不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对士兵们的谢意一般。 “队长,以后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我也希望去救出城里更多的受苦同胞!” 男孩虽说泪眼朦胧,但他一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队长,自那天晚上后,这支轻装的部队后面便多了一个小跟班:白天,他在军营里忙里忙外,帮忙照料着被部队救回的同胞,晚上,他便反复练习着一些从队长那里偷学来的简单战场搏击之术。 就这样,时间一晃便是五年时间,在这五年里,犀涤市的形势已渐渐趋向稳定,而这份稳定,便是无数军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队长他们的部队,从最初的十余人,现今已剩下区区的九人,多名战友为保家护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而当年的男孩,如今已成长为少年,在这五年时间内,他坚持训练,也参与过数次较为安全的战场任务,他一直渴望可以跟随队长一起上阵杀敌,终于,在他十六岁这一年,他身穿迷彩战服,与队长他们一同作战。 可就在一次任务之中,部队身中埋伏,全队十人,最后仅剩队长和少年二人生还。 最终,他们的部队也被总部召回,队长最初死活不愿退出战线,但他看着昔日战友们的尸体,悲凉无比,最后在少年的劝说下,二人便撤离前线,而队长也被派去其他地方执行任务。 少年离开了他,便在一个小城市内生活,过着没有硝烟的平淡日子。 队长每年都会来到少年生活的地方,和他叙旧,二人过命的交情,早已铸成如亲兄弟般的友谊,看着昔日在街道上瑟瑟发抖的少年渐渐长大成人,队长每次都感慨良多。 而在少年的心中,早已认定队长便是自己可追随一生的人,可为其付出生命的恩人。 随着队长的任务愈发增多,来探望少年的时间也逐渐减少,在某年的大年三十晚,队长竟冒着大雪来找他,说是二人好好的吃一顿团年饭。 离上次见队长已经一载之久,这次再见,队长依旧亲切无比,但少年却隐隐感觉到队长身上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队长察觉到他的疑惑,哈哈大笑,说是也许这些年任务执行太多,身上那份战场的气息掩盖不下来。 少年看到那熟悉的笑容,感到心间温热,一时间也没去多想,二人便在大雪之中,暖暖的吃了这顿年夜饭。 临别时,队长突然收起笑容,脸色凝重地搭着少年的肩膀,问道:“你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想拜托你做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 少年从未见过队长这般认真,闻言,他用力地握住队长的手,坚定道:“我的命是您救回来的,您无论要我做什么,我必定赴汤蹈火!” 队长用那深邃的目光盯着少年,郑重道:“谢谢!” 随后,二人的这一别就是五年,在队长当初问完这句话后,他就像是消失在世上一般。 五年后的某一天,少年突然收到一封夹在门缝的信件,信是队长写给他的。 信上说道,队长只能用这种方法联系他,问他是否愿意离开现在的生活,去一个极其偏远的地方居住,他知道这个要求似乎有点唐突,如果少年愿意按自己信上所说的去做,便寄回一个少年自己的信物,以示肯首。 虽说少年不知队长为何有这般要求,但在他的心中,一直铭记五年前的承诺,少年二话不说,将当年自己在犀涤市部队内的一块随身铁牌寄回,然后按着队长信上所写的地址,收拾好轻装,连夜出发,那一年,他二十五岁。 信上的地址指向了一个山区内偏远的村庄,少年便在这民风淳朴的村庄里居住下来。 少年自十岁起便在军营生活,身手矫健,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而他也学习了队长身上的大善,喜好助人为乐,短短一两年时间,便赢得众村民的信任,最后更是当上了村里最年轻的村长,娶了一个村里的姑娘做媳妇。 光阴流转,在山中的时间过得很快,每天都十分充实;在山中的时间也过得很慢,因为少年每天都在等候着队长的音讯。 当初的懵懂少年,如今已变成了一村之长,接近那而立之年。 忽然有一天,村头的王叔惊慌失措地跑到自己家里,说村子外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那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少年一听,立马跑了过去,那眼前所见的,便是自己翘首以盼的队长:队长全身是血,也不知如何坚持走到这里,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少年惊呼一声,便冲了过去。 队长艰难地看着少年,极力挤出一丝笑容,虚弱道:“好家伙,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少年连忙让队长不要说话,他仔细查看了队长的伤势,竟发现手脚尽断,怀中更是紧抱着一名沉睡的孩童。 他正想抱起队长,队长咳出两口鲜血后,沙哑道:“我当初安排你来这里,就是为了今天,我命将尽,你不用白费力气,这是我的儿子,他叫姬遇,我把他托付给你,希望你能把他抚养成人...”话刚至此,队长又再猛烈咳嗽起来。 少年心急如焚:“队长你别说话了......” 队长闻言,艰难地摆了摆手:“我的时间不多了,遇儿的脖子上有一块玉坠,你把它保管好,等遇儿懂事了,再还给他...你啊,记住不要像小祖宗一样供着他,一定要从小便磨练他,让他多吃点苦头...男孩子嘛,需要粗养...咳咳...” 说罢,队长的咳嗽更为严重,嘴角滴落的鲜血流淌在少年的手上,队长游离的目光开始望着那片蔚蓝的天空,他轻轻握住少年的手,声若游离道:“谢...谢谢...你......” 语毕,队长浑身一软,那深邃的目光已然黯淡下来,少年紧抱着队长,泣不成声,怀中的孩子似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去世,他搓揉了惺忪的双眼,看着倒地不起的父亲,大哭了起来。 少年轻轻把孩子抱入怀中,他忍住悲痛,回头和王叔说道:“王叔,今天发生的一切,请你别对任何人提起,这里我来善后就好。” 淳朴的王叔哪见过这等场面,慌忙连连点头,少年右手扛着队长的遗体,左手抱着年幼的姬遇,绕开了村庄,独自一人来到树林后方的悬崖上。 他把重新熟睡的姬遇放在树下,为队长在悬崖边上立了一个简陋的坟头。 而即将把队长的遗体入土前,在队长的衣服里掉出了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是队长一家三口,队长身旁的女子显然是他的妻子,三人温馨的笑容铭刻在少年心头。 他捡起照片,在一旁又立了一个小土堆,将照片埋了进去。 “队长,虽然不知道嫂子是否尚在人世,如果不在,希望你们能在天上重聚,你们放心,我定会保遇儿平安,将他抚养成人,当日你救我一命,我定以余生报之......” 自此以后,村后悬崖之上,便多了两个不起眼的小土堆,少年平日无时,都会过来帮土堆除草,有时也会静静坐在那里,对着土堆自言自语。 ---- 都说人在弥留之际会看到自己生前的许多画面,当村长用尽最后的力气让姬遇快逃以后,眼前便不停闪过这些年发生的事。 他的双眼开始迷离,许多往事一一在脑海里浮现,最后停留在这一熟悉的画面之上: 时间回到了犀涤市的街道上,自己躲在废墟的一角,队长那爽朗的微笑,有如春风一般沐浴着他惊恐的心灵。 那是队长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别怕,我叫姬千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起头,没有了当年的那份惊恐,有的,只是如队长脸上一般的灿烂微笑:“我叫叶安!” “队长,我随你来了......” 青木篇-第九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村长在姬遇的怀中燃尽了最后一丝生机,事发过于突然,以至于他有许多话无从与姬遇诉说。 姬遇茫然地抱着村长的尸体,浑然不觉已有一名黑衣士兵潜伏在外,就在窗外那人翻窗而入之际,姬遇胸前的玉佩登时发热,吓得姬遇猛然一震。 他抬头一望,便看见如索命鬼差般的士兵向他袭来,想起村长弥留之际让自己快快逃命的话语,当下踉跄地爬起身来,狼狈地往村长屋内的后门跑去。 这多亏得姬遇平日喜欢在村内东躲西藏,他一路狂奔,尽是挑那些曲折难行的破烂村路,且在夜色的保护下,尽管那黑衣人身手如何敏捷,一时间竟追不上姬遇半分。 或许是恐惧所驱,姬遇拼尽气力往外逃跑,如脱兔一般撒腿狂奔,那黑衣士兵紧随其后,姬遇六神无主,只知道此刻应亡命逃窜,鬼使神差间,二人竟跑进村庄后方的树林,朝那悬崖边上急急奔去。 那从后追赶的黑衣士兵一边紧紧咬住姬遇,一边用对讲机呼叫同伴,其余人听闻有一个疑似目标正在往外逃窜,皆是往树林方向迅速支援,众人呈包围之势不停追赶。 最后,姬遇被逼至悬崖边上,无处可逃。 再退数步便是万丈深渊,姬遇绝望地看着那幽暗的断崖,心如死灰。 他回头一望,发现数名黑衣士兵已经堵在树林边缘,慢慢朝自己逼近,为首的士兵更是不停喘气,心忖道:“若不是二少下令必须要留活口,这小毛孩又何须自己追得如此狼狈?” 心中怒火一升,朝后方的众士兵沉声吼道:“你们先别过来,我要掰断这兔崽子的腿,看他再往哪里逃!” 其余数名士兵并未回话,似是默许,果真是冷血的杀人工具,皆视人命如草芥。 经过方才的亡命奔袭,姬遇已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此时听闻黑衣士兵所言,那无言的恐惧如大手般抓住了自己的心脏。 他的两腿不停在颤抖,刚为村长而流的泪痕尚未干枯,眼中又涌出许多绝望的泪水。 黑衣士兵不停逼近,姬遇就不停往后退,他不知道这群神秘的人到底抓自己所为何事,但直觉告诉他一定要逃走,不能被他们抓住。 