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〇一章 焦羊儿 - 天地锻 - 二八九 丰熙帝国帝都,太古城。城外东南五里地,一座雅致的水墨小院外,停着一辆正装载行李的马车,来来回回搬着箱箱行李的都是同一个丰腴丫鬟。马车边上,站着一位稍显清瘦的美人胚子,却已是挺着个大肚儿,痴痴地望着院门上悬着的那块匾额,梅园。 “小姐,咱们该上路了!”装载完行李的丰腴丫鬟关上了梅园的大门,唤道。 美人胚子仍是无动于衷地望着那块匾额,仿佛看破了那岁月攒下的道道裂痕。不知觉,两行清泪滚落面颊,融化了遮面的积雪。 为君倾心别离乡, 十年九面相思亡。 枯枝恰逢雪上霜, 惟有苦寒未来香。 美人胚子一头钻进了车厢内,再无声响! 丰腴丫鬟倒是把干活的好手,盘腿而坐,胳膊枕着个大食盒,一手抄起鞭绳,驱赶着马儿便疾驰上路了。 “哇,哇,哇……” 行至满江鲤尾峡附近,车厢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丰腴丫鬟这才想起了已经半晌没了动静的小姐。停下马车,掀开车帘,瞧见满面汗珠的小姐正拿着把剪刀。 “小姐,不可啊,官人是个负心汉,可娃娃没招谁惹谁啊!”丰腴丫鬟一把夺过剪刀。 “剪,脐带!”美人胚子挤出三个字,便晕厥过去。 丰腴丫鬟翻出襁褓将娃娃裹了起来。一手抱着襁褓,一手摇晃着美人胚子,嚎哭不止。 “小姐,小姐,小姐,娃娃可以没有做官的爹,不能没了下奶的娘啊!” “没死,别摇了!” 丰腴丫鬟抹了把泪,掀开襁褓瞧了眼,得意道:“小姐,是个带把子的,长得像您!” “这么些年了,怎么还像个山野痞夫!” “山野痞夫怎么了,老实头,肯干活,疼老婆,比那些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官人好不少。” “蛮儿,说的在理!”美人胚子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向了面颊两边。 蛮儿知晓自己挑错了话儿,转念道:“小姐,给少爷起个名字吧!” “咳,咳,咳,两位女娃娃,老夫叨扰,打听个事情!”一道深邃的病秧子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打断了一切。 蛮儿抱着襁褓钻出了马车,四下瞧了个遍,不见一人。正当折回车厢时,一道白影从江对岸的山尖上掠来,吓得蛮儿捂住了眼睛蹲在地上,惊叫不已。 半晌没有了动静,蛮儿透过指缝偷瞄,一位白衣白发白肤的枯瘦老者拄着一根黑铁杖,立在马车前,面色慈祥。 “哇,小姐,小姐,咱们遇到神仙啦!”狂喜的蛮儿,掀开车帘。 枯瘦老者双手层叠置于黑铁杖上,屈身施礼,极其和善道:“两位女娃娃,可识得管青奴?” “哇,您真是老神仙啊,我家小姐的名字都知道!” “咳,咳,咳,那就没错了!”枯瘦老者说着便是握紧了黑铁杖,手腕一抖,黑铁杖的尖儿对着前方轻点了两下。 “神仙,怎地,也杀人!” 额头多出一点鲜红的蛮儿倒在了车轮边,面有不解。额头多出一点鲜红的小姐躺在了车厢里,心有不甘。 剩下的,是滚落在地的襁褓,啼哭阵阵,撕心裂肺。 从未接过折本生意的枯瘦老者望着地上的襁褓有些犯难,两份钱两条命,再拿命便是折了本儿,这档子事儿要是破了,名声就毁了! “咳,咳,咳,罢了,罢了,冲着那位姑娘唤老夫神仙的份上,今日行善!”枯瘦老者的铁拐杖一挑,置于车前的大食盒落在脚下,伸手一招,将襁褓装进了大食盒中。 “生死有命!” 枯瘦老者袖袍一挥,装着襁褓的大食盒便稳当地飘落到江面上,顺流而下。 太古城内,芬芳园,雪地上摆放着两具尸体。立在围墙上的枯瘦老者依旧慈眉善目,道:“夫人,劳烦签收!” 正屋里传出了一道妇人的冰冷唤声,“正德!” 不一会儿,一位绢丝沾面的娘娘腔出现在正屋门外,对着墙头拱手,谦和道:“白衣阎罗,厉风雪,有礼了!” 枯瘦老者点了点头,算作回礼。这位谦和地打着招呼的娘娘腔让他生出了久违的惧意,后背有些发凉,手中的铁拐杖不由得握紧了些。 娘娘腔好似看穿了枯瘦老者的心思,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一丝不屑之色,便径直走向了那两具尸体。 “禀夫人,两具尸体无误,只是……” “只是什么!”枯瘦老者与正屋的妇人异口同声道。 “只是管青奴肚子里的娃娃不见了!” “什么!”正屋的妇人声色俱厉。 一只茶碗摔碎的清脆声在正屋里响起,些许过后,妇人平静如常地问道:“白衣阎罗,那娃娃哪里去了?” 妇人声止,娘娘腔的眼神便是盯住了枯瘦老者。枯瘦老者握着铁拐杖的手心已经有些湿滑了,故作镇定,咳嗽几声道:“扔下满江了!” “扔下满江时,那娃娃仍活着,是嘛?”娘娘腔的嘴角挂着一丝玩味。 枯瘦老者有些慌了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有些尴尬。 “白衣阎罗从不做亏本生意,我家夫人只给了你两条命的价钱,你不会多出手的!” 娘娘腔眉头皱了起来,思量片刻,笑意甚浓地打量起了枯瘦老者,道:“白衣阎罗今日真是好兴致啊,想必将那娃娃扔下满江前,还特意寻了个浮件吧!” 枯瘦老者面色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这天儿冻的。 “夫人!”娘娘腔躬身拱手,对着正屋唤了一声。 “留活口!” 枯瘦老者哪里还有别的心思,惟剩一字,逃。扭身欲逃地枯瘦老者满面震惊,呆立原地。那娘娘腔不知怎地已经出现在了其面前,封住了去路。随即便是一掌印向了枯瘦老者的胸前,枯瘦老者砸进园内,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坑,一口鲜红从其嘴角溢出,全无还手之力。 “夫人!”回到原地的娘娘腔又是躬身拱手,对着正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正屋的声音要比这初冬的天气冷得多些。 满江鲤尾峡下游,将军滩。雪欲停,日渐斜。背着行囊的破相老汉休坐在江边的一棵枯木上,烤火,啃馍。 脸儿白? 哪有馍馍儿白。 脸儿香? 哪有馍馍儿香。 馍馍儿赛过那俏脸庞! 啃完饼的破相老汉哼着小曲,来到江边小解,身子一个哆嗦,极爽。正欲离去时,瞟见滩边不远处搁浅着一个大食盒,篆刻雕花,瞧着精致。破相老汉探手提起大食盒,回到火堆旁。 “咱的娘嘞,这是哪个狠心的贼胚子干的缺德事哟!”掀开大食盒盖子的破相老汉瘫坐在雪地上。 破相老汉稳了稳心神,搓热的手掌盖在了食盒中娃娃的胸前,还有气息。破相老汉赶紧解开自己的棉衣,将娃娃贴身盖在胸口,焐着。 “哇,哇,哇……” “哭出来就没大事喽!”破相老汉面露欢喜。 破相老汉嗅了嗅鼻子,咽了咽口水,一股子诱人的味道从大食盒的底层散了开来。 “好家伙!”掀开大食盒底层的破相老汉瞧着惊叹,样式繁多的糕点上还摆着一只烤羊腿。 啼哭不止的娃娃,让破相老汉用泡开的糕点给喂饱了肚子,安静下来。破相老汉望着怀中的娃娃,甚是喜欢,打着商量道:“娃娃,愿不愿意跟咱回连山?” 睡梦中的娃娃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言语,嘴角笑意遽然而至。破相老汉惊喜,笑道:“那,那,那,这便算作你应了啊!以后,你就是咱儿子!” 破相老汉有些贪食,就着火堆热起了那只烤羊腿,瞧了眼怀中的娃娃,打着哈哈,道:“儿子,那些个叫不上名儿来的糕点爹给你留着,这只烤羊腿,且当作你孝敬爹的!” 天色渐黑,破相老汉一手提着装有儿子的大食盒,一手握着烤的热乎乎的烤羊腿,喃喃自语,上路去寻个落脚安睡的地方了。 “爹得给你起个名字!” “爹没学问,起不好名字,你也别怨着!” “爹姓焦,啃着羊,提着儿!” “焦羊儿!” 第〇〇二章 富贵的买卖 - 天地锻 - 二八九 丰熙帝国西南边陲,曾经那个穷得让黎山帝国都不愿染指的地方,连山。十八年后,万象更新,满山梯田,富足有余,约莫成了丰熙帝国最为安乐的地界。 连山脚下的铁匠铺里,风箱声,敲打声,不绝于耳。老汉坐在石凳上,卖力的拉着风箱。赤膊着上身的少年郎,正一锤一锤地敲击着那烧红的铁疙瘩。 “羊儿,羊儿,羊儿,咱寻思了许久,觉着有一份富贵的买卖在候着咱们!” 来人是一位年纪与少年郎相仿的胖子。摇摆着身子好不容易移到了铁匠铺,也不嫌弃,也不客气,提起门口案台上的茶壶便灌了起来。缓过劲的胖子一屁股坐到正拉着风箱的老汉身旁,那堆肉且是晃荡了许久才稳当。 “老爹,您休息着,咱拉两把!”嘿嘿一笑的胖子赶着老汉起了身,挪来老汉屁股下的石凳,拼在一起,方才觉得自己的屁股舒服不少。 倚着门口案台休息的老汉,喝了两口茶水,瞧着正拉得起劲的胖子,打趣道:“肉儿,咱家的风箱瞧着也没那么养人啊,这些年,你怎么就越拉越胖!” 几个来回便已是满头大汗的胖子,嘿嘿一笑,溜须拍马道:“老爹,咱家风箱的养人功夫可是了不得嘞!今儿,侄子便给您说道说道!” 端着茶碗的老汉,没有吱声,憨憨地笑着,露出那已经缺了一颗的门牙。 “咱家这风箱,给连山锻打了多少锄头,多少镰刀,多少耕犁。要是没了这些个能使上劲儿的农具,哪来这满山的梯田,哪来这飘香的稻米,哪来这壮实的身材!” 胖子挺了挺胸膛,胸前那堆肉似那平静地湖水中扔进块石头,起了涟漪。 老汉听着胖子的言语,竖起了大拇指,笑道:“果真是贾家儿郎!” “肉儿,加把劲,炉火弱了!”焦羊儿唤道。 “得了!”胖子嘿嘿一笑,拉得起劲。 烈日当头,敲打声停了,风箱声也跟着停了。焦羊儿解开身上的牛皮围裙,叫道:“肉儿,去洗洗!” 累瘫的胖子赖着不愿动,直接被焦羊儿拖到院子里,扔到井边。一盆井水泼下,胖子打了个激灵,吼道:“爽!” 冲洗着的焦羊儿,扭头望向胖子,问道:“肉儿,你刚才说什么事情来着?” 胖子摆出一副银子已经进兜里的模样,胸有成竹道:“买卖,富贵的买卖!” 焦羊儿却是平淡无奇地回了四个字,“恭喜发财!” 胖子惊讶,疑声道:“财迷儿,今儿怎么转性了,不想着发财了?” 焦羊儿入戏,毛巾搭在肩膀上,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连山贾富贵儿!”胖子接戏,拱手回答。 “得嘞,既然是您的买卖,在下惟有恭喜了!” 明白过来的胖子抄起身边的一桶井水便泼了过去,焦羊儿也是不甘示弱,上演了一场水战。 “羊儿,肉儿,开饭喽!”漏风的叫唤声,在案台外的凉棚里响起。 “老爹叫吃饭了,走!”俩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去。 贾富贵望着方桌上的那碗挪了地的肉食,冲着焦羊儿嚷嚷道:“羊儿,你什么意思?” “素的,刮刮这身膘!”焦羊儿将一碗素食放在了贾富贵的面前。 贾富贵没了狼吞虎咽的样子,望着眼前的那盘素食,兴致索然。 “肉儿,什么买卖?”满嘴野猪肉的焦羊儿,含糊不清道。 贾富贵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农具!” “什么?”焦羊儿放下手中的饭碗,一只手往贾富贵的额头探了探。 “挺凉快啊!” 贾富贵弹开了焦羊儿的手,认真道:“就是农具,咱家的农具!” “咱的娘嘞,撑死了几十文钱一把的家伙事儿,真是富贵的买卖哟!”老汉调侃着,拍了拍贾富贵的肩膀,撑着便起了身,道:“吃着,咱去提坛酒!” 焦羊儿茫无头绪地望着贾富贵,静待下文。贾富贵将头埋到方桌中间,一番眉飞色舞地答疑解惑后,焦羊儿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看来也不尽是长膘了啊!” “你是答应了?” “数量有限!” 贾富贵跃过方桌,将焦羊儿扑倒在地,狠狠地亲着! 提着酒坛的老汉,望着缠在一起的俩人,惊呼道:“咱的娘嘞,怎么干起来了?” “没有,没有!”地上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尴尬道。 “买卖黄了?” “成了!”贾富贵兴奋地一个翻身,跳了起来。 老汉似有忧心地愣了愣神。缓过劲的老汉,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道:“来,陪咱喝两口,也当作给你俩庆贺庆贺!” 许久,两个后生已经醉趴在方桌上,说着些发财后的梦话。红了脸的老汉坐在方桌前,望着俩后生,有些痴了! 连山三百里外,西南边境贸易枢纽,与黎山帝国、西锦帝国交汇之地,青山镇。有家农具店开业了,价格离谱,围观坏言者,比比皆是。 “死胖子,还不如去打劫呢!” “没脑子,全他娘长膘了!” “猪油蒙了心的玩意儿!” …… 就这样三日过去了,有家农具店成了青山镇茶余饭后的笑料。正主贾富贵,听着老管家禀告的消息,却是心满意足地坐在柜台前,品起了茶。 耕遍四海八荒,斩尽五谷六畜。有家农具。 “有些意思!”白色锦袍的富家公子望着农具店外挂着的门联,收拢了折扇,走进了店内,身后跟着位老奴。 瞧着富家公子进了农具店,冷清了几日的农具店门口又热闹了起来,围观者越聚越多。 “掌柜的,你家农具有何特别之处?” “公子吉祥!”贾富贵瞧着已经落座的富家公子,寻思着好戏要开场了,屁颠地将一碗茶水端放到富家公子身侧的茶案上,奉承道:“公子定然是位识货之人。咱家店铺的农具不会污了公子眼睛的!” 贾富贵绕过柜台,从货架上取了一把柴刀,双手递到富家公子面前。 “公子,您瞧瞧!” “曹伯!”富家公子没有动作,唤了声跟随的老奴。 老奴迈前一步,柴刀入手,面闪一抹惊诧,当即随手一掷。一道流光直穿门枕石狮,没入地下,失了踪影。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门枕石狮的上半部分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截面光可鉴人。 “可惜!”老奴退居一侧,惋惜道。 此言一出,贾富贵有些犯了急,瞧了眼倚着货架的老管家,心中嘀咕,剧情不该如此啊!形势比人强,贾富贵一脚跨出门外,摸着那剩下的半截石狮,反问道:“老先生,怎么就可惜了,瞧瞧,这青石面多光亮!” “当农具,实为可惜;作兵器,方为上品!” 老奴这番解释可谓石破天惊,给贾富贵撑足了场面。贾富贵哪里知道上品兵器是何等价值,只是瞧见门外蠢蠢欲动的众人,心里的那块悬着的大石算是落下了。 贾富贵鄙夷地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转头向着富家公子施礼道:“公子,咱家农具可值这份价钱?” 富家公子起身来到店门口,拍了拍贾富贵的肩膀,露出一副和善笑容,丢下一个“值”字,便是离开了。 贾富贵尚未来得及窃喜,门外众人便是一窝蜂地涌入店内,片刻即断货。正数着银子的贾富贵瞥见门口蹲着位落魄书生,正琢磨着刚挖出来的那把柴刀。贾富贵冲到门外,夺了那落魄书生手中的柴刀,紧张道:“先生,谢过!这是咱家的柴刀!” 落魄书生直起身子,望着贾富贵的奸商猪头相,却是不恼,反而赔着笑,道:“掌柜的,能否听在下言语一二?” 贾富贵没有动作,算作允了。 “兵器共分六品,次品,下品,中品,上品,圣品,神品。掌柜的,可知上品价值几何?” 贾富贵一脸茫然,连连摇头。 “天下间,握上品者皆为权贵名士,岂能是区区几两银子的物件?”落魄书生望了望门上挂着的价格牌子。 贾富贵心在滴血,脚步难以挪动,坐在了台阶上。 落魄书生坐到贾富贵身边,打着商量道:“掌柜的,能赏些吃食不?” 贾富贵心神恍惚,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叶饭团。 啃食着荷叶饭团的落魄书生,叹声道:“掌柜的,您应当好好盘算盘算了。刚才那位公子绝非善类,说不定就能干出那谋财害命的勾当!” 第〇〇三章 保卫铁匠铺 - 天地锻 - 二八九 灯火阑珊的连山寂静了下来,躺在竹床上的焦羊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老爹,您说富贵这买卖能成吗?” 里屋竹床上的老汉枕着胳膊翘着腿,望着屋梁上挂着的昏黄油灯,眉头紧锁,深陷思绪。 沉重的马蹄声到了铁匠铺前截然而止,门外响起了贾富贵沙哑的声音:“羊儿,老爹,咱回来了!” “肉儿,来了,来了,来了!”焦羊儿兴奋地一个跃身下床,光着脚便往门外奔去。 挪不动脚步的贾富贵,被焦羊儿一手提起,架着来到堂屋坐下。望见桌上摆放的水壶,贾富贵饿虎扑食般地抓了过来,仰头倒灌。缓过劲的贾富贵,哭嚎道:“羊儿,折了,咱折大发了!” “没事,没事!”焦羊儿口是心非,心有失落。 贾富贵摘下行囊,哗啦啦地倒了一桌的碎银子,惊得刚从里屋出来的老汉叫了起来,打趣道:“咱的娘嘞,这是折哪了,胳膊折了,还是腿折了!” 瞧着桌上堆满的碎银子,焦羊儿一巴掌抽在贾富贵的脑勺上,笑骂道:“肉儿,你哪儿折了!” “真是折了啊!” 望着贾富贵的正经模样,焦羊儿和老汉也觉着发生了什么事情,皆是收敛神色,不再戏言。 “老爹,羊儿,咱是檀香木当柴烧,不识货啊!”贾富贵掏出仅剩的那把柴刀,轻柔地摆放到桌上,深怕磕着,正色道:“你们猜猜,咱这柴刀在外面值多少银子!” 焦羊儿和老汉对望了眼,都没说话,这自家铁匠铺出去的物件还不知道值几个子嘛! “五百两!”贾富贵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有价无市!” 老汉和焦羊儿皆是伸长了脖子,咽着口水,齐声道:“真的假的?” 贾富贵将自己这一趟的遭遇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个遍,听完的焦羊儿与老汉便是有些信了,点了点头。 老汉倒了碗茶水,却是有些忧心了起来,“咱连山怕是太平不了多久了!” “富贵儿,先回去歇息吧!” 贾富贵瞧出了老爹心中的忧虑,应了声,和焦羊儿寒暄几句,便起身离去了。 “羊儿,要不要和富贵儿进山里躲躲!” “为什么!”焦羊儿不解。 “外面的都是些贼胚子,匪崽子,心眼子毒的狠!” “老爹,那咱更不应当躲起来!真有祸事来,也是咱闯的,咱得担着,不能祸及乡里。”焦羊儿拿定了主意。 “羊儿大了!”老汉往里屋走去,迟暮的身影弥散在昏黄的油灯里。 翌日,晨光初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老汉,老汉哆嗦着腿从门缝里往外窥探,一只滚圆的肚子,撑的衣服都快碎了。 “欢喜,开门!” 听出了这叫唤声的老汉,松了口气,一双枯手放在屁股蛋上擦了擦,留下两个掌印。敞开门,赔着笑,道:“咱当谁呢,原来是肉儿爹啊!” “老爹,叔父,肉儿!”起床尿尿的焦羊儿望着门口站着的一堆人,睡眼朦胧,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鼻青脸肿的贾富贵发现了救星,窜到焦羊儿面前,委屈道:“羊儿,咱原本是打算叫上你跑路的。然后,被咱爹撞见了。咱爹说跑路是个混蛋主意,连山没出过孬种。结果,就成这样了!” 贾欢愉打量着焦欢喜,讽刺道:“欢喜,你是不是谋划着让他们躲进山里!” 焦欢喜没有吭声,低头垂目,算作默认。贾欢愉怒指焦欢喜面门,正欲发飙,又似想起了什么,放下胳膊,叹了口气,柔和了许多,道:“欢喜,躲得过今儿,躲不过明儿!” 焦欢喜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贾欢愉转过身,冲着门外众人,慷慨激昂地吼道:“伙计们,有群贼胚子惦记上了欢喜家的铁匠铺,惦记上了咱手中的家伙事儿,咱能给嘛?” “不能,不能,不能!”农具叮当响。 “不能给,就干吧!” “干、干、干!”农具叮当响。 “好!打今儿起,连山进入战时戒备,昼夜巡防。钟声一响,全体集合!” 一阵寒暄过后,巡防的巡防去了,干活的干活去了。 铁匠铺不远处的大树下,贾欢愉躺在竹椅上,焦欢喜靠在树干上,两人无话! 欢欢喜喜铁匠铺, 叮叮咚咚连山富。 梯田儿出, 稻米儿熟, 羊儿是咱连山的福! 一群娃娃嚷嚷而过。贾欢愉瞧了瞧焦欢喜,望了望树梢上挂着的那口锈迹斑斑的铁钟,继而又仰望天空,似有遗憾地轻声唤了句,“哥,这铁钟安静了十八年了吧!” 焦欢喜钳口不言! “二十年前,咱爹做的不地道。咱这是公道话,应征入伍,那多数是有去无回的,他不该让你顶替我!” 焦欢喜默然不语! “十八年前,你回来了,带着羊儿,带着连山告急的消息。你以为自己破了相,随了大娘的姓氏,连山便没人能认出你!往家门缝里塞纸条,透露消息的就是你。那歪七扭八的字,我能认不出来?” 焦欢喜无动于衷! “哥,那两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贾欢愉止不住心中疑惑。 焦欢喜埋头走向铁匠铺,大树下好似仅其一人矣。贾欢愉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轻叹自语,“十八年了,装得真累啊!” 数日后,前往连山的山道上,落魄书生正坐在路边树荫下的一块大石上,捧着那仅剩的半个荷叶饭团,一颗颗地粘着往嘴里送。时而闭眼摆头,回味无穷。时而欲哭无泪,自语不止。 “蒙天策啊,蒙天策,你真的就一头扎进这荷叶饭团里出不来了?” 突然,一双黑泥小手搭上了蒙天策的肩膀,惊得蒙天策一跃数丈远。落地后,蒙天策惊恐地盯着那块大石后面露出的一张黑泥脸儿,尖叫道:“你是何人?”。 黑泥脸儿,眨巴着的两颗眼珠子盯着蒙天策手中紧握的小半个荷叶饭团,吞了吞口水,尴尬道:“先生,……” 一阵咕噜声响起! 蒙天策一掌挡前,阻止了黑泥脸儿继续言语。继而大口一张,剩下的荷叶饭团下肚,蹦跶了会儿,方才顺了气。转脸,换了副正经模样,拱手施礼,道:“姑娘,遭遇何事,在下能否相帮?” 黑泥脸儿一时语塞,尴尬不已。鼓足了勇气准备讨要的荷叶饭团,已经被这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吞了。黑泥脸儿低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折磨着,恨不得将这无耻之徒摁在地上活生生跺死。 蒙天策瞧仔细了黑泥脸儿的模样,鹅蛋脸,桃花眼,樱桃嘴,精致至极。蒙天策心思活泛起来,诓上这姑娘给掌柜的做个贴身丫鬟,也是妙极! 黑泥脸儿窥视着满面邪笑的蒙天策,心有哀叹,遇人不淑。尚未想好应对之策,肚子却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姑娘,饿着了吧!”蒙天策窃喜。抬首远眺,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山头,道:“姑娘,翻过那座山头便是咱掌柜家。咱掌柜的心善,见不得穷苦人受罪,定会赏你些吃食的。姑娘再没个去处,给姑娘谋份差事,也是不无可能的。姑娘,可愿随咱回去!” 黑泥脸儿瞧着无耻之徒所指的方向,正是自己的此行所在,便是定了计策,允了上路。 正欲上路的黑泥脸儿,被蒙天策叫住。蒙天策指着不远处的那潭溪水,道:“洗干净了,上路。咱掌柜的,见不得这副模样!” 玩性大起的黑泥脸儿,瞧出了蒙天策的不怀好意,摸了摸腰间,安了安心神,顺从地梳洗去了。 望着黑泥脸儿梳洗完的精致模样,蒙天策痴了,有些舍不得将其送予掌柜了。踌躇半晌,蒙天策终究下了决定,嘀咕着,“吃食重要,还是吃食重要。” 蒙天策埋头上路,黑泥儿脸随在身侧。沉寂不久,黑泥脸儿顿感无趣,打开了话匣子。 “先生,我叫丰年,您叫什么?” “蒙天策!” “先生,掌柜家在哪里?” “连山!” “先生,那不是传说天下最穷的地方嘛!” “现在应该是最富的地方!” “先生,真的嘛?” “真的!女大十八变,连山十八年!” 第〇〇四章 连山初来客 - 天地锻 - 二八九 一个叽叽喳喳问东问西,一个心劳意攘匆匆疾行,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步入连山地界。 “你们是何人?” 一群壮汉从两侧丛林中窜了出来,手里握着各式各样的农具,将两人围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蒙天策一把将丰年护在身后。 为首的壮汉举起手中的锄头,敲了敲路侧的大石。 “嗲嗲嘞!” 蒙天策瞧见了大石上刻着的“连山”二字,怪异地惊叫一声,随即头垂胸口,瘫倒在地,没了动弹。 在场的众人蒙了圈。丰年还算镇定些,把住蒙天策的手腕。这下不得了,蒙天策脉象微弱,几近全无,丰年有些慌了,喊道:“快,快,快救人!” 瞧着丰年心急如焚的模样,做不得假。为首的壮汉吩咐了下,留下大半人,背上蒙天策便往着连山里面奔去。 铁匠铺不远处的大树下,焦羊儿躺在竹椅上,贾富贵靠在树干上。 “肉儿,咱得多吃些补脑的,别尽吃些长膘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焦羊儿夺了贾富贵手中的糕点食盘。 瞧着焦羊儿正一个劲地往嘴里塞着糕点的模样,贾富贵胸中憋闷,却无力辩驳,嘀咕道:“吃吧,吃吧,羊儿养肥了烤,方才有滋味!” “嗯?”焦羊儿猛地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贾富贵急忙解释:“羊儿,咱没说你什么,真的!” 焦羊儿没有理会贾富贵,冲着不远处喊道:“铁牛哥,这是怎么了?” 贾富贵瞧见铁牛背上驮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是觉出了不对,慌乱地解开栓在树梢上的钟绳,颤声问道:“羊儿,敲钟不?” 蒙天策闻声,耳朵动了动,醒了过来,拍了拍铁牛的肩膀,嘿嘿一笑,道:“铁牛兄弟,辛苦了!” 从铁牛背上挣脱下来的蒙天策,转脸,哀嚎着扑倒在贾富贵面前,哭诉道:“掌柜的,天策终于寻见您嘞!赠饭之恩情,蒙天策无以回报,愿誓死追随掌柜的!” 望着伏在地上哭诉的蒙天策,众人皆是瞠目结舌。这是位什么人,一会死,一会活,一会笑,一会哭,泼皮无赖见到也得甘拜下风。 “先生?”贾富贵望着更显落魄了些的蒙天策,有些惊疑地唤了声。 “掌柜的,是咱,是咱!”擦干眼泪鼻涕的蒙天策,转脸赔着笑。 “真的要誓死跟随咱?”贾富贵一脸期盼之色。 蒙天策一本正经,止不住的点头称是。 “好,很好!”笑眯眯的贾富贵,转脸,一副凶神恶煞的吼道:“给咱绑了,挂到树上!” 五花大绑悬在铁钟隔壁的蒙天策,委屈道:“掌柜的,这是为何?” “为何?”贾富贵咬牙切齿,吼道:“就是你,害的老子被咱爹揍,被羊儿训!害的连山乡里皆是战战兢兢。” 贾富贵折了跟枝杈,就招呼起了蒙天策。 “掌柜的,怨气消些了没?”蒙天策望着已经累瘫在地的贾富贵,继续谄媚赔笑,道:“掌柜的,当时,咱有些饿晕了,脑瓜子没使上劲儿,咱承认错误。” 嗅着鼻子的蒙天策,瞄着食盘里的糕点,厚颜无耻地笑道:“掌柜的,估摸着有份天大的喜事,就快来了!” 贾富贵惊疑,皱着眉,瞧了眼蒙天策。 蒙天策嘿嘿一笑,打着商量,道:“掌柜的,要不先让咱下来,吃两口?” “混球儿,为了口吃食,你又想着忽悠咱!”缓过些劲儿的贾富贵,不一会又抽的累瘫在了地上。 蒙天策挨着枝杈,面露委屈之色,不住地哀嚎着。 焦羊儿有些不忍,劝慰着贾富贵,道:“肉儿,这混球儿说不定真有事儿,要不先放下来吧!” 清楚了状况的丰年,怎能让蒙天策轻松惬意,挤出两行眼泪,拨开人群,扑坐到贾富贵脚下,抽泣道:“哥哥,您得为我做主啊!” 贾富贵瞥了眼丰年,疑声道:“你是谁?” 丰年止住了哭泣,加油添醋地将这一路的遭遇描述了个遍。蒙天策目瞪口呆,那点小心思,全被倒了出来。 焦羊儿听完了丰年的哭诉,瞥了眼蒙天策,脸色冷了下来,道:“还是挂着吧!” 丰年的肚子又响起了咕噜,脸儿红到了耳根。焦羊儿换了副微笑模样,将那盘糕点塞到丰年怀中,揉着她的头,宽慰道:“丫头,先吃些,哥哥一会做午饭给你吃!” 焦羊儿起身前往铁匠铺,准备午饭。经过铁牛身侧,焦羊儿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提着嗓门,喊道:“铁牛哥,刚才肉儿说大家最近都挺辛苦的,今儿摆开篝火宴,犒劳大伙儿,麻烦你去通传下!” 铁牛点头道谢,带着众人欢喜而去。 贾富贵望着焦羊儿远去的身影,捂住胸口,痛不欲生。 丰年放下食盘,有些紧张道:“哥哥,您没事吧?” “咱掌柜的没事,就是破费了,有些心疼!” 贾富贵瞪了蒙天策一眼,将枝杈递给了丰年,躺到竹椅上,打着哈欠,道:“丰年,哥哥休息片刻,那混球儿若是不老实,你就抽他!” 丰年接过枝杈,盯着蒙天策贼贼地笑着,耀武扬威,唬得蒙天策老实不少。 安静了会的大树下,突然鼾声震天。丰年受不住,闲逛去了。蒙天策无奈,眺望远处。 连山,成片儿的青砖院落,炊烟四起,安乐祥和。漫山金黄的庄稼在微风中摇曳,一阶高过一阶,直到天边。没多久,诱人的饭香弥漫开来,中间还夹杂着缕缕肉香。 陶醉在饭菜香味儿里的蒙天策,嘀咕起来,哪个混蛋玩意儿说连山穷的,差点就把老子给唬住了,幸好,幸好! 噘着嘴的丰年,往回走着,抽打着路边的野草。太古殿的那些个眼高手低的夯货,都该打板子。 “哎哟喂,别糟践咱连山的一草一木了,咱掌柜的会心疼的。打我,打我,来打我,咱掌柜的不心疼!”蒙天策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傲然模样。 “贱骨头!” “丰年,你,忘本了啊!咱把你带到连山,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你,恩将仇报!” “那不是带,是诓!”焦羊儿搬着方桌放到大树下,揉着丰年的头,道:“丫头,帮哥端个饭菜!” 丰年跟着焦羊儿往屋里走去,想着被焦羊儿摸头,自己感觉还挺舒服的,脸红到了耳根,头埋到了胸前,涟漪渐起。 “掌柜的,午饭准备好了!”蒙天策望着远处端着饭菜走来的焦羊儿与丰年,殷勤地唤着熟睡的贾富贵。 嗅着鼻子醒来的贾富贵没了之前如此大的火气,瞪了眼蒙天策,没有言语。 三人落座。焦羊儿和贾富贵端坐在桌前,没有开动。丰年不明所以,照样学样的端坐着。 “掌柜的,放咱下来吧!” “理由!”贾富贵有些松了口。 “大家这么等着我,也不是回事啊!”蒙天策望着方桌上空着的那副碗筷,嘿嘿一笑。 “脸儿真大,自愧不如!”贾富贵拱手,没好气道。 一会儿,来了位木讷的老汉,焦欢喜。贾富贵起身,羞愧道:“老爹,辛苦您了,还要您帮忙送饭。” 焦欢喜落座,摆手示意无事。瞧了眼丰年,打趣道:“标致的丫头,有婆家没,没有的话考虑考虑咱家羊儿?” 瞧着红了脸的丰年,焦欢喜自觉失言,打了个哈哈,抬手示意开饭。 “掌柜的,咱饿,咱真的没坏心眼子,咱就是想一心跟着您,有口饭吃!”蒙天策一副委屈模样。 焦欢喜侧过身,瞧着蒙天策,打趣道:“混球儿,这事咱听说了,咱也觉得你没那坏心眼子!” “老爹,还是您懂咱!”蒙天策感激涕零。 “就是油了些!还是晾晾,将那油儿晒出来些,估摸着会好不少!” 听闻焦欢喜此言,蒙天策犹如霜打的茄子,焉了。众人一阵捧腹,便不再理会那混球儿,开动起来。 丰年捧着饭碗,望着焦羊儿,含泪道:“哥哥,您是厨子嘛?” “铁匠!” “铁匠?”丰年惊诧,方才又记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连山厨艺最高的铁匠!”贾富贵比了个大拇指。 “连山有几位铁匠?”丰年追问道。 贾富贵望了望老爹和焦羊儿,伸出两根手指在丰年面前比划了下。 丰年望着面前晃荡的两根手指,噗嗤一笑。 第〇〇五章 篝火宴 - 天地锻 - 二八九 “咱算不上喽,咱都拉了十来年的风箱了!”焦欢喜望着焦羊儿,老怀安慰。 “那就是一位铁匠喽!”丰年望着焦羊儿,暗自窃喜。 “一位铁匠便能说咱羊儿厨艺不高了?”贾富贵缩回了一只手指,尴尬道:“瞧瞧咱这身材,没有羊儿的厨艺,能有咱这副身板?” “没有,没有!”情绪难以抑制的丰年,趴在方桌上,捂着肚子笑道:“好吃,真的,很好吃!” 焦羊儿尴尬,扯开了话题,道:“老爹,咱让肉儿今晚摆下篝火宴,宴请乡里!” 焦欢喜点点头,道:“当得,当得,乡里情不能丢!” 食至尾声,焦欢喜放下碗筷,扭头望向了树梢上有些萎靡的蒙天策,惋惜道:“混球儿,知错了没?” 蒙天策慎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瞧着蒙天策眼神中多出的诚恳,焦欢喜的心软了,吩咐着将其放下来。脚刚落了地的蒙天策便扑通一声,跪在焦欢喜面前,连连磕头。 “混球儿,踏踏实实做人,摔倒了爬起来便是!”焦欢喜扶起了蒙天策,道:“剩下的别嫌弃,先填了肚子。晚上有篝火宴,下午帮衬着准备准备,晚上一起闹闹。” “蒙天策,谢过前辈!”又是三个响头。焦欢喜将蒙天策拎起,独自朝着铁匠铺去了。落座的蒙天策,逐个作揖,赔笑致歉。 蒙天策吞了吞口水,没有开动,而是望向了方桌前的三人。贾富贵与丰年皆是抬头观天,不理不睬。焦羊儿尴尬一笑,道:“吃吧,吃饱了一起干活去!” 蒙天策点了点头,拿起了碗筷,拌着泪,吞下了这些年的油嘴滑舌与卖乖弄俏。 天色渐暗,晒谷场。几堆篝火围了一个大圈,燃了。篝火堆上逐个架上了现宰的肥羊,不一会便滋滋作响。在贾欢愉揪着儿子去到篝火圈中一番感激之言后,篝火宴开席。连山乡里,载歌载舞,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丰年妹儿跳的真好!”焦羊儿望着篝火堆间闪动着的那个已经不再邋遢的身影,止不住的称赞。 “还是咱连山妹儿跳的好!”贾富贵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铁牛家小妹的屁股,哈喇子直流,道:“屁股大,扭起来才够劲儿!” “庸俗!”焦羊儿瞥了贾富贵一眼。 “你不懂!”贾富贵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 “咱怎地就不懂了。当初,叔父玩笑了句屁股大的好生娃。至那以后,只要见着屁股大的,你都会多看两眼!” “既然懂,那怎地昧着良心说瞎话!” “这是跳舞,不是生娃!” “一回事!” “怎么就一回事了?” “跳得好,相中了,娶回家,为了什么?”贾富贵循循善诱。 “生娃!”焦羊儿连连点头后,脱口而出。 “答对了!”贾富贵拍了拍焦羊儿的肩膀,起身,得意地扭着水桶腰,往铁牛家小妹的位置蹦跶去了。 懵圈的焦羊儿,端起的酒碗又放下了,望着已经勾搭上铁牛家小妹的贾富贵,佩服不已。 篝火宴渐进高潮,不善舞的焦羊儿身边空落落,显得孤单。焦羊儿起身,拎着酒坛往晒谷场边上的磨盘走去。 “兄弟,怎么了?”焦羊儿一把勾住了蒙天策的脖子。 “没事!”坐在磨盘上的蒙天策缓过神,尴尬赔笑。 “真没事?” “没事!” “那就陪咱喝几口!”焦羊儿将酒坛举在蒙天策面前。 