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根据不同的标准,可以得到不同的分类,我深以为然。 以财富之多寡,可以分为富人、穷人; 以权力之高低,可以分为君王、臣民、平民、贱民; 以人心的善恶,可以分为神、仙、人、魔、兽; 有了分类,就有了等级;有了等级就有了痛苦。 有了痛苦,就有人想解脱痛苦。于是庙堂腥风,江湖纷争,穷人逆袭富人,贱民挑战君王。仙人已经堕落成魔鬼,魔兽流下了慈悲之泪。 千年纷争,灵珠灭,玄子出。神魔鬼兽,归于人心。人心归一,天下大治,人心不齐,天下大乱;心神凝练,成神成仙,进入天玄地黄之界。心神错乱,魑魅魍魉,堕入阿鼻炼狱之间。 至此,修炼心神的控心术兴起,历经几代,终于有集大成者脱颖而出,莫天默就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这个莫天默原本是一个最贱的贱民,市井之徒,因为贱,所以一贫如洗,过着畜生一样的生活。” “你胡扯吧。”一个反对声音响起。 “他污蔑莫大师!”响应者众,紧接着一些瓜皮纸屑扔了上来。有一些打中了,有一些没打中,散落在台上,台上一片狼藉。 “下去吧,下去吧,臭老头。” “回你的狗窝去吧。”一个臭鸡蛋扔了上来,刚好打中了脸,粘粘的蛋液从头发上挂了一下,和着脸上的青褐色的土灰,糊了一脸,色彩斑斓,大家哄堂大笑! “下去,下去……”嬉闹声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穿长裳的,穿短袄的,穿大褂的,一个一个,嗑瓜子的,端着茶壶的,还有追着孩子的,全都笑嘻嘻的往台上扔杂物,叫喊着,“下去吧。” “滚回去吧。” “讲一下莫天默和她徒弟的那点风流事吧。”不知谁插了一句。 大家又哄笑起来。 “不讲就滚。” 台上的老者坐不住了,从位置上起来,颤巍巍的。 右腿条腿瘸了,只能靠左腿下去,左腿下去了,右腿却搬不下来,左腿也够不着地。眼睛被蛋液糊住了看不清楚,老人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被卡住了台柱上。 “飞下去啊。”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更多的瓜皮纸屑扔了过来,“你不是也是大师吗? 作孽啊! 茶馆老板赶了过来,好不容易把老者从台上弄上来。 “张老板,你从哪里弄来的说书乞丐?你抠门到家了,说书的都请不起。”一人袒着胸膛,龇着大板牙,牙缝里夹着茶叶子,喷着唾沫星子说道。 “去,去,去”张老板白了大板牙一眼,“你结清了瓜子钱,我就请得起了。要不,你来。” “就是啊,大板牙,你上啊。”众人起哄。 大板牙讪讪的退到人群中,结结巴巴:“我哪能啊,我哪能抢别人饭碗啊。” “你是怕大板牙被鸡蛋打烂吧。”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张老板和老者趁乱从后堂退了下去。 洗了一把脸,张老板端来一晚面,哧溜几下子,老者一下子就见到了碗底。张老板在一旁,点着旱烟,火烧火燎的,哧溜几口就拿烟杆子在桌边敲几下,“我说你呀,你不是说通晓莫大师的传奇吗?你扯这些犊子干啥?不就莫大师和他徒弟那点事吗?大伙乐意听,你就乐意讲。不就图个乐嘛。” “他们现在不也挺乐的吗?” 老人一下子“啪”的一声把碗扣在了桌上,向床榻走去。 “你――你――”张老板用烟竿子指着,气的发抖又无可奈何,丢下一句,“倔老头!”也摔门出去了。 躺着床上,放下有很多破洞的蚊帐,闭着眼睛,来吧!最后一次,最后一场,熟悉的声音又开始弥漫上来…… “雨打芭蕉声声,夜漏催着残更;红烛燃尽,调在弦上曲难成;一杯煮酒温了又温,几招新式拆了又分;换我等,等着箫声和着雨声,等着素手扣着柴门…… 还是那么动听,还是那么哀怨,还是那样让人欲罢不能! 一双素手,拖地罗裙,推开碧波,垂首莞尔,醉过了三月春风…… 美人翘首,美人环顾,美人期盼,美人郁郁不得欢。 修了身,修了心,修了功名,却修不了情缘…… 咳嗽几声,台下依旧喧哗,该笑的笑,该闹的闹。嗑瓜子的,喝大碗茶的,打毛线的,追着孩子的,真是一副市井风俗画,再咳嗽几声,权当清清嗓子吧。 “这莫天默起于市井,无意之中窥见天书,打开了控心术的大门……莫天默的控心术起于‘凡人之生,天出其精,地出其形,合此以为人’,在莫天默的学说里,形神并不会具灭,形神之中,神才是主体。” “老头,你说的是什么,你今天不是又想吃瓜子皮吧。”台下又有声音响起,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莫天默大师――莫天默认为这个世间有鬼,鬼就是我们的灵魂,灵魂控制我们的肉体,灵魂可以脱离我们肉体,我们死了,灵魂可以短暂存在。” “胡说八道。”又一些瓜子皮扔了上来。 “老头,你见过鬼吗?抓一个我看看?你说有灵魂,你把灵魂出窍了我看看?” “对啊,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又是一阵骚乱,更多的瓜皮纸屑扔了上来 把头发上瓜子皮拿掉一些,还有一颗还有果肉,放在牙齿边上咬一下,一颗饱满的果肉蹦到了嘴里,咀嚼了一下,非常香甜,和着唾沫吞下去。继续讲吧。 “既然有灵魂,就有一些优秀的灵魂发明了一种秘术,可以控制别人的灵魂,操控人心。这种秘术,就叫玄功,玄功不过是控心术文雅叫法,练玄功可以控制别人的灵魂,练玄功的人江湖人称玄子,莫天默就是其中最著名的玄子。” “你是何人?”台下一位穿着白衣服,摇着扇子,看起来像读了几卷书的朝着台上怒喝道,“莫大师是前朝最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学者。你一个潦倒老头,为何在这里诬陷圣人?” “就是,就是。”众人响应,“臭老头,你看读书人也不高兴了。” “白面书生,你说这老头是不是疯了,说书的,说的一点都不好,干巴巴的,听不懂。小子,我看你是读过书的,你给我们讲讲莫天默大师的事。”一个喝大茶壶的,坐在桌脚阴阳怪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起哄,一阵推搡,把白面书生推到前面来,大家又是一阵喧哗。。 “书生,你就说说莫天默和他徒弟那点事,我们想听。”大板牙又龇着牙齿,喷着口水说道。 白面书生脸一红:“莫大师一身正气,哪里还有这等事,你们乡野村夫懂什么?” “我们不懂,所以让你读书人教啊。”一个端着大茶壶的摇摇晃晃的过来,好像他喝的不是茶是酒。 “就是,就是。”这回众人按捺不住了,又是一阵哄笑。 大茶壶端着茶水晃荡过来,喝一口,放在喉咙口呼呼的响半天,‘噗’的一声吐了出来,这回众人安静了。 “小子,上去讲一段啊。”大茶壶推了一下剑,“拿口破剑吓唬谁呢?” 白面书生脸色煞白,拿剑的手也微微颤抖:“你们要干什么?” 有好戏看了,众人已经让出一快地,识相的妇女已经让小孩躲在一旁;半大的小孩爬到戏台的四角,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饶有兴趣的往下瞧。 “大茶壶火气怎么这么大?”人群中有人嘀咕。 “他家的娘们就是被白面书生拐跑的,他看见这类的都来气。” “这两人谁会赢?” “没准,气势上,大茶壶强一些。” 大茶壶看人群向这边聚拢,更多的目光聚集过来,更加得意了。肉团团的圆脸内嵌着小眼睛发出精光。 白面书生瞧这架势,有一些气短,不断后退,已经快退到戏台边上,脸更加苍白,额头上开始泌出细汗。 “嘎嘣”一声,台上的老头似乎找到什么好吃的,发出一声脆响。众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再次朝台上看去。 老人的右腿居然不再蜷缩着了,高高的翘了起来。 老人堆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各位雅兴了。老骨头硬了,舒展一下。” “这瘸老头还能伸腿,奇了怪了。” “看来以前是装的。” 大家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清咳几声,老者慢悠悠的说道:“诸位,诸位,本人在这里说书也有一月之余,今日就应了大家所求,讲讲莫天默大师和他的徒弟风流韵事。” “好!” 台下一片喝彩,焦点转移,大家早就忘记了书生和大晚茶那段事。 老者喝了一口茶,却似乎要醉了一般。 “功名成就后,莫天默觉得自己一生学问需要继承,就收了一些徒弟。其中颜兮就是其中天赋最高的徒弟之一。莫天默甚是疼爱她。其他徒弟学成以后各自发展,莫天默唯留颜兮在身边。一来颜兮乖巧,照应莫天默的生活起居甚是得当。二来师徒两人合作一本奇书尚为完成,莫天默还需要颜兮在一旁协助。谁知这奇书难成,续续断断,花了师徒六年光阴,终于完成两卷,上卷为《天残决》,下卷为《心眼》。这颜夕也从垂髫丫头长成妙龄少女。长大成人的颜夕美貌过人,倾国倾城,据说她照过的小溪都不愿流淌,怕流水带走了颜兮的绝世容光。 这天玄门的掌门人莫天默和自己的女弟子颜兮朝夕相处多年,竟然彼此发生爱慕之心,掌门人以《心眼》为凭,赠送给颜兮。但最终师徒两人因世俗流言未能成眷属,掌门人被废,忧郁而亡。颜兮被逐出师门,嫁入地黄门,《心眼》于是成了地黄门的瑰宝。颜兮带《心眼》入地黄门被认为背叛师门,于是莫天默的其他弟子不断追杀她,最终引起了天玄地黄两派百年之争,恶斗连连,血流成河。” “不好听!那颜兮朝夕相处,没有苟且之事?” “听说颜兮和地黄门的早有勾结,下毒毒死了莫大师。” “那**最终如何了?” 又一大批的瓜壳纸屑和扔了上来,人群喧哗起哄。 “下去吧。”臭鸡蛋和一只臭鞋子一起扔了上来。 “再从台柱那边下去,给我们展示一下乌龟爬。” “哈哈哈……” 一阵哄笑,连豁口的老大娘也站在墙角边嘿嘿的笑。 老者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瓜皮。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生。”话音落下,台上一阵青烟冒起――老者不见了。 “妖怪啊。这老头有妖法!” 一下子,茶馆的人往外涌,踩踏声,哭喊声,叫嚷声,响成一片…… 推开后院的柴门,白面书生站在床榻之前,双手垂在前面,低眉顺眼,一副恭敬的样子。老者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过来,坐下,端起大碗面,哧溜几声又见到了碗底。“啪”的一声把碗扣在了桌子上。 “先生高义,谢谢先生刚才为我解围。” 老者抬头看了看白面书生,问道:“从集云峰而来?” 白面书生刚想回答,老者却自言自语说了下去:“集云山,集云峰,峰如名,随着日渐西沉,微风渐起。集云峰周围,云雾逐浓,浓如雪,似棉絮,片刻间堆积成海,云涌成浪,浪头镀金,煞是好看。” “先生到过集云峰?” “到过吧。这天下之峰,一为集云,二为朦凌;这天下之庄,一为莫名,二为大荒。” “先生说的可是大荒府邸和莫名山庄?” 老者笑了笑,转过头来,充满深意的看着白面书生:“你一身修为,却刻意隐藏,看来也是一位有心之士。” 说完,拿起桌子上一本书,书皮漆黑,书边略卷,看不清楚书名。 “刚才翻阅过此书吧?” 白面书生微微发窘:“刚才略微翻阅了几下。” “凡是玄子,没有人经得起此诱惑。”老者走了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白面书生,“来集云峰也是为了此书吧,听过很多传说?” “先生是明白人,弟子糊涂,只想请先生指点迷境。”书生双手抱拳,态度极为陈恳。 “指导迷津就罢了。我是个说书的,倒可以把关于颜兮的故事讲给你听听,想必这也正中你下怀吧。” 白面书生无尴尬一笑:“先生洞若观火。” “江湖上有三个版本。一种说法,作为红颜祸水,颜兮为天玄派不耻,亦为地黄派不容,最终两派相逼之下自杀。第二种说法,颜兮自废功力,成一普通村妇,老死在村中。第三种说法最有传奇性,颜兮最终栖身在不知名的山崖峭壁洞穴内,一心修炼《心眼》,最终炼成玄界最高玄功――天玄地黄,死后在峭壁上留有一口诀。” “来若春风,如切如磋;去则抽丝,如琢如磨。” “起于微末,势成破竹;朝若细雨,暮已磅礴。”” “哈哈哈哈……”此刻,房内两人仿佛心意突然相通,共同大笑起来。 “莫玄子,你现在知道我是谁,能够寻到此处,就算我们有缘,凡是终有个结局,我姑且就这样信一回。现就把此《天残决》与你。只是今日福祸、甘苦,请自行保重。”老者把那本微微卷皮的书递给莫玄子。 “人生自有定论……”老者边说边向床榻退去,放下蚊帐。 莫玄子赶紧过去掀开蚊帐,已经太迟了。蚊帐内竟然是云海滚滚,天地广阔,老者已经化成一白点隐没在云层深处…… 莫玄子向云海之中深深一拜:“多谢师祖赐书指点,莫玄子定不负所望”。 “忘了吧。” 莫玄子再度抬头,眼前烟消云散,三尺床榻,已经空空如也。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章 莫名山庄 第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一 星沉破晓,莫明山上。 一位白衣素锦,剑眉星目,挺拔俊秀的少年手持木剑,伫立在翠柏之间。只见他缓缓举起木剑,一股气流并随着剑锋向上移动,随着木剑越举越高,气流也逐渐增强,形成一带白雾,突然少年一跃而起,并在空中做出一个漂亮的全周回旋,跟随剑锋的白雾顿时变成旋风式气旋,少年身形隐没在其中。一瞬间,少年从空中落地,周身的气旋顿时化为无数个雾剑向四处飞射,四周树叶瑟瑟坠落,直直没入土中。 少年收剑,开始仔细的检查已经没入土中的树叶,口中喃喃自语,“怎么才半指深?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冥思一会儿,遂盘膝运气。不到半刻,少年运气渐入佳境,胸前指间出现一道白光,白光逐步增强。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晨光从斑驳的树间中隐约透进来,留在了英俊的脸盘。远处传来声声鸟鸣,甚是清幽。 忽然,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从身旁传来。 “谁”,少年受惊,体内真气已经泄露,来不回收。霎那间,指间白光射出—— “啊——”一声惨叫传来。 “不好!“少年收急忙木剑,向发声方向寻去。 约莫五米开外,只见一女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女子上身着短绿夹袄,下围着麻衣长裙,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女子的旁边还有一个竹篮,竹篮内蘑菇散在一旁。 原来是位采蘑菇的农家女。 少年急忙上去,轻轻的叫唤:“姑娘!姑娘!” 姑娘全无声息,仍一动不动。 难道,刚才的剑气已经伤其要害?少年脸顿时煞白。 “姑娘,醒醒。”少年蹲下身子,轻轻的扶起女子,让其仰面平躺,仔细的看着姑娘,这认真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这农家女长得真是好漂亮,细长的睫毛,精巧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一切都长的恰到好处。 让不不得不感叹上天的杰作。 少年按捺住自己的心跳,小心翼翼把少女的长发拨开,刚要伸手去测试女子气息。突然,女子双眼睁开,伸出双手死死抱住少年小腿,大声喝道“别想逃。” 少年被吓一跳,他看着少女,一脸惊讶。 “刚才那道白光是你射的吧?告诉你,伤到我脚了。”女子看起来非常气愤,脸都涨的通红,胸口一阵起伏“我现在走不了了!” 原来这女子怕他伤人后赖账,少年脸一红,但他显然应付这种情况好无经验,红了脸嘟嘟喃喃的说:“对……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啦?这种事情能用一句对不起就解决吗?”姑娘说话犹如连珠炮。 “那……姑娘若不介意,在下略懂医术……?” “我介意。”那女子瞪了他一下。“给点医药费吧。 “呃……我……我没带钱” 这是实话,少年一身劲装打扮,看起来确实没有带钱的样子。 “那你回去拿钱吧。”话刚一出口,女子马上又改了主意,“不行不行……你逃了怎么办。” ”我不会逃。“ ”谁信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 女子刚说完眼睛一轮,上下不断打量少年,看得少年心中发毛。这女子打量半天,突然神秘一笑“你衣着不错,看来是富裕人家出生,这样吧,你留一件值钱的东西吧。“ 少年收刮了一下全身,竟然找不出一件值钱,脸一红,摘下腰间的佩剑“我除了这把剑——” 少女一看这剑,漆黑如碳,毫无光泽,眼一瞪:“谁要你的破剑。” 破剑一出口,那木剑竟然闪出一道寒光。 “妈呀,吓死我啦。” “这灵犀剑是师父给我的——只能押给你——不是送给你。带我取回钱来,姑娘再归还灵犀剑。” “我才不要这破——”女子破字刚出口,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算了,算了,你还是给我看看吧。” 少年瞧她一副讹人钱财不成十分失落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真是一个怪人。那女子倒也不扭捏,在他发愣间,已经麻利的撕开裤管并卷起。只见小腿处有两寸多长的伤口,四周红肿并胀开。年轻人蹲下仔细检查,轻压关节,少女声声吃痛。看来伤的不轻。 “姑娘,对不起,伤口是皮外伤,无大碍。膝关节处有韧带扭伤,需静养三个月。” “静养?三个月?”怪女子显然被静养两字吓倒,说话声音明显提高了,“那你还是赔我钱吧。” “我真的没钱。”少年觉得自己十分无辜。心里想,这皮外伤是我伤的,韧带扭伤可是自己扭伤的。但他看到女子怒目圆睁,这话又咽了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 少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姑娘若不介意的话,那到我家来吧,我师父有特制金疮药,敷上三天能见好。” 女子马上翻了翻白眼,声音都提高了“到你家,我一个女孩子,到陌生人家里?