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到来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没有人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没有人! 石碑上的文字歪歪扭扭,每个字符都有着无数龟裂的细线向外延申——这是以人力强行刻录的石碑,刻录者是部落里的第一位勇士,也是最后一位。 “你说......我们还等得到吗?你的后手,已经晚了整整三年了。”一个披着长袍的身影矗立在石碑前,身躯佝偻,声音微颤。在手中的火把映衬下,影子覆盖了四周,随着火苗的颤抖在青墙壁上狂舞。 “呵,也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你一样遵守诺言。”长袍下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毕竟即使是上面,也没几个能像你一样的人啊......”他伸出手摸了摸石碑,此时突然从上方的洞口照下一道明亮至极的光,照在石碑之上,使其看起来像是自身正在发光一般,而后光慢慢后移,照在他身上,照在后面的井上,最后慢慢消失。 黑袍下的身躯猛地抬头看天:“是他吗?我们真的等到了?我们的设计依然有作用!” 石碑当然没有回应,黑袍下的人转身离开,跨过了后面的井。 在黑袍离开后,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地发出了一阵震颤,石碑也从边角掉下了两块,一前一后,像是在对刚才的询问之人做出回应。 “喂,你听说了吗......” “那个也是人类?怎么这么丑?” “听说是的,族长说,他是以前被天兵天将抓上天宫的人,可能是被神看中了什么,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丢下来了......” 在洞穴外围一处小集市里窃窃私语的人们讨论着最近发生的大事。其中一位突然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敬畏。 他看去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洞口,在那里,几簇火把照出了三个白皙的身躯,一高两低,为首的人头发浓密,剑眉星目,即使在昏黄的火把下,肌肉也能透过衣服显出轮廓,后面两人像是双胞胎——若是将两人的穿着各取一半,则会发现它们能完美的拼接在一起。 “启大人!”刚才小声谈论的人颔首行礼,被称作启的男人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一个通往药剂师住处的洞穴。 洞穴里本就有着泥土的潮湿气息,更何况这还是去药剂师聚集地的路,空气中一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启大人,那个人,真的是从天上来的?”在启左边的男人好奇问道。 “从他的穿着来看,确实是。” “是神的穿着?”另一位问。 “神?不不不,如果硬要说,他大概和我们一样,是神的子民吧。”启摇了摇头,“不过他这种子民,我也只是听族长他们谈论过,而且从他们的谈话中,好像......他们的部落并不怕太阳。” “不怕太阳?不怕哪个太阳?如果他们连蓝色的太阳都不怕,那岂不是可以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要是也可以不怕,那不就可以再向外探索了!?”双胞胎眼中同时露出惊骇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世界即将毁灭般荒诞的东西。 “是啊,传说他们的确不怕蓝色太阳,真令人羡慕,族长就是想在他身上问出如何避免阳光的伤害,才派我来的。”启点点头。 谈话之间,三人已经深入了这条路线,很快眼前变得开阔,就像是从一个漏斗尾端走到了进水的地方,豁然开朗,在窄与宽交接的地方,头顶的土被塑造出了三个大字,彰显着三人并未走错——药剂师 启掀开了挡住自己的帐篷,在不大的帐篷里的一张像是工作台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灯旁是一张床,一个老人坐在床前,头发乱成一团,像是顶着一顶破烂的圆顶帽子一样,头也不回,伸出了一只手:“碘酒。” 左右两位跟着启的人将火把熄灭,便听到了老人没礼貌的使唤声,正要呵斥,却被启抬手打断,并在桌子上翻看起来,最后递给老者一瓶黄棕色的药。 在老者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位正在昏迷之中的年轻人,衣着怪异,双臂被笼罩在厚厚的皮革里,只有双手裸露在外,胸前有一个用线缝上的规则区域,口袋旁边有一个正在反射油灯光芒的东西,连接着衣服的两半,像是能打开这件奇怪的枷锁般的衣物的开关。他的双腿也被长长的黑色皮革包裹,脚上穿着未知材质的履,也如同胸前那开关一样,反射着光亮。 药剂师指了指男人胸前:“喂,你看,这东西好像我们的篮子,一样是装东西的,不过它可以被打开,比我们现在的开关简易多了,还有旁边这个也是一样的,像这样。” 药剂师上下拉拽这那个器具,里面的空间被裸露出来。 “这是我从里面拿出来的,你们看看。”药剂师指着桌子上的一个方形纸片道。 启向着药剂师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幅很细致的画,画上是这位少年和另一个女子,看得出画画之人已能穷尽丹青之妙,画出的画作上的人物竟与活人无异,即使画中的两人面貌很丑陋,但是仍然不妨碍作画者展现出的高超技艺。 “这是......纸张?”启在心底感叹了一下,随即才想起部落里很久没有画家这个职业了,作家也没有了,理由很简单,因为火把在洞穴里属于贵重物品,而画画写作这种追求精神境界的东西,很明显不能支撑他们消耗火把的代价。 “启大人,他好黑啊,不怕阳光的子民都是这样的吗?”双胞胎中一个开口道,“真是丑陋的外表,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奇异的肤色。” “立夏!别乱说话!他是别的部落的人,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外貌,我们都是在太阳底下求生的人,不应该随便去评判!”另一位看起来是哥哥的开口,他的名字叫做立阳。 启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传说中的神的子民,在火把下,启部族的白皙皮肤依旧能看得出来,而床上的青年明显已经脱离了自己部落的肤色,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黑黄。 “仁前辈,是族长叫我来的,他到底是什么问题?”启询问那位药剂师,后者将一根针管拿了出来,将旁边的一个药瓶掰开,吸出了一管药剂,扎进青年刚被擦拭过碘酒的手臂,缓缓推入。 “正在发烧,全身七处骨折,后背有明显的擦伤,从他的嘴唇来看,还有点脱水。” “这么严重?是和什么东西交过手吗?野兽?” “应该不是,如果是野兽的话,会攻击人的野兽一般都有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他身上没有抓痕,也没有被撕咬的痕迹,只有擦伤,这倒是......有点像跑太快突然摔倒?呵呵,不排除是什么大虫抓住他跑结果突然把他摔了出去。”药剂师自嘲般笑了笑,指了指青年,“他的身体相较我们来看,强壮得有点过头了。” “嗯......毕竟他连蓝阳光都不怕,不强壮才是有问题。”启沉吟了一下,“仁前辈,他多久能醒?族长想见见他。” “多久能醒?哈哈哈哈......”被称作仁的药剂师突然笑了起来,“我尊敬的启大人啊,他的状态你也看到了,即使他是武安,这么多伤也足够他昏迷上十天半个月了,哦,刚才忘了告诉你,他后脑勺上有撞击的痕迹,所以才会昏迷,而且这种伤是很容易失去记忆的,如果族长是想问他一些什么事情,那你还是告诉他不要抱太大希望为好。” 启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启大人......?”立夏突然开口,指着青年的手“刚才他的手,好像动了。” “动了?哈哈哈,你看错了吧,我只不过给了他一针抗生素,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即使要醒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哈哈......嗯?”仁正大笑着,突然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小。 床上躺着的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很是明亮,带着些许愤怒,在跳动的光亮里直勾勾盯着四人的方向,声音因缺水而沙哑:“还给我。” 语言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他......说什么?”仁满脸惊愕,看着已然从昏迷中苏醒的青年,不知该如何反应,憋的满脸通红,最后看向了启,启摇了摇头,背后的立夏与立阳面面相觑。 青年见三人没有反应,张开嘴巴又想说些什么,喉结艰难地上下蠕动了一下,发出了两声干渴的喘息声,叹了口气,最后将眼光吃力移向药剂师帐篷里摆放器具的工作台上,手指在原地敲了敲。 众人随着青年的眼光看去,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盛着半瓶透明液体。 仁看了看台上的瓶子,连忙冲过去双手护住,生怕别人抢走,不停地摇头嘟囔:“这可是我老伴儿被蓝太阳光晒了,临死前留给我的酒,可不能给你喝。” 青年无语,启从旁边取了一瓶水,蹲下身子缓缓喂入青年嘴里,头也不回:“你也说过,他是缺水。” 仁右手尴尬地挠了挠头,左手藏在身后,将酒向后推了推,强行解释:“我以为他要抢我的酒......这酒只有我能喝,其他人,即使是族长也不能喝,何况是一个从捡回来到现在一直吃我的用我的的外人?再说了,病患本就不能喝酒,嘿,我这也不是担心他吗?” 启没有在意仁老说的什么,他在部落里是出了名的行事疯癫,启早就习惯了。 这时眼前的青年喝水太快,被呛住了,启拍了拍咳嗽的青年:“行了,不能多喝了,一次只能喝这么多可以了,你能听懂我的语言吗?” 青年脖子被固定住,只得眨了眨眼睛。 启观察到了青年细微的动作,太抬手示意:“立阳,刻录下来,他刚才想点头,至少证明了他的部落习俗和我们还有相似之处。” 立阳点了点头,从衣物里掏出一块竹片和一把小型刻刀,在竹片上歪歪扭扭刻下了“可交流” “你是来自哪里的人?天庭吗?” 刚喝了水的青年明显得到了缓解,但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眼前的启重复了一句:“还给我......” “嗯?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还给我......” 少年重复了两遍,启确信自己听清楚了少年每一个音节,但启面色茫然,转头看向立阳和立夏,但两人也眉头紧皱——他们听不懂青年所操持的语言。 “这......要划掉吗?”立阳扬了扬手中的竹片。 “啊!这......这是......”一旁的药剂师忽然面露惊骇,引起了启的注意。 “你能听得懂吗?” “这,我听族长和其他几个老家伙说过,好只有那几个部落高层的人会说,说起来也奇怪,这语言他们说得很熟练,但是却不是我们通用的语言,那天族长叫我去给他复查一下,说我开的药吃完了,病情好像减轻了不少,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做,刚好贵那个老头进来有什么事情,他都张嘴要说了,但是看见了我,就把话憋了回去换了个我听不懂的语言。”没等启开口,他又接着说:“要是他说其它的我可能听不懂,但这句话我听族长说过,音节是一样的,那个时候贵拿了族长的东西,族长有些发火,就很大声地吼了一句,就是这句,我当时吓到了,老天,要知道族长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我从来没见过他发火,那是唯一一次,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而且他们的发音方式和我们不一样,比我们的语言要稍稍慢一些,还有很多地方舌头要翘起来。” “族长么...”启沉吟了一下,“欢......格窝,是这样说的吗?” “嗯,差不多,欢格窝,大概是‘拿来’的意思吧。”仁点了点头。 启也点了点头,示意立阳立夏拿起火把,转身掀起了帐篷,看样子是找族长去了,仁又坐了下来,抬手在青年眼前晃晃,试探他意识是否清醒。但青年并没有看他,只是直勾勾盯着刚才启离开的地方,目光里没有了最初的愤怒,只是没有感情地看着,无论仁怎么吸引注意力,青年都不曾看过他一眼,仁只好作罢,起身拿起妻子留下的酒,靠坐在工作台上,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块类似怀表的东西——从外表来看,它已经到了可以扔进垃圾坑里的地步,外壳严重磨损,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凹了下去,凹下去的几处刚好可以连成一条线,像是被某种可以连成一排的尖锐物品撞击过一样。 仁按了好几次按钮,厚重的外才弹开。里面的指针还算灵敏,仍旧在自己的岗位上运行,外壳背面是一排参差不齐的凸起,刚好符合正面的凹陷,在指针背后,是一圈圈这个部落不应该有的精密机械结构,在不断运作。 “欢格窝?什么东西?”族长表示不解。 “这是那个外族人说的,他一直在重复这一句话,仁前辈说您好像懂得这种语言,所以我就记下来问问。” “是......还给我吧?”族长不确定地说。 “额,嗯,是的,您的发音比我更标准,我说得太快了。”启答道,“仁老说的是也许是‘拿来’的意思,不知道是否正确。” “是‘还给我’的意思,你们拿了他的东西吗?”族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没有吧......哦,仁从他的胸口里摸出了纸张,就是那种记录东西用的纸张,上面是一幅画,画的就是我们带回来的那个男子和一位女子的画像。” “画像......是照片吧。”族长嘴里冒出了一个启从未听说过的词语。 “邹篇又是什么?”启不解问道。 “是——给你解释不清楚,你就理解为精密的机械——哦你也不知道机械,就是——一种人造的,极为复杂的机关,照片就是由这类型的机关组合起来的东西,可以记录下某个时刻发生的事情。”族长道。 族长如今已八十八岁,须发尽白,但说话仍沉稳有力,他也完美继承了每一任族长的优点——是族内学识最渊博的人。他本来想自己去见见被救回部落的少年的,无奈腿脚不便,而男子也重伤未愈,便只能差遣启去看看情况。 “机关?像是您做出了滴灌管道一样?”启问道。 “滴灌管道啊......那个只是我年轻时候的实验罢了,其实那东西真正有用是在干旱地区,但我们这里定时就下雨,从来不缺水的,唯一干旱的可能就只有那些堵死的洞穴内部了吧。”族长思考片刻做出了回答,“嗯,看来没错了。” “什么没错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上一任族长给我留下的话,那是武安留下来的话,说是要给第四十代的族长说,也就是我。” “第四十代?但武安在时不是第五代的族长吗?早我们一千四百多年。他虽然是勇士,但终究不是神,怎么会料到一千多年后的事情呢?” “他又不是指名道姓要给‘理’族长留话,是给第四十代的族长留话。” “我能知道内容吗?”启严肃地问。 “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大概意思就是说的第四十代族长任职期间,会出现另一位勇士,带领我们走出洞穴,克服阳光。”族长选择告诉启,随后用部落里的语言夹杂一种启无法理解的语言道,“武安那个时代,人们还是用纸张记录的,不像我们现在的竹简和兽骨刻录,所以能查到的资料不会多,更多的是人之间的口口相传,已经近乎传说故事了,很多东西都无法确定其真实性,只有族长一脉传下来的才可信,反正再有两年,你就是族长了,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武安还说过‘人困为囚,我的能力不够了,我的后来人,请务必尽力。’这是当时的原话,我知道你没听过这种语言,这是族长和长老才可以学习到的语言,也就是你们就回来那个人的语言,后面我会用一年的时间教给你的。” “其实您可以继续做族长,您的身体依旧硬朗。” “不行,祖先的规定,一任只能四十年,我们不能违背老祖宗的决定。”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理打断。 “好了,不要多说了,还是让我亲自去一趟吧,我做了这个。” 理手指指向一侧,那里漂浮着一块木板——其实并不是漂浮,是下面有个圆形的东西支持着它。 “这叫轮,中间的叫轴,我把它削成了可以活动的形状,这个东西在武安的语言里应该叫‘车’,待会我躺在上面,你推后面的这两根木头,它们叫把手,直接把我推过去就好了。” 能呼吸的水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你好?”族长刚被推到药剂师所居住的洞穴内时便看见了躺在正中间的少年与桌子旁边睡觉的药剂师。 “你......好,你会说普通话?” “是的,看来你的状态好多了,已经能正常对话了。”理回答道。 “把照片还给我。” “哦,是这个吧,还给你,实在抱歉,动了你的东西。”理将照片还给了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在我们这里,名字是很重要的。” “文定。” “好的,文定,我叫理,是这里的族长,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恐怕不行,我的脑子很胀,很多东西都很模糊。” “嗯......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不记得......我只知道我想回家。” “那恐怕有些困难,你需要当我们的勇士。” “勇士......?啊!”文定突然开始大叫起来,吓醒了在不远处睡觉的仁,仁连忙冲过来,“怎么了?” 理摇了摇头:“我不该提问的,他的伤并没有好,我唐突了......不过看样子他的记忆里确实有关于勇士的信息。” 仁瞪了一眼理,跑到远处的墙边翻找了一会儿——墙上分着许多方格,每个方格上中放着不同的药物,但他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又从另一面墙壁里某个看不见的隐密地方摸出了一个玻璃瓶,上面写着仁自己也看不懂的文字,但上一任药剂师说过如果病人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喂一颗这个。 药剂师猛的一掰,玻璃瓶从颈部碎裂,随后里面的药丸全部飞溅出来,落在地上。 仁愣住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它们自己就跳出去了!但上一任药剂师就是这么告诉我这样去打开的......” 理也没反应过来,看见有一颗药丸弹在了床边,问道:“是要给他吃吗?” 仁点点头:“吃一颗。” 理喂文定吃下了这一颗药丸,随后几分钟时间,文定渐渐停止了挣扎,这时理才看清仁手上拿着的玻璃瓶上的字:“镇定” 字是刻上去的,是武安体。 仁已经将地上的药丸全部收集起来了,略微擦去尘土,又重新装回玻璃瓶里,自言自语道:“哎呦。这可是上一任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浪费的药啊!就这么被我给撒了......不对,它们是自己跳出去了......但还是撒了啊!” “或许不是你的问题,是瓶子本身就有问题。”理提示道。 “瓶子又不会动!哎,算我倒霉,留在这也不知道会不会变质。” 理自己也没想明白,就话头一转,将刚才和文定的对话翻译给了仁和启。 “果然是照片吗?就是族长所说的那个照片?”启说道,“那族长是怎么知道照片的?” “我之前也没见过照片,我只是将以前族长留给我的东西全部都记下来了罢了。”理用手比划了一下。“嗯,大概......