蒙天策也是不客气,双手抱起酒坛,仰头倒灌。半坛下肚,才停了下来,望着焦羊儿,认真道:“羊儿,对不起,之前我不该如此儿戏的!” “我们没什么,你,对得起自己便可!”焦羊儿用手指戳了戳蒙天策的胸膛。 蒙天策点了点头,又是灌了一大口。沉寂片刻后,郑重道:“羊儿,你还愿意信任我吗?” 焦羊儿注视着蒙天策,认真地点了点头。 “羊儿,有事与你说!” 焦羊儿一跃,坐到磨盘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蒙天策将酒坛放置一边,思量片刻,担忧道:“当日,我谋算错,尚能让掌柜的跑路。今日,我谋算对,却只能让焦羊儿面对!” “咋了?” “前途未仆,避无可避!” 望着蒙天策忧心忡忡的神情,焦羊儿酒醒了大半,正襟危坐,静待下文。 “连山这些年的巨变,皆因你而起,对否?” “对!”焦羊儿盯了蒙天策半晌后,慎重地点了点头。 “倘若丰熙帝国要你交出这一身本事,你可愿意?” “为何?” “为国,为民!” “为国,可交一半;为民,可交一身!” “羊儿,大善!”蒙天策躬身施礼,难掩钦佩之情。 “说正题,说正题!”焦羊儿被称赞的有些不自在。 蒙天策尴尬,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当初,掌柜的在青山镇的事件,要说整个江湖为之震动也是不为过的。几百把能充兵器之用的上品农具,却是没能掀起一丝涟漪,便不正常了!在青山镇那鱼龙混杂的地界,有一手遮天之力者,唯有丰熙皇家!” 焦羊儿点头赞同。思索片刻,问道:“连山有何影响?” “连山,有让丰熙帝国正视的资格。不出数年,必将成为丰熙帝国的又一座粮仓,繁荣可比太古城!” “那便好,那便好,哈哈哈!”焦羊儿松了口气,抓过酒坛,兴奋道:“来,来,来,喝酒!” “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自己?”蒙天策摁住了酒坛,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焦羊儿满不在乎,夺过酒坛灌了口,往篝火堆走去,丢下一句,“咱不认得那个「怕」字!” 蒙天策望着焦羊儿渐渐远去的背影,嘀咕起来,前途未卜只是安慰话,九死一生才是真境况啊。丰熙皇家,这些年干的缺德事儿,真是不少!蒙天策一屁股坐到地上,抓起把稻草,一根一根地往地上扔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救,不救,救,不救……一把稻草扔完,蒙天策心中有了定夺,站起身,悄悄地往连山口子走去。 午夜已过,鼎沸的晒谷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散去的已经散去,酣睡的已经酣睡。贼头贼脑的丰年环顾晒谷场,发现了不远处抱着酒坛醉倒的焦羊儿。走进的丰年,蹭了蹭焦羊儿,焦羊儿没有动静,依旧酣睡。丰年握住焦羊儿的手,面色泛红,柔声道:“哥哥,我走了。我们会再见的!” “丰年妹儿跳的真好!”焦羊儿嘴角微弯,说着梦话。 已经起身的丰年,回眸一笑,羞涩道:“哥哥,下次,我为你独舞!” 丰年带着一缕莫名的不舍,往连山口子走去! 快到连山口子时,丰年隐约瞧见有人跪在路中间,吓得蹑手蹑脚,正欲折返。 “公主!” “天策哥!”丰年听出了声音,却是心惊,道:“你怎么跪在这里?”。 “公主,天策恳请您救救羊儿!”蒙天策额头点地。 “天策哥,你是不是疯了?”丰年心惊不已,道:“哪里来的公主?”。 “公主,天策恳请您救救羊儿!”蒙天策继续磕头。 “蒙天策,起来说话!”丰年舒了口气,换了副端庄的面孔,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观面相,公主乃承天地之运,有容万物之心,千金之躯必与凡人异!”蒙天策谄媚,行拜礼。 “蒙天策,连山一日,还是没长记性!”丰年移步前行。 “公主!”蒙天策转身,跪倒,咬着牙道:“蒙天策说实话!” 丰年停下了脚步! “青山镇。掌柜的卖农具,阴差阳错遇到位富家公子陪着演了场戏。几百把上品铁器,都没能掀起一丝涟漪,必定有人封锁了消息。但是,您还是来了连山,而且对铁匠一事倍感兴趣。当下,又正值丰熙大帝南巡,所以……” “焦羊儿怎么了?”丰年打断了蒙天策的言语,问道。 “连山巨变,全凭焦羊儿一己之力。此事,若是由昱殿下处置,焦羊儿危矣!”蒙天策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放肆!”丰年大怒,质问道:“你是何人?” “凤城,蒙百谋嫡孙,蒙天策!” “知道了!”丰年叹息一声,便离去了。 第〇〇六章 御千军 - 天地锻 - 二八九 “羊儿,饿,起床做饭了!”蒙天策趴在焦羊儿的床边无精打采地叫唤着。 “啊!”睡眼惺忪的焦羊儿突然惊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吼道:“你怎么在咱屋里?” “昨晚你醉了,我把你扛回来的!”蒙天策指着地上的被褥,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老爹心善,见我一个人没了去处,便给我打了个地铺!” “好吧!”焦羊儿无奈,舒了口气,缓和道:“那你想吃什么?” “荷叶饭团,裹着熏野猪肉的那种!”蒙天策神往,哈喇子挂在嘴角。 “这位客官,咱家店小,没那高档货,请您移步嘞!”焦羊儿做了个请姿,意思明了,有多远滚多远。 “不挑,不挑的!”蒙天策自知失言,尴尬赔笑。 “客官稍等,麦子饼随后就到!”焦羊儿跳下床,往厨房去了。 靠着堂屋门框补觉的蒙天策,嗅见了麦子饼的味道,冲着厨房喊道:“羊儿,麦子饼这么烤是不对的!” “恳请赐教!” “麦子饼得煎,锅刷油,酥软为熟,再裹上些自己喜欢的熟食,方才一绝!” “听起来不错,要不咱试试?” “可以,可以,非常可以!” “那你想要裹些什么熟食?” “熏野猪肉,带皮五花的!” “咱现在想干嘛,你知道吗?”厨房里的焦羊儿握着铁铲,冷笑道:“剁了你,做成那熏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是那只小小鸟儿!”蒙天策有些贱贱地扑腾起两只胳膊。 话音落下,一把铁铲从厨房里飞了出来,扎进蒙天策耳边的门框里,铲柄震震作响。 “哟,哟,哟,练过啊!” 蒙天策抬手,欲将铁铲拔出来。最后,整个人都吊在门框上,铁铲仍是岿然不动。 “混球儿,咱家屋子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刚起身的焦欢喜,叫唤着。 “嘿嘿,老爹早!”蒙天策让出门口,作了个请姿。 “拾掇拾掇去,连山没这么个穷相的!”焦欢喜回屋,拿了套焦羊儿的衣裳丢给蒙天策。 “哎!”蒙天策心暖,向焦欢喜鞠了一躬,痛快地去了。 “儒士相,一表人才!”坐在方桌前的焦欢喜,瞧着换了身衣裳的蒙天策,点着头赞道。 “装的,装的!”蒙天策挠头,嘿嘿一笑。 端着盘麦子饼的焦羊儿刚进屋,嗅着鼻子的蒙天策便扑了过去,抓起块麦子饼,撕咬了起来。 “果真是装的!”焦欢喜无奈摇头。 “啊,羊儿,你谋害我!”蒙天策一副痛苦的模样。 “瞎说什么!”焦欢喜瞪了眼蒙天策,拿起块麦子饼尝了一口,脸顿时僵住了。 焦羊儿瞧出了不对劲儿,也咬了口麦子饼,随即往院子奔去。焦欢喜与蒙天策紧随其后。 “嘿嘿,不好意思,咱把石碱当作糖给放了!”吐完的焦羊儿扶着焦欢喜,瞪了蒙天策一眼。 “早些做午饭吧!”焦欢喜漱了漱口,起身回屋。 “饿啊,饿啊,饿啊……”蒙天策凄惨地叫唤着。 焦羊儿蹭了蹭蒙天策,望着远处,坏笑道:“天策,好兄弟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 蒙天策点头,赞同不已! “那你说咱这麦子饼,是不是该给肉儿留点!”焦羊儿眉毛一挑,奸诈非常。 蒙天策会意,准备去了! 进了院子的贾富贵扯着嗓子,喊道:“羊儿,咱给你带了些糕点!” “小二,上菜!”焦羊儿摆出一副阔爷模样。 贾富贵入戏,点头哈腰地小跑到方桌前,将食盒里的糕点摆开,作了个请姿,道:“客官,请慢用!” 蒙天策适时地打了个饱嗝! “你们吃过了?”坐到方桌前的贾富贵,问道。 “他倒是吃撑了,咱还没动过筷子呢!”焦羊儿瞥了眼蒙天策,无奈苦笑。 蒙天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摆放在贾富贵面前,献媚道:“掌柜的,给您留的,特好吃!” “混球儿,你居然连吃带兜的!”焦羊儿气愤不已,伸长了胳膊,准备动手。 “羊儿,吃这些,吃这些!”贾富贵拦下了焦羊儿,瞧了眼蒙天策,赞赏道:“不错,不错,咱考虑下,收了你!” 蒙天策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逼真至极。 “啊,咱去你大爷!”贾富贵嚎叫一声,往外冲去。 焦羊儿与蒙天策狂笑不已。缓过劲儿的焦羊儿,拿着盘子装了些糕点,递向蒙天策,指了指里屋。蒙天策会意,接过盘子,屁颠地给焦欢喜送早点去了。 回到堂屋的蒙天策,望着满桌的空盘子,一脸懵圈。指着焦羊儿,垂头丧气,道:“焉知蒙天策一世英名,却尽折于连山,真是阴沟里翻船啊!” 焦羊儿打了个饱嗝,站起身,剔着牙,摆出一副极其享受的表情,欠揍道:“吃饱了,准备开工!” 炉火起! “你们俩就真不打算帮衬着干些活?”焦羊儿望着霸占着石凳却不干活的俩人。 江湖,同仇敌忾的俩人,找见了共同话题,对焦羊儿一副爱搭不理的姿态。 “今儿中午,我做铁狮子头,谁干活,谁有的吃,你们俩商量好!” 贾富贵一屁股将蒙天策弹开,霸占了两张石凳,卖力地拉起风箱。 “掌柜的,你这是?”蒙天策一脸茫然。 “天策,坐那边去,继续给咱讲那《御千军》,铁狮子头咱分你半个!”贾富贵指着案台边的竹椅,一副慷慨模样。 “饿,没力气!”蒙天策半死不活的回道。 贾富贵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叶饭团,举到蒙天策面前晃了晃。 “荷叶饭团!”蒙天策夺过荷叶饭团,一边啃食着,一边冲着贾富贵谄笑道:“掌柜的,稍等。填了肚子便讲!” “好,快吃,快吃!”贾富贵一脸期待,要求道:“咱要先听听那头名的!” 啃完荷叶饭团的蒙天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清了清嗓门,换了副腔调,道:“话说,当年《御千军》一出,诸多江湖名士为之骚动,谁也不服谁。数年的杀伐比试,腥风血雨,才得以正名。” “讲头名的,讲头名的!”贾富贵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来了,这就来了。”蒙天策挑了块铁疙瘩,往那案台上一拍,提着嗓门,道:“《御千军》头名,无名氏!当年,人称天下第一的天幕府府主,如兰刀王,曹不阿。在其四十大寿之日,被一个籍籍无名的青年给挑了。据传,曹不阿刀出如风,数息间,如兰三十六斩尽出,周遭已无完物,唯独那青年仍旧衣袂飘飘,手中剑尚未出鞘。剑鸣声微起,青年转身走了,留下曹不阿捂着裤裆哀嚎。没有人看见青年是如何出的剑,太快了。没有人知道青年去了哪里,消失了!” 蒙天策瞧了眼已经入了迷的两人,抓起铁疙瘩,“啪”的一声,道:“欲知后事如何,半个铁狮子头……” “值当,值当!” “是不够的!” 贾富贵望着眼前晃荡的那根手指,满脸黑线,却没有讨价还价。 “今儿,这活儿就干到这里!”已经倚着门口案台许久的焦欢喜,望着已经心不在焉的焦羊儿,道:“羊儿,去准备中午的吃食!” 刚刚收拾妥当,铁牛便来了铁匠铺,带来一个令焦羊儿有些失落与担忧的消息,安排着与铁牛家小妹一起住的丰年不见了,彻夜未归。 “你们说那丫头会不会有事?”焦羊儿掩藏了心底的情绪,看向正黏在一起的两人。 两个人如胶似漆,都没有接话。贾富贵是满不在乎,蒙天策是心知肚明。 “咳,咳,咳,问你们话呢?” “咱连山又没那些个作奸犯科之徒,怕什么!” “估摸是走了吧,那丫头精着呢,不会出岔子的!” “快去准备吃食啦,别忘了那铁狮子头,得结账的!”贾富贵催促完,又黏上了蒙天策。 第〇〇七章 帝王的旨意 - 天地锻 - 二八九 铁匠铺不远处的大树下,一桌吃食,四人围坐。蒙天策嗅着铁狮子头的味道,率先开腔道:“掌柜的,结账啦!” “人人有份!”焦羊儿夹了个铁狮子头放在老爹碗里。 “开饭!随意些,别总顾及咱!”焦欢喜憨笑示意。 话音刚落,便串起个铁狮子头的蒙天策拄起筷子,托着下巴,打量着正惬意地夹着铁狮子头的贾富贵,戏虐道:“掌柜的,那白衣阎罗的结局,您还想听嘛?” 贾富贵赔着笑,将铁狮子头放到蒙天策碗里,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道:“听的,听的!” “行!掌柜的,那吃完饭我继续!”蒙天策咬了口铁狮子头,大赞起焦羊儿手艺超群,却没有得到回应。望着神情有些恍惚的焦羊儿,蒙天策又动起了脑筋,道:“羊儿,在担忧丰年?” 焦羊儿点头,没有隐瞒。 “那占卜之术,我是懂些的,要不算算?”蒙天策心中窃喜,鱼儿又要上钩了。 “行!算算,这个,对吧?”焦羊儿夹着铁狮子头就堆到蒙天策的碗里。 蒙天策对着焦羊儿翘起了大拇指。随后,便摆出个玄乎相,掐指算了起来,道:“羊儿,毋庸担心。吉星高照,丰年安好。” “没了?”焦羊儿追问道。 “一个铁狮子头,就值这么多了!” “开价!”焦羊儿舒了口气,换了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蒙天策伸出一只手,正反晾了晾,认真道:“赊着,若是不准,则两清;若是准了,则支付。” 焦羊儿侧身,拍着蒙天策的肩膀,赞许道:“蒙天策,可以啊,咱同意了!” “百日内,必相见!” 望着喜形于色的焦羊儿,蒙天策埋头扒起饭来,愁容满面。不会是喜欢上丰年了吧?焦羊儿,你可别犯傻啊,那可是公主,丰熙帝国唯一的公主! 焦欢喜一直没有动筷子,看着三个后生在闹腾。望着埋头扒饭的蒙天策,焦欢喜将自己碗里的铁狮子头又放回了盘子,挪到蒙天策面前,慎重道:“混球儿,咱之前倒真是小瞧了你。脸皮厚,胃口大,心思活,有原则,有底线,以后的成就必定非凡。这样,今儿咱托付你件事儿,与他们一样,这铁狮子头便当作报酬,如何?” 蒙天策放下碗筷,认真道:“老爹您说,只要是天策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焦欢喜叹了口气,道:“在这以后,这俩小子若是遇到那性命攸关的事儿,能帮衬的便帮衬下,怎么样?” 蒙天策望着焦欢喜,好似想起些什么,煞有其事地跪在老汉面前,行拜礼,道:“老爹放心,天策谨记!” 焦欢喜俯身托起了蒙天策,点了点头,便又恢复了往常的木讷模样。 老爹与蒙天策突如其来的这一出,瞧得焦羊儿与贾富贵傻了眼,楞在那里。 “快吃!”焦欢喜拿筷子敲了敲楞在那里的两人,道:“下午,帮着把西边的屋子收拾下,天策总得有个落脚的地儿!” “谢谢老爹!”蒙天策有些动容。 “那咱不是天天都能听故事了?”贾富贵乐呵着。 “付得起价钱就成,只要美味,不要银子!” …… 就这样,蒙天策在连山有了安身之所。三个少年郎,日日论江湖,锻农具,尝美味,不亦乐乎!最后,有些走火入魔的贾富贵,硬是拉着俩人去了连山顶上,摆开香案,祭告天地,义结金兰。 凤城官湖沿,蒙家大院。荷花塘边的凉亭内,一位骨瘦嶙峋的老者正坐在圆桌边大快朵颐,面前站着一位黑色劲装打扮的男子。 “蔺炎,串儿在哪呢?” “禀老爷,小少爷暂居连山,已有数日!” “他姥姥的,真是富贵日子过腻歪了,跑去那等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头将手中的鸡腿扔在桌上,怒道:“这次,没整出些恶心我的事情?” “禀老爷,有的!” 蔺炎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摊放在老者面前。老者拈起字据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回事?” “青山镇的伙计,被小少爷给设计了!” “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小少爷的姥姥给的!” “他姥姥的!”发完牢骚的老者,感觉出了不对劲,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情报有误?” 蔺炎点了点头,异常认真! “自家人,难不成还要赔?”老者准备耍无赖。 蔺炎尴尬道:“小少爷没说要赔,但是小少爷将这事全权托付给他姥姥处理了,然后……!” “他姥姥的!”老头抬手掀翻了圆桌,咆哮道:“滚!” “慢着!”闻言,刚抬脚的蔺炎又放下了。老者上前,戳着蔺炎,命令道:“给你十天,将那破地儿的所有信息摆我桌上,就算是一条狗我也得知道他叫什么!” “是,老爷!”蔺炎恭身领命。 老者突然有些沮丧,挥挥手,示意蔺炎离去。自己一个人回到凉亭里,望着荷花发起了呆。 此时,描绘完一段江湖儿女情的蒙天策,躺在案台边的竹椅上,闭目养神。不知是想到了中午的吃食,还是想到了被整的爷爷,脸上挂着一副满意的笑容。 “嘭!”竹椅散架,碎片纷飞。 “嗲嗲嘞,救命!”蒙天策凄惨哀嚎。 “怎么回事?”闻言,焦羊儿赶忙扔了手中的活儿,往门外冲去。 “咱不小心被绊了下!”地上爬起来的铁牛,抓着焦羊儿的肩膀,兴奋道:“羊儿,来圣旨了,来圣旨了!” “这速度,可以啊!”四脚朝天的蒙天策嘀咕了声。 闻言,铁牛才想起刚刚扑倒的人儿,赔着笑,将蒙天策扶了起来,尴尬道:“是快了些!蒙兄弟,对不住!” “没事,没事!”蒙天策借坡下驴,一笑而过。 焦羊儿扫了眼蒙天策,没觉出什么事儿,转头问道:“铁牛哥,哪来的圣旨?” “咱丰熙帝国的啊!”铁牛焦急,催促道:“羊儿,快去收拾收拾,这么邋遢不行的!” 马蹄声呼啸而至,一票官爷翻身下马,为首的官爷举着一道金色卷轴,有些轻视道:“别收拾啦,赶紧跪下吧!” 众人跪地,惟有刚从里屋出来的焦欢喜没有跪,露了个头,便又缩了回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连山沃土,天降良才。感念天地恩泽,宣焦羊儿进京,列太古,论社稷! 宣旨完毕,官爷将圣旨递给焦羊儿,便欲上马离去。 “官爷,请留步!”焦欢喜拎着俩羊皮袋子,屁颠地去到马下,谄媚道:“官爷,辛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为首的官爷瞥了眼羊皮袋子,瞧见夹着的一袋银子,策马扬鞭,满意地走了! 连山炸开了锅,奔走相告,前来铁匠铺道贺者,络绎不绝。招待完乡里乡亲,已是夜色来袭。堂屋里,面对满桌的吃食,大快朵颐者,惟剩蒙天策。 贾富贵望着焦羊儿,哈喇子落了一地,胁肩谄笑道:“羊儿,那圣旨,让咱再瞧瞧呗!” 焦羊儿将怀中的圣旨扔给了贾富贵,手托着下巴,望着里屋,有些心神恍惚。 接过圣旨的贾富贵,左瞧瞧,右瞧瞧。最后,居然动了嘴巴,一口咬在轴头上,继而惊叹道:“奢侈,奢侈,真他娘的奢侈,真是金子做的!” 咬着盘子的蒙天策一脸的不在乎,筷子捅着圣旨,含糊不清道:“除了嵌着的那张锦帛,其余的都是金子!” “那,这些岂不都是金缕?”望着蒙天策那漫不经心地点头模样,贾富贵真的相信了,掂量着手中的圣旨,道:“怎么的得有三十两吧!” “知道的挺清楚啊?”回过神的焦羊儿眉头紧锁,打量起了蒙天策。 蒙天策自知失言,盘子盖住了脸,掩饰起尴尬,道:“我爷爷那辈也是接过圣旨的,如今家道中落了!” 瞧着蒙天策的那副长吁短叹的模样,没觉着作假,焦羊儿便没继续追问。 财迷贾富贵把玩着圣旨,动起了歪心思,贪婪的小眼神盯着焦羊儿,商量道:“要不,咱把它融了?” “融了?”焦羊儿惊叫,震撼的无以加复。 “融了!”贾富贵搭上了焦羊儿的肩膀,认真道:“就这样,肯定是花不出去的。若是融成一根根儿的金条,那便是行了!” 埋头扒着吃食的蒙天策,听清楚了贾富贵的言语,直接一口吃食喷在了贾富贵的脸上,惊叫道“掌柜的,犯大不敬之罪,当斩!” 第〇〇八章 初开的云雾 - 天地锻 - 二八九 被喷了一脸的贾富贵,惨叫一声,“啊!” “嘭!” 堂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贾欢愉那壮硕的身材挡住了门口,扫视堂屋后,打量着蒙天策,不屑道:“便是你说要弄死咱家富贵儿!” 蒙天策尚未来得及解释,贾欢愉便已经冲到其面前,将其放倒,拳脚相加。贾富贵与焦羊儿愕然,赶忙上前阻止贾欢愉继续施暴。奈何贾欢愉体型巨大,一身蛮劲,结果却是四个人扭打在一起。 “刺啦!” 闻声,四个人皆是停了动作,僵在原地。贾欢愉低头望向脚下,圣旨被撕扯成两片,一脚一片。 “哦,哦,哦!你损毁圣旨!”鼻青脸肿的蒙天策虽然疼的直抽凉气,但却得意至极,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 “他娘的,居然想用这玩意来吓唬老子。十八年前你或许可以。如今,这玩意在老子眼里连个屁都不算!”贾欢愉怒气更甚,跺了两脚,又欲上前。 “欢愉,闹够了没!”焦欢喜从里屋走了出来,瞪了一眼贾欢愉,眼神从未有过的犀利。 贾欢愉停了动作,望向焦欢喜,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二十年前的大哥回来了,再不是那个木讷的老汉了。 “天策,是我这位弟弟鲁莽了!”焦欢喜抱以歉意,转向了贾欢愉,正色道:“道歉!” “哥哥,你肯认我了!” “道歉!” “道歉,道歉,咱道歉!”已经泪流满面的贾欢愉,破涕而笑,点头哈腰地向着蒙天策赔礼道歉,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焦欢喜,希望能让其满意。 “咱不好,咱检讨!” “咱不对,咱有罪!” “咱的错,咱改过!” …… “够了!”焦欢喜白了眼着实有些兴奋过度的贾欢愉,继而转向焦羊儿,吩咐道:“羊儿,桌子收拾下,门关了,老爹有事儿要与你们说!” 如此景象,堂屋中间的三个少年郎早已原地石化。欲献殷勤讨好焦欢喜的贾欢愉,怎会放过如此机会,赏了三人一顿爆栗,催促道:“快收拾去!” 片刻,收拾妥当,关门。方桌前聚满了人,焦欢喜仍旧站在堂前,显得有些孤单。 贾欢愉瞥着正襟危坐在自己对面的蒙天策,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少年郎,咱家开会,你是不是该回避下?” 蒙天策尴尬,欲起身离去,被走过来的焦欢喜摁住。焦欢喜拍着蒙天策的肩膀,道:“坐着!” “人得活的明白,事得做的精彩!咱算是一只脚踩进棺材的人喽,却是半句都没能沾上。”焦欢喜苦笑不止,背着双手,在堂屋里徘徊着,酝酿着! “咱便当作段故事讲吧!” 焦欢喜驻足,望向方桌中间的那盏油灯,入了神,痛苦着,绝望着,倔强着。那双瞳孔里闪烁的火苗儿,照亮了那段迷雾中掩藏了近二十年的岁月。 二十年前,丰熙帝国北伐。结果,遭遇芳芷帝国与西锦帝国联合反扑,北伐失利。为了稳住局势,丰熙帝国大肆征丁为兵,咱就是那几十万壮丁中的一份子。乱世,也真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时候。没出两年光景,咱便混上军器监监造的位置,不再整日提刀喂血,与一群铁匠过上了安稳日子。 相熟后,那群铁匠与咱说起了一段怪异故事,说多年前军器监出了位怪人,疯疯癫癫,最后跳进火炉里把自己给焚了,火炉旁边留下一本匠书,《天地锻》。此书,军器监的工匠们均有研究,能明其意者,尚无一人。最后,这一人一书便成了军器监的一段闲时杂谈。 约莫到了初冬,北方边境初定。因为战事压抑了有些久的太古城哪里还管的了这场北伐的得失利弊,又恢复了如初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数十万将士的英雄冢敌不过那胭脂水粉温柔乡。 没出几日,南方边境告急的消息到了太古城,黎山帝国伺机而动,欲并吞连山地界。数日后,太古城内未见一丝异动,咱便多方打探。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连山太穷,送出去甚好,丰熙大帝的原话。 丰熙帝国是后娘,黎山帝国如虎狼。留给连山的生机仅剩下俩字了,自救。请辞,却无果,惟有逃。咱在收拾行李时,发现那本《天地锻》竟是咱房间衣柜的垫脚之物,着实可惜,着实好奇,便带上一起回来了。 那以后的事儿,咱就不啰嗦了。连山这十八年来的翻天覆地,皆是欢愉与羊儿的功劳。至于咱为何改了姓氏,不愿与弟弟相认,那便是咱活累了,任性了。 “哥哥,是咱对不住您,是贾家对不住您!”贾欢愉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堂屋的地面都有些震颤。 “起来吧,咱真不愿意去,父亲的话有用?”焦欢喜望着自己的弟弟,有些疼爱。 “谢谢哥哥!”贾欢愉连磕三个响头。 听完故事的蒙天策,有些畏惧地瞧了眼贾欢愉,然后乖乖地举起了手。 “天策,有什么直说,不碍事的!” “老爹,那本《天地锻》在哪里?”蒙天策好奇道:“有何奥妙否?” “这,你得问羊儿!”焦欢喜很是实诚道:“咱识字不算多,没能看出什么道道儿。至后,羊儿开始识字了,它便成了羊儿的玩意了!” “有些奥妙的!”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整个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焦羊儿的身上。人们对于玄妙的事物总是有着异常的好奇心。被众人盯得有些不自在的焦羊儿,尴尬起身,往自己的卧室去了。 “别走啊,来说道说道!”贾富贵也是来了兴致。 “等着!” 不一会儿,从卧室出来的焦羊儿将那本《天地锻》放在方桌上,满心期待道:“你们先瞧瞧,有什么特别的没?” 众人研读过后,蒙天策率先开了口,道:“观此书,除了一套锻造法门,并无奥妙之处。还有,这本匠书应该只是地篇,还有天篇存在的!” “估计还在军器监的哪个犄角旮旯扔着呢!”焦羊儿无奈一笑,继续道:“奥妙,应该是有些的!” “真的?”蒙天策来了兴致,紧紧抓住了焦羊儿的手。 “最近,感觉身体出了些状况!”焦羊儿有些尴尬地抽回了手。 “什么状况?”蒙天策好奇道。 “轻了,会飞!” “啊,怎么说!”蒙天策面露惊异之色。 “最近听你论江湖,咱喜欢上了那飞檐走壁、鱼跃龙门的轻身功夫。咱就有样学样地模仿了下,没曾想,没曾想咱真的居然飞起来了,一跃八九丈!” “咱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飞的!”贾富贵带着满脸的惊疑,道:“咱仨儿,最近天天在一起的啊!” “夜里,上厕所的时候!” “靠,厕所后面树顶梢上挂着的花**不会就是你的吧?”贾富贵惊叫起来。 焦羊儿尴尬点头,认了。 蒙天策自觉马失前蹄,头落在了桌面上,弹了几下,嘀咕道:“难不成,我真看走眼了?” 有些不信邪的蒙天策绕道羊儿身后,随即一掌拍下。 “啊!” 一声惨叫响起,蒙天策倒飞了出去,墙上留下片人形窟窿。众人呆若木鸡,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一切。 好多会儿,蒙天策扶着墙、敲着门进来了,胳膊抬了一半,指着焦羊儿,哭丧着脸,道:“真,真的,有奥妙!” 焦羊儿上前,一把将摇摇欲坠的蒙天策搂住,甚是担忧道:“天策,没事吧?” “没,没事!”蒙天策摆摆手,表情有些扭曲,自艾自怜道:“今儿,眼拙啦!这不是匠书,是功法秘籍!” “这么说来,咱也是位江湖侠士?”焦羊儿心砰砰地跳着,有些兴奋。 “未必!” “啊,什么意思?”焦羊儿有些紧张,深怕自己的江湖梦就这般轻易地碎了。 “有待开挖的金矿!”蒙天策解释道:“内力浑厚,招式全无!” “那该怎么办?” “最佳方案,觅得天篇!” “太古城,军器监嘛!”焦羊儿自信地翘着嘴角,心中有了定夺。 “爹,都怪你,为何当初不让咱和羊儿一起学习锻造之术!”贾富贵突感江湖梦碎,对着贾欢愉嚷嚷起来。 “真是好意思,想坑爹啊!”暴跳的贾欢愉回击着自己的儿子,怒道:“当初,是谁握着那柄锤子,结果没抡几下,便尿遁了!” “打住!” 题被带偏了,让焦欢喜有些尴尬,只能喝止。顺了气的焦欢喜,甚是语重心长道:“咱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们,丰熙帝国,信不过,靠不住!” 第〇〇九章 醉仙楼 - 天地锻 - 二八九 “老爹,咱明白!”望着有些担忧与焦虑的老爹,焦羊儿认真地给出了答复。 “哥哥,羊儿做事很是妥当的!”贾欢愉望着忧心忡忡的焦欢喜,安慰道:“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的福!” “欢愉啊,你说的对!”焦欢喜意味深长地回了贾欢愉一句,望向三个少年郎,笑咪咪道:“明儿,你们一道儿去太古城,如何?” 三个少年郎欣喜若狂,点头答应着! 贾欢愉却慌了,恨自己多嘴,怕夫人发飙。今儿,他可是带着夫人的命令而来的,带儿子回去,阻止其进京。埋头苦思良策的贾欢愉,眉目一挑,计上心来,将贾富贵拉到身边,道:“儿子,你娘做了杏仁茶,咱们早些回去吧!” 焦欢喜瞥了一眼演技拙劣的贾欢愉,冷哼一声,道:“今儿,你们仨儿挤挤吧,顺便商讨下行程,明早启程!” “忘了件事儿!羊儿,待到了太古城,请他们俩去醉仙楼坐上一坐!”焦欢喜望着自己的弟弟,嘴角掠过一抹戏虐。 “醉仙楼!”蒙天策尖叫,冲到焦欢喜身边,握着焦欢喜的一只手,往自己的脸上蹭着,满脸陶醉,道:“老爹,你真好,爱你!” 蒙天策的一记补刀,有些夸张,却又恰到好处。刚才还有些惦记着杏仁茶的贾富贵被拐跑了,好奇道:“醉仙楼是个什么地方?” “一家酒楼!”蒙天策有些神往,流着哈喇子,道:“连皇帝都赞不绝口的酒楼!” “真的?”贾富贵满脸不可思议,惊奇道:“你去过?” “回味无穷,至今难忘!”蒙天策吧唧着嘴巴,肯定地点了点头。 贾富贵来了兴致,搂住蒙天策的脖子就往里屋去了,丢下一句,“爹,咱不回去了!” 满脸错愕的贾欢愉瞪大着眼睛,望着儿子的背影,无计可施。在自己的哥哥面前,贾欢愉又没有反驳的勇气。哭丧着脸,转身离去。 “欢愉,别急着走!”焦欢喜望着吃瘪的贾欢愉,有些得意,指着墙面的那个窟窿,笑道:“帮衬着将窟窿堵堵!” “啊?”贾欢愉惊疑,偷瞄了眼焦欢喜后,打消了开溜的想法,委屈地答应道:“哦!” 郁闷的贾欢愉只能默默地搬砖去了。聚集在焦羊儿房间的三个少年郎,疯了会,梦了会,终于都睡着了。焦欢喜来到窟窿前,望着委屈的贾欢愉,道:“欢愉,拦不住的,倒不如顺着!” “既然关不住,姑且放出去!” “想明白就好!” 修补完窟窿的俩人,听着里屋中传出的呼噜声,相视一笑,转移了阵地。 铁匠铺不远处的大树下,老兄弟俩又来到了。这次的焦欢喜不再是闷不做声,率先开了口,问道:“欢愉,咱是不是自私?” “没有的事儿!”贾欢愉惊讶于焦欢喜的问题。但是,还是给出了自己认为的回答。 “刚才咱想说的,但是还是没有勇气!”焦欢喜酝酿着自己的情绪,继而又开口道:“羊儿,不是咱亲生儿子!” “原来这事儿,知道!”贾欢愉平淡无奇地回了句。 贾欢愉的表现倒是让焦欢喜惊讶不已,惊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看上一眼,就都知道了啊!”贾欢愉满不在乎地解释道:“都快比你高出一头了,怎么可能是你的种!再说,羊儿那五官生的多俊俏,就算是随他娘,那么漂亮的娘,能看上你这样的?” “滚!有多远,滚多远!” 翌日清晨,一辆豪华马车朝着铁匠铺飞奔而来。刚到铁匠铺门口,马车上便跳下一位胖子,焦急地喊道:“儿子,快走!你娘追来了!” 还在睡梦中的贾富贵一个鲤鱼打顶,便起了身,探窗而窥。瞧见了满头汗水的爹,望见了匆匆而来的娘。继而,贾富贵陡然急了,拎着床上的两位就往外拖。 “干嘛,你干嘛!”屁股着地的两人一脸懵逼。 “先上车再说,回头咱赔罪!”贾富贵焦急地拽着俩人往外而去。 来到车前的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道别,就被贾欢愉与焦欢喜赶上了车。贾欢愉将马鞭递给了贾富贵,然后使劲地给了马屁股一下,马车飞奔而去。 “哎呀,轻点,轻点!”贾欢愉尖叫一声! “呜,呜,呜,你个挨千刀的,你还我儿子!”一个妇人正对着贾欢愉施暴,揪耳挠面。 “娘,对咱爹好些!儿子会回来的!”贾富贵扭头望着铁匠铺门口扭打在一起的爹娘,眼眶里闪着泪水,挥着手,使劲地吼着:“爹,娘,再见!” 焦羊儿也钻出了马车厢,对着远处那个有些消瘦,有些驼背的身影,挥着手,吼着:“老爹,照顾好自己,再见!” 车厢里的蒙天策,拨开了马车厢的窗帘,偷偷地瞧了眼身后的连山,轻语了句,“连山,再见!” …… 历时一十五天,一驾吱吱作响的马车出现了太古城外。 “吁!”蒙天策拽着缰绳,停住了马车,望着远处连到天边的城墙,喊道:“两位公子,太古城到喽!” 闻声,焦羊儿与贾富贵从马车厢里钻了出来。勾肩搭背的仨儿,望着远处的城墙,神态各异。 “咱地娘嘞,这么高的城墙,怎么进去啊?”贾富贵瞧着那足有八九丈高的青石城墙,感慨万分。 “别学老爹说话!” “实在是无以言表,无以言表!”贾富贵赔着笑,将焦羊儿转过来的头,掰了回去,问道:“咱怎么进去?” “靠,走进去啊!”焦羊儿装腔作势完毕,转头靠向了蒙天策,轻语道:“天策,城门在哪里?” 蒙天策憋住笑,手指着远处,附耳道:“瞧见远处的人群没,就在那边!” “走着?”焦羊儿兴致盎然,眉毛一挑,询问道。 “走着!”俩人也是愉快地回应。 牵着马,三人踏步前行。好一会儿,城墙砖石堆砌的缝隙都可以看清了。然而,没有城门,没有人群,只是一片碎石林。 “城门在哪儿?”贾富贵惊讶地张着嘴巴,难以置信。 “人呢,门呢!”焦羊儿尴尬,怒视蒙天策。 “嘿嘿,没曾想,几年的功夫,太古城又扩了一圈,都快认不出来了!”蒙天策挠着头,赔着笑。 “门,在,哪,里?”感觉焦羊儿快要爆发了,挤出四个字。 “太古城只有南北城门,我们在侧面!”蒙天策解释着。 “再坑,醉仙楼就别去了!”焦羊儿摇着头,叹着气,拍了拍蒙天策的肩膀,往马车厢里走去。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贾富贵冷笑着钻进了马车厢。 “两位公子,坐稳喽!” 蒙天策将胸中的憋闷撒在了马屁股上,扬起马鞭,狠狠抽下,一声嘶吼,绝尘而去。 许久过后,马车仍然没有停顿的迹象。