谁知道你家是狼窝还是贼窝。” 少年一听这话,来气了。 “姑娘你放心,我师父是方圆十里有名的药师。莫名山庄立庄已有百余年,绝不会为了一介女子毁了自己的名声。” 少女一听莫名山庄,神情顿时亮了:“莫名山庄,你是莫名山庄的?你是庄上什么人,莫大叔你认识吗?” “莫大叔是照顾我的人。” “那好吧,我带我上庄吧,莫大叔我认识。你带我到他那里去。: 少年看此女子应允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于是对少女伤口稍作包扎处理,背起她,疾步向莫名山庄而去。 半晌茶功夫,两人已到半山腰处,只见前方茵茵翠翠间,有几处雕栋飞檐隐没其中。而在这几处房子之前,有一座高达十丈有余的庄门高挺矗立,门楣上写着‘莫名山庄’几个大字,字迹有一些斑驳,估计有一些年头,但笔法苍劲有力,显然大家之作。此时朱红庄门已经敞开,少年背着少女直入庄门,绕过屏门到了右侧小屋。少年朝小屋内轻声叫:“莫大叔,莫大叔——”,小屋内悄无声息,被唤为莫大叔并未回答。背上少女透过窗朝屋内一看,“呀!”一声惊呼,随即从背上滚落下来。‘不好,出事了’,少年一跃破门而入,只见一名年龄大约五十开外男子仰面躺在地上,口鼻尽是鲜血。少年伸手探一下口鼻,已经没有了气息。 莫大叔死了!少年脸色煞白。山庄肯定出事了,那师父……少年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冲出房门。 门外面,那少女坐在地上,缩成一团。脸色煞白,嘴唇不停颤动,一双美目空洞的望着他……看来她来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刚才语气咄咄逼人,原来不过是只纸老虎,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少年不禁怜惜“不要怕,”他语出安慰,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裳,拉起少女绑在了自己的背上,“我会保护你的”。 那少年运起玄幻微步,霎那间,身形幻成一道虹线,飞快穿过回廊,越过天井,直入中堂。刚入中堂,从廊坊窜出四个黑衣人,这几个人长的颇为另类。一位鹰钩鼻,阔嘴唇;一位白发娃娃脸;一位长的哀眉顺眼,眼角嘴角都往下,看起来十分愁苦;另外一位则嘴角眼角都上扬,一团喜气。这几位另类团围住住少年。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闯我莫名庄!”少年疾声怒喝。 “哈哈哈哈……”随着一窜狂笑,一位拖着狼牙棒的玉面书生从后堂走出来,书生身材修长,皮肤白净,可惜双眼如钩,钩上还带着刺,被他瞟上一眼,不伤筋动骨,也会被挖走一块肉。“莫名庄算什么,千书寒,交出《天残决》。不然,我马上让你们师徒在地府里相聚。”话语刚落,书生挥出狼牙棒直扑向少年脸面。 千书寒顿觉面部生风,冷冷刺痛,看来书生武功不弱,好在他并不想取他性命,意在威胁,狼牙棒抵达面部时,功力已经往回收。但即便如此,狼牙棒上的寒气已经直接刺入面部肌肤,深入骨髓。若不是狼牙棒扑来那一刻,千书寒已经运气抵挡,估计脸部肌肤骨骼已经被冻僵。 “你们把我师父怎么啦?”千书寒已被激怒,双眼死盯着书生,手中的木剑发出阵阵紫气。他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师父视如己处,师徒感情十分深厚,现在听闻师父遭遇不测,顿时悲怒尽显,他手中的木剑仿佛通灵性,随之发出寒光。 “哈哈哈哈,”那书生又是一阵狂笑,神情十分得意“你们天玄派不是以气修身,讲究喜怒不形于色,制人于无声无息之间的吗?你现在怒气上扬,看你怎么发挥你们的天玄功。” 千书寒听此言,心理暗忖,看来师父并无大碍,此人目的在于激怒我,影响天玄功的发挥。这人到底是谁,对我天玄派如此了解,应该也是修炼幻术之人。《天残决》是玄界至宝,一直有师父保管,师父玄功盖顶,这帮匪徒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到莫名山庄找书,难道师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 当千书寒千头万绪之间,那些黑衣人已经摆出了围殴的阵势。书生往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一坐。端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居然闭目养神起来,轻描淡写的说:“这小子功力尚浅,悠着点,要活的。” “大哥,我们几个出手,还要活的,难度大了一点吧。”阴沟鼻说道。 “老五一掌就可以废了他。”娃娃脸答腔。 “他背上的妞长的不错,”哀眉顺眼阴阳怪气,“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掠过来”。 “可惜他没艳福啰,倒是便宜了咱们。” “哈哈哈哈……”这几个另类一起淫笑起来。 千书寒气急,他自小在山庄长大,作为莫名大师的关门弟子培养,莫名大师对他的要求甚高,内外兼修。不仅通武术、幻术;师父还教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何曾听过这等没羞没耻的话,脸早就臊的一阵红一阵白。 “少废话,看招!”一声怒喝。千书寒身形随剑已飞身而出,直扑哀眉顺眼要害。 “好招!”哀眉顺眼腾空而起,空中旋转落地,轻巧避开千书寒这突然一击,动作轻盈利落,看来这鸟人轻功不凡。 千书寒一招未得手,却得了个好位置。现在面对四人,避免了背部受敌,两面夹击。 那四人一看中计,让这小子跳出包围圈。纷纷亮出武器,准备以四对一。 顿时,四把利剑呼啸而来,寒冷的剑气连成一片,排山倒海,犹如雪崩。 千书寒人剑合抱,气旋而上,周身现出红光,如焰如荼。红光冲向雪崩。顿时化雪为水,化水为烟,烟消云散。红光中还有一道紫光直奔向前…… “啊——”那四个另类抵挡不住凌锐紫光剑气,同时屁股着地,地砖也抖了三抖。 书生放下了茶杯,“有意思,有两下子,小瞧你了。”边说边站了起来,拖着狼牙棒,仿佛那棒有千斤重,他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拖一样,但他的步履却很轻盈,无声无息,悠哉乐哉,十分诡异。 “你们四个退下吧!” “大哥!”四另类还不甘心,刚才输在轻敌,他们还想再战一战。 书生并不理会四另类,对着千书寒嘴巴一咧,这人白净脸盘,如钩眼神,不笑也就怪异,如今加上了这皮笑肉不笑,简直就是白无常在冲你媚笑,令人毛骨悚然。 “以自身热量为根本,以热为气的紫焰功对付我们寒冰剑,还真是一物克一物,不错,不错。看来刚才我试你内力,你也估摸我们的武功根本;聪明,聪明!”这书生对千书寒连声赞扬。 “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气其二。”话音未落,千均狼牙棒突然腾空而起,一条寒龙呼啸而出。 千书寒暗暗叫苦,刚才紫焰功已经用了大部分热功力,周身已经寒颤连连,再度发功已经不能。若被这寒龙击中,不死也会成雪人。急忙架起寒护罩,以期能抵挡一时,以便自己遁走。 那寒龙尚未触及寒护罩,突然变色为红光,寒护罩顿时化为无影,红光直击千书寒胸口。千书寒觉得一股炙热直冲体内,随即腥味直直上涌,“哇——”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声“啊!”,一些血腥粘液从后颈处流下来。 不好!看来那女子也被击伤。“姑娘,姑娘,姑娘——”千书寒忍住胸口剧痛,连声呼唤。 “嗯——”背上的女子嗯了一声,气息非常微弱,看来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了。 千书寒赶紧往后退。一步两步…… 书生拖着狼牙棒慢悠悠的靠近。一步两步…… 身后是通向后院的走廊,长廊幽深…… 难道我千书寒今天就命绝与此吗?千书寒死死的盯着书生的眼睛,仿佛试图从眼睛里挖掘出什么。 这确实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这双眼睛本应该双目含春,柔情似水。但现在,眼神里只有寒冷,比冰雪还要寒冷,寒冷之中含有怒,含有杀气,还有……还有伤痛,深深的伤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冷血的男人有怎样的隐痛?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他自己也未必知道。 一个人惯用了坚硬的外壳,久了,就以为自己真的是金刚之躯。但,即使最坚硬的外壳终究是外壳,一根羽毛的轻盈却能撩拔记忆最深处的痛…… 千书寒迎着书生死神般的眼神,仿佛要看穿这双眼睛。 书生也死死盯着千书寒,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跟他对视,没有人敢跟他对视,除了千书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书生眼里的的千书寒慢慢的慢慢的变得胆怯,眼里写满恐惧,一张俊脸开始因为恐惧而扭曲——他瘫坐的地上,不断往后退,往后退……他想大喊救命,但他知道没有用,塞北的乡村寂寥又荒凉。没有人会救他的,没有人。 天空突然下起雪,好大的雪,铺天盖地,猝不及防,雪落在了千书寒的腿上,肩膀上,身上。书生知道那很冷,真的很冷,冷的彻入心扉。 好讨厌雪,真的很讨厌。白茫茫一片,一个人都没有,一点生的气息都没有。除了冷,还是冷。 还有什么比寒冷更令人不快的呢?血液仿佛都冻僵了,骨骼也冻僵了。逃不动了,再也逃不动了。难道要死了吗? 你逃不了了,陪大爷玩玩,陪大爷玩玩,陪大爷玩玩,陪大爷玩玩…… 这是地狱的声音!这是地狱里传来的声音!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他以为再也不会想起。千书寒脸在抽搐,不,少年书生的脸在抽搐。他全身战栗,衣不遮体,不断后退,不断后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嘴唇不停的抖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拖痕…… “不!”书生发出了一声怒喊。 塞外的雪没了,千书寒也不见了,眼前只是莫名山庄空荡荡的长廊。 “大哥!”四另类已经追过来,“你怎么啦?” “这狗日的幻术!”书生恨恨的诅咒,“千书寒,我让你碎尸万段!”书生把狼牙棒挥出,“轰”的一声,长廊的两面墙一起倒塌,扬起了满屋的灰尘。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章 莫名山庄 第二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二 千书寒一路狂奔,穿过几个回廊来到后院的一间密室。密室是一间书房,四面墙做成书架,架子上堆满了书。在房间的中间放置大书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桌前还放着一张红木太师椅,椅子油光透亮,看起来有一些年头。 千书寒仔细的看着四周的书架,好像在寻找东西。 “喂,你还找什么啊,”背后的少女明显急了,也顾不是胸口疼痛催问道,“快看看有没有出口。” 千书寒并不回答,他仔细观察着正对着太师椅的那排书架。突然他眼睛一亮,伸手在这排的中央位置拿出了一本《全唐诗》。千书寒仔细翻看着,一张类似于虎牌的东西掉了出来。 千书寒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把太师椅翻过来,在椅子的背后赫然出现虎形的凹处。 千书寒把虎牌嵌入虎形的凹处。 “吱”的一声轻响。太师椅背后的书架居然自动挪开了,露出了一米大小的暗门。里面透出微微的光,往里可以看见一排往下的楼梯。 千书寒背着少女,使劲弯下腰,进入暗门,刚下三个台阶,“吱”的又一声响,书架恢复原位。 走完台阶,前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厅,厅内宽广,装潢较为考究,墙上还挂着长明灯,侧墙的一面放置各类刀枪剑,另一面则被药架占据,看来这是个武器库兼药房。 千书寒走到药架前面,拿了一些药物纳入怀中。还拿了一些红绿黄好几色的小瓶子。他从绿瓶里倒出两颗小药丸,自己吃了一颗,另外一颗则递给背着的少女。 少女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刚刚落肚,便觉一股清气从丹田升起,扩散到五脏六腑,疼痛减轻,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不禁道:“好药!总算活过来啦。” 离活过来还早着呢,千书寒心里想。 “书寒,是书寒吗?”突然从里面房间传来极度微弱的声音。 “师父!”千书寒大惊,急忙奔到里面。 与药坊相通的则是另外一个洞厅,绕过屏风可可以看到床榻,榻上斜靠着一老人,老人发须斑白,面无血色,口角还有一些鲜血残痕。 “师父!”千书寒一声悲呼,跪在了老人床前“您怎么啦?您怎么成这样啦?” “书寒……师父闭关修炼,不料……不料走火入魔……”老人气息微弱,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看来行将就木。 “师父,我帮你运气疗伤!”千书寒试图扶起师父,岂料老人全身软瘫,犹如无骨,竟然扶不起来。 “不,不用,师父大限已到,神仙也……也没办法……”老人续续断断的说。 千书寒心中悲痛,师父一代大师,想不到今天居然如此凄凉的命绝在自家的练功房内,身前竟无一人。念及此,不禁大悲,眼眶内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书寒,别哭,生……生死有定。”老人喘了一会儿,顿了顿说:“前面的桌子抽屉,有……有《天残决》和信,交……交给大师兄和……和…… “噗”,老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千书寒急忙从红瓶子倒出一颗灵芝续命丸,用力拧碎,糊在老人嘴里。半响,老人悠悠转醒,也许是药物的作用,老人面色比刚才略有缓和,也似乎精神了许多。 “书寒,莫名山庄已经不保,你去找江南找江叔叔吧。为师还有一事相托。”老人恳切的望着自己的爱徒。 千书寒心中悲痛难以名状,看着师父期待的眼神,哽咽道:“师父,您说,我一定照办。” “书寒,雪儿是师父唯一的女儿,雪儿她……她其实是个好姑娘……” “师父,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去找师姐,一定照顾师姐。” “嗯,”得到爱徒的许诺,老人仿佛宽慰很多。他靠着床榻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坐起来,“不要报仇,不要报仇,千万别报――” 老人话还没说完,身子硬挺挺的倒了下去。 “师父――”千书寒一声悲喊,可惜他的师父已经听不到了。空荡荡的厅内除了空荡荡的回音,仿佛什么都没有。 千书寒的觉得自己突然缺了一块,缺了哪一块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眼前非常空洞,空洞的有一些不真实。 他还记得今天凌晨,师父还亲手给他做了包子,让他喝了豆浆。也就是今晨,师父还满头乌发,羽扇纶巾,神采飞扬; 可如今……厅内的长明灯熄灭了。死亡的寂静一阵阵袭来,千书寒并不想哭,眼泪仿佛干涸了。他跪在师父的床头,呆呆的。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冰凉凉的感觉从脖子里流下来,他用手一摸,是眼泪。 谁在哭?谁的内心跟我一样有说不出的痛吗? “我们走吧。”那个哽咽的声音把千书寒拉回了现实,“他们好像追过来了。” 确实,天花板传来脚步声,若被发现密道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千书寒朝师父身上喷了一些黄色药粉,擦去师父嘴角的血,把被子拉过来给死者盖上。他跪在师父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不孝! 师父,一路走好!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章 莫名山庄 第三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三 午后的莫名山比清晨多了几分清凉,错落稀疏的乔木在夕照下影子被拉得细长细长。千书寒从密道里钻出来,余晖刚好落在他的眼里,他只觉得前面明晃晃、白花花的一片,显得如此的不真实、恍如隔世。在密道中,曲曲折折,整整爬了三个时辰,膝盖也磨破了,手掌也蜕皮了。千书寒并不觉得痛,现在的一切好像仅仅在遵守求生的本能。 背上的女子仿佛睡着了,悄无声息。 他找到一个空地,把女子放了下来。女子脸色苍白,牙关紧闭,已经昏厥多时。看来她刚才受的伤比想象的要重,药效过去后,密道里的颠簸以及再度的疼痛令她昏厥过去。现在已经气若游丝,白皙的皮肤因为失去血色显得有一些透明。千书寒不禁一阵愧疚,她本该今早快乐的去采蘑菇,想不到我竟然连累她到如此地步。 千书寒取出特效金疮药,仔细的给女子敷上。然后在女子背后坐下开始运气给她疗伤。千书寒把真气灌入她的体内,助长她的丹田本命之气。本命之气得到帮助后,开始提升,渐渐的上扬,直至胸口,胸口有一处淤血,本命之气冲开淤血。姑娘张开嘴一口吐出,双眼睁开。 千书寒见女子吐出一口黑血,知道已无大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本来千书寒今日一路逃亡,体力早已透支,这一松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竟然一下子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千书寒悠悠转醒,天已近黄昏,暮色笼罩大地,迷迷糊糊中千书寒觉得脸上有一阵冰凉,睁眼一看,只见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正哭的伤心。 “你醒啦。”女子破涕为笑,“我以为你要死了呢。” “你哭了?”千书寒想伸手去拭女子脸色的眼泪,却发现胳膊根本抬不起来,太酸痛了。他试着起来,根本没办法,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痛,只好放弃。 “莫名山庄被烧了。”少女说。 千书寒侧头朝莫名山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半山腰,火焰冲天,艳红半边天,浓烟滚滚而起。 “这帮匪徒!”少女咬牙切齿,“与你们有多大的仇恨?” 仇恨?千书寒苦笑,人世间的恶事源于仇恨吗?更多的源于利益罢了。只有**裸的利益才会让人的恶行如此**裸。 “看来,他们没有发现密道。” “为何这样说。” “有发现,我们现在已经死了。” “说的也是。” “他们放火烧庄,无非是找不到人,气急败坏,所以毁尸灭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何去何从,千书寒真的不知道,半日之间莫名山庄苦战,师父亡故,密道逃亡,家园被毁,一连串的变故已经令他疲惫不堪。他只觉得自己累极了,只想一直睡下去,一直睡下去,他闭上了双眼。 在朦胧之际,他听见有人在喊:书寒,书寒,醒醒。 是师姐,师姐,你找的你好苦。师姐,你在哪里? 一个女子,抱着他。她的怀抱好温暖。软软的,暖暖的,跟记忆中的一样。记忆中的师姐就这样抱着她。风筝被树丫缠住,线断了,他丢了风筝,他拉着线,一边跑一边哭,师姐就这样抱着他,别哭,书寒,我的好弟弟,我的漂亮的弟弟。师姐的拥抱真的好温暖,师姐的脸好漂亮,长长的睫毛跟扇子的一样,师姐你怎么这么美。师哥知道你这么美吗? 师姐,师哥,师父死了。 师父死了。你们知道吗? 师父过来了。师父笑眯眯的,师父说,书寒,以后只有你陪着我了。师父的袍子特别漂亮,师父喜欢穿宽大的袍子,袖子里可以放很多很多东西,有他特别爱吃的蒸糕。师父让他每天练三小时的功,就奖励一块蒸糕。于是他天天练,日日练。等功练差不多了,师父又笑眯眯地说,书寒,你是贪图蒸糕呢还是喜欢练功?师父总是这样,笑眯眯的。师姐,师兄却说,师父只是对他笑眯眯,对他们,一直板着脸。, 师父,师父,师父走了。还是穿着宽大的袍子,袍子随风扬起,好像风筝,师父跟风筝一样,飘了起来,越飘越远。照顾雪儿,照顾雪儿。师父一边飘一边喊,一直在喊。 师姐,师姐,真的是师姐。师姐,你在哭吗?长长的睫毛有细密的水珠,一颗又一颗,跟钻石一样,闪亮亮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在钻石,透亮透亮,一颗一颗掉了下来,冰凉冰凉。 “书寒,千书寒,你醒醒,醒醒。” 千书寒使劲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女子的怀里,女子在轻轻的呼唤他。月光如水照在女子的脸上,依稀可以看见一些泪痕。 千书寒挣扎着坐起来。 “你一直在做噩梦,我怕你冷,所以……”女子有一些尴尬,解释道。 “谢谢。”千书寒思绪还停留在梦中,他不想多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 远处,莫名山庄的方向,浓烟已经变淡,只剩下一些余烟在那轻轻袅袅,缠缠绕绕,还在纠缠。难道他们也有留恋惋惜? 千书寒苦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下山吗?”沉默的气氛让女子有一些不知所措,她率先打破僵局。 “不能下山,山下各个路口都有江湖各类人物把守。现在下山,等于自投罗网。只有等几日,山庄被毁,师父……师父亡故的消息传出来,他们才会退去。” “为什么?” “为了《天残决》”千书寒咬牙切齿的说。 “《天残决》?” “《天残决》是本门玄功至宝,江湖人一直想染指,只是忌惮我师父的武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塞外人士会如此大胆,攻入莫名山庄。” “《天残决》?”少女歪着脑袋,好像苦思冥想,”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天残决》是一本享誉江湖的奇书,你听说过也不足为奇。” “不是这样的,我好像是在这里见过。”女子喃喃的说道,一会儿,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借着着月光,封面上赫然写着《心眼》两个字。 千书寒一看,大吃一惊,一跃而起,木剑直接指向女子,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有此书?” 少女估计也没想到,千书寒会挥剑指向她,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千书寒,“这本书上记载了关于《天残决》的事情,我看到过的。”说着就翻了起来。 ”快放下书!“ ”真的,我真的在这本书上看过,什么”颜夕有珠,灵池扬沸,十八方士,抱残守缺’” “快合上!”千书寒一声大叫。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念道“……终于终兮,始于莫名,彼此彼兮,终成大荒!” 一道强烈的绿光从书中冲天而起,直充天宇,天宇之间好多字符在游走,这些字非字,符非符的在空中燃烧……瞬间化为灰烬又掉了下来。 “你疯了!”千书寒一个箭步向前,夺过《心眼》合上。 少女一脸的不解,疑惑的看着千书寒。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轻易催动《心眼》会招致杀生之祸的。” “什么意思?” 千书寒看着少女一脸的无辜样,不禁疑惑了。你拥有《心眼》,却对《心眼》一无所知,她到底是谁? 千书寒这才想起,初遇此女子在清晨,当时在她身旁蘑菇散落一旁,自己想当然认为是山下农家采菇女。想来确实蹊跷,一农家女子受伤,不要求送其回家,反而要跟我一同来到莫名山庄?现在仔细一看,这女子气质样貌确实与农家女不同,难道山庄内这一系列事件和这女子有关?千书寒这样一想,直觉后脊梁嗖嗖发凉。 手中的木剑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通体发出幽幽篮光。 那女子静静看着千书寒,看他眼里流露出不信任的光芒,脸色变得越来越冷峻,不由得后退几步。 “你是什么人?你来莫名山庄意欲何为?”千书寒声音冰冷。 “我……” 女子吞吞吐吐,目光闪烁,几乎不敢和千书寒对视,千书寒心中疑惑更深,“你是地黄派什么人?快说,《心眼》你是如何得到?你来莫名山庄想干什么”。千书寒连连追问。 “我不知道,什么是地黄门?这《心眼》又是做什么的。”女子一脸无辜,反而反问千书寒。 这下子轮到千书寒疑惑了,他本能的觉得女子绝无害他之心,但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本书,怎么在姑娘身上?” 这女子看了千书寒一眼,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千书寒急了,此书关系到地黄派、天玄派生死存亡,他急于了解事情的真相。 “姑娘,你有所不知,此书是本门至宝,还请告知真相。” 那女子见言辞恳切,仿佛也不便隐瞒,但只是踌躇了半天,却未能吐一字。 千书寒不禁蹙眉! 偷的?抢的?到底是怎么来的令她如此难以开口! “我不知道怎么来的,总之,这书就在我包袱中。”女子见千书寒面露怀疑神色,不禁恼道。 千书寒眉头拧的更紧了。 “你爱信不信!”女子明显恼怒了,“既然这书对你如此重要,送你了。”说完就把书朝千书寒扔了过来。 千书寒哭笑不得,《心眼》是玄界至宝,多少人为了它不惜身家性命,这女子居然拿它随意送人,视如草芥。 女子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我们就此别过吧。谢谢你带我逃出来。不过我的麻烦也是你带来的。扯平了。” 千书寒心想,此书如此重大,若留在姑娘身边,对她只有祸害。现在世人皆知《天残决》在我身上,有没有此书都一样麻烦,索性收了此书。于是他说“也好,那我先替你保管吧。”接过此书,纳入怀内。 女子见他收了书,嘴角微微上扬。 千书寒见他嘴角上扬,表情意味深长,心理估摸她也把他认为贪图什么宝贝之人。正要解释,转念一下,何必罗嗦,此事通常越描越黑。 于是,他对女子微微施礼:“姑娘,此时已经更深露重。还请姑娘告知住处,在下好送你回去。” 女子看他说的冠冕堂皇,心里更加气愤,心想千书寒收了宝贝就准备一脚踢开她了。愤然不语,静静呆坐。 千书寒见她气鼓鼓的,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夜已深,月升中天,夜风习习,千书寒直觉一阵阵寒气袭来。心想,再呆下去肯定会被冻死,升篝火恐迎来追兵,最好去附近找找有什么御寒的兽皮树皮之类的,树皮没有,捣鼓一些树叶也好过这样受冻。 于是,他便到附近转悠,此时时值深秋,山上到处都是黄叶覆盖,不到一刻功夫,千书寒已经穿好两件树叶披风,千书寒看着自己的树叶披风,觉得十分满意。这树叶披风虽不及棉衣棉被,但也能挡风御寒,比干冻好多了。 待千书寒回到空地之时,只见空地上空无一人,女子早已不知去向,月光之下,树影斑驳,唯独伊人不在。 人到底去哪里了?遭了敌人或者虎狼?肯定不会。千书寒心想自己就在附近,若有打斗肯定有声响,不至于自己一点都未察觉。唯一的可能,就是女子自行离开,但她腿部有伤,不可能走远。 千书寒当下运气,腾空升起,他朝下俯瞰,果真,向北的小径上有一弱小影子正一跳一跳往下走。 千书寒不敢迟疑,施展轻功,几步腾挪已经窜到女子跟前。 “啊”女子的叫了一声,显然被吓一跳,手上棍子跌落,身子随之要倒下。 说也迟,那也快,千书寒一伸手,女子随即倒在了千书寒怀内,千书寒直觉的一阵暖香扑鼻,胸口一阵激荡,心跳加快。 女子脸一红,挣扎着起来,不料单脚难以平衡,又一次跌在千书寒怀内。 女子又要挣扎着起来。 “算了吧,你又站不住。”千书寒说。 “无耻之徒!”女子使劲推开千书寒。千书寒猝不及防,竟同女子一起从小径旁边滚落,莫名山北坡颇为陡峭,千书寒只觉得无数树枝从身边呼啸而去,他几次试图抓住身边的草蔓,但又恐松手,怀中女子会跌落更深。只好闭着眼睛,任其一路下滑。 “砰”的一声巨响,千书寒觉得身子一股剧痛传来,两人撞上了一座耸立的峭壁上终于挺住了下滑。千书寒微微运气,全身经脉运行一周,还好,看来这一路的草蔓减缓了他们下滑的速度,虽然下滑甚远,却未曾受伤。只是皮肤被树枝草蔓划破,一些疼痛传来。 “喂,喂,姑娘,姑娘“见那姑娘躺在他身边草地上一动不动,千书寒紧忙呼喊,心想不至于又昏过去。 “别叫了,我没事。”姑娘坐了起来。头发披散,灰头土脸,脸在月光下赫然有几道鲜红的划痕,衣裳好几处被草蔓割破,落出几段胳膊和大腿,在月色清辉下分外白皙动人。 那女子看千书寒盯着她的胳膊大腿看,白了他一眼,怒嗔:“看什么看,臭流氓!” 千书寒急忙收回了眼光,红着脸辩解道:“我只是想,你衣服破成这样,等一下如何御寒。” “不用你担心,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可不,千书寒这才发现自己衣衫褴褛,破损的厉害,几乎到衣不遮体的地步。袖子和裤腿都已割成条状。 一阵冷风吹来,“哈欠”千书寒和那女子同时打了个寒颤。 “我们要找个地方躲躲风,不然会冻僵。”千书寒感觉自己牙齿都在发抖,深秋的夜晚,因为冷的猝不及防,感觉寒冷比寒冬还要深切些 “在莫名山庄北向五里外,就是我住的地方,是一间废弃的茅草屋。”那女子说,“不过我们滚了这么久,方向迷失,估计找不到” “现在就算找到方向,找到茅屋,也回不去了。刚才姑娘催动了《心眼》,山下的集结的江湖败类估计已经炸开了窝,很快他们就会搜山,我们的行踪不久就会被发现。” ”你的意思……”千书寒的话让女子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你的意思我们还没脱离危险?” 千书寒并没有回答,起身环视四周,他们从北坡滚落,现在明显在一山谷中。只见此谷狭窄幽深,密林茫茫,浓荫蔽月,奇峰峥嵘,怪石林立,置身其间,不寒而栗。千书寒自小就在莫名山长大,早知莫名山山案起伏婀娜、以谷深、峰多,林密著称。只但因家师教导甚严,不敢私自在山中乱跑,莫名山庄在向阳面南,千书寒还从未来过北坡,没想到庄中密道竟能贯穿南北。更没想到北山还有如此幽谷,此时他也觉得此地阴寒恐怖,不能久留。 忽然,他想起来什么,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敲打刚才他们撞到的绝壁,只听到里面传出“隆隆”的声响。 千书寒走过来一把抱起女子。 那女子大骇,拼命挣扎,他并不理会。走了数步,千书寒放下女子再度折回。立在那道绝壁前面开始伸掌运气,一会儿功夫,只见他双掌之间出现一红色气旋,气旋不断增强,千书寒把气旋推出,“砰“的一声,被打中的绝壁碎石四溅,竟然裂开一道缝,刚好可供一人出入。千书寒伸头进去探望,里面黑漆漆,未见一丝光线,但可听到潺潺流水声。 “有了,这下面有一条暗河,估计是个溶洞,我们今天晚上有栖身之所了。”千书寒回头对着少女说。 那女子这才明白刚才千书寒把自己抱远些的原因,自己反应过度了,脸一红,嘴上却很犟“有个河流在洞里?那洞里估计更寒冷。”女子发声反对,似乎想为刚才的行为找回点面子。 “那倒未必,洞内一般为地下河,没准还是温泉,即使不是,洞内我们可以点火把,烧篝火,还能挡风避敌,应该比外边强。” “那赶快走。”女子急忙站起,“哎呦”一声又坐了下来。看来腿伤经过这一番折腾又严重起来。 千书寒摇了摇头,走过来在自己怀内一阵搜索,万幸,这一路翻滚,书和各类药居然都俱在,他掏出特制金疮药重新给女子敷上。“你安心坐着,我去找个木棍当火把。” 说完千书寒在附近找了一根木棍,粘上松树的松油,又缠绕一些枯草做成一个火把,捏了一根藤蔓过来,重新背起女子,用藤蔓捆牢在背上。然后用点火石烧着枯草扔到洞内,借着枯草燃烧之光见洞内地势或高或低,或宽或窄,不知延伸到何处。沿着洞壁还有一条小道,小道边上有一条小溪流,发出潺潺流水声。 千书寒等枯叶燃烧殆尽后,慢慢的踩着石壁下去。到了洞内,点亮火把,沿着小道往前缓缓推进。 借着火把的光芒,千书寒见洞内地势忽高忽低,纵横交错,十分复杂。在洞内蜿蜒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就来到一个大洞厅,只见洞顶部如同无数个古堡串连,还有大小、色彩各异的石柱、石笋垂悬于空中、排立于地面,尽显大自然的神奇造化,鬼斧神工;小道盘旁的小溪流到此处就形成一潭碧波,在火光照耀下,红光莹莹,煞是好看。 千书寒找到一崖缝把火把放置在里面。然后在石凳前,放下女子。“我们就在这里歇息吧,这里不错。” 女子点头同意。 千书寒环视四周,此洞甚为宽广,四周岩石五光十色,非常漂亮。在洞的右侧还有一个侧洞,伸头进侧洞一看,“呼”的一声,里面飞出了几十只蝙蝠。看来这是一处尚未被人发现的溶洞。千书寒不禁窃喜。 他们稍作停顿,峭壁上的火把渐渐暗淡了下来。“我去外边捡一些柴火。”千书寒起身要走,刚要迈开腿脚,却发现衣服被扯住了。回头一看,那女子抓住他的裤腿,正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千书寒不禁好笑,刚才在北坡,此女子还把他当作淫贼一样防范,现在倒变成了救命稻草。顿时,他童心大起,就想捉弄女子一番。 “怎么?舍不得我?”他把脸凑到女子面前。 火把微光刚好打在女子的脸上,淡黄的柔光给精致的脸蛋涂上了一层神秘光晕,脸上细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一对眸子更是清亮透明,此时正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千书寒觉得自己脸开始微微发烫,心跳也不受控制,突突的加速。 “不是猫,何必装人家偷腥,装也装不像。哼!”女子小嘴一撅,转过头去。 千书寒尴尬极了,脸滚烫一阵胜过一阵,想想自己真是愚蠢,捉弄人家不成反而遭遇讥讽。想起师父刚刚去世,自己却在这里卖俏,实在轻浮之极。千书寒又是惭愧又是懊恼。算了,算了,与其在此胡思乱想,还不如速速离去找点柴火才是正道。想毕,大步流星离去。 “喂,喂,千书寒――”千书寒装作没听到,女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不到一刻钟,千书寒扛了两捆柴进来。洞内又空无一人,崖缝内留下了光秃秃的火把残桩,看来火把早已燃尽。千书寒把新的火把放置在崖缝内,四处找了找,居然全无踪迹。那姑娘仿佛消失了一样。千书寒心一慌,莫非此洞里有野兽?急忙拿起地上的木剑,木剑一拿起,剑头上串着三条鱼,鱼尾还会摆动。 千书寒正在纳闷,背后突然出来“咯咯”的笑声,他回头一看,只见那潭碧波内探出半个脑袋,一头黑发批在脑后,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看着他。 女子对着他笑:“你回来啦,这真的是温泉,很舒服哦。”边说边从水中撩起手臂,流水顺着玉臂一路顺滑下来,还真冒着丝丝热气。 “你不怕水中有毒?”千书寒蹲下身子,伸手入潭中,果真,一股温暖从手掌传达到全身,非常舒服。 “又诓我,水里还有鱼呢。哪会有毒。”女子白了他一记,转身朝潭中游去。 “这鱼是你抓的?”千书寒边说边麻利的升起篝火,用剑处理鱼鳞和内脏,用木棍串起放火上烤,不到一会儿,一阵鱼香飘逸而出。 “我抓的鱼的不错吧,你的木头剑还挺好使的。”女子从潭中游了回来,脑袋趴在潭边的石头上,笑眯眯地说。一日内,她与千书寒几经生死,现终得温泉解乏,又眼看有鱼解饿,心情不禁大好。 千书寒哭笑不得,剑是师父送与他,据说是祖师父得陨铁,经九九八十一天,收灵狐之魂与内锻造而成。其形如木头,削铁如泥,能御气,能腾飞,还可与使剑者心灵合一,同气连枝。平日内,千书寒待它如友,十分珍惜。