但此刻的他,已像是被狼群盯上的猎物,且在悬崖峭壁之上,绝望的他只能歇斯底里地哭喊:“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了村长,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为首的士兵显然不会答应猎物的请求,但见他脚下生风,一瞬之间便冲向姬遇。 姬遇见状,惊诧万分,颤抖的双腿下意识往后一退,殊不知后方已是悬崖边陲,姬遇脚下一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坠入深渊之下,九死一生。 为首的士兵见姬遇坠崖,顿觉不妙,家主有令,定要活擒,只怪刚才自己怒火攻心,一时逼得那小孩太紧,当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望向后方众人,其余士兵此时也纷纷赶至悬边,看着那漆黑的深渊,无不一筹莫展,随后纷纷责备地望向那罪魁祸首。 倘若坠崖的便是此次行动的目标,那当真是功亏一篑,到时不知家主会怎地惩罚他们。 那黑衣士兵心中更为懊恼,他心知家主那狠辣的手段,一时万念俱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独自下山寻那男童尸体,你们先行回去复命。” 那士兵一念到此,看来也知后果如何:“我随后定然会向家主请罪,要杀要剐,听凭家主发落!” 一语既毕,他转身便走,可尚未等他走远,在那姬遇坠崖之处,忽然暴起一道耀眼金芒! ------ 明月慢步穿过那片幽暗的树林,来到了村庄的墙外。 手下的士兵出发已有一刻之久,想必此时已然开始行动,他站在树林前方,遥望着那寂寥的夜空,虽说心情紧张,但山里宁静的夜晚,却令他忐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但见明月走进村庄,轻轻推开村头王大叔的家门,下一刻,胃里登时翻江倒海,最后,竟“哇”的一声呕了出来,全因,他看见了那炼狱一般的屋内惨状。 明月何时见过这般景象? 对他来说,杀人从来都是谈笑挥指之间,从未见过鲜血的他这是第一次身临这屠戮的现场,刚才稍微平复的紧张心情一下子被击溃。 此时,距离黑衣士兵的屠戮刚过去几分钟,屋内仍是腥臭扑鼻,但见他面无血色,手扶木门,一时间竟头晕目眩。 他想到着村庄每家每户皆是这般可怕,明月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踏进这片土地。 留守的黑衣人看守着被击晕的大壮二壮两兄弟,他看见明月进屋,立马挺直腰杆,随后却看见二少主在木门处狂吐不已,立马过去搀扶着。 士兵单手扶着明月,低声道:“二少,你没事吧?” 明月虚弱地摆了摆手,随后便坐在离那两具尸体最远的墙边,他艰难地吞咽着,目光回避着那躺在远处还存温热的尸体。 最后,他干脆闭目而坐,但屋内弥漫的血腥之味凝而不散,恶心至极。 勉强稳定心神后,明月微喘道:“任务进展得如何?” 黑衣士兵见二少主情况略微好转,便恭敬道:“二少,您其实可以不用亲自过来的,我们‘影’的效率您是知道的,估计再过半小时,这边的事情就能处理完毕。” 明月弱弱的点了点头,这支“影”军,是家族旗下实力最为顶尖的雇佣兵,长期执行一些暗杀和见不得光的任务,而且效率奇高,一直深得父亲的喜爱,是有如左臂右膀的得力存在。 “你扶我起来,我想到外面透透气。” 明月终于忍不了屋内的腥臭,那名士兵闻言,连忙将明月扶起,最后,二人坐在屋外的泥地之上,明月的面色这才稍微泛红,不再苍白。 随后,在通过众士兵在对讲机中的汇报后,明月得知任务即将结束。 可意外往往就出现在最后一刻:在得知姬遇疯狂奔袭而逃之际,明月便对对讲机内下达命令道:“不能让任何一个疑似的目标逃脱,其余人速去堵截!” 众士兵得令,纷纷朝树林方向追去,而原本忐忑的明月,此刻的心中更是泛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抬头望去,伴随着林中阵阵的虫鸣之声,竟发现今夜的月色笼罩着阵阵腥红。 他右手扶了扶眼镜,低语道:“月映穹顶欲断魂,血目圆睁照红尘......” 语毕,那悬崖方向忽然喷涌出一道耀目光芒,直照得那无边的黑夜煜煜生辉。 明月心中大惊,那光芒竟是一股熟悉的感觉,体内蓝芒更是不由自主地透体而出,不甘示弱般,欲与其争一高下。 这时,对讲机内传来一道低沉之声:“二少爷,恐怕您要来一趟了......” 青木篇-第十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我...我这是在哪里?” 失足的姬遇在昏迷中醒来,头痛欲裂,他艰难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 “这到底是......”姬遇摸着那带着阵阵剧痛的脑袋,原来,此时的他,竟置身在一个不明的地方,准确来说,是一个不明的空间内。 但见他身周全然白茫一片,只有姬遇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地上,他大喊了几声,稚气的呼喊回荡在这片白色的空间内,久久未曾散去。 姬遇突然回想起自己刚才是被一群黑衣士兵逼得失足掉落悬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和手脚,发现并未受伤,这下使他更觉怪异。 “难道,这就是村长说过人死后会去的地方?” 一想到村长,姬遇心中不免泛起刺痛,悲意又起,但他心中明白,当下更重要的,应该是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 但见姬遇抽泣两声,便起身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片地方:白茫茫的空间内一望无际,仅有的,便是头顶上不时飘过一朵朵青色云彩。 他试着往前奔跑,但这里不分南北,难辨西东,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永远都走不出去的地方一般。 他不停往前跑,直到约莫跑了有十分钟左右,这周围的环境仍然没有一丝改变,头顶上的青云依旧慢慢飘动,身边的一切仍旧苍白无瑕,终于,他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喘着大气。 “呼...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不是从上面掉了下来吗?” 就在姬遇气喘呼呼之际,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这里是‘青云琅璇’的内界,你跑不出去的。” 这声音可差点吓散了姬遇的三魂七魄,本就惶恐万分的他回头一望,看到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男人扎着一头飘逸的碧绿长发,身长七尺有余,高大威猛,面容俊朗,脸上更是挂着一轮如骄阳般灿烂的微笑。 姬遇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很是熟悉,但一时间却说不出在哪里见过,男人开始向他慢慢走来,姬遇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惊恐道:“你....你是....?” 或许今晚的遭遇已经使得本就年幼的他心神几近崩溃,虽说眼前的男人面容随和,但姬遇仍是不敢靠近。 “遇儿,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男人越走越近,语气些许有点激动:“不过也正常,毕竟那时候你才五岁而已。” 这一声“遇儿”叫得姬遇心头一颤,这熟悉的声音,这亲切的笑容,一些襁褓时的零星记忆掠过脑中,姬遇心头一热,眼泪在眼眶中微微打转,他此时已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之情。 他冲向眼前的男人,一把抱住了他,嚎啕大哭道:“爸爸...真的是你吗,爸爸...” 这魁梧的男人正是姬遇的生父姬千尧,但他不是已在数年前离世,却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这里暂且不表,先看那父子二人时隔数年的感人重逢。 姬千尧看见儿子紧紧地抱着自己大哭,心痛不已,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强壮的双臂环抱着身前瘦小的儿子,二人沉浸在这相逢的喜悦之中,相拥而泣,一切的话语都比不过这温暖的拥抱和血浓于水的亲情。 片刻后,待姬遇哭声渐小,姬千尧才松开怀抱,他用两手扶着姬遇的双肩,宠溺道:“好小子,这些年长高了不少呀,但怎么越长越黑,以前你可是白白胖胖的。” 姬遇闻言破涕为笑,这是今晚第一次他感到心神放松的时候,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父亲那久违的脸庞,心头涌出无数疑问。 姬千尧看出他心中所想,他拍了拍姬遇的脑袋,柔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我们边走边说。” 语毕,他拉着姬遇的小手,父子二人便在这白茫的空间内漫步而行。 “遇儿,其实我五年前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残留在‘青云琅璇’中的一缕残魂,为的,就是见上你最后一面。” 姬千尧开口便是姬遇心中最大的疑惑,但见姬遇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知父亲在说什么。 “青云琅璇?” 听闻这名字带有个“云”字,姬遇下意识去摸一下挂在胸前的云玉,却发现玉佩已不在胸前,登时大惊。 姬千尧见状微微一笑,徐徐道:“我们现在就是身处在你胸前的玉佩内,而它的名字,便叫‘青云琅璇’。” 这下可说得姬遇心中一奇,他歪头思索着,问道:“爸爸,你这几年一直住在这个玉佩里面吗?