马车厢里,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贾富贵,抱怨了起来“还没到?” “掌柜的,这便到了!”蒙天策收紧了缰绳,操纵着马车停了下来,喊道:“两位公子,到喽!” 俩人怀着瞻仰城门的心思下了马车,抬眼一观,瞧见的是一扇朱漆大门,一块烫金匾额,醉仙楼。 “醉仙楼?”俩人满面惊疑地盯着蒙天策。 “嘿嘿,两位公子,午饭时间到了!”蒙天策眯着眼,哈着腰,奴才相十足。 “混蛋,说好的城门呢?”焦羊儿暴怒,胳膊一搂,紧紧地夹住蒙天策的脖子,扭打在了一起。 突然,阵阵飘香,扑鼻而来! 贾富贵神色迷醉,迈开步子往里去了,装腔作势地抛出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焦羊儿也被这美食的味道诱惑到了,肚子咕噜作响,丢下蒙天策,赶了上去。 愿望达成,蒙天策窃喜,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了久候多时的伙计,追了上去。刚进门,便换作一副土豪相,吼道:“雅间伺候!” 大厅中间,正欲落座的俩人,稳住了身形,扭头望着蒙天策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满面诧异。 正当三人眼神交流之际,二楼下来一位漂亮姑娘,径直走向了蒙天策。来到蒙天策面前的漂亮姑娘,屈身施礼,恭敬道:“公子,请!” “姑娘,眼拙了!”蒙天策指了指对面的俩人,带着笑意解释道:“两位公子在那边!” 漂亮姑娘尴尬,红着脸,致了歉,往对面去了。俩人没能招架住漂亮姑娘的温柔攻势,昂首阔步地上了二楼。 雅间里,漂亮姑娘已经退下。三人围坐桌前,品茶,待上菜。贾富贵环顾四周,满脸的难以置信。 “讲究,真讲究!” 第〇〇十章 初次交锋 - 天地锻 - 二八九 “价钱,才是真讲究啊!”点完菜的焦羊儿捂着胸口,甚是心疼。 蒙天策托着下巴,望着俩人,笑而不语。渐渐地,眼神迷离起来,思绪万千。 太古城内,芬芳园。厅堂之中,一袭白衣的富家公子负手而立,面前跪着一位黑袍人。 “禀告主上,三人已到太古城!” “现在何处?” “醉仙楼!” “挺会享受!”富家公子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戏虐道:“给他们来道开胃菜!” “遵命!” 富家公子挥挥手,黑袍人退下了。屏风后面出来一位美艳的妇人,柔声道:“昱儿,怎么与几个贱民较起真来了?” “娘,这几个贱民没那么简单!”富家公子迎了上去,挽住妇人的胳膊,赌着气道:“本来是我发现的,现在却闹上了太古殿!” “真是将你宠坏了!”美**人望着自己的儿子,甚是宠溺,佯怒道:“小肚鸡肠,怎堪大任!” “哦!”扮完乖孩子,富家公子又挂上了招牌式的和善模样,亲昵道:“娘,我们该回去了!” 美**人瞪了眼自己的儿子,有些无奈,摇着头,带着笑,往后堂去了。 醉仙楼,大快朵颐的三人,哪里知道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稍显醉意。谈天说地,称兄道弟,更是不亦乐乎。 “酒没了!”蒙天策举起酒壶,朝天望着。 “小二,上酒!”吼完的焦羊儿见到漂亮姑娘进来,顿感尴尬,赔笑道:“姐姐,给咱再来壶酒!” “公子,酒多伤身,给您来壶茶解解酒,如何?”无法抗拒的体贴温柔,焦羊儿惟剩点头同意。 不一会儿,茶水便被送进来了。三人以茶代酒,继续干了起来。茶水入口,贾富贵吧唧着,眉头皱了起来,道:“味道不一样了!” 焦羊儿吞下一口茶水,取笑道:“这是茶,不是酒,能一样喽?” “口舌生津,唇齿留香,回甘绵长!”蒙天策品着茶,享受着,回味着,赞叹着,道:“天壤之别!” 不知道是何缘故,蒙天策的醉意退了。突然,脑海中掠过一缕信息,蒙天策惊慌失措,手中的茶碗颤了起来,瘫坐在椅子上,潸然泪下。 “怎么了?”焦羊儿与贾富贵满脸的错愕。 面对俩人的关心,蒙天策又一次封住了自己的心。掩饰地指着桌边的茶碗,哭诉道:“咱付不起账了!” “靠,一壶茶水,能贵到哪里去!”贾富贵嗤之以鼻,灌了口茶水,漱了漱口,吐了。 “掌柜的,您别浪费啊!”蒙天策嚎得更加伤心了,抽泣道:“一千两银子又没了!” 贾富贵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僵硬了。焦羊儿还算是镇定,声音也有些发颤了,问道:“这,这,这一口茶,值一千两银子?” 蒙天策止了哭,撇着嘴,点了头! 得到答案的焦羊儿,异常冷静,坐回到椅子上,道:“银子,咱肯定是不够了!” “那咱跑吧!”缓过劲儿的贾富贵压低嗓门,嘶吼着。 “往哪里跑?”焦羊儿冷哼道:“咱这是被人算计了,能让你跑喽?” “他娘的,这就是家黑店!”贾富贵快哭了,委屈道:“咱去官府告状去!” “黑什么黑,人家一口茶就是值这么多银子!”焦羊儿训斥完贾富贵,转向了蒙天策,道:“天策,咱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你觉得呢?” 蒙天策深思片刻,笃定道:“醉仙楼被人利用了,有人要为难我们!” “会是谁呢?” “先瞧瞧再说吧!”蒙天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往日的泼皮无赖相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傲睨自若的公子模样,挥手招来门口的姑娘,道:“姑娘,让你们掌柜的过来!” “公子稍等!” 姑娘离去后,蒙天策瞧着下巴都快掉地上的俩人,打起了哈哈,道:“装的,都是装的!” 解释,便是掩饰。蒙天策这般解释,俩人越发觉得这方才是蒙天策真正的模样。事有轻重缓急,聪慧的俩人尴尬赔笑,没有追问。 雅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些沉重。好一会儿,一位肥头大耳的矮冬瓜立在了门口,喘着粗气,和善道:“三位公子好,鄙人醉仙楼管事!” “你们掌柜的呢?” “掌柜的外出办事,尚未归!”矮冬瓜抹了把额头上涌出的汗水,点头哈腰,甚是谄媚道:“诸位公子,有事不妨先与我说说!” 蒙天策不再多言,起了身,倒了碗茶水,递给了门口的矮冬瓜,抬手示意。 矮冬瓜双手接过茶碗,轻抿一口,不自觉地闭上眼,露出一副陶醉之色,好一会都没能清醒过来。见状,蒙天策有些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向矮冬瓜的肩膀,笑道:“管事的,茶水如何?” “好茶!”睁开眼的矮冬瓜想起了眼前的正事,尴尬赔笑道:“公子,有何问题吗?” “什么茶?” “在下不懂茶的,只能喝出些好坏!”矮冬瓜的面庞又是一阵荡漾。 “新来的?”蒙天策突然冒出一句。 “嗯!”矮冬瓜点了点头,好似又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解释道:“快一年了!” “没事了,结账吧!”蒙天策没能从那张肥肉荡漾的脸蛋儿上看出什么端倪,有些失去了兴致。 “公子稍候!” 矮冬瓜向着旁边的姑娘伸出一只手,索要账单。片刻过后,姑娘急匆匆地奔过来了,握着账单的双手颤抖着。 “成何体统!”矮冬瓜抱怨了句,便夺了账单。 “谁干的,谁干的,是你,是不是你?”观了一眼账单的矮冬瓜突然癫狂起来,冲着姑娘嘶吼着。 “啪!” 巴掌声响起,矮冬瓜的脸上多了一道掌印。蒙天策收回手掌,蛮横道:“给我安静点!” 蒙天策心中有了定夺,眼前这俩人的神情做不得假。揪住矮冬瓜的衣襟,由不得其反抗,附耳轻语。没人能听见蒙天策说了些什么,惟见矮冬瓜的神情不断变化着,委屈,慌张,震惊,欣喜。 悄悄话说完的蒙天策,望向了一旁的姑娘,语气稍显柔和道:“先前的那位姑娘呢!” “莲儿,莲儿方便去了!”姑娘紧张的有些结巴。 “离开多久了?”此时的蒙天策有种反客为主的味道。 “得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去,将她带过来!”那张肥头胖耳的大脸上,剩下的只有唯唯诺诺。 “一起去看看吧!”蒙天策望着姑娘离去的身影,沉思片刻,有些不安。 “啊!” 茅厕的方向,响起了姑娘的惊叫。闻声,众人加快了步伐,奔着茅厕方向去了。见到跌坐在茅厕边上的姑娘,矮冬瓜感觉不妙,问道:“怎么回事?” 姑娘哭着,指着茅坑道:“莲儿,掉茅坑里,死了!” 矮冬瓜捂着鼻子进去茅坑确认了下,出来后向着蒙天策点了点头。蒙天策冷笑,仰头远眺,嘴角升起了一抹嘲弄之色,冷哼一句,“故弄玄虚!” “结账!”蒙天策云淡风轻地吐出俩字。脚跟一跺,手腕一抖,两指间多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银票。屈指一弹,抛给了矮冬瓜。 “多出来的,留着喝茶吧!”蒙天策装腔作势地丢下这么一句,便疾步往外去了。 有些好奇的焦羊儿与贾富贵没有走,探头看向了矮冬瓜手中的银票。矮冬瓜打开银票的那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弥漫开来。 阵阵作呕声后,焦羊儿和贾富贵追了出来。俩人叉起蒙天策便往没人的死胡同去了。 “你是谁?” “银票哪里来的?” “从实招来!” 蒙天策贼眉鼠眼地左右张望着,在确定没外人后,轻声道:“银票是我画的!” 俩人怎么可能相信如此言语,死死地摁住蒙天策。 蒙天策无奈,快哭了,委屈道:“你们说,一个家道中落的少年郎,怎么可能有那么丰厚的家底。不信,不信你们翻我鞋底,里面还有不少的!” 第一十一章 馒头店 - 天地锻 - 二八九 “嘭!”两人松开了手,蒙天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尚未来得及喊疼,脚上的两只鞋子便已经不见了。 “靠,真有,还不少!” “一万,两万,五万,十万……” 俩蒙面人围着两只泛出阵阵恶臭的鞋子,数着银票,分着脏。好一阵过后,只留下了两只已经不成形的破鞋。 “这些银票咱们俩就没收了,待会去给你买双鞋子!”焦羊儿瞥了眼蒙天策的两只脚丫子,鄙夷道:“这么臭,真是苦了那双鞋子了!” “别苦着脸,待会咱送你套笔墨纸砚,你随便画!”贾富贵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扶起了蒙天策。 “掌柜的,还是您贴心!”蒙天策苦着脸,赔着笑,一瘸一拐地跟着俩人出了胡同。 “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啦!”贾富贵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松了口气,道:“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喽!” 没一会儿,贾富贵的呼噜声便响彻整个屋子。醒着的俩人没了睡意,相视一笑,甚是无奈。 “出去走走?”蒙天策提议道。 焦羊儿点了点头。俩人起了身,关了门,出去了。刚出了客栈,蒙天策就开口了,道:“陪我去个地方?” 焦羊儿点了点头,没有表情。 临近皇宫的一座破败的钟楼,楼顶上躺着一个人,回廊上站着一个人。 “丰熙的皇宫如何?” “靠,蒙天策到此一游!”钻到那口破钟里面去的焦羊儿看见了一串龙飞凤舞的剑痕,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干过这等事情?” 蒙天策没有回答,脸上的思念瞬间消散,痛苦与挣扎逐渐升腾,一幅幅猩红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爬上楼顶的焦羊儿见到蒙天策脸色不对,焦急地喊道:“天策,你怎么了?” 被呼叫声惊扰到的蒙天策清醒了过来,直起身子,不屑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皇宫,嘴角挂起一抹嘲弄,杀意弥漫。突然,太古城的牲畜家禽都开始不安地叫唤起来。 “走!” 蒙天策拉起焦羊儿,下了钟楼,撒腿就跑,俩人淹没在夜色之中。 皇宫,仁和殿。 满脸粉黛的老奴望了眼钟楼的方向,躬身道:“殿下,蒙家公子到太古城了!” “消息几时散出去的?” “正午时分!” “太快了!”埋头批阅的皇子,玉笔顿在空中,抬眼望着殿门外的夜色,感叹道:“有些不安啦!” 跑回客栈的两人,靠着门板,喘着粗气。抱怨了一路的焦羊儿,哪里知道此时的钟楼周围已经是高手云集,正搜寻着他们的踪迹。 满肚子疑问的焦羊儿在蒙天策的耳边不停地唠叨着,盘问着。蒙天策直接窜上了床,裹上了被子,把自己给包成了饺子。 “捂死你!”焦羊儿无奈,熄灯睡觉。 月黑风高夜,入室偷盗时。沉重的呼噜声,完美地掩盖了窗户的轻微吱呀声。 客栈附近的胡同,一个形如猴子的黑衣人跪在地上,举着一沓的银票,道:“主人!” 裹着一件黑袍的男人,拿起银票放在鼻前嗅了嗅,露出一副满意的笑容,道:“干的不错!” 一只盒子落地,裹着黑袍的男人消失了。黑衣人望着地上的盒子,脸贴到了地上,依旧虔诚道:“谢谢主人!” 捡起地上的盒子,打开。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印入了黑衣人的瞳孔,让那本就泛着绿光的眼珠子显得更加耀眼。黑衣人异常兴奋,不住地吞咽着口水。伸向盒子的手在即将碰到那颗药丸时,停住了。黑衣人好似做了什么决定,艰难地合上了盒子,消失在夜色中。 鸡鸣声至,太古城走出了黑暗。客栈里,满脸倦容的两位少年郎坐在床上,望着旁边的胖子,咬牙切齿。 “天策,太古城里,哪家的早点味道好?”焦羊儿打着哈欠,想了想,又补了句,“醉仙楼除外!” 睡眼惺忪的蒙天策张口就来,道:“百味斋的面点,藏书阁的羊汤,食为天的馒头。” “走,咱请你吃馒头去!” “真会挑!” 两人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焦羊儿的手刚放在门栓上,背后便响起了贾富贵慵懒的声音。贾富贵揉着双眼,睡意朦胧地望着门口贼兮兮的俩人,道:“你俩干嘛呢?” “啊,哈,吃早餐去!”焦羊儿心虚,尴尬不已,补充道:“馒头!” “馒头好,咱请你们吃!”贾富贵一脸的正经。 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焦羊儿,满脸的不可思议,道:“肉儿,你没毛病吧?” “怎么了?”蒙天策好奇心大起。 “馒头是他的禁忌,至少得有十几个年头没吃过了!” 贾富贵挠头,尴尬笑道:“馒头,让咱安心,不担心付不起银子!” 言至此处,焦羊儿不自觉地点着头,表示认同。瞥了眼正盯着自己的蒙天策,焦羊儿的脸红了! “走吧,让人安心的馒头!”蒙天策没有嘲笑,心中赞许。知进退,明得失,方为正道。 穿戴整齐的贾富贵抚摸着自己的身子,脸上没有那般的陶醉之色,而是满脸的惊疑与不安。 “咱的银子好像没了?”贾富贵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有些慌了神。 此言一出,门口的俩人也开始了一阵自摸。眉头皱起的俩人,心中有了答案,异口同声道:“遭贼了!” “杀千刀的,咱的银子,咱的银票!”听到门口俩人的话,贾富贵的嘶吼声,响彻了整个客栈。 “三番两次,看来咱们是被人盯上了!”焦羊儿思量片刻后,笃定道。 “那咱们怎么办?”贾富贵慌张了起来。 “讨饭!”焦羊儿冷笑着道:“对方想要咱们难堪,那咱们便落魄给他看!” 蒙天策望着战意十足的焦羊儿,甚是开怀,道:“命在便好,先带你们去讨几个馒头,压压惊!” “哈哈,走!”焦羊儿脸上挂着让人意想不到的轻松。 “真讨饭去啊!”有些怀疑人生的贾富贵还是跟上俩人的脚步,下楼去了。 太古城西,脏乱差的街道上,站着三个少年郎,仰望着一家馒头店的破旧招牌,食为天。 “怎么样,应景儿不?” “不错!” 被教育了一顿的贾富贵捂着鼻子,一脸的委屈,一脸的嫌弃,却不再敢言语。 “大娘,在吗?”蒙天策伸长了脖子,眺望着馒头店里面的那道门,激动道:“我是串儿!” 馒头店的里屋,传出了碗碟的碎裂声。 “串儿!”一位眼眶含泪的妇人出现在了馒头店里,望着店门口那位有些消瘦的少年郎,然后直接扑了上去。 “大娘,有朋友在呢!”被又摸又亲的蒙天策害羞道。 “娘疼儿子,天经地义!”妇人松开了蒙天策,随即一个爆栗敲在了蒙天策的头上,佯怒道:“臭小子,多久没来看娘了?” “不久,不久,两年而已!”此刻的蒙天策,自在的像个孩子,淘气地躲到了快成了木桩儿的俩人背后,躲闪着妇人的“毒手”。 嬉闹了一阵后,妇人的神情认真了起来,有些怜爱地望着蒙天策,道:“来太古城,办事?” “没有,陪朋友来的!”蒙天策回答的坚定。随即,将身旁的俩木桩儿介绍给了妇人,道:“焦羊儿,贾富贵!奉旨而来!” “什么?”妇人满脸的惊恐。 蒙天策不愿继续下去,转移到冒着热气的蒸笼前,抓起俩馒头,扔给了门口的俩木桩儿,嬉笑道:“天底下最好吃的馒头,免费的!” “两位小兄弟,随便吃,管饱!”前一刻还嬉笑言语的妇人,下一刻便凶神恶煞地揪住蒙天策的耳朵,像个泼妇似的,厉声道:“臭小子,你给我进来!” 听着里屋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声,门口立着的俩木桩儿彻底的蒙了。 “怎么回事?” “你问咱,你才是他掌柜的!” “哦!” 俩木桩儿到底还是动了,坐在门槛上,津津有味地啃着馒头,赞不绝口。 第一十二章 借刀杀人 - 天地锻 - 二八九 里屋安静了。 妇人松开蒙天策的耳朵,严肃道:“是不是收到消息才来的?” “什么消息?”蒙天策一脸茫然。 “三桑树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三个败家玩意儿,为了口茶水,居然花了一万两!”妇人恨啊,牙齿咬得咯咯响。 “借刀杀人,有意思!”蒙天策扑哧一笑。 “那就别傻乎乎地给人当枪使!”妇人拉住了蒙天策的手,担忧道:“这几天,你就在这陪陪娘!” “哪都不去,就待在食为天,帮大娘派馒头!”蒙天策欲拒还迎地感受着这份特别的亲情。望着仍是满脸疑虑的大娘,蒙天策举其手,笑道:“我保证!” “保证?”妇人听见这俩字,突然火冒三丈,又给了蒙天策一个爆栗,提了嗓门,怒道:“兔崽子,你的保证就是坨臭狗屎!”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妇人怒极,嘀咕着。 蒙天策顺手拉来把竹椅,安慰着妇人坐下,赔笑道:“大娘,您看我们仨儿像不像您说的那三个败家玩意儿?” “那三个败家玩意儿,就是你们?” “是,也不是!”蒙天策挺着胸膛,得意地点着头,解释道:“我们仨儿其实是被人坑的,目标不是我!” “在那地方,他们没认出你来?” “没,都是新面孔!” “看来,那地方不姓蒙了!”妇人脸色流露出了一抹嘲弄之色,道:“你爷爷又该肉疼了,心不疼!” “哈哈!”蒙天策打着哈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继而满不在乎地感叹道:“醉仙楼改姓薛喽!” “大的,小的?” “小的!”瞧见了妇人的疑虑模样,蒙天策解释道:“确定的!喜欢独食的人,如何愿意与天下人分享!” “看来门口的两位本事不小啊!” “何止,上品铁器,信手拈来!”蒙天策甚是自豪,挺了挺胸膛。 “串儿捡到宝了,不错!” “大娘,羊儿该是天下人的,不是我的!” 妇人望着眼前的小人儿,百感交集。几年的游历,消瘦了,却成长的自己有些看不透了。 望着眼眶含泪的大娘,蒙天策有些不知所措。人人皆有软肋,而蒙天策的软肋则是见不得自己所珍惜的人落泪。这时,食为天门口的喧闹声适时地响起。蒙天策狂奔着逃离现场,心慌道:“大娘,我去派馒头!” 竹椅上的妇人,望着有些狼狈的蒙天策,扑哧一声,破涕而笑,起身跟了出去。 “两位公子,馒头味道如何!”蒙天策从后面搂住俩人的脖子,嘻笑道:“帮忙干活啦!” 贾富贵望着门口排着的长龙,问道:“卖馒头?” “派馒头!” “免费?” “免费!” 贾富贵抓着俩馒头琢磨着,嘀咕道:“经商之道,博大精深!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不明白了吧!”蒙天策跳动着眉毛,得意地笑道:“掌柜的,给您说道说道?” 派发着馒头的贾富贵和焦羊儿都竖起了耳朵。 蒙天策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高深!”贾富贵似懂非懂地竖起了大拇指。旁边的焦羊儿好似悟出了些什么,眉间舒展,点着头。 妇人将派着馒头的蒙天策挤到一边,轻语道:“哟,都成人家的小二了啊!” “闹着玩的!”蒙天策尴尬,轻声解释。 “不像!”妇人神色坚定,道:“你对胖墩儿与宝贝儿的态度不一样!” “一样的,一样的!”蒙天策掩饰着,打着哈哈。 “胖墩儿如何入了你的眼?”妇人不肯信,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像曾经的我!” 蒙天策沉默了,妇人也沉默了。 满怀心事的四个人,安静地派发着馒头,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有些扛不住的贾富贵,率先开口,道:“羊儿,你什么时候去太古殿?” “啊!”焦羊儿被问的有些猝不及防,补充道:“已经呈报,剩下的只能等消息了!” “没有个准信儿,咱们就这么候下去?”贾富贵有些担忧起来,提醒道:“咱们没银子了!” “讨饭,要银子干嘛!” 听到此言,贾富贵慌了神,抓在手中的俩馒头都不想派出去了,惊恐道:“羊儿,咱们真讨饭去啊?” “你们几个臭小子,哪儿都去不了!”画风突变,妇人变成了母老虎,叉着腰,道:“打今儿起,你们仨儿负责蒸馒头,派馒头!” “累死老娘了,终于可以休息几日了!” 妇人伸了个懒腰,转身进了后院。这倒是成全了贾富贵不愿讨饭的心思,贾富贵得意,奉承地说了句,“天策,你大娘真好!” 蒙天策卖力地派着馒头,紧咬着嘴唇,摇着头向贾富贵示意着什么。 贾富贵心情大好,却理解错了蒙天策的意思,继续奉承道:“真的,你大娘真的很好!” “干活的时候,禁止废话!”妇人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在三人的耳边。 贾富贵更加的兴奋了,压低着嗓门,轻声问道:“这便是那千里传音嘛?” 蒙天策的头微微轻摇,背过身去,安心地派着馒头。 “嘭!” 神秘威压降临,锁定了贾富贵。贾富贵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嘴角溢着鲜血。 “再废话,我弄残你!” “知道了,知道了!”刚才那一跪,贾富贵早已心生畏惧,连连点头。 “喀嚓,喀嚓,喀嚓……” 贾富贵瞬间变成了一滩烂泥,铺展在地上。全身骨头尽断,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肉儿!”焦羊儿望着贾富贵的惨相,欲冲过去。刚抬脚,便发现自己被锁定了,动弹不得。焦羊儿动了真怒,冲着后院嘶吼道:“臭婆娘,你太不讲理了!” “你见过讲理的婆娘嘛!”后院响起了戏谑的笑声,冷哼一声,道:“给我跪下!” 巨大的威压再次席卷而来,感受到这股威压之势的蒙天策后背已经湿透了。站在蒙天策背后的焦羊儿膝盖一软,差点跪地。妇人的举动彻底地激怒了焦羊儿,咬着牙,又直起了身子。 “臭婆娘,你来啊!”焦羊儿的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嘶吼道:“跪天跪地跪父母,想咱跪你,凭什么!” “臭小子,不错啊!”后院的妇人不再慵懒,眼神犀利起来,一脚跺地,一身内力倾泻而出,涌向焦羊儿。 “啊!”惨叫声撕裂长空,焦羊儿心有不甘地趴在了地上,惟剩一丝清明。本以为一切都将结束时,焦羊儿的手指动弹了下。 恢复了些神志的贾富贵,望见了焦羊儿眼中的决绝,泪如雨下,劝说道:“羊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焦羊儿望着贾富贵,惨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双手撑地,一寸一寸地蠕动着。到最后,焦羊儿摇摇摆摆地立在了那里,微风轻拂可倒。 “来啊!”沙哑微弱的声音中,却拥有着不屈的力量。 门帘掀开了,妇人走了出来。来到焦羊儿面前,手指一戳,嬉笑道:“臭小子,挺倔,我喜欢!” 焦羊儿再也支撑不住了,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贾富贵望着倒下的焦羊儿,哭晕了过去。 “拖下去吧!”妇人抹了把额头的香汗,又赏了蒙天策一个爆栗,眼中满是疼爱。 “破而后立,大娘辛苦了!”蒙天策鞠躬施礼,拖着两条胳膊往后院去了,笑着嘀咕道:“醒来后,别打我,哈!” 正在此时,芬芳园的厅堂之中,富家公子面前跪着一位黑袍人,战战兢兢。 “巫青,事情办的如何?”富家公子脸上挂起了招牌式的和善笑容。 “禀主上,今早那三人去了食为天!”黑袍人额头的汗珠一颗颗冒了出来。 “食为天!”富家公子敲击着手中的折扇,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我亲自走一趟了!” 第一十三章 针锋相对 - 天地锻 - 二八九 “主上,饶命!”黑袍人抽搐着,跪着的位置,一滩水渍蔓延开来。 “去吧,五十多万两,值的!”富家公子收了折扇,负手前行,出了芬芳园。 食为天门口,排队的人散去了,收拾着店面的妇人,抬眼瞥见了正朝自己走来的富家公子,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蒙夫人,辛苦!”富家公子拱手施礼。 “殿下,奴家承受不起您的这份礼数!”妇人露出了一副谁都知道是装出来的尴尬笑容。 “当得,当得!”富家公子再次拱手施礼,道:“蒙夫人救济难民无数,堪称丰熙帝国第一大善人。” 妇人浅笑,转移了话题,道:“殿下,今儿您来的有些晚了,馒头已经派完了!” “是在下来的不是时候了!”富家公子微笑作揖,转身欲离去,跨出门槛的脚顿住了,扭头问了句,“蒙夫人,您有没有见过我的几位朋友?” “见过!”一个少年郎从门帘后面钻了出来,阻止了正欲言语的妇人。少年郎握着俩馒头,轻捏着,邪笑道:“殿下,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俩馒头便向着富家公子的面门飞去。富家公子转过身,望向门帘的方向满脸堆笑,没有动作。旁边的老奴则是移步向前,接住了俩馒头。 蒙天策甚是风骚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旁若无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尝尝,与以前的味道不一样的!” 富家公子伸出两指,从老奴手中捏起一个馒头,轻咬了一口,品味着。本欲舒展的眉头却逐渐皱了起来,道:“是多了点味道!” “朋友的味道!”蒙天策的眼神中的邪魅升腾着。 “不错,难得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情谊!”富家公子又是咬了一大口,算是对这份情谊的肯定。 “你要找的朋友的味道!” 蒙天策脸上的邪魅之色更深了,眼睛里显露出了些许鲜红,玩味地盯着眼前的富家公子,像一头猎豹戏耍着自己的猎物,没有了世俗的长幼尊卑。 没有想象中的呕吐声出现! 富家公子放下了手中的馒头,绕着舌头剔着牙。瞥了眼旁边正埋头干活的妇人,冷若冰霜的脸上又重新浮现出了招牌式的和善笑容,起身离去。 “浪费粮食,会天打雷劈的!”妇人依旧埋头干活。 富家公子的身形顿住了,转身抓起桌上的那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吞了下去,信步而去。旁边的老奴也是将手中的馒头吞了,转身跟了上去。 蒙天策看着妇人,竖起了大拇指,咧开嘴,傻笑着。 富家公子,便是丰熙帝国皇位的继承人,薛昱殿下。回到芬芳园的薛昱,依旧自信,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般的宠辱不惊,也是难得。只可惜,此子却非善类。 “殿下,我们慢了!”身旁的老奴也是面不改色,自省道:“这些年,发展的太快,该梳理下了!” “曹伯,那便辛苦你了!”薛昱也是如此的感觉,摇了摇头,自语道:“可惜了一场扶危济困的好戏,可惜了一堆削铁如泥的兵器!” “殿下,派人去连山一趟,说不定会有收获的!” “允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商议完计策的主仆二人,离开了芬芳园,往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七日后,食为天的后院! “蒙天策,拿命来!” 脸色苍白的贾富贵睁开了眼睛,直接掐住了一旁守候的蒙天策的脖子,使劲的摇晃着。 “醒啦!”被掐住脖子的蒙天策却是满脸堆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咱们死了,你也别想好过!”贾富贵瞥见了旁边被白布捆得像个木乃伊的焦羊儿,掐的更紧,摇的更猛。 “啪!” 刚进门的妇人就在贾富贵的脸上来了一巴掌,直接将贾富贵扇飞到墙角去了。 “哇,好疼啊!”贾富贵捂着半边脸,眼泪都已经冒出来了。突然,贾富贵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兴奋地道:“咱没死,再扇咱一个试试?” “啪!”妇人反手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印在了贾富贵的脸上,冷哼一声,道:“犯贱!” “臭婆……!”贾富贵想起了之前的经历,甚是畏惧。瞄了眼妇人,硬生生地将“娘”字憋了回去。转而,代替的是满心狂喜。狂喜之余,不忘兄弟,贾富贵抓住蒙天策的俩胳膊,询问道:“羊儿也没死,对不对?” 蒙天策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的贾富贵直接扑到焦羊儿身旁,握住了焦羊儿的手,兴奋地絮叨个不停。 蒙天策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了。揉着眼睛的蒙天策与妇人的目光对碰上了,经过一番交流后,俩人悄悄撤了出来。 “活着真好,有兄弟真好!”仰天长叹的蒙天策,情绪还没酝酿好,就遭到了一顿爆栗。 “派馒头去!”爆栗声落下,娇呵声响起。 蒙天策乖乖地去店面拍馒头去了。妇人扭着丰臀纤腰回屋睡美容觉去了。 “蔺叔,怎么了?”派着馒头的蒙天策发现蔺炎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蔺炎,蒙天策的贴身护卫首领。 “少爷,连山急报!” 窜出来俩人接替了蒙天策手中的活儿,蔺炎跟着蒙天策去了后院。蒙天策靠在了后院的一棵树下,道:“蔺叔,连山怎么了?” “少爷,薛昱遣人将连山封堵了,进出不得!” “想干什么,难不成屠了连山?”蒙天策眉头紧锁,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莫名担忧。 “属下不知,只是那两家被翻了个底朝天!” “两家人怎么样?”蒙天策神色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位门牙漏风的老汉,一位喜怒无常的胖子。 “少爷放心,都还好的!”跟久了蒙天策,蔺炎那副冷血的面孔下,也多出了些许温情。 “不对,肯定还有事情!”放下心来的蒙天策,心思活络了起来,道:“《天地锻》在羊儿身上,找不见,那便应该撤了,为何还要闹出那么大动静?” “少爷,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蔺炎整理着思绪,道:“今夜,城门开了!薛昱的贴身护卫回来了,行色匆匆,还提着个物件,像是个盒子!” “什么物件,能如此兴师动众?”有些想不明白的蒙天策,愁眉不展,道:“蔺叔,劳烦你去趟连山吧!” 蔺炎站在那里,沉默了,甚是为难的样子! 蒙天策会心一笑,道:“放心吧,有大娘在,太古城没人敢动我!” 蔺炎犹豫片刻,拱手告辞,消失在后院。 蒙天策望着蔺炎消失的位置,有些心慌道:“蔺叔,见机行事,保两家人性命!” “遵命!” 正在此时,芬芳园内,一个精致却稍显陈旧的大食盒摆在了厅堂的方桌上。 “曹伯,你怎么带了只食盒回来?” “殿下,速速传信娘娘吧!这只食盒牵扯太大,需要娘娘定夺!”老奴满脸的焦急之色。 片刻后,芬芳园内飞出一只信鸽,朝着丰熙帝国皇后的寝宫去了。没出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美**人出现在了芬芳园内,后面跟着位满脸粉黛的娘娘腔。 “正德,看看!”美**人的脸色异常冰冷。 “娘娘,与当年那一批食盒的样式一致!”娘娘腔放下了食盒,掏出胸口的手绢,擦了擦手。 “该是了吧!”美**人眉头舒展,长叹一声,道:“十八年了,也该结束了!” “正经,食盒哪里寻来的?”娘娘腔收起手绢,望向了旁边的老奴。 “连山,铁匠铺!”老奴一字一字地回答着,深怕惹怒了眼前这位沾亲带故的主儿。 “先抓起来!”冷若冰霜的美**人,狠毒道:“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娘娘,那家的少年郎死了!”老奴跪在地上,额头的汗珠冒了出来,颤声道:“落在蒙家少爷手上了!” “怎么回事?”美**人的声色俱厉。 跪在地上的老奴抹了把汗,瞥了眼旁边的主子,还是选择将这些天的事情全盘托出。 听着老奴的交代,娘娘腔望向了食为天的方向,石破天惊道:“三个少年郎,都活着!” “什么!”呆立了许久的薛昱惊叫,继而满脸怨毒道:“蒙天策,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一十四章 绝影的劝告 - 天地锻 - 二八九 “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啊!”娘娘腔的脸上显露出了极少有的认真。 “娘,让曹叔陪我去趟食为天!”薛昱信心满满。 思索片刻,美**人有了计较,正色道:“昱儿,你独自带人去,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啊?”