两个这个洞穴这么大的竹简吧,当然里面也还有一些器皿上的铭文之类的记录,以后你也要多到里面去了解,不需要像我一样全部记下来,只需要你记得去看看就行,位置就是勇士碑前井底,直接跳下去,前人做了设置,沉下去之后你不会像在暴雨中一样窒息,但你要学会呼吸水,就像呼吸空气一样,嗯,你试一次就会适应的。” 启瞄了一眼旁边的仁,又看向理,理会意:“没事的,仁不会去的,自从他的妻子......” 理故意没有说完,启也懂了理的意思,自从仁的妻子去世之后,仁就开始恐惧外界,再没有离开过洞穴,勇士碑是洞穴里唯一一个直接打通向天的穴口,仁不会前往那里的。 仁背对着两人,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理和启也不再说话,三人一起等待着文定的苏醒。但后来理觉得还是等文定的伤好了之后再来更为合适,避免像刚才一样的事情发生,就让启推着自己回到了住处。 又只剩下仁和文定了,仁将破损的瓶子放下,又摸出了那块怀表,这是他的习惯,习惯一个人看着表发呆,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有一种直觉在告诉他——一定要保管好。 他好像忘记了某些事情。 ....... 启低头看着眼前的水井,犹豫着是否要尝试跳下去。 此时是白天,有一道光从那个叫天窗的穴口射入,铺洒在刻意做成倾斜模样的勇士碑上,倾斜的石碑像是怒目视天的勇士,愤怒地直视着这照在身上的唯一一道光。 勇士碑很大,表面光滑,从井边的角度看去,像是一块发光的方形太阳,光照在上面后再反射,就已经变成了两束,反射的阳光照亮了周围的穴道,延申到很远的地方。 勇士碑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从启来到这里的路上就能看到两个集市区,而通往这里的路有近十五条。其目的正在于人人都可以瞻仰勇士的光芒。 启思考了片刻,见四周暂时没人,便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井口很小,仅容一人通过。启缓缓在水中下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到最后憋不住了,只得张开了嘴大口吸气。 井水涌入肺里,预想中的窒息并不存在,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冰凉刺激着他的神经,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但随着咳嗽而来的是更多的井水充斥口鼻,他还是无法一下子就学会理所说的呼吸液体,但他同样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里的确可以直接呼吸。 启强忍着恐惧,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眼前有一片光亮,睁开双眼,启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广阔的水域空间中,四周的墙壁显示出启确实还在井里,但景象于之前启见过的所有都不同,这里像是一个方形的洞穴,井口就是洞穴的天窗,井水是淡蓝色的,置身此地的感觉很奇妙,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在启看向的方向,光经过特定的路线反射聚集在了一起,照亮了一大片竹简,竹简上方还有一种启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光线照在上面,使竹简上的文字刚好能够看清,又继续反射向井底更深处,射向不同方向。 再往下还有许多用同样原理照亮的竹简群,理的说法并不夸张,这井很深,深到望不到底,他看着一条条光亮的路不断向下曲折,每一处转折的地方都有竹简、文物的存在。一千多年的沉淀,使这口外表平平无奇的井有了全部落最深的底蕴。 线路启随手抓了一卷,但他还没有学会怎么控制自身上下浮沉,一瞬间竟然将不知道哪位族长整理的竹简拉倒了一片,一时间不计其数的竹简漂浮在水面上。漂浮在水里的竹简遮蔽了光线,启失去了视线。 启也有本能,一时间忘了在水里可以呼吸开始挣扎,腿开始乱蹬,想像在陆地上跳跃一样,像井口‘跳’去,手开始乱挥,慌乱之中,启发现自己已经上升了不小距离,伸手已经可以触摸到井口了。 这时启才发觉自己根本不会窒息,是自己太慌张了。 黑暗会使人慌乱,所以人们才会拼命奔向光亮。 启犹豫了一下,放松身体,又沉了下去——他要将弄散的竹简安放回去,同时他也想看看,这口井到底有多深。 谈话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启用躺的姿势,仰面向上看着井口,井口慢慢缩小,直到看起来只有指甲盖大小时,启才感觉到自己背部触到了地面。 启站起来环顾四周,掉落的竹简全部在井底,同时这里还散落着一些能反射光泽的物件,上面有些还刻有理称为武安体的文字。 “看来除了竹简之外的东西都没有埋在墙壁里,应该全在这里了。”启这样想道,“这里是否也能说话?” 启张开嘴,试图说话,发现只有咕噜咕噜的水声,自己都听不懂。 “看来能呼吸并不代表能说话。” 启开始捡拾散落的竹简,发现每个竹简外层前三片竹片上面的文字是有规律的:第一片上写着“@#¥%#......”用武安体书写,字体比较大,下面第二片上跟着一条线,或者两条线,一根线一个圈......字体比较小。最后一片也是武安体,自己不认识,但散落的竹简上,这一片的内容是一样的。 启认为下面的小字是排列顺序用的,虽然自己看不懂这文字,但这里竹简的排列应该是同一种模式,所以在其它竹简堆里或许能找到些线索,于是就学这自己刚才慌乱中挣扎的样子,向上移动至了了最近的竹简堆。 启看见每一个竹简堆的设置都是一个大的方形格子,内设许多小方格有些许深度。竹简都立起来存放,前后错开,前低后高,保证开头的一片上的内容朝向外面,这应该是提示查阅者竹简内容的。 启从左上角的第一个拿起,直至将第一个小方格内的竹简全部拿了出来,一排共五个,共五排,五行,如果每个小格子都是这样的话,那么一个大方格就有一百二十五卷竹简。 启看到取出来的五个第一片内容各不相同,,第二片上的顺序从前到后,笔画按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顺序是“竖横竖、竖横弯横、竖横两个弯、竖横竖折竖,竖横竖弯横”,第三片上文字全都一样,但与地上散落的不同。 启按顺序放了回去,拿出第二格,仍旧是第一片不同,第三片相同,第二片有所变化——开头的“竖横”变成了“弯横横” 与启猜测的不错,第二片是排列顺序的,看来是武安体里数字的描绘。 启刚刚将抽出的竹简放回,就感觉头顶光线暗了一下,抬头看去,一个人正缓缓下沉,随后见那人头转了个方向,向着井底,配合着双手朝启冲了过来。 那是理,在贵的扶持下跳进了井里,他的双腿不能动,但双手很有利,排开水向井底游来。 理在快触底时翻转了朝向,手用力向下一划,停在了启面前,随后双腿触地,缓缓摆成了打坐的姿势。 启也坐了下来,挥舞着手势,指了指地上的竹简,又指向了高空某个光线的转折点。 理点了点头,指向启,又指向井口,意思是让启先走。 理双手用力,竟“站”了起来,启也看到了,瞪大了眼睛,但还是挣扎向了井口。 理收捡了地上的所有竹简,脱下衣服包住,向启指示过的那个竹简堆游去,启没有出去,只是停留在井口附近,他看见理一只手抓住方格上反射阳光的东西,另一只手很快将所有竹简都塞了进去,随后游向启,启先出了井,贵长老在外面将他拉了出来,随后启又拉出了理。 突然呼吸到了正常的空气,启有点不适应,猛地呼吸了两口开始咳嗽,将肺里残留的井水咳了出来。 令人奇怪的是启感觉到了水被咳出来,但却看不到地上的水,也没听到水落到地上的声音,启想脱去上衣,却发现衣服上只有一层淡淡的水渍,并没有浑身湿透。 启转头看向理,理已经躺在了车上,启上前接替了贵长老。 “去我的洞穴吧,你应该有很多问题。”理有些累了,沉声道。 武安体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族长,您累了的话我可以以后再来。”启看着眼前躺在车上的族长——理须发上有着一层淡淡的水渍,刚开始启以为是像自己衣服上的一样,是井水留下的,但没走两步自己的衣服就完全干了,所以族长脸上的是汗。 “不用,我没事,毕竟腿用不了,只用双手,确实要累一些,出些汗很正常。”族长回复道,“你应该有很多问题问我,问吧。” 启思考了一下,竟发现不知道从何问起,可以呼吸的水、井底的巨大空间、竹简堆、排列顺序...... 理看出启的犹豫,挥了挥手:“想问什么问什么,我一直都很闲。” “为什么水可以呼吸?”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看过所有的竹简,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只是上一任族长离职时给我讲了这么一件事,我当时腿还能用,就和你今天一样一个人跳了进去,很轻松就学会了游泳。” “游泳......?” “哦,这对你来说是新词,就是在水里运动叫游,注意是整个人在水里,不然的话就叫洗了。游泳就是指借助肢体在水里有规律地运动。” “井底的竹简,一共有多少卷?” “四千九百七十五卷,里面我记录的东西不多,只有二十卷。” “这么多?都是以前的族长记录的吗?” “是啊,记录最多的是二十代的族长,一共刻录了一千二百卷。二十一代族长只有九百二十卷,后来就越来越少,直到我这里,我觉得能记的只有那么寥寥几笔,不重要的事我一点都没记。” “那二十代之前的族长呢?” “不知道,没有记录,不过我猜测那个时候人们应该还在用纸张,应该比较难以保存,到二十代就开始改用竹简了,所以记录才是从二十代开始,而之前没有。” 启点了点头:“我被拉出井后咳嗽了,我明明感觉到自己咳出了东西,地上却没有,这是为什么?” “井水出了井之后就会很快干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也没有记载,其实关于那口井的记录是很少的,二十代的族长管它叫光井,这个名字也就历代流传下来了。我们对它的了解仅仅局限于名字和它内部储存了我们部落历代族长的刻录竹简,还有一些金属器皿,嗯......那些能反光的就是金属,这是普通话......也就是武安体的语言,现在也只能给你这么解释。”理摇了摇头道,“算了,你还是先跟着我学习武安体吧,否则很多东西我说了你也无法明白。” 启点点头,他知道理从来都会想出最合理的路。 “还有两年我就要卸任了,你就该当族长了,你是我认可的人,也是民众认可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尽力。我以前从接触到武安体到能够熟练对话,用了大概半年时间,不过我应该是个例,其他有记录的族长多半都是一年半左右才能完全掌握,所以我就按照总体的标准,现在开始教你,相信你尽力的话,一年左右就可以了。”理看着启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我这里吧,立夏立阳不能和你一起,但是你可以时常回去看他们。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再搬出去。”理说完,示意启将自己抬到床上——他一直坐在车上,启将他抱到床上时,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被救回来的外族人:“你对水的疑惑,或许那个外族人能够解答,在记录里,天宫里收藏着所有部落的高深知识,说什么神在天宫看着我们,虽然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哄骗孩童的故事,呵,神?有神的话怕是也被蓝色太阳照死了。不过他既然来自其他部落,说不定真的知晓一些我们部落不知道的东西,等他恢复好了,你可以去问问是否每个部落都有这样的井存在。” 启点了点头,随后给理闲谈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洞穴收拾东西准备搬去理的洞穴。 教学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什么?!启大哥你要走?”立夏惊叫。 “立夏!叫大人,要有礼貌!“立阳瞪了一眼立夏,“启大人,那你多久回来呢?” 旁边的立夏不满哥哥的语气,又觉得哥哥太拘谨了:“哼,叫启大哥有什么问题吗?倒是你,你是我亲哥哥,还没有启大哥对我好!” 启挥挥手打断他们的争吵:“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要吵架,你们是兄弟,要互相帮扶,我始终也只是外人。” “启大哥才不是外人呢,启大哥是我们父亲的朋友,他临终前叫我们听你的,你就是我们的亲人。”立夏比立阳小三岁,显得有点幼稚,但两人的感情其实很深厚,早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如今最重要的亲人。 “启大人走吧,我会看好立夏的,不会让他犯错。”立阳看着启道。 启点点头:“如果没有意外我会在一年后回来,如果我能力够强的话也许半年就回来了。” “什么!半年?!这么久?那我不要你走了,启大哥,留下来好不好?你不在的话立阳肯定天天管着我,我会天天都不开心的。”立夏嘟起了嘴,“而且你离开这么长时间,就没人带我们出去探索了啊!我会闷死的!” “立阳只是怕你闯祸,我不在,你就听哥哥的,这次是族长的意思,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要去的。至于探索.......我会先把你们交给兵长老,他会派人带你们出去探索的。”启知道立夏是好动的性格,立阳虽然很成熟,但是骨子里仍然是向往外界的。 “兵长老?那个满脸胡子的老头?我不要啊!上次你送我们去他那里锻炼,回来我路都走不了,我是真的怕了他了,我不去我不去!”立夏大叫。 “立夏,你是男孩子,要坚强一点,我可以给兵长老说,只让他的属下领着你们去探索,不让你们锻炼,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立夏低下了头,扯了扯衣角:“好吧,我去。” 启又看向了立阳,见立阳点点头,就又说:“家里的钱我放在柜子里了,你们要用就拿,记住我们不缺钱,但是也不能乱花钱,立阳,你要管好弟弟。” 立夏又不满地嘟囔了两句,启觉得该提醒的都提醒到了,不用自己再嘱咐了,他相信他们能照顾好自己,随后便踏上了去族长家的路。 “普通话?” “对,普通话。” 此时启已经住进了族长家里,这是学到的第一个词语,这是武安体的真正名字。 理对启说道:“翻译成我们的语言,它的意思应该是极为平常的话语,或者说普及通用的话。” “普及?但是只有族长和长老会啊?” “本来我也很奇怪的,不过为文定的到来让我有了一个猜想。”理顿了一下说道,“或许我们很早之前都是一个部落,早于二十代族长,甚至早于武安的时代,我们曾是一体的,所交流的就是普通话,不过后来由于某种原因,我们分裂成了不同的部落,并且彼此再也不见,所以普通话就变得不‘普通’了。” 理搓捻着自己的胡子,陷入了思考,启听着这番言论,只觉得很惊骇:“但是如果是一个部落,为什么我们的样貌差别会这么大呢?” “因为时间啊,时间很长了,要是我的猜想成立,那么至少得一千多年,在第二十代组长的竹简里曾记录‘生物在不同时间段会因为环境改变的因素,而使自身形体外貌发生改变。’说不定正是一千多年的时间,文定所在的部落和我们生活的环境不同,在部落生命的更迭里,慢慢发生了变化,所以才导致了外表不同。”理的思路很清晰,“而且也不是没有可能是我们变化了,在文定眼里,我们才是奇怪的人,要知道他是从天上来的,也就是历任族长口口相传的天宫,但我不相信天宫,因为我记得文定出现那天是红太阳,不会对我们有害,所以我就让贵推着我出去看过了,他们捡到文定的地方的天空上并没有破洞,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启点了点头,刚要开口,理却打断了他:“好了,先学习基础的发音,后面我再教你写字,很多东西其实井里都有,你学会了可以自己去看,我已经这个岁数了,说不定那天就不在了,能不能活过任期都成问题,我可不希望我走了之后,我保守的东西都一起进到土里,我得快点教给你才行。” 启想反驳理,但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手指向一个方向:“你看那里,有一个凸起的地方,去拧一下,把它拉出来。” 启走到理手指的墙角旁,看到了那个凸起,回头看向了理:“怎么拧?” “这样,这样”理坐在床上比了个手势。 启学着理的样子顺时针拧动,用力一拉,那面‘墙’突然撞向启,启闪避不及,被撞倒在地。 “这是什么机关?”启坐起来摸着头问道——他的头刚才结结实实地被撞了。 “这叫门,就像是洞穴门口的帘子,不过比帘的防盗性能更好。”理回答道,“你走进去,直走,会发现一个竹筐,把里面的竹简全部搬出来吧。 启跨过了这个叫门的东西,上下打量:自己进入到了另一个洞穴,这个洞穴很奇怪,四周都是方方正正的,像是一个匣子,周围的墙壁也明显不是用土做的。里面存放着许多奇怪的器具,地上有一些粗细不一的黑色的线连接,延申进入墙壁后消失。 启看见了那个竹筐,有半个人高,启将其抱起来,走回了洞穴内。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理看着启毫不费力地抱着竹筐出来,赞叹道。 “这又是什么?我突然发现自己好无知,你这里很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启放下手中的竹筐道。 “很正常,其他人也没见过,这是族长的洞穴,总归要有点不一样。当然也只有族长能看,其实长老的洞穴里也会有这种东西。不过里面的布局都不一样,我以前去看过贵老头的门后洞穴,比我的大很多,不过很单调,什么都没放——有规定不能放,要保持原样——但是我还是放了,这种没意义的规定,我觉得不需要遵守。”理回答道。启将竹筐抱到了理的床边,理看了一眼,拿出一本:“从这本开始,记住每个符号代表的发音,我读一个你读一个,这个,啊——”理拖了个长音,示意启跟着一起读。 “啊——” “嗯,很好,这个,波——” “波——” 蓝色太阳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喂,看得清吗?”仁在文定的眼前挥挥手,又做了两个鬼脸,手拉着嘴巴问道。 文定仍旧迷迷糊糊,点了点头:“我怎么了?” “我!听!不!懂!”一字一顿,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耳朵,摆摆手道。 转眼过去八个月了,文定脖子上的固定竹片早已经拆下来了,并且可以坐起来了,自己下床走动了,文定曾经自己走出去过,但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也就不再出去了,一直留在仁的洞穴里。 这天夜里,文定突然一声惊叫,惊醒了仁,仁看见文定在床上不断打滚,双手抱头,还发出悚人的叫声,生怕他把还没长好的骨头又掰折了,就给文定喂了一颗镇定药丸,和上次一样,文定几分钟内就不再动弹。 文定也听不懂仁的语言,干脆翻了个身背对仁,回想刚才的事,自言自语道:“这人和小孩一样,很难想象他照顾了我六个月,还把我治好了。” 文定瞥了一眼仁,转过身面对他,指指仁的胡子,又摸摸自己的腿,摆摆手,意思是问那个腿不能动的人在哪里,他可以和自己交流。 仁不解这些手势的含义,一直疯狂摆手,文定不说话他也一直在摆。 文定叹了口气,下了床,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仁见他要出去,也没有阻拦,反正自己一把老骨头拦不住,说话他也听不懂,还不如让他自己出去逛逛,说不定遇长老族长什么的。 走在路上,文定又叹了口气,这是他的习惯,思考的时候都会叹一口气。 从仁的洞穴里出来,经过一段些许逼仄的小路,一片大道呈现在了文定的眼前,这里已经开始有行人了,这个地方的构造很奇特,人人都生活在地下,居住一个大洞穴中,大洞穴内包含着无数的路,无数的小洞穴,洞穴外的小路连着外面,或通往集市,或通往另一户人家,头顶上,大概二十米高的地方,就是大洞穴的顶部,上面每隔一段很远的距离,就会开一扇天窗,也就是打一个洞,让阳光可以照射进来,与一扇天窗同时出现的往往是一座巨大的土山,与顶部连接,起着支撑的作用。 天窗都是斜着打开的,会照在旁边土山的反光装置上,最后几经反射,照亮一片很大的区域,无数相同的天窗点亮着片片黑暗,形成了这里特有的的白昼。 