怎么这么小的玉佩,能藏得下你这么大的人?” 姬千尧哈哈一笑,灿然道:“对,爸爸一直住在这里,因为爸爸要守护一样对爸爸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姬遇又问道:“爸爸要守护什么东西?” 姬千尧眼中尽是溺爱地看着姬遇,笑道:“当然是守护我那调皮捣蛋的儿子。” 姬遇闻言,也是嘻嘻一笑,这灿烂的笑容,果真和姬千尧有几分相似。 “这么说,其实爸爸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姬千尧笑着点了点头,其实,这姬千尧的残魂自他离世后便沉睡在这青云琅璇之内。 此玉为姬千尧本命之物,极具灵性,先前,明月的“影”军在村内大肆屠戮之际,便是青云琅璇自行护主,使姬遇逃过一劫。 而此次姬遇坠崖,青云琅璇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亦是唤醒姬千尧的残魂,救下姬遇,才有了起初姬遇在玉内苏醒的一幕。 到底这青云琅璇是何物,会有如此奇用,而姬千尧的残魂到底是如何留在玉中?待我们静静细看下去。 姬遇现在的心神已经完全安定下来,他牵着父亲的手,不停诉说着自己这几年在村里的生活,小家伙似乎异常兴奋,拉着父亲的手,嘴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姬千尧则是在一旁静心聆听。 当姬遇说到村庄和村长遇害之时,姬千尧心中有愧,虽说他早已料到会有般事情发生,但此刻亲耳听闻老战友的死讯,仍暗自伤神,悲怆万分。 “叶安,对不起,你对遇儿的恩,我姬千尧来生必报!” 眼前闪过一些陈旧的往事,姬千尧的目光略过些许黯然。 姬遇并不知道父亲在思索着什么,他抬起头,突然问道:“爸爸,那我们以后就一起生活在‘青云琅璇’里面吗?” 这话直指姬千尧心中,但见他停下脚步,神色渐变,他蹲下身来,凝视着儿子那稚嫩的面容,缓缓道:“其实,这‘青云琅璇’只是一个容器,这里面存放的,是一种足以撼动整个世界的东西。” 说罢,他抬头看了眼天上飘过的青云,两眉深锁。 “此物名为‘天元’,其渊源甚广,来历复杂,可惜我所剩的时间不多,无法与你细说,你在往后的日子里定能知晓,现在你只需记住,它是一样很珍贵的东西,爸爸费了很大力气才能让它留在青云琅璇之内,而它代表的,是一种你无法想象的可怕存在,爸爸生前便拥有这一种力量,而我之所以将我的残魂留在青云琅璇之内,便是希望遇儿你,能够继承爸爸的力量。” 一语既毕,那天上的青云突然闪起阵阵雷光,雷声隆隆大作,更有大风从平地刮起,吹得那朵朵青云飞速掠过,场面骇人。 “遇儿,时不待我,天元即将现世,接下来,便要靠你自己了。” 姬千尧的一番话说得姬遇似懂非懂,但看着父亲那一脸凝重的表情,姬遇知道这定然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便坚定地向着父亲点了点头。 姬千尧徐徐站起身来,后退数步,他看着儿子眼中的决意,心生欣慰,但随后,目光又略显不忍。 “希望遇儿可以挺过‘天元’的考验,不然这青云琅璇落在‘他们’的手里,这世间定然生灵涂炭。”姬千尧暗忖道。 此时,天上的雷响愈发猛烈,那大风也是刮得姬遇站立不稳。 嘈杂的雷声夹带着呼啸的狂风,姬千尧大喊道:“遇儿,记住,‘天元’的考验十分艰苦,要固守心神,不要在那力量中迷失自我!” 姬遇闻言,再度肯首。 这时,青云之上闪过一抹耀眼的强光。 随后,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自云端之上响彻天际! 青木篇-第十一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姬遇双手抱头,狼狈地抵御着那肆虐的狂风。 随着方才一声高昂的龙吟响起,头上的青云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急剧膨胀,暴风不停卷进云内,那原本仅有数朵的青云此刻已是连绵一片,在苍白的天际下压而来. 大地蒙上一层阴影,而姬遇的心头同样也是无比的压抑,那龙吟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掌,一股磅礴的威压直逼而下。 自古“云从龙而风从虎”,那片巨大的青云之上,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可怕存在? 仅是一声震人心扉的龙吟,这青云琅璇的内界天地便已发生如此剧变,一但那巨龙现世,想必定是天翻地覆之景。 狂风依然席卷着姬遇,而姬千尧在一旁则是心急如焚,本已为残魂的他并未受到这等威能影响,但他却只能远远张望,全因这乃天元对承载者的考验,旁人插足不得。 成者,天选之才; 败者,红尘断魂。 首道龙吟余威未散,第二道巨响紧随其后,威能更是尤胜刚才. 先前的龙吟之威已震得姬遇心神恍惚,更遑论现在这加倍的威压,姬千尧感到那巨龙即将现世,连忙喊道:“遇儿,小心!” 姬遇顶着那股骇人的威能,耳边猎猎作响,全然听不见父亲在那里呼喊什么,看着姬千尧不安的面容,年幼的姬遇竟是咬紧牙关,右手向父亲比了一个无事的手势。 姬千尧见状,心急如焚的他心中豪气顿生。 “不愧是我的儿子!” 要知道,当年姬千尧继承这天元之力时,已然三十有二,心智与体魄都要比姬遇强上数倍。 那时的他差点命落九泉,可见此刻姬遇的处境是有多么危险。 而如今的姬遇却尚能坚持,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姬千尧倍感欣慰。 回想起那时的惨痛,姬千尧仍历历在目,现在这份考验要落在自己十岁的儿子身上,心中的那份自豪瞬间便又转为担忧,愁绪万千。 “遇儿,对不起,是我过于自私,但是此事你定要替我继续完成!” 姬千尧紧握双拳,咬牙低语。 当是时,空中的青云突然反涌,数道强光乍现,一条巨龙竟自云海之内徐徐探出! 巨龙身披碧绿龙鳞,如山岳般巨大的龙躯在云中不停游动,那五趾龙爪碧光冉冉,龙须更是长及龙尾,不怒自威的目光俯瞰着地上二人。 姬遇似乎被这壮观的巨龙吓得茫然失措,但见他呆滞地看着半空,下巴微张,震惊不已。 但见这巨龙停在二人上空,一道苍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响起:“姬千尧,这便是你的儿子吗?被我的龙威所压,也未曾跪倒,看来比你当年要强上不少。” 地上的姬千尧闻言,朗声道:“我说过不会让你白等,姬遇他定能将‘九龙诀’练至大乘,傲视群星!” 天上地下的谈话说得姬遇一头雾水,什么“九龙诀”、“群星”等等,姬遇如听天书一般,不明所以。 只是不待他多想,苍老的声音已再度发出:“哼,大乘九龙谈何容易?自从史进那小子归天后,已再无人可临那九重之境,多说无益,且看他能否位列‘星将’再说!” 言罢,巨龙在青云内急剧游动,搅得那是云海翻涌。 庞大的龙躯越出青云,朝着地上的姬遇直飞而来,强光天降,随后,金光炸裂,那光芒仿佛着亮了整个空间,姬千尧亦被这挟带着天元威能的强光照得目不能视,连忙以手掩之。 金光内,姬遇眼看巨龙直冲下来,心中大惊,看这惊天的威势,巨龙定然会将自己撞个粉身碎骨。 下一刻,意料中的惨况并未发生,原来这龙躯只是幻觉,强光幻化成的巨龙冲击着姬遇,没来得及后怕的他,双眼已被金光闪得生痛,他迎着那刺目的金光勉强望去,发现那巨龙之中,赫然是一枚碧青色的珠子,想必那便是天元本体。 但见天元从天而降,一下没入姬遇眉心之处,姬遇惨叫一声,脑海里顿时空白一片,当场昏阙,身体更是飘然离地,浮于半空。 而身周的金光竟如虹吸倒灌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疯狂涌入姬遇的体内。 那漂浮的肉体在金光的冲刷下开始灼烧起来,皮开肉绽,异常恐怖,而失去意识的姬遇也被痛醒,随之竭力惨叫,头上的青筋暴现,很快便又昏阙过去,钻心的刺痛继续袭来,如此反复,生不如死。 姬千尧站在远处,听闻那声嘶力竭的惨声,心中阵阵暗痛。 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在原地乖乖等待,一切听天由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挨过这一考验。 “现在只是改善你的皮肉,等真正将天元之力注入你的神海中时,遇儿你定要撑过去!” 原来这般的惨状仅仅只是开始,可身处金光内的姬遇已然极限将至,那瘦弱的躯体被烧得多处只剩恺恺白骨。 而姬遇的叫声,则从最开始的凄厉惨叫,变成了沙哑的低吼,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神绪亦在这般煎熬下几近崩溃。 眼看姬遇即将被这天元的威能冲溃,但就在此时,身体上的刺痛突然停止,姬遇惊忖:“莫非是自己已然死去,所以毫无知觉吗?” 随后他两眼一睁,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个漆黑的空间之内,一道微光悬于头上,姬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血肉俱全,并无刚才的血肉模糊之景。 而就在他不明所以之际,那道古老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这里是你的神识之中,我刚才只是为你重塑肉身,以便承受天元的狂暴威能,接下来,你将接受我所有的能量,无数人在这里迷失自我,发狂直死,至于成功与否,且看你本人造化。” 原来,那肉体上的再造已经完毕,在姬遇看不到的眼前,他的身体已经从一副残破的白骨,开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脆弱的骨头此刻已成碧青之色,骨头渗着微光,坚硬无比,骨骼上的血肉也在强光的照耀下,不停疯长。 仅过数刻,便已长成一副健硕强横的肉体,身材挺拔,有七尺余高,俨然一副加冠之年的模样。 而被强光灼烧的天灵之上更是长出了一席灰白的长发,银丝泻地,面容及肤色亦是大变,不再是从前的那般黝黑,而是变得俊俏白皙,器宇不凡。 