薛昱有些心惊,食为天的那个女人还是让他有些畏惧的。 “带着正大光明的理由去!”美**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有些戏谑道:“那个女人不会为难你的,谁让她总是那般的顾全大局呢!” “正大光明的理由?”薛昱眉头紧锁,来回踱步,手中的折扇有节奏的敲击着,思索开来。 跪在地上的老奴,为虎作伥多年,心思自然活络,献策道:“殿下,私造兵器,图谋造反,如何?” “好罪名!”薛昱扶起了老奴,道:“曹伯,与我再去一趟食为天!” 主仆二人,果真是有备无患。薛昱黄金蟒袍,曹正经甲胄横刀,且有数百人簇拥。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朝着食为天扑来,气势汹汹。 “将食为天围住喽!” 人未至,声先达。数百军士将食为天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仅在食为天门口留了个口子。口子上站着甚是得意的俩人,薛昱与曹正经。 “蒙兄,我又来了!” “再来俩馒头?”蒙天策轻抛着俩馒头,斜眼而视,甚是轻蔑。 薛昱望向蒙天策,轻蔑一笑,不再理睬。继而,长袖一挥,盛气凌人道:“搜,反抗者,死!” “哼,擅闯者,死!”有些漫不经心的蒙天策突然冷哼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馒头。 话音落下,刚刚鱼贯而入的军士们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意,本能地撤了出来。前面退,后面冲,尚未行事,便倒了一片。 何为危险? 刀口上舔血的军士,常年生死相伴,对危险的感知尤其敏锐。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蒙家少爷,乃是军士们茶余饭后高谈阔论的猛料。遥想当年,不知何因,年仅十二岁的蒙家少爷,手握天下第一名剑湛蓝,站在太古城钟楼顶上,抛下的一句“挡我者,死!”结果,一人一剑,连破太古皇城六道宫门。最后,将剑架在了帝国宰相的脖子上。那一役,蒙家少爷重伤,帝国宰相身死,数千军士伤亡。 “都给我站起来!”曹正经瞄见了薛昱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果断挺身而出,跨过食为天的门槛,立在了蒙天策面前。掏出一枚黄金令牌,义正言辞道:“在下奉帝国令,捉拿谋反之徒,望蒙公子配合!” “很配合啊,我就在这里!”蒙天策双臂合起,举在了曹正经面前。 正欲讨回颜面的曹正经,握在手中的黄金令牌突然掉在了地上。捡起令牌的曹正经,满头大汗,好似这枚黄金令牌有千斤重。抖着手,赔着笑,道:“蒙公子,玩笑了!” “搜吧!”蒙天策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弯,面有不解与埋怨。 “搜!别损坏了东西!”曹正经小心吩咐道。 军士们轻手轻脚地进,轻手轻脚地出。架着俩人,一个哀嚎痛骂,一个奄奄一息。 “殿下,走吧!”曹正经走到薛昱身边,轻声提醒道。 还惦记着羞辱蒙天策的薛昱,脑海中适时地响起了妇人的声音,“殿下,你带走的俩人是奴家的徒弟!” 听见这句话的薛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俩贱民什么时候成了这妇人的徒弟。稳住了心神的薛昱,想起了自己娘亲的交代,还是做出了带走俩人的决定。薛昱带着人一声不吭地走了,妇人没了动静。 “大娘,为什么?”安静下来的食为天内,蒙天策堵住了妇人的去路。 “众目睽睽,他们可以,我们不可以,懂吗?”妇人的眼睛如此毒辣,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真的在意那两个人,解释道:“他俩是我的徒弟,不会有事的!” “谢谢大娘!” 徒弟,这两个字是多么重,只有蒙天策知道,妇人护犊子。当初,如若没有妇人背后的震慑,单凭蒙天策一人,如何能将丰熙皇宫杀得个血流成河。 食为天后院内,来来回回晃荡着的蒙天策,并没有因为大娘的震慑而心安,脑海中充斥着强烈的危机感。止住了脚步的蒙天策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悄悄地摸出了食为天。 丰熙皇宫,芳华苑。正在研究着古籍的公主,掏出了随身的匕首,惊喝一声,道:“谁?” “公主,是在下!”蒙天策再次诚恳地跪在了公主面前。 “蒙家少爷,何时如此懂得礼数了,见面就跪?”即使蒙天策选择销声匿迹,但是留给世人的传说着实有些多。眼前的公主便听过不少与之有关的故事,对于这位藐视皇权的蒙家少爷,惟有三个字,不待见。 “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嘛!”蒙天策不恼,赔着笑。 “连山的事情,我已经禀报父皇了!”公主望着眼前这位与传说中完全不相符的蒙家少爷,失去了兴趣,下了逐客令,冷声道:“哪里来,哪里去!” “焦羊儿与贾富贵被昱殿下抓了!”赔笑的蒙天策,转脸,欲哭。这副表情真不是装出来的,蒙天策真的心急。连山多日,蒙天策感受到了在那段玩世不恭的岁月里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真挚的情谊。 “怎么回事?”听到焦羊儿的名字,公主脸红了,也慌了,涟漪渐起。 蒙天策埋着头,加油添醋地描绘着三人来到太古城后遭遇的各种迫害,贬低薛昱的同时,赢得公主的同情。入了戏的蒙天策没能瞧见公主那一闪而过的脸红模样,否则,定然会省下不少的口水。 “随我去见父皇!”公主直接出了芳华苑。 “啊,好!”仍在口若悬河中的蒙天策被打断了,惊讶着跟了上去。 行色匆匆的俩人站在了天幕阁里面。天幕阁,丰熙大帝的日常办公之地。 “父皇,我讨厌你,讨厌你!”撒着泼的公主,惊呆了旁边的蒙天策。 “灵儿,父皇哪里又不让你满意了?”丰熙大帝合上了奏折,疼爱地望向薛灵,招了招手。 薛灵扑进了丰熙大帝的怀里,撒起了娇。丰熙大帝抚摸着薛灵的脑袋,注意到了门口的少年郎。 “蒙家小子!”丰熙大帝一眼认出,笃定道。 “是,陛下!”蒙天策未跪,拱手施礼。 “改变不小,骨子里的傲气依旧在!”丰熙大帝盯着蒙天策,嘴角闪过一抹笑意,也不计较。 “父皇说话不算数!”薛灵挣脱了丰熙大帝的怀抱,噘着嘴,堵着气。 “父皇乃一国之君,岂会说话不算数!”丰熙大帝宠溺地哄着薛灵,正色道。 “蒙家小子,你说!”薛灵将这破坏父子感情的锅,甩给了蒙天策。 蒙天策倒是无所谓,若真能破坏这对父子的感情,也是一桩不错的美事。侃侃道来的蒙天策,好不容易描绘完一出人间惨剧。 丰熙大帝眉头紧锁,连连摇头,难以相信道:“食为天公然拿人,昱儿何时有了这份胆魄?” 蒙天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殿下的贴身护卫连夜进城,带回了一只盒子。天亮,便来食为天拿人了!” 说完,蒙天策还不忘伸出双手,比了个大小。 “食盒?”脱口而出的俩字,丰熙大帝心弦一紧,神情严峻,好似自语地唤道:“绝影,探!” 整个天幕阁陷入了寂静,惟有丰熙大帝轻弹桌案的声音持续着。突然,天幕阁内响起了有些沙哑的声音,道:“陛下,皇后已出宫!” “都退下吧!”丰熙大帝神情收敛,帝威弥漫。薛灵与蒙天策皆是识趣地退出了天幕阁。 “绝影,你说那孩子会还活着嘛?”丰熙大帝望着空旷的大殿,忐忑不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丰熙大帝挥了挥手,道:“移交刑部,公正处置!” 在押着俩人去往天牢的路上,俩人被击晕装进麻袋,由几个人扛着往芬芳园的方向去了。 “殿下,两只麻袋还是让在下送往刑部吧!”沙哑的声音在这群人的周围响起。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薛昱呆立原地,极其郁闷,这俩贱民怎么就如此抢手,如此难搞。当下,这沙哑之音即代表着父皇亲临,如何违抗。僵持了片刻,无计可施的薛昱只能放手,将两只麻袋放在了地上,准备离去。 “这件事,殿下还是不再过问的好!”音落,一阵微风拂过,地上的两个麻袋消失不见了。 天底下,惟有绝影的劝告,薛昱不会置若罔闻。失了魂的薛昱,托着沉重的脚步,往着芬芳园的方向去了。 第一十五章 重塑 - 天地锻 - 二八九 “昱儿,怎么了?”望见失魂落魄的薛昱,皇后感觉到了不妙,问道:“那两个贱民呢?” “在刑部!”薛昱望着皇后皱起的眉头,补充道:“绝影带走的!” “昱儿,这件事你不要再参与了!”皇后神情异常,命令道:“回宫,最近不要再出来了!” “娘,那个食盒究竟牵扯着什么?”食盒的出现,很多人都紧张了起来。这一切,让置身于风暴中心却一无所知的薛昱怎能不好奇! “回宫!” 听着皇后高了不少的声音,欲言又止的薛昱埋着头,转身离开了芬芳园。 “正经,照顾好殿下!”娘娘腔意味深长道:“最近,别出宫门,明白吗?” “明白!”曹正经告辞,追着薛昱出去了。 芬芳园内,只剩下了皇后与曹正德。这一幕,好似回到了十八年前。 “正德,准备吧!”皇后紧握着拳头,冷若冰霜道:“无论对错,不再等了!” “是,夫人!” 至此,平静如水的太古城内,暗流汹涌。 回到食为天的蒙天策,对丰熙大帝急转而下的态度颇为不解。苦思冥想,蒙天策惊奇地发现一切都在围绕着那只神秘的盒子在转。 “臭小子,又说话不算数?”还沉浸在惊奇之中的蒙天策被妇人扭住了耳朵。 “大娘,你说这天底下怎样的一只盒子能够让丰熙大帝感到紧张的!”蒙天策完全沉浸其中,没觉着耳朵的痛。 “臭小子,你疯了!”妇人的手上又加了把劲,道:“去见丰熙大帝,嫌命长啊!” “大娘,痛!”蒙天策挣脱了妇人,揉搓着耳朵,赔笑道:“情非得已,以后注意!” “再这样,真的不能轻饶你了!”妇人疼惜,收敛了脾气,转而道:“你刚才说什么盒子?” “一只盒子!曹正经从连山带回来的!” 蒙天策再次解释起来,从蔺炎的汇报到皇宫的见闻,详尽至极。解释完毕的蒙天策,满怀期待地问道:“大娘,你知道那是什么盒子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爷爷!”妇人臭了蒙天策一脸,转身离开了。 “你是我大娘啊!”蒙天策瞠目结舌地望着妇人离去的方向,仍然贼心不死地奉承着。 “你们给我听着,谁要是放串儿出去,满门尽诛!”妇人撂下这句话,便是向屋内甩出一条锁链,直接缠住了蒙天策的双腿。 “大娘,你怎么能这样!”欲挣脱锁链的蒙天策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放心,我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徒弟出事呢!”妇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大娘,你定然知道那是什么盒子!” 蒙天策突然明悟了,那盒子涉及的事情必定不小。以为了解蒙天策的妇人,却轻视了蒙天策心中的那份执着。 消停了的蒙天策突然打了个喷嚏,埋怨道:“是谁在骂我,难道是掌柜的?” 蒙天策真可谓料事如神,天牢里的贾富贵醒过来后,便被对面那个啃着骨头的疯老头吓得躲到一角,鬼哭狼嚎,咒骂蒙天策不止。 绝影不绝情,只是绝影不喜乌烟瘴气。俩麻袋扔在天牢门口,传音给刑部官员后便离去了。然而,自作聪明的官员却揣摩错了圣意,将俩麻袋扔进了这里,天牢的禁地,人间的炼狱。 “啧,啧,啧,细皮嫩肉,好久没尝过了!”疯老头啃完了骨头,吮吸着自己的手指,打着饱嗝。 “蒙天策,你个挨千刀的,咱快成别人的吃食啦!”贾富贵哭得凄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呕!” 瞥见了贾富贵的恶心模样,疯老头转身干呕起来,挥手求饶道:“小娃娃,求你别哭了,老夫不碰你了!” “啊,你说话算数的喔?”贾富贵停住了哭,难以置信地望着疯老头。 “我保证,只要你将脸擦干净了!”疯老头点着头,捂着眼睛。 “得嘞!”破涕为笑的贾富贵,掏出随身的一块方巾擦着脸,折服道:“老头儿,还是您讲究!” “睁眼吧!” 睁开眼的疯老头看着贾富贵有些顺了眼,教育道:“待这里,得干干净净的!” 贾富贵听见了疯老头的话,斜眼打量了一番,露出满脸的鄙夷之色。有些不自在的疯老头,却自豪地解释道:“在这里待上十八年,你就明白了!” “在这鬼地方待十八年,佩服!”贾富贵拱手作揖,仰天感慨,道:“真被关上个十年八载的,那真不如寻个像样的死法!” “好死不如赖活着!”疯老头的眼神聚焦着,越发的犀利,自语道:“活着,才有希望!” “有些道理!”贾富贵思索着疯老头的话,望向了疯老头,道:“老头儿,咱瞧着你没那么疯癫啊!” “嘘!”疯老头警觉,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蹲到了贾富贵旁边,道:“在这里,装疯卖傻才能活得久!” “啊?”贾富贵惊讶不已。初次入狱,还不知道天牢里面也有这么多道道儿。 “在这里相遇,注定我们有缘!”疯老头突然慎重其事道:“小娃娃,做我徒弟如何?” “凭什么!”贾富贵皱眉,满脸嫌弃。 疯老头又靠近了些,侧耳轻语道:“我乃白衣阎罗,厉风雪!” “哈哈哈!”贾富贵捶胸顿足,笑得放肆至极,转而愤怒道:“别侮辱咱偶像,否则咱与你拼命!” “哈哈哈!”疯老头猛然起身,笑得癫狂至极,转而自傲道:“十八年过去了,还有小辈记得我!” “肯定不是真的!”贾富贵折磨着自己的眼睛,不愿相信,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太大。 “衣钵得以传承,死而无憾!”疯老头盘腿而坐,笑眯眯道:“磕三个响头,便是我徒弟了!” “老头儿,且容咱想想!” 贾富贵犹豫了。倘若在平日里,贾富贵立刻就跪了,传说中的偶像收自己为徒,在梦里都是天大的喜事。但是,此时,此地,此人,结下的师徒情义,徒弟必将承载起师傅的诸多期许。让贾富贵顾虑的,不是能不能承载的起,而是能不能活到明天。 见到疯老头眼中闪过的失落,贾富贵有些不忍,哄着笑道:“老头儿,倘若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天牢,今生定做你徒弟!” “不错,有潜质!”疯老头听着贾富贵的言语,满意地笑了,如此慈爱。 “小娃娃,那个麻袋动了!”疯老头指着角落里的麻袋。 “啊,羊儿!” 贾富贵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兄弟,摘下了焦羊儿身上的麻袋,唤道:“羊儿,你怎么样?” 焦羊儿又没了反应! 疯老头打着商量道:“小娃娃,要不让我瞧瞧?” 贾富贵没有推辞。疯老头挪了几步,把住了焦羊儿的手腕,闭目。片刻之后,疯老头的眼睛陡然睁开,露出了一抹疑惑,另一只手把住了贾富贵的脉搏。 “开天地造化,重塑!”疯老头有些惊讶,笑道:“两个好命的小娃娃!” “老头儿,什么意思?” “重塑,即将某人的骨骼经脉粉碎,辅以药物重新组织与连接,去除一切瑕疵,让修炼一片坦途!”疯老头说着说着,露出了些许畏惧之色,道:“虽然生不如死,却能破茧成蝶!” “那痛,真的生不如死!”有些后怕的贾富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后悔道:“那咱不是骂错人了!” “你骂谁?” “给咱俩重塑的人啊!”贾富贵解释道:“被欺负的那么惨,又动不了,只能用嘴还回去了!” “那人不是你们的师傅?”疯老头有些焦虑,忐忑地注视着贾富贵。难道自己选中的徒弟,被人捷足先登了! “怎么可能,初次见面而已!” 疯老头听见这答案,目瞪口呆,大惑不解,嘀咕道:“天下间的高手,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我有这么无聊嘛?”冷厉的声音在俩人的耳边响起。 “臭婆娘!”脱口而出的贾富贵,当即捂住了嘴! “苏锦娘!”满面惶恐的疯老头,止不住地颤抖! 第一十六章 身份 - 天地锻 - 二八九 “慌什么,继续啊!”苏锦娘微笑着。那般的微笑,未见百媚生,惟有寒意来。 一老一少都是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闭口不言。 “厉风雪,你认识那个少年郎嘛?”苏锦娘指着被包裹的像只粽子的焦羊儿,盯着正欲摇头否定的疯老头,道:“别着急,瞧仔细了再说!” 白衣阎罗,厉风雪,如今的疯老头。隔世十八载,摇头否定亦是自然。但是,苏锦娘的这般言语,却让疯老头的心提了起来。疯老头有些心神不灵地走向了角落的焦羊儿,揭开了裹在脸上的白布。 “女娃娃!” 疯老头真的疯了,双手乱舞,往后跌去,甚是恐惧的模样。跌坐在地上的疯老头,又远远地跪下了,朝着焦羊儿的方向连连磕头,喋喋不休。 “嗖!” 苏锦娘的指间弹出一物,直击疯老头的脖颈,疯老头倒在了地上,没了动弹。 “老头儿怎么了?”贾富贵有些担忧地问道。 “死不了!”苏锦娘的眼神斜向了贾富贵,道:“我不喜欢废话多的人!” 贾富贵收声,闭口不言! 苏锦娘指着焦羊儿,吩咐道:“扛上他,跟我走!” “啊,哦!”贾富贵答应着,行动却迟疑了,有些不舍地望向了倒在地上的疯老头,鼓足了勇气道:“大娘,我想带上老头儿一起走!” “什么?”苏锦娘厉声再起。 “我要带上老头儿一起走!”贾富贵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苏锦娘没有发飙,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心中对贾富贵多了些赞许。 贾富贵跟在苏锦娘后面出了天牢,如此地堂而皇之。这一路的顺畅,让贾富贵心惊不已,看守天牢的官员士卒们怎么全都睡了,难道全是给眼前的这位收拾了? 走着走着,贾富贵觉着方向有些不对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娘,咱们不是回食为天啊?” “我有说过回食为天嘛?”苏锦娘瞥了眼贾富贵,不容置疑道:“少废话,跟上!” 入夜了,天越发黑了,伸手不见五指。苏锦娘终于在一片林子前止住了脚步,慎重其事地问道:“臭小子,你愿意与我一起进去吗?” “什么意思?” “进去了,你将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苏锦娘给了贾富贵一道选择题,道:“退则安家立业,进则颠沛流离!” 贾富贵抬眼望着苏锦娘手中的焦羊儿,咧嘴笑道:“羊儿在哪儿,咱在哪儿!” 如此,苏锦娘无言,往林子里去了。然而,跟着进去的贾富贵瞬间后悔了,双腿哆嗦着往前移动。林子是林子,立着的却是一块块的墓碑。墓地中,闪烁着零星的鬼火,犹如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入侵的二人。 “到了!”苏锦娘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大娘,这是什么地方啊?”放下疯老头的贾富贵抹了把额头的汗,一半累的,一半吓的。 “将军墓!” 苏锦娘立在一块墓碑前,似有回忆,似有抽泣。 贾富贵察觉出了苏锦娘的情绪变动,往苏锦娘面前的那块墓碑多瞧了几眼。 镇国公蒙千军之墓! “有人谋杀你一生挚爱,你该怎么办?”苏锦娘的声音里有着太多的情绪,哀思,怨恨,决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英雄冢的影响,贾富贵不自觉地冒出一个豪气干云的“杀”字。 “年纪轻轻,戾气太重!”音落,一位素衣童颜的中年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杀该杀之人,戾气重,又如何?”苏锦娘反驳道。 中年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笑而过。转而询问道:“锦娘,你唤我前来何事?” “还你一个人情!”苏锦娘瞥了眼旁边沉睡的俩人,解释道:“当初,你留我儿子一条命。今日,我还你一个儿子!” “哦?”中年人显露出一副惊奇的模样,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了焦羊儿的脸上,再也没能移开分毫,逐渐地,眼眶里有了泪光。 半晌,回过了神的中年人,神情内敛,恢复了伊始的模样,道:“锦娘,提条件吧!” “当年,那件事的主谋是谁?” “曹秀!” “真的不是你?” “不是!” “她,为什么?” “为自己的儿子扫除威胁吧!”中年人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悲凉,叹声道:“如今,我也成了她眼中的威胁了!” “千军说的对,皇家无亲情!”苏锦娘望着中年人的颓势,态度有了缓和。 “锦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中年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焦羊儿身上,眼神中满满的怜爱,然而,却又决绝道:“护他安全,暂时离开丰熙!” “为什么?” “那个女人又有动作了,动静很大!”中年人有些担忧地解释道:“我不想这个孩子再有任何闪失了!” “你该问你的臣子!”苏锦娘指着墓碑,似有怨念道:“我只是一个为夫复仇的寡妇,不懂大局,不懂国事!” “锦娘玩笑了!”中年人走进了墓碑,看得入神,怀念道:“千军不是我的臣子,是我的兄弟!” “你们这些臭男人,张嘴是兄弟,闭嘴还是兄弟!”苏锦娘佯怒,眼神扫过似雕塑般的贾富贵,松了口,道:“我儿子,你儿子,也说是兄弟,还有这臭小子!” 嘴硬心软的苏锦娘无奈摇头,叹了口气,给了贾富贵一个爆栗,拎起焦羊儿,转身便离去了。被苏锦娘敲得回过神来的贾富贵,满脸疑惑中又潜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自卑,望了眼那块墓碑,望了眼那位中年人,将疯老头重新放在了肩上,追着苏锦娘去了。 “锦娘,辛苦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中年人轻松了许多,面朝皇宫,负手而立,杀意升腾。 贾富贵埋着头,想着事,跟着苏锦娘,没有声响。 “走路没点声音,你鬼啊!”苏锦娘瞥了眼满腹疑惑的贾富贵。看着忧心忡忡的贾富贵,苏锦娘严厉不起来了,恢复到了最初的嬉笑模样,道:“臭小子,别憋出病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啊,咱,咱可以问嘛?”贾富贵是真怕了阴晴不定的苏锦娘,惊讶的有些结巴。 苏锦娘望着眼前如此畏惧自己的贾富贵,心疼道:“师傅以后不欺负你们了,有什么就问吧!” “啊,咱还没磕过头呢!” 苏锦娘望见了贾富贵瞥了肩上的疯老头一眼,有些明白了,道:“怎么,想当厉风雪的徒弟?” 贾富贵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去辩解。 苏锦娘的眼神紧盯着贾富贵,好似刺穿了他的内心,继而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贾富贵慎重地点了点头。 苏锦娘的脸上有了怒意,慎重道:“厉风雪曾经杀了你兄弟的娘亲,你还要认作师傅?” “哦!”贾富贵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转而,多了几分倔强之意。 “臭小子,你脑子进水了?” “没有!” “此事,以后再议!”苏锦娘突然发现自己拿贾富贵没办法了,无奈地撂下一句,继续前行。 “大娘,我还能问嘛?” “问吧,问吧!”苏锦娘有些焦心了。 “中年人是谁?” “丰熙大帝,羊儿的爹!” “蒙千军是谁?” “我的夫君,串儿的爹!” 然后,贾富贵便再次沉默了,两个人扛着两个人,一路无言,往着食为天去了。 夜深了,人静了。食为天的后院里,贾富贵独自一人盘坐在地上,托着下巴,望着黑暗,沉醉其中。时而喜,时而悲;时而欢,时而怒;时而温驯,时而倔强。 “胖娃娃,这里是食为天嘛!”有些尖锐,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食为天的院子里响起。 第一十七章 不相忘 - 天地锻 - 二八九 “起这么早来吃馒头?”贾富贵打了个机灵,疑心地望着院墙上那位瘦骨嶙峋的老太婆。 “啧,啧,啧,那就没错了!”老太婆嬉笑着,漆黑的眼眸中升腾起了紫色的光芒,得意道:“十万两金子与擒龙铠是我老太婆的喽!” 老太婆扬起了手中的白玉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瞬间,一股紫色的烟雾弥散开来。 贾富贵指着老太婆还想说什么,却已经僵在了原地,全身发紫。紫色的烟雾迅速扩散,笼罩了整个后院,准备入侵到屋内。突然,紫色的烟雾急速褪去,向着围墙上的老太婆扑去,直接将老太婆裹了起来。 “啊,啊,啊!”老太婆跌落到院内,挣扎着,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雕虫小技!”屋内响起了苏锦娘不屑的声音。 “老太婆!”屋内响起了疯老头颤抖的声音,继而,一个有些驼背的身影跪在了地上,恳求道:“苏姑娘,饶命,外面的是我家老太婆!” 苏锦娘急急地出了屋子,来到贾富贵身后,一掌印在了贾富贵的背后。苏锦娘的手掌一触碰到贾富贵的后背,便被染上了紫色。苏锦娘收起了轻视之心,轻跺地面,全身内力喷薄而出,回转,汇聚于一掌。随即,紫气被压迫着,逐渐褪去,最终逼退到了贾富贵的脖颈之处。贾富贵一口黑血吐出,恢复了神志,瘫倒在了地上,有了微微的喘气。 屋内的烛火燃了。疯老头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屋子,扑倒在老太婆的面前,哭喊着:“老太婆,你不会有事的!” “老头子,你还活着啊!”老太婆迷离的眼神中,多了许多惊喜。 疯老头点着头,转而跪向了苏锦娘,再次恳请道:“苏姑娘,救救我家老太婆!” “这是什么毒?”苏锦娘的声音有些冷。 “天谴,无解之毒。只能凭内力逼出!”疯老头真心担忧着自己的老太婆,止不住地磕头,额头出血了。 苏锦娘心软了,自己的内心被这份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击中了。面前的俩人是杀人如麻,但却拥有着一份真挚的爱情。苏锦娘望着疯老头有些疯狂地举动,叹了口气,走向了老太婆。 “呕!”老太婆一口黑血吐出,缓和了许多。见状,疯老头又是准备磕头,却被苏锦娘拦住了。 “刚才有些大力了,不小心震碎了她的筋脉!”苏锦娘冷冷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老太婆,道:“她那一身的功夫肯定保不住了,只能做回普通人了!” “苏姑娘,慈悲!”疯老头还是磕下去了,继而,转身抱住了自己的老太婆,唤道:“老太婆!” 望着疯老头的复杂神色,老太婆伸手摸了摸那张不再洁净,却想念了十八年的老脸,眉间舒展,微笑着宽慰道:“没有你的江湖,我早倦了!” “既然倦了,以后便在食为天帮忙吧!” 这句话,是苏锦娘再三的思量。曾经的那件事,蒙千军第一怀疑对象便是皇后,身在千里之外的蒙千军无力,遂派苏锦娘查探。结果,苏锦娘从皇后手中截胡了厉风雪,将其关进了天牢。厉风雪硬气,即使一身功夫被废,也不愿坦言半句,才被关了十八年。如今,厉风雪的相好又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俩人也算是一对不相忘于江湖的苦命鸳鸯。 “谢谢苏姑娘收留!”俩老人俯首跪地。 老太婆机灵,直接就汇报了起来,道:“苏姑娘,食为天危险。” “怎么回事?”苏锦娘眉头紧促。 “咳,咳,咳,整个江湖都惊动了!”老太婆有些虚弱地咳嗽着,继续道:“有神秘人出了赏金,十万两黄金,外加一件圣品铠甲,擒龙,要食为天关门!” “擒龙!擒龙,还是擒凤?”苏锦娘丢下句莫名奇妙的话,甩手进屋了。 进了屋的苏锦娘,叹了口气,转头道:“外面的臭小子忘恩负义,不愿做我徒弟!你们俩收了吧!” “嘭!” 院子里的老俩口的道谢声还没出口,门便关上了,再没了任何声响。 老太婆打量起了昏迷着的贾富贵,伸手探脉,既而惊喜道:“老头子,咱们捡到宝了!” 疯老头甚是疼爱地望着老太婆,笑问道:“此子骨骼无瑕,经络贯通?” “老头子,你是不是早就盯上了?” 疯老头摇了摇头,望向苏锦娘屋子的方向,道:“是苏姑娘为这小子重塑了身体!” “啊!”老太婆惊讶,然后甚是庆幸道:“有此子,衣钵得以传承,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老俩口来不及唠叨,小心翼翼地扶着贾富贵进了屋,好生伺候着。 第二日,清晨,两只信鸽飞出了食为天。 一觉醒来的贾富贵,直接跪倒在旁边守候着的疯老头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唤道:“师父!” “好,好,好!”接连三个好字的疯老头赞叹道:“不愧是我厉风雪的徒弟,信守承诺!” 醒来的贾富贵哪里是信守承诺,是因为在任人蹂躏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实力不够,只能挨揍。 “徒弟,你还有一个师父!”疯老头得意地笑着。 “啊!”贾富贵有些犯难,仍是坚持道:“师父,咱不想当大娘的徒弟!” “你是说苏姑娘啊,不是,不是!”疯老头摇头,卖起了官子。 “老头子,胖娃娃醒了?”屋外传来老太婆的声音。 “醒了!”疯老头听见了老太婆的声音,脸上堆满了幸福,笑道:“你的另一个师父来了!” “啊,你是那个老太婆!”贾富贵望着端着吃食进来的老太婆惊惧不已。 “什么老太婆,叫师父!”疯老头倒是近墨者黑,学着苏锦娘给了贾富贵一个爆栗。然后,如初恋般地注视着老太婆,道:“叫师娘也行!” “还是叫师娘吧,听着舒服!”老太婆也似那怀春少女般看着自己的情郎。 “你,你们……”贾富贵望着如胶似漆的俩老不羞,已经说不出了下文。 “胖娃娃,师娘不对,误伤了你!”老太婆将手中的吃食放在了桌上,举手保证道:“师娘以后一定好好疼你,师娘的金子就是你的金子,师娘的宝贝就是你的宝贝!” “啊?”幸福来的太突然,贾富贵难以置信。 “啊什么,都便宜你小子了!”疯老头瞧着老太婆对徒弟的好,都有了醋意。疯老头辛苦挣了大半辈子的家当,全交给了老太婆。可是,老太婆就这么一句话,全送给这宝贝徒弟了。 “师娘给你做了吃食,快下来!”老太婆向着贾富贵招手示意。 贾富贵望着桌上热气腾腾地那碗鱼片粥,昨晚的那一出戏便忘记了,乖乖地下了床。 “老太婆,给我也来一碗!”疯老头望着贾富贵美滋滋的样子,吞了口口水。 “鱼片粥没了,馒头有!”老太婆瞥了眼怨念四起的疯老头,解释道:“徒弟受伤了嘛!” “我都被关十八年了!”疯老头起了怒意。 “凶什么,糟老头子一个,还想和我宝贝徒弟比,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老太婆直接拍着桌子吼了起来。 疯老头深谙夫不与妻斗的道理,闷不吭声地出了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生着闷气。 “白衣阎罗,厉风雪!”一个阴阳怪气的嘲笑声在院子中响起,“真是想不到,消失了十多年,原来窝在这个破馒头店里,给人家当看门狗!” “我的馒头店很破嘛?”苏锦娘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嘭!”随即,惨叫声响起,一个人影重重地砸进了食为天后院的地面之内,疯老头面前。烟尘散尽,一个血染的书生面孔从坑里冒了出来。 “百面书生,孟出尘!” 疯老头盯着地上那张扭曲的面孔,笑道:“出尘兄,如此大礼,为兄愧不敢当啊!” “谁,是谁偷袭我!”孟出尘声色俱厉。 闻声而出的众人,瞧见的是更加惨烈的一幕。全由内力凝聚而成的一只巨掌,笼罩在孟出尘的头顶,随即拍下。孟出尘再次陷入了地里,一尺来深。 不知几时,苏锦娘已经站在了院内,靠着那颗大树,拍着那双还沾着面粉的双手,懒洋洋道:“没本事,便是没本事,却怪别人偷袭!” “你是谁!”孟出尘又冒了头,心中却有了畏惧。 “体魄不错,嘴巴损了些!”苏锦娘瞟了眼孟出尘,轻笑道:“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原谅你了!” 第一十八章 无象 - 天地锻 - 二八九 “啪!” 那一抹庆幸之意尚未来得及显露,孟出尘的脸上便多了道掌印,整个人被扇飞出了食为天,落在百丈之外,砸碎了一户人家的屋顶。 “问我是谁,我是凤城蒙家的大少奶奶!” 听见这句话的孟出尘,露出了一脸的后悔之色,昏死了过去。听见这句话的老太婆,望着仍然靠着那颗大树的苏锦娘,心中甚是庆幸。 “多谢苏姑娘!”疯老头甚是感谢,心中多了感动。 “搭把手,帮忙派馒头!”苏锦娘的这句话,便是意味着不再将老俩口当成外人了。 老俩口欢喜答应,跟了出去。老太婆从江湖中来,知晓形势的严峻,走到苏锦娘身侧,担忧道:“苏姑娘,我们要不要暂时避避?” “避不了,那个女人已经开始了!”苏锦娘望着眼前的老太婆,有些怜悯道:“你们只是炮灰而已!” 老太婆不解前半句,却懂后半句,尴尬地红了脸。 疯老头朝着老太婆挤眉弄眼,连连摇头,示意老太婆不要继续下去。 “坚持两日,两日后离开!”苏锦娘给了老俩口一颗定心丸,道:“先派馒头吧!” 疯老头有些责怪地瞪了老太婆一眼。老俩口赌着气,默不作声地派起了馒头。 后院里,闲来无事的贾富贵进了蒙天策的屋子。 “谁把你栓起来的!”贾富贵望着躺在床上的蒙天策,震惊了。 “我大娘!”蒙天策坐了起来,毫不在意。 “那咱没辙了!”贾富贵作无奈状。 “是没辙!”蒙天策有些埋怨道:“掌柜的,你怎么就不愿做我大娘的徒弟了?” “你都听见啦!”贾富贵尴尬一笑。 蒙天策点了点头,望着贾富贵,百思不得其解,道:“掌柜的,能告诉我为什么嘛?”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老头儿的功夫更适合咱!”贾富贵解释着,却避开了蒙天策的眼神。 蒙天策注视着贾富贵,仿佛面对的是曾经那个执拗的自己,会心一笑,不再追问。 