人来人往,文定观察着四周,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扇天窗之下,光突然照在自己脸上了,文定才回过神来,看见周围的人看自己异样的眼光。 文定此时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他们说的自己也听不懂,就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望着天窗的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在干嘛?”一位路人问旁边的人。 “可能是在想什么大事情?他是从天上来的,想的东西应该和我们不同。”旁边的人不确信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在发呆?”一个人插嘴道。 “......” 周围是窃窃的讨论声,中心是正在沉思的文定,后来人们觉得他一动不动,一直坐在地上,除了外貌没有什么新鲜的,就渐渐散去。 天窗的光渐渐变弱了。 “咦?现在还是下午才对,怎么天就黑了?”一位路人惊讶道。 “你个傻瓜......这是蓝色太阳!”一个人声音颤抖着说道,他慌忙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土山,“快......快拉绳子啊!把反光器关掉!蓝色的太阳要来了!” 人群四散奔逃,离土山最近的人闻言,连忙看向旁边一根棕色的绳子,这绳子一直连接到了第一块反射器,他奋力一拉,反射器关闭。 “糟了!天窗底下还有人!”拉绳的人拉完后才发现,此时天窗正下方坐着一个人,反射器一去掉,光会直接照他身上。 “跑啊!跑!”拉绳子的人大喊,还没喊完,他就看到眼前的光一下消失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一道强光从天窗射入,垂直照在大地之上,像是一把光剑插穿了顶部的泥土,而在阳光之下,那个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眨了眨眼,抬起左手挡住眼睛。 周围的嘈杂声随着蓝色太阳释放的强光到来而消失,原本明亮的道路上弥漫了漆黑,文定闭上了双眼,又缓缓睁开,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上方,露出疑惑的神色。 此刻,所有的光都照在了他身上。 光线持续了大概只有半分钟,又缓缓降低亮度,变为漆黑,缓缓亮起,太阳变回了红色太阳。 文定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惊奇地发现周围仍旧有很多人,全部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他还以为刚才突然没声音了是人全部走光了。 “神......”有人喃喃自语。 “神?勇士!”一个人喊道。 “勇士!”所有人一起喊道。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所有人都开始喊同一个词语。 久违的初次交流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嗯?啊——!”文定听不懂这个词语,不明白状况的他想先返回药剂师的洞穴里,但刚离开群众的视线,文定突然感到头一阵剧痛,让文定跪倒在地上,同时一段原本没有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 “你以后,是注定要成为勇士的人。”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出现。 “勇士,那是什么?是这样的吗?呜——嗡——嗡——”小孩手里拿着飞机模型,上面还有一个积木拼成的飞行员。 “嗯......飞向天空,也是勇士的一种吧。”成年男子答道。 画面变动,眼前是一片玻璃,小孩被装在一种透明的蓝色液体中,眼前是两个人的背影,其中一个是那位成年男子,另一位是个老人,站在不远处的屏幕边对话,小孩想说话,但是浑身没有力气,只发出了几声呜咽不详的呻吟。 “没办法,只能让文定去了,只有他符合了所有条件,其它实验体都不行。”老人指着屏幕上的数据,“可惜时间只有这点,否则......咳咳......一定会有更符合条件的出现。” 成年男子看着屏幕无言,文定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许久,男子点点头,老人转身走向了某处。 随着老人离开,稳定逐渐感到一种困倦,眼前的画面逐渐消失了。 ...... “喂!看得清吗!”仁在文定眼前挥挥手,又做了两个鬼脸。 “你好好的跑出去怎么就昏了?要不是我听到外面在喊什么勇士勇士的,想出去看看,结果还没到就看到你晕倒在路边,你吃得那么少,怎么还这么重?哎呦,把你拖回来可差点累死我。”仁见文定睁开眼睛,也不在乎文定是否能听懂了,反正自己就是爱说话,说给自己听也不错。 文定撑起来,揉了揉仍然发昏的脑袋,心中充满疑惑:那个男人是谁?老头又是谁?什么叫让自己去?什么又是实验体? “是自己的亲人?”文定这样想着,随后摇了摇头,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脑袋隐隐作痛,文定不敢在想下去了,他害怕又痛昏过去。 仁还在旁边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文定能感觉到自己不属于这里,但是在记忆里,找不到自己属于哪里,他好像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要是族长能教我这种语言就好了,以后要是遇到你的族人我也好攀谈两句啊,唉——”仁在一旁感叹,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帘子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药剂师洞穴前。 “仁,我是兵,可以进来吗?”外面的人出声询问。 “啊?兵长老啊,请进。”仁讶异地回应,“奇怪了,兵可是连启都自愧不如的人,每次出洞穴探索从来都不会受伤,从来没有来自己这里看过病啊?” 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文定自然也听到了两人对话,转头看向帘子的方向。 进来的人身材魁梧高大,肌肉棱角分明。没有表情,但眼神坚毅,在火把的光耀下闪烁着亮光。 “兵长老?你来干嘛?生病了吗?”仁问道。 “不是,我是来找他的。”兵摇了摇头,看向文定。 “啊?他?他听不懂我们说话的......啊!你也是长老,你会说他们部落的语言?”仁突然想起了之前听贵和理说过这种语言,一个是族长,一个是长老,也没有理由只有他们两个会。 兵点点头,走向文定,用仁听不懂的话说道:“你好。” “嗯?!你好!”文定见这个新来的人不找仁开药,而是走向自己,有些诧异。 “你叫文定是吧?我叫兵,是这里的长老。” “是的。”文定点点头道,“兵?只有一个字?还是说你们的名字都只有一个字?还有,你会说普通话。” “因人而异,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的都有,至于普通话,这是上一任长老教给我的,让我教给下一任,这是我们需要代代传承的东西。”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嗯,其实你刚被救回来我就知道了,不过身为长老,尤其是主管探索的长老,事情太多,一时间没有过来看过你,请见谅。”兵说完,顿了顿道:“几个月前,长老让我带你认识下这里的环境,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拖到现在。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问题,同样,我们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所以请跟我走吧,我会带你了解你所处的地方。” 文定点了点头,跳下床。 “我要带他离开。”兵转过去对仁说道。 “好的,哦等等,这个你拿着,要是他开始乱叫什么的就喂他吃一颗。”仁从桌子上拿出了当初掉在地上又被自己收捡起来的药丸。 兵接过玻璃瓶,转身走向洞穴入口,文定跟在兵身后,走到洞口时,文定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兵道:“我想和他说两句话,你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文定指了指仁,兵点点头。 “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作为回报,嗯,你可以看看我床下的东西。” 兵将这句话翻译给了仁,仁诧异地走向文定躺过的床,低头看去,一个坛子静静放置在那里。 “好啊小子,我就说怎么少了个装药的陶罐,原来被你藏了!” “什么叫我拿了?那东西本来就空了,你自己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仁打开陶罐,一股酒的味道飘散出来。 “这...这是酒?”仁惊讶地瞪大眼睛问道。 “对啊,我又不是一直躺在床上,反正我也没事,看你的酒喝完了,就试着酿了一下,我一直看你门外的果子挺像我们那里的葡萄的,就试着酿了酒,幸好这里的空气和我们的也差不多。” “那就是葡萄,好啊,偷我罐子还摘我果子,这一罐酒可抵消不了,还有我照顾了你整整八个月,起码得给我酿个二十坛才可以抵债。”仁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斜着眼睛看着文定。 文定听到兵的翻译,对着仁笑了笑:“好啊。” 仁没想到文定答应了,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要少了?” “谢谢你陪我说了八个月的话,虽然我一句也没听懂,嗯,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 “你小子记住啊!别忘了。”仁盯着文定道,他没有说是忘记酿酒还是忘记来看自己。 “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仁,你呢?” “文定”文定冲仁点了点头,随后对兵道,“说完了,我们走吧。” ...... “你会酿酒?”走在路上,兵问文定道。 “嗯,怎么,这东西很稀奇吗?” “是的,在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叫贵的长老会酿酒。” 井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那我不是亏死了?”文定顿时感到自己被坑了。 “所以带我熟悉环境是什么意思?就是带着我闲逛吗?” “先跟着我去我的家里吧,沿途你可以问我你想问的问题...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刚来的时候也有点惊讶,不过这都已经这么久了,再惊讶也该习惯了。”文定耸耸肩道。 此时他们已经距离药剂师洞穴很远了,外面的景象在文定眼里仍旧奇异——不断反射的光,向地底一样的世界,都是文定不曾见过的东西。 “你来自哪里?天宫吗?”文定没有提问,兵就抢先一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天宫?不,这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吗?我当然不来自那里,不过......我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不记得了。”文定摇摇头。 “神话故事?神话故事是什么类型的故事?” “嗯?你们没有吗?就是虚构的,关于神的故事,神你能理解吗?” 兵点点头,但还是无法理解:“神为什么会是虚构的?” 文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感到自己和眼前这位长老虽然能交流,但也仅仅局限在语言上了。 “看来你的记忆缺失很严重。”兵想了想道,“那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记得我来的地方,人的肤色和你们差很多,你们太白了,白得不正常,我们那里也有白种人,但没有你们白,你们白得有点过头了。”文定说出了自己迄今为止最大几个的疑惑,“你们为什么生活在地底?为什么要费劲把光线弄成那样?” “对我们而言,你也黑得过头了;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不过我们也有向外面探索的队伍,我就是带领他们的长老。我们不能在阳光下行动太久。” “不能在阳光下行动太久是什么意思?”文定不解道,在这里,阳光好像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人们需要阳光,却不能在阳光下行动太久。 “因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又会变成蓝色。” “蓝色?是什么意思,阳光会变成蓝色?” “不,是太阳本身会从红色变成蓝色,光不会变色。” “我不明白,有什么区别吗?” “红色太阳发出的光下,我们可以正常行动,被直接照射也没关系;但如果被蓝色阳光照到了,我们就会死。”兵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前不久,蓝色太阳又照死了一个人,就在我们一支探索小队的队伍里。” 文定没有说话,兵又开口道:“所以我们需要你。” “我?” “对,你是传说里神眷顾的那一类子民,据传说,你不会畏惧蓝色太阳,而且刚才已经证实了。” “证实?” “是的,前不久,你接受了蓝色太阳的照射,现在你仍旧健康。” “我吗?哦,你是说阳光忽然消失又出现?那就是红色变为蓝色的信号?” 兵点点头道:“所以我们才需要你,你是被神眷顾的人,在预言里,你会成为我们的勇士,带我们克服阳光。” “勇士......”文定短暂思考了一下,脑子里浮现出记忆中那个男子。 “如果说我不怕光,是真的,我甚至没感觉到太阳有什么变化,但是我不认为自己是可以带领你们的人,我甚至没有完整的记忆。” “记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预言里的人,在我们的语言里,第四十代族长时期,会有一位神眷顾的人从天而来,带我们去到没有蓝色太阳的安稳之地。” “是谁说的这句话?” “武安,第一位勇士。”兵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转了个方向道“跟我来。” 文定不解其意,跟着兵走去,不一会,文定看到前方有一块发着光的石头,远处的旁边还有一辆有些眼熟的车。 兵告诉文定,那就是第一块勇士的纪念碑。 文定上前,发现朝上倾斜的那一面雕刻着苍劲有力的字,最重要的是自己认识上面的字。 “这块碑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第一位勇士已经离开一千多年了,预言就是他留下的。这上面的字也是他刻下的。” “没有人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文定看着眼前这块一千多年前的石碑留存的文字,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文定头痛欲裂,记忆从脑海中不知名的地方涌现出来。 ......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路是自己走出来的!”男子摸摸文定的头道,“命运,是你自己的。” 文定此时正坐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懵懂地点点头,他看到男子嘴角有血迹,伸手想给男人擦拭,男人的头向后移动了一下,抬手擦去血迹。 “你还要试试吗?”一个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男子身后。 男子重重点点头,老人叹了口气,拍了拍男子肩膀:“你又瘦了——跟我来吧。” 男子和老人走出了房间。 ...... “你怎么了?突然就蹲下来了。”兵此时扶着文定,关切地询问道。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没什么。”文定摆摆手,站了起来,这时候文定才发现,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两个人,一个年轻的小伙推着自己先前看到的那辆车,车上躺着一位腿脚不便的老者。 “文定,我们又见面了。”理笑着说道。 “你好,文定,我是启。”启开口说话,八个月的时间里,自己的普通话虽然还不能运用自如,但简单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了。 文定对启说的“你好”感到些许惊奇:“你会说我的语言?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正在努力学习。”启回答道,“我刚从井里上来。” “井里?” 启转头看向理,理觉得可以带文定去看看,顺便问一些问题,就让兵先回去,文定由自己看管。 兵走后,理示意启推着自己再去一次井里,并叫文定跟着。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你想回家可能会很困难,你需要做我们的勇士。”理随意地问道。 “记得,不过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勇士,我也没有被神眷顾,我只是个连记忆都不完整的人,我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 理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三人已经到达了光井旁边。 “你的记忆里,有类似的东西吗?”理问道。 “井,有,但是在我们那里是古董类型的东西了。” 理点点头道:“马上我们要跳下去,你跟着我们,放心,这种水不会淹死人,你可以在里面正常呼吸。” 随后在启的扶持下,理再次跳了下去,随后自己跳了下去。 文定看着波纹未定的水面惊疑不定,但随即文定想到他们没有理由害自己,因为毕竟他们都口口声声说需要自己。 文定习惯性脱去了上衣,随手放在车上,跳了下去。 水流过耳膜的声音很奇妙,文定没有刻意憋气,刚入水时咳嗽了两声,然后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他看见光不断反射,照亮了整个井内,像陆地上从天窗进入的光,这里好像很喜欢用这种方式引入光。 再遇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文定游向井底的两人,看见理挥挥手,示意自己跟着,随后就带着文定在水里观察了一番。 文定看着周围的竹简,很快就发现了上面的规律——第一片上写着题目,第二片是1-x、2-x之类的顺序,第三片是记录者的名字。 文定的记忆里没有自己学习游泳的画面,但是他却很熟练。 这片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哪里?我一定接触过这种水。”文定这样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前不久找回的记忆里,有一个画面是通过玻璃看到了男子和老人,那时的水,也是这种颜色。 想到这里,文定上前拍了拍理,指了指井口,理点头,文定先游了上去。 抓住井边沿的石块,文定翻了出去,随后抓住理的手将其拽了出来,启跟在最后。 文定发现自己身上的水已经干了,看向两人,衣物上也只有薄薄的水渍。 “你之前就会游泳,是吗?”理问道,“还有,你的身体真的太强壮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应该在这种水里泡过。”文定穿上衣服道,“我有一点模糊的记忆,我很小的时候,就泡过这种水了。” “你还记得什么吗?” 文定想了想,没有把记忆里的事情说出来,摇摇头。 “好吧,那你先跟着我们回家吧。”