这肉体的改造算是告一段落,姬遇以年仅十岁之龄能抗下这份非人的痛楚,实属不易,但他即将要面临的,将会是更为残酷严峻的考验! ------ 反观神海之内,姬遇一人站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自那天元之声响起后,头上的微光顷刻大盛,喷发出磅礴威能。 九条巨龙破空而出,挟带着灿灿金光,游弋在姬遇头上,口中传出阵阵低沉龙吟,此起彼伏,如佛祖唱经,庄严威武。 “这九条巨龙代表着九重天元之力,也代表‘九龙诀’的每一重境界与杀招,它们将栖息于你的体内,当你每降服一条巨龙,境界便会大增,待你大乘九龙之日,便是你力达‘通神’之时,小子,准备好了!” 古老的声音愕然而止,天上九条巨龙的可怕威能突然下压,但见它们在半空疯狂游动,第一条巨龙率先发难,朝着神海中的姬遇俯冲而下,直指他天灵之上。 第一道天元之力涌入,姬遇的意识登时一空,随之而来的,则是比先前在青云琅璇中那两道龙吟更为强劲的震人心扉之感,压得他两腿一软,跪坐下来,靠双手支撑着身体,头昏脑涨,大气连喘。 可未等他回过神来,第二条巨龙轰然便至,如尖枪一般,直插而来。这加倍的狂暴威能直接将姬遇冲得趴倒在地,这可是在他自己的神海之内,尽管已经头痛欲裂,但却不会昏阙,只能硬生生地承受着这份痛楚。 与先前肉体上的痛苦不同,现在的痛,是自神海,乃至灵魂中发出,意志稍有不坚,必定当场魂飞魄散,命丧于此。 “遇儿,切记固守心神!”父亲的话不停在姬遇的耳边回荡,他奋力承受着天元带来的这份磅礴之力,咬牙强忍,那灵魂被撕裂的痛楚,竟被他堪堪忍住,这超凡的意志,着实令人钦佩。 可这仅仅是第二道威能,剩余的七条巨龙,如催命阎王般游于半空,随时会取他性命。 第三条巨龙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便继续朝姬遇飞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时间。 此刻的姬遇颤抖地紧握双拳,用力之猛,以至于指尖已然渗出丝丝血水,但见他全身紧绷,如被拉扯的橡皮筋一般,随时可能崩断。 在神海里的姬遇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承受着这种意志和灵魂的痛苦锤炼,当真度秒如年。 可天上的巨龙似乎并未停止,第四道天元之力来袭,姬遇“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七窍尽皆飘红,情况岌岌可危。 要知道,一旦姬遇被那天元之力击溃,那么他的意识将就此消散,轻则变成行尸走肉般,神识尽散,重则就此身亡。 而青云琅璇内姬遇的肉体也有着同样反应,但见那沉睡的姬遇头上青筋密布,脸上鲜血横流,危在旦夕。 “呼...呼...”姬遇的喉咙发出阵阵低吼,无法言语的他似乎想借此宣泄一下自己心中的痛楚,但这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看情形,再有一道天元之力降下,饶是他的意志再为坚定,相信也足以取他性命。 果不其然,就在第五条巨龙破体而入之际,姬遇瘫软在地,胸前的起伏渐小,看来已是生机全无,可怜的他估计就此命陨自己的神海之内。 “遇儿,遇儿....” 此时,一把熟悉的声音竟然自黑暗中响起,人在生死弥留之际,多会回想起生前自己觉得重要的人和事,先前的村长如此,姬遇当然也不会例外,而且此刻的他就在神海里面,那弥留的幻像竟是直接化为实体,出现在他身旁。 姬遇提起那最后的一丝意识,朦胧地向黑暗处望去,他看见的,竟然是村长那张熟悉的笑脸。 “遇儿,你一定要坚持住,为我报仇,为村里的村民报仇!” 这是姬遇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景象,年幼的他并未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但村长的死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毕生难忘的事。 这生死之间,心底最深刻的意识被唤醒,竟然让姬遇重焕生机,任那体内五道强横之力横冲直撞,但姬遇的目光居然愈发明朗,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村长,一颗小若芥子的红点自姬遇神海中蓦然放大! 他如获新生一般,重新站立起来,但奇怪的是,原本充血的双眼此刻居然连瞳孔亦变为血红之色,血目圆张,怒视着远处的村长。 瞬间,神海里村长的幻像被血光淹没,而神海则从最初的漆黑,刹然变为血红一片。 这是仇恨的力量! 姬遇的神海已被仇恨所填满,而天上剩余的四条巨龙见如此突变,竟然联袂而下。 四道金光在猩红的神海里分外抢眼,姬遇抬头长啸一声,喊尽心中的苦痛与恨意,面对狂暴的四条巨龙,他不退反进,自平地一跃而起,与四道天元之力正面硬撼,毫不畏惧! “在我的神海内哪轮到你如此放肆,天元又如何,我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这或许便是天元口中的迷失自我,难怪姬千尧先前和姬遇说定要固守心神,试问谁人可以抗拒自己意识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此时的姬遇已被仇恨所蒙蔽,那遮天蔽日的血红便是他心中被无限放大的恨意,此刻姬遇心怀杀念,誓要屠尽那黑衣人,为村长报仇。 虽说此刻的他并未倒下,可这何尝不算是另一种的失败? 姬遇此时不再是那年幼无知的孩童,神海里的他恨意滔天,狂性大发,在空中一把截住其中一条巨龙,大口一张,竟然将巨龙吞至腹中。 随后双手挡住后至的两道天元之力,手腕一转,如法炮制地将两条巨龙收入体内,和先前咬牙强忍的他判若两人。 最后,姬遇反客为主,主动朝仅剩的巨龙飞去,显然,这便是天元最后一道力量。 “哈哈哈......好可怕的杀气!” 古老的声音适时而起。 “你小子为仇恨所驱,竟仍能承载我全部威能,这股战意,看来姬千尧没有说谎,你果然有过人之处,如此甚好,不管你将来成就如何,我便与你一起战个天昏地暗,痛快,当真痛快!” 这天元的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它的好战之情,与此时的姬遇可谓一拍即合,但见第九条巨龙直冲姬遇体内,九龙合一,天元的威能在姬遇体内疯狂流转,喷出夺目的金光,刺破神海中的猩红之景,直冲青云琅璇之内。 那浮于半空的姬遇眉心处突然金光大作,随后,他双目一睁,两眼血光依旧,但见他发出阵阵怒吼,体内随之迸发出可怕强横的威能,震得青云琅璇的内界几欲破裂。 一旁的姬千尧见状,既喜还忧,喜的自然是儿子已然继承天元之力,位列“星将”,而这“九龙诀”中的第一重“龙吟云萃”,更是比自己当年初获天元时还强上不少。 而忧的,则是他看到姬遇眼泛红光,看来他在心智上定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罢,事已至此,遇儿生命无恙便好,青云琅璇的内界估计马上就要崩溃,这也将是我离开之时......” 一念到此,姬千尧的脸上露出了担忧与不舍,而眼前的姬遇仍在半空宣泄着自己体内狂暴的威能,内界不停震动,姬千尧的身影也开始慢慢飘散,看来这青云琅璇即将破开,而姬遇将返回人间,如此一来,这父子二人便再度阴阳相隔。 “遇儿,我将最后一丝神识注入你的体内,这是为父所能做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你可以继承的我遗志,忘却仇恨,守护这人间太平!” 说罢,姬千尧飘身而起,那朦胧的残影落在姬遇身前,他两手按住姬遇眉梢,随后,残魂化作一点微弱星光,消散殆尽。 发狂的姬遇仿佛感觉到父亲的离去,盛怒下的他眼角竟渗出一丝泪光,他仰天狂吼,那迸发的威能尤胜刚才,终于,青云琅璇的内界承受不住这可怕的能量,破碎开来,而姬遇体内喷出的金光,自破开内界后,一飞冲天,直指那幽暗的黑夜。 但见此时的他已是坠落悬崖,但被天元淬炼后的身躯强横无比,毫发无伤,他抬头仰望,以血目凝视着悬崖之巅,随后,他终身一跃,几番起落后,便跳回悬崖边上,正撞上闻讯赶来的明月。 姬遇环视一周,一旁的黑衣士兵早已被他身上散发的威压所震,吓得浑身发颤,姬遇转头再望,目光落在明月身上,二人四目对望,双方体内的天元之力皆喷涌而出,青蓝两道光芒相互争辉。 但显然姬遇的威能更盛,全因明月望见那双目血红的姬遇,心中大打退堂鼓,可此时箭在弦上,他压下心中的怯意,右手一挥,示意黑衣士兵全部退下。 只是未等“影”军众人移步,姬遇身形一闪,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一拳将近处那士兵的胸膛贯穿,鲜血溅在他的脸上,配上那随风飘散的灰白长发,在猩红的月色下,如末世魔王般,伫立于此。 姬遇眼中恨意更浓,他将拳自那士兵体内抽出,扫视着悬崖边上的所有人,咬牙咆哮道:“今晚,你们全部都得死!” 青木篇-第十二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崖边的众人,姬遇长发飘动,以一敌多全然不惧。 在他看来,现场除了蓝芒泻地的明月外,其他人不过是砧上鱼肉,随时可取其性命。 影军众人见横生变故,齐齐望向明月,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初进村时的从容和冷静,众影军充其量也只是军人,面对这样可怕的姬遇,早已吓破了胆,但他们还算训练有素,起码没人临阵逃脱,全然凝神戒备。 作为影军的主心骨,此刻明月的心中也是茫然无措: 战,自己能否打败这新晋的“星将”不说,影军哪怕不被全军覆没,但定然死伤惨重,作为除了自己和哥哥两名“星将”外家族最为顶尖的战力,影军如若损兵折将,那本就地位岌岌可危的家族无疑更雪上加霜。 逃,显然眼前这个银发少年的天元之力还在自己之上,除了自保,众士兵一样会命丧于此。 面对这般死局,明月心中惧意徒生,此时的他头脑一片空白,双手更是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同是“星将”,按理说明月应该也同样经受过天元的身心锤炼,为何却如此胆小懦弱,毫无“星将”之威? 