贾富贵揣着不能与人言的小自卑,商量道:“天策,以后别叫咱掌柜的,咱们做朋友,成不?” “做朋友,不成!”贾富贵还没来得及失落,便被蒙天策搂住了脖子,道:“我们是兄弟!” 蒙天策的这句话,直接就让贾富贵热泪盈眶了,紧紧地抱住了蒙天策,哭道:“咱们是兄弟,还有羊儿!” “是,还有羊儿!”贾富贵这么一提,蒙天策方才想起了已经多日没了动静的焦羊儿,问道:“羊儿还没醒来?” 贾富贵摇头,擦干了眼泪,担忧地问道:“天策,羊儿不会有事吧?” “绝对不会的!”蒙天策倒是兴奋了起来,得意道:“据我大娘所言,羊儿内力浑厚,经历那番折腾后,醒来的会晚些,不过醒来后的羊儿,估计就厉害喽!” “得有多厉害?” “不好说!” …… 相谈甚欢的俩人,突然听见一声闷响。 “嘭!” 闷响声落,倒塌声起。又一个人被砸进了食为天后院的地面里。 “什么情况?”贾富贵冲出了屋子;蒙天策趴在了门槛前,吃着灰尘;众人也都赶到了后院。 一个坑,一摊血,却不见任何人。 老太婆好像想起了什么,袖子中抖出一把白色粉末,直接泼了出去,坑里现出了一个人粉白色的人形,僵住了。 “果然是你!” 老太婆走上前,伸手抓向了那张粉白的脸,一张银色面具入手,人形现出了真容。一个裸露的男人,一张烧糊的皱皮脸,令人作呕。 “贼胚子,你对羊儿做了什么!”贾富贵望着烟尘四起的屋子,冲了过去。 “肉儿!”焦羊儿睁着眼,躺在床上,脸色苦楚。 “羊儿,你没事吧?” 焦羊儿虚弱地摇了摇头,挤出一抹笑意,道:“没事,扶我起来!” 贾富贵扶着焦羊儿出了烟尘之地。随即一只手把住了焦羊儿的脉搏,苏锦娘已经出现在了俩人身侧。 “没事!”苏锦娘望着焦羊儿,意味深长地笑道:“臭小子,肯醒来啦?” 扑通一声,焦羊儿跪在苏锦娘面前,莫名其妙地磕了三个响头,道了声谢谢。 “你这是感谢啊,还是拜师啊?”苏锦娘玩味道。 “都有!”焦羊儿狡黠道。 “臭小子,你倒是省心,两件事,三个响头!”苏锦娘听着便乐了。 焦羊儿俯身,又磕了三个响头。 “行,勉为其难收了你!”苏锦娘扶起了焦羊儿,俩人相视一笑,便都默不作声。 焦羊儿望着院子里的这副场景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富贵有些激动道:“那个令人作呕的贼胚子谋害你!” 焦羊儿听见这句话,便望向了自己刚认下的师父,眼中带着一抹正大光明的奸滑。 苏锦娘瞧明白了焦羊儿的意思,准备好的爆栗没能敲下去。但是,望向焦羊儿的眼神能杀人。其实,苏锦娘心里也有些疑虑,那皱皮脸是如何瞒过自己的神识的。苏锦娘想起了刚才老太婆的举动,问道:“厉夫人,你识得此人?” “苏姑娘,老太婆识得!”老太婆解释道:“此人倒是没什么,更没有功夫,只是个幸运的家伙而已。难得的是这张面具,无象,身体发肤皆可隐匿,神识难觉。” “真是张不错的玩意儿!”苏锦娘难得地赞叹了句。天下之大,能入苏锦娘法眼的玩意儿,真是不多。 贾富贵也是听的心花怒放,垂涎欲滴,直接狮子大开口道:“师娘,咱想要那张面具!” 其实,老太婆心中也是有这等想法的,毕竟他们老俩口已经没了功夫,有了这张面具,宝贝徒弟的安全就多了份保障。老太婆握紧了面具,抬眼望向了苏锦娘,眼神中带着那份恳切的渴望。 “臭小子想要,就给他吧,我瞧着也挺适合他!” “多谢苏姑娘!” 苏锦娘瞥了眼贾富贵,继而望着焦羊儿,笑道:“别人家的师父那么好,我也不能差了,是不是?” 苏锦娘手腕一转,两指间多出了一枚戒指,随意地丢向了焦羊儿。焦羊儿接住戒指,两指捏起,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黑色,木制,光亮,无花纹,并未瞧出特别之处,焦羊儿嘀咕了起来,埋怨道:“还说不差,差远了!” “是嘛?”苏锦娘斜眼瞪了眼焦羊儿,恶狠狠地道:“两日内,你不将这戒指里的东西弄明白,我会捏碎你,不是重塑,是折磨!” 苏锦娘说完,便往馒头店去了。 老太婆望着从身边走过的苏锦娘,请示道:“苏姑娘,这个人怎么处置?” “今儿,心情不好,埋了吧!” “是!” 准备处置皱皮脸的老太婆瞧见了目瞪口呆的俩人,教育道:“俩娃娃,今儿老太婆告诉你们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俩人仍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老太婆摇着头,笑道:“以后你们就明白了,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信,才会刻骨铭心。” 老太婆将那面具扔给了自己的宝贝徒弟,老俩口拖着皱皮脸往着荒废的角落去了。 “羊儿,肉儿!”趴在门口的蒙天策望着眼前完好无损地俩人,开心地傻笑着。 “啊,天策,你趴地上干嘛!”焦羊儿走向了蒙天策。 “摔的!关心你啊,听见动静,便往外冲,结果只能这样了!”贾富贵乐呵着,解释道。 “谁把你锁起来了?”焦羊儿望着蒙天策脚上的那根锁链,有疑问,有气愤。 “串儿的大娘,你的师傅!”贾富贵轻声解释。 “那咱是爱莫能助喽!”焦羊儿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进屋说,进屋说!”贾富贵扶起了地上了蒙天策,仨人进屋,关门。 第一十九章 来自连山的噩耗 - 天地锻 - 二八九 蒙天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两位,你们若是要揍我,可以!但是,不可以打脸!” 焦羊儿向贾富贵抛了个眼神,俩人相视一笑,将蒙天策摁在了床上,道:“咱们该感谢你的!但是,咱觉得你有必要先交代一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蒙天策无奈道:“需要我交代什么,说吧!” “欺骗咱们那么久,坦白从宽!”焦羊儿狡诈道:“咱俩若是满意了,自然会放了你!” “好吧!”蒙天策一本正经道:“答应我,你们千万别自卑,别感动,更别崇拜哥哥!” “说吧,咱们不会的!”焦羊儿言毕,贾富贵跟着点了点头,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我开始啦!” “我是凤城蒙家的小少爷,丰熙帝国镇国公的独子。不过,我爹不在了,我娘也不在了。其实,当初我也不算欺骗你们,相对而言,确实是家道中落了!” “我师父与你什么关系?” “我的大娘,也是我的师父!”蒙天策眉毛一挑,打趣道:“羊儿,先放开你大师兄,如何?” “没门!” “凤城蒙家,很厉害嘛?”贾富贵皱着眉头。 “我爹能成为镇国公,大半是因为这四个字。不过,我爹娘的死,也是因为这四个字。”蒙天策顿了顿,叹声道:“树大招风啊!” “那破败钟楼上的字怎么回事?” “当年,有人趁我大娘不在太古城之际,假借圣谕,将我爹遣出太古城,截杀在风雨亭!” 蒙天策惨笑着,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继续道:“得知我爹娘死讯,我一人一剑,至钟楼杀向皇宫,手刃了那私发圣谕的宰相。结果,那世袭罔替的镇国公头衔被我弄丢了。至此,蒙家撤出太古城,偏安一隅!” “对不起!”刚才还兴奋着的俩人望着伤痛落泪的蒙天策,愧疚不安。 “以后,咱们有事一起扛!”焦羊儿扶起了蒙天策。 “以后,咱们有事一起扛!”贾富贵松开了蒙天策。 “有兄弟,不孤单!”三个人抱在了一起。 擦干眼泪的蒙天策,好似忘记了刚才的一切,恢复了那张熟悉的嬉皮笑脸,伸出五指在焦羊儿面前晃荡着,道:“师弟,黑木戒指不简单喔!” “你也有一枚?”焦羊儿惊奇道:“咱没见过你手上有戒指啊?” “靠,我是大师兄嘛!你有的,我不都得有!”蒙天策嬉笑道:“想知道其妙用不?” “大师兄!”焦羊儿满心期待地点了点头。 “凝神静气,将自身内力注入黑木戒指即可!”蒙天策清了轻嗓子,道:“有惊喜喔!” “还是不行啊!”焦羊儿尝试了几次后,有些泄气。 “你才试过几次?”蒙天策斜了一眼焦羊儿,道:“当年,我都琢磨了两天!” “难怪师父给了我两天时间!”焦羊儿似乎明白了。 “羊儿,好像不是这样的!”贾富贵皱着眉,有些不确定地道:“你师父的意思好像是让你两日内,弄明白戒指里面的东西!” “好像真是这样!”焦羊儿也忆起了刚才苏锦娘的话。 “惨喽!”蒙天策一脸的同情,道:“我会替你收尸的!” “走了,你们俩继续!” 焦羊儿奔了出去,寻了个完好无损的屋子,把自己关了起来。留下两位幸灾乐祸的主儿,笑破了肚皮。 半晌过后,焦羊儿身在的屋子里传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便再无声响。焦羊儿打开了黑木戒指的瞬间,便被凭空出现的一堆武学典籍给埋了。 与此同时,太古城的一间别院内也传出了阵阵惨叫,孟出尘的惨叫。原来,苏醒后的孟出尘拖着那剩下的半口气摸到了友人的别院,正在疗伤。继而,食为天的讯息,便从这个别院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江湖都知晓了。汹涌澎湃的江湖因为这条讯息瞬间平静了下来。 夜深了,漆黑的食为天仅亮着一盏油灯,便是焦羊儿所在的屋子。潜心攻读的焦羊儿并未发现正有一个黑影潜入了蒙天策的屋子。 黑影一进屋便跪在蒙天策的床前,轻唤了声,少爷。 “深更半夜,何事?”蒙天策坐了起来。 “少爷,急报!” “说!” “连山被屠,存者一二。蔺统领重伤!” “什么!”蒙天策直接跳了起来,握着拳,手中渗出了鲜红。望了眼依然亮着灯火的屋子,蒙天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慢着,先帮我解开锁链!” 黑影犹豫了,苏锦娘可是发过话的,得诛全族! “解开!”蒙天策的声音冷了下来,杀意弥漫道:“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黑影无奈,还是解开了锁链,消失在夜色中。蒙天策望着漆黑的屋顶,闭上了眼睛,连山多日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真的痛彻心扉。眼眶泛红的蒙天策披上衣裳,敲开了苏锦娘的门。 “串儿,谁给你解开的锁链!”苏锦娘望着浑身发抖的蒙天策,感觉出了不对,追问道:“怎么了?” “连山被屠了!”蒙天策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甚是不解地问道:“大娘,薛家为什么要如此,如此的狠毒!” “先进来吧!”苏锦娘关上了门。 “不是薛家!”苏锦娘笃定,感叹了句,“真是最毒妇人心啦!” “大娘,我要知道实情!”蒙天策的语气虽然平静,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苏锦娘,不屈不挠。 “羊儿,是薛家血脉!”苏锦娘也是无奈,叹声道:“与薛昱同父异母,你明白了嘛?” “这么说,屠戮连山,是曹秀授意的?”蒙天策问道。 “嗯!” “这么说,薛昱拿人,也是曹秀授意的?” “嗯!” “这么说,截杀爹娘,也是曹秀授意的?” “嗯!” “哈哈哈,果然如此!”蒙天策狂笑着,两颗眼珠子充满了鲜红,一股滔天的杀意弥漫开来,吼道:“曹……” “呃啊!”苏锦娘一记手刀落在了蒙天的脖颈处,蒙天策直接晕了过去,杀意消散。如此,被惊醒的人们心中也多了一缕暖意。 “臭小子,诓上你娘了啊!”苏锦娘望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儿子,怜惜地抚摸着蒙天策的脸,道:“儿子,为娘怎会舍得让你去涉险!” 安顿好蒙天策的苏锦娘对着屋外,轻语道:“你们几个给我出来!” 五个黑影落在院内,皆是拱手跪在苏锦娘面前,不敢言语。苏锦娘冷声道:“刚才是谁私放的少爷?” “禀夫人,是我!”为首的黑影埋下了头。 “这次,便不与你计较了!”黑影尚未来得及庆幸,苏锦娘更加冷厉的声音便响起了,道:“两日后,送少爷回凤城!再有差错,便不能怨我心狠了!” “谢夫人!”黑影磕了三个头,道:“属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下去吧!”苏锦娘音落,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准备回屋的苏锦娘,望见了那挑灯夜读的昏黄身影,走了过去。 “徒弟,还没睡啊?”苏锦娘抚摸着焦羊儿的头,有些怜惜。 “师父!”焦羊儿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中的秘籍。 “别怪罪师父!”苏锦娘叹了口气,那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强颜欢笑道:“徒弟,完不成也不打紧的,给师父揍一顿便是,师父会手下留情的!” “怎么会怪罪师父呢!”焦羊儿莞尔一笑道:“目标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有志气!”苏锦娘被逗乐了,起身往外走去,道:“师父不打扰你实现目标了!” “师父!” 已经出了门口的苏锦娘被焦羊儿叫住了,苏锦娘探头而望,询问道:“徒弟,有事吗?” “我娘是谁?”焦羊儿向着苏锦娘微微一笑。 “啊?”苏锦娘被问的有些措手不及,慌乱问道:“那晚,你,你都听见了啊?” 焦羊儿点了点头! 第〇二十章 废墟之上 - 天地锻 - 二八九 苏锦娘退回屋内,关上了门。移步至焦羊儿身侧,抚摸着焦羊儿的头发,心疼道:“孩子,委屈你了!” “师父,徒弟不委屈!”焦羊儿放下手中的秘籍,回忆着连山的点滴,满怀感激道:“这十八年里,老爹给我的爱足够了,咱知足了!” 望着焦羊儿脸上堆满的幸福,苏锦娘更加不忍将连山的噩耗告诉焦羊儿。嗅着鼻子,道:“你娘姓管,名青奴,曾居住于太古城外的一处梅园。” “如今,已是废墟一片了。”苏锦娘似有惋惜。 “谢谢师父!” “好好专研,弄不明白,师父还得揍你!” 知晓连山噩耗的苏锦娘,不愿直面自己的徒弟,逃一样地离开了焦羊儿的屋子。可是,却没有看到自己离去后,焦羊儿那张依然冰冷下来的脸。 两日后,食为天的门口多了几辆马车,甚是豪华。食为天的后院里,站着一位老者,骨瘦嶙峋。 苏锦娘来到后院,瞥了眼老者,不温不火道:“来啦!” “锦娘,还怨着爹啦!”老者吹胡子干瞪眼,拿苏锦娘却毫无办法,只能转移话题,期盼道:“我孙子呢?” “被我敲晕了,躺着呢!” “你凭什么敲晕我孙子?”老者急了眼,指着苏锦娘吼道。 “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苏锦娘横眉冷对。 “什么事情!” “幕后主谋!” “谁?” “曹秀!” “啊!”老者震惊,在院子里来回徘徊着,道:“赶紧收拾,先回凤城!” “怎么,不想替你儿子报仇了?” “从长计议!” “缩头乌龟!” “你,你,锦娘,没你这么对爹说话的!”老者指着苏锦娘,脸一阵红,一阵白。 “收拾收拾,准备出城吧!”老者向着苏锦娘挥了挥手。 站在院中的老者,眺望着皇宫的方向,徘徊不定。三思而定,老者负手而立,狠下心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蒙百谋仁慈了!” “别唠叨了,抬上你孙子走吧!”回到院子里的苏锦娘不屑一顾。 食为天的后院中,一群人站在那里。 疯老头与老太婆认出了院中负手而立的老者,急急上前行礼,道:“见过蒙楼主!” “嗯!”老者双眼微眯,答应了一声。 老俩口有些尴尬,回到人群。苏锦娘望着老俩口赔以微笑,然后瞪着老者,挖苦道:“蒙大楼主,该出发了!” 食为天关门。 两排装束统一的带刀护卫保护着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着太古城门方向去了,如此的正大光明。 “师父,咱们会路过梅园嘛?” “路过的,待会下去看看?” 焦羊儿点了点头,继续握起了一部典籍。苏锦娘望着如此认真的焦羊儿,问道:“研习的如何?” “差不多了!” 苏锦娘一笑,没有在意。当日,她如此说,只是希望焦羊儿在压力中,能够多学一些而已。如此多的武学典籍,谁人能两日内研习完毕,莫不是天才! 颠簸半刻,前行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老者掀开了车帘。 “蒙老,多年不见,身体尚好?”又是那素衣童颜的中年人,满面春风。 “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能好喽?”望着负手而立的中年人,老者也下了马车,负手而立,没好气道:“我蒙家撤离太古城,你舒坦了吧?” 中年人笑而不语。 望着默不作声的中年人,老者吹胡子瞪眼,甩手道:“既然没事,那就别耽误老头子赶路!” 中年人卸下了高高在上的面孔,拱手施礼,诚恳道:“蒙老,我想与儿子一叙!” 老者模糊了,甚是不解道:“那你拦我蒙家车队作甚?” 中年人指了指后面苏锦娘的车厢,微笑道:“我儿子在里面!” “啊,那娃娃是……!”震惊的老者,望着中年人渐远的身影,哭丧起了脸,拍着大腿叹道:“锦娘啊,你怎么还管上这档子事儿了哟!” 中年人笑着走向了苏锦娘的车厢。 苏锦娘望着踌躇不定的焦羊儿,劝说道:“徒弟,下去见见吧!” 焦羊儿点点头,下了车。直面着眼前的中年人,没有任何动作。 “跟我来吧!”说完,中年人转身往着一片废墟而去。 “这里是梅园嘛?”跟在身后的焦羊儿问道。 “你娘喜爱梅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中年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愧意。 “为何堂堂丰熙大帝的女人,会偏居在这梅园,而不是那皇宫!”焦羊儿脸色不善。 “你娘自己的选择!”中年人的脸上有了一抹红晕,心虚的。 “说完了?”焦羊儿瞥见了中年人的那一抹红晕,失了兴致,冷冷道:“说完了,那我走了!” 转过身的焦羊儿脸上显出一抹悲伤之意,不为自己,为生他的娘,眼前的男人真的不值得啊。 “想不想做这天下之主?”中年人转身,注视着焦羊儿离去的身影。 “没兴趣!”焦羊儿的步伐没有一丝的停顿。 中年人望着远去的身影,面色复杂。作为父亲,多么希望能陪伴着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不行,他是丰熙大帝,他深知,留下他,便是害了他,无奈何。 “陛下,真是父子情深啊!”美**人从远处走来,身旁依旧跟着那位娘娘腔,其言不善。 “皇后,来此祭拜姐妹嘛?”中年人冷言以对。 “来见姐妹的儿子!”美**人温文尔雅,走进了,望着焦羊儿,赞道:“真像啊!” 望着走进的美**人,焦羊儿面不改色,却攥紧了双拳。最终,焦羊儿还是忍住了,不理不问,抬脚上车。 “不懂礼数,我来替你娘管教管教!”美**人望着正欲上车的焦羊儿,瞬间拉下了脸,一巴掌便扇了出去。 车厢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美**人的手腕。苏锦娘从车厢里露了头,厉声道:“曹秀,我的徒弟轮不到你来管教!” “锦娘,还是那副好脾气!”美**人面露嘲笑,挣脱了苏锦娘的控制,往中年人身边走去。 “陛下,你说臣妾能留下他们嘛?”美**人站在中年人身侧,眼睛却留在了焦羊儿身上。 “皇后,朕觉得你留不下他们!”中年人的那张微笑的脸庞下,透出了一股冷意。 谁知道,看似相敬如宾的夫妻二人,已是貌合神离,更是准备刀剑相向。 “试试?” “试试!” 中年人大袖一挥,示意车队继续前行。 “还是那么自信!”美**人瞧了眼身旁的中年人,似有嘲笑道:“陛下,臣妾发现,你的自信带来的总是失败!” “都留下吧!”美**人厉声起。 音落,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向车队围来。 “火舞金刚,印山谷!” “催命判官,秦染墨!” “粉黛郎君,韩玉霜!” “铁面行者,路漫天!” “绝命毒医,李忘忧!” …… “真是个坏天气,牛鬼蛇神全齐了!”苏锦娘走下了马车,斜视众人,不屑道:“一群炮灰!” 第二十一章 蝉翼 - 天地锻 - 二八九 苏锦娘正欲动手时,身后的那片树林里传出了军士集结的声响。铿锵中,黑甲、持刀、提盾的军士列队而出,一排接着一排,数千军士形成的人墙将车队护在了身后。 “陛下,有备而来!” “皇后,彼此彼此!” 中年人以势压人,笑容内敛,横眉冷对,道:“皇后,让他们安然离去,如何?” 美**人广袖轻拂,站在中年人面前,笑容不减,甚是妩媚道:“陛下,臣妾要是不答应呢?” 中年人冷哼一声,扬起双手,轻拍一下。随即,中年人的身后不远处,整齐地冒出两排军士,约莫三十人,皆是蓝锦衣金腰带,手握圣品精钢短剑,满脸肃杀之意。这便是中年人的底牌,只闻其名却从未现世的御皇卫。 “御皇卫?”美**人疑声猜测。 “不错!”中年人背靠着御皇卫,脸上洋溢着自信。 “陛下,您真是舍得啊!”御皇卫的现世,使得美**人心中杀意更甚。 “皇后,还不放弃嘛?”中年人双眼微眯,俯视着面前的美**人,不屑一顾。 “哈哈哈,放弃?”美**人笑得癫狂,轻蔑道:“陛下久居高位,自负了!” “正德!”美**人轻唤了声身旁的娘娘腔,转身便离开了。离去的美**人转头望了眼中年人,至此之后,再无正眼之色。 望着远去的美**人,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可是,正当美**人那双绣花鞋离开废墟的瞬间,却是异变突起。娘娘腔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苏锦娘口中的那群牛鬼蛇神疯了般地向对面的军士冲杀而去。 刀剑相亲,大战将起! 美**人停在了废墟之外,与中年人遥遥相望。两人的视线中已经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喊杀声,刀剑声,唯独没有哀嚎声,倒下的都是尸体,没有伤者。 不出半刻,修罗场成。数百牛鬼蛇神死伤殆尽,数千军士寥寥无几。 “夫人,废物清理完了!”消失的娘娘腔出现在了美**人身侧,绢帕拂面。 “动手吧,以免夜长梦多!”美**人面对着眼前的一片血海,无动于衷,有些不耐烦了。 “是,夫人!”娘娘腔手中的绢帕好似不经意地落在了地上。 然而,却没了下文,整个战场寂静无波。众人不觉所以然,却都全神戒备。 “当心后背!” 喊声刚落,中年人背后的那数十位御皇位脖子上多了一抹鲜红,然后齐齐倒地,再无声息。然而,却无人知晓是谁人动的手。 “晚了些!”疯老头有些惋惜地钻出了车厢,赞道:“好刺杀,好手段!” “这御皇卫也太不堪了吧?”疯老头眉头紧锁,思索了起来。 “难道,难道是知晓御皇卫的破绽所在?”疯老头喃喃自语,不敢相信。 “绝影!”中年人听见了疯老头的言语,嘶吼道:“是不是你干的?” “陛下,是我!”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么的坦然。 “为何,为何要背叛我?”中年人癫狂了,嘶吼道:“祖宗牌位前的誓言,你忘了吗?” “守护皇室的誓言,我并未违背!”沙哑的声音平和地申辩道:“此子在,皇室危机便在!” 中年人疯笑着,瘫坐在地上,望着对面的焦羊儿,眼中有了愧疚,有了泪花。这次,作为父亲,他尽力了,也无能为力了。 战场中,哪里还顾得上这位父亲的骨肉亲情。未现身的刺客依旧在行动,人不停地在倒下。 “车队靠拢!”疯老头望着苏锦娘道:“苏姑娘,是否相信老夫?” 苏锦娘警惕周围,点了点头。 “好!”疯老头解开了腰带,系住了自己的双眼,自信道:“徒弟,今日便给你瞧瞧为师的本事!” 疯老头落座在马车前,仿佛入定了,惟剩一双耳朵不时地抖动些许。 “正东方向,十步!” 苏锦娘原地不动,蓄势,一拳轰出。那处,一口鲜红喷出,一人现身,毙命 “西南方向,七步!” “正西方向,五步!” “西北方向,三步!” …… 疯老头越报越快。苏锦娘一拳拳轰出,一掌掌拍下,已有十数人现身,毙命。 “当初,留他一命,真是罪孽!”美**人望着自己暗地里训练的死士相继倒下,有些皱眉。 望了眼美**人,娘娘腔动了,腾空而起。 “苏锦娘,陪我过几招如何?”娘娘腔立在了苏锦娘面前,阻挡住了苏锦娘的攻击之势。 苏锦娘望着面前的娘娘腔,眉头紧锁,不敢小觑。刚刚那一拳,虽无招式,也用了七八分的劲道,却被如此轻易地挡住了。 “你有资格的!”娘娘腔旁若无人道:“天下人只知道凤城蒙家,却不知凤城蒙家还有苏锦娘!” “那《御千军》榜上该有你苏锦娘一席之地的!”娘娘腔有些神往,叹道:“蒙千军真是疼爱你!” “公公!” “唤我作甚?”听到苏锦娘叫自己公公,娘娘腔的脸冷了下来,杀意尽显。皇宫待了近二十年,唤过自己公公的都已经不再了,尸骨无存。 “锦娘,唤我作甚?”蒙百谋钻出了车厢,瞥了眼娘娘腔,不屑道:“没卵蛋的东西,我儿媳妇叫我呢!” “保护好我儿与徒弟!” “唉!”蒙百谋答应着,挑开车帘瞥了一眼,走向了焦羊儿的身边,戒备着。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苏锦娘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一拳轰出,朝着娘娘腔的腹部而去,周遭飒飒作响。娘娘腔化拳为掌,欲遮住苏锦娘的拳头。然而,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停在百丈开外的娘娘腔,握了握拳,赞叹道:“攻其不备,刚猛无俦!” 娘娘腔动了,蜻蜓点水,腾空而起,犹如一支离弦之箭向着苏锦娘激射而去。 “嘭!”两人轻触即分。 娘娘腔仍旧立在原地,面不改色。仅在这血腥的修罗场中,留下了一抹胭脂味儿。 苏锦娘则是双手护于胸前,一脚后撤撑地,往后滑出数丈,面色稍显潮红。 美**人望着蒙百谋与疯老头配合着,继续虐杀着所剩不多的死士,厉声道:“正德,速战速决!” “是,夫人!” “我家夫人有些不耐烦了!”娘娘腔望着美**人,话却是对苏锦娘说的。 言罢,娘娘腔的手中多出了一柄剑。掏出一方绢帕擦拭着的娘娘腔,自语道:“老兄弟,多年未见,冷落你了,委屈你了!” 擦拭完毕,娘娘腔扔了绢帕,轻抚着剑身,道:“苏锦娘,别辱没了我的老兄弟,亮出你的真功夫吧!” “似剑非剑,若隐若现!”苏锦娘惊呼道:“蝉翼,天下第一名刀!” “曾经,天下人皆是见君不识君!”娘娘腔听着苏锦娘的话,欢喜道:“老兄弟,今日起,你要扬名了!” “你便是那天下第一的无名氏?”苏锦娘面色凝重。 “太抬举我了,都是我老兄弟的功劳!” “想不到,堂堂的天下第一却做了丰熙的太监!”苏锦娘说着,带上了一副拳套。 “苏锦娘,你又辱我!” 娘娘腔暴怒,双手握刀,举过头顶,顺势劈下。一抹黑色刀芒激射而出,向着苏锦娘掠去,越变越大。刀芒所过之处,草枯石烂,天崩地陷。 “铛!” 数百丈开外,苏锦娘单膝跪地,双手交叉于额前,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算是接下了这一抹刀芒。 苏锦娘起身,擦去嘴角那抹鲜红,望着拳套上的那道刀痕,极为心疼。这副拳套,苏锦娘从未佩戴过,因为那是蒙千军赠予她的定情信物。当时,蒙千军的那句嬉笑之言,今日要成真了。无名氏不出,锦娘赤手空拳足矣! “够劲!” 苏锦娘双拳横在胸前,轻轻地撞击着,正色道:“死太监,来接我一拳!” 第二十二章 战罢 - 天地锻 - 二八九 苏锦娘动了,向着娘娘腔奔袭而去。 起初,众人还能看见苏锦娘奔跑的模样。然而,在苏锦娘的不断提速下,众人的视线模糊了,炙热地睁不开眼,苏锦娘化身成了一团火球。 “虎贲!” 苏锦娘喊出一声,那团火球,变幻成了一只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着娘娘腔的面门扑去。 娘娘腔感觉出了威胁,不敢大意,横刀抵挡,刀前两寸处生出一道弧形黑芒,将自己笼罩在内。 苏锦娘面不改色,重拳不断,轰在黑芒之上。片刻,黑芒现出裂纹。娘娘腔处变不惊,运力前推,将那即将崩塌的黑芒又往前移了一寸。随即,一个蜻蜓点水,飞身后撤至十丈开外,从容不迫。 “老兄弟,差点伤了你!”远处的娘娘腔轻抚刀身,甚是疼惜。 “太监多作怪!” 苏锦娘鄙夷,再次向着娘娘腔冲去,攻势越发猛烈。升腾起的火焰已经由之前的红色变成了金黄色。 “凤翔!” 离娘娘腔约莫十丈左右,苏锦娘腾空而起,跃至娘娘腔头顶上空。继而,一个翻身,俯冲而下。 抬眼而望的娘娘腔,收起了轻视之心,提刀而起。 一道金光,一道黑芒,相撞于空中。金光顶着黑芒继续而下,威势已稍减几分。金光中的苏锦娘怒目咬牙,连出百十拳,黑芒又现裂纹。娘娘腔见势不妙,挥刀狂舞,刀锋所过之处黑芒丛生,不断加固着那道快要支离破碎的黑芒。黑芒未碎,坠落之势不减。 “嘭!” 地面多出一个孔洞,俩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啊!” 娘娘腔的疯狂地咆哮声,从地底传出。随即,孔洞周围的地面开始龟裂,此起彼伏。 “嘭!” 地面炸裂开来,泥土四处飞溅,如同暴雨,孔洞已成沟壑。被击中者,轻则重伤吐血,重则当场毙命。泥雨止,苏锦娘从地底激射而出,落在沟壑边缘。沟壑中,娘娘腔双手拄刀,单膝跪地,妆容花,发髻乱。 一鼓作气! 沟壑边缘,苏锦娘的身上升腾起了蓝色火焰。蓝色火焰聚而不散,逐渐凝于双拳之上。 望着被蓝色火焰包裹的双拳,苏锦娘动了,动得缓慢至极。腾空,带起一道蓝色流光,仿佛一条巨龙盘旋于天空之中,向着娘娘腔遨游而去。 见势不妙,娘娘腔紧握蝉翼,入土一分。黑芒大盛,漆黑深邃,却又星光闪烁。 “龙吟!” 蓝色巨龙临近黑芒,并没有想象中的碰撞。苏锦娘曲臂向前,双拳对撞。 “铛!” 众人一阵失聪,再听不见半点声响。却见黑芒尽碎,娘娘腔倒飞出去,一条百丈沟渠瞬间而成。 “真是厉害!” 沟渠尽头,保持跪姿的娘娘腔站起来了,衣衫碎裂,狼狈不堪,嘴角挂着一抹鲜红。娘娘腔疼惜地抚摸着蝉翼,触碰到了刀刃上的一个细小豁口。转而,横眉怒目,冷若冰霜道:“竟然伤了我的老兄弟,罪无可赦!” “死太监,……!” 立在沟壑中的苏锦娘,言语中没了之前的自信,心惊不已。此前,知道娘娘腔就是那天下第一的无名氏后,便再没有保留,那三拳已经尽全力了,却奈何不得。 “你出了三拳,我便也出三刀!”娘娘腔拨开了飘散在眼前的乱发,露出了残忍地笑容,道:“接得下,活;接不下,死!” 说完,娘娘腔便动了! “起舞!” 突然,蝉翼好似有千斤重,娘娘腔双手握刀,以一足为圆心,旋转了起来,由慢及快。在这股旋转之力下,娘娘腔漂浮在半空。刀花周遭起,蝉翼舞当空。刀身飞掠头顶的瞬间,娘娘腔手腕一转,刀刃向天,劈了下去。 黑色刀芒向着苏锦娘肆虐而去,路径周围的一切都被卷入其中,撕成粉碎。 “铛!” 烟尘四起,笼罩沟壑。 咳嗽声传出,苏锦娘双膝跪地,面前多出一滩鲜红。苏锦娘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神色复杂。拳套上出现的细微裂纹,迅速蔓延。最终,拳套化为无数晶莹碎片,散落在苏锦娘面前。 苏锦娘却来不及悲伤! “争辉!” 娘娘腔一刀而下,动作却未见止势,借势举刀向阳。天空逐渐暗淡,蝉翼呈现黑金之色。 “借天地之力!”远处的蒙百谋望着这副情景,焦急地提醒道:“锦娘,小心!” 蒙百谋话音刚落,蝉翼刀芒大盛,向着苏锦娘斩去。苏锦娘感受到死亡威胁,陡然起身,双臂合十,内力尽出,聚于双臂之上,形成了一个蓝白渐变的光罩。 刀芒在接触到光罩时,没有停顿,直接而入。苏锦娘见状,惊恐不已,咬牙使出浑身劲道,急急往后退去。 百丈外,刀芒没入地面的尽头,苏锦娘躺在那里,双拳消失,鲜红狂吐不止。 “锦娘!” “师父!” “苏姑娘!” 焦羊儿疯了般,跌跌撞撞地扑到苏锦娘面前,跪着,抱着,哭着,却无能为力。 娘娘腔并未因为苏锦娘的惨状而停下。 “称霸!” 蝉翼脱离了娘娘的掌握,悬浮空中,逐渐放大。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半空中的娘娘腔踏空而行,走进了刀身之中,两者融为一体。 天下兵器皆是惶惶不安,俯首称臣。 刀鸣,立威,直刺苏锦娘。 焦羊儿惨笑着,挡在苏锦娘面前,将自己的背留给了蝉翼。正即刀剑触碰后背之时,焦羊儿的背后一道火红的光幕爆发而出,众人遮目,不敢直视。 光芒散尽,寂静。焦羊儿躺在百丈开外,呕血不断。娘娘腔人刀分离,立于苏锦娘面前。 突然爆发的火红光幕真的阻挡住了蝉翼的攻势,使得蝉翼不得寸进。但是,难消冲击之力,焦羊儿被弹飞了,却性命无碍。 三刀已过,娘娘腔望着眼前的苏锦娘,收起了蝉翼,转身离去。 美艳少妇凶相暴露,狰狞至极,嘶吼道:“正德,杀了她,杀光他们!” “娘,救命啊!” “昱儿!” 美**人听见了自己儿子的声音,闻声望去。薛昱正跪在不远处,鼻青脸肿,脖子上横着一把长剑。 “全部住手!”蒙天策大吼,顺道给了薛昱一巴掌。 “停手!”美**人有些紧张了,蒙家小子便是一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越是绝境,越是疯狂。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昱儿?”美**人清楚,斩草除根怕是要改期了。 “简单!”蒙天策望着场中的苏锦娘,忍住了眼泪,冷笑道:“我们安然离去,昱殿下自然性命无忧!” “好!”美**人,答应道:“放了昱儿!今日,我让你们安然离去!” “曹秀,你天真了!”手中湛蓝收紧,薛昱的脖子上多了一抹鲜红。蒙天策冷笑,轻蔑道:“我们安然离去,自然会放了昱殿下的!” “蒙家小子,我不信你!” “彼此彼此!” “蒙家小子,我私作个主张如何?”正当双方陷入僵局之际,蒙天策的身旁凭空走出来一位白衣飘飘的书生,望着蒙天策,谦和道:“昱殿下与你们同行,可以。但是,待你们安全后,由我带昱殿下回来,如何?” “你是何人?” “绝影!” “卖主求荣!”蒙天策鄙夷,眼光却落在了自己爷爷身上,征求意见。 “在下只是为了丰熙帝国,实属无奈!”书生摇头哀叹。 蒙百谋望着丰熙大帝,望着苏锦娘,望着焦羊儿,望着尚存的众人,深思良久,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不可期 - 天地锻 - 二八九 蒙天策将薛昱交给了蒙百谋。 “大娘,你怎么样?”蒙天策抱着苏锦娘痛哭着。 “串儿,我们离开吧!”苏锦娘望了眼曹秀,闭上了眼睛,道:“娘走不动了,你抱娘到车厢里,好嘛? “嗯!”