想不到今日居然成了捕鱼利器了。 “你不下来洗洗吗?水里可舒服啦。”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半真半假地说道。 女子酮体在水中若隐若现,身上的衣服经水一泡,已经完全贴合在身上,身材曲线婀娜必现。只看得千书寒脸红气躁,他只好一声不吭,并不作答。 “你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女子继续追问,看起来不准备放过千书寒。 千书寒急忙转过身。 “你既然转过去了,就别再转回来啦。” 千书寒正要问为什么,只见几件湿漉漉的衣服扔到他手中:“帮我烤烤衣服吧,等一下你下来洗,我也帮你烤衣服。”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章 莫名山庄 第四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四 千书寒看着明亮亮的火光映着两人的脸红彤彤,想着今日早上他还如同往日凌晨起来练功,转眼之间,师父驾鹤,山庄被毁。如今却与陌生女子避难于山洞,风餐露宿,衣裳褴褛。还真是世事无常,人生还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想着想着,不竟悲从心来,泪如泉涌。 那女子看千书寒刚才还好端端的,现在烤着火,吃着烤鱼,暖烘烘的,却在掉泪。想来他肯定是想起师父了,又觉得千书寒是个怪人,师父亡故时,未曾如此伤心,收拾行装,逃亡,做的有条不紊,训练有素。现如今,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却在大哭。 其实,女子毕竟年纪太轻,不通人情世故。人,在意外打击之下,大脑一时会拒绝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处于懵懂状态,行为做事很多时候出于本能或者训练习惯。等待平静下来,真正的情绪才会显露出来。千书寒现在就是情况。精神松懈下来,亲人亡故的哀伤就涌上心头了。 女子看着千书寒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和着烤鱼一起吞下去,吞下去。实在不忍。她叹了一口气说:“逝者长已矣,想开点吧。” 千书寒看了她一眼,心中想,你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知道什么。 “再怎么说,你虽然没了师父,没了家园,好歹还知道自己是谁,还有亲戚可以投奔,比我好。天地之间,唯我一人。” 女子淡淡的说完,无比凄凉的笑了笑。 这一路上过来,千书寒几次询问该女子身世未果,想不到她居然是位孤儿,不禁错愕。 女子见千书寒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失忆了。也不知道怎么混的,见你们莫名山不错,就在上面茅屋里住了下来。对啦,你们的莫大叔经常买我的蘑菇,全靠他,我才能活了下来。” “那《心眼》呢?” 那姑娘见千书寒一开口便问《心眼》,不禁微微蹙眉。 “对不起。”千书寒觉察到了,“不方便说就别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醒的时候在一片树林里,边上有一包袱,包袱内就有此书,也许真的是我盗的吧。” 女子说完,神色黯淡下来。 “你是说你偷的书?”千书寒想了想,摇摇头“地黄门铜墙铁壁,你手无缚鸡之力,绝不可能。” “那你说我这书是从哪里来的?”姑娘反问千书寒。 “也许你是地黄门的人吧。”说完,千书寒自己都觉得不靠谱,如果真是地黄门的人,那该女子绝非一般人,奇怪的是她一点武功不会,行事做派全然不像江湖人。 “哦,我是真的是地黄门的人吗?”姑娘听了挺高兴,“我还以为我是哪家逃跑的新娘呢。” “新娘?” “那天,我从密林醒来,一身嫁衣,包裹里还有那本书,什么都没有,我脑子里还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好像记得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亲人,都记不得了吗?” “是的。” “什么事情都不记得?” “是的。” “那你名字呢?” 少女一阵沉默。 半响才回答道“你叫我青辰吧,我知道你叫书寒。” 青辰,青辰,千书寒默念了两下,不知道怎么的,竟觉得此名字很好听,如清泉一般,款款流入心底。 “青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你呢,书寒” “我也没有,青辰。” 两个人相视而笑,幽幽溶洞,昏昏火光,竟觉温暖如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一章 莫名山庄 第五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五 次日,天大亮,洞外旭日初升,霞光满天。洞内仍昏昏暗暗,寒冷阴森。千书寒带着青辰浅一脚,深一脚,往前探索。经过一夜的休息,在药物和温泉的作用下,青辰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现拄着木棍拐杖,在千书寒身后亦步亦趋。 在火把昏暗的火光下,溶洞不断蜿蜒向前延伸,地势高低不平,窄处需俯身通过,宽处则有三五丈高,一个洞厅套着一个洞厅,大洞里面有小洞,小洞连接着大洞,或方或圆,洞内布满石笋石柱,形态各异,犬牙交错。崖壁上则五光十色,艳丽非凡,有的如飞瀑一泻而下,有的若丹青泼墨,形神俱备。让人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神仙洞府。”千书寒不禁感叹。 “那你长居此处。”青辰笑着说。 “好是好,就是没吃的,孤单了点。” “比我那茅草屋强,我都想搬家过来了。” 两人边走边聊,东拉西扯,不知不觉中,竟走了两三个时辰。从一洞厅里出来,进入狭长的过道内,走到过道的尽头,前方有一巨石挡住了去路。居然是个死胡同,看来路已经到了尽头。 “完了,没出口,真的要住在这里了。”青辰直接坐在了地上,此时她的腿又酸又痛,不免失望。 千书寒举着火把到处照了照,说:“这里空气清新,肯定有空气能进来;你看我们一直跟着小溪流走的,溪流到这里突然不见了,说明此处肯定有出口。” 青辰顺着书寒手指的方向,果真,一直跟随着他们的小溪在墙脚跟不见了。两人急忙拿起石头敲敲岩壁,只听得里面传来轰轰中空的声音。两人对视一下,分开仔细观察,不一会儿真发现有一处岩石似乎和岩壁色泽不同,两人合力一推,那岩石居然被推开,前方赫然出现一出口,拿火把朝里面一照,出口内一排天然的石阶依次向上。两人沿着石阶向上爬了一小会儿,一个宽敞明亮的洞厅出现在眼前,洞厅甚为宽广,里面有石椅,石桌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在最里面还有一张石床,石床上方有一米左右的方形窗口,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洞厅显得格外明亮有生气,连空气漂浮着清晰可见的尘埃都格外的亲切。在石床对面岩壁上还有一个壁坑,壁坑还留有一些炭火。 两人松了一口气,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千书寒跑去把头伸出窗口一看,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窗口竟然长在悬崖峭壁上。上方蓝天白云,下方一潭碧波,碧波之上烟雾绕绕。窗口往下三四米处溪流从崖缝内奔流而出,倾泻而下,直奔到潭内,激起无数水花,水花和雾气浑然一气,潭内如烟似幻,犹如仙境。潭水对面的崖壁上则绿意盎然,在那片绿意中还夹杂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有的艳如斗大,有的细若繁星,在潭中水烟的衬托下,分外妖娆。 千书寒把头伸回来,苦笑着说:“好地方是好地方,可惜出不去,我们现在百丈之深深潭峭壁中央,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青辰也伸头一看,长叹一声:“看来我们只能走回头路了。” “那可不行,昨夜去拿柴火的时候,避免被敌人发现,我已经把入口堵死了。” “啊?――看来还真要在此洞居住了。” “那也不用,”千书寒说,“你看这石室,以前一定有人居住,那肯定有出入的地方,我们还不至于困在此地。”青辰一听有理,大喜。急忙四处敲敲打打,到处找缝隙,瞧瞧看看是否有出口。 “不忙,我们先看看潭水深不深。”千书寒边说边推了一块石头从窗口下去,直听到“轰隆”一声,潭水中激起巨大水花。“应该不深,瀑布也不大,我们这边若能下去,游到对岸应该能顺着藤蔓爬上去。” 青辰透过窗口一看,果真,对面崖壁上郁郁葱葱,长满了绿色藤蔓,由于向南阳光和水气充足,那些藤蔓长势甚好,有一些有碗口大小般粗,承重绝对没有问题。而这边由于瀑布流水的冲洗,崖壁十分光滑湿润,毫无立足之地,现在想出去唯一的麻烦就是这边怎么从窗口下去。 两人在洞内四处寻找,看看有什么东西可利用。还是千书寒眼尖,瞧见床底下有一坨黑黑的东西。用手一摸,光滑滑的,冷冰冰的,好像是铁链什么似的。他们使劲的想把这黑黑的东西拖出来,可无论使多大力气,那坨东西东西纹丝不动。费了半天劲,他们一无所获,只好坐在床上直喘气。 千书寒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床似乎有生命般,渐渐的,居然一些温热的气息传达过来。周身竟慢慢暖和起来。 “真舒服啊。”青辰居然打了个哈欠,露出了一副女儿家慵懒的媚态,竟然躺下来眯上了眼睛。 不好,千书寒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想去拉青辰,可惜已经太迟了。“嗖”的一声,从床板底下窜出一条巨蟒,瞬时就把青辰缠成一个大木桶,卷起在半空中。只见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红红的蛇杏子从口中吐出,足足有两尺多长。千书寒被吓的不轻,挥剑朝蛇头砍去,那蛇灵活一转头避开,从床底窜出巨尾,朝千书寒横扫过来。千书寒飞身而起,一招一剑飞花展开,只见无数剑花直射巨蟒七寸。 那巨蟒吃痛,身体微微松开,青辰从里面掉了下来,倒在了石床之上。巨蟒放开青辰后,转头直奔千书寒,尾巴打在石壁上,墙上无数宝葫芦、石柱、石笋纷纷坠落。千书寒急忙后退,巨蟒游弋而出,半个蛇身竟然直直立起,蛇头直达溶洞顶部,此蛇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巨大腥气直扑千书寒脸面而来。千书寒不敢迟疑,紧闭鼻口,化身为虹,一闪而过,避开了腥气。那腥气喷射在石壁上,石壁瞬间被腐蚀如浓流了下来。 千书寒趁蛇头回转的空档,御起宝剑,宝剑化成一道红光,巨蟒一回头,红光刚好射入蛇口中,只见那红光从蛇口入内,直贯而下,一道红光瞬间游遍巨蟒全身,红光从蛇尾突破而出,重新回到千书寒手中。那巨蟒在直立在空中半响,“轰然”一声瘫软在地,火红眼睛慢慢转黑,最后闭上,整个蛇身逐渐僵硬。千书寒踢了踢蛇身,已经死透透了。千书寒跳上床,抱起青辰,青辰双眼紧闭,脸色煞白,看来突然被巨蟒缠绕,已经昏厥多时。千书寒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急忙解开青辰胸口衣服,边按压边往青辰口中度气。半刻功夫,青辰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只见自己胸衣被解开,千书寒脸居然离自己不到半寸。“啪”的一声脆响,千书寒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已经脆生生被打了一记耳光。 千书寒放开青辰,眉头紧皱:“救你一命,你以为什么?” 原来是一场误会。青辰略显得尴尬,一抹红艳浮在脸上。 千书寒看着青辰脸若飞霞,心里想,我被你打了一巴掌,你还脸红。师父说的对,世界上最难对付的是女人。时嗔时怒,时喜时哀,真难以捉摸。 千书寒和青辰在石床是小坐一会儿。又觉得有一丝丝温暖从床上传来。有前车之鉴,他急忙拉青辰从床上跳开。青辰觉的脚上一软,低头一看,脸顿时吓的煞白,原来两人刚好跳在了巨蟒身上,这巨蟒已经把整个洞厅填满,根本无立足之地。 “别怕,已经死透透了。”千书寒边说边围着石床走一圈,这石床也甚是古怪,床脚和地面连在一体,床面通体透亮,用手触之温软如玉,看起来就像宝贝。千书寒朝床底一看,底下空空如也,只见左边床沿上刻着几行小字,字如蚁小,看不太清楚。右边的床沿下方写着:暖玉温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温玉床?传说中女娲大神在七天造人之后,感觉身体疲惫,于是卧一石块上休憩。此顽石得到女娲大神的气息,再修炼上万年,由石化玉,终年温暖如春。后机缘巧合遇到鲁班十世传人,打造成绝世温玉床。温玉暖床一直为皇宫宝物,历代皆为皇帝贵妃享用。想不到居然在此幽深溶洞内出现。 千书寒朝床上略微坐坐了,果然过不了几分钟,一丝丝暖意从床上传来,非常舒适。心想,难怪这床下有巨蟒相守,女娲大神乃蛇身人面,这暖玉床于蛇来说何尝不是宝物?就是不知那边几个字是何意义? “绝世好床,没危险了。上来休息一下吧。”千书寒叫青辰上来后,两人并排坐在床上,过了约莫半刻钟,千书寒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体内气息流畅加速,血液开始喷张。周身有一股炙热上涌,不禁偷偷瞄向身边青辰,而那青辰好似不胜娇弱,吐气如兰,脸色绯红,双眼迷离。千书寒瞧此光景,心跳加速,不知不觉中竟伸手把青辰搂入怀中,直觉眼前青辰美艳不可方物,周身软若无骨,肌肤弹指可破,尤其那一抹红唇,娇艳欲滴。千书寒忍不住俯身向下,覆盖住那抹红唇。顿时,血气直直上涌,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轰然崩断,口中则源源不断传来如甘如蜜,让千书寒不停不断向前探索,向更芳香处品尝…… 突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似乎从远处飘来,越来越近…… 琴声悠扬,曲调哀怨,如泣如诉。 “怠起晨妆,慢卷珠帘,倦弄琴弦,懒于君说;一米阳光,半杯残酒,整宿迷梦,有谁与共?” 琴声之中,似乎有人在低吟浅唱。 千书寒猛然惊醒,急忙放开青辰,青辰也仿佛刚从梦中清醒,一脸的茫然。千书寒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整个洞厅已经是另外一副景象。碧波温潭居然出现在洞厅中,潭边峭壁花草藤蔓依稀可见,在潭水岸边一秃崖处,一女子怀抱琵琶半依半靠在崖壁上。只见那女子: 乌发如瀑,蓝衣素裹,眉眼如黛,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正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只可惜嘴角处略显哀怨,似乎有满腹凄苦欲诉难诉。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女子轻拨琵琶,朱唇微启,继续低吟浅唱: “沈水烟,残花片,相思难入行;莫名山,碧波潭,多少枯骨堆成山。碎罗裳,祈梦圆,不过幻一场;狼烟起,刀光影,徒留孤影照清泉。” 声音婉转清越,犹如空谷幽兰,又若林中清泉。声声慢慢,高高低低,哀而不伤,轻而不弱,柔却不断,轻盈悦耳;千书寒觉得自己置身在秋日月光下,丝丝缕缕月光如青烟般婷婷袅袅的升起;又如清晨未醒渺茫轻纱般的梦; “师姐。”千书寒轻轻的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向女子走去。 那女子仿佛听到了呼唤,回头一笑,那笑容似乎有摄人心魂的力量,又有抚慰人心的温柔,似一朵雪莲花绽放,迷人又不失亲切。 千书寒看着这笑容,一步步走过去。仿佛脚步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只是想不断靠近,不断靠近。 师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这女子分明就是师姐,和师姐一样的美,和师姐一样充满了仙气,和师姐一样温柔。 “师弟,”千书寒听到了一声飘渺的呼唤,这呼唤声遥远的如同来自天国。 师姐,你还好吗? 女子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慢慢的起身,走向了碧波中,拖地的长裙在水波中推出一波波水花,女子闭上了双眼,一颗清泪竟然从眼中滑落,划过脸盘。女子款款向碧波深处走去…… 不,师姐。师姐。 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的师姐竟然走向深潭。千书寒肝肠寸断。 师姐,师姐。千书寒向女子奔去…… 啪!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千书寒用手一摸,手上一滩血。睁眼一看,自己仰面还躺在温玉床上,正上方,一双杏眼正怒目圆瞪着自己。 “你疯了,一直往窗外爬,跟疯子一样。” 千书寒看了一下,洞厅还是那个洞厅,地上还躺着铁青色的巨蟒。深潭,师姐,音乐,歌声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刚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狠命的拽你,你倒在床上摔了一下,幸亏是摔在床上。我若不拽你,你早就跌下窗户摔死了。” “你没看到吗?一个女子向深潭走去?” “什么?什么女子?我只听到你傻兮兮叫师姐,师姐,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就往窗户外爬。” 