其原因说来应有两点: 其一、这关乎于个人性格问题,明月天性喜静,从未试过这般正面迎敌,先前在村内的茅屋中看见那斑斑血迹已是狂吐不已,更遑论此时面对的,是一个狂性大发的姬遇,此消彼长,尽管明月获那天元之力已有数年之久,但这时却只能发挥出不过三成威能,两者对攻,后果可想而知。 其二,每个天元都有其独特威能,所以不同的天元挑选承载者的标准和方法尽皆不同,在那青云琅璇内,姬遇的天元最后说出的话,可以看出它极为好战,而且姬遇的天元威能较之明月更为狂暴,所以姬遇要面对的考验更加残酷严峻,更加痛苦,不过一旦功成,那威能定然也比明月强上不少,显然明月作为“星将”继承天元之时,过程并无如此命悬一线,所以不论天元还是心智上,都弱上姬遇几分。 至于为何每个天元还有高低之分,这个我们以后再表。 但见姬遇站在众人面前,此时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已经互换,他喘着粗气,每次呼吸,口中更是吐出阵阵白雾,手上的血腥味似乎激发了心中那颗复仇的心。 姬遇仰天狂吼一声,未等明月出言,便已经掠向在场的影军,看来,他是想把最强的猎物留到最后。 影军众人见姬遇身形一闪,顿觉不妙,但那黑刃尚未从腰间的刀鞘中抽出,发狂的姬遇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拳风如锤,姬遇每一次出手,悬崖边上便会多出一具肉身被洞穿的尸体,速度之快,饶是影军众人训练有素,在临死前都未能捕捉到姬遇的身影,个个横尸当场,死不瞑目。 姬遇的屠杀仅仅用了数息光阴,一旁的明月看手下就这般便被悉数倒下,震惊不已。 原本还想众影军可以稍微拖延一下,但这时悬崖边只剩下自己和那魔头两个活人,明月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看着一地的尸体,他的胃里再度翻涌,不过现在可不是胆怯的时候,全因姬遇浑身浴血,那血红的双眼已经盯着自己。 “你...你就是姬千尧的儿子?” 明月极力稳定住自己的心神,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但声音仍是不住地颤抖,姬遇听闻明月喊出父亲的名字,癫狂的他微微一怔,这般细微的动作被明月所捕捉,他的脑内急速思考,试图蒙混过关。 “其实我们也是来寻找你父亲的,家父和他是挚友,姬叔叔数年来杳无音讯,家父一直希望能够找到他的下落,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你肯定是误会了。” 明月希望这缓兵之计能起作用,哪怕能瞒过姬遇一时,待游九州前来,届时眼前这疯子定然不会是三当家的对手。 可万万没想到,姬遇在村长的屋内已经目睹了村长离世的一幕,当下所说的谎言对他来说可谓是嗤之而鼻,更何况此时的他神识全无,刚才听见父亲的名字也只是下意识地有些许反应,明月的这番胡话他也是只字未闻。 看见姬遇的面上狰狞依旧,慢慢朝自己走来,明月已经知道刚才的说话毫无用处,望着那不停逼近的危险,明月最终也只能孤注一掷。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心生恐惧,但仍是强行运气体内的天元之力,身周的蓝光登时大盛。 姬遇见状,当下大喝一声,脚下生风,欺身而上,右拳刹然轰出。 明月感到劲风扑面,慌忙催起天元之力迎击,以两手挡在胸前,随后,金蓝两道光芒碰撞,响起“嘭”的一声巨响,姬遇被震得急退数步,而明月则是被锤飞数米,摔落在地。 姬遇的右手被震得发麻,这是他第一次与天元之力正面碰撞,眼看明月倒地,姬遇喉中连连低吼,稍一回气,便再攻来,但见他大步跨出,脚下发力,一下跃至半空,右拳倾力而出,居高临下,朝地上的明月轰来。 倒地的明月胸前剧痛,可未等他回过神来,姬遇的拳已在半空袭来,明月大惊,急忙一个翻身,堪堪躲开,随即“轰隆”一声,身旁碎石四溅,扬起一片尘土。 姬遇见一拳落空,正欲回身再战,可这时明月已经站稳阵脚,一道冰冷的蓝芒自尘土内喷涌而出。 明月自幼并未习得搏斗之术,此时也只能和姬遇一样,以拳相击,姬遇感到一股寒流朝直逼面门,慌忙出拳相抗,又是一声轰然巨响,二人皆被震退。 姬遇的右手被寒流所侵,一时间动弹不得,而明月也不好受,虽然刚才的一拳是打了姬遇一个措手不及,但奈何双方的威能有别,明月被这两拳伤得不轻,呼吸带痛,略显狼狈。 “这疯子的天元之力如此霸道,定不能与他硬拼。” 明月扶了扶眼镜,擦掉嘴角残留的血丝,虽说他性情懦弱,但天资聪慧,身为家族智囊的他,深知此刻需避其锋芒。 “看他的神绪,显然是初获天元,乱了心智,看来只能封住他的行动,再做定夺。” 一念及此,明月催起体内的天元,一阵寒风平地而起,身周的气温骤然下降,脚下更是结出一层薄冰,寒意刺骨。 “也不知我的‘清辉玉轮’能否控制住他,不过现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清辉”是作月光,“玉轮”则是月亮的雅称,如月色般的苍蓝寒劲自明月掌心拍出,姬遇见状,侧身一闪,“清辉玉轮”擦身而过。 明月见一击未中,也不意外,朝着姬遇又连拍数掌,几道蓝芒激射而至,姬遇的右拳被刚才的蓝芒所伤,速度显然变得稍显迟缓,他左右腾挪,勉强避开。 而被闪开的蓝芒击在地上,立马将地面冻成一片冰霜,如果被正面击中,那后果可想而知。 姬遇显然没想到先前怯战的明月还有这等能耐,他看了眼地上的冰晶,知道不能与明月这般拉扯,连忙甩了甩被冻麻的右臂,希望能尽快恢复知觉。 反观明月这边,连出数掌的他显然也有些不胜负荷,眼见之前的攻击落空,明月也没有急着追击,二人相隔数米,四目对峙。 姬遇等的,显然是右臂的恢复,而明月,则是在思考应如何制敌。 终于,对峙的局面被姬遇打破,全因他的右臂已将近恢复正常,神志尽失的他,此刻只是依靠着潜意识里的战意和仇恨来战斗,见右臂无恙后,便鲁莽地冲了过来。 明月见姬遇袭来,“清辉玉轮”抬手便出,蓝芒如箭离弦,直插而来,姬遇低腰闪过,随即跃至左侧。 可就在姬遇闪躲的瞬间,明月的嘴角竟然扬起了一丝微笑。 原来在先前的交锋中,他已仔细观察了姬遇的动作许久,刚才的一掌只是虚晃,见姬遇身形一闪,明月知道姬遇中计,右掌挟带那刺骨的寒风,一击制敌! 身形还未落地的姬遇避无可避,左脚被“清辉玉轮”冻住,整个人在空中摔倒在地,明月见机不可失,登时催起全身天元之力,但见那蓝芒大作,冷风瘆人,磅礴的天元威能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姬遇,更是激起千层白雾,缭绕不散。 待寒流渐褪,白雾离散,明月勉强在雾气中看到,姬遇已成一座冰雕,被封在地上,而刚才那全力一击,也是将大半个悬崖尽皆冰封。 明月瘫坐在地,长舒一口气,额上大汗淋漓,身周的蓝芒散去,看来已然筋疲力尽,所幸这一击得手,不然今晚可能就命丧于此,想起也是一阵后怕。 “必须赶紧联系三当家。” 眼看大局已定,明月稍作喘息,正当他准备联系游九州之时,远处冰封的地面中,却是传来了一声龙吟! 青木篇-第十三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那冰晶内传来的龙吟听得明月心头一震,他回头望去,坚硬的冰晶竟开始慢慢龟裂开来。 随着第二道龙吟的传来,原本已成冰雕的姬遇突然“嘭”地一声炸裂,被寒流冻住的悬崖随之开裂,强横的天元之力自姬遇体内疯狂流转,一条碧青色的巨龙在他体内不停翻涌,贯通着他的奇经八脉,看来体内九条巨龙之力已被他降住一条,实力大增。 此时的姬遇沐浴在金光之内,身周的威能大盛,他破冰而出,体内奔腾的天元之力已经将刚才所受的寒气全部逼出,他奋力一跃,瞬间便闪至明月眼前。 明月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仅仅困住了姬遇片刻,心中大乱,连忙催起清辉玉轮护体,奈何仅剩的威能不多,身周的蓝芒明显不济,对上此时战力巅峰的姬遇,相形见绌。 但姬遇可不管这么多,此刻的他战意、恨意、战力尽皆到达巅峰,蕴含着磅礴威能的一拳直轰明月而去,右拳如蛟龙出洞,迅猛无比。 明月以清辉玉轮为盾,凭空在身前变出一道冰墙相抗,但却无补于事,冰墙瞬间便被姬遇一拳打碎,强横的拳劲未减,终于,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捶在了明月胸前,震得明月五脏俱裂,随后喉中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姬遇乘胜追击,脚步紧贴明月,一拳、两拳、三拳,拳拳致命,悬崖边上不停响起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如同那神人擂鼓一般。 原来,这“九龙诀”的第一重“龙吟云萃”,讲究的便是这一“震”字诀,当姬遇降住体内第一条巨龙后,挟带着天元之力的每一拳,皆是蕴含了龙吟云萃的震击。 那震击就如同是巨龙初现之时发出的震天龙吟一般,气势磅礴,直教人臣服跪拜。 而捶在明月身上,更是震得他神海絮乱,骨骼尽碎,饶是天元之躯,被姬遇连轰数拳后,也是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眼看明月已瘫倒在地,姬遇竟是感觉意犹未尽,狂性大发的他仰天狂吼,殊不知,此时的姬遇在极度癫狂的状态下,不知自己已同样到了极限,能战斗到此时,全然因为心中的怒火所支撑,此时几近脱力边缘。 终于,在那一声声撕心力竭的狂吼后,姬遇眼中的血红渐褪,突然眼前一黑,脱力倒地。 就这样,二人的战斗便以一方重伤,一方力竭而止。 二人倒在了悬崖边上,秋风凛凛,悬崖上恢复了往昔的寂静,夜空高挂的月亮猩红溃散,露出了原本皎洁的雪白月光,照在他们身上,惨白无比。 村落里,村长的家中鲜血横流,因为先前村长与黑衣人的打斗所致,村长家里面十分凌乱。 这时,一阵夜风吹过,把桌上一根尚未燃尽的灯火吹倒,滚落在地, 屋内多为木板所搭,加上现在时值深秋,风高物燥,不消片刻,那点点的烛火便开始在屋内迅速蔓延,大火熊熊燃起,可死寂的村庄已无人前来救火。 