蒙天策不住地点着头,早已以泪洗面。抱着苏锦娘的蒙天策瞧见了车窗里那张满是无助与不甘的脸,掏出一张面具扔了进去,道:“之前,借用了下!” “抱上羊儿,我们走了!” 贾富贵下了车,眼睛注视着对面的每一个人,记下了每一张脸。走到远处,抱起了已经昏迷的焦羊儿,上了车。 “皇后,安心!”绝影躬身施礼,消失在众人面前。 美**人站在了中年人的面前,冷声道:“陛下,我们该回宫了!” 音落,中年人便被几个人架着离开了。 车行数十里,停了! “大娘,你不会有事的!”蒙天策翻找着散落在车厢里的各种丹药。 “串儿,别忙了,陪娘说说话!”苏锦娘咳嗽着,一口口地鲜红不断呕出。 蒙天策抱着苏锦娘,不住地点着头,已成泪人。 “串儿,答应娘一件事!” “嗯!” “你爹大仇得报之时,将我葬在你爹身旁!” “嗯!” “能叫声娘,听听嘛?” “娘!” 苏锦娘苦笑着,垂下了断臂。车厢里响起了蒙天策痛彻心扉的哭喊声,众人皆是潸然泪下。 “我女儿怎么了?”一位貌如苏锦娘的老妇人凌空落在车队前,身后跟着一众人。 “锦娘,锦娘,锦娘……”老妇人突感不安。 蒙百谋老泪纵横,钻出了车厢。望着眼前的老妇人,满脸的愧疚,道:“锦娘死了!” 老妇人揪住了蒙百谋的衣领,吼道:“缩头龟,锦娘怎么会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千军笔下的无名氏现身了!” 老妇人松开了蒙百谋的衣领,寻声而去。掀开车帘的那一刻,老妇人望着自己女儿惨死的模样,直接昏倒过去。 然而,一个不适时宜的声音却响起了。绝影出现在了蒙百谋的车厢旁边,道:“蒙楼主,既然苏夫人到了,你等安全无忧,该将殿下归还于我了!” “滚!”一个少年郎从车厢内被抛出。绝影腾空,接住了昱殿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不好! 多年的杀手生涯,形成的警觉。情急之下,老太婆抱住了疯老头,搂住了贾富贵,叠罗汉般将三人压在身下。 “嘭!”车驾坍塌,碎片四溅。 老太婆吐出一口鲜红,翻身倒地,奄奄一息。疯老头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抱起老太婆,哭诉道:“老太婆,你怎么那么傻?” 偎依在疯老头怀里的老太婆,寻着,摸着,抓住了疯老头的手,羞涩道:“老头子,记得上一次躺在你怀里,都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疯老头抱紧了老太婆,道:“老太婆,你会没事的。以后,我天天搂着你!” “扶我起来!”老太婆的身子稍微直了些,摘下了手上的一枚戒指,唤道:“宝贝徒弟,过来!” 贾富贵神色冷峻,没有眼泪,全是不甘,全是恨。 老太婆将那枚戒指戴在了贾富贵的手上,笑道:“宝贝徒弟,你师父与师娘这么些年攒下的宝贝全在里面了,都给你了。别想着替师娘报仇,自己活好更重要!” “老,老头子,搂紧些!” 疯老头紧搂着老太婆,嚎啕大哭。老太婆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留不下他!”追出去的蒙百谋落寞地回来了,望着疯老头的样子,有些动容,拍了拍疯老头的肩膀,安慰道:“老伙计,节哀!” 整顿前行,直至落日将至,栖息天星渡口。 众人下车,围火烤食,皆是沉默寡言。苏夫人醒来,被人扶着来到火堆前,问道:“缩头龟,你们打算去哪里?” “反正丰熙是待不下去了!”蒙百谋叹息。 “废话!”真是老冤家聚头,苏夫人冷眼以对,道:“待得下去,我还问你?” 蒙百谋埋头啃食,闭口不言!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个缩头龟!”苏夫人一把夺过蒙百谋手中的吃食,丢了出去。然而,眼泪却直接下来了,哭诉道:“我的两个女儿都是因你蒙家而死,我问你句话怎么了,我生你气怎么了?” “他姥姥的!”有些扫了颜面的蒙百谋吹胡子瞪眼,撒腿而去。 蒙天策起身,拴住苏夫人的胳膊,商量道:“姥姥,我们俩家合一家,如何?” 苏夫人止住了哭泣,道:“好!串儿是个男人,不像那只缩头龟!” 车队那边有了动静,蒙天策抬眼望去,是贾富贵扶着醒来的焦羊儿下了车。蒙天策望着自己的两位兄弟,去向有了定论,道:“经连山,先入黎山帝国,再抵西锦帝国!” 蒙天策站到俩人面前,正色道:“好兄弟,有件事不想再瞒你们了。但是,你们得挺住了!” 贾富贵与焦羊儿相视一笑,笑得凄惨。 蒙天策撇开了俩人的眼神,眺望远处夕阳,哀道:“连山没了,你们两家也没了!” 贾富贵面色平静,微笑落泪。 焦羊儿眼神深邃,如痴如癫。 蒙天策望着自己的兄弟,难以言说。上前搂住俩人,三颗头颅触碰在一起,哭的,笑的,痴的! “谁,出来!”苏夫人惊呼。 一位风尘仆仆地小姑娘从暗处走了出来,望着众人,行礼道:“蒙家主好,苏家主好!” “灵公主!”蒙百谋认出了这位小姑娘,戒备道:“你来此何事?” 小姑娘并未理睬蒙百谋,径直走向了焦羊儿,唤道:“羊儿哥哥!” 焦羊儿的眼神中显出一抹清醒,却再陷深邃。 小姑娘望着有些痴傻的焦羊儿,落泪了。痛彻心扉,却无以对人言。众人的戒备,小姑娘有些不安。随即,将一本修补过的残本交给了蒙天策,嘱咐道:“待他清醒,替我转交给羊儿哥哥!” “对不起!”小姑娘向众人躬身施礼。继而,转身离去。 “是灵公主给羊儿的,还是丰年给羊儿的?”蒙天策望着离去的身影,问道。 “是灵公主,也是丰年!” 背影萧瑟,佳人哽咽,良驹长啸。声越来越远,心越来越远,交集之期不可期。 众人启程,前往连山,不再回首! 第二十四章 惊天之谋 - 天地锻 - 二八九 然而,一场惊天之谋却正在太古殿中上演。 狼狈不堪地丰熙大帝颓废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上,有些恐惧地盯着眼前的俩人。 皇后,曹秀;太监,曹正德。 “皇后,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曹秀笑了,猖狂至极,道:“扶我儿子坐上你的位置!” “皇位本来就是留给昱儿的!” “收起你的施舍吧!” 突然,冷眼旁观的曹正德上前,提醒道:“夫人,绝影回来了!” “先让他闭嘴!”曹秀走下了台阶。 曹正德一指轻点,转身,跟着曹秀下了台阶。留下丰熙大帝僵坐在宝座之上。 两个人落在了殿前广场,向着太古殿走去。迈进门槛的绝影拱手施礼,道:“皇后,殿下安然无恙!” 绝影拱手施礼,望了望,想了想,犹豫道:“那,那连山的小子已死!” “那得感谢你了,绝影!”曹秀微笑着,眼神却瞥向了身旁的曹正经。 绝影抬头瞥了眼全无反应的丰熙大帝,顿感危险,转身消失,往外逃去。绝影与他训练的御皇卫一样,没能走得过一个回合。曹正德出现在了太古殿殿门口,堵住了绝影的去路。绝影被迫现身的那一刻,曹正德便一掌印在了绝影的胸膛之上。绝影直接被震飞,撞在宝座下方的台阶上,口中鲜红不断涌出。 “感谢你的忠心,将御皇卫的破绽倾囊相授!”曹秀笑得如此得意。 “你们想干什么?”突然懂了的绝影无力地吼道:“你们要弑君篡位嘛!” “明白的还不算晚,哈哈哈!”曹秀满脸嘲讽。 “皇后,你为何要如此?”绝影软了下来,劝说道:“陛下的位置早晚都是昱殿下的啊!” “为何如此?”曹秀嘴角弯起一抹鄙夷,冷笑道:“今天让你们俩都死个明白!” “昱儿,你先回去!” 薛昱望着僵坐的父皇,望着暴戾的母后,听着弑君篡位的言辞,犹豫片刻,转身离开了。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曹秀笑了,笑得屈辱,笑的无奈,笑的癫狂。 “他只有这一个野种嘛?”曹秀指着丰熙大帝,望着绝影,厉声道:“那只是最后一个而已!” 绝影望着丰熙大帝,也是无奈。天天跟着丰熙大帝,怎么能不知道那些个风流韵事。所以,皇后的行动,他一直都是默许的,绝影的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倘若有一天,那些流落世间的皇子闹起事,皇权不稳。 “二十年前,我嫁给了你!”曹秀的情绪失控了,激动道:“二十年里,你是如何待我的?” “独居深宫二十年,你却在外沾花惹草,凭什么?”曹秀的心是死了的,绝望道:“得不到你的爱,我便要得到你的权。” 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曹秀走到了曹正德身边,挽住了曹正德的胳膊,含情脉脉道:“他不爱我,有你爱我!” 曹正德没有动作,面显自卑,恭敬道:“夫人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只要能待在夫人身边就好!” “看见了嘛,这才是爱!”曹秀炫耀完,松开了挽着的胳膊,舒了口气,叹道:“好了,该结束了!” 曹秀望了眼僵坐在宝座上的丰熙大帝,诀别一笑,转身往大殿外走去。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一件让你死不瞑目的事!”临近大殿门口的曹秀停住了,回眸一笑,残忍道:“昱儿的爹不是你,是正德!” 曹秀走了,留下了曹正德。曹正德面无表情地处理了作茧自缚的俩人,准备后事去了。 人去楼空! 然而,死寂的太古殿内,却闪出了一道身影,双眼冒着绿光,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皇宫。 第二日,丰熙皇宫传出了一道消息,震动天下。丰熙大帝遭蒙、苏两家刺杀,崩;皇子薛昱,登基。 不日,去往连山的车队便收到了这道消息。有些意料之中,更有些意料之外。 “狠,天下第一狠女人!”蒙百谋有些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道:“速速赶往连山,待那俩小子拜祭完家人,立刻离开丰熙帝国!” 但是,当车队到达连山的那一刻,众人的脸色变了,想象的总没有真实来的震撼。曾经,那个富足的连山,如今已是焦糊的断木,血染的泥土,竖立的墓碑。 “让他们俩下车!”蒙天策冷声道。 “看清楚了,这就是现实!”蒙天策冲着下了车的俩人吼道:“能够直面现实,并继续向前的人,才是英雄!” “你们就是两个懦夫,狗熊!”蒙天策狠狠地给了两个人一个巴掌。 “看清楚,你们的家人,朋友,乡里都躺在那里,等着你们去报仇雪恨!”蒙天策抓起两人的头发,将两颗低垂的头颅抬了起来。 在蒙天策拳打脚踢的教育下,两个人有了动静,压抑的情绪犹如开闸泄洪,倾泻而出,哀嚎恸哭。 好一会儿,两人的动静方才小了下来,抽泣不断。清醒了的两人,走向了墓碑,一个个地道歉,一个个地磕头。数千个响头磕完,俩人平静地回到了车队之中,向着众人鞠躬道谢。 “走吧!”焦羊儿没有再回头,直接上了车。 “天策,与我们一起吧!”没有等待蒙天策的答复,贾富贵便钻进了车厢。 “走吧!”蒙天策吩咐了句,跟着贾富贵钻进了车厢。 车队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出发。车厢里,三个少年郎六目低垂,互无言语。 贾富贵抬头,望着蒙天策,率先开了腔,道:“在青山镇,你与薛昱同时出现,能解释下嘛?” “那次,真的纯属巧合!”蒙天策无奈一笑,坦然道:“爹娘被害,我便离开了太古城,游历五国,为继承家主之位作准备。” “做上这蒙家家主,便能替你爹娘报仇雪恨?”贾富贵疑虑丛生,问道:“你蒙家是做什么的?” “不是能,是有机会!”蒙天策不想这俩人对自己心生嫌隙,耐心道:“蒙家,一个情报机构,遍布五国。” “哦!”贾富贵点着头,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再次问道:“醉仙楼是你家开的,对不对?” 蒙天策点点头! 贾富贵又来了问题,道:“那几十万辆的银票全都是真的,对不对?” 蒙天策还是点点头! …… 俩人一问一答。贾富贵问,是不想失去这位兄弟;蒙天策答,也是不想失去这位兄弟。 突然,焦羊儿使劲地敲着自己的头,问道:“丰年是不是来过?” 闻言,蒙天策掏出了那残本,递给了焦羊儿,道:“这是她给你的!” “她为何会有这《天地锻》的天篇?” “丰年,是丰熙帝国的公主,薛灵!”蒙天策想起了两人之间的情愫,提醒道:“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早就知道她的公主身份,是不是?” “不是!”蒙天策解释道:“我离开太古城时,她还没断奶呢!” 蒙天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在连山那会儿,我猜出了她的身份!” 焦羊儿有了表情,微微一笑,越过了这个话题,道:“连山人的墓碑是蒙家人帮忙立的吧?” 蒙天策点了点头,又无奈叹息道:“蒙家出手过,尽力了,却无能为力。” “多谢!” “好兄弟,不言谢!” “我们去哪里?” “西锦帝国,苏家。我大娘家,也是你师傅家!” 焦羊儿点了点头,沉默了,眼神迷离。不知道是又痴傻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没事吧?” “我没事了!在想,在想以后的路怎么走!” 车厢里安静了,三个少年郎的眼神都迷离了起来,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路。 第二十五章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篱笆 - 天地锻 - 二八九 拉大旗作虎皮。顶着蒙、苏两家的名声,车队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西锦帝国的首都,长庚城。众人下车,站在了苏夫人的家门外。九节墨玉台阶,七位虎躯守卫,三丈檀木大门,一块鎏金匾额,苏府。 贾富贵看得呆傻了,去过太古城,也算是开了眼界的人了。但是,如此豪华的大宅真没见过。 “天策,大娘家是做什么的?” “在西锦帝国,被称为慈善家;在其余四国,被称为贼祖宗。” 贾富贵听着震惊了,拄着下巴若有所思,感悟道:“果真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长见识了!” “先进去吧!” 然而,一行人刚上台阶,后面的空地上便跪着一个黑衣人,衣衫褴褛,忏悔道:“夫人,我知错了,我想回家!” 众人侧身,苏夫人转过身来,定睛注视着不远处的黑衣人,疑声轻唤道:“侯家小子?” “夫人,是我!” “先进来吧,别在门口丢人现眼!” 一群人,经过鸟语花香的庭院,来到了厅堂之内,各自落座,黑衣人继续跪在了中间。 “夫人,我错了!” “你是错了,你爹娘去世,你都不回西锦,为什么?” “夫人,是我不好,是我没经得起诱惑!”黑衣人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怎么回事?” “在丰熙执行任务时,被人下套误食了一味令人上瘾的药丸,然后,然后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那现在怎么回来了?”苏夫人拍案而起,质问道:“难道对方如此大慈大悲,放了你?” “夫人,不是这样的!”黑衣人望了眼坐在一侧的三个少年郎,解释道:“他们要我偷光三个人的钱财。结果,我发现其中一人居然是少爷。” 三个少年郎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黑衣人身上,面有愤怒,也有尴尬。 “知道是我,那你还偷?” “少爷,两位公子,抱歉!”黑衣人转向,磕头道歉,又继续解释道:“得偷的!因为我知道,控制我的人是那昱殿下的爪牙。既然他们针对少爷,必然有什么天大的阴谋。我便痛下决心,戒了毒瘾,潜入了皇宫。” “那你得到什么消息了嘛?”苏夫人问着,却警惕地注视起黑衣人,提防着。如此,也是人之常情。一个人,被一颗上瘾的药丸困住了数年的自由,能说戒便戒了? “夫人,惊天的消息!”黑衣人能不能重回苏家,就靠这了。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丰熙皇后弑君篡位,让昱殿下做了皇帝。还有,那昱殿下并非薛氏正统,是皇后与那贴身太监所生的野种!” “什么?”话到此处,震惊四座。苏夫人站了起来,也是有些难以相信,吩咐道:“侯家小子,你说清楚!” 黑衣人事无巨细地将那晚发生在太古殿的事情交代了个遍。然后,谨小慎微地掏出一块通体乳白的玉石印章,举在了头顶,道:“祖宗有言,不可空手而归!” “玉玺?”苏夫人惊言,众人皆是起身围了上去。 “是,丰熙帝国的玉玺!”黑衣人慎重点头。 蒙天策捏住玉玺上的那根金穗,将其提过了头顶,仰头瞧着。突然乐了,笑道:“薛昱,不,应该是曹昱。曹昱这皇帝做的可以啊,哈哈哈!” 苏夫人望着自己外孙的反应,确信了,依旧严肃道:“侯家小子,且到宗祠跪上三日,再来见我!” 黑衣人伏地拜谢,走了! 蒙天策提着玉玺放在了焦羊儿的怀里,道:“羊儿,你收起来吧!” 焦羊儿愣住了,望着怀中的玉玺,没有动作。 蒙天策宽慰道:“说到底,你是薛家人,它是薛家的!” 焦羊儿不再犹豫,不再推辞,玉玺消失在怀中,放入了那枚黑木戒指。 望着焦羊儿手指上的那枚黑木戒指,蒙天策露出一抹哀色,道:“姥姥,替我准备口霜玉晶棺!” “好!”苏夫人眼里泛出了泪花。 “霜玉晶棺是什么?”门口角落处,都快被众人忽略的贾富贵站了出来。 “万年不腐!” “姥姥,能不能替咱也准备一口霜玉晶棺,咱想将师娘放在里面?”贾富贵望着苏夫人,打着商量。 “好,我这就去皇宫走一趟!”苏夫人转身离开了。 厅堂里的众人皆显疲态,沉默寡言。见状,一路随行的护卫统领,开口道:“我先安排诸位住下吧!” 众人点头,跟着去了。 数日后,弑君篡位与薛昱身世的“谣言”传遍五国,淹没了太古殿。 谣言止于智者。但是,也会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太古殿中,薛昱身在宝座之上,却如坐针毡,对着台阶之下的众臣,怒吼道:“再有非议者,诛九族!” “老臣死谏,恳请陛下滴血验骨,以示正统,堵天下人之口!”还是有一帮老臣跪了下去。 “全部诛九族,诛九族!”薛昱声嘶力竭地怒吼,将一堆的奏章砸向了群臣,甩袖离去。 午时三刻,丰熙皇宫前的广场上,一声令下,数千人头同时落地,血染大地,怨气冲天。天下众人越发相信了那句谣言,却没人再敢言。 丰熙皇宫,凤栖宫。 薛昱立在曹秀面前,带着怒意问道:“娘,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昱儿,今天你做的非常好!”曹秀的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意,没有直接回答薛昱的问题,转而道:“真与假是什么,你杀光了所有说你假的人,你便是真!” “娘,我明白了!”薛昱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凤栖宫。 深夜,丰熙皇陵起了一把大火,尸骨未寒的丰熙大帝薛丰被烧成了一捧尘土。至此,丰熙帝国境内,再无一人敢言所谓正统之事。 此事传至西锦苏家,已是十多日之后。这些日子里,三个少年郎只在安葬苏锦娘与老太婆之时现身了下,其余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了屋内。 又是两日过后,苏府的一个独院内,三个屋子的门同时打开了,门口站着三个蓬头垢面的少年郎,相视一笑。 “想通了,想好了?” “嗯!” “嗯!” “走,先去收拾下吧!” 勾肩搭背的三个少年郎,昂首阔步地晃荡在鸟语花香的苏府里,惹得众人捂鼻而逃。 “三个臭小子,闹够没有?”苏夫人瞪着眼前的三个邋遢鬼,又气又笑,催促道:“快去洗洗,我让人给你们准备些吃食去!” “多准备些,就摆在那亭子里!”蒙天策指着不远处的亭子,想了想,拍起了马屁,贼兮兮地轻声道:“姥姥,顺便让那只缩头龟也到那边候着!” “姥姥,麻烦您让咱家师傅也去那边候着吧!”贾富贵厚脸皮地笑着。 “行!”苏夫人高兴地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三个少年郎出现在了亭子里,已经换了副妆容,风度翩翩。旁边站着三位老者,两男一女。 苏夫人望着瘦了一圈的三个少年郎,关心道:“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三个少年郎望着满桌子的美食,也顾不得旁边站着的俩老头儿了,大快朵颐起来。 满桌的美味,转瞬消失。砸巴着嘴的蒙天策,望着苏夫人笑道:“姥姥,再来一桌!” 来来去去的丫鬟们忙了一遭,圆桌上又摆满了美食。望着埋头奋战的三个少年郎,俩老头儿目瞪口呆。然而,一阵吧唧声过后,舔着盘子的贾富贵抬起了头,笑眯眯道:“姥姥,能再来一桌不?” “还有完没完?”吹胡子瞪眼的蒙百谋朝着三个人吼了起来,道:“把我们叫过来,就是来看你们这副猪相?” 疯老头感同身受,头微微地点了下,也是面色不善,只是隐忍不发。 “串儿是猪,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苏夫人与蒙百谋俩人八字不合。 “既然没事,我就走了!”蒙百谋憋红了脸,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转身欲走。 “家主令牌放下,你便可以走了!” “戒指里的积蓄,咱准备挪用了!” 第二十六章 天地锻 - 天地锻 - 二八九 “断无可能!”蒙百谋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孙子,有些软了下来,解释道:“家族事宜,你还需要多多熟悉,待你熟悉了再传给你。” “你师娘给你的,便是你的!”疯老头坦然而言。 “这便是你亲爷爷,还不如人家的师父呢!”苏夫人冲着蒙百谋一阵冷嘲热讽。然后,掏出了一枚墨玉令牌,放在了蒙天策的手中,似有赌气道:“缩头龟不给,姥姥给。姥姥相信你!” “给,我给!”肺都快气炸了的蒙百谋将那块黄金的家主令牌拍在桌子上。然而,却瞥见了蒙天策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暗道上当,怨念道:“臭小子,满桌的吃食没把你撑死,別被这两块牌子撑死!” “缩头龟,怎么说话呢?”苏夫人依旧愤愤不平。 “我怎么说话?”蒙百谋讽刺道:“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银子!” “谢谢爷爷,谢谢姥姥!”蒙天策起身鞠躬。 醒悟过来的苏夫人不恼反笑,拍着蒙天策的肩膀,赞叹道:“真不愧是我外孙,好手段,厉害。姥姥将这份家业交予你,甚是心安!” 自己的伎俩被爷爷戳穿,蒙天策不甘心,祸水东引,望了眼蒙百谋,道:“姥姥,还是我爷爷配合的好!” “你……” 蒙百谋指着自己的孙子,说不出话来。瞥了眼正怒气飙升的苏夫人,撒腿逃窜。 “不把你揍得连你孙子都不认识,我就不姓牟!”苏夫人消失在亭中,追着蒙百谋而去。 “肉儿,记住你师娘的话,自己活好更重要!”疯老头拖着有些哀伤身影,离开了亭子。 贾富贵起身,对着远去的背影躬身施礼,无言! 酒足饭饱的焦羊儿打了个饱嗝,道:“咱准备去寻找一柄锤子!” “什么锤子?”回到座位上的贾富贵翻找着还能下口的吃食。 “那《天地锻》中提到的一柄锤子!” “有什么妙用嘛?” “炼己心,锻天下心!” “不懂!” “有什么线索嘛?”蒙天策把玩着两块令牌。 “没有!” “我去给你查查,说不定有些线索!”蒙天策捏着那块黄金令牌在焦羊儿面前晃了晃。 “查你姥姥的,问爷爷不就行了!”蒙百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亭子里,贼眉鼠眼地低声道:“你个臭小子,想害死你爷爷啊!” “缩头龟,你好胆,尽然辱骂我!”苏夫人飘落在亭子外,暴怒,向着蒙百谋冲去。 “姥姥,先消消火!”蒙天策起身,扶住了冲过来的苏夫人,顺势将其按在了旁边的石凳上,端过来一杯茶水,赔笑安慰道:“姥姥,先喝口茶水!” “你以为你绕个圈回来,我不知道?”苏夫人气呼呼地端起茶碗,鄙视道:“多大的年纪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三个少年郎捂嘴偷笑。 蒙百谋老脸一红,尴尬道:“说正事!” 三个少年郎憋住了笑。 蒙百谋捋了捋胡须,正色道:“那本《天地锻》绝非平凡之物。有记载的文献极少,时间也较为久远。” “缩头龟,能不能直接点!”苏夫人将茶碗摔放在石桌上,烦不胜烦。 “咳,咳,咳!!”蒙百谋又是一阵尴尬,继续道:“古籍记载,天地劫,天地锻,天地者,天地命!” 至此,亭子里鸦雀无声! “爷爷,继续啊?” “完了!” “完了?”蒙天策惊了,急道:“不是,锤子啊,没点锤子的消息嘛?” “什么锤子?” “那《天地锻》里提及的,一把锤子!” “没有!” “怎么能没有呢?”望着神色黯然的焦羊儿,蒙天策灵机一动,谄笑道:“爷爷,帮忙查查,天底下有没有以锤子命名的地方,比如锤子山,锤子海,锤子什么的!” “不好意思,已经退位让贤了!” “嘿嘿,我自己来,自己来!” “何必麻烦那只缩头龟!”苏夫人招手唤着蒙天策,得意道:“姥姥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么个地方,好像是在那西锦极西的荒漠之中,有一湖泊成锤子状!” “谢谢姥姥!”有了线索的蒙天策自信地拍着胸脯保证道:“羊儿,只要这个世上有,我定能将它翻出来给你!” “谢谢!”焦羊儿报以微笑,陷入沉思。 这时,一位丫鬟站在亭子外,施礼禀告道:“夫人,侯家公子来了,要见你!” “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换了套干净衣裳的黑衣人来到了亭子里,跪在苏夫人面前,请罪! “起来吧!”苏夫人有些伤感地望着黑人道:“唉,还知道回家便好!以后好好跟着串儿,别再出岔子了!” “多谢夫人!” 黑衣人机灵,瞥见蒙天策手中握着的那块墨玉令牌,便明白了。赶紧挪了方向,对着蒙天策行跪礼,道:“多谢蒙堂主!” “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有什么地方是以锤子命名的?”蒙天策有些着了魔,逮谁便问。 “有啊,西锦皇宫!”脱口而出的黑衣人,却望向了旁边的苏夫人,不敢再言。 “西锦皇宫与锤子有什么关系?”蒙天策惊讶不已。 “有什么你就说,别畏畏缩缩的!”苏夫人安了黑衣人的心。 “是夫人!”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在民间,西锦皇宫被戏称为锤子宫!” “对,对,对!我怎么忘记这茬儿了!”苏夫人恍然大悟,道:“西锦皇宫便是建在铜锤沟上的。” 至此,蒙天策开怀大笑,搂住焦羊儿,得意问道:“就近原则,我们先去西锦皇宫瞧瞧去,怎么样?” 焦羊儿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一抹欢心之色。 贾富贵倒是来了盆冷水,道:“那是皇宫,岂是想去便去的地方!” 蒙天策望着自己的姥姥,显摆道:“在其余四国,我无法保证。在西锦,绝对没问题!” 苏夫人不愿与小辈们纠缠于这个问题,催促道:“臭小子,去吧,这些天辛儿总念叨你呢!” 三个少年郎施礼告辞,前往西锦皇宫。 “你姥姥什么身份?”贾富贵止不住了好奇。 “墨玉堂,堂主!” “还有呢?”贾富贵望着西锦皇宫的方向。 “西锦的长公主,皇帝的大姐姐!” “你们家还能再厉害些嘛?”贾富贵心中的自卑逐渐变成了仰望的崇拜。 “不能再厉害了!”蒙天策好似瞧出了些不妥,却搂住俩人的脖子,莫名其妙道:“相信哥哥,今日后,你们必将是这世间有数的厉害之人!” 三人行至西锦皇宫宫门前,瞻仰着,赞叹着。 突然,宫门微启,出来一位香汗淋漓、神色焦急的小太监,牵着三匹快马,踏着小碎步来到三人面前,催促道:“三位少爷,快,快快,上马!” 第二十七章 炼心锤 - 天地锻 - 二八九 策马扬鞭,三个少年郎狂奔,穿过道道宫门,向着皇宫深处而去,惊得宫女太监四处逃散。 “天策,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皇宫啊,咱们会不会被拉出去砍了?” “你要是去晚了,说不定会,哈哈哈!” 至此,三人无言,纵马前行,向着那座最为金碧辉煌的宫殿狂奔,烟尘四起。 “任你紫袍金带客,也需下马问前程!”一个穿着官服的肥小子堵在了宫墙门口,叉着腰,向着三人吼道:“禁止喧哗!” “哟,肥小子,你这是干嘛呢?”蒙天策翻身下马,探头而望。宫墙内,一群太监宫女正端坐着,眉头紧锁,提笔却不动笔。 “嘘,我正监考呢!” “这是玩的哪一出啊?”蒙天策夺过肥小子手中握着的那纸卷轴,瞧了起来。 随后下马的俩人也凑了过来,瞧个稀奇。卷轴上的一道道考题,倒是让贾富贵瞧入了神。 “三千二百一十七两!” “五万八千零二十担!” “十六万九千二百件!” …… 肥小子听着贾富贵嘴里念叨的数字,眉头越皱越深。突然,感觉出了不对劲,慌忙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锦囊,仔细瞧了起来。 “先生,真乃大才!”肥小子将那份锦囊抛飞脑后,上前抓住了贾富贵的手,激动了。 贾富贵被这肥小子的热情劲儿给惊到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无奈手却被抓住了。 “是在下唐突了,先生莫怪,先生莫怪!”肥小子望着贾富贵的模样,赔笑致歉,招呼道:“大串儿,劳烦你带着诸位先生进去,我吩咐下,给先生准备些吃食!” “得嘞!”蒙天策给俩人递了个眼神,道:“走,我们先进去!” 肥小子立在原地谄笑着,目送着三个少年郎步入了宫殿内。随即,便吼了起来,吩咐道:“停下,停下。快去准备好吃食,把先生招待舒服,我们都舒服!”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搬凳抬桌,逃离而去。惟独肥小子愁眉不展地往着宫殿走去,真是未下眉头,已上心头。 “先生好,诸位好!”踏进宫殿的肥小子刚瞧见三个少年郎,便打起了招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贾富贵,好似瞧上了眼的媳妇。 “小辛子,没事吧?”蒙天策望着肥小子的模样,都有些瘆得慌。 “没事!”肥小子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贾富贵,关切道:“先生,晚餐用过没有?” “没有!”贾富贵下意识的回答着。毕竟,这方才日渐西斜,不久前还胡吃海塞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肥小子欢喜不已,吩咐道:“来人,准备晚宴!” “小辛子,我们有正事,能先谈正事嘛?”蒙天策瞥了眼有些失去兴致的焦羊儿,不再由着肥小子闹下去。 “行,先谈你们的正事!”肥小子也是不甘示弱,提起了要求道:“你们的正事完了,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成交!”蒙天策与肥小子默契击掌。 “谈吧!”然而,肥小子的得意眼神再次落在了贾富贵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至西锦立国以来,谁最了解长庚城与皇宫?” “来人,传御史台众人!” 至此,肥小子贴近了贾富贵,与三人拉着家常,有求必应,却不谈其正事。 “臣等,参见陛下!” 蜂拥而至的一群老臣挤进大殿内,齐齐地跪在肥小子面前,受宠若惊。往日,这位不拘一格的君主与这帮墨守成规的御史闹过不少矛盾,几颗人头落地,才乖巧了起来。 这一声,可谓石破天惊。明白过来的焦羊儿与贾富贵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肥小子赶紧上前,扶起了战战兢兢的俩人,宽慰道:“两位先生,请起!” 跪在地上的老臣们偷瞄着被扶起的俩人,余光里出现了一个仍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郎。一阵交头接耳后,众老臣皆是低头,不敢言语。因为,曾经怂恿陛下痛下杀手的,就是眼前这位少年郎。 “回答问题!” “遵旨!” “大串儿,开始吧!” “有没有知道长庚城与皇城的一些传说的,最好是与锤子有关系的!” 跪着的那群老臣们闻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一会儿,便好似有了些结果。 “启禀陛下,传说是有些的!”为首的老臣谨慎而言。 “快快讲来!” “是,陛下!”为首的老臣直了直身子,讲述道:“据大内秘史记载,当年,太祖行军,途经铜锤,偶遇神人,望沟而言,炼心临世,万世太平。遂,太祖定都于此。” “好,赏万金!”肥小子听着出彩,意犹未尽,道:“还有没有,有没有?” 众人俯首,不再言语。惟独靠近门口的一位年轻御史仍然直着腰杆。 “陛下,臣有奏!” “快快讲来!” “是,陛下!”一位年轻的御史直起了身子,道:“炼心临世,炼心即炼心锤,炼心锤藏于皇宫之内!” “什么?”肥小子震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那位年轻的御史还想着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众老臣扑上来,压在了身下,捂住了嘴巴。 “你们干什么?”肥小子望着乱作一团的场景,暴跳如雷。 “陛下,臣等告退!”说着,老臣们架起那个年轻的御史往外退去。 “陛下,藏宝阁的钥匙便在我爹爹身上!”年轻的御史挣脱着,嘶吼着。 “放肆!”肥小子龙颜大怒,掀翻了桌椅,指着往门口退去的的御史台众人,怒道:“胆敢跨出此门者,杀无赦!” “扑通!” “陛下!”御史台众人带着哭腔,又跪了下来,却束手无策。 “你说!”肥小子指着为首的御史,对着年轻的御史恩威并施道:“讲明白了,他的位置便是你的!” “陛下,太祖训,炼心有灵,怀有天命,暂列国器,藏予宝阁,以安国本,以待来者。”年轻的御史言此,神色激动道:“炼心有灵,已护佑西锦繁荣近千载。如此,便想着为国谋私,违背祖训,违背天命?” 众老臣脸红不已,无法辩驳。 肥小子思索片刻,吩咐道:“拿上钥匙,一起去瞧瞧!” 