幻术,一定是幻术。我一定是中了幻术。千书寒心想,那我什么时候中了幻术,难道刚才跟青辰也是幻术?肯定也是幻术!只有迷失心智才会如此,不然早就挨好几巴掌了。 青辰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在出神想什么?” “哦”千书寒回过神来,“那我刚才――刚才有没有?” 千书寒欲言又止。 “有什么?”青辰一脸不解。 “没什么。”千书寒呼出一口气,看似松了一口气,隐约中又似乎有一些惋惜。 “你刚才是不是中邪了?”青辰一脸疑惑的问,“你刚才就跟在庄里那个无常书生一样,突然神神叨叨,你们看见什么啦?不过那个书生神经质中都是惊恐,你刚才除了神经质还有伤心,喂,你看见什么啦?” 看见师姐,不,应该不是师姐。千书寒现在想了想。刚才的女子虽然跟师姐很像,但不是师姐。师姐比她多了点人气,师姐比她少了点魅惑之气。 “此地不可久留,这床还是有猫腻。”千书寒岔开话题,拉着青辰再次跳下床。 “这床有什么奇怪的,我觉得很暖和啊,很舒服呢。”青辰对温玉床非常不舍得,下床后还伸手去摸摸。 被她玉手一抚摸,温玉床竟然发出幽幽绿光,那绿光非常亮闪,绿光之中,温玉床通体透明,晶莹透亮,整个洞厅被照得莹莹发亮。玉床透明后,左边床沿几行小字就变得清晰可辨。 青辰走过去,念道:“来若春风,如切如磋;去则抽丝,如琢如磨。起于微末,势成破竹;朝若细雨,暮已磅礴。这是什么意思?”青辰回头问千书寒。 千书寒被右床脚的一团东西吸引,此时正专注的盯着那团东西,并没有回答她。“你过来看看。”千书寒叫道。青辰走过去,正要靠近,被千书寒一把拦住“隔远点看,有剧毒。”青辰仔细一瞧,温玉床右脚处竟长出一堆蘑菇。此蘑菇和平日所见都不同,伞盖大且饱满,颜色鲜艳如血,艳红之上有白色小球状分布,色彩艳丽,非常好看。 “这是毒蝇伞,一种在外域才出现的蘑菇,能使人产生幻觉,甚至可能灵魂出窍,想不到在此秘洞内出现。” “那你刚才灵魂出窍了吗?”青辰很好奇的问,心想,若灵魂出窍了,那刚才与自己一番亲热是谁?难道有其他鬼上身不成?想到此不禁又气又羞,后悔不已,觉得自己真应该甩他两巴掌,居然任其轻薄。 千书寒看青辰脸一阵红一阵白,以为毒蝇伞又产生威力,急忙用剑将毒蝇伞捣碎。心中还是微微觉得奇怪,毒蝇伞一般食用才会中毒产生幻觉,为何我仅仅闻到气味就产生迷幻?为何青辰却没有产生幻觉?难道此种毒蝇伞属阴,只会攻击男性? 这想法也太荒诞了点吧。千书寒不禁摇了摇头。 青辰见他摇头晃脑的,讥讽道:“你灵魂又出窍啦?” “什么?” “别说我胡扯,这地方还真是诡异,不过我咋觉得这床跟我特别有缘。”青辰边说边抚摸着床沿。温玉床在芊芊玉手之下显得更加通透。 的确,这毒菇属阴有一些荒诞,但这床确实属阴。温玉暖床属于上古之物,数千年来一直为女性所用。特别是前一任主人,对它费劲心血,用心智和气息培育玉床,此玉床已经和人体同气连枝。温性之人则感知其火热,寒性之人则感知其冰寒。 青辰轻轻的抚摸着左床沿上的小字,轻轻的念道:“来若春风,如切如磋;去则抽丝,如琢如磨。起于微末,势成破竹;朝若细雨,暮已磅礴。“ 突然,小字就从床沿上游走下去,腾空升起,逐渐变大,大如斗字后又逐个消失在半空中。而那温玉床竟然不断缩小,最后竟缩小成玉佩大小。 青辰和千书寒看得目瞪口呆,一瞬间两人竟反应不过来,只是怔怔的站着。 “刚才怎么回事,又是幻觉?” “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吗?”青辰走了过去,捡起玉佩,玉佩和温玉床一样,通体透亮,触手温润,青辰非常喜爱。在袖子中取出一根红绳穿起,挂在脖子上。回头笑吟吟的问千书寒:“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此物非比寻常,你还是别佩戴了。” “才不呢,多好看。”青辰明显爱上了这玉佩,叫她取下已经是万万不能。 唉,女人,千书寒也只有叹气的份。 “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我,我和这玉有缘分,不管是玉床还是玉佩,都说玉能养人,人能养玉,不管她能大能小,还不是一物件,难道这玉还会害了我不成?” “这玉……”千书寒本来想告诉她刚才自己受迷惑八成和这玉有关,又觉得未必是这玉床的关系。这其中的关窍,自己一时还想不清楚,所以欲言又止。 “这玉怎么啦,是不是很美?”青辰露出自己带着玉佩的香脖,指给千书寒看。 千书寒见那玉佩恰如其分的落在锁骨之上,灼灼绿光更衬得玉颈修长,肌肤胜雪。不自觉中吞下一口唾沫,急忙把视线移开。 “你说那些消失的字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玉佩变玉床的咒语?”青辰炫耀完毕她的玉佩后,开始研究起那些消失的字,看来这洞厅中出现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没有吓着这少女,反而引起这女子极大的好奇心。 来若春风,如切如磋;去则抽丝,如琢如磨;起于微末,势成破竹,朝若细雨,暮已磅礴;千书寒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那些字。怎么感觉这些词不像咒语更像偈语。 突然,一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这洞厅内前人幻术遗留,又有外域奇草,莫非这一切是故意安排? 那这一切刻意的安排到底在传达什么意思? 青辰见千书寒低头不语,一味沉思。自感无趣。于是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巨蟒,这一用力,肚子里居然传出咕咕的叫声。 这俩人从清晨到现在,在洞内探索,又斗巨蟒,又中幻术,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日过三竿,窗外的日头西斜,此时俩人早已经饥肠辘辘。 千书寒走了过来,不知从那里拿出一把小刀,麻利的割开巨蟒,不到几分钟已经把巨蟒处理好,皮归皮,肉归肉,骨头归骨头。 青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做吃的,你不是饿了吗?”千书寒边生火烤蛇肉边回答。 “难道要吃这个。你这人也忒恐怖了。”青辰皱着眉头,一脸厌恶的样子。不一会儿,蛇肉香味阵阵传来,青辰的肚子像受到感应似的,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千书寒笑了笑,把一串烤好的蛇肉伸到青辰面前,“你真的不吃吗?可香了,蛇肉可是大补之物。” “不吃!”青辰把头一撇,可惜嘴巴不争气,“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口唾沫。 “那我不就不客气了。”千书寒不管她,大口朵颐起来。边吃边砸吧嘴,还连声叫好。 青辰在一旁瞪着他,越看越来气,越看肚子越饿。“拿来吧。”青辰一伸手,一把抢过蛇肉串。眼睛一闭。咬了一大口,直觉的一阵奇香直接刺激口中味蕾,想不到这蛇肉如此鲜嫩可口,当时就觉得人间美味莫过如此。这下子也不嫌弃那蛇长得丑陋,在一旁,津津有味得吃起来。 千书寒看着青辰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不禁边笑边摇头。 “喂,你笑什么?”青辰满口流油说道,“民以食为天,你知道不知道。” 千书寒笑而不答。 “你又笑?”青辰恼了,把手中小棍子扔过去,没扔中,木棍丢进了火堆里,火苗嗖的一声串了一下。 千书寒把火堆理了理,拿了些壁坑里的炭火放进火堆,继续烤蛇肉说:“你省点力气吧,在野外,保存体力,不挨饥受冻最重要,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 “奇怪了,你是莫名山庄的关门弟子,怎么这些杂七杂八的都会,宰蛇屠狗都懂,好像在野外流浪过一样。”青辰心生疑虑,问道。 “没什么可奇怪的,莫名山庄的弟子并不是关在温室里养的。十岁的时候,我就跟着大师兄野外生存锻炼了?” “你大师兄?听你说起师姐,你还有大师兄啊。师兄弟还蛮多的嘛。那为什么上次我们进山庄,怎么感觉人丁凋零,家里人很少哦。都没看到你有什么师兄弟,就师父和莫大叔。” 青辰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错了。千书寒神色暗淡下来,神情严肃,估计又是想起师父亡故的事情了。 “唉,不说这个了。说说我们怎么出去吧,难道我们真的要老死在这里?”青辰急忙转移话题。 “不会的,“千书寒收起哀容,对自己动不动惆怅满腹深有悔意。莫名老人生性爽朗,最不喜性格拖泥带水的人,更不喜欢喜怒显于色。他教育弟子,哀必恸,但哭过之后就应该忘记伤心之事,若心绪长期郁结,则不利于修炼玄功。所以平时千书寒心底纯净,心思洞明。如今,若被他老人家若知道,自己久久不能遣怀山庄之祸,师父亡故之哀,肯定从九泉之下跑过来,对他大加责罚。 念至此,千书寒顿了顿,恢复神情,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莫名山庄本来是大庄,师父手下弟子也有数百人,不过七八年前师母亡故,师父无心教习弟子,都遣散了。大师兄,师姐都下山了。” 青辰看他故作轻松,说的轻描淡写,背后必有故事或者隐情。但此时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必追问。她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你说我们不会老死这里,你有办法啦?”。 千书寒见青辰并不刨根问底,再一次转移话题。心理暗忖,一直觉得是位毛毛糙糙的丫头,没想到也有贴心的一面。心理暗生感激之心,接过话茬道:“办法有啊,估计你不喜欢。” 千书寒站起拉着青辰走到刚才处理好的巨蟒旁边,指着蛇皮问:“你看,这个像什么?” 青辰仔细一看,蛇皮一圈圈卷起,黑黝黝的,还有一丝丝红色的血丝从里面翻出,不由得一阵恶心。急忙逃开:“像什么啊?太恶心了。” “绳索啊,我刚才用试了试,非常牢固。”千书寒得意的说。 “用这个?”青辰用手指着蛇皮,心中想着等一会儿要这双玉手抓着这黑黝黝,黏糊糊的,血肉模糊的蛇皮下滑,不由的又一阵恶心,“哇”的一声,这回可好,把刚才吃的大补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你放心好了,把它现在挂下去,爆晒一下,过几天就真的跟绳子一样了。” “过几天?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呆在这里?” “当然,现在外边估计还在搜山找我们,只能等外界收到莫名山庄出事的消息,这些匪徒才可能撤走。” “出去以后我们去哪里?” “大荒府邸。”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章 大荒西府 第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一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早晚复相逢?江水流看着窗外的桂花飘落,一声长叹。现在中原应该是落英纷飞,乔木萧瑟,一派深秋的光景吧。 江水流把茶杯搁置在茶几上,往太师椅上一坐,闭目养神。 大荒府邸与往昔依旧,风采依旧,光彩依旧。门下弟子三千,良田万顷,府中金玉满堂,妻贤子孝。自己应该很满足。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水流最近老觉得自己一阵阵空虚,这种空洞怎么也填补不了。 叶落归根,人老思乡吗?好像不是的,这种空虚中还有一些不安,不安中带有忐忑,带有恐慌。 难道少爷出什么事情吗? 少爷? 江水流一声苦笑,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即便自己现在能使奴唤婢。可最终,心底深处,自己仍是一介书童。一名为求一口饱饭而被父母卖入莫家庄为奴才的可怜人。 江水流仍清晰的记得那年那天。那天的天气格外的炎热,一大早,日头很毒,明晃晃的,晃的眼睛都睁不开,一条老狗在村口蹲着,伸出老长老长的舌头。 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一路上尘土飞扬,到处都干巴巴的,地上的草枯黄枯黄,土地裂开口,自己嘴唇也裂开口。阿爸,我渴。阿爸好像没听到,继续低着头一直往前走。 阿爸,我饿。阿爸哦了一声,但没回答。 终于,他们在一个庄子前面停了下来,那个庄子好大,真的很大。江水流一生印象中,从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庄子。门也很高,门栏也很高,他跨不过去,于是弯下腰爬过去。一位妇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在门里面看着他,小男孩看他爬门栏吃吃的笑。 他听到阿爸跟妇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就走了。 他预感到什么,扯开喉咙大哭,其实他并不是特别想哭,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就应该哭,所以拼尽了力气喊。 喊了不知多久,门里的小男孩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块桂花糕。 “吃吧,你以后就是我的书童了。”那小男孩笑着说,小男孩穿着一身绣花滚边花袄子,下身蓝底绿花绸裤子,白白胖胖的脸笑吟吟的。 “你运气好,少爷看了好几个,就看中了你。进了莫家庄,以后饿不着你了,你有福了。”那妇人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他也听地不甚清楚,只记得她嘴巴一张一合。大概的意思有了少爷以后享福了。 他咬了一口桂花糕,真的很甜。 以后跟着这小男孩就有这么甜的桂花糕吃吗? “少爷。”他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江水流睁开眼睛,大堂空无一人,秋日下午格外短,窗外的阳光稀稀疏疏,显得有一些凉意了。 “桂花。” 一位红袄绿裤的丫头从堂后走出来,站在江水流边上:“老爷,有什么吩咐?” “少爷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老爷。” “那你去吧。”江水流示意丫头退下,想了想,“等等,把那件灰底花纹的波斯毯子拿来吧。” 飞羽还没回来?难道莫名山庄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吗?月前,在中原的探子来报,莫名山庄出现大火,于是派儿子去探访,掐指一算,现在已经一月有余,还不见消息,江水流把毛毯盖上了双腿,午后的阳光熏得人一阵阵迷糊,他把身子深深陷入太师椅中。 突然,他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呼唤:“水流,水流。” 他睁眼,是少爷。少爷已经是满头白发,衣袍上血迹斑斑,依旧笑容满面的站在自己面前。“师兄,出什么事情啦。” “没有什么事情,我过来跟你告个别。” 少爷还是老样子,对他笑吟吟的,犹如当年初见。 “师兄,你怎么啦?”江水流从太师椅上站起,伸手去拉少爷,少爷的袖管空空,整个人如同空气一样飘渺。 “水流,师兄对不起你。”少爷叹了一口气,“这一生,我辜负的人太多。” “没有,师兄,我们相识五十来年,你何曾对我不起?” 江水流见少爷如此感叹,直觉鼻子发酸,喉咙哽咽。看着少爷摇摇晃晃,想伸手去扶着,没想到,双手居然穿过少爷身子。 “水流,莫报仇,莫报仇……”师兄说完就犹如轻烟般飘走了。 “师兄,师兄,师兄!” “老爷,老爷,醒醒。” 江水流猛地睁开眼,只见儿子飞羽已经站在前面。飞羽关切的问,“爹爹,你怎么啦,做什么噩梦了?“ 江水流擦了擦头上的汗,拉好衣服。微微顿了顿说:“没什么,做了奇怪的梦而已。”他看了一眼儿子,问道:“你回来啦,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爹爹,莫名山庄确实出事了。” “哦”江水流神色一变,刚才那个梦难道是不好的前兆。 江水流是阴阳专家,对预兆,风水之类的深有研究,见儿子如此说,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羲皇山庄的黄大仙为儿子黄易迎娶相门之女妙仙儿大摆筵席。”飞羽继续禀报。 “飞羽,”江水流插话打断儿子的话,使了一个眼色给下人,几个下人退下并关上门窗。 “父亲,长老们还是这样吗?” “唉,”江水流一声长叹,“他们还是心不甘啊。不说这事了。羲皇山庄的喜事为父知道,黄大仙曾经派人送请柬给我。但我们和地黄派素无来往,为父并没有赴宴。”江水流重新转到正题上。 “父亲虽没去,但武林中人很捧羲皇山庄的场,酒宴排场非常大,地黄派几百号人以及各路宾客,大约有三五千人在羲皇山庄吃了三天三夜。” “武林中人捧场,多半还是看在相门的面子。” “父亲说的对,相门近年来势力扩张迅猛。但奇怪的是,正当宴会结束,大部分宾客散去之时,从外边突然出现一队蒙面人。大约有一两百人。这一两百人个个各武功高强,杀得地黄派措手不及。特别是为首的黑衣人,武功更加深不可测,黄大仙和相门的掌门向文生两人联手抵挡,但最终还不是黑衣人的对手。黄大仙带着儿子黄易,妙文生带着女儿妙仙儿从羲皇山庄向西逃出。” “这件事情,为父已经有所耳闻,关于黑树林恶战,我们玄界损失惨重。但这跟莫名山庄有什么关系?难道黑衣人也血洗了莫名山庄不成?” “爹爹,你有所不知,我们在江南月前打听到的消息,仅仅是一些表面消息。这次,儿子到了中原经过一个月探访。一切居然跟有人刻意安排一样,一环套一环。” “为何如此判断?”江水流深知儿子天资聪慧,如此判断肯定有确凿证据。 “父亲,我们玄界,几千年来我们敌人一直是所谓的名门正派,以衡山、嵩山为首。他们中间出现了很多倒玄派,在江湖上宣称玄界迷惑人心,不能姑息,以灭玄为目标。