此时夜风又起,将那星星火苗带向了一旁的房子,不一会儿,整个村庄便变成一座火海,连同村尾姬遇的小茅屋一起,尽皆点燃。 可怜那些先前被击晕的孩子,在昏迷中被活活烧死,村子红光冲天,浓烟密布。 所幸村子距离树林之间有一条蜿蜒小河,火势这才不至于蔓延至森林之内,红光与月色在黑夜里相互辉映,为这一个惨绝人寰的夜晚划上了一个句号。 ---- “遇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把慈祥的声音在姬遇脑中想起,姬遇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青云琅璇的内界之中,他抬头一望,发现早已消逝的父亲,站在了自己面前。 姬遇刚想开口,却发现不能言语,姬千尧看着躺于地上的姬遇,柔声道:“你定要保管好青云琅璇,然后去帝都找一个名叫东方策的人,只要你把青云琅璇交给他,他就会告诉你关于我和青云琅璇的一切,遇儿,我要走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下去,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我的遗愿,看见你长大成人,我很欣慰,相信你妈妈泉下有知,也同样会为你感到骄傲!” 说罢,姬千尧转过身,便慢慢离去。 姬遇听到父亲临别的遗言,悲从心来,眼中热泪夺眶而出,他伸出右手,试图抓住父亲的背影,无奈姬千尧却是越走越远。 这时,姬千尧的身旁突然幻化出一名女子的背影,女子挽着他的手臂,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姬遇口中发出“呜呜”的悲鸣声,远处的二人闻声停步,姬千尧转过头来,他看着咽哽的姬遇,黯然道:“遇儿,我知道这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人生,但是为了天下苍生,请你原谅我......对不起......” 语毕,两道身形渐淡,姬遇想起身去追,可手脚不听使唤,始终无法站起身来,最终,他眼看着两道身影在自己面前越发黯淡,直至彻底消失...... “呼,呼,呼......”这一幕把姬遇整个人一下惊醒过来,他环顾一周,发现自己躺在树林旁的悬崖边上,原来刚才所看到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东方策,东方策......”姬遇不停默念着父亲在梦中告诉自己的这一个名字。 “帝都?是个什么地方......”姬遇的嘴里仍在念叨,可是突然间,一阵头痛袭来,中断了他的思绪。 头痛持续了良久,稍微有些好转后,姬遇便打量起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被冰冻的悬崖已昨晚已被他尽数震碎,此时只剩下一片残破的断崖,地上躺着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与往日宁静的悬崖大相径庭。 姬遇诧异地看着四周,一脸茫然,看来,他已经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 姬遇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当他看到黑衣人掉落地上的黑刃时,记忆一时涌上心头:村长在自己怀里去世,亡命奔袭,掉落悬崖,最后在青云琅璇内看见了已故的父亲。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他依稀记得那漫天的青云内,有一条可怕的巨龙,可后面发生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想到村长之死,姬遇悲意又起,但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姬遇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不安,一时间心里百感交杂,不知所措。 就在姬遇出神之际,地上的明月亦同样苏醒过来,他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登时吓了姬遇一跳。 而明月看见眼前这魔头竟比自己更快醒来,也是一惊,可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全因眼前的姬遇两眼清澈,已无昨晚那骇人的血红目光,而看他这震惊的神绪表情,更像是孩童一般幼稚,与昨夜判若二人。 明月见状,虽说心中仍有戒备,但惧意大减,他正欲起身,却发现手脚再难动弹,体内的天元之力更是运转不畅,稍一催谷,便是钻心剧痛。 原来,昨晚自己被姬遇以“龙吟云萃”所伤,体内的天元之力错乱,倒行逆灌,一时间难以恢复,所幸头部伤势尚轻,不然一直昏迷下去,谁知道这疯子会不会又突然癫狂起来,到时真的是死不瞑目。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姬遇震惊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明月,可待他定神望去后,发现明月身上竟身穿与昨晚那黑衣人同样的服装,神色骤紧。 姬遇一边慢慢站起身,一边警惕道:“就是你们杀了村长?” 明月虚弱地看着姬遇,无力惨笑,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自己昏倒后,姬遇居然没有动手取他性命,能看到今天的阳光,他已是倍感意外。 姬遇见明月一副不可否置的表情,怒从心起,他大步跑过去,一把拽着明月的衣领,大吼道:“你们到底是谁!” 明月被姬遇勒得喘不过气,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气若丝游道:“我们?我们是来找你的...” 姬遇一听,更是大怒:“你们找我,为什么要杀了村长?” 明月全身无力,只能轻声说道:“因为...咳...因为...咳...” 应该是胸前重创所致,明月言语间突然狂咳,喉中更是泛甜,一口鲜血翻涌而出,溅落在姬遇的面上。 姬遇闻着这浓烈的血腥味,面色渐变狰狞,杀意顿起,他高举左手,朝明月咬牙切齿道:“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眼看那左拳轰下,若被这拳正面击中,明月定然命丧于此,但见他闭上双眼,心中阔然,静待那本该早就来临的死亡。 可想象中强横的拳劲却没有向自己落下,明月闭目数息后,发现姬遇非但未将自己轰杀,耳边更是传来了阵阵抽泣,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竟看到刚才面目狰狞的姬遇,此刻已成泪人。 仇恨终究没有蒙蔽了他,泪眼婆娑的姬遇颤抖地放下那本该取明月性命的拳头,也松开了紧抓衣领的右手,他垂下头,眼泪不停滴落。 由昨晚至今,一连串的事情已经将姬遇的心神耗尽,疲惫交加,心智仍是那十岁孩童的姬遇,放声痛哭,全然不顾眼前一脸茫然的明月。 明月被这份悲情所染,心中大为愧疚,他别过面来,试图避开姬遇的眼神,但他避不开的,却是那直击人心的凄厉哭喊。 一股清风吹过,将悲怆的哭泣传遍山谷,山谷仿佛也被感染,回响连连。 哭声持续了良久,终于,双眼红肿的姬遇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他缓缓起身,其实就在刚才面上蒙血之际,姬遇的脑中已经依稀记得自己发狂后发生的事:天元的考验,崖边的屠杀,零散的片段于脑内不停浮现。 此时的他朝着断崖旁慢慢走去,虽说大半的悬崖被自己所摧,但埋葬双亲的小土堆尚在,姬遇立于跟前,双膝跪地,他心中已然想起父亲在青云琅璇之内,以及在自己梦境之中的所托之言,姬遇知道,比起仇恨与悲伤,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重重地朝土堆叩了三个响头后,姬遇轻声道:“父亲,母亲,遇儿定能不负你们所托,也请保佑我此行一切顺利!” 言罢,姬遇缓缓起身,朝明月走去。 “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姬遇眼看明月手脚不便,干脆一把将他背起。 明月被他驼在背上,胸前剧痛不已,龇牙道:“你要我做什么?” 姬遇看了眼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后,便大步而行,他头也不回,神色坚毅道:“带我去帝都!” ---- 在都市中的一条窄巷内,一个老头正对着面前的棋盘发愁。 “不行不行,这局不算,要不是我刚刚下错两子,你小子又怎么能赢我?” 老头眼看棋局已定,撒泼耍赖道:“重来重来,今天我还就真不信下不赢你了。” 而坐在棋盘对面的,是一个体态肥大,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件发黄的背心,露出一个大肚腩,笑吟吟地看着老头道:“薛老头,我都连赢你三把了,你怎么还不服气呀?” 老头一听,脸色顿时涨红:“若不是怕别人说我以大欺小,我还会让你不成?”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道:“这条巷子里谁不知道你老薛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除了我,你看谁还愿意找你下棋?” 说罢,中年男人还翘起二郎腿,连连发笑。 “来来来,再来一盘,这盘谁输了谁是孙子!”老头显然是输急了眼。 中年男人闻言,连连摆手道:“别,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大孙子,我们今天就此打住,你要是不服,咱们明天再约。” 说完也不顾老头在那吹胡子瞪眼,便自顾自地收拾棋子。 “老薛呀,就你这棋力,还得多和我学上两年呀。”中年男人故作老成,这下可把老头气得哇哇乱叫。 