理对启招招手,示意他推着自己回去。 文定默默跟在两人旁边,不时抬头望望天,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很有天赋。”启突然开口道。 “嗯?什么天赋?”文定不解。 “我第一次跳下去的时候惊讶了很久,你很快就适应了,看到竹简那些也没多大反应,像早就知道一样,你们那里,真的没有这些东向吗?” “竹简,井,在我们那里都是古董,很少见的。”文定顿了顿,“我其实第一眼看到也会觉得神奇,但是我可能天生就没有什么表情吧。” 启点点头,不再言语。 “其实你们两个很像。” “哪里像?”两人同时问道。 “你们都是很能接受新事物的性格,启这些天一直跟着我学习普通话,见了很多普通族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都没有一点惊讶,每个我让启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很好地做到;而文定,你也一样,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到我们这里,见到的都是对你来说长相奇异的人,我们这里很多东西可能完全和你所处的地方不一样,但现在却这么冷静跟着我们。” 启和文定默不作声。 “我不知道文定是否就是预言中的勇士,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有人能看到一千四百年后的事情,神的眷顾我也不相信,我始终觉得我们更应该依靠自己去达成我们的目的,而不是相信所谓的预言,期待某一天从天而降的勇士带我们离开这里。” “可惜,我的双腿不能用,否则我一定会在任期之后走,亲自走到外面探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你们两个了。”理感叹着说道。 启和文定不知道说什么,一直默默走着。 很快到了族长洞穴,三人一同走了进去,洞穴内很宽敞,比仁的洞穴要大上不少。 “文定坐下吧,那里。”理指向墙角,那里放着凳子,自己则被启抱到了床上。 文定拿了两个竹凳,放在床边,等着理发问,床上的理想了想,开口问文定道:“你还记得些什么?” “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自己遗忘的是什么。”文定十指交叉抵着下巴道。 “为什么?”一旁的启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忘记了啊。” “......” “启,你先别说话,让我来问。”理摆摆手向启示意。 “那么我来引导一下吧——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个我还有点印象,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很累,很晕,身子旁边很烫,我拼命想远离那些发热的东西,然后就晕倒了。” “嗯......这样啊......你说的那些发热的东西,应该就是你来的时候用的东西,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既然它能载人,那我就暂时叫它车吧。你的车已经彻底毁坏了,目前的残骸还留在原地,那天夜里突然有个特别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第二天早上,兵的探索小队在响声传来的方向发现了你,还有一地我们不认识的机关零件。”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你的亲人,朋友吗?” “亲人?”文定想起了脑海里那个教导自己的男人,不知道那是否是自己的亲人,犹豫片刻,并没有说出来,“不记得了。” “那你那张照片上,和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照片?什么照片?” “嗯?你胸前的照片啊。”理感到疑惑,之前文定醒过来的时候,明明一直在说‘还给我’,现在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文定摸摸胸前,拉开拉链,摸到了理口中的照片,照片上印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文定自己。 “心海。”文定脱口而出,随后一阵头痛袭来,文定已经适应了这种回忆起往事的疼痛,并没有昏厥,一幅幅画面开始浮现在眼前。 心海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那个......”幼稚的女声在文定背后响起,转过头,一个小女孩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玩偶挡在身前,仅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文定。 文定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向女孩走去。他比女孩要高一个头,女孩很胆小,见文定向自己走来,转身想跑,却踩到了玩偶的脚,摔在地上。 文定把她扶起来:“你多大了?” “我...我....十二岁了。” “和我一样大。你的父母呢?也不见了吗?” 女孩点点头,这里是孤儿院。 “十二岁了,路都走不稳?脸上还脏兮兮的,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文定开玩笑似地说道。 女孩的双手抱得更紧了,脸迅速变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刚才是不小心......唔,这个给你,谢谢你上次帮我找回欢欢。” 欢欢是这个玩偶的名字。 女孩手里握着一支棒棒糖,伸向文定。 文定接过了棒棒糖,这东西现在在孤儿院里是稀罕的东西。 “一个玩偶而已,我刚好在路上看到了,就捡回来了,怎么?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她才不是东西!她是我的朋友!是我妈妈走之前带给我的朋友!” “好好好,朋友朋友。”文定敷衍了两句,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心海。” “张心海,好名字,我叫文定,你叫我文大哥就好了,看在这个棒棒糖的份上,以后在孤儿院里我罩着你!”文定很有精神地说道,“对了,你刚才说的妈妈,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但是以前的邻居爷爷说,妈妈去天上享福了,我以后要当飞行员,去天上找妈妈。”女孩很认真地说。 “......” 文定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回应心海的话,看样子心海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她应该很早就来到孤儿院了,连邻居话里的意思都没听明白。 孤儿院是一层厚厚的保护伞,用几近毫无破绽的角度包裹着孩子的内心,有时候甚至略显封闭。 “哦...放心,你的妈妈一定在等着你。” “嗯!”女孩重重点了点头。 “文定哥哥的亲人呢?”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怎么会呢?妈妈给我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特别清楚。”心海嘟起了嘴,她认为文定在骗自己。 “我是真的没印象了。” “但是你前天才被送到这里。” “那是因为原来的孤儿院倒闭了,我被转移到这里了。” “这样啊...那好吧。”心海伸出一只手握拳,再伸出小指,“我们拉钩,妈妈说拉了勾,就是好朋友了,我们做好朋友好吗?” “拉钩?这种小屁孩的东......”文定想拒绝,但是看到女孩认真的眼神,又将话咽了下去“那以后你得管我叫大哥。” 文定伸出小指,和心海的勾在一起,然后将大拇指按在一起。 ...... 随着两人大拇指按在一起,画面破碎,文定回过神来,见理和启正关切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是还没恢复好?”理询问道。 文定摇头:“想起了一些事情。” “之前我们拿走照片的时候,你明明是清醒的,为什么刚才的反应像是根本不知道这张照片一样?” “嗯,我的确不知道,我想,可能是本能一样的东西吧。” “本能?” “对,就像你们见到蓝色太阳会拉下绳子,溺水了会挣扎,饿了会寻找食物一样的本能,你们说的那个时候可能我还并不是真正的清醒,完全是靠着本能在行事吧,所以,这张照片应该对我很重要。” 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妻子?” 文定思考了一阵,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好吧,那我们继续,你试试想想自己以前的生活,吃的东西,用的东西之类的。” “不用了,我大概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了——关于亲人的,我全部遗忘了,其它的还好,我脑子没有变笨,知识什么的还在。” “你用了‘关于’这个词,唉,真可惜,这样看来你确实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呢,要是你没撞到头就好了。” “我觉得并不是我头上有伤的缘故,刚才我回想起了一些东西,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忘记了关于父母的东西。” “这样啊...那...” 理还想问什么,但被文定抬手打断:“今天先到这里吧,我脑袋有点乱。” 理见状也不强求,但是文定并没有自己的洞穴,所以就让他住进了门后,自己和启住在原本的洞穴。 门后的洞穴开有天窗,可以看到太阳,大概估算时间。 将夜,文定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张照片仔细看着:“心海...心海...” 照片上两人看起来很亲密,文定穿着现在正穿着的夹克衫,心海挽着文定的胳膊,两人都微笑看向镜头,背景是一颗大树,两边点缀着花束,像是在纪念什么。 文定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起身想整理记录下来,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纸笔,只能在脑海里梳理一下了: “我什么会来到这里?他们又是怎么回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奇怪的是他们甚至会说中文。”文定将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窗,在那里,一束月光流入。 “这里有两个太阳,现在还有一个月亮,这里也有昼夜交替,我肯定不在极点附近,我身上穿的衣服是秋季的,现在估计也就是秋天,但这里并不寒冷,我能感觉到空气的湿度很高,或许是春季?可惜我中途昏厥了不知道多久,我明明有留意日照的时间的,明天再观察一天,我应该就能找出自己在哪个半球。” “这里的一天也是二十四小时。” “这里可以打洞到地面,看起来我应该在地下二十米左右,这里的人都生活在地下,因为外界出现蓝色太阳时这里的人被照射到会死亡。” “那个叫理的人虽然会说中文,但是很多特有的名词他也不懂,这里的中文有所缺失。” “蓝色太阳......我被他们口中的蓝色太阳照了一次,并没有什么大事。” “勇士又是什么?普罗米修斯吗?我肯定没有能力带给他们火种,带领他们到没有蓝色太阳的地方去......” “为什么我会想不起自己的亲人,其它记忆却还健全。” 文定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自己不记得所有和亲人有关的事情,仅仅是有关,就回想不起来,脑海里的画面就像大雾一样模糊。 太整齐了,自己的记忆被分割地太整齐了。 像是有什么刻意不让自己回忆起来一样。。 心烦意乱,不知不觉中,文定的眼皮开始沉重,睡意逐渐裹挟文定的身体,使文定陷入了梦乡。 在梦里,文定见到了心海。 梦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 “院长死了......”心海掩面哭泣,“呜呜...邻居大叔骗我,妈妈...妈妈也是这样的...呜呜...” 文定不知道怎么回应,低着头。 孤儿院的院长昨天突然心脏病发作,再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逝世了,副院长举办了追悼会,所有孩子和员工都参加了。 院长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戴着眼镜,岁月涂满了他的面容,留下一道道皱纹。 他对所有人都很好,虽然已经六十五岁了,却没有退休,仍旧做着院长,照顾着孩子们。 院长的工资是很微薄的,几乎不能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开支,但他总是说自己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支持着他来做院长。 他的遗体是在办公室里被发现的,副院长看到时,他手里仍然握着笔,倒在桌子上,身下压着一张未填完的表格 当天,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想联系院长的亲属,老院长的老年机没有密码,但通讯录里只有工作上的联系人,根本没有亲人。 老院长也是个孤儿。 后来认识院长的人集资为他料理了后事,并开了追悼会。 文定是院里最爱捣乱的孩子,总爱和别人对着干,只有老院长一直说小孩子都是叛逆的,对他爱护有加。 心海在旁边抽泣,文定的脑子里一直在嗡嗡作响,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老人走了。 心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在了文定身上大哭,她没有选择去抱玩偶,那上面寄存着心海对死去母亲的记忆。 “妈妈不在了......我永远找不到她了,院长......呜......院长也不在了,他说过......要看着我长大的。”这是心海第一次知道生命原来也像玩具,到了时间就会失去。 文定反应了过来,但却没有哭出来,他想安慰心海,但是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或许哭出来是好事。”文定对自己说,但自己无论如何就是哭不出来,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海停止了哭泣,文定的衣服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了,台上的工作人员正说着什么,但自己却听不清。 心海抬起头:“文定哥哥以后也会死吗?” 文定下意识想说会,即使他和心海同岁,但他的心智比心海更成熟,知道人终有一死。 “......不,不会。”文定犹豫着说道,他不擅长骗人,喜欢有事情直接说出来,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朋友。 “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文定点点头,心海的性格太过内向,也没有朋友,文定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交流的人。 “我是你大哥,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了。” “呜...你和我拉勾,别骗我...” 文定伸出手和心海拉勾。。 心海不再说话,紧紧抓住眼前唯一的依靠——她其实很害怕独自一人。 ...... 梦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 “院长死了......”心海掩面哭泣,“呜呜...邻居大叔骗我,妈妈...妈妈也是这样的...呜呜...” 文定不知道怎么回应,低着头。 孤儿院的院长昨天突然心脏病发作,再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逝世了,副院长举办了追悼会,所有孩子和员工都参加了。 院长是个很和蔼的老人,戴着眼镜,岁月涂满了他的面容,留下一道道皱纹。 他对所有人都很好,虽然已经六十五岁了,却没有退休,仍旧做着院长,照顾着孩子们。 院长的工资是很微薄的,几乎不能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开支,但他总是说自己有一个很美好的家庭,支持着他来做院长。 他的遗体是在办公室里被发现的,副院长看到时,他手里仍然握着笔,倒在桌子上,身下压着一张未填完的表格 当天,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想联系院长的亲属,老院长的老年机没有密码,但通讯录里只有工作上的联系人,根本没有亲人。 老院长也是个孤儿。 后来认识院长的人集资为他料理了后事,并开了追悼会。 文定是院里最爱捣乱的孩子,总爱和别人对着干,只有老院长一直说小孩子都是叛逆的,对他爱护有加。 心海在旁边抽泣,文定的脑子里一直在嗡嗡作响,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老人走了。 心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扑在了文定身上大哭,她没有选择去抱玩偶,那上面寄存着心海对死去母亲的记忆。 “妈妈不在了......我永远找不到她了,院长......呜......院长也不在了,他说过......要看着我长大的。”这是心海第一次知道生命原来也像玩具,到了时间就会失去。 文定反应了过来,但却没有哭出来,他想安慰心海,但是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或许哭出来是好事。”文定对自己说,但自己无论如何就是哭不出来,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心海停止了哭泣,文定的衣服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了,台上的工作人员正说着什么,但自己却听不清。 心海抬起头:“文定哥哥以后也会死吗?” 文定下意识想说会,即使他和心海同岁,但他的心智比心海更成熟,知道人终有一死。 “......不,不会。”文定犹豫着说道,他不擅长骗人,喜欢有事情直接说出来,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朋友。 “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文定点点头,心海的性格太过内向,也没有朋友,文定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交流的人。 “我是你大哥,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了。” “呜...你和我拉勾,别骗我...” 文定伸出手和心海拉勾。。 心海不再说话,紧紧抓住眼前唯一的依靠——她其实很害怕独自一人。 ...... 准备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一夜未眠,文定见到天窗的月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慢慢变亮,屋内的景物已经又清晰可见了。 起身下床,打开推开门,文定见到理正在教启中文,启和理也听到了文定开门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又进入到学习的状态。 “炭在左边第一个罐子里。”理向身后指过去,文定拿到了炭,是细小的颗粒状,在这里,人们都是用这种东西清洁牙齿的。 