第二十八章 仁和殿上宴 - 天地锻 - 二八九 为首的老臣无奈,惟有屈从。在肥小子的驱使声中,一群人出了宫殿,往着皇家宗祠的方向而去。 日渐西斜,月已现。宗祠里日夜常燃的烛火在这昏黄的傍晚,显得格外的亮堂。 “陛下,到了!” “炼心锤在宗祠里面,我怎么不知道?”肥小子惊讶不已。年幼时,不拘一格的肥小子是宗祠的常客。若是问谁对宗祠最为了解,首当其冲的是肥小子。 为首的老臣没有说话,指了指地面。 “在地底下?” 为首的老臣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宗祠内,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众人也是如此。起身的老臣走向了一侧的盘龙金柱,踮起脚,握住了那颗龙头,使劲一拉。 突然,中央案台下方的那块巨大的雕龙砖石突起了。老臣望着那块砖石,叹了口气,道:“搬开吧!” 搬开那块砖石后,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出现了,还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台阶。 “下去吧!”为首的老臣首当其冲,点燃了一只火把。 众人沿着台阶往下,一圈一圈地绕着。没人数过走了多少台阶,众人汗流浃背时,尽头到了。火把的光亮染红了这个不大的空间,蛛网遍布,破旧不堪。中间那块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上,斜立着一个锤子状的物件,落满灰尘,看不出任何的特别之处。 “这就是炼心锤?”肥小子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了。 “陛下,老臣不知!”为首的老臣表起了功勋,道:“至太祖以后,再没有一人进来过。御史台一直传承与坚守太祖遗训,从未忘记,从未逾越。” “太祖遗训前,信口雌黄者,该斩!”肥小子指着一侧墙壁上雕刻的文字,怒喝。 众臣侧目,望向了墙壁上的刻字,齐齐地跪了下去,汗如雨下,再不敢妄言,请求恕罪。 “太祖面前,不宜血腥!”肥小子摆起了普,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将那锤子擦干净,以示惩戒!” 为首的老臣感激涕零,极其地识时务,脱了官服,拿着自己内衣擦拭着炼心锤。没一会儿,一柄长约一尺有余,锃亮的,雕刻着古朴花纹的,散发着古铜色光辉的短柄重锤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光辉耀眼,但不刺眼。 肥小子瞧着焕然一新的炼心锤,欣喜不已,直接提袖上前,抓住了锤柄。然而,纹丝不动。 “你们来!”满头大汗的肥小子撒手,泄气而归。 众臣没有动静,蒙天策与贾富贵同时侧目,望向了仍在沉思的焦羊儿,蹭了蹭其胳膊。 “嗯,什么事?”焦羊儿回过了神来。 “拿锤子啊!”蒙天策与家富贵有些汗颜。 “这次算了,拿不动的!”焦羊儿坦然。 “为什么啊?”俩人不解了。 “资格不够!”焦羊儿莞尔一笑,道:“走吧,看见他在这里,足够了!” “走吧!”蒙天策唤了声。 “走吧,走吧!”肥小子闻声而言,转身离去,摇头失望道:“只能看,不能用,可惜,实在可惜!” 众人出了藏宝阁,宗祠恢复到了原样,众臣识趣,施礼告退。肥小子凑到了贾富贵身边,恭敬道:“先生,留下来一起晚膳吧?” 贾富贵未答,望向了身侧的蒙天策。肥小子机灵,笑嘻嘻地望着蒙天策,硬气了些,道:“大串儿,几年未见,今晚不醉不归!” “行,老地方!”蒙天策爽快地答应了。 欢天喜地的肥小子带着三个人往老地方去了,太监宫女们忙了起来,肱骨大臣们躲了起来。 “到了!” “曾经,是两把竹梯;现在,是四把竹梯!”蒙天策望着宫殿屋檐上架着的四把竹梯,感慨良多。 “仁和殿,这是什么地方?”贾富贵立在殿前,念叨着大殿的名字。 “皇帝上朝的地方,百官议事的地方,哈哈哈!”蒙天策回答地放荡不羁。 还没等贾富贵反应过来,肥小子便拉着贾富贵来到一个竹梯前,道:“先生,请!” “啊?”贾富贵真的蒙了,敲打着自己的头。这是皇帝啊,这是皇帝上朝的宫殿啊。 “肉儿,上去!”已经踩上竹梯的蒙天策指了指宫殿的屋顶。 贾富贵瞧望着蒙天策的示意,明白了,确信了,心中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机械地往上攀爬着。 焦羊儿倒是有些看破了,入乡随俗。四人落坐在仁和殿的脊梁上。 “上酒!”肥小子长袖一挥。 金口玉言,声势浩大。太监们推着一辆攻城车来到了仁和殿前,几十坛酒,四只烤全羊,放在了一块定制的长木板上,长木板又栓在了攻城车突出来的长杆上。 “一、二、一、……”在这群有些娘的低喊声中,那块长木板稳稳地上升着,出现在了四人前方。 “退下吧!”肥小子令下,底下的太监宫女们全都悄悄地退远了。 “大串儿,方便不?”肥小子得意地挑了挑眉。 “方便,但是不务正业!” “怎么就不务正业了,我都已经砍了五个户部尚书的脑袋了,哎!”肥小子无奈摇头。 “噗!”三人皆是一口酒水喷出。 “不好意思,折腾了半天,我都忘了介绍了!”蒙天策有些后知后觉,道:“牟辛,西锦帝国的皇帝!” “还有,我是他的小姥爷!”肥小子向着旁边的俩人解释着,得意大笑。 “别说,我来!”正当蒙天策准备介绍焦羊儿与贾富贵时,肥小子喊了起来,道:“我知道,听我说!” “这位先生,瞧着硬朗的身板,定是焦先生!” “这位先生,瞧着非凡的智慧,定是贾先生!” 说完,俩人欲放下酒坛行礼,却被肥小子伸过来的酒坛拦住了,互碰了下酒坛。肥小子嘻哈道:“今夜,在这地方喝酒,便没有皇家礼法,没有君臣之别。” “来,干!” “干!” “干!” “干!” “肥小子,长劲了啊,肯定做过功课!”蒙天策对肥小子有些刮目相看了。 “做的不足啊!”肥小子谦虚了起来,望着贾富贵,由衷地赞叹道:“先生之智慧,今日见识了!” “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办?”肥小子正经了起来。 “报仇!”异口同声,屋顶的气氛骤然凝重了起来,三个人灌了口酒水。 “报仇是必须的,但是还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肥小子安慰着,打了个寒颤。 “你说的是,现在栖凤楼与墨玉堂都在我手里了,我准备先给丰熙帝国搞点事情!” “恭喜大串儿得偿所愿!”肥小子的伸出酒坛碰了碰。 蒙天策满脸苦笑,灌下一口酒水,向着焦羊儿问道:“羊儿,你有什么打算?” “修习天地锻!”焦羊儿一脸平静,细嚼慢咽。 “先生,下一步如何安排?”肥小子注视着贾富贵,有些期待,有些忐忑。 “赚钱!”贾富贵灌了一口酒水,豪迈道:“赚尽丰熙的银子,买尽丰熙的资源!” “好,兵不血刃!”肥小子喝彩道:“先生真乃大才!” 第二十九章 兵不血刃的商道 - 天地锻 - 二八九 “有规划了没有?”蒙天策好奇了,其余俩人也望向了贾富贵。 “有!”贾富贵眯起了眼睛,冷声道:“温水煮青蛙!” “什么意思?”肥小子迷惑不解。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贾富贵嘴角泛起一抹邪笑。 “先生智慧!”肥小子碰了碰贾富贵的酒坛,心中更是爱惜不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贾富贵,商量道:“先生,能否帮我一个忙?” “在所不辞!”贾富贵拎着酒坛,抱拳行礼。 “嘿嘿,想请先生担任西锦帝国的户部尚书!”肥小子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坏笑着。 “啊,不行,真不行!”贾富贵慌着了,连连摇头。 “先生难道要失言嘛?” 贾富贵愣住了,面对着这位西锦的皇帝,束手无策。转而,望向了蒙天策求救。 “小辛子,别闹!”蒙天策也觉得肥小子草率了些,帮衬道:“肉儿若是直接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那帮老臣的唾沫星子能把你淹死!” “他们不敢,你教我的绝招很灵的!”肥小子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带着对那帮老臣的不屑,道:“不听话的,就砍头。砍着,砍着,就听话了!” 恰逢微风拂过,三人打了个冷颤。蒙天策无奈地望了眼肥小子,又瞧见了贾富贵不情愿的表情,头疼道:“肉儿擅长经商,并无为官之志,你再思量思量。” 肥小子还是不依不饶,死咬不放。 蒙天策甚是头疼,苦思冥想,约莫有了对策,问道:“小辛子,你为何砍了那几位户部尚书?” “监守自盗,贪赃枉法!” “那你找个自己人不就得了!“ “自己人都是些不擅长算术的啊!你没看见那会我正考核他们啊!” “肉儿的确擅长算术,但是你就不担心他贪赃枉法?” “大串儿,是你的朋友,我便信得过!” “好吧!”肥小子的这句话让蒙天策想起了自己唯一眼瞎的一次,那个儿时的发小,如今的丰熙大帝。蒙天策摇了摇头,回过了神,思量了会,望着肥小子,道:“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听不听?” “听听!”肥小子已经有些不悦了。 “你私下成立一个监察机构,以你为首,肉儿次之,麾下皆是亲信之人。如此,肉儿定期助你核查户部账目,闲暇时帮你培训麾下。如何?” “勉强可以吧!”肥小子满脸的不悦,道:“那先生的生意得算我一份,不然免谈!” 蒙天策不可思议地望着肥小子,思量一番,这俩人搭伙做生意还真合适,事半功倍。便望向了贾富贵,征求意见。 “行!”贾富贵点了点头,作无奈状,提起了要求道:“串儿,咱得向你要一个人!” “说吧!”蒙天策甚是头疼,有些无奈了。 “侯家小子,侯无痕!” “啊,你要他做什么?” “自有妙用!” “行吧!” “嘿嘿!”至此,肥小子得意地笑了。 “小辛子,几年不见,长进了啊!”与此同时,蒙天策又瞥见了贾富贵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明白了,被坑的只有自己,苦笑道:“你也长进了,你们都长进了!” “来,喝酒!”这事算告一段落了,焦羊儿见着贾富贵有了着落,甚是欣喜,甚是安心。 “喝!” “喝!” “喝,不醉不归! 四个少年郎在仁和殿的屋顶上称兄道弟,痛快畅饮,谈笑风生。酒坛一个个地滚落地面,到最后,四个人都醉躺在了屋顶上。收拾残局的太监宫女们着实累着了,抬回寝宫的抬回寝宫,抬回苏府的抬回苏府。 谁也不知道,仁和殿上宴,终成了传世的绝响。至此之后,再聚首,三缺一。 第二日,日上三竿时,苏府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焦羊儿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两个少年郎坐在焦羊儿的房间内,望着面前的书信,一个含泪,一个痛哭。 “哭什么,只是去历练了而已!” “那你眼睛里是什么!” “风吹的,不行啊!” “行!” “不跟你扯了!” 蒙天策揉了揉眼睛,走出了焦羊儿的房间,丢下了一句话,道:“羊儿如此,我们也不能落下!” “咱的侯无痕呢!”屋子里传来了贾富贵的声音。 “我已经说了,跟不跟你,看你的本事!” “行,你瞧好了!”贾富贵也起身出了屋子,喃喃自语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贾富贵与侯无痕出现在了苏府的大门口,侯无痕拜别,带着贾富贵的命令离开了。 贾富贵转身,去找蒙天策去了。 “串儿,陪咱去趟皇宫!”贾富贵终于在亭子里寻见了正在品茶的蒙天策。 “侯家小子呢?”蒙天策闻着茶香,心中疑问。 “被咱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真人不露相!”蒙天策竖了个大拇指,继续品茶,若有所思。 “陪咱去趟皇宫!” “我在忙!”蒙天策举了举手中的盖碗。 贾富贵直接夺过了蒙天策手中的盖碗,拖着蒙天策的胳膊就往外走,奔着皇宫而去。 黄金宫内,肥小子正在享用着午膳。两个人站在了黄金宫的门口。 “你们俩个站着干嘛,进来啊!”肥小子招呼着。 “是,陛下!”贾富贵有了尊敬之意。 “先生,无须如此!”肥小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很是懂事的对着身边的太监宫女们挥了挥手,命令道:“你们暂且退下!” 太监宫女们退下后,气氛轻松了不少。在肥小子的招呼下,三人共进午膳,边吃边谈。 “陛下!”贾富贵仍是有着敬畏之心。 “先生与大串儿一样,唤我小辛子就好!”肥小子碰了碰贾富贵面前的酒杯,甚是无奈道:“世人皆做皇帝梦,惟有我不愿矣!” “是,陛下!”贾富贵有些改不了口。 “小辛子!”肥小子强调了一遍。 “小辛子!”贾富贵跟着喊了声,极其地轻。 “好!”肥小子纠正完称谓,才想起了正事,问道:“先生来此何事?” “生意!”贾富贵自信了起来,道:“昨晚,咱俩说合伙做生意来着!” “对,先生言而有信!”肥小子给了贾富贵竖起了大拇指。继而,询问道:“先生打算做什么?” “美酒,药材,玉石!” “需要多少本钱!” “一万万两!” “那我出八千万两,如何?”肥小子贵为皇帝,虽然对金银没什么概念,但是也知道这一万万两的分量不轻。担心着贾富贵拿不出那么多,肥小子才报了这么个数字。 “咱出钱!赔了,算咱的。赚了,你六,咱四!”贾富贵也不客气,直接道:“你出人,出政策!”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蒙天策听着震惊了,强调道:“那是一万万两,不是一万两!” “咱师娘留给咱的,他们俩一生的积蓄!”贾富贵说着眼睛有些泛红,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原来当杀手这么赚钱啊!”蒙天策无语了,感叹着。 “大串儿,你安静些!”肥小子正经了起来,问道:“先生要何人,要何政策?” “酿酒的,制药的,雕刻的!”贾富贵摸着下巴,道:“至于政策嘛,以后再说,但是肯定以不损害西锦帝国的利益为前提!” “准了!”肥小子举杯! 第〇三十章 铁家兄妹 - 天地锻 - 二八九 午膳结束后,贾富贵与蒙天策带着肥小子的圣旨离开了皇宫。至此,贾富贵的生意便开始了。 苏府。准备进门的蒙天策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瞥向了不远处墙角,疑声道:“肉儿,那边几个人你认识吗?” 贾富贵转过身,顺着蒙天策指着方向望去,望见了三个邋遢的乞丐。揉了揉眼睛的贾富贵,难以置信地唤道:“铁牛、铁虎、铁豹?” “富贵儿!” “真是你们!”贾富贵冲了过去,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激动道:“你们还活着,你们还活着!” “活着,活着!咱带着俩小子去山里打猎了,才活了下来!”铁牛望着贾富贵,擦着眼泪。 “有你家铁珍儿的消息吗?” “没有!”铁牛回答的干脆。突然,一抹尴尬之意在铁牛的脸上一闪而过,铁牛的眼睛里出现了泪水,苦涩道:“估计,估计,估计……” “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走近了的蒙天策,恰逢其时地打断了铁牛的话。 “起初,我们一直躲在连山的山林里。至后,看到你们的马车经过,就一路跟着,问着,便找到这里来了!”铁牛擦着眼泪,望着眼前那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问道:“你是天策?” “嗯!我们先进去吧!”蒙天策微笑点头,注视着铁家三兄弟,疑虑重重。 “对,先进去,先进去!”贾富贵拉着铁家三兄弟进了苏府。 进了苏府,收拾了一番的铁家三兄弟,人模人样地坐在了贾富贵的房间里,狼吞虎咽地吃喝着。 “还有活着的人嘛?” “没有了,连条狗都没有了!”摇头叹息的铁牛想起了什么,问道:“羊儿还活着嘛,你们一起出来的啊?” “活着!”贾富贵点着头,有些遗憾道:“不过,前几天刚离开,历练去了!” “羊儿不简单,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铁牛由衷地赞叹了句,转而,有些关切地问道:“羊儿去哪里历练了?” “没人知道!”贾富贵望向了铁家三兄弟,问道:“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没有想清楚呢!”铁家三兄弟茫然摇头。 “难道,难道你们不想报仇吗?”贾富贵满腔怒火,拍案而起。 “自古民不与官争,穷不与富斗!”铁牛哀叹着,无奈着,甚是凄凉道:“何况,还是丰熙帝国,认命吧!” “倘若给你们一个足以为连山乡里报仇雪恨的机会,你们会如何?”贾富贵的面目有些狰狞,盛气凌人。 “那自然没话说的,报仇!”铁牛苦笑叹息道:“那样的机会,梦里都梦不见!” “眼下就有!” “什么机会?” “先将你们安顿好,再说!”蒙天策起身,往着外面走去,道:“你们先吃着,咱去去就回!” 贾富贵离开了房间,寻着蒙天策去了。蒙天策又在亭子里,听着鸟语花香,品着馥郁芬芳。 贾富贵火急火燎地来到了亭子里,喘着粗气,道:“串儿,与你商量件事情!” 蒙天策摇头摆尾地闻着茶味芳香,望着贾富贵,挑了挑眉毛,示意直言。 “咱想留铁家三兄弟在苏府,可以吗?” “可以!”蒙天策想了想,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又沏了碗茶,置于对面,作请姿,道:“肉儿,品品此茶如何!” “是有些渴了!”坐下来的贾富贵,如牛饮,干完了一碗茶。 “我是让你品的,不是让你干的!” “再来一碗!”贾富贵咧嘴一笑,道:“咱仔细品品!” “德行!”蒙天策笑着又添了碗茶水。 “好茶,入口香甜!”贾富贵轻抿。突然,贾富贵的眉头皱了起来,吐出了含在嘴里的茶水,抱怨道:“是咱失言了,什么狗屁好茶,苦涩难忍!” “茶如人生,苦涩甘甜,皆是味道与经历。”说着,蒙天策起身,将碗里的茶水倒入了池塘之中,意味深长道:“我更喜欢先苦后甜的滋味!” “这茶里藏着事情啊!”贾富贵突然有些明白了蒙天策的意义所在。 “是!”蒙天策神色坚定,不再徘徊。 “说吧,咱们之间没必要藏着掖着!”不知道是不是蒙天策有些弄巧成拙了,贾富贵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好!”蒙天策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单刀直入道:“我觉得铁家三兄弟,有问题!”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贾富贵的声音拉的有些长。 “没法确定!”蒙天策皱着眉头,忧虑道:“我怕他们会与你不利!” “断无可能!”贾富贵有些激动,斩钉截铁道:“同为连山乡里,同负血海深仇,如何会与我不利!” “我只是直觉而已!”蒙天策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欲缓和。 “直觉!”贾富贵冷笑着,显了怒意,道:“不要用你毫无根据的直觉来侮辱连山人的铮铮铁骨!” “肉儿,我没这个意思!”蒙天策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哦!”贾富贵背向了蒙天策,望着亭子前的那条碎石小径,面色复杂,道:“咱家师傅觉着整日住在苏府多有不便,想在长庚城置办一座宅院,咱想请你帮忙!” “好!” “离苏府不要太近!” “好!” “到时候,我也会搬过去!” “好!” 沉默片刻,贾富贵踏上那条碎石小路,离开了。贾富贵消失在蒙天策视线中的那一刻,蒙天策动了,掀翻了石桌上的茶盘,砸碎了贾富贵的那只茶碗。 没出两日,长庚城里便多了一座贾府。虽比不上竹林山水的苏府,不过也是长庚城中有数的豪门府邸。 贾府后花园。贾富贵正陪着自己的师父钓鱼,旁边守着铁家三兄弟。 “铁牛,咱准备安排你们三兄弟去学些本事,方便以后做事,你们觉着如何?” “但凭少爷吩咐!”铁家三兄弟屈身施礼。这少爷的称呼,是厉风雪的要求。虽为同乡,但也得分尊卑。厉风雪的道理是,有了尊卑,方知敬畏。 “这里有三本书,你们拿回去先研习研习。过几天,咱再送你们去学习。” “是,少爷!” “你们先下去吧!” “是,少爷!”铁家三兄弟施礼,出了院子。 聚集在铁牛房间里的铁家三兄弟,鬼鬼祟祟地关上了门,窃窃私语起来。 “富贵儿真是撞了狗屎运了,羡慕!” “是啊!不过,他的狗屎运却是连山乡里几千个人头换来的!” “是啊!要不是有咱小妹,咱们也都得死!” “真的要那么做啊,他对咱们真的挺好的!” “他再好,能如何!能有咱们的妹夫厉害!” “在富贵这边,咱得卑躬屈膝;在妹夫那边,咱是达官显贵!” …… 深更半夜,一只信鸽飞了出去,从贾府里铁家三兄弟住的小院。 不日,丰熙帝国皇宫,乾坤宫,皇帝的寝宫。正在媾和的皇帝被匆匆而来的太监惊扰了。 “陛下,有消息了!”小太监屈身在乾坤宫门外候着。 “陛下,不要停,不要停……”一个小骚狐狸扭动着白花花的大屁股。 “朕就喜欢你这股骚劲儿,还有这大屁股!”说着,薛昱给了那白花花的大屁股一巴掌,裹了件衣服,抽了把宝剑下了龙榻。 “说,什么事情!”乾坤宫的门开了,薛昱出现了。 “陛下,西锦有消息!”小太监将从信鸽腿上取下的小竹筒递交给了薛昱。 “缺卵蛋的东西,怎会懂得情趣,该死!”音落,薛昱手中的宝剑直接刺穿了小太监的胸膛。转身,便钻进了龙榻之上,继续缠绵,门都未关。 第三十一章 焦连山 - 天地锻 - 二八九 激烈地翻云覆雨之后,薛昱停止了动作,趴在小骚狐狸的身上,捏着那小竹筒在小骚狐狸面前晃了晃。 “是咱哥哥传回来的消息吗?” “聪明!”薛昱撩着小骚狐狸的头发,感叹道:“真是得感谢下曹正经,将你们留了下来!” “那就赐他一个痛快的死法吧!”小骚狐狸抢过了小竹筒,握在手中,漫不经心道:“咱也算是替连山乡里报仇雪恨了!” “准了!”薛昱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尖一挑,问道:“曹正经现在在哪里呢?” “陛下,前些天不是被你打入死牢了嘛!” “哦,想起来了!”薛昱好似为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杀人借口,感叹自语道:“曹正经啊,朕念及你昔日情谊,一直不忍杀你。今日,便由不得朕了!” “陛下,焦羊儿,他没有死!”小骚狐狸看着从小竹筒里倒出来的字条,有些震惊。 “命真是够硬的!”薛昱面色多了些愁容,接过了字条瞧了一眼,惊奇道:“真是不让朕省心啊,那个死胖子居然成富家翁了,还想着对付朕!” “贩夫走卒而已,不足为虑!” “倒是看得开,朕可是听说你与这贩夫走卒曾经有过一段情愫呢!” “小娃娃过家家的玩意儿,陛下也信?”小骚狐狸翻身上马,坐在了薛昱的身上,妩媚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陛下,臣妾已至人生最高处!” “自然是不信的!” “道听途说的本就信不得!”小骚狐狸埋头,贴在了薛昱的耳边,带着热气,轻语道:“陛下,眼下的方才是最真实的!” “征讨西锦之前,先征讨了你!”薛昱一个起身,推倒了小骚狐狸,将其压在了身下。 乾坤宫内,又是一场云雨大战,气喘吁吁,娇喘连连! 然而,在那月朗星稀的极西之地,一个少年郎正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少年郎的旁边,一个衣着火辣的姑娘捂着胸脯,娇喘连连。 “得人恩果千年记!刚才是我救了你,对不对?”姑娘扭过头望着焦羊儿,吐气如兰。 “啊?”焦羊儿望着那张精致的脸庞,面色微红,往后撤了撤。 “啊什么!”姑娘一巴掌扇在了少年郎的后脑勺上,不客气道:“刚才要不是我带着你跑出来,估计这会儿你连骨头都被那些畜生嚼碎了!” “多谢姑娘!”焦羊儿有些哭笑不得。好歹自己的师父给留下了那么多的武学典籍,怎么会惧怕几匹狼崽子。 “拿来!”姑娘望着焦羊儿的这副模样,不再客气,一只手伸向了少年郎。 “拿什么!”焦羊儿不解了。 “银子啊!”姑娘晃了晃自己的手,作势一笑,道:“若是能有金子更好!” “凭什么!” “凭什么?”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少年郎的后脑勺上,姑娘愤怒道:“凭我刚才救了你,你不该报答报答我吗?” “好吧!”焦羊儿有些后知后觉。两手一摊,道:“银子没有,金子更没有!” “原来是个穷鬼!”姑娘直起了身,打量着焦羊儿的装扮,嘟囔道:“真扫兴,老娘的汗水白淌了!” “姑娘,助人为快乐之本!”焦羊儿也是有些无奈,苦口婆心起来。 “助人为快乐之本?”姑娘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少年郎的后脑勺上,抱怨道:“那怎么没见有人来帮助帮助我!” “姑娘有困难?”焦羊儿抬眼,正视起了姑娘。黑色短发,红色短裙,粉白四肢尽露,瞧得焦羊儿吞了口口水。 “有困难,你也帮不了!”姑娘轻声抱怨了句,抛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叫什么,来黄金城做什么?” “在下焦连山,孤身游四方。今夜,误入此地,纯属巧合!”焦羊儿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了这个名字。 “流浪汉就流浪汉呗!”姑娘甚是鄙夷地剐了焦羊儿一眼,唾弃道:“装你个大头蒜!” “本姑娘不伺候了,走了!”没迈出几步的姑娘,转身望着焦羊儿,问道:“嘿,臭小子,我家缺个伙计,管吃管住,没工钱。来不?” “你家是做什么的?” “打铁的!”姑娘有些不耐烦了,暴躁道:“要来就跟我走,若是不愿意,麻烦转身喂狼去!” “真的好久没握锤子了!”焦羊儿嘀咕了一句,不自觉地跟在了姑娘的身后。 沿着坑道,绕绕弯弯好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个闪烁着点星灯火的地方。黄土垒成的城墙,约莫有一丈来高,其实只是残垣断壁而已。城墙内的屋子,也都是黄土垒成的。 “黄金城,看到没有!”姑娘的言语中流露出一股毫无根据的自豪感。一个大豁口,上方一条铁链子,栓着一块铁牌子,黄金城。景致全无,惟独这三个字倒是笔走龙蛇,别有一番韵味。 “看到了!遍地皆黄土,黄金,黄金,黄金!”焦羊儿不想扫了姑娘的兴致,没精打采地改了口,回应着。 “臭小子,你懂个屁啊!”姑娘顺手又赏了焦羊儿一个后脑勺。打了个哈欠的姑娘,继续往前,萎靡不振道:“麻利点,跟上!” “吱呀!”姑娘推开了一间屋子的大门。 “红莲啊,是你回来了嘛?”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爷爷,是我!” “唉,早些休息吧!” “唉!”姑娘答应着,苍老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姑娘指着旁边的一间草棚,鬼鬼祟祟地轻声道:“今晚,你先在那将就一晚,明天再给你安排!” 说完,姑娘自己走进了屋子,再没有理会站在院子里的焦羊儿。焦羊儿也没介意,也是真的乏了,直接扎进了草垛里,渐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盛家铁匠铺响起的捶打声,打破了黄金城的寂静。 “你是谁?”披着件外衣的盛老汉站在屋门口,望着院子里的焦羊儿,惊疑不定。 “老伯,在下焦连山!”焦羊儿停下手中的活计,拱手施礼。 “爷爷,他是我招来的伙计,以后给您打个下手!”盛红莲从自己的闺房冲了出来,钗横鬓乱。 “你不是黄金城的人!”盛老汉打量起了焦羊儿。 “不是!”焦羊儿回答得干脆。 “我们请不起你,你走吧!”盛老汉更是干脆。 “爷爷,他不需要工钱的!” “你走吧!”盛老汉态度坚决,望着焦羊儿的眼神也愈发警惕了些。 “抱歉,打扰了!”焦羊儿解开了身上的围裙,躬身施礼,转身离开了盛家铺子。 “爷爷!”盛红莲嘟起了嘴,满脸的不开心。 “丫头,爷爷哪能不知道你的心意!”盛老汉望着焦羊儿远去的身影,叹息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哦!”盛红莲不再纠结,转身回了屋。 在外面游荡的焦羊儿却是有些傻了眼,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走过几个街道,两边的店铺着实不少,全都是铁匠铺,敲击声不绝于耳。 “你是何人?”一群手握制式刀剑的甲士气势汹汹地走近了,堵住了焦羊儿的去路。 “焦连山!” “黄金城里有姓焦的没有?”为首的甲士有些皱眉,侧耳问向了旁边的甲士。 “没有!”旁边的甲士眼珠子滴溜一转,轻声应答。 “先拿下,办完正事再审!”为首的甲士令下,冲上去两个甲士。 第三十二章 城主大人 - 天地锻 - 二八九 准备反抗逃跑的焦羊儿愣住了,震惊得难以复加。多年的内力,各类的功法,重塑的身板,三者合一的焦羊儿却没能挣脱那两双貌似普通的铁爪。 队伍继续前行。屈从的焦羊儿,被押在队伍的最后,自觉难堪地低着头。 “雷护卫,到了!” 为首的甲士侧头威顿,钻过了那道漏风的院门,扫视着院中的一切,目光陡然聚焦在了正屋的大门处,嘴边挂着一抹贪婪。 “盛老头,该交水费了!” “官人,麻烦再通融几日,已经在想办法了!”盛老汉驼着背,走了出来,有些低三下四。 “盛老头,我们还不够通融啊!”旁边的甲士也是满脸的无奈,竖起了三根手指,抱怨道:“都已经通融三次了!” 盛老汉闻言,老脸一红,自己也是有些尴尬了,埋头揉搓着自己的双手,不知所措。在滴水贵如油的黄金城,确实有着其独有的规矩,水费,每月一收,精铁三十斤,亦或是白银十两。 “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办法!”为首的甲士甚是直白,贪婪道:“将你孙女许配给我,以后便再也不用交水费了!” “不错,不错,盛老头,难得雷护卫看上你家孙女,这下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旁边的甲士明白了雷护卫的心思,极力地附和着。 “这……”盛老汉为难地瞥了眼自己的孙女,心里也是有点动摇了。 “我,不,嫁!”盛红莲皱着眉头,嫌弃地瞧着为首的甲士那副色眯眯的模样,一字一句。 “那麻烦把水费交了吧!”为首的甲士真是个直率的性格,干脆无比。 “这……”盛老汉有些犯了难,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爷爷,我们离开黄金城吧!” “离开,可以!先将拖欠的水费补上!”为首的甲士约莫是不想轻易罢手了,凶神恶煞道:“不然,你们就得跟我走上一趟。” 闻言,盛老汉的腿有些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盛红莲也是束手无策,红着脸,咬着唇,眼睛里渗出了晶莹。 “我替他们交,行不行?”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 “雷护卫,是这小子!”一个甲士指着焦羊儿。 “行啊,只要你有!黄金城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为首的甲士眯着眼,打量起了焦羊儿。 “两位哥哥,能不能先松松绑,我好掏银子!”焦羊儿左右侧脸,赔笑着。 两位甲士忠厚,松开了焦羊儿。焦羊儿闲庭信步地走进了院子,望了眼正屋门口的盛红莲,无奈摇头。立在为首的甲士面前,满脸的轻视。 “啪!”一摞银票甩在了旁边的案台上。 “够不够,不够还有?”焦羊儿学起了平日里蒙天策摆阔的模样。 “够不够?”为首的甲士瞥了一眼案台,突然乐了。拿起那摞银票,一张张地翻看着,然后甩手扔到了旁边的炭火上,嘲笑道:“原来遇到个傻子,几张白纸,写上几万两便想当几万两银子花,哈哈哈!” “操,你大爷的!”焦羊儿冲向了炭火,抢救着自己的银票。焦羊儿捏着那仅剩的一丁点边边角角,心疼地骂骂咧咧道:“你个不识货的玩意儿,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 “放肆!”为首的甲士怒视焦羊儿。 “放你个蛋蛋!”十万两银票付之一炬,焦羊儿也是怒不可遏。 “少年郎,别闹了,你走吧!”盛老汉心中的那丝希望被烧尽了,却不想再连累别人。 “难道黄金城只认银子,不认这银票?”焦羊儿疑惑地望向了盛红莲。 “嗯!”瞧着焦羊儿做不得假的表情,盛红莲点了点头。 “这都是什么破规矩,好吧!”折了大本的焦羊儿也是无可奈何,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有什么能替代的吗?” “精铁!”盛红莲的差点熄灭的希望,又燃了起来。 “多少?” “三十斤!” “如此简单!”焦羊儿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但是,望着盛红莲的模样,却又不得不信。焦羊儿握住了旁边案台上的锤子,掂了掂,口是心非地满脸堆笑,故作歉意道:“刚才是在下的不对,冲撞了雷护卫,抱歉,抱歉!” “无妨!“为首的甲士皮笑肉不笑。正当焦羊儿还想着再补几句奉承言语的时候,为首的甲士却抛出了一席狠话,阴险且低沉道:“今日,你若是交不出够数的精铁,我便将你放在这炭炉上炼了!” “赶紧敲吧!”为首的甲士瞥了眼焦羊儿手中握着的锤子,又望了望天,戏虐道:“忘了告诉你,今日午时,我便得向城主大人复命,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好吧!”焦羊儿将手中的锤子举在了面前,闭目虔诚地抱歉道:“锤子啊锤子,今日要委屈你了,抱歉,抱歉!” “装神弄鬼!”为首的甲士让到一旁,盯着焦羊儿,虎视眈眈。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焦羊儿睁眼,抬手舞锤,扭腰落锤,手起锤落,一锤定音,锤子带起的火花在空中好似一簇绽放的烟火。快到近乎连在一起的绵长且又清脆的敲击声,引来不少人的围观,皆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大功告成!” 