中年男人看老头像小孩一般耍赖,耸肩大笑,这时,手中的一刻白子突然崩裂开来。 一旁激动的老头自然注意不到这一细节,可中年男人看得真切,他凝视着手里破碎的棋子,眉心轻皱,口中更是念念有词,他神色凝重地抬起头,注视着那片蔚蓝的天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细微的金光。 “终于人齐了吗......” ---- 青山绿水间,一座雅致的亭院坐落其中,伴随着清脆的虫鸣鸟叫,一名老者和一名年轻人对坐亭下。 老者白发长须,体型清瘦,身穿一袭灰白色的长袍,脱尘空灵,仙风道骨。 而对面的年轻人身材高挑,俊朗的面容上,挂着一副阴柔的笑容,身穿与老者相仿的长袍,危襟正坐。 在二人身前,同样摆放着一块棋盘,老人执黑子,年轻人则持白目,博弈之间,谈笑风生。 “不知今天老师为何有如此雅兴,与我手谈数局?”年轻人的声音柔和,如林籁泉韵。 老者微微一笑,轻捋长须,淡然道:“没什么特别的事,为师最近只是有些许心烦,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罢了。” 年轻人闻言,也是淡然一笑,捻子下棋间,轻声道:“也不知师弟那边进展如何。” 老者注视着棋盘,吟沉道:“九州虽然为人桀骜,但处事一向稳重,至于结果如何,一切皆有定数。” 语毕,执子落棋。 “老师的棋力仍是那样高明,这一子直接屠去我一方大龙,佩服。”年轻人眼看白子大势已去,此局已无力回天,不得不投子认输。 “为师原本认为还需八手才能将你拿下,为何最近你的棋力如此不济?”老者观赏着棋盘上的对局,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哪里,是师傅的棋力超群,远胜徒弟罢了。”年轻人双手做揖,毕恭毕敬。 “其实刚才这一子你可以这么下。”老者开始复盘,年轻人亦是细心聆听,可正待老者棋子刚落时,“啪”的一声,黑子应声破碎。 二人见状,眉头皆是一皱,老者随即掐指一算,片刻后,对年轻人徐徐道:“九州那边应该有消息了。” 青木篇-第十四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送走明月后,游九州独自一人返回藏仙山,这时,明承德已在藏仙山上设好接风宴,为他洗尘。 由于游九州刚到藏仙山后,便第一时间前去救治那寒气入体的明日,故这原本应在午时举办的宴会,顺延至晚上方得举行。 在别墅内那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十数人尽皆落座,等候今天的主角到场,待看见游九州与明承德等人一同入内,众人立即起身迎接。 经介绍,在场的多为一方巨贾,有明家商场上的朋友,也有数位地方大吏,听闻其中一人更是那一省之长,富豪权贵,比比皆是。 而游九州却不在意,在他看来,任你财富再多,地位在高,也不过是凡夫俗子,若不是考虑到明家作为青木观对外生财的门面幌子,游九州绝不可能出现在这般场合。 席间,游九州坐于主位,目无表情,高高挂起。 反倒是一旁的明承德不停高谈阔论,把酒言欢,份外开心。 原来,近日因明日受伤一事,明承德已是愁绪万分。 明日自幼就被明承德视为明家的未来,在明日晋为星将后,更是倾尽家中财力培养,一旦明日因为此事一病不起,那他多年来的心血可以说是付诸东流。 因此,他今日眼见明日寒气尽祛,药到病除,不由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加上这时酒过三巡,心中难免有些忘形得意。 “今天三当家莅临寒舍,当真令我明家蓬荜生辉,来,咱们敬三当家一杯!” 明承德高呼一句,席上众人纷纷相应,起身敬酒,游九州见状,冷眼一扫,竟是自斟自饮,全然不顾众人热络的笑容,场面十分尴尬。 明承德被游九州冰冷的眼神一扫,心中顿起激灵,他马上意识到今晚自己好像有点过于骄纵,不禁冷汗直流。 而游九州也是干脆,一口抿尽那杯中余酒,随后径直起身,招呼也不打,便和随行的老张以及苏御一并离场。 这三当家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不给自己留半分面子,明承德心中大怒,可尽管他咬牙切齿,却无半点办法,只能笑脸相迎,一一与席上来宾暂别,便急步跟上,离了酒局。 席上众人也显得十分惊讶,向来财大气粗的明总今晚怎地如此窝囊,一时间纷纷猜测游九州到底是何方人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明承德带着一身酒气,赶上了先行离去的游九州,这时游九州已回到房内,明承德立在门外,不敢吱声。 游九州躺在沙发上,淡然问道:“你难道只会想着你的疯儿子,也不去关心明月那边的情况吗?” 明承德闻言,两脚直抖,他稳住气息,恭敬道:“明月身为星将,又有影军相随,对付那群手无寸铁的村民,相信不会有太大问题。” 游九州闻言,虽说冷哼一声,但其实对明承德的话多少也有些认同:一个天选之星将,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这样一群人去袭击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游九州也实在想不出有任何失败的理由。 挥手让明承德退下后,游九州便对房内的老张嘱咐道:“今晚明月那边如果有任何情况,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张点点头,柔声道:“少爷放心,你好好休息,如果有情况,我会马上过来。” 游九州轻轻“嗯”了一声,今天在他见完游柯之后,想起那从前的往事,心情已很是黯然,加上今日奔袭数地,心力难免有些许疲惫,简单洗漱一番,便在床上昏昏睡去。 ---- 清晨的阳光刺进屋内,床上的游九州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昨晚的他睡得并不踏实,全因明月彻夜未归。 他换好衣服,立马吩咐老张去把明承德喊来,明承德得知三当家叫唤自己,脸也没擦,便连忙跑向客厅。 “昨晚的行动到底怎么样,明月那边有消息吗?” 明承德站在游九州身旁,答道:“暂时没有,估计是昨夜时间太晚,他们便在外休息一宿,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个理由听上去有些许牵强,可明承德却找不出更好的借口来回答,倘若被三当家知道自己昨晚只顾把酒作乐,对任务不闻不问,以三当家的为人,可是会当场打杀自己,绝无半点含糊。 游九州闻言箴默不语,心中忖道:明月生性缜密,倘若任务完成,他定然及时汇报,不会像现在这般消息全无,不禁心中生疑,一股不祥的预兆油然而起,随即命令道:“你现在马上安排直升机,派人去看看目标地点那边的情况,速去速回。” 明承德见游九州并未责骂,心头大轻,立马点头应许,转身便吩咐下人安排,可游九州越想越觉得情况可能有变,当即拍案而起,正色道:“算了,就你们那速度,像骑个乌龟去似的,我还是亲自走一趟。” 明承德心中暗骂,可面上仍是堆满笑容,游九州说罢,大步朝门外走去,明承德及一众管家紧随其后。 别墅外,昨天差点被游九州掀翻的前花园,在十数位名手巧匠连夜的修葺下,已几近恢复原状,速度之快,实属不易。 可惜他们碰上这样一个三当家。 但见游九州刚出别墅,狂暴的天元之力呼啸而出,那青芒再度化作飓风,席卷山巅,巨翅徒现。 他催起体内天元,两翼一振,一声轰然的音爆过后,游九州已直插云霄,别墅前狂风大作,本该修复完好的花园,此刻又再一片狼藉。 化身一缕青芒的游九州翱翔在云海之上,那速度之快,气浪直将厚重的云层破开两边,眼见目的地将至,他俯身一冲,贴着群山众峦,朝着姬遇与明月大战之地飞去。 可等游九州立于悬崖上空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镇住: 破碎的断崖,烧焦的村落,无一不在诉说昨晚的惨况,游九州收起背后巨翅,落在悬崖之上,他环顾四周,遍地的尸体中并未发现明月的身影,游九州心知任务已经失败,心中怒意徒升,当下拨通了明承德的电话,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废物!马上带着你的人滚过来!” 气在心头的游九州说完便一把挂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明承德一脸懵然,他还是第一次见三当家如此怒不可遏,定然是大事不妙,马上命人安排直升机和人员,他自己也是赶紧换了一身衣服,一行十数人直飞村庄而去,片刻不敢怠慢。 而在村庄现场的游九州仍是怒火满盈,这次任务的失败,除了明家的大意和无能,他这个监工也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群狗囊饭桶!”游九州余怒未消,右手催起天元之力,朝着地上的尸体一扫,将数具黑衣人连骨带肉的,削成肉酱,以泄心头之愤。 在地上留下了数摊断骨烂肉后,游九州开始极力平复心神,心知哪怕将明家人全部打杀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便是要知道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当下他便细细审视四周,待他看见地上残留的冰晶后,自语道:“是何事会令明月催动天元之力?” 随后他看见悬崖上还有许多破碎的冰晶,以及被砸碎的地面,心头一顿:“这明显是星将搏斗的痕迹,难道我们这次的行动被发现,‘对方’是冲着青木观来的?” 游九州眉头深锁,脑中不停回忆着此次行动的始末,思考着每一个细节,而他口中的“对方”到底是谁,暂时不得而知。 “如果不是行动败露,那么难道是......” 游九州看着一片狼藉的断崖,心中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天微星现?” 待明承德率队抵达断崖,游九州已不见踪影。 众人看着地上遍地的尸体,心中暗寒,明承德看着一众影军命陨于此,心头更是大痛,商场如战场,这支影军跟随自己多年,不知道帮自己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明家在商场上如此顺风顺水,富甲一方,除了青木观在幕后支持外,这支藏在影子里的军队也是功不可没。 