洗漱完毕,理告诉文定食物在桌子上,文定上前,上面摆着两个盘子,一盘是肉,另一盘是素菜。 “抱歉文定,我这里的水用完了,待会启会去打水,或者你可以自己去,离我们最近的水井在出穴左转,沿着路一直走就可以看到了。” 文定点点头:“你们都是用井水的吗?” “也有雨水,不过雨水只能拿去浇地耕种,想要喝的话需要通到净化管道里,流出来的才能喝。” 文定说了声“好”,随后选择自己去打水,他想自己看看这里,便提着两个木桶出门了。 走在路上,文定发现路上已经很少有人用自己刚来的那种眼光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了,现在路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敬畏。 在前往水井的路上,一片很大的竹林吸引了文定的注意,文定驻足片刻,选择上前看看——这种竹子很像自己印象里的竹子。 文定来到这里八个月了,这是他见过最向像自己原本世界的东西的东西,其它虽然有对应的东西,例如葡萄,但颜色却是白色,和自己记忆里绿色、紫红色的葡萄相差甚远。 竹林上方有一个望不到边的大洞,阳光从上面洒下,倾泻在竹林上。 “这应该是个大型的天窗,这里的植物也需要光合作用。”文定这样想着。 竹林外有一条小路,文定提着木桶走了进去,里面不只有文定一个,还有些人正在用一种文定没见过的器具砍伐竹子。 有两个人注意到了文定的到来,吃惊的看着他,冲他说了两句话,文定摇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那两个人走上前,指指文定手里的木桶,又指了指文定走来的路——他以为文定迷路了。 文定摆了摆手,但那两个人嘴里说着什么,其中一个开始拖拽文定,另一个接过了木桶,牵引着文定离开了竹林,文定看到这两个人是小孩子,也没有多想,任由他们牵引自己。 “文定,族长让我来找你,你去的太久了。嗯?立夏立阳?” “啊!哥哥你看,是启大哥!”牵着文定的人兴奋地扭头大喊道。 文定刚被拉出竹林,启就迎面走来,手里还提着两个木桶。 “你们怎么和他在一起?” “啊,他在竹林里迷路了,我看他拿着木桶,就知道他是来打水地,但是他听不懂我们说话,我就只好把他拉出来了。嘿嘿,启大哥,我聪明吧?” 启上前摸摸立夏的头,又摸摸后面的立阳:“嗯,聪明。” “怎么?你认识这两个人吗?”文定问道。 “你见过他们的,你忘了?我第一次见你,他们两个跟在我身后。” 文定摇了摇头:“我说了,那个时候我还不太清醒。” 启点点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打水。” “启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没听懂?”立夏懵懂地问道。 “我们要去打水,你们要一起吗?” “好啊好啊!好久没看到启大哥了,立阳,跟上!。” “但是兵长老的任务还没做完,我们才刚开始砍。” “哎呀,走嘛。” “兵长老说我们今天要是完不成任务,就一辈子不让我们出去探索了,他让我管好你。” “怕什么?启大哥会帮我们的对不对?”立夏看着启。 启思考片刻道:“当然...不会,你应该学习着长大了,还是算了,好好完成任务吧,我相信兵长老不会无缘无故叫你们来砍竹子的。” “唔...那好吧。”立夏嘟嘟嘴。 和立阳一起返回了竹林里,临走的时候,立夏让启有空可以来这里找他们,他们应该要砍很多天的竹子。 启拍拍文定,示意文定跟上。 “是你的孩子?”文定问道。 “不,我还没有妻子。” “那是...?” 我认识他们的父亲,他们的父亲在临死前把自己的两个孩子托付给了我。 “临死......” “嗯...其实可以给你讲讲的——那个时候我还是探索小队的队长,他们的父亲是副队长,那个时候所有的井水干涸了,只剩下那口传说有剧毒的井有水,就是我们跳下去的那个,所以我们被迫放下了日常的探索任务,去寻找水源,后来我们在距离扎营地点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找到了一条河。那个时候我们非常高兴,有一个队员,太久没喝水,没忍住直接跳了下去,被河里一种不知名的动物给咬了,那东西很大,嘴很长,身上的颜色和石头很像,我们都没注意,等他被咬在嘴里了才发现,他们的父亲跳下去救人,结果周围的石头都突然动了,那些都是一样的生物,最后他的身体被五个那样的东西撕碎了,那个时候立夏才四岁,就是刚才牵着你的那个,立阳七岁,他们跟在我身旁,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死前他大声冲我喊了一句‘照顾好他们’,所以他们就一直跟着我了,叫我哥哥。” 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启接着说道:“你应该注意到他们的衣服了,每个人一半,组合起来就是他们父亲当年穿的衣服。” 文定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开口转移话题道:“你的普通话学得不错,理为什么会普通话呢?” “我也不知道,族长自己也不知道,但他说过这是上一任族长教给他的,我是下一任族长,所以我也要学,这是每一任族长必须做的事,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文定觉得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就不再言语,这时水井到了,文定这时才发现其实这里距离族长洞穴并没有多远,只是文定在路上走走停停,一直在观察,所以现在才到。 这里是一处普通的水井,与之前文定跳下去过的水井有很大的区别,上面没有天窗,水很清澈,以前帮仁打水的时候,距离他家最近的井也是清澈的水,看来只有勇士碑的那一口井是淡蓝色的水,现在文定知道为什么那口井的水明显不同于其它的,却没人去查看了,颜色怪异,加上传说有毒,自然也就没人打扰那个地方。 两人很快打完了水,两人各提着两个木桶,走向族长洞穴。 “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我的记忆不是那么容易就恢复的。”文定问道。 他已经来这里住了两个月了,但是仍然找不到恢复记忆的头绪。 他清楚自己需要一些外物的刺激,才能回忆起东西,但是他并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前面几次根本没有规律可言,有时仅仅因为一个词语,自己就会头痛欲裂。 “或许你其实并不需要找回所有记忆。”理顿了顿说,“如果按照你说的,只是关于亲人的记忆消失了,那么是否太过巧合了?简直像是故意设计的一样。” 文定眼光闪烁,理的猜测和自己不谋而合。 “再合理推测一下,假设是故意设计,那么一定是要达成设计者的目的,你在你的世界,有什么仇人吗?” 文定摇摇头:“大概没有吧。” “大概没有,是想不起来吗?” 得到了文定肯定的答复之后,理习惯性捏着胡子思考着:“这样的话,要么就是你没有仇人,要么就是你的仇人是你的亲人。” 说完,理又摇摇头:“第二种可能性很小,那这样的话其实你就根本不用可以去寻找了,因为你不记得自己的记忆如何消失,又只忘记了与亲人相关的事情,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的某位亲人设计好了你的记忆,而我相信他这样设计,一定也有自己的目的,设计东西的意义就正在于达成某些目的。” “但是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或许根本就没有亲人” “孤儿院是什么?” “就是没有亲人照顾的小孩,被国家安置在某个特定的地方。” “国家又是什么?” “......” 文定知道理的智力绝对超过自己,但是很多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理是无法想象的。 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文定犹豫了一会儿说:“就是一块很大的区域,这个区域内有着统一的管理,就像一个很大的部落,里面会有族长领导。” 理点了点头,这时启开口问道:“但是这样也说不通,你的那张照片,你原本不记得,也是后来才回想起来的。” 文定点了点头,心海的确像是自己的亲人。 文定曾答应过要一直陪着她。 文定现在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孤身一人。 文定认真的思考着,觉得理说的有道理,记忆的恢复更多靠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运气,而不是自己一味地寻找。 叹了口气,文定决定不再刻意寻找。 “既然你需要刺激才可以回想起来,那你就先跟着启吧,启有独自出去探索的权力,你可以跟着他出去看看,只用了十个月,他就学会了所有我能交给他的东西,已经能和你流畅地对话了。”理看了看启,又转头看着文定,“对于你这种不会畏惧阳光地人,一直住在洞穴里其实才是最大的限制吧。” 不知不觉,文定来到这里已经十个月了,将近一年了,自己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离开这个充满洞穴的奇异世界了。 启的行囊已经收拾完毕了,只等着出发。。 文定选择跟着启,他的确想出去走走了。 理看见文定点头,又嘱咐了两句,就让启带着文定回到自己的洞穴居住,并且让启通知贵长老来族长洞穴。 立夏立阳的所见所悟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走过一扇扇天窗洒下的光辉,文定跟着启来到了很远的地方,这里是那位名叫贵的长老的洞穴。 “贵长老在吗?”启站在帘子外面喊道。 过了一会儿,帘子被掀开,一个身躯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文定面前。 文定皱了皱眉头,这老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启?是族长让你来的?你要离开族长洞穴了吗?”贵看着启说道。 贵很快地瞄了文定一眼,随即很快又看向了启,启点头称是,贵也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启和自己部落里的人对话的时候仍然用的是文定听不懂地语言,文定只是看着启说完后,贵掀起帘子走了回去。 “这么快就交代完了?” 启点点头,拍了拍文定,示意文定跟上,随后转头走向一条小路, 这是去兵长老洞穴的路,是时候去接回立夏和立阳了。 “您的意思是他们还在砍竹子?”启有点难以置信,已经两个月了,立夏和立阳还在砍竹子。 “是的,他们只有晚上才回来。启,你放心,那里竹林很密的,即使太阳变色也不会直接照射到他们,他们很安全。” “这我知道,不过我能问问他们砍那么多竹子干什么吗?” “哦,是他们问我怎么赚钱,我就给了这个提议,他们好像想自己赚钱建一个洞穴。” 启感到诧异,他们明明应该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尤其是立夏,一直很黏人。 启想问为什么,但想了想还是直接去找他们更合适,就辞别了兵,向竹林走去。 在路上,启向文定讲述了刚才和兵的对话,语言不同始终是障碍。 但文定没有学习这个部落语言的想法,因为他觉得即使现在是在走一步看一步,最终自己也会离开,不会停留太久的时间,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自己也仍然更适应原来的生活。 这里对于文定来说更像是教科书上的古代生活,这里甚至没有造纸术,人们的衣服也都是兽皮为主,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兵会推荐立夏立阳去砍竹子了,因为在没有纸张的地方,竹片有着极大的用处,迄今为止文定见过的许多东西都是竹制的,像是篮子,床,刷牙用的炭......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好像都离不开竹。 不一会儿到了竹林,启看见立夏和立阳正倒在一片竹子上呼呼大睡,与上次来相比,可以明显感觉到刚进竹林的一大片区域里,竹子密度整体变稀了。稀疏了却并不漏光,这显然是立夏立阳有意为之。 启上前拍了拍他们两个,两人睁开眼睛,眼神飘忽地看着来人,但发现是启之后眼里立刻有了精神。 立夏瞪大眼睛:“启大哥!立阳你看!是启大哥!” “我看到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在外人前面记住要叫启大人吗?”立夏看到了跟在启身后的文定说。 “哎呀没事的,反正他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立夏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跳起来抱在启身上不愿松开,“两个月啦!你终于又来看我们了。” 启摸摸立夏的头:“我听兵长老说你们想自己建一个洞穴?” 立夏愣了一下:“这个,是的,还是让立阳给你说吧,我不知道怎么说。” 启看向立阳,立阳眼神躲闪了一下,又握紧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启说:“嗯...是这样的,我们的确想搬出去。” “为什么?现在我回来了,又可以像以前一样住在一起了。” “嗯...其实您不在的日子里,我们想了很多,或者说是我想了很多,刚开始和立夏没关系的。”立阳思考着说,“我们在您离开后的某一天和兵长老的一只小队一起出去探索了,就是南面的山区,上面没有什么遮蔽物,但根据推算,我们每个人带着两把竹伞,几块竹片,一把刻刀就出发了,这次的任务和平常一样,都是寻找古籍里记载的其他部落。按照推算,红色太阳将持续至少二十天的,所以我们走了很远,比上一支队伍要远二十公里,但是在第四天的时候,太阳突然变色了,我们撑起了伞,但偏偏这个时候下雨了,雨水开始侵蚀伞,我们都慌了,开始找遮蔽的东西,但是您也知道,山区上没有洞穴,只有那些稀疏的树木,我和立夏躲在树根下面,没有被照射到,其他人各自也找到了可以暂时抵挡的东西。很快空地上就只剩一个人了,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人那么无助的眼神,周围能躲的地方都被占了,只有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雨水很快就要打穿他的伞了,带队的队长这个时候把自己的伞都丢了出去,其他队员也跟着丢伞给他。”立阳抿了抿嘴,犹豫这说,“本来只要他一把把地交替,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们这里的雨都只有二十钟,但是当他换到最后一把伞的时候,雨仍旧在下,我不知道他从第一把用到最后一把用了多久,但是肯定超过了二十分钟,蓝色太阳的存在也超过了以往每一次出现的时间。” 立阳的声音有些颤抖,启大概知道了这个人最后的结局,想打断立阳的话,但立阳还是说了出来。 “最后当他的伞快完全烂掉的时候,他放弃了,对着队长说了一句‘照顾好我的孩子’,索性丢掉了伞,阳光照在了他身上,我看见他身体很快就变红了,血管凸起,眼睛里也充满了血丝,最后...最后他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气息。” “蓝色太阳消失了,红色的太阳又回来了,我们走出藏身之地,队长将那人的尸体背了起来,那个时候他身体上和以往被蓝色阳光照过的人一样,全身都是血色,已经看不出是个人了,从远处看,就像是队长披了个红色的兽皮一样。” “全队都沉默了,队长让我们走回去,我们连东西都没有收,就跟着队长回来了,我是第一次直接看到有人被太阳杀死,那天晚上一直没睡,您知道,我是关不住的性格,这并不会吓到我,我以后仍然会坚持外出探索。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那个队员临死前的样子,他的眼神是真的绝望了,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好无力,好没用。” “我们在启大人的保护下生活太久了,以往是您带着我们出去探索,每一次您都有办法全身而退,但这却会阻挡我们真正的成长。我想,如果父亲还活着,也不会希望我们一直被保护着的。” “所以我给立夏说了想自己建造洞穴的想法,立夏虽然平时很爱闯祸,但是他内心还是明白很多东西的,所以他同意了,第二天我们就开始砍竹子赚钱了。” “我们始终不能在您的保护下生活一辈子,我们终究要自己长大,我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勇敢者,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所以请启大人允许我们搬出来。” 立阳不过十四岁,但是他已经在思考这些了。 启沉默着,陷入了思考,最后点点头,立阳说得很有道理,当初他们的父亲叫自己照顾好他们,自己就一直尽力在保证他们的安全,的确忽略了他们自己的意思。 “唔...启大哥,你永远是我们的启大哥,即使我们搬出去了也是。”立夏抱着启嘟囔道。 “嗯,以后你们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 启没有强留,只是告诉他们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他们,又嘱咐了两句,启带着文定离开,在路上向文定讲述了刚才和立夏两兄弟的对话。 “他们的想法很好。” “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习惯,他们已经跟着我将近七年了。” “鸟天生就是要飞翔的。”。 “鸟是什么?什么叫飞翔?” “......” 出行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稠密的雨线洒下,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得倾斜。 文定站在一个巨大的穴口内,看着外面一直未停的大雨,身后跟着启。 临行前启告诉了文定现在是夏季,雨水多,不可能出去太远。 “这里也是有四季的。”文定心里想着。 “这雨......有问题。”文定伸手接了一捧雨水,雨水里没有印象里下雨应该有的泥土的清新,只有一种有些许刺鼻的气味弥散着。 这是汽油的味道。 文定又闻了闻,太像了,虽然很淡,但文定确信那是汽油的味道。 “你有带火种吗?”文定倒掉手里的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的陶罐伸到外面。 雨水很快灌满了陶罐,文定将它放置在地上。 启点头,从兽皮包裹的行囊里拿出一节小竹筒,上面有一个盖子。 文定接过竹筒,取下盖子吹了口气,一株火苗赫然出现。这是在这里人们保存火种的方法。 这东西很像书里中国南北朝时期发明的火折子,唯一的区别就是火折子里是没烧完的卷纸,而这里没有纸张,用的是木屑。 文定将火苗递向陶罐,但是并没有如文定预想中一样燃起来。 “这就是汽油,但是浓度太低了,点不着。” “你在干什么?”启不解文定的举动意义何在,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在验证自己的想法。” “成功了?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变化。” 文定又点了一会,陶罐里的雨水没有反应,便重新盖上盖子,将火种还给了启。 “没有成功,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闻错,这里面混着汽油的味道。” “汽油是什么?” “我们那里的一种燃料。” “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并没有听说过有点燃雨水的先例。” 文定若有所思,问道:“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出发?” “等雨停了就出发。” “我记得那个叫立阳的小孩说过,竹伞会被雨侵蚀,是什么意思?” “竹伞是用来防止太阳直射的,雨水落在上面,竹伞会慢慢变烂。” “被腐蚀?” “我并不知道腐蚀是什么意思。” “.......”文定不想解释腐蚀这个词语的含义,转而问道,“所有竹制品都是这样的吗?