但这次的事件很奇怪,好像还有一股还不明显暗黑势力,正在试图灭亡玄界。” 江水流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我儿为何如此得出?” “我们在中原打探消息的时候,地黄派遭遇如此横祸,正是因为玄界瑰宝《心眼》。” “《心眼》虽然是玄界瑰宝,但只是下册,没有上册《天残决》。即使到了手中,也不过是一本普通的书,何人会觊觎此书?”江水流沉吟道。 “确实蹊跷啊,爹爹,您想,谁会在在黄易大喜之日如此明目张胆的进去枪杀掠夺。而且目的直接指向《心眼》?这肯定不会是所谓的正派所为。武林中的正派,如武当少林,向来以正统自居,即使他们再怎么希望玄界覆灭,也不会如此恶劣,落人口实。但江湖上除了名门正派,谁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和训练有序的人马?” “我们玄界,太祖时期,已经形成三派六门格局,发展到现在,此消彼长。六门中虽有四门消亡了,但目前最有势力的就是相门和药门;地黄派和你师伯主持天玄派日益式微,还不如我们大荒派。哪派会有如此举动?”江水流深思道。 “爹爹说的对,爹爹可曾记得地黄派和天玄派的百年之战?” “有这么一回事,百年之前,地黄派和天玄派在玄界颔首,其他各派只能望其项背。爹爹曾听你们师祖说过,当年地黄天玄之争,两派征战不休,血流成河,只是为了两本奇书《天残决》和《心眼》能够合为一统,可最终谁都没有灭了谁,《天残决》留在了天玄派,地黄派继续拥有《心眼》。” “爹爹,此番回去,江湖人到处传说羲皇之祸源于天玄。说师伯神功已虽然到入化的境地,而地黄门势力衰微,莫师伯又动了两书合二为一的念头,不惜血洗了羲皇山庄。” “荒唐!”江水流一怒之下,拍椅站起,太师椅赫然断了一个角。“你莫伯伯为人淡薄,七八年前已经遣散弟子,整个山庄不过一个老仆,师徒三人。去哪里带几百人血洗地黄派?” “爹爹所言极是。”飞羽接口说,“但外人并不像爹爹了解莫伯伯,何况纵观整个武林,能致使相门掌门坠崖而亡,地黄派掌门疯癫,能有几人?摒除正派人士,也就爹爹和伯伯能做到。” “那倒未必,玄子散入各地,有人隐于山林,有人隐于市井,不乏高手。” “但江湖人如此揣测莫伯伯,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大约在一个月前,《心眼》居然出现在莫名山上。” “我探听到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当时时值黄昏,突然莫名山上出现奇光,只见那奇光直冲天宇,天际之中出现一些梵文口诀之类的。大约也就四五分钟,口诀消失,奇光也消息。这个奇光当时被山下的很多山民所见,山民以为天降祥瑞,纷纷跪拜。这一切恰巧被经过的空尘大师瞧见,大师认识一些梵文,仔细辨认,大吃一惊,有人在催动了奇书《心眼》。于是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顿时,中原武林炸开了锅,各类人马以及鼠辈纷纷聚集莫名山。” “谣言四起,大致就是说莫名大师为了夺取《心眼》,血洗了地黄派。各路鼠辈也以替天行道,为地黄门血耻的名义,纷纷在莫名山下聚集。只是忌惮莫伯伯的深不可测的玄功,谁都不敢上山进入莫名山庄,只是在山下聚集。” “空尘大师觉得这事情有一些蹊跷,现在莫名山下如此楚楚欲动,令莫名山庄陷入围攻状态而深感不安,于是持贴拜见莫伯伯,希望伯伯能过下山说明情况。” “你莫伯伯应该不会见外人。” “爹爹说的对,莫伯伯回绝了。但奇怪的事,空尘大师下山后不久,天雪师姐居然也下山了。” “天雪?天雪不是中了迷情术,一直神志不清吗?为何要离开山庄?” “我也这样想,但具体情况如何就不清楚了。听说天雪师姐下山的时候,山下众鼠辈想捉拿师姐,要她来交换莫师伯的《天残决》,结果天雪姐姐一招天女散花,伤了三人就直接下山了。这件事情被中原人士传的神乎其神,说天雪姐姐如同妖女,用妖术遁走了。” “师姐离开后,莫名山庄再也无人下山,莫伯伯也未曾露面。” “大概就在半个月前,有五个长的特别另类的人出现在莫名山下,根据山民讲,为首的是名书生,其余的四人长的很奇怪。” “是不是一个长的喜庆,一个长的哀愁,一个长的嫩,一个长的丑?” “正是。” “那是塞北的无相组,无相组凶残无比,擅长寒功,一直在塞北活动,为何会出现在中原武林?” “说的就是,无相组一出现,山下鼠辈门情绪就出现了变化,很多人被鼓动,扬言要攻入莫名山庄,活抓莫伯伯,替受伤的三个弟兄报仇。” “哼!就凭他们?”江水流发出一阵冷笑。 “我们料想就算是无相组出现,也不敢对莫名山庄如何。奇怪的是,无相组狗胆包天,居然在一天清晨,率先杀入了莫名山庄。”飞羽咬牙切齿的说。 “大胆!”江水流一声怒喝,一手拍在了八仙桌上,八仙桌顿时粉碎,颓靡在地。 “他们攻入了莫名山庄,根据可靠消息并没有在山庄内遇到莫伯伯,庄内除了一个老仆人,空无一人。无相组杀了老奴搜庄,但一无所获。” “哦,你莫伯伯和书寒师弟呢?” “莫伯伯一直没出现,听说师弟大约在中午时分,背着一个女子进了庄。” “完了,你书寒师弟还不是无相组的对手,此番进庄十分凶险。” “爹爹别担心,无相组并没有杀掉书寒师弟,根据那些鼠辈门描述,无相组的老大书生无相反而被师弟耍了,所以一怒之下,放火烧了莫名山庄。” “我们在中原到处打听师伯师弟,但一直没有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到达的时候,那些鼠辈门见莫名山庄被烧,无一人生还,也都悄悄的撤走了,包括无相门。向村民打听,近半个月没有什么人从山上下来。” “你莫伯伯玄功高深,应该不会有事。”江水流想起刚才做的梦,隐隐不安,但消息为证实之前,他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飞羽,你怎么看?”江水流问自己的儿子。 “我在想,整件事情好像有人预谋一般。”飞羽接口道。这飞羽是江水流的长子,江水流入赘大荒府,娘子南氏,故此儿子取名江南飞羽。这飞羽十分聪慧,做事有章法而且思维缜密。 “爹爹,先是地黄派出事,然后就栽赃莫名山庄,接下去莫名山庄出事,一下子就解决了两派,如果说是巧合太说不过去了。” “地黄派黄易迎娶相门妙仙儿,黄掌门的目的无非是想借相门力量,增强地黄派的江湖地位。而且我们听说黄易开出的聘礼单就是《心眼》,这对相门来说绝对是好机会,相门多年和药门相争玄界的最高统治地位,怎么可以放过这个机会?这次联姻对相门和地黄派都有好处。利益有损害的就是药门,药门应该不想看到两派联合与之抗衡,所以药门出手的可能性最大。” “药门在玄界内地位一直较高,旗下药坊开遍全国各地,一般都是行侠义之士,近年来名声在外,不过药门武功和玄功均不如其他门派,采取强取豪夺的可能性不大。你莫伯伯呢,虽然他玄功修为甚高,不过近年来对江湖事务淡漠,江湖纷争鲜有参与,药门不太可能想铲除莫名山庄。所以凶手是药门的可能性也不大。” “听说地黄派出事情刚好在羲皇山庄宾客散尽之时,内部突然涌出很多黑衣人,本来羲皇山庄戒备森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攻进去,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为首的武功高强,一切有备而来,这说明很可能是内外勾结。” 江水流听罢,点了点头。“我儿说的有理,但你可曾想,这些匪徒在灭地黄派为何蒙面?” “这……”飞羽一直忽略这个问题,突然被父亲问及,一时语塞。 “攻入莫名山庄的是无相组,无相组向来在塞北活动,我们还没得到《心眼》出现在莫名山庄的消息,这远在塞北的无相组如何得知,还能千里迢迢来到中原?” “这……”飞羽一直觉得自己推断的合情合理,被父亲这么一问,觉得漏洞百出,疑点重重。 “以无相组的功力一定不是你莫伯伯的对手,为何却如此有恃无恐的攻入莫名山庄?” “爹爹分析的对,所以儿子觉得这一切有人在刻意安排,先血洗羲皇山庄,然后栽赃给莫名山庄,玄界仅存几派,一下子就去了两派。” “如果你推断成立的话,我们大荒府邸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但爹爹觉得更有可能是这两派拥有的至宝引来的祸害。” “爹爹,儿子正是这个想法,所以急匆匆从中原回来。千师弟的下落也来不及寻访。” “你千师弟他――” 江水流正想说什么,门外看守来报打断父子的谈话,说府外有两位衣裳褴褛的年轻人求见,说是大荒府邸主人的侄子千书寒。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江氏父子不禁大喜,飞羽立马想出门见见这位几年未联系的老朋友。 江水流一把拦住儿子,交代道:“飞羽,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大荒派很可能是下一个目标。凡事小心为妙。 飞羽答应父亲。江水流遂吩咐门徒先安排两年轻人在从偏门进入,安排在偏殿住下。另一方面则派儿子暗中去试探千书寒。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章 大荒西府 第二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二 千书寒看着眼前的高门深院,门前的青石兽,不禁感叹大荒府邸的宏伟。在这数百米的街,大荒府邸居然占了半条,只见里面茵茵翠翠,重楼叠宇,飞檐走栋,一派繁荣。 青辰早就看惊呆了。“哇,好富裕啊。你师叔居然还是大户人家。”青辰从门缝里偷偷往里瞄,“千书寒,这么大的宅子,里面肯定有深闺小姐吧,那肯定有很多才子佳人的故事吧。” 千书寒看着青辰孩子气的举动,不禁哑然失笑,回答道:“你乡野戏文听多了吧。师叔虽然富有,却是武林世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哪里来的才子佳人,里面武师倒多的很。” 从溶洞内脱险以后,千书寒靠卖了蛇胆做盘缠,一路上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才来到江南。江南风光无限,街上繁华热闹,人物风情自然和中原有所区别。这青辰仿佛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凡事都好奇十足,一下子闹着吃路边的各色小吃,一下子又羡慕路人的穿着打扮。千书寒生性安静,少言寡语,这一路上被青辰带动,也多了几分活络神采,整个人的气质比先前更显得俊美。只是两人衣裳褴褛,路人皆以为这是落难小夫妻,或者是某败家子弟,遭了不少白眼。 眼下终于到了大荒府邸,千书寒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来,风餐露宿,终于有个落脚点。他原以为门童报到,师叔定会大开府门迎接,想不到等了半天。朱红大门依然紧闭,里面悄无声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千书寒和青辰在门口等了半响,终于听的“吱”的一声,边上的一个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四个小厮抬着一台轿子和管家模样的人。管家一身长衫青衣,打扮的类同官家仆役,见到千书寒一鞠躬,“书寒少爷,里面有请。”那四个小厮放下轿子,让青辰上座。青辰没有坐过轿子,一下子遭遇如此隆重待遇,不禁惶恐,用眼瞟书寒,书寒示意放心去坐,她才敢进入轿子。管家则把马牵过来,让书寒骑上,自己则牵马入府。 进入府邸,千书寒见大荒府邸比童年的记忆中还要大。他们从侧门进入,直接绕入花园,走了十几分钟花径后,就看到有一排平房坐落。中央正厅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梅竹小筑”,平房前种了十几颗梅树,梅树一字排开,梅枝刚刚抽穗,看着倒也清爽。平房前立了四位穿着青蓝丝绸罗裙,上套无袖白貂毛边短袄侍女,侍女一律青丝低挽,目光平视。见轿子到,两位侍女上前打开轿门,扶着青辰出轿门。青辰没有遭遇过此等待遇,感觉别扭。一边摆手说不用不用,一边从轿子上跳下。可能是跳下的时候用了点力,本来已经破烂成条裙子居然挂了一段在轿门上,露出一大段白花花的大腿。 四个侍女捂着嘴吃吃的笑,那管家也裂开嘴乐呵呵着,青辰一时窘的手足无措,小脸涨得通红。还是千书寒反应的快,已经跳下马,一把扯下管家的外裤给青辰裹上,牵着青辰的手大步流星走进了正厅。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那管家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站在那边发愣。 从花坛的另外一边走出一位年轻人,对着管家轻声轻声怒喝:“你还在发什么愣,还不跟进去伺候!” “是,是,大少爷。”管家拼命哈腰点头,招呼着侍女一起跟了进去。 是书寒师弟吗?记忆中书寒矮矮的个头,何时长成如此伟岸?那女子是谁?好漂亮。飞羽盯着门前的梅花,怔怔出神。 飞羽转身刚要离开,只见妹妹芷影带着梅兰竹菊四丫鬟向梅兰小筑过来,就迎上前去。 “影儿,哥哥回来多时,你也不来看看。书寒师弟刚刚到,你这就紧赶慢赶的过来了。”飞羽笑嘻嘻的说。 “呸,谁会去看你,让你带我去中原,死活不肯。以后不要理我。”芷影嘴巴一撅,仰头走了过去。 飞羽急忙拉住,“妹妹,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看看书寒师弟啊,好几年没见了,不知道书寒师弟长成啥样了。”这芷影和千书寒年纪相仿,早年江水流经常带她到莫名山庄小住,故而和书寒私交甚厚。现在听说书寒进府,就赶紧过来了。 “妹妹,书寒师弟长途到此,疲惫不堪,你得让人家休息休息后再见不迟啊。” “不行,我现在就想见。”影儿从他大哥手里挣脱开,就要往门里闯。 “唉,你这爆脾气!爹爹说了,这人是不是书寒还没确定,你先一边呆着去,过几天再说。”飞羽急忙告诉实情。 “怎么不是书寒师弟?怎么回事?”芷影一听有曲折,就来劲了,重新过来缠他哥哥。 “我刚才暗中观察了一下,确实有点不像,书寒师弟黑黑瘦瘦的,小小个,眼睛贼溜溜的有神。刚才那人长的人高马大,白白净净,眼神略带忧郁,跟书生似的,一点也不像。” “傻!大哥最傻,我们都有四五年没见了,人家长大了不行啊。你瞧我,跟四五年前不是也不一样了。” 飞羽一听此言,还真有道理。自己小妹四五年前就一丫头片子,也不是干扁黑瘦吗,你看现在亭亭玉立,站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那我进去了。”芷影听说书寒长不一样了,更想进去瞧瞧, “慢着,这变化有点大,要不我们测试一下是不是千书寒。”飞羽想出了一个招,他凑在影儿耳朵前,嘀咕几句。芷影边听边点头。 两兄妹让侍女拉过来一条老狗,那狗老虽老,却体态健硕,精神抖擞,看来平日照顾的非常周到。飞羽对着狗叫:“小默,进去。”那狗就直接从门缝内钻了进去。两兄妹随后跟了进去。 屋内千书寒已经更衣洗漱完毕,正坐着内堂等青辰。突然见一只狗从大厅外窜了过来,仔细一看,大喜。这不是早年间送给影儿的小狗小默吗?那狗明显还认得旧主,在千书寒脚边一阵乱舔,千书寒伸出手,那狗立马把前爪搭上并站立,摇尾哈舌不断献媚乞怜,千书寒亲切的抚摸着狗头。心中不禁感慨,几年不见,小狗已经变成老狗了。 “哈哈,书寒师弟,好久不见了。”千书寒抬头一看,随着笑声,一位身高八尺,长的浓眉大眼的青年推门进来。 千书寒一看见飞羽,飞奔过去,两人紧紧相拥。 “飞羽师兄!” “书寒师弟!” 两人放开后相互打量。书寒看飞羽身穿裘皮青衣滚边对襟长衫,头戴银嵌明珠宝冠,腰上配有龙纹宝剑,一身华服,气宇轩昂。不禁夸赞:“飞羽师兄,你更男人味了。” 飞羽跟随其后大笑:“没你帅,以前你就一个黑瘦小不点,你看现在,整个一青年才俊,估计杭州城找不出第二个俊了 “你们两人丢不丢人,两个大男人相夸。”芷影带着四个丫鬟走了进来。她偷瞄了一下千书寒,果然与儿时不同,不禁俏脸生晕。 千书寒闻声看去,只见一姑娘拖着粉色长衫,满头青丝被一凤凰玉钗挽起,正拖着一个果盘妖妖娆娆的过来。 “这位是?” “你不认识啦,你的老相好――影儿啊。” 芷影?记忆中的芷影是一直跟自己争吃争喝的丫头,而且稍有不慎就哭鼻子,自己老要让着她的小丫头片子,想不到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芷影白了他哥哥一记,“书寒师弟,别听他瞎掰掰,我这哥哥跟以前一样,没个整形。”说罢,芷影招呼丫鬟,麻利的把各色点心果盘放在桌上。 “书寒师弟,一路风尘,想必你饿了,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招呼随意做了点,你就将就吃吧。” 芷影话还没说完,千书寒已经坐下了,一把抓起几个馒头塞在嘴里,另一只手已经伸向鸡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江氏兄妹看着千书寒狼狈吃相,目瞪口呆。 三下五除二,不到十分钟,千书寒已经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满意得打着饱嗝,回头看见两人惊讶的样子,腼腆的笑了笑:“太饿了,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转回头看见江南芷影正盯着自己瞧,不禁脸一红:“影姐姐,能否再给我弄点吃的,我还有一个朋友没有吃饭,她现在正在沐浴更衣。” “没事,没事,吃的东西多的很,你慢慢吃。”芷影客气的招呼着,边吩咐丫鬟们下去厨房再端一些点心上来。心理暗忖,这千书寒小时候彬彬有礼,一副有教养的派头,如今怎么变成如此草莽做派,不过比以前更俊俏可人了,心里不胜欢喜。 千书寒见芷影粉面桃花,柳眉杏眼,长的十分俊俏,早已脱了幼年青涩的样子。只是感觉她双眉飞舞,粉面不怒而威,不知怎么地,自己竟然有几分忌惮,生怕不慎招惹了她。 飞羽见千书寒已经吃饱,三人就携手坐下互话别后离情。丫鬟们依次再度摆上点心,点上熏炉,三人闻香交谈。 千书寒看了看江氏兄妹,见他们兄妹友爱,锦衣玉食,现在可以熏香暖玉,而自己师兄离散,师父归天。即将要寄人篱下的生活,不禁感叹。 