明承德牙关微颤,这影军当中,每个战士皆是万里挑一,集全球顶尖雇佣兵之最,装备及训练更是斥以巨资培养。 此次影军全员覆没,明家如同缺少了在沙场上制敌的利刃,其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得让明日尽快进观,方可保我明家荣华富贵。” 说来当真可悲,这明承德自踏上悬崖之后,竟片刻没有念及次子明月的生死下落,有父如此,着实可怜。 就在明承德在心中盘算之际,天上一道青芒轰然划过,游九州飘身而下,落在众人面前。 “你马上命人搜索附近一带山头,发现明月下落或者可疑踪迹的,立刻向我汇报!” 原来游九州方才已经粗略搜寻一番,希望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奈何这里群山众岭,万木丛生,在高空看不真切,只好返回崖边,再做定夺。 明承德自知昨晚贪图享乐,误了大事,当下立即吩咐手下,调动明家所有人力,全力搜寻。 游九州则是背手而立,心烦意乱。 “老张,帮我联系师念和任方直,说我有要事找他们。” 游九州联系管家老张后,便伫立在崖边,他眺望远处,眼中神色闪烁不定。 青木篇-第十五章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被天元重塑后的身躯强壮无比,姬遇单臂扛着受伤的明月在丛林中飞奔,丝毫不觉疲惫,方复清醒的他可能并未察觉身体的变化,但此刻穿梭在密林内,他愈发感受到这幅全新躯体的不凡。 二人飞速奔袭,姬遇见不远前方有一条清澈小河,便停在河边,稍作休息。 早在肩上被颠得快散架的明月如获大赦,待二人坐于河边时,不禁抱怨道:“我这五脏六腑都快被你抖在地上了,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吗?” 虽说姬遇对明月已无杀念,但余怒未消,他并未理会明月,伸手捧起河中清凉的河水,打算清洗一下脸上残留的血迹。 可当他俯身望向湖面时,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副陌生的面孔,这不由得吓了姬遇一跳,他轻触脸颊,确定这不是错觉之后,眼中更为诧异。 “这......” 一旁的明月见状,叹气道:“这是天元改造后的躯体,你不必太过惊讶。” 姬遇回头望向面色苍白的明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本就气色不佳,本想与姬遇慢慢道来,可刚一吸气,胸前又再度剧痛,身子不禁又再蜷缩起来。 “你快帮我接点水来,我都快要渴死了。”唇干舌燥的明月呲牙道。 姬遇闻言,从河边摘下一大块荷叶,盛满一叶河水后,递到明月跟前,明月也不客气,忍着那刺骨的疼痛,咕咚咕咚将河水一饮而尽,最后长叹一声,瘫坐在地,面色这才稍微有所好转。 “这事,说来话长....” 正如姬千尧先前所说,这天元的来历颇为复杂,一时三刻无法说清,就在明月在思考着该如何与姬遇讲述之时,天空突然掠过一道耀眼青芒,轰鸣连连,狂风卷过,吹得林中树木沙沙作响。 姬遇一听,神色骤然绷紧,他抬头望向天际,所幸那青芒只是一闪而过,并未停留。 明月知道这是三当家在搜寻自己,心中大喜,刚想高呼,奈何游九州速度之快,一瞬即逝,并未留给明月求救的机会。 随后,他望向正在仰天凝望的姬遇,脑中不禁想到,如果自己被三当家找到,那么姬遇的下场该会是如何? 这个可怜的人举目无亲,所有的乡亲皆死在自己部下的手中,原本一个陌生的人,命运却被自己一手摧残,那恻隐之心顿起,对姬遇的愧意较之先前更为浓烈。 而晋为星将的姬遇六感极其敏锐,直觉告诉他刚才的呼啸声定然是对方派来的援兵,当下不敢再作停留,一把扛起明月,打算找寻一个隐蔽的地方过上一晚。 被扛在肩上的明月好不容易能休息片刻,地上还没坐暖和,这时又被姬遇扛走,当真是欲哭无泪。 但念及刚才心中萌生的愧意,明月也只是逆来顺受,似乎这样能让他的心里舒服一些。 二人朝着明月所指的方向不停赶路,大概是害怕被明月的援兵找到,姬遇一路脚下生风,速度尤胜刚才,一向生活在乡村林间的他,在丛林中奔跑起来,驾轻就熟,加上天元强劲体魄的支持,哪怕肩上扛着明月,那步伐仍奔若疾风。 时至黄昏,二人已翻过数座大山,于山涧河边处,找到一个天然溶洞,姬遇环顾四周,觉得此处较为隐蔽,便放下明月,独自一人去找些干柴,顺便摘点野果果腹。 明月一人坐在河边石滩之上,望着天边夕阳的余晖,心中百感交杂。 此处位于深山之中,按照自己现在的情况,莫说是出逃,就连快步奔跑也浑身剧痛。 所幸的是,天元已在慢慢修复受伤的身体,不出两日,胸前被姬遇轰碎的伤应该会有所好转,可最要命的还是体内那絮乱天元之力,被姬遇霸道的威能所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既然姬遇让自己带他前往帝都,想必自己定然无性命之忧,只要静观其变,总有联系三当家及家族的机会。 于是,他索性撇去那逃走的念头,潜心养伤。 念罢,他便盘起双腿,慢慢开始调息吐纳,在日落黄昏的照耀下,休养生息。 而在林中翻找柴火的姬遇也不怕明月逃走,经历崖边一战后,他知道此时自己体内蕴含着一股庞大的能量,对付有伤在身的明月,卓卓有余,所以姬遇此刻心中所想的,更多还是父亲在梦中与自己谈及的说话。 “东方策...帝都...这青云琅璇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足以令父亲以死相托?” 一路思绪流转,一路沿路翻找,姬遇怀里已抱着数条干枯木柴,腰间也是用身上衣物裹着数个野果,正当他打算原路返回之际,身后的丛林中,传来一串轻微的低喘声。 这声响虽说不大,但也已被姬遇捕捉,他谨慎地探身前去,那声音的源头,竟是一只正在啃食猎物的强壮野猪。 姬遇藏于树后,见来者不是追兵,心中松了口气,望着眼前的野猪,他心中不禁回想起先前在村中的一段往事。 山林内野猪极多,而且喜欢破坏庄稼,数年前,村中的庄稼地频繁地被野猪捣毁,收成不佳,村长便在村内组织灭猪队,日夜轮换守护在庄稼地旁,捕杀了一头又一头的野猪,又在庄稼旁修起栅栏,这才把这些畜生拒之村外。 村里的物资匮乏,捕获的野猪都被村民风干,以便保存,而少有的新鲜野猪肉,都用作了犒劳灭猪队员所用。 姬遇自幼孤苦一人,无依无靠,从未尝过新鲜野猪肉的味道,就连那风干的猪肉,也只吃过一回,还是因为那时自己两天粒米未进,村长夜里硬塞给自己的。 不得不说,这野猪肉比村里养的大肥猪确实更为美味,虽说只是肉干,但香味浓郁,齿颊留香,那种独特的口感,姬遇至今仍记忆犹新。 而面前的这头野猪,显然比之前姬遇看过的都要健硕许多,若是普通人在森林里碰见这样一头大家伙,肯定掉头就跑,可如今它碰上的却是姬遇,今非昔比,在姬遇眼中,这强壮的家伙已然成被他视作今天的晚餐。 或许是动物天生对环境有特殊感知,就在姬遇杀意刚露之际,那头野猪便警惕抬头,一人一兽正好打个照面,一向在林中横行的野猪顿时发出阵阵低哮,似是警告,又似是威吓。 姬遇屏息凝神,找准机会,一个箭步便冲向了野猪右侧,那头野猪哪见过这般速度,一下便被姬遇晃了个愣神,姬遇长臂一展,两手发力,用力钳住那野猪咽部,将它锁在地上,动弹不得。 野猪疯狂挣扎,却怎也挣不开姬遇的钳制,四肢渐软,最终一命呜呼。 河边静心调息的明月听闻脚步声响,回头望去,看见姬遇单手抱柴,另一只手上拖着一头硕大的野猪,腰间还别着许多野果,满载而归。 从小生活便锦衣玉食的他,哪见过个头这般大小的野猪,他看着姬遇先是生火,然后用尖锐的石头剖开野猪腹部,去皮,清洗,最后架在火堆上烤熟,自己竟连一点忙也帮不上,就这般愣愣地坐在一旁。 “空有满腹经纶,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又有何用?”明月摇头自嘲。 不多时,一头香气诱人的野猪便烧制完毕,姬遇一把扯下野猪腿,刚想放进嘴里,却看到一旁行动不便的明月,便把猪腿递了过去。 明月接过猪腿,早已饥肠辘辘的他连忙道谢,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抓起猪腿便啃,这野猪肉比普通猪肉的劲道要硬上许多,却更为鲜甜美味,加上大火烤制,肉质焦香,是一种明月从未吃过的原始风味。 看着一旁大块朵硕的明月,姬遇扯下另一条猪腿,金黄色的肉质在火光的映衬下,令人垂涎欲滴,可姬遇却并未动嘴,只是看着手中之物渐渐出神。 “哼,要不是我之前抓山鸡的陷阱被那头大野猪踩坏了,我现在肯定在吃肉,吃大块的肉!” “村长,我替我爹娘谢谢你,等我长大了,打得过山里那些野猪了,我要每天都请村长你吃肉!” 村长的笑脸仿佛重现在火光之中,现在自己能打得过野猪了,可村长却再没机会吃上自己亲手做的美味。 姬遇触景生情,他紧紧握住胸前的青云琅璇,眼角不禁湿润,明月看着伤神的姬遇,心头滋味难以言喻,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视若无睹,低头继续吃肉。 一番风卷残云后,诺大的野猪竟被二人吃个精光,姬遇啃着一个鲜红的野果,凝望着那摇曳的火堆,心情沉重,明月则靠在一旁,思绪同样复杂。 村长之死故然使姬遇无比心痛,更险些走火入魔,迷失本性,但此刻他不停提醒自己,人死不能复生,自己断然不可执着于仇恨,有负父亲所托。 一念及此,姬遇缓缓起身,他坐在了明月身旁,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你今天说我现在的样子是因为天元的关系,那你详细说说,这天元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见姬遇主动搭话,心中多少有些欣喜,自从今天被三当家打断他们本该在林间的对话后,他便开始在脑中梳理,该如何向姬遇解释这天元的存在,不过对于学识甚广的他来说,绝非难事。 明月轻托一下眼镜,调整好坐姿,徐徐道:“你有看过‘水浒传’吗?” 【应要求发布证明文字】 - 天元集 - 涟漪潺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