人呢?会被雨伤害到吗?” 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雨只对竹制品有这个效果,对人无害。” “那族长洞穴外的竹林呢?那里的天窗不可能不进雨水的。” “那个天窗并不是直接对着外面的,其实你看到的天窗大多都是上下两层,是弯折的结构。”启用手比划了一个“C”的形状,“上面那层里涂着第一任族长做的一种东西,可以反射阳光,阳光被反射后会聚集在一起,就像你看到那口井里,照射书简的光一样,被反射到第二层,再照到需要阳光的地方,在第一层和第二层中间拐角的地方会有有一根挖空的通道,连着那些与上层相连的土壁里,那里面其实是中空的,一直连通到附近的过滤管道里,过滤管道里的水会从一些井里流出,可以直接饮用。” “也就是说这是一千多年前的造物,竟然没有生锈吗?生锈就是...变黄,变绿之类的。” “我们也不曾挖开看过,不过我们这里的铁质器皿都没有过变色的情况发生。” 文定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洞穴外的雨景,目之所见,并没有生物存在,也没有树木,远处依稀有几颗裸露的岩石,和地面一样长满斑驳的杂草,那是文定从未见过的植物,像是缩小的芭蕉叶,但又有许多白色的细丝从两侧延伸出来,连接在地上。 “你想寻找河流,我就选择了这里,这里是部落的西边。”启从行囊里拿出一张兽皮,“这是西边的地图。” 文定看着上面的图案,发现是用笔写出来的,启看出了文定的疑惑:“我们只是不用纸张了,笔自然还是有的。” 地图上的笔画很多,启给文定指示出现在的位置。 “这都是历代探索人员的亲身经历后绘制出来的,我们也重复确认过很多次,是可以信任的,这种图案的是河流,离我们最近的一条是这里,大概有四十多公里。” “这是等比例的图吗?就是...比如从这里到这里是四十公里,然后从这里到这里又是四十公里?”文定用手指比着,又平移向下一个地方。 “不是的,因为每次出去的时间有限,我们都是数着自己的脚步去判断距离的,没有细致的测量,不过大致差不多。” “以前的队员每个人都会带兽皮和笔,记录路线地形,等扎营后就可以汇总,再复制两张,装在这个匣子里,这是木头做的,不会被雨水打烂,留在原地之后再向下一个地点进发,如果超过一定的时间,兵长老就会派出下一只探索队伍,在营地取到木匣后直接回到洞穴,如果经过两次蓝色太阳,第一支队伍还没回来,就说明已经全部死在路上了,可以派出下一支队伍了,就这样循环往复,慢慢向外探索,我们已经有方圆200公里的地图了,这只是一部分区域的地图。” “才两百公里?在我们那里,连省都出不了。” 启虽然不理解“省”的概念,但是并没有多问:“能出去两百公里已经很不错了,红色太阳的时间有限,我们每次出去的时间被限制了,出去得越远,越容易回不来,我们也会将多余的物资留在营地,方便下一次探索,我觉得我们这次并不会出去很久,毕竟你是第一次探索,尽量跟进我,虽然你不畏惧蓝色太阳,但是毕竟没有经验。” 文定表示明白。 谈话间,雨已经停了。 启抬头看了看头上,那是个类似日冕的东西,每扇天窗旁的土柱上都有。 “刚好二十分钟,没有出现立阳描述的情况,出发吧。” 启拉紧行囊,将其甩到背上。 “这里本来没有路的,都是我们的探索队员一步步走出来的。” 文定在心里默默计算:人类行走的速度大概是每公里十一分钟到十五分钟。走四十公里,大概要十个小时。 这里的路很平,偶尔有几处起伏不大的石头,按理来说刚下了雨是不会起雾的,但是远方总有雾气萦绕,有些许压抑和逼仄,文定感觉自己还在洞穴里,只不过土色换成了朦胧的雾。 文定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幽闭恐惧症:“你们为什么这么想走出去呢?走出去有什么好处吗?” “因为我们世世代代都在为走出去而努力。” “这根本不是理由,最多算是对先人的信任。” “因为...我现有的词汇量还描述不了,我不知道怎么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等以后我懂了,就准确地把理由描述给你。”启很严肃地说,虽然有些时候有些呆板。 “好吧。”文定回应,随后闭口不言。 要走十个小时,两人都知道应该保留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雾已然散去,文定已经习惯了空气中淡淡的汽油味:“我们走了多久了?” 启背着行囊,有点喘气,而文定由于不怕蓝色太阳,并没有携带什么东西,也没有向启那样的消耗。 从行囊里摸出一个圆盘,文定看到启拉动了几次上面的按钮样式的东西,随后有转身对准了太阳。 “表?” “不是你认识的表,但是听族长的描述,的确和它很像,在我们的语言里,它叫时仪,对着太阳,这里指的就是时间。”启指了指一个类似表针的东西。 “在我的家乡,也有手表判断方向的方法,和你刚才的动作很像。” “这么说的话我们的部落应该能交通,至少还有相似的东西,光井里的竹简说过活物会一代代随着环境变化,我还真怕遇到一个完全无法沟通的部落的人。” “那...”“哐哐——轰隆——” 文定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打雷了,要下雨了,蓝色太阳应该也要来了。”启很快撑开了伞,在启打开伞的一瞬间,雨滴打在了竹制的伞上,文定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淋湿了。 启看见文定伸手想拿伞,但碰到行囊时又收回了手。 “怎么不撑伞?” “你们这里经常下雨是吗?理说过的。” “是的,一天会下三到四次,一次二十分钟。” “没事,我不打伞,留着或许有用。” 启没有多问,文定一直盯着启的伞,那是一种很繁重的伞,有两 层竹片互相交错起到遮雨遮阳的效果。 天色忽然黯淡,像是有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不过抬头望去什么也没有,文定眯着眼睛盯着太阳——他想直观地看看太阳是怎样变色的。 阳光有些许刺眼,即使它在变弱,也仍然有无与伦比的光与热。 周围的环境也随着阴暗起来,雷声也一直在从四周传来,文定注意到天空上没有一点乌云,却一直在下雨,高远之处的太阳忽然闪烁了一下,在下一个瞬间,一轮蓝色太阳就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嗯?” 文定感到疑惑,他确信自己没有眨眼睛,只是一瞬间,比动画里前后两帧切换还快,太阳变色了。 启撑着伞,仍不紧不慢地走着,竹伞在慢慢变腐烂黑化。 “一把伞可以支撑大概二十分钟,完全可以撑过这次蓝色太阳...嗯,时间到了。” 启话声刚落,最后一滴雨水打在伞上,启向后一甩,伞骨崩塌,变成了地上一堆不起眼的杂物,太阳在文定追上启时已然变回红色,文定注意到从蓝色太阳变为红色太阳,是没有变暗的过程的。 “这个可以留作信号,给收匣子的队伍信号,告诉他们我们走的是这条路。” “这么自信?” “我只是相信同伴。” “我是说你这么自信,直接就甩伞了,万一还是蓝色太阳呢?” “我知道它会变回去。” “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可能仅仅是任务出多了,已经能感觉到了吧。” 文定却摇了摇头:“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会犯错的。” “直觉...原来这种感觉在你的语言里是这两个字。”。 启没有再多说什么,依旧是淡定地往前走着,话锋一转:“还有几百米就到营地了。” 文定看向启指着的方向,一个木头搭建的小屋静静伫立,等待着二人的到来。 天墓(1)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木屋简陋,但很大,形状是椭球形,像是一颗蛋,没有门,像是洞穴里一样敞开。 进屋后,文定发现这个屋子是两面开口的,除了进来的开口,还有另一个正对着的开口,通往后面的路。 “在去族长那里之前,我并不知道‘门’的存在,我们部落自然也不会有门,我们建造的居住的地方都是直接开口的,最多只是盖上一层兽皮,这个,在你的理解里应该叫‘后门’对吧,是用来逃生用的。” “逃离什么?” “这里常有野兽出没,如果要在这里过夜,被袭击了还可以逃跑。” “难道不是应该躲起来吗?修一个门,有东西来了可以把它关在外面。” “很遗憾,我们并没有技术去制作门转动的部件,很多细微的东西我们都不会制作,例如你那件衣服上的拉链,门轴。只有贵长老有能力制作那些小巧的东西,他应该是除了族长之外懂得最多的人了。” “族长是不是也不会酿酒?”文定想到了兵说过的,只有贵会酿酒。 “族长以前想学,但是贵长老拒绝教授。”启喘着气,“休息休息吧,待会再启程。” 文定原地坐下,这里显然不会有椅子。 疲惫之后人往往会觉得有种解脱的快感,启显然就是这样,甩下包袱就躺在了地板上。 “你连气都不喘。” “嗯,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其实是一名极限爱好者,就是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我的体力在我们的世界里也算是好的了。” “喜欢挑战自己吗......”启思考了片刻,“所以你其实是比较极端的那种人?我们部落里也有这样的人,总是很有自己的情绪,笑的声音,哭的声音,都要比别人大,但你一直没什么表情啊,嗯?你怎么了?” “又来了...”文定突然感觉到脑子里多出了一些零碎的记忆,这次的感觉比前几次都激烈,有种脑子里有什么要直接钻出来一样。 剧痛使得文定俯下了身子。 ...... “慢慢地...慢慢地把手给我。”熟悉的男人呼唤着文定,他的声音略微有点急促和慌乱。 文定左手抓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摇摇欲坠,身下是一片悬崖。 文定艰难地伸出右手,抓住了他。 男子的手猛然发力,将文定拽上了悬崖。 “都叫你别跟过来了,你还来,谁教你把绳子解开的?!”男子显然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关心:“你死了怎么办?” “你不是也不怕死吗?” 他的身上也没有绳子。 男人沉默了一下:“跟紧,就不会摔下去。” 文定点点头,男人站起身,伸出手在上方摸索了一会儿,随后眼神一凛,用力抓住刚才摸到的缝隙,另一只手也以同样的方式,寻找着着力点,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你是真的不怕死。”文定看着男人的动作,发现他甚至没有提前规划过路线,随后看着他抓过的位置,跟着爬了上去。 “哼...人总有一死,如果是为了自己的选择去死的话,我并不会后悔...哈...我所求不多,我只求死前的一刻,自己没有遗憾就好了。”男人艰难地向上爬去,喘着粗气道。 文定没有说话,继续爬着。 汗水湿透了两人的衣服,此时正值冬天,峰顶有积雪,冰冷的风将衣服黏在两人身上。 男人打了个冷颤,摸出了烟,掏出火机准备点燃。 “这里是加拿大,你还敢抽烟?” “反正又没人来。”他用的是老式的打火机,拇指滚动擦出火花,“没有傻子冬天来这里。” 正准备点烟,文定却飞速抢过了叼在男人嘴里的烟:“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还在抽烟?” “嚯,这倒是个比在加拿大这个理由更有说服力。” 男人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烟,背着文定点着了,深吸几口,竟不见吐出烟雾来。 “加拿大鬼怪峰,你看,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把鬼怪踩在脚下。” “有那么好抽吗?” “那是你没抽过。” “抽过,差点呛死,溺水都没这么呛。” “溺水?哈哈哈,你小时候,孤儿院的人给我说你在浴缸里溺水,觉得你太笨了,叫我不要领养你,哈哈哈,我说我就喜欢笨的,好带。”男人咳嗽了两声,也分不出是雾还是烟。 “都是小时候了,现在就不会了。” “哈哈哈,现在会的话才是个笑话...”说到这,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转换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说:“你已经二十一岁了。” “对啊,我的生日你也没来。” “我那时还要实验。” “你这一身肌肉,我很难相信你是科学家。” “哈哈,谁叫我爱攀岩呢,不强壮的都被自然过滤掉了,我是留下来的人,自然要有这种条件。” “所以到底是什么实验?你身上明显憔悴了不少,还是说你背着我在卖血?卖肾?” “呸呸呸,哪里有这么离谱的事情,还卖血卖肾,咳咳,嗯,应该可以告诉你了。” 烟很快抽完了,男人把烟嘴塞到包里,转过来面对文定。 “我们小时候见过,你知道吗?” “什么废话,不见我怎么领养我?” “我是说,很小很小的时候。” “有多小?” “一两岁。”男人没有开玩笑,很严肃地说。 “......你可以回想起自己一两岁时候的东西?”文定觉得他在逗自己玩,“我又不是神童。” “不,你是。” 文定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男人坚定地看着文定:“你知道你为什么是孤儿吗?” “不知道。”文定选择跟着男人的话听下去。 “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 “这...对每个人来说,答案都不一样。” “想象一下,要是有人让你去死,你就必须去死,这公平吗?” “不公平。” “嗯......看来我的教育不差嘛,没给你整成三观不正。”男人又开了一句玩笑,“我也觉得不公平。” “好吧,下面你就不要说话了,听就可以了。” 文定点头表示了解。 “你是孤儿的原因,是我不得不让你成为孤儿,我其实就是你的生父。”男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严格来说我应该是个罪犯。” “你的母亲,在你出生之后就去世了。” “我们一直在为解救天墓中的人努力,这个‘我们’是指我在内的一大批反对者,对天墓计划的反对者,或者换另一种说法,我们是从天墓计划里逃逸的人。” “现在世界,人人只要戴上脑机,一个想法,就可以让AI完成所有事物,计算机计算好了所有的营养指标,所有可以使身体更健康的动作、计划,加上机械器官的技术,一切发展得太快,人类的生命从最初的七八十年变成现在的四五百年。这也带来了法律的改变,房屋产权从七十年变成一百五十年,著作权也跟着涨了一大截,其中最重要的是,有期徒刑的刑期保底是七十年。” “曾经冬眠技术刚刚出现的时候,有一批科学家选择将自己冰冻,到未来看看是什么样子。” “我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世界变化太快,现在地球上甚至只剩下了三个国家,我们之前与政府签的合同在这里的法律上并不适用,我们被扯断了电源,强行唤醒。” “我从昏睡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荷枪实弹的警察,虽然外形变了,但我确定那是枪。” “一个女人走过来,应该是个女的...说自己是法官,是这里唯一会说古汉语的人,随后就要我们拿出冬眠所用的电费。” “呵,我兜里一毛钱都没有,谁冬眠会带着银行卡?” “幸好他们还是用阿拉伯数字,但是那一串像是机器故障打出来的‘0’让我们都不知所措。” “后来我们就被拷走了,手铐挺神奇的,没有链子还能控制我手的距离。” “这里好像都是女性居多,没怎么见到男人,回警车的路上一直有人看着我们,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后来我们被告知,我们之前来的国家有的合并了,有的灭亡了,当然中国没有,中国仍然存在,我们也正在中国管辖内,但是我们的冬眠是实验性质的,并且只有原来政府承认,现在变革太多,加上第三次世界大战是信息战,我们的协议已经被当成垃圾删除了。” “我们之中也有许多外国人,都成了没有国籍的人,要不是有人发现我们冬眠地方的电量过大,我们真的会在一千年后的地下醒来。” “但我们被叫醒,仅仅隔了二百七十年,就到了我们无所适从的地步。” “现在的人更冷漠了,我们一再解释我们签过协议,但是现代人没人能听进去。” “我们上了这个时代的法院,法官的确很人性化,哼,像机械一样,说着人性化在当代仍然存在,并且给我们解释天墓计划。” “她说,现代的人口总量是地球上最健康的人数总量,多了我们这些黑户,地球会变得不健康。” “现在地下世界,有一片他们发现的我们那个时代的遗骸,也就是说地球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的基础上,加了一层,现代人生活在我们的世界之上,我们的世界就是天墓。” “她建议我们回到那里,电费就不用支付了,我们仍然可以像之前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些熟人而已。” “真是可笑啊,我们是最渴望见证未来的人,未来的人却让我们滚回自己的世界去。” “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回到过去。”。 “理论物理倒是没发展太多,更多的是技术性的发展,我想在这里做个老师,但是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老师。” “我们被送到了地下,在那里,已经没有了人类的痕迹,所有东西都随着时间化为尘埃,只剩植物遍地,狼虎成群,阳光被遮蔽,我们只能生活在黑暗里。我们多次逃回去,想寻找当地的慈善机构,才发现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慈善,这里足够完美,几乎就是乌托邦。” 天墓(2)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后来我们被下了命令,再逃回来,我们会被判处死刑。” “我们认命了,用以前人类最先进的智慧,想着怎么像原始人一样生活。” “日复一日,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上层世界理论物理,和我们世界的完全一样。” “这里并没有什么三体人,也没有人封锁,短短二百多年,人类不可能一丁点进步都没有。” “我偷偷去上层查看,结果还没出去就被发现了。” “这证实了我的猜测,我们被监视了。” “我打伤了三个警察,她们太瘦弱了,然后跑出了下层,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一条公路上,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的事物突然变回了之前世界里的东西,满是悬浮车的世界消失了,公路变得老旧,像是我跑回了原来的时代,那里烈日当空,景色如旧,我抬头看,太阳还在,我并没有跑回地下。” “这时一堆穿着西装的人出现,脸上露出看路边路边野狗交配的戏谑表情看着我,问我好玩吗。” “我没反应过来,就被带上了车,被带到一个全是显示屏的房间。” “在显示屏里,和我同行的科学家正茹毛饮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问这是什么?” “他回答我,是真人秀啊,看两百年前的古人到两百年后的世界当囚徒,会发生什么。” “我问这是什么年代。” “他告诉我,这里只和我们冬眠的时间晚了一百二十年。” “我们被耍了,全世界最聪明的一群人,被一个小子耍得团团转,他还得意地问我这类真人秀能让收视率爆表吗?” “我不知道收视率爆不爆,我只知道我想揍他。” “我一拳一拳打在他脸上,最后活活把他打死了。” “我也因此犯法,被关进监狱,这个时候才发现,你的母亲冬眠时已经怀孕了,冬眠是延缓生命体所有地进程,心跳可以几年才跳一次,所以冬眠解封后,才发现你母亲怀孕了,我不想让孩子生活在黑暗里,所以我选择跑出来。” “后来科学家们被全部释放,有人问是否继续冬眠,所有人都选择拒绝,因为他们怕了,怕未来真的像那个小青年编制的假象一样。” “你的母亲在生下你之后,去世了,我则在监狱服刑,故意杀人本来是死刑的,但是在我进监狱的那天,那个被我打死的人的跟班来看我,说了句好好享受天墓吧。” “我当时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我被送到地下我才发现,天墓真的存在。” “在一百二十年这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人们更新了两三代人,罪犯的数量日益增多,刚好人们有对地心详细探索的想法,几个国家就联合签署了探索地心的协议,开始在地下挖洞,结果后来没有实质性的收益,就停手了,但是挖得太深,容易出现地质灾害,索性人们就把它加固了,然后贴上了液晶屏幕,制作好了所有供人生存的条件,将它改造成监狱。” “天墓的所在位置在澳大利亚,即使有犯人逃出去了,也只能望洋兴叹,加上深埋地下,几乎没人能逃脱,甚至不需要守卫,我就被送进去了。” “本来惩罚有罪之人,是应该的,不过我心里始终憋着一团怒气,后来我才发现,这里全是无罪之人,全部是,因为地面的监狱仍然开放,但因为某些资本大国的原因,这里充满了无罪之人,这里更像有钱人的后花园,没时间就丢两条狗进来看着他们咬着玩,后来我才知道,审判我的并不是真正的法官,都是假的,我是被他们私自丢进来的。” “液晶屏幕显示出太阳,日复一日,和生活在外界没什么区别,但是因为你,我必须出来,即使要惩罚我,也应该是有正规的人才行。” “后来连续几年,都没有人被送过来,我是最后一个,我意识到外界可能出事了,所以就越狱了,自己在海上漂了几个月,回到陆地,找到你所在的孤儿院,本来同行有六个人,回来就只剩下那个老头和我了。” “我去自首,警察却说查无此人,也没有这个所谓天墓计划,现在是2355年,是我们开始冬眠的那一年,而我再询问同行科学家的姓名,却是他们还在原来的机构工作。” “一切像是一场梦,但是你的存在告诉我那绝对不是梦,就这样,我并没有罪。” “那个时候,我想尽办法回到天墓,因为那里还有许多无辜的人,我要去救他们。” ......