茶过三巡,别后离情非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好在来日方长,千书寒看起来要在此长住。飞羽想着要早点回复父亲,就拉着妹妹起身告辞。 “书寒,千书寒!”正当他们起身离去之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高一声,低一声叫唤声,江南芷影眉头紧锁,正在纳闷,哪里来的野丫头在大宅门内如此喧哗。 从大厅外跑来一人,长发及腰,一袭白衣墨荷修边罗裙,直奔向内厅,在千书寒面前旋转三圈:“你看,这衣服漂亮吧,漂亮吧。” 罗裙似白莲花般片片散开,满头青丝随着身形飘舞,淡淡的清香慢慢荡漾开来。在这青丝、莲花、清香之中,出现了青辰修长玉颈,明眸皓齿,宛如天人般的笑颜。 “漂亮,衣服漂亮,人更漂亮。”飞羽目不转睛盯着青辰,笑盈盈地说。 这才发现千书寒边上还坐有一男一女,男子紧盯着自己,女子则眉头紧锁,一脸怒意。她急忙躲在书寒身后,小声的问:“他们是谁?” 千书寒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替他们相互介绍。芷影一听青辰是千书寒路上搭救的一位野丫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一脸的不屑。 飞羽却对青辰饶有兴趣,不住的问东问西,只可惜这青辰一问三不知,免不了要书寒打圆场。不过千书寒不习惯说谎,也说不清楚青辰的来历,越解释越糊涂,反而引起了江氏兄妹的狐疑。 江氏兄妹刚刚踏出小筑,芷影问兄长如何回复父亲。飞羽笑了笑说:“照实情说,是书寒师弟无疑,人相貌可以改变,但神情态度却不能,书寒真诚劲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 “千书寒也就罢了,只是那女子非常可疑,长得妖孽。” 飞羽看妹妹一脸醋意,呵呵的笑了起来。“也就比你美点,有啥妖孽。”芷影见兄长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屁股一扭,“算了,我去找娘了。你自己回爹爹去吧。” 南夫人正在西府的厢房内和下人交代府中琐事,见女儿带着四个丫鬟直冲冲的过来,估计又是兴师问罪来了。就屏退了下人,只留着贴身丫鬟在旁。芷影一进去,就气鼓鼓的坐下,一言不发。南夫人知道女儿平日里被娇惯惯了,大小姐脾气大的很。估计又是哪个方面不如她的意了,劝慰半天,这芷影方说:“母亲,我的墨荷罗裙了呢?”,南夫人一听,原来是舍不得一件裙子。就笑了:“你瞧你,你一个大小姐,你的罗裙还少吗?那件也是好几年前的了。还舍不得,小家子气。” “不是我舍不得,你怎么可以把我的裙子送一个丫鬟?一个丫鬟用我的东西,以后我在府内怎么见人。”说罢,竟嘤嘤哭起来。 南夫人一听,纳了闷了。女子素日虽有一些骄纵,还不至于小气,何必一件小小罗裙过不去。今天书寒和青辰刚入府,衣裳褴褛,叫裁缝赶制已经来不及,见青辰和女儿身量相仿,于是就让丫头拿了几件女儿的旧衣服送了过去。谁知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应。 芷影哭了半天,说道:“府内丫鬟众多,无论谁的拿几件过去都可。为何要拿我最中意的。” “诶,人家来者是客,怎么可以拿丫鬟的衣服让人家穿呢。” 南夫人一边劝慰一边解释道。那芷影还是不依不饶,说青辰就是书寒的一个丫鬟,怎么跟她府内的小姐穿同一档次的衣物。南夫人拗不过女儿,只好答应以后按照丫鬟的规矩对待青辰,吩咐下人送一些衣物过去把那件罗裙换过来,芷影这才破涕为笑。 芷影告别母亲,乘着一台小轿向中庭走去,中庭在西府的中轴线方向,绕过花园,经过一个梅树林,就可以看见两座府内最宏伟的建筑,就是中庭。 芷影落轿,吩咐门童不必通知,让丫鬟小厮们站在庭外,只身进入中庭,绕过门耳,就听到大哥和爹爹在议事厅说话。于是就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 听到大哥说:“爹爹,书寒的身份基本上确认,过几天让他进入东府研习吧。” “本应该如此,书寒是你莫伯伯的关门弟子,玄功都是你伯伯亲自指点,让他进府研习切磋,对他,对你们都是有益处的。而且――你和芷影出东府也有一年有余了,也该回去了。” “爹爹,书寒的玄功真的很高吗?比孤生竹如何?” “这个为父也不知道,书寒的父母是有名的将军,在一次抗击倭寇中阵亡,你莫师伯游学的时候收养了他。当时他还是三岁儿童,就胫骨轻奇,天生是练武的好胚子。十岁那年,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显示出不一般的品行。不仅机灵可爱,聪明伶俐,更重要的是性格沉稳,为人内敛,含而不露。通常沉稳有余必失于木讷,机灵过之流于圆滑,但你书寒师弟身上却将两种不可调和的气质统一在自己身上,那时为人行事就颇有大将之风。这几年,你师伯一心教导他,他的玄功修为到底如何,真不敢轻易揣测。” “书寒进入东府,那女子青辰呢?也跟随去?” “爹爹也很是为难啊。如你所说,她与书寒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身份不明,问她也是说不清楚。不跟随过去,留她这样身份不明的人在西府肯定不妥;若跟随书寒去东府。毕竟不是玄界之人,恐怕遭长老反对。” “爹爹,女儿有一个好办法。”芷影抬腿进入中庭。 俩父子愣了一下,江水流怒喝道:“忒没规矩,怎么能在门外窃听。 “女儿也是刚巧路过听见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事儿。”芷影小嘴一撅,江水流只得叹了一口气,“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让青辰当我的侍女吧,这样就可以和我一起入东府。” “不妥,不妥。”江水流连连摆手,“无论那女子是什么来历,但毕竟是书寒带来的,来者是客,怎可当你的侍女。” “唉,未曾不是好办法啊。”飞羽接口道,“爹爹,以侍女的身份可以进东府,只是身份而已,不是真成了影儿的侍女。” “还是哥哥了解我,我就是这个意思。”芷影得意道。 “爹爹,你想啊,留那个女子在西府肯定不妥。东府相对来说适合一点,但我们东府只教授本门弟子玄功,各位长老肯定不同意青辰进入东府。所以只有以影儿的侍女身份进去,既可以入住东府又可以避免学习玄功,书寒那边也好交代。” “嗯。”江水流想了一想,也只能这样办了。芷影一听父亲应允了,十分雀跃。 飞羽看妹妹如此喜悦,心中十分纳闷,想自己妹妹并非好客之人,刚才对待青辰也绝非内心喜爱,如今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他这个妹妹从小主意很多,性情古怪又受父母溺爱,自己也经常猜不透她的心思。此时,看着妹妹离去的倩影,不知怎么地,有一丝丝不安涌上心头。 江水流看儿子对着自己妹妹的背影怔怔出神,就问儿子:“怎么啦?此事还有不妥?” “没有,儿子只是在想,东府的长老们会不会为难书寒?”飞羽回过神来。 “哼――”江水流哼了一声,“他们为难为父的事情还少吗!也该轮到我为难为难他们了,飞羽,这次就由你带书寒入东府是机会。” “儿子明白。……那莫名山庄的事情……” “放心,儿子,记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章 大荒西府 第三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三 千书寒来到大荒府内也有十来日,这十来日内,除了飞羽,芷影会时常过来聊天,说话,一直未见江师叔。这日,千书寒刚刚用过午膳,飞羽就派个小厮请他过去中庭。千书寒刚想过去,青辰从里屋出来,表示要一同前去。说是打扰数日也未见主人,应该见一下表示感谢收留之意。千书寒带着她刚到中庭,青辰被门口的门童拦了下来。千书寒想了想,觉得大荒府邸已非幼年印象中的府邸,气派和讲究已经全然不同,青辰不谙世事,还是留在外边比较妥当。 千书寒只身进入中庭,中庭的摆设和别处显得不同。暖暖玄黄长丝帷帐低垂,一张紫檀木榻东置,对面则摆放着,古铜乌木八仙桌,两张掐丝丽雕太师椅,正中则放置青铜大方熏香鼎,香鼎婷婷袅袅透着暖烟,边上一位长相秀丽的婢女正在添香,一位身着墨绿貂毛滚边长袍的长者则站在一旁看着婢女添香。 长者正是江水流。千书寒看见江师叔,上前一步施礼:“江师叔在上,受侄子千书寒一拜。” 江水流一把拦住,携着千书寒进来坐下:“不必多礼了,书寒,快快坐下。说说莫名山庄事情吧。” 千书寒于是把那天莫名山庄遭遇无相组和密室内师父亡故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江水流听过后了长叹一声,沉默良久。 千书寒知道江师叔和师父同时入师门,江师叔曾经是师父的书童,两人感情深厚。如今阴阳相隔,不禁神情黯淡,眼眶再度发红。 半响,江水流问:“你师父可曾有什么遗言?” 千书寒拿出《天残决》和书信,说明师父交给大师兄和师姐。 江水流看了一下《天残决》,说道:“这《天残决》是你是师祖留下的,说是一种功法的口诀,天玄派代代相传。我已经脱离天玄派加入大荒派,我已经没资格阅读这本书了。你师父留给你大师兄,应该仍是希望你师兄天宇继承衣钵。看来你师父已经原谅你师兄不辞而别。” “师叔,那我师父的事情,”千书寒踌躇了一下,“师叔相信师父会走火入魔吗?” 江水流被千书寒一问,也迟疑了一下,半响才怔怔说道:“你师父武功盖世,玄功高深莫测,无人能伤他。” “师叔,师父若真是走火入魔,何故叫我莫报仇,莫报仇?” 莫报仇,莫报仇!江水流想起了那个午后梦影。 师兄衣决飘飘,水流,莫报仇,莫报仇…… 千书寒见师叔半响不语,心想既然已经把疑虑问出口,就干脆问到底,江师叔和师父相识多年,而且在江湖侵染多年,见识多广,也许有更好的答案。 “师父近年来不问江湖事,何人要置他于死地?”说罢,千书寒想起师父平日的种种,已经泣不成声。 江水流看着前面的年轻人,一脸泪痕,眼神清澈无辜,自己该如何告之江湖种种险恶呢? “书寒,出事之前,山庄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莫名山庄日子跟平素也没有什么不同。我平日在林子内练功,师父则在密室内研修。一日三餐由莫大叔打理,偶尔师父也会出来跟我聊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出事的半月前,有很多人聚集在山下,师父说不碍事,休去管它,弟子也一直未在意。” “羲皇山庄出事,你师父可曾对你说起?“ “没有,侄子还是在来江南的途中才知道羲皇山庄出事了。” “就是因为羲皇山庄出事了,江湖匪类怀疑你师父血洗羲皇山庄。” “师父他淡泊名利,江湖事早已经不过问,怎么可能去血洗羲皇山庄?” “何尝不是呢,不过奇怪的是,《心眼》确实在莫名山上出现过,书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提起《心眼》,千书寒想起来青辰,想起青辰曾谈起在莫名山上催动《心眼》,难道就是此事令莫名山庄遭遇灭顶之灾? 江水流见千书寒半响不回答,神色更加怪异,不禁起了疑心。 “你师姐呢?”江水流转移话题。 师姐,对,师姐的事情一定要跟师叔说说。 “天雪师姐中了迷情术后一直神志不清,师父也由着她在庄内闲走,只要她高兴就行。也是数月前,来了个大和尚,拿了个帖子拜见师父,师父说自己不见客,大和尚在庄口打坐苦等。也不知为何,天雪师姐看见大和尚很高兴,觉得很投缘,好几次拿着石头扔和尚闹着玩,大和尚也不为所动,呆如木鸡。我有好几次约束师姐不可如此,但师姐总是偷偷的溜出去,逗和尚玩。大约过了七天,我在林子练功回来,发现大和尚已经不在了。进了庄内,就听见师姐在房间内哭,师父则站在一旁长吁短叹。我推门进来,师姐乘机狂奔出去,我急忙去追,那天的师姐和往日不同,轻功了得,一会儿功夫就出了庄门,直直下山去了。我正要赶出去,师父叫住了我,说了句,‘由她去吧’,转身进了房。” “自从那日后,师父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精神也太不如前,练功也颇为倦怠。却喜欢上打理家务,我每日的早餐,师父一定要亲手烹饪。过了几日,就传来天雪师姐伤了人下山了的消息,看来天雪师姐已经恢复神志。我很高兴告诉师父这个消息,说师姐已经走出迷情术了。师父听了却说,未必,走的更远罢了。” “这件事令师父很伤心,他的精神气远不如以前了,几乎不练功。师叔,我真的很奇怪,师父为何会走火入魔而亡。更令人奇怪的是:无相组他们何以会来到中原,他们的武功远不如师父,为何却能如此大胆攻入莫名山庄?师父修炼多年,若无受外敌影响,应该不会走火入魔,但奇怪的是密室内无打斗的痕迹,这密室除了我们师兄弟和师父,甚至连莫大叔都不知晓,何人会进入?” 江水流听罢千书寒一番话,眉间更加紧锁,点头道:“看来这个事情真需要细细查一查。” “师叔,请派我前去莫名山庄。”千书寒再度拜倒在江水流面前,“师父亡故,弟子不孝匆忙逃逸,未曾令师父入土为安。”千书寒心中一直对那日匆忙逃出耿耿于怀。 “罢了,死去元知万事空。你师父不会在意身后事的。莫名山庄之事,师叔一定会派人去查。你近月来,奔波劳累,还是在府内好好休息休息。休息过后,飞羽会带你入东府吧。” 千书寒知道东府是大荒派弟子门徒居住练武之所,由大荒派三大长老主持。早年曾经听师父说过,大荒派对门下弟子要求很高,想入东府的人,必须先交请愿书,然后由西府筛选推荐,再经过东府的入府考核,方能入住学习。今日师叔首肯,顿时心生感激。 “书寒,师叔虽然是大荒派掌门,但大荒派立派数百年,门有门规,你能不能入住东府,还需要看你的入府考核成绩。至于那位你带来的女子――” “师叔,青辰对弟子有恩。”千书寒轻声说道。 “呵呵,你放心,师叔并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只是你进入东府后,她也不便留在西府。” “那师叔的意思?” “听说那女子并不懂功夫。” “是的,仅仅知道一些防身术。” “若她不介意的话,就作为影儿的随身丫鬟入东府,你意下如何。” 千书寒听见也能入东府,急忙叩谢师叔。 江水流见千书寒对萍水相逢的女子如此上心,不仅蹙眉,不禁细细问起这一路的经过,千书寒一一作答。自然,千书寒隐去了很多关于青辰以及《心眼》细节,但关于温玉暖床,如何发现的,他描述的较为详细。心想师叔见识多广,也许能解答心中疑惑。 江水流一听温玉暖床在他们手中,眉头更加紧锁,说道,“此物虽为宝物,但江湖一直只有传闻,谁都没有见过其真正面目。能大能小这似乎不合常理啊。你们进洞内是否中了幻术?” 千书寒想起来了洞内遇见酷似师姐的女子一事。 江水流一听说道,“这就对了,其实你们看见温玉暖床的时候就中了一种幻术,这种叫载物术,此术是玄学修为很高的人把一些过去的影像或者她要表达的东西附在与自己灵气相通的物件上。玉床是幻觉,玉佩才是真身,当它表达完自己要表达的,完成主人意愿后就恢复真身了。看来此溶洞曾经住过高人啊。”说完,江水流仿佛陷入沉思。 千书寒心中更加疑惑了,是幻觉吗?和青辰亲热真是幻觉?为何青辰没有这段记忆?她没有中幻术?那她为何能使温玉暖床变成玉佩? 千书寒满心疑惑的走出了中庭。见门前只有门童站立,青辰早已不见踪影,问门童,门童说姑娘等的心烦说先回去了。千书寒一看,果然日已西斜,想不到和江师叔相谈竟有半日,原指望师叔能给自己指点迷津,现在心中更加迷茫,一切看似千头万绪,又好像有人在牵引着他走一般。 他也不再多想,从中庭慢慢往西走,此时日色黄昏,朦胧的落日给大地铺上了金色的余晖,中庭向西的两边梧桐树也显得金光熠熠,流光溢彩。千书寒边走边看,不禁感叹,莫名山庄和大荒府邸原是一师两门,现如今,大荒府邸一片繁荣,名声日盛。而莫名山庄日益萧条,到如今已经是一堆荒土,想起师父和师兄师姐,不禁黯然神伤。 “书寒,千书寒!”正当千书寒伤怀之际,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芷影孤身一人正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朝他招手。 千书寒回头走了过去。刚要走到芷影面前,突然觉得眼前有个影子一闪,背后已经传来格格的笑声。 “千书师弟,我的移形换影如何?” 千书寒再度想回头,还没来得及行动,只觉得一阵脂粉味扑面而来。一双杏眼已经出现自己面前。 “千师弟,刚才如果我出招,你背后已经中一招,门面已经中一招。” “影姐姐,你这是为何?”千书寒对芷影行为十分不解。 芷影并不回答,手一扬,一条美人鞭朝千书寒下盘扫了过来,千书寒本能的一跃,顿时腾空跃起数十米,稳稳的落在了边上的梧桐树枝上。 芷影微微一笑:“小样,腾升的还挺高。”她也纵身一跃,刚好水平落在千书寒对面的树枝上。芷影刚刚要站稳,突然听得“吱呀”一声,不好,心里想,遭了,选的树枝太小了。果不其然,身形还不及反应,“咔嚓”一声,整个树枝脆生生的折断了,芷影这下子猝不及防,整个人随着树枝跌落下来。 说也迟,那也快,千书寒一个飞身,伸开双臂,刚好稳稳的接住了芷影,两人在空中旋转而下,双双站在草地上。 千书寒落地一看,可巧,青辰刚好站在他们面前,正怒目圆睁的盯着自己。千书寒急忙的放开芷影。芷影好像脚骨伤了,“哎呦”一声,双手而紧紧的扣住千书寒的腰。 “你们――”青辰一扭头,转身要走。 “青辰姑娘,请留步。”芷影放开了千书寒,开口叫住青辰。 青辰站住了。 芷影走到她跟前,笑嘻嘻的看着青辰,看的青辰直发毛。“青辰姑娘,你长的可真漂亮,我一见就喜欢。”说完,芷影伸手拉青辰,神态亲切自然大方,倒是青辰显得有一些忸怩。“因为喜欢你,我特意求了爹爹,同意让你成为我的侍女,这事你书寒少爷也同意,书寒,对吧?” 话虽然说的是实情,千书寒听此言,总觉得别扭,但一时居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侍女?书寒少爷?”青辰听得莫名其妙,“千书寒什么时候成了少爷了?” 芷影咯咯的笑起来,“青辰妹子,你可真逗,书寒在我们大荒府,当然是少爷,难不成还是奴才不成。” “那我为什么要变成你的侍女?”青辰不解的问。 芷影微微一笑,嘴角上扬:“我们大荒府内,除了少爷小姐,就是奴才,侍女。没别的。” 