焦羊儿停手,望着手中那柄锤面已近锤柄,锤边四面起卷的锤子,哀思追悼。 “抱歉,抱歉,赶时间,将你们家的锤子搞坏了!”焦羊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了盛老汉。 “嘿,交水费了!”焦羊儿吼向了那群痴得僵硬了许久的甲士们。 “啊!”为首的甲士回过了神,眼神中充斥的惊悚已经难以加复,突然吼了起来,急躁道:“将此子给我拿下,还有盛家老小,速速与我去城主府!” “是!” 众甲士们从那命令声中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一拥而上,将三人五花大绑,押着跟上了为首的甲士。 “你们干什么,黄金城还有没有王法!” “官人,水费在那边,为何还要如此!” “你这只狗熊,我盛红莲死也不嫁你!” 然而,为首的甲士却是充耳不闻,神情冷峻,急冲冲地往着城主府赶去。 “拜见城主大人!”为首的甲士带领着众人,跪在了一个健硕的老者面前。老者虽为城主,却是面色慈祥,没有当权者那份高高在上的傲然冷峻。 “都起来吧!”城主上前,一巴掌拍在了为首的甲士肩膀上,将其提了起来,道:“雷家小子,今儿怎么来这么早?” 为首的甲士侧身附耳,和城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城主的表情可谓变幻莫测,时而惊疑,时而惊喜。最后,城主的眼神却落在了焦羊儿的脸上。 “像,像,真的好像!”突然间,老泪纵横的城主冲向了焦羊儿,握住了焦羊儿的两只胳膊,摇摆着,哭泣着。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满身鸡皮疙瘩的焦羊儿,挣扎着,后退着,惊恐道:“我,我,我是男人!但是,但是不喜欢男人!” “咳,咳,咳,抱歉!”城主老脸通红地望着焦羊儿,甚是尴尬道:“听雷火说,你在半个时辰内便锻造出了三十来斤精铁?” “是!” “我是不相信的!”城主好似玩起了无赖手段,道:“在我的心中只有四个字,眼见为实!” “那水费肯定是已经交了的,盛家门口的街坊邻居都是瞧见的!”焦羊儿心里也是没底了,故作镇定,威胁道:“若是城主大人能堵得住芸芸众生之口,威信无损。那么,出尔反尔之事,也是可以干的!” “哈哈哈,不错!”城主大人笑了,眼神中无端地流露出了一抹莫名的赞赏之意,激道:“少年郎,真金不怕火炼,证明自己!如若属实,盛家至今以后都不用再交水费!” “好吧!” “来人,上家伙!”城主令下,一群甲士忙了起来,锻造的一套家伙事儿,全被搬到城主府的大堂之外。 “不错,不错!”焦羊儿走到案台前,望着这一套家伙事儿,赞叹不绝,道:“难得的好东西!” “我替你生火!”盛红莲走到焦羊儿身旁,满脸堆笑地望着焦羊儿,轻声道:“加油,我家以后交不交水费就靠你了!” “开始吧!”焦羊儿无奈摆头,民风不古。 清脆且又绵长的敲击声,响起在了城主府里,众人的目光都落了一个方向,那块铁,那柄锤,那个人。 “果真是天地锻,果真是天地锻!”城主冲向了案台,双手颤抖了,双眼迷离了,望着焦羊儿,满心期待地问道:“孩子,你娘是不是姓管?” “啊!”焦羊儿惊愕。 第三十三章 仁者心 - 天地锻 - 二八九 “是不是,是不是?”城主摇晃的更厉害了,泪水滑落面颊,有些失态。 “是!”焦羊儿警惕地看着城主,谨慎地问道:“城主大人是如何知晓天地锻的?” “真的是,真的是!”城主大人一把抱住了焦羊儿,哭得像个孩子,嘴边不停地念叨着! “倔丫头,终于有你的消息了!” “城主大人是如何知晓天地锻的?”焦羊儿挣脱开了城主大人的怀抱。 “我是如何知晓?”城主破涕而笑,抹去泪水,注视着焦羊儿,走向了案台,抡起了锤子,继续着焦羊儿刚才的活计,清脆且又绵长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你怎么会抡天地锤法?”焦羊儿错愕不已。 “我怎么会抡天地锤法?”城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转而问道:“你可知道我姓什么?” “不知道!”焦羊儿皱着眉头,神色严峻。 “管木锤,听过吧!”城主甚是自恋地挺起了胸膛,向着焦羊儿挑着眉毛。 “没听过!”焦羊儿望着城主那副有些滑稽的模样,忍住笑,憋红了脸。 “臭丫头,记恨了爹那么多年!”城主望着焦羊儿,吹胡子瞪眼的抱怨着,问道:“你娘是不是叫管青奴?” “你是谁?”焦羊儿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城主。此人不但知道天地锻,还有修习,还能叫出自己娘亲的名字。 “我是谁,我是你姥爷!”望着焦羊儿的那副神态,城主便知道了答案,问道:“那个臭丫头在哪里,不是,你的娘亲在哪里?” “你真是我娘亲的爹?”焦羊儿有些狐疑,有些犯晕。 “那能有假的!”城主有些气急败坏道:“还有,你知不知道,那《天地锻》就是你娘亲偷偷带出黄金城的!” 焦羊儿彻底蒙了,自己的便宜爹是皇帝,自己的便宜娘是黄金城城主的女儿,自己的本事也是这么阴差阳错地神奇而来。真是见了鬼了。 “你们先退下吧!”城主望着呆立在原地的焦羊儿,挥手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城主大人,我们家的水费?”财迷心窍的盛红莲倒是没个怕字可言。 “都免了,都免了!”城主想起了什么,对着旁边的雷火道:“雷家小子,今天的午宴你做主,我便不参加了!” 盛家老小开心地出了城主府,又惊又喜。雷家小子乐呵地去了宴会厅,乐得自在。 “别发呆了,跟我进来!”城主推了推焦羊儿便往着大堂内走去。 焦羊儿跟在城主后面走着,继续沉浸在这神奇的境遇之中,不能自拔。绕绕弯弯,不知道过了多久,俩人走进了一间有些阴森的老屋。 “跪下!” “啊,为什么?”焦羊儿有些抗拒。 “你的问题太多了!”城主摁住焦羊儿的肩膀,顺带一脚踹在其的膝盖处,焦羊儿直接跪了。 “磕头!” “不磕!”焦羊儿被搞的有些上火了。 “德行!”城主直接伸手抓住了焦羊儿的脖颈,起起伏伏,六个响头。 “祖宗在上,青奴的儿子来给你们赔罪了!其实,都是我教女无方,不关这娘俩的事情的,请祖宗宽恕!”城主跪地,向着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没事了,没事了!”起了身的城主换了副面孔,殷勤道:“饿不饿,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 “来人,准备午宴,送到梅花亭!” “来,跟我来!”城主丝毫不在意焦羊儿的脸色,抓住了焦羊儿的手腕,拉着便往外走去。 “美不美?”来到梅花亭,城主指着周围的景致,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嗯!”焦羊儿木讷地点了点头。 “都是你娘亲喜爱的!”城主伤感起来,道:“唉,你娘亲狠啊,一走便是近三十年,我哪里会照料这些,只能照着原来的模样,全给换成了铁制的,省心!” “对不起!”焦羊儿望着眼前的城主,多了些敬畏,不自觉地冒出了三个字。 “你娘亲在哪里,还好吗?” “抱歉,她死了!”焦羊儿很矛盾,却不想隐瞒。 “什么?” “真的死了!”焦羊儿有些担忧地望着城主。娘亲的生死,焦羊儿其实并没有多少在意,毕竟这个角色是那么的陌生。但是,他在意眼前的城主,一个想念女儿的父亲,一个可爱又可怜的老人。 注视着焦羊儿的表情,城主确信了,瘫坐在梅花亭内的那张铁椅上,双手有些颤抖。 “城主大人,午宴!”院门口站着一个壮硕老者。 “进来吧!”城主一扫哀色,故作正常。 “老常,这是青奴的儿子,我的外孙儿!”城主向着摆放吃食的壮硕老者介绍起来。 “少爷,好!”壮硕老者拱手,瞧了眼焦羊儿,又转向了城主,拱手道:“恭喜城主大人,少爷天资颖异!” “哈哈哈!”闻言,城主喜形于色。 “不打扰了!”面色平静的壮硕老者退出了院子。 待到壮硕老者离开,城主示意焦羊儿坐下,指示道:“孩子,来,先吃饭!” 焦羊儿不再抗拒,埋头吃饭,不言不语,却偷瞄着对面纹丝不动的城主。 “我吃完了!” “嗯,与我说说你们这些年的经历!” 焦羊儿望着城主,将自己所经历的,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倒了出来,前后二十年。 “孩子,别怨恨你娘,她也不容易的!”擦着泪水的城主,宽慰着焦羊儿。 “嗯!” “孩子,你是怎么来到黄金城的?” “炼心锤!” “你见过炼心锤?” “嗯,在西锦皇宫。我见到它的那一刻,脑子里就一直闪烁着四个字,一路向西!” “老常,老常,老常!”听至此处,城主脸上的哀思一扫而空,激动地嚎叫起来。 “城主大人,老奴在!”壮硕老者立在了院门口。 “炼心锤已经择主,是我的外孙儿,哈哈哈!” “恭喜城主大人,恭喜少爷!”壮硕老者脸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道:“炼心锤择主,黄金城出世!” “两位老人家,我并不想泼冷水。但是,我有必要告诉你们,炼心锤,我提不动!”焦羊儿无比慎重。 “实属正常!”城主眉开眼笑地望着焦羊儿,仿佛刚才的悲伤从未发生过。 “为什么?”从焦羊儿第一次见到炼心锤开始,心中就一直悬着这个疑问。 “少爷,因为你缺心眼!”壮硕老者拱手答复,态度比之前虔诚了许多。 “什么?” “此心眼,非彼心眼!”壮硕老者也是觉察了言语中的不妥之处,急忙解释道:“炼心锤是神器,有灵。挥动炼心锤需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选择,神器之灵指引少爷,便已经满足第一个条件;二是认可,炼心锤是治世神器,惟有治世之心才能获得其认可!” “何为治世之心?” “无私,无畏,无争!”壮硕老者望着焦羊儿满脸的不解之色,解释道:“与民无私,与敌无畏,与己无争!” “哦,还是不理解!”焦羊儿思索着壮硕老者的话。 “以后,经历了,感悟了,便理解了!” “哦!” “老常,去通知那帮老家伙,明早宗祠论事!”城主仍然兴奋着,道:“下午,我便不去火焰台了。陪我的外孙儿唠唠家常!” “不打扰了!”面色欣喜的壮硕老者退出了院子。 第三十四章 恨当年 - 天地锻 - 二八九 “还未见过你娘亲的样子吧?”城主怜惜地望着焦羊儿,苦笑哀叹。 “没有!”焦羊儿的心中闪过一丝好奇,一丝悸动。 “跟我来吧!”城主没了之前的急切,慢悠悠地出了梅花亭,向着后面的那间阁楼而去。落寞的背影,看起来突然老了许多。 “臭丫头,你儿子来了!”城主进了屋子,站在了一幅画像前,道:“这就是你娘亲!” 阁楼里飘散着女儿家的芬芳,厅堂的正中间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发齐腰,粉衣飘,鹅蛋脸,精致颜,只是那眼神中流露着一抹惆怅。 “与你像不像?” “像!”焦羊儿望着画像,三鞠躬。 “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唯一不同的便是这幅画像替代了你的娘亲!”城主扭头望了眼焦羊儿,苦涩一笑,回忆道:“你娘亲深受你姥姥影响,喜爱梅花,喜爱书画。然而,我却沉迷锻造,毕竟这是黄金城的传统与使命。那时候,年轻气盛,执迷不悟,与你姥姥经常争吵。最终,你姥姥抑郁成疾,走了;因此,你的娘亲怨恨上我,偷偷地溜出了黄金城,杳无音信。” “姥爷!”焦羊儿听得五味杂陈,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这位老人,或许只有这两个字才能给老人的回忆画上一个句号吧! “恨当年啊,一去不复返矣!”城主拍了拍焦羊儿的肩膀,道:“同样的错误不会再犯了,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姥爷都支持!” “我喜爱锻造之术!” “好!”那个豪迈的城主又回来了,望着焦羊儿,得意道:“想不想做这黄金城的城主!” “决不!”焦羊儿摇头,拒绝得干脆。 “你还不了解黄金城,不要回答的这么快!”城主的嘴角出现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我只想报仇!”焦羊儿握紧了拳头。 “报仇,这样可报不了你娘亲的仇!”城主望着自己的外孙儿嘀咕着。适可而止,转而商量道:“带你参观下黄金城,如何?” “行吧!”焦羊儿望着城主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拒绝。 “来,跟我走!”城主又抓住了焦羊儿的手腕,热情地拖着焦羊儿出了阁楼。 老少二人出了城主府,往着一片黄沙之地中走去,越走越深,越深越火热,依稀听见了杂乱无章的敲击声。 城主俯视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山坳,问道:“如何?” 数百壮硕汉子,皆裹皮质背心,握精铁大锤,围绕着一个巨大的蓝色火焰坑洞。焦羊儿远眺,观出了些端倪,惊掉了下巴,确认道:“天地锻?” 城主点头,却又摇头,似有遗憾道:“是天地锻,地篇而已!” 闻言,焦羊儿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原本,在连山,自己就是一个普通铁匠;后来,在世俗,自己成了一个锻造奇才;如今,在这里,自己只是一个铁匠而已!” “真是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焦羊儿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苦笑道:“是我坐进观天,不自量力了!” “黄金城中,皆止步于《天地锻》地篇,我也如此。你可知,为何?” “不知!” “因为,黄金城是锤主的城,我们是锤主的民!”城主负手而立,望着山坳中的壮硕汉子,坚定道:“我们,生生世世,为锤主生,为锤主死!” “走吧,再与我去一个地方!”城主的背影中,不知为何却有了一丝惆怅。 “哦!”焦羊儿顺从着,就这么跟在城主后面。 城主带着焦羊儿离开了山坳,离开了黄金城,向着荒漠之中走去。日渐西斜,俩人站在了一座破败的古堡前。 城主推开了古堡大门,落尘遍地。落尘止,一座古朴的大殿出现在眼前,庄严肃穆。大殿正中央,摆设着一座黑色金属的圆祭台,似一张圆桌。周围竖立着八尊金属雕像,皆是手握一柄炼心锤。 “进去看看吧!” “嗯!”焦羊儿跟着城主进了大殿,问道:“这八尊雕像是谁?” “历任锤主!” “像不像?”焦羊儿模仿着雕像的样子,站到了祭台旁边的空缺处。 “像,但是那个位置有人了!”城主望着眉头起了川字的焦羊儿,解释道:“本该是第九任锤主的,只是第九任锤主身殒何处,无人知晓,所以只能空着!” “原来,这里便是我此生的归处!”焦羊儿莞尔,望向城主,道:“姥爷,那我的位置该在哪里?” “不知道!”城主摇头,也是不解道:“古堡的来历黄金城无人知晓,只是祖训有言,祭台九位,锤主身殒,精铁裹身,塑像于此!” “看看你的脚下!” 焦羊儿后撤,望向脚下。地面篆有晦涩金文,金文环绕祭台,绵延至八尊塑像之下,缠绕而上。空缺位仅焦羊儿脚下一席而已。 “或许,我就是那第九任的替代者,也不一定!” “应当不是,锤主之躯,不毁不灭,第九任锤主的身躯终会寻回的!”城主望向焦羊儿,道:“你来了,黄金城出世的日子就近了。那时候,黄金城是要去寻找的!” “我来了,黄金城便能出世,怎么个出世法?” “明日,你就知道了!” “咦,这祭台中间是不是缺了什么?”焦羊儿指着祭台中央的孔洞。 “锤眼,也是老常口中的心眼!”城主突然期盼地望向焦羊儿,问道:“外孙儿,你见过炼心锤,锤柄末端是否有一颗石头?” “没有!”焦羊儿回答得坚定。 “看来,还是与第九任锤主一起失了踪迹了!”城主微微摇头,怅惘地拍了拍焦羊儿的肩膀,叹道:“外孙儿,你若是要成为锤主,任重道远啊!” “我从未觉得简单过!” “你能有这份心态便好!”城主双手搭在了焦羊儿的肩上,按了按,道:“我们回去吧!” 焦羊儿点头,俩人转身离去。焦羊儿在合上古堡大门之际,抬头瞥了眼大殿,不知道是否是花了眼,那八尊塑像转了向,齐齐对着焦羊儿微笑。 “咱的娘嘞!” “怎么了?” “没事,没事,夹到手了!” “凡事小心些,锻造更如此!” “是,姥爷!” 老少二人离开了古堡,向着黄金城而去。抵达城主府之时,黄金城已是炊烟袅袅。焦羊儿站在城主府的门口,俯瞰黄金城,有些痴了! “老爹,咱该吃饭了!”声音轻微,却满是哀思,忧伤道:“连山乡里,你们都还好嘛?” “老常!”城主轻唤了声已经守在门口的老常,老常意味深长地微微点头。城主明白后,扭头道:“外孙儿,今晚姥爷有事,先不陪你了。你有事,唤老常!” “嗯!”焦羊儿望着城主远去的背影,收回眼神。向着旁边的老常微微屈身,微笑道:“常老,有劳了!” “少爷,客气了!”老常回礼,微笑道:“我先安排少爷住下!少爷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说不定要折腾一番!” “多谢常老!”焦羊儿跟着老常后面去了,品味着老常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心里嘀咕道:“看来,黄金城也未必是铁桶一块啊!” 夜深人静,焦羊儿翻墙而出,偷摸离开了城主府,往着外城盛家铺子的方向而去。 “谁?”听见正屋门开启的声音,盛红莲坐起了身,轻吼一声。 “是我,是我!” “焦连山?” 掌灯,正屋亮了起来。站在正屋门口的焦羊儿望着脸色不善的盛红莲,尴尬笑道:“还没睡啊!” “没有!”盛红莲冷眼而视,道:“少城主,原来也是鸡鸣狗盗之辈!” “再废话,以后你们家就继续交水费吧!”焦羊儿换上一副二世祖的模样,打量着盛红莲,直接道:“我要知道黄金城的事情,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盛红莲无奈屈从。 “少城主,还是我来吧!”盛老汉来到了正屋,向着焦羊儿施礼道:“少城主初来黄金城,是该了解了解黄金城的人际关系的!” “盛老伯,有劳!” 第三十五章 虚与委蛇 - 天地锻 - 二八九 白昼将至,焦羊儿离开了盛老汉的家。生于黄金城,老于黄金城的盛老汉,这些年的茶余饭后着实给了焦羊儿不少的信息。 “回来啦!”焦羊儿刚摸进门,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屋子里响起。 “姥爷,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焦羊儿望着屋子里坐在桌边的那个黑影,有些抱怨。 “有收获吗?”灯点燃了,管木锤望着焦羊儿,嘴角泛着笑意。 “什么收获?”焦羊儿摆出了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不是去那女娃娃家了吗?”管木锤望着焦羊儿,哭笑不得。 “哦,姥爷你说这啊!”焦羊儿装不下去了,傻笑着掩盖道:“没什么,就瞎聊了会儿!” “嘴巴还挺紧!”管木锤赞赏地笑了,起了身,道:“也别休息了,跟我走吧!” 焦羊儿老老实实地跟在了管木锤身后,俩人又来到了宗祠。宗祠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管木锤落座在宗祠的首座,焦羊儿站在一旁,守候着。 夜色消失殆尽,天亮了。一群拄着拐杖的老者熙熙攘攘地往着宗祠走来,有些旁边还有个小的搀扶着。众人进入宗祠,相互寒暄着,客客气气。 “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先说两句!”管木锤望着焦羊儿吩咐道:“外孙儿,先给在座的长辈行个礼!” “各位长辈好,晚辈焦羊儿有礼了!”说着,焦羊儿深深地鞠了一躬。 “木锤啊,这真是青奴的孩子啊?”有些老者仍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是我的外孙儿,哈哈哈”管木锤欢喜。 “那青奴丫头呢?” “青奴已经不在了!”被问及伤心事,管木锤的神色有些黯然。 “哎!”在场的老者也是连声哀叹。 “幸好还留了颗种子!”管木锤左侧第一张椅子上的老者起了身,走到焦羊儿面前,端详着。随后,掏出了一对镯子,放在了焦羊儿的手中,赞叹道:“天之骄子!” “龙凤镯,大长老,这个实在太贵重了,外孙儿快还给大长老!”管木锤嘴上说着,手上却又是另一番作为,死死地摁住了焦羊儿的手。 “德行,收下吧!” “外孙儿,快谢谢大长老!”听见大长老的这句话,管木锤方才松开了焦羊儿的手,露出了那赖皮脸儿笑。 “多谢大长老!”焦羊儿屈身施礼。眼神却瞥向了自己的姥爷,憋红了脸。 “大长老,真是客气了!”管木锤却脸不红,心不跳地扫视着众人,绘声绘色道:“我外孙儿在外流浪多年,这些年着实不容易,难得大长老如此爱护。我希望大家看在我的份上,都如大长老般爱护他,疼惜他!” 在场的众人听着管木锤的言语,皆是尴尬不已。望着管木锤那赖皮儿脸,却又没有办法,纷纷上前献宝。焦羊儿乐呵呵地收着礼物,没有丝毫羞涩。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临了,捧着一堆礼物的焦羊儿,望向了三长老后面站着的少年,委屈了起来,撸撸嘴,道:“姥爷,昨天雷火烧了我十万两银票,你得为我做主啊!” “什么?”三长老惊呼,扭头望向了自己的孙儿。 “什么银票,几张废纸而已!”雷火年轻气盛,指着焦羊儿,怒道:“你就是个骗子,昨天还是焦连山,今天就成焦羊儿了!” “怎么回事?”三长老闻言,惊疑地盯着雷火。 “这事儿,有!还是我解释吧!”管木锤护犊子,清了清嗓门,怜惜道:“青奴生下了这孩子便被害了。幸得连山一户焦姓人家收养,取名焦羊儿。之后发生了些事情,整个连山被丰熙帝国屠了。这孩子为了铭记血海深仇,便自己改了名字,唤作焦连山!” “城主大人,这小子的话未必可信,他就是个骗子,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未必就是您的外孙儿!”雷火见势头不对,有些气急败坏了。 “放肆!”管木锤拍案而起,怒指雷火。 “小的火气大,老的火气也大!”大长老站了出来,瞥了管木锤一眼,望向焦羊儿,道:“羊儿,别听那小子的胡话,他就是个浑人!” “嗯!” “羊儿,你还有银票吗?”大长老解释道:“如若还有的话,拿出来给我瞧瞧!” “还有的!”焦羊儿觉着大长老骨子里的公正,变戏法似的收起了一捧的礼物。随后,一叠银票出现在了手中,交到了大长老的手里。 “我还是眼拙了,小家伙不简单!”大长老瞥了眼焦羊儿手中的那枚戒指,微微一笑。继而,认真地研究起了手中的银票。 “是这些吗?”大长老将那叠银票递给了雷火。 “是这些!”雷火认真地看完,认真的回答。 “那便是真的银票!”大长老望向管木锤,笑道:“你这外孙儿真是富的流油,足足五十多万两银票!” 众人听着大长老的话,惊掉了下巴,惟有管木锤盯着自己的外孙儿,感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你个败家玩意儿,那可是黄金城几年的收入,就被你随手烧了?”三长老暴怒,给了雷火一巴掌。然后,换了副笑脸,走向了焦羊儿,道:“羊儿,别理那败家玩意儿,这里有个小玩意儿,你留着玩玩!” 管木锤望着三长老放在焦羊儿手中的那件马甲,催促着焦羊儿赶紧收起来。荒唐的事情发生了,那叠银票没有回到焦羊儿的手中,而是被大长老给了管木锤,收了起来。 “姥爷,……”焦羊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大长老的咳嗽声打断了。管木锤会意,转移了话题,道:“这件事情就这样,以后谁都不许追究了!” “下面,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管木锤毫不理会焦羊儿的眼神,气定神闲道:“炼心锤已经择主!” “是谁?”众人皆问。 “焦羊儿,我的外孙儿!”管木锤鼻孔朝天,牛气哄哄地摆开了架势。 这下,宗祠炸开了锅。 惟有大长老依旧不动如山的坐着,眼神却也已是转了方向。望着焦羊儿的眼神,落在了角落里站着的老常身上。 埋着头的老常,突然抬眼,继而微微点头。 得到答案的大长老起了身,举起了手中的拐杖,示意安静。寂静了的宗祠里,扑通一声,有人跪在了地上,是那大长老。 “参见锤主!” 众人见着跪在地上的大长老,也都跟在后面,齐齐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虔诚至极。 焦羊儿望向了管木锤,管木锤两眼朝天,视而不见。焦羊儿无奈,屈身抬手,道:“诸位前辈,先起来吧,我离真正的锤主还差的远呢!” 众人起身后,却是神态万千。有惊喜的,有震惊的,有坦然的,有不甘的,尽收焦羊儿眼底。 “我老了,准备让我的外孙儿接替我的城主之位,不知道诸位长老,意下如何?”管木锤冷不丁地发了声。 “甚好!”大长老神情自若地望着管木锤,微笑点头。众人依旧跟在大长老后面附和着。 “姥爷,我太年轻了,不行的!”焦羊儿真心不想当什么黄金城的城主,哪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管理一城政务。 “年轻人,怎么能说不行!”管木锤望着焦羊儿,佯怒道:“不行也得行!” “好吧!”焦羊儿其实也是心动的。若是成为城主,打打黄金城库存的主意,便足够西锦帝国建立起一只所向披靡的铁军。那样,便离自己心中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锤主,城主集于一身,好!”大长老望着焦羊儿,意味深长地赞叹了一句。 “老常,去准备午宴!”管木锤结束了议会,望着诸位长老道:“老哥哥们,都留下吃顿便饭,如何?” “好!我们这群老家伙,有很久没有聚聚了!”大长老似有回忆,似有沧桑。 其余五位长老,有些蒙。不知道大长老今日唱得是出什么戏码,却依旧以大长老马首是瞻,附和着。 觥筹交错中,虚与委蛇的一顿午宴结束了。城主府的宴客厅中,只剩下了管木锤与焦羊儿俩人。 “外孙儿,这帮老家伙如何?” “姥爷,你不厚道,自己搞不定这帮老家伙,居然让我上!”焦羊儿有了几分醉意,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谁让你打着搬空黄金城仓库的主意!那你就得先搞定这帮老家伙!” “我没有!”焦羊儿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我的银票,拿来!” “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权当是你这位城主交给黄金城的税赋了!”管木锤捂紧了胸口,生怕被抢夺。 “黄金城不是自给自足嘛,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第三十六章 城主与姥爷 - 天地锻 - 二八九 “哪来的自给自足!”管木锤望着满桌的残羹冷炙,似有无奈,道:“黄沙遍地,哪里能种出点东西出来!” “那怎么办?” “买卖,与世俗通商!” “怎么通商?” “提炼的银子,残次的铁器,圣品的。不过,这些都是大长老的事情了!”管木锤满不在乎道:“因为离开黄金城的通道在大长老那边,所以这些都是大长老在负责!” “姥爷,看来您这城主当得也是不容易啊!”焦羊儿苦着脸,道:“我能不能退货,不接任这城主?” “不好意思,晚了,城主任命岂能儿戏!”管木锤瞪了一眼焦羊儿,转而诱惑道:“黄金城仓库里的宝贝,你都不想要了?” “嘿嘿,还是要的!”焦羊儿露出了财迷儿笑,道:“姥爷,能去仓库瞧瞧不,先养养眼?” “你真要去瞧瞧啊?”管木锤的脸色有些古怪。财迷心窍的焦羊儿却没有注意,仍旧兴奋地点着头。 “那就走吧,去瞧瞧也好!”管木锤起了身。 黄金城内城,西北角。残垣断壁中,一方土堆被削去了一半,截面上有着一扇锈迹斑斑地铁门。 “那里就是!”管木锤望着铁门的方向,撸撸嘴,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这么不当回事,有没有宝贝啊!”焦羊儿狐疑地望着那扇只悬了条铁链的门。 “宝贝肯定有,多少代人的积蓄全在里面!” 闻言,焦羊儿兴致盎然地走向了那扇铁门,抓住了那条铁链。继而,一条银蛇绕着焦羊儿的臂膀,席卷全身。焦羊儿被震飞在几丈开外,面色焦黑,头发蓬乱。 “姥爷,你怎么能坑我!”焦羊儿的嘴里吐着黑烟,望着管木锤满脸的怨念。 “我怎么坑你了,你自己说的瞧瞧而已!”管木锤望着焦羊儿,有些幸灾乐祸道:“我也没让你碰啊!” “那怎么才能打开这扇铁门啊?”焦羊儿认栽了。 “哪扇门没把钥匙!”管木锤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令牌,举在手中,道:“不过,此门特殊,需要两把!” “那还有一把呢!” “在大长老那里!” “怎么又是大长老!”管木锤倒是坦然,道:“姥爷势单力薄,没有办法。你没见其余的五位长老,都是与大长老穿一条裤子啊!” “那该怎么办?” “最简单的方法,舞动炼心锤,成为真正的锤主!” “那最困难的方法呢?” “抓住大长老的把柄,为你所用!”管木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四下扫视,轻声道:“外孙儿,大长老一直是对自己的命运抱有怨念,并非那么逆来顺受!” “明知有问题,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做!”焦羊儿注视着管木锤,心有不快。 “第一,只有怀疑,没有证据;第二,我是大长老养育大的!”管木锤脸色复杂。 “我本以为与世隔绝的黄金城不会有纷争,原来也是如此!”焦羊儿突然有些伤怀,道:“这是要我做恶人啊!” “第一,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第二,我不是要你做恶人,是要你助他们悬崖勒马!”管木锤神情严肃,警告道:“你若是做了恶人,这辈子都别想成为锤主,听明白没?” “明白!”焦羊儿望着管木锤,也是严肃地反驳道:“连山就没有纷争!” “不与你争,回去吧!”管木锤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低着头回了。 “我要出黄金城!”焦羊儿跟在管木锤的后面,情绪也是波动的厉害。 “城主继任大典完!” “什么时候?” “明天!”管木锤腾空而起,留下一道残影。 “行!”焦羊儿没有去追赶。独自在黄金城里慢悠悠地闲逛起来,认真地了解着黄金城的风土人情。 翌日,黄金城依旧地平静如常。让起了个大早准备继任城主的焦羊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姥爷,什么时候开始啊?”焦羊儿好不容易找见了管木锤。然而,管木锤正与一群画匠讲述着什么,完全没理会焦羊儿的询问。 “外孙儿来了啊,刚好,坐过来!”吩咐完了画匠的管木锤拉着焦羊儿坐到了对面的一张椅子上,道:“不要动,这些都是黄金城里有名的画匠。” “姥爷,这是干嘛?” “画像,出榜,昭告全城!” 画像开始,焦羊儿乖乖地坐着。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刚刚入了戏,便被一阵喧闹声打破了,是大长老们来了,还有一群抬着张雕纹铁椅的护卫。 “木锤啊,准备好了嘛?” “差不多了!”管木锤抬头应和了声,继续面对着一幅幅的画像指手画脚着。没出一会儿,管木锤在众多画像中,选择了一幅,走到焦羊儿面前,道:“怎么样,像不像?” “像,不错,神韵尽显!”长老们都凑了过来,观摩起了画像,捋着须,点着头。 “呵呵,你们觉得像就好!”焦羊儿无奈地瞥着那幅自己不认识自己的画像,有些尴尬。 “那就准备出发吧!”管木锤将焦羊儿摁到了那张雕纹铁椅上。 铜锣铁鼓开路,众长老两排随后,然后便是被十六人抬着的新任黄金城城主,焦羊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主府,巡游全城。 “焦城主巡城,众人围观!”这便是锣鼓声的间歇中,能听够听到的唯一声音。 焦羊儿却没能体会到半点想象中的欣喜,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欲哭无泪地自语道:“这哪里是继任城主的仪式,分明就是游街示众啊!” “我忍,我忍,我忍!”一路下来,焦羊儿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了城主府。 “结束了?”焦羊儿望着管木锤,脸有点儿黑。 “这个张贴出去,就结束了!”管木锤将手中的一沓文书在焦羊儿面前晃了晃。 “贴吧,贴吧!”焦羊儿瞄见文书上那自己的画像,却也觉得见怪不怪了。 折腾了一上午,焦羊儿总算是顺利地继任了黄金城的城主之位。然而,焦大城主心中挂念的事情却只有一件,离开黄金城。 “我可以出去了吧!”焦羊儿将管木锤拉到了一边。 “你是城主,你说了算!” “你是姥爷,你说了算!” “好吧,我这没问题,问题在那边!”管木锤的手指向着大长老的方向,捅了捅。 “姥爷,能不能将那银票给我!”焦羊儿沉思片刻,与管木锤打起了商量。 “门都没有!” “我是城主,我命令你交出来!” “我是城主的姥爷!”管木锤吹胡子瞪眼,转身欲遁。 “姥爷,悬崖勒马!”焦羊儿瞥了眼大长老,向着管木锤苦口婆心的许诺道:“下次回来,银票如数奉还。还保证让黄金城百姓的生活更上一层楼!” “容我想想!”管木锤一副心疼至极的模样儿,掏出了银牌,攥的死紧。 “姥爷,我会信守承诺的!”焦羊儿一把夺过银票,终止了管木锤的徘徊。 胸有成竹的焦羊儿,整理了下衣裳,向着大长老的方向迈去。来到大长老的身侧,焦羊儿微笑道:“大长老,能否借一步说话!” 大长老点了点头,做了个请势。 两人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大长老率先开了口,表起了忠心,道:“城主有事,但说无妨,老生定竭尽所能!” “大长老有心了,那我便直说了!”焦羊儿却不做作,直捣黄龙,道:“大长老,我要暂时离开黄金城,还要带走一批兵器!” “城主,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