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文定已经痛到在了地上,蜷缩着身子,身边是不知所措的启。 “你又回想起什么了?” 文定缓缓起身:“我...有点乱。” 启听得文定这么说,就没有再问,他觉得等到文定想开口了自己会说的。 “他是我的父亲,最后那几句是什么意思?查无此人?所以我真的在澳大利亚的地下?但是最后父亲应该去找过才对,他说了要回天墓救人。” 这块回忆带出了太多问题,文定的思绪变得很烦躁。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在这里干什么?他们都提到的勇士是什么?” 文定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帮你。”启突然开口道,随即一拳向文定脑袋打去,精确命中后脑勺。 “正常人应该来拉我而不是打我。” 文定被打翻在地,脑子里充满失重的感觉。 “兵长老给的药忘记带了,只能这样了,我看族长典籍里,你这种叫癔症,睡一会就好了。” “睡也不是你这样让我睡啊!” “哦,你终于有表情了。” 启一拳将文定打得眼前全是星星,待眩晕感消失时,文定脑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么多思绪,只感觉世界如此虚伪,自己只想长眠不起。 “清醒了就坐起来吧,你的身体真好,正常人被我打一拳应该会昏过去的。” “你身体也真好,被我后脑勺撞一下手都没有骨折。” “也没有到会骨折的地步吧。” “算了,跟你开玩笑你也不懂。” “开玩笑是什么?” “......你去死吧。” “我还不能死,我还没解决太阳的问题。” “......” 或许父亲和死板的自己聊天,也是这种无力的感觉? 文定这样想着。 不,至少自己和父亲是同时代的人。 “算了,先不想了。” “嗯,否则我会再来一拳。” “那我会打死你的。” “好吧,要启程吗?” “再休息一会吧。” 启闻言就坐在文定旁边,文定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几岁了?” “二十六。” “我应该也差不多吧,我刚才恢复的记忆里,有提到我二十一岁,后面还没想起来,估计也就二十五二十六吧。” “你的话突然变得好多。” “嗯...可能是回想起的东西里有话痨这个性格吧。” “画狼?你们那里的狼叫画狼吗?” “......” “我的意思是话,话突然多了起来,话痨,痨!组合起来就是话多的人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你在原来的世界里应该很受人喜爱吧,族长话也多,大家都喜欢话多的人。” “我不知道,但是话太多也不好,过几天我应该就变回面瘫了。” “哦,这个我懂,二十代族长的简书里,说武安也有这种病。” “哦,那真是不幸。”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二十代的族长会记录五代的武安?” “因为口口相传怕忘记。” “嗯?你怎么知道,你回过光井吗?” “猜的,还有,你的话才是真的多。” “不多。” “只是你不喜欢语气词,别人说‘不多啊?多吗’,你是说‘不多’,但是加起来话还是多。” “哦。” “嗯。” 刚才被启打断了思绪,现在却一点头疼的感觉都没了,甚至可以起来跑两步,眼前也格外清晰,可能是泪水的原因。 文定自然不会哭,但此刻眼睛里的画面确实格外明亮清晰,有时眼泪会起到透镜的作用,让事物清晰一点。。 “算了,启程吧,去找河流。”文定提议道。 启听到文定这样说,便站了起来,背上行囊,从木屋离开,顺着地图寻找河流。 河流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河流?” 文定眼前是一条根本不能算是河流的小溪。 “你们的河流不一样吗?漩涡长什么样?”启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东西应该叫溪,它太小了,流速也慢,产生的漩涡和地转偏向力多半没什么关系,地转偏向力就像一个父亲,所有能动的东西就是刚刚会走路的小孩,它会一直在在一旁扶着,当你走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因为它的搀扶,不知不觉往一边偏,这个还要分南北半球的,等等,你们部落觉得地球是什么形状?” “什么地球?我不知道,但是听名字应该是个球形的东西,组长说过中文的命名大多都是带着那样东西的特性的。” “这倒是真的,嗯...地球就是...世界,你们觉得世界是什么形状的。” “球形的?” “你怎么知道的?” “你提到了‘地球’,为了让我理解就换成‘世界’了,所以这肯定是一样东西。” “好吧,这个世界...大概也是球形的吧,我甚至不知道我们还在不在地球上。” “世界不止一个吗?” “这是个很哲学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文定说的是实话,有时候启懂的东西和自己有着太大的断层,自己不知道如何去给启解释,如果要将一些东西,必然会牵涉到另一些,如果全部都说,只能是在茶余饭后时间充裕的时候,而不是现在这种时候。 “你给我描述过哲学,说是指引人们更清晰地认识自己的东西都叫哲学。”启思考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话锋一转道,“那是否一面镜子也叫哲学?它可以让我们更清晰地看到自己,那么别人的说法也叫哲学吗?他们的话语都可以帮我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但是这些外来的东西,真的能帮助到人自身吗?” 文定说过的每一句话,启都会记得,启也真的在思考,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和文定家乡的差距,就只能不断的思考,来尽量弥补这段差距。 “如果放在我们这里,立夏立阳描述的那样的环境里,那位队员死之前,认识到自己即将死了,也是哲学吗?这样的话,哲学多少有些悲观。” “那么族长肯定是哲学家,他太冷静了,但他却又是乐观的;和前面的推论又不同,这样看来悲观和乐观都可以包含在哲学里,所以说到底哲学还是会因为每个人的性格而不同的。” “你告诉我的也是以我能理解的方式,但这同样是你自己能想到的方式。” “我倒是觉得,哲学的意义,就是接受无知,而智慧的本质,就是接受自己有多无知,族长完整地记下了所有简书,也一直告诉我自己什么都不懂。” 听到启这番言论,文定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随后一个名字在文定脑海里划过。 苏格拉底。 这是苏格拉底死前的申辩。 “你知道苏格拉底?!”文定惊讶的问。 “苏格拉底是什么?人吗?我们这里没有四个字的名字。” “所以你说的都是你自己想的?” “嗯,其实中间还跳了一段东西,我只想尽快说完,因为知道蓝色太阳什么时候来。”启指了指天空,“其实很多时候你不用管我能不能听懂,你按照你自己的世界的说法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思考的,毕竟中文的命名大多都有事物的特性,肯定有我理解不了的,但是也肯定有我理解地了的,你直接说就可以了,不用换成那种教小孩一样的简单的东西。” 文定点点头:“你以后会是个很好的族长。” “我也这样觉得。” “正常人应该说谢谢。” “谢谢。” “......” 文定沉默了一下说:“下一条河流在哪里?” “这个就比较远了,已经在我们绘制的地图边缘了。” “也就是说还有一百六十公里?” “是的,如果要去的话,来回至少会经过两次蓝色太阳,夏季的太阳转换很频繁。” “这太阳还有规律?” “一千多年,不可能没人察觉,不过虽然有时候会算不准,但是只要物资带得充足,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启回答道,“你要继续走下去吗?这样估计我们到那里需要四天左右,但前提是每天走至少十个小时。” “你带的伞,够用吗?” “不够,但是我自己有办法。” “那就走吧,顺着你们的营地。” “好的,但是你要小心野兽。” “嗯?你不是说过了吗?” “是的,但是现在...”启指了指文定身后。 文定转身,一个身体扁平的东西抬起了头,正在观察文定和启。 “蛇?”文定不敢确定,因为这东西的头是极其尖锐的形状,已经脱离了文定对蛇的认知。 “我们叫它地行。” “然后呢?” “你怎么一点都不慌?这东西有剧毒的。” “你不也是吗?”说着文定走过去,迅速伸手按住了那东西的头。 如果能叫做头的话。 那条“蛇”缠住了文定的手,随后无力地松开。 “能吃吗?” “我不知道,没人吃过...应该。”启犹豫着说。 “下一个营地有多远?”文定随手将已经死去的地行塞进了启的行囊里。 “你真应该自己带一个包袱。”启小声说了一句,把地行拿出来用刻刀将其脑袋剁了下来扔进溪水里,“这样才能确保它真的死了。” 文定简单“哦”了一声,启告诉他下个营地有二十公里,加快脚步,并不会遇到蓝色太阳。 启抓着蛇在水里涮洗了一下,随后塞进包袱里,文定等着启,顺便观察着周围。 周围仍旧没有树木,只要一条不知道源头在何处的小溪。 文定觉得反常,因为河流附近才更应该是居住的首选,在这个没有汽车的地方,四十公里已经是一个相当遥远的距离,何况太阳还对他们有害。 文定这样想着,叹了口气,突然他又想起那种不应该存在的精密的管道系统。 启说那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产物。 如果要给这些不寻常的东西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一千多年前,人们用超过现在许多的技术制造了这个洞穴,留给后来的人生存。 这和记忆里的天墓有些许相似,但是在记忆里,父亲的描述是天墓虽然有屏幕显示的太阳,但是是开放的,不是洞穴式的生存。 “或许是天墓内的人重新建造的?但是一堆罪犯哪里来的资源改造天墓?”文定自言自语道,脑袋又有点乱。 这时他看到启已经扬起了拳头。 “滚!我很好!”文定向后退了两步,他开始觉得启有暴力倾向了。 启不理解为什么文定说出了“滚”,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在滚动,但还是放下了拳头:“我看你又进入那种状态了。” “我只是在想事情,出发吧,走那边?”。 “不走哪边,直走跳过去,顺着路走就可以了。”启说着,跳过了小溪,文定跟着跳了过去,这里大概就两米宽而已。 在文定跨过的地方,一个漩涡正在顺时针旋转。 意外收获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光线有些暗淡,天已经快完全黑了,文定注意到了,出发时太阳还在两人背后,现在已经走在了两人前方。 这代表启说的是对的,这里是西边,这里的太阳也会发出原来地球上那种金黄的余晖。 文定已经能看到远处的营地了,和上一个一样相似的木屋静静躺在那里,洒出的影子已经盖在了两人身上。 文定也出汗了,启因为背着包袱,早已经疲惫不堪,将包袱甩到地上,趴下去,竟然直接睡着了。 “探索小队就这?”文定调侃地说了一句,启忽然弹了起来。 “因为我前一天就没睡好,探索小队的极限是不停歇地一直走到两百公里外。” “哦?是谁这么厉害?没有遇到蓝色太阳?” “武安,他也和你一样,不会在太阳下受伤。” “就是那个给出预言的人啊,两百公里,那还真是了不起。” “所以这其实也是一千多年前的地图?” “当然不是,武安是向北边行进,其他方向都是后来的小队补上的。” “你说到武安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你们的勇士碑,为什么会用中文刻字?你们不是说普通人看不懂吗?” “当然看不懂,但是那其实不是后人刻下的,是武安自己刻下的,传说里,他是直接用手指刻的字,那里本来是一块大石头,被敲碎了之后雕刻成碑的形状,让每个人都瞻仰,虽然看不懂,但是不会影响人们对英雄的崇拜,虽然有些盲目,但是是正确的,我们需要英雄。” “可惜的是武安留下了预言就向北方远走了,没有再回来过,其实这都是传说,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使用纸张,保存时间有限,所以只剩下传说了,但是传说里,武安走到了世界的尽头。” “然后呢?” “然后武安觉得不应该放弃自己的族人,选择了回到部落,计算出了太阳的规律,使人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是什么狗屁传说?童话?”文定觉得显然这是个骗小孩的故事。 “传说的意义本来就是告诫后人,或许传说的作者们自己向往幸福的生活,就这样写了。”启也没有过多相信这种故事,因为自从自己学会了中文,能看懂勇士碑上的字,那肯定是愤怒之下书写的,加上许多对武安的描述,都可以看出武安最向往的是自由。 “在传说里,武安突然得到了神的指示,向东方走,可以得到自己向往的东西,武安去了,那里是世界的尽头,再往前一步武安将脱离部落所在的下界,飞升成神,进入天宫,神有无尽的寿命,无尽的快乐,但是武安选择了回来,做一个平凡人。” “这太假了。” “唔,我也觉得假。”启重新躺下,闭着眼睛说:“我没见过神,我也不相信这些故事,我只相信人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才能达成目的,什么神突然给的指示,太假...太假了。” 文定转头看启,启已经枕着包袱睡着了,在来的前一天,启并没有睡觉,一直在准备物资,查阅资料,天亮了才发现文定好像并不需要这些,于是带上了自己的东西就和文定启程了。 文定本来准备去寻找河流,看看漩涡的方向,这样可以判断自己在哪个半球,但是那条小溪实在太小了,水流速度也慢,地转偏向力微乎其微,根本影响不到漩涡。 路上听着启的描述,下一条河流应该是极大的那种,据说可以阻断探索队员前进。 探索队员是一群不怕死的家伙,能阻挡他们只能说明这条河极大,根本跨不过去。 文定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脚底还在发热,双腿有些微微颤抖,经历了今天,明天的速度肯定会减慢,理想状态的三天肯定会延长。 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启竟然睡得着。 文定怕他是饿晕过去了,想伸手拍拍他,但是又怕打扰到他休息。 “我的蛇还在包袱里。”文定在来到这里之前,喜欢看以前古人们拍的《荒野求生》,自然也懂一点野外求生的知识,他还依稀记得那个掐头去尾什么都能吃的男人,启已经掐头了,就差去尾了,但是现在启枕着包袱,拿不出来。 文定叹了口气,选择自己去外面逛逛,说不定能再捉住一条。 为了防止自己迷路,文定选择向来时的路返回,说不定这里的蛇也喜欢夜间觅食。 这里到处都是草地,文定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自己的晚饭,他也意识到不带包袱是错误的决定,干粮放在启那里,自己现在也不好拿。 忽然文定听到了有东西游过草丛的沙沙声,在自己前方,就吹亮一直放在身上的火折子,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这只蛇的外形和之前那一条差不多,但是它却并没有攻击文定,而是一直朝着前方爬行,文定跟了上去,说不定能找到一窝蛇。 蛇一直沿着两人来时的路爬行,速度很快,文定奔跑着跟上,但是来时的路上并没有见到有洞。 很快蛇停了下来,在一株草前面停了下来,这里仍旧是那种芭蕉叶形式的草,两边牵扯出白色的须,文定见那株草被蛇用头顶开,钻了进去,前面的土层一阵涌动,最后沉寂。 文定看见前面有一个稍稍隆起的土包,意识到这就是蛇窝,就撤了几株草将洞口堵住,随后一脚踩在蛇窝上。 土层松软,文定也没有想一脚踩死,只是想给蛇一个出其不意,这土包不大,最多可以容纳两条蛇,后面再用手抓就可以了,但那条蛇挣扎了一下却在文定脚下绕了几圈,把自己绕成了一个饼的形状。 文定迅速弯腰捏住蛇头提了起来,才发现在蛇坍塌的巢穴里,一排排蛇卵正等待着孵化,刚才的蛇之所以盘成饼状,就是为了这些蛇卵不被踩烂。 文定看着蛇卵,数量很多,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放了蛇,它就会感激自己,这东西留在以后全部孵化的话,对后续的探索队员也是一种麻烦,犹豫了一下,在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将蛇头砸烂,将蛇卵全部拿上,看样子里面的蛇还没有成型。 在文定将最后一颗蛇卵捡起后,偶然发现刚才自己踩踏倒塌的巢穴中有东西正反射着火折子的光。 文定以为是另外一条蛇,大着胆子踹了一脚,却发现那东西质地坚硬,不是蛇那种柔软的触感。 俯下身子拾起那反光的物件,竟然是块玻璃。 这里并没有制造玻璃的技术,这显然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产物,文定向下挖了挖,还有更多的玻璃散落,文定全部挖了出来,随后一块金属质地的东西出现在视野里。 文定将蛇的尸体和卵都兜在面前的衣服里,蹲下挖掘,随后用力拉扯,但这东西纹丝不动,文定便没有再拉扯,兜着今晚的食物回到了营地。 回到营地时,文定发现启不在屋子里,在文定疑惑的时候,启从另一个方向进了屋子,手里拿着一只类似老鼠的东西。 启见文定进来,说:“我饿醒了,去找点吃的,看来你也是这样。” “我可没有睡着。”文定将自己的收获放在地上,启从包袱里拿出白天文定捉住的蛇,随后出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出了一堆干枯的草,用几块石头围成一个圆,随后丢入一些干草。 “火折子。” 文定将火折子递给文定,才发现原来两人只有这一个火折子,在出门时文定试图点燃那带着汽油味道的雨水,后来就一直揣在文定身上。 “你没有光,怎么捉到的?” “我们本来就生活在黑暗里。” 启生起了火,眼里有火苗跳动:“其实光就像火,我们需要使用它,但是太靠近又只会被灼伤。” “我们住在地底,就代表我们认可了黑暗,所以我们不需要多少光,有月亮就足够了,我们能看清黑暗中的事物。” “但正因为身处其中,能看清的太多,才会觉得这里太渺小了,才会有武安那样的人存在。” “我们都渴望逃离这个有着蓝色太阳的世界,而不是在无数次太阳的转换里苟且偷生,这也是探索小队存在的意义。” “根据你的描述,你们的世界并没有蓝色太阳,如果可以,我想带着族人去你的世界。” 文定愣了一下,刚才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记忆力父亲说的法官所说的东西——地球现在的人口是最健康的。 如果启他们去到自己的世界,该以怎样的方式去被接纳?外表差异太大,而且他们甚至没有用过电,更别说无线通讯之类的东西了。 “我倒是希望在传说里,武安没有回到部落,没有获得幸福的生活,而是坚持走出了我们这个世界,到了天宫,因为在这种折磨的方式里,哪里有什么幸福生活。” “可是我们之前折损了很多人,去到过传说中,两百公里外的世界尽头,那里没有什么世界的交接,也不是凡人登神的地方,北方有很多山,我们徒步走了两百公里,眼前也还是荒芜的山地。” “我们用行动证明了传说是假的,但是却不能告诉民众,因为他们需要这个梦。” 文定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点的未来族长,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是父亲在与自己对话,让人感觉很容易信任。 启的确有领导者的能力,他很可靠,如果放在自己世界里的古代,他绝对是范仲淹那样的人。 启没有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文定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祝你成功。” “嗯。”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文定转移话题,扬了扬手中的玻璃碎片。 “不认识,挺好看的,你们那个世界的配饰?” “我在外面捡到的,那里还有个铁疙瘩,我拽不起来,埋在土里,土里应该还有很大一截。” “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或许我们明天可以先不行动,把它挖出来。” 既然这不是部落的产物,就有挖掘的价值。 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随后告诉文定两条蛇烤好了,蛇卵可以用刻刀打个孔直接喝掉,还给文定做了示范。 文定以前在电视里看过这种吃法,看来两个世界之间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或许我们本就是一个世界。”文定这样想着。 月光如幕,盖住了地上的生灵,在月光下,人们没有种族之分。 父亲的身份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吃完饭后,启说要轮流守夜,文定便说自己先来,却故意没有叫醒启,让他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文定带着启来到了昨天晚上发现那块金属的地方,它仍然深埋在土里,等待着文定到来。 “今天你会有蓝色太阳吗?” “不知道,但是我会提前有感觉。” 两人开始顺着这块突出的铁片向下挖掘,启的包袱里有一把木制的锄,锄头是铜的,和人类早期最先使用的金属元素一样,这里的金属使用还停留在铜,这种最容易提炼的金属。 挖了许久,也不见这东西完全露出来,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弧形的金属片,像是把板栗竖着从中间分开成两半的样子。 文定站稳后双手抓住用力一扯,铁片竟然被扯出了地面,文定则向后重重摔了过去。 从挖的坑里爬起来,文定看着手中反射着阳光的金属板,比文定还高,文定记得自己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九五,这东西应该有两米长了。 奇怪的是这块金属板虽然很大,但是却不重,通体白色,而且很光滑,但文定抓着边缘,只用一只手就可以提起来。 边角的裂纹显示出这是某样物体的一部分残骸,这里的地下应该还埋藏着许多这样的金属片。 启试着拿了拿,也很轻松地拿了起来,用锄头捶打,却留不下一点痕迹。 “铝?”文定疑惑地说,质量轻,硬度大,很符合铝合金的性质。 文定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极其重大的发现,这明显不是这个世界的科技。 启自然也认出了这东西绝不是部落里能制造的,就又开始挖土,如果把所有碎片都拼接起来,应该就可以还原成某个物体。 随着启的挖掘,越来越多的玻璃渣和金属片被挖掘出来,它们的形状都各不相同,大小也是如此,文定扯出来的那一块是目前最大的一块了。 一直挖到月亮升空,所有的碎片才都被挖掘出来了。 堆积起来的零件如同一座小山,文定看到里面有螺丝、螺帽、电线......全部是自己认识的东西。 遗憾的是很多东西都已经变形了,即使想要拼接,两人也无从下手,这明显是某种精密的仪器,而文定手上拿的这类白色的东西就是起保护作用的外壳。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启问道。 “我也看不出来,太烂了。”文定这样回答,但是同时文定的脑海里,眼前的东西都动了起来,寻找着自己能补填的空缺,拼成了树、房子、井、桥...... 启看文定在思考,就默默站在一旁,等待着文定。 脑海里,不知多少次的模拟拆解重组,最后只得出两个可能的东西——这是一栋小房子,如果要用掉所有材料,玻璃可以做窗户,自己手上的则是门。 另一种可能是文定的世界里很常见的飞行器,这种外色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并且没有锈蚀,很像是氧化铝,而氧化铝是飞行器和火箭的主要材料,当然还有高强度塑料,不过氧化铝更容易制造。 文定将这两个可能的东西告诉了启,启听完后,突然想起了理给自己说过,文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那时候文定乘坐着一种载具,在落地后碎成了满地残骸。 “这会不会是飞船?” “飞船就是飞行器。” “我们带你回来的那天,你的周围就有一堆残骸,虽然我没有看过,但是会不会这和你来时用的是同样的东西?因为我们部落并不会制作这些小零件。”启手里拿着一颗螺丝,旋转着螺母道。 “我不记得了,但是如果是的话,那么这又是谁的飞行器?”文定思考着说,“还有其它和我一样的外族人?武安?” “武安是本族人,至少传说是这样的。” “那会是谁?” 启没有回答,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的飞行器,这一片残骸深埋地下,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如果还有另一个文定这样的人,那么他,或者她,到底在哪里?而如果在文定之前还有人到来,那么他说她才是预言里的勇士? 文定想了想,抓住那块金属片:“先回营地吧。” 这是启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大声说道:“蓝色太阳来了!” “但是现在是晚上,晚上哪里来的太......”文定还没说完,月亮闪烁了两下,随即一个蓝色的太阳替代了月亮所在的位置,照耀着大地。 文定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金属片就已经被启抢走,盖在了自己身上。 周围亮如白昼,所有东西都被照亮,周围有蛇虫奔走,远处有不知名的哀嚎。风哭云顿,黑暗里的东西全部显现出来,所有事物在蓝色太阳下失控了。 文定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直视着太阳。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蓝色太阳消失了,仍然是一瞬间,夜幕被蓝色太阳掀开,像是强盗一样闯进,有被掀起,像小偷一样离去。 夜幕再次降临,启站起身子:“这种情况的确少见,但是有时候夜晚也会有蓝色太阳,所以在部落里,晚上我们都会拉下连接器,防止睡着后被反射的阳光照到。” “根本看不清,太快了。”文定说,他这次仍然没有眨眼睛,但是还是没有看清,日月,两者根本就是无缝衔接。 “如果那么容易就看穿了,武安早就带我们克服太阳了。” 启没有嘲讽的意思,文定也听得出来,的确,这个部落以前的圣人都无法看破,自己才来到这里一年不到,凭什么一眼就看出这个世界的玄机呢? “回营地吧。”文定提议说。 启跟在文定后面,手里握着那块金属片。 “你怎么还带着它?”文定见启一直抱着那块捡回来的金属,像小时候的心海抱着洋娃娃一样不愿撒手。 “你知道为什么木头不受雨的影响,我们却不用木头做伞吗?就是因为太重了,不利于携带,你发现的这东西可以隔绝太阳,而且很轻,和竹伞的重量差不多,而且存在了这么久也没有被雨腐蚀,就证明它不受雨滴影响,完全可以替代竹伞。”启正从包袱里掏出竹伞甩在地上,“我有这个,已经用不着这些伞了,留在这里给下一支小队使用。” 文定看着启拿出了五六把伞,包袱里一下子空了许多。 “等我们回到洞穴,我就告诉兵长老这里有这种东西,让他派人把所有铁片都搬回去。” 启明显有些兴奋,像是拿到了压岁钱的孩子,就差跳起来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西边由于河流的原因,探索被搁置了,所以不会有后续的小队来,但是这次如果找到路跨过去,那么我留的伞就有用了,我们继续走下去,找到你想看的河流,然后试着找路越过去,并且绘制新的地图,建造营地,拓宽我们的探索范围,说不定还可以找到新的部落......” “才刚睡醒怎么又做梦了?”文定调侃地问。 “这是很合理的推测,假设我们能够找到路,就是给未来提供了更多可能。” “那好吧,我开玩笑的,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一早。” “行,睡觉吧,不过看你的样子,估计是睡不着了。” 启点点头枕着那个像半个栗子壳的金属片睡去,它还真的有点像枕头,中间是凸起来的。 文定枕着自己的手,背对启侧卧着,正要睡着,突然反应过来启没说守夜的事情。 “至于这么激动吗?”文定坐了起来,慢慢向火堆里加着草,这草很耐烧,和木块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太劳累的原因还是启的鼾声,文定感觉到眼皮很沉重,强撑了一会儿,就合上眼睡着了。 这时,一段回忆悄然出现,化为梦境填补着文定记忆的空缺。 ...... “去救他们?然后呢?”文定懵懂地问,父亲的话信息量有点大。 “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入口,我买了机票,飞到了澳大利亚,但是那里并没有人知道天墓,只有流浪汉和酒吧里的醉鬼愿意听我的故事,因为这些东西更像是胡言乱语。” “后来我遇到了李贵,就是那个老头子,呵,现在他还活着呢。” “我和他在酒吧里遇到,那个时候我正在说着天墓的故事,他突然冲了上来,说自己知道天墓,自己刚从里面出来,于是我就拉他出了酒吧,他说自己知道天墓的一些东西,让我跟他回家。” “他家里摆满了各种实验仪器,还有堆成山的图纸,他给我展示一个像小孩涂鸦般的画,一个皮球中间画着一个很扁的黑的椭圆形,他说地球的中间现在有一个黑洞,但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没有吞噬周围的物质,而是一直存在于地心,并且对外会产生吸引力,加上地球本身的引力,地球人得劲椎病的越来越多。” “他说天墓就在黑洞里,我说你放屁,因为我是从海上漂流过来的,又不是从黑洞里飘出来的,要是我能肉身走出黑洞,以后的诺贝尔奖全是我的,简直是医学奇迹。” “他说他有办法证明,就向天上射了一颗火箭,行吧我承认他还是挺有钱的,和我这种穷酸科学家形成了鲜明对比,然后让我自己看时间,测速器,让我自己算,但是已经到第一宇宙速度了,但是火箭还是没能飞出地球。” “后来我检查过,所有设备都没做手脚,地球的引力更强了,不过没人发现,我们后来换了不同的地区,得到的都是几乎相同的结果。” “但是我的确是从海上漂过来的,他说他也不清楚,但是他有方法可以回到天墓。” “我以为他要学以前的某个国家一样挖超深井,结果他告诉我是向天上发射飞船,我刚想骂他,但是他说这是天墓的管理者告诉他的,后来我和他比对自己印象里的天墓,发现根本对不上,但是我们都确信自己看见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有两个天墓。” “不管去哪一个,我都需要去,因为我想抓住这个可能,但是要去的话需要是年轻人,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后来他说我实在想去,就给我用仪器模拟一下,后来他把我装进了一个池子里,那里面应该是宇宙飞船上高速运行时用的深海液,平衡压力用的,后来插了两根罐子,他告诉我我的身体并不适合去天墓,说我的身体太差了,肺上还有问题,要去的话不敢保证我活得下去,那个时候我一直想带别人一起去,就让所有我能想到的人都去测试了,没有一个人达标,结果他看到了才两岁多的你,就把你拿去测试了,结果你通过了,我当然不同意你去,死老的不能死小的,就坚持自己要去,为了磨合各项指标,我就慢慢憔悴了起来。” “唉,可惜我一张帅气的脸,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准备去天墓了,不是不要你,是因为我不得不去。”父亲有点犹豫地说。 文定显然听出了他没有说完,如果单纯是为了救人,父亲绝对不会去,但是文定觉得父亲有自己的理由,就没有过多追问。 “所以呢?你告诉我你是我亲爹,然后我的亲爹又要走?” “没办法啊,哎呀好啦。”父亲脸色有些慌张,“你不要再问了,反正我要去了。” “多久回来?” “一千六百年以后。” “......” 父亲的神色显然没有开玩笑,文定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强装镇定:“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在孤儿院里就习惯了。” “嗯”父亲已经没有了笑容,声音有点低沉哽咽。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就早点回来,一千六百年太长了,一年六个月我觉得还差不多。”文定没有表情地说道,“我等你。” “嗯,好。”父亲的眼眶有些红,转过身道,“下去吧,我们还可以再喝一杯。” ...... 画面突然转换,文定正在一艘小型的飞船里,等待着最后的点火,心海在文定身旁,挽着文定的手,李贵站在控制台前。 三人一起注视着发射舱里的中年人,他很瘦削,头发已经有点花白了。 透过玻璃,父亲看向文定:“没什么问题的,你看,我现在很好。” 父亲想挥挥手,但是手被固定在了座椅上,脖子也被固定住了,只能眨了眨眼睛。 “抱歉,这些固定是必要的,防止你骨折。”李贵通过控制台上的麦克风和父亲对话,父亲则大声喊道:“小问题,我理解。” 随后又转头看向文定:“我会尽快回来的。” 文定点点头,心海在旁边抓紧文定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的岳父。 “心海以后帮我管着这小子啊!,我武安的儿子,可不能学坏了,要是学坏了,你就打他,他不敢对你还手的!”父亲笑着说,但声音有些哽咽,“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信你们可以走很远很远的,文定可别对别人女孩始乱终弃哦!至少...要比我和文心远啊...” 文心是文定的母亲,文定随母姓。 “来,乖儿子,嘿嘿,再叫一声爸爸。” 文定转过头,对着心海:“跟我一起?” 心海怯懦地点点头:“爸...爸...” “爸,早点回来,可别等以后孙子都长大了才回。” 文定感觉父亲的状态很奇怪,像是在交代后事,这让文定有些许慌张。 武安笑了笑,不再说话,点点头。 “李贵,可以了。” 蓝色的液体突然从不知何处充进了飞船,水迅速没过武安的脚踝,没过膝盖,没过胸口,在即将没过嘴巴时,武安突然开口:“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说,文定,爸爸...” 水淹过了武安的嘴巴,但是文定看出了后面两个字的嘴型——爱你。 爸爸爱你。 说完后,武安释怀了,深海液淹没了眼睛,直到头顶。 文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冲过去拉住李贵,直觉告诉他,父亲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武安闭上了双眼,留下两行眼泪,但没人看得出来,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淹没在了水里。 鱼流泪的时候,也只有自己知道。 武安不敢睁开眼睛,他怕暴露了自己哭了的事实,他想在临走前给儿子留下一个坚强的印象,这样以后儿子才会学到自己这种精神。 “3——2——1——点火。” 李贵按下了按钮,飞船缓缓升空,消失在了天边。。 “爸爸去哪里了?”心海懵懂地问。 “爸爸.....爸爸会变成星星,到了时间,他就会回来的。”文定摸着心海的头,打气般重复了一遍,“会回来的...” 武安的传说(1) - 天墓与囚徒 - 幕后流星 “你昨天晚上哭了。” “我又找回了一部分记忆。” 启已经没有抱着那块铁片了,文定现在认出来了,那是飞船上的门,但是已经残缺了。 “武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勇敢,不苟言笑,有能力的人。” “你能给我讲讲他的传说吗?我是指所有的。”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其实他的传说都很零碎,让我先想想从哪里开始。” 启思考了一阵,缓缓开口:“武安,五代族长时候的人,距今将近一千四百年......” 启缓缓诉说着自己部落勇士的故事,文定听着启的描述,眼前开始出现画面,这是文定的天赋,他可以凭借单纯的想象,将自己脑海里的东西“具现化”到眼前。 “武安没有父母,是五代族长从洞穴口抱回来的,传说里,神召唤风将武安送到了刚刚上任的五代族长身旁,并吹开了族长的帘,族长出去查看,发现地上摆放着一个婴儿,出于责任,族长将他抱回家收养,后来武安渐渐长大成人,却一直是一种弱不禁风、身材矮小的样子,族长叫他锻炼,他也照做,但是无论如何都长不了个子,有些小混混喜欢欺负武安,每次武安回到家都浑身是伤,族长就选择关他禁闭。” “和所有洞穴一样,关押武安的洞穴内自然也有天窗,而、武安时常能听到雨的声音,风的呼吸,也许是有神明眷顾支撑,武凭借瘦弱的身体,在墙壁上徒手挖出了洞,踩在第一个洞上挖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爬到了天窗上。” “武安翻过了天窗,眼前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象: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绿植铺满大地,天空上有着一个发光的火球,天空中也漂浮着一些拥有奇特鳞甲的生物。他被这一切深深震撼,并且在这时,探索小队刚从外面返程,手里带着许多野味和材料。” “武安爱上了探索小队,因为每次他们回来都可以得到欢呼,族长也会给他们热烈的欢迎。” “武安被关了很久的禁闭,出来后刚好遇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探索小队时的队长,武安上前问他每次出去会干什么,他回答——寻找所有人的幸福。” “探索队长告诉了他世界的残酷,两轮大日交替炙烤着地面的人类,人会死,会慢慢消失在世界上。” “作为神灵亲自送来的孩子,武安的脾气很倔,在那时候,他下定决心要加入探索小队,队长给他说了一句话‘正是因为会死,我们才拼命想多活一段时间,我们在寻找让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幸福地活下去的方法。” “武安被这种精神感动到了,身体也开始逐渐像个正常人了,那是武安每天都像着魔似的练习,练习奔跑,联系跳跃,最后经过不知道多少年,武安成功自己加入了探索小队。”。 “但探索地越远,武安就越迷茫,他无法找到什么让所有人都幸福地道路,他一度陷入深深的精神崩溃中无法自拔,后来某一天,神看不下去了,告诉了武安在向北两百里远的地方,有着天宫与人界的交汇之处,跨过去,武安就可以飞升到天宫,不再惧怕外物的干扰,但前提是他一个人,如果携带别的族人,武安也没资格晋升为神。” “武安徒步行走了两百公里,但仍未见到所谓的交界,就失望地回到了部落,也有传言说武安其实已经成神,但是选择用普通人的身份来与自己昔日的族人相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