青辰一听觉得荒唐可笑,在这里自己虽无依无靠,无亲无故,自然成不了小姐少爷,但岂能无来由就成奴成婢了,笑着说:“江大小姐,你是小姐不假,可我为何要成为你的侍女?我又不是你们大荒府的人。” “哦,你还不知道吗?”芷影一副吃惊的样子,“书寒师弟已经答应了。” 青辰一听不妙,手一扬,一把利剑已经直指千书寒胸口:“千书寒,你居然敢卖了我?” “我……不是这样的。”千书寒看着青辰粉脸变得煞白,心中十分纳闷芷影要如此说“青辰,你听我说。” 青辰看看芷影,又看看了千书寒。 “你―们―很―好!”青辰一字一顿说完,把剑一扔,转身疾走而去。 “青辰――青辰――”千书寒急忙追了过去。 芷影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嗖――”芷影吹响口哨,梅兰竹菊四丫鬟从两边的树林内飘然而下,“你们盯着青辰丫头,不要让她出了大荒府邸!” “是,主人。”四丫鬟又隐入树林中。 千书寒追着青辰到了梅竹小筑,进了里屋。青辰已经在收拾衣物,看起来就要打算离开。“你这是干什么?”千书寒上前一把把衣物弄乱, 青辰并不理会千书寒,把弄乱的衣物再一一折起,放在包袱内。她本没有几件衣物,不一会儿工夫,包袱已经打好。青辰斜跨好包袱,回头看了一下千书寒,说了句:“这么多天,谢谢了。”抬腿就欲出门。 千书寒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你要去哪里?”。 “天地之大,难道没有我容身之所?” “刚才的事情,能让我解释一下吗” “不用解释,在此地,与其为奴为婢;还不如到外边,即使沦为乞丐,好歹还是个自由身。” 千书寒看她说的一副正义凛然,铮铮铁骨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好吧,既然这么有骨气,我也不好留你,那你走吧。” 千书寒放开了她。 青辰一愣,她原来不过想发发脾气,发泄不爽的感觉而已,不是真的想走。没想到千书寒还真要放她走,这一瞬间,失望、委屈等等五味杂陈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夺门而出。 青辰刚出门,一头撞上一座厚实的胸膛,抬头一看,是飞羽。 飞羽一看青辰,两眼含泪,背着一个包袱,顺手楼住:“这是这么啦,千书寒欺负你啦?” 千书寒已经追了出来,他原不过看青辰一副认真的样子,想逗逗她,开个玩笑。还真没想到青辰当了真,心中正懊恼不已。一追出门就看见青辰正靠着飞羽怀里内呢。 飞羽看见千书寒出来,笑着说:“你气恼了她,让我白得便宜,有美人主动入怀。” 见飞羽这么说,青辰又气又羞,腿一抬,手肘一顶,使出了一招女子反擒拿,顺势挣脱了他的怀抱。飞羽根本没想到青辰会出手,“哎呦”一声,弯下了腰,青辰的腿刚好顶在了要害部位,顿时疼痛难当。 “大胆!”三人听到了厅外一声怒喝。南夫人带着芷影一大帮奴才丫鬟走了进来。刚才那一幕刚好落在了她的眼里。 南夫人急忙走到儿子前面,“儿子,要紧吗?” 飞羽见母亲进来,心想大事不妙。赶紧直起腰,摆手说,“不要紧,不要紧。”尽管儿子如此说,细心的南夫人早已经发现儿子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可见相当的疼痛。 南夫人回头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去请大夫。”一管事奴才称诺急急退去。 南夫人一指青辰,“先把她拿下!” 两位劲装的丫鬟飞身而出,直接扑下青辰。 说也迟,那也快,千书寒木剑一横,挡在了青辰的前面,说道:“谁都不能动她。” “千书寒,你?”南夫人没有想到千书寒会出手,“这是大荒府邸!”南夫人怒气上扬,她高高兴兴带着女儿来见客人,不料却瞧见妖媚女子出手伤了她的宝贝儿子的命根子。一下子也顾不上主人情谊了。 “婶婶,”千书寒对着南夫人施一大礼,“青辰是我带来的,一切罪责,书寒愿意替其承担。” “母亲,我没事,”飞羽在一盘插话,“我们闹着玩呢,您这是干嘛。” “你闭嘴!”南夫人刚才看见儿子抱着此女子,现在又不断为其说话,心中更加不爽。 “南夫人,”青辰开口了,“人是我伤的,与其他人无关,江公子若有什么闪失,青辰任凭发落。” 南夫人轻笑一声,“我们江家就飞羽一根独苗,你……你……你赔的起吗?你这女子也忒阴狠了点。” 此言一出,青辰脸顿时臊的红一阵白一阵。 飞羽一听,也臊的慌,“娘!” 这时,管事奴才带了大夫过来,飞羽就随着大夫进了内堂。 外厅一干人等则在外等候。一时之间,厅内鸦雀无声,气氛尴尬异常。 约莫一刻钟,大夫从内堂走了出来,飞羽紧随其后。 飞羽一出来就冲他母亲嘟囔:“娘,我说没事,我是练武之人,把我弄的跟纸糊的一样。” 众人见飞羽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南夫人并不理会儿子,命随身丫鬟随着大夫去开方子后,由丫鬟们簇拥着在大厅主位坐下。芷影、飞羽则紧跟其后依次坐定。 南夫人看了一下千书寒,叹了口气,“书寒,你也坐吧,此事你也别怪婶婶。你师叔膝下也就飞羽一男丁。我们虽是武术之家,近年来,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厌倦了。我和师叔鲜少参与武林之事,我们夫妇则是希望飞羽日后能弃武从文,娶妻生子,为江家开枝散叶。” 千书寒连连称是。 南夫人则继续说道:“飞羽无恙,此事作罢,我也不再追究。只是我们大荒府邸在江南也算大户,特别在西府,人多嘴杂,你们又都是年轻小姐公子,处事应该更严谨些。” 南夫人此话绵里藏针,青辰也不傻,多少能听出画外音,上前一步道:“夫人,今日青辰误伤江公子,先谢不怪之恩。再谢收留青辰数日之情。只是大荒府邸是钟鸣鼎食之家,我只是村野之妇,举止难免粗俗,实在不能在此为奴婢,现就此别过,收留之恩,来日必报。” 青辰此言一出,南夫人听着纳闷。 千书寒和飞羽听了,感觉不妙。但率先坐不住了是芷影,她急忙站起来,“啊哟,青辰姑娘,我也就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就当了真了。” 芷影接着转向她母亲:“娘,爹爹想让书寒师弟带着青辰入东府,因为青辰不是我们玄界的人,怕长老们拦着,所以女儿才说让青辰姑娘以我的侍女名义入东府。你瞧,我这是好心,让青辰姑娘误会了。” 南夫人信不过女儿,转头看着飞羽,飞羽也说确有此事。 “看来是误会一场,青辰姑娘,我们大荒府邸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家里的丫鬟奴才都是附近乡邻自愿申请择优而入,我们待他们犹如家人。你想多了。” 青辰被南夫人这么一说,心知夫人不喜自己,不管是否是误会,再呆下去已是无趣,刚想开口辞行。 “啊哟”飞羽突然捂着胸口蹲下来,边蹲边向芷影使眼色。芷影会意,急忙说:“坏了,娘,大哥早上又偷偷玩胸口碎大石……不是压着了吧。” 南夫人大吃一惊,急忙上去扶儿子,飞羽还不断干呕,居然呕出一口黑血。南夫人一看,吓坏了。 还是芷影有主意,“娘,赶紧把哥哥带到爹爹哪里去,让爹爹运功疗伤啊。” 众人急忙扶着飞羽,一干人等簇拥着一起出了梅竹小筑。 厅内一下子空荡荡了,留下了青辰和千书寒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青辰率先开了口,“江公子没事吧,不会是刚才我用手肘――” 千书寒反问“你有这么大的功力吗?” 青辰尴尬的笑了笑,“那他这个是?” “最普通的障眼。飞羽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千书寒感叹一声,神情甚是欣慰。 “你的反擒拿用的挺好的,谁教的?”千书寒想起来了自己一直想问还没问的问题。 说实话,青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叫反擒拿,只是刚才凑巧碰到了飞羽怀内,情急之下,顺手就使出来。她根本不知道这叫反擒拿,是玄界已经消亡的奇门基本功法,奇门基本功法有擒拿和反擒拿,是近身搏斗的一种技法,讲究短平快,特别适合女子研习。 千书寒见青辰低头不语,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讲明,于是也不再追问。他忘记了一宗,青辰失忆多时,不记得父母兄弟,怎会记得自己曾经练过什么武功,师从于谁? 这青辰其实并没有听清楚千书寒在问什么,她心中一直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事情虽是自己鲁莽引起,但南夫人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引发她深深的自卑。 她沉默了半响。 千书寒见她一声不吭的站着。身上还背着刚才打好的包袱,厅内的烛光打在她的身上,身后落下了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落寞可怜。 他上了前去,伸手去解她的包袱。 青辰躲开了。千书寒双手停留在空中,显得不知所措。 “飞羽师兄没事,南夫人不会怪罪与你的。”千书寒安慰道。 “不是这样的,”青辰接着说,“这高门深院不适合我,我不想在这里丢丑。” 千书寒见她说的真切,看来是真心想离开。心中一阵难过,竟然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挽留。 青辰见千书寒一言不发,自己就要离开,竟然无一言片语。心中更是凄凉,心想,他在此,有师兄,师姐,有婶婶,师叔,自己不过一路人罢了。 青辰转身离去,迈出厅门,见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心中想起在莫名山上那晚,也是一轮明月,心中伤感更甚。罢了罢了,多情自古无情伤,青辰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茫茫然向前,不知走了多久,抬头一看,居然转进了一片密麻麻的竹林中。 难道,我走错方向了?正在疑惑中,“你别走了,这样走明天也走不出府门。”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青辰转身一看: 月光下,千书寒靠着一根竹子上,正看着她。 青辰气打不到一处来。心想,自己为这人,满心酸楚,走路都不知明辨方向。此人倒好,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刷”的一声,青辰一剑扫过去。 千书寒伸出两指,夹住剑头,青辰剑顿时无法动弹。 青辰用力拔剑,那剑竟犹如千斤之重,根本无法回收。 青辰用尽了力气,脸涨的的通红,自己的剑仍在千书寒两指之间。 青辰气恼不已,羞愤交加,一跺脚,放开剑把,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千书寒放开了剑,也在她边上蹲下。 青辰哭了半个时辰,口都干了,嗓子也哑了。抬头一看,这千书寒仍在边上蹲着,一言不发。 “你――”青辰站了起来。 千书寒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 “好了,”千书寒终于开腔了“哭也哭过了,心情是不是好点,回去吧,这会儿要冷了。”千书寒脱下衣服给青辰披上。 “你――”看着千书寒这副样子,青辰还真是束手无策。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再等等吧,过几天就去东府了。”千书寒对着青辰温柔的说。 “东府?东府难道就不是大荒府了吗?” “不一样,东府没有夫人小姐,丫鬟奴才;在东府内,我、你、飞羽师兄和芷影姐姐都是一样的,都是学子,没有这么多的规矩,你应该自在些。” “我也不想去,我又不是你们什么玄界之人。”青辰还是不乐意,不过听语气,明显被千书寒说动了。 “即来之,则安之,多思无益。”千书寒拉着青辰就走。 青辰抬头一看,刚才密麻麻的竹林居然消失不见,眼前还是一轮明月高挂在天空,照着大道边上的两排梧桐树,正是去中庭的那条大道。 “唉?”青辰一阵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普通的障眼法,我把梅竹小筑后面的竹林移位了,骗了你一下。”千书寒笑答,“我真怕你跑了。” “你――”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章 大荒西府 第四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四 之后的三五天内,青辰和千书寒在东府过得倒是相当太平。那日后,南夫人却对青辰意外的殷勤起来,不仅送了不少的衣物首饰,还指派两名丫鬟贴身照顾她。青辰一个人惯了,突然多了两个人在后边跟着,诸多不习惯,瞧她们对自己小姐长,小姐短的,吃喝拉撒睡,凡事伺候,自己舒坦是舒坦了,但也少了很多自由,不禁同情这些有钱人,自己给自己造牢笼。 那日后,芷影稀少看到。飞羽明显比之前跑的勤快,来了也不找书寒,直接奔青辰闺房,喜欢胡天海地的胡扯。飞羽多年来一直协助他父亲处理府邸大小事务,江湖上的见闻自然不少,讲起来眉飞色舞,头头是道。那青辰也听得津津有味,早把南夫人告诫要严谨些的话语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两人经常结伴同行,出去掏个鸟窝,烤个野鸡什么的,日子过的倒是逍遥自在。 千书寒则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保持老习惯的人。每天三更起床,到后面竹林练功,日晒三竿才回,回来后就到书房呆着,读书写字,犹如一位要上京考取功名的学子。这样自然和青辰相处的时间少了,只是午膳,晚膳时间才会相聚一会儿。但千书寒性格沉稳,一直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青辰见书寒沉闷不语,自然话也少了,两人经常闷头吃完各忙各的。日子一长,千书寒倒没什么,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倒是青辰经常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这样子自然落在了飞羽眼中。他来的也就格外勤快,经常变着法子逗着青辰乐。 就如同南夫人所说,这西府人多嘴杂。这些小事很自然传到江氏夫妇耳朵里,江氏夫妇对千书寒赞扬有加,自己的儿子呢,当然没有不是的,这个儿子一直是他们的宝贝,乖儿子。事情坏就坏在这个青辰,如同妖孽,朝三暮四。南夫人几次在丈夫前面提起,希望把青辰赶出府,只是江水流都不点头,还不断叮嘱他们要善待青辰,南夫人也无可奈何。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他们进东府的约定日期。这天一大早,飞羽带着芷影来到梅竹小筑。两日均换下了华服,一身劲装,芷影比前日略显的消瘦,劲装之下英姿勃勃。千书寒和青辰把两人请进来后在中庭坐下,吩咐院内管事去打点行李。飞羽就趁这个机会向两人略微介绍一下东府。 大荒派数百年前就分为东西两府,西府以经营针织丝绸货运,是维持大荒派的经济命脉。近年来,在江水流的管理下,西府蒸蒸日上,往来人员除了富商巨贾外,还不乏达官贵人,大有西风压倒东风之势。东府则一直是大荒派的正宗,大荒府的各族适龄弟子均要进东府学习玄学,有三大长老负责教习。大荒府邸的江湖地位主要由东府支撑,东府也是西府事业能够顺利进行的后盾。两府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但两府之间又有矛盾,江水流本是天玄派之人,以入赘之身进入大荒府,现今成为一派之掌门。三大长老多少有一些怨言,但基于老掌门执意传位于江水流,他们也无可奈何。 现今,江水流让千书寒青辰也入东府,目的很明显,在东府内增加自己的势力。这自然受到三大长老的抵制,只是东府历年规定,凡是玄界之子提出入东府研习,东府不能拒之门外。千书寒等入东府已是必然,三大长老也无推脱的理由。但东府也是等级森严,以玄功厚薄分为新生,老生,长生和明生。能混入什么层次,靠的是入府考核成绩,能混入明生就能接触到大荒派的最高玄学,若是新生入东府,则只能接触的扎马步和砍柴功了。因此三大长老对千书寒的考核难度肯定会增强,这一点,飞羽提前对千书寒提了个醒。青辰由于是以芷影的侍女身份进入东府,就免于测试。 稍微交代完毕后,四人启程。东府早已经派人过来接,他们出了门就看到四头高头大马站在门口,有四人牵着,这此人虽为马夫打扮,但五官俊朗,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绝非一般马夫。 他们上了马,转向了后院,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大荒府邸的后门。两个管事的奴才接过马夫递过来的出入贴,管事的奴才对过出入贴就放他们出了门。 出了门,众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在西府内,父母丫鬟奴才盯着,这些年轻人多少觉得拘束。现在犹如笼中刚放出的鸟儿,一路上叽叽喳喳,好不雀跃。芷影一直纠缠着千书寒回忆当年,偶尔还谈论一些古书古籍,这芷影看起来像不学无术的刁蛮大小姐。没想到经史子集,没少涉略,和千书寒侃侃而谈,毫不逊色。青辰则对东府充满好奇,一直围着飞羽问这问那,飞羽也乐于回答,偶尔还会谈起在东府内师兄弟相处的趣事,为了增加乐趣,免不了添油加醋,夸张修饰,听得大伙乐不可支。 这一干人等行了半日,就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小山。绕过小山见一大片湖泊横在前面。众人下马眺望,只见这一大片湖泊内岛屿林立,将湖泊分割得曲曲折折,格外生动。湖泊上落英和孤鸬齐飞,景色分外撩人。他们中间为首的马夫朝着湖面一声长啸,最近的芦苇荡内吱吱呀呀的摇出一条小船,小船上看似缓慢,优哉游哉,但船头水波涌起不断后退,消失在船尾,可见此船的速度非同一般。果然,不到一刻钟,船已靠岸,一身蓑衣蓑帽的船工跳下船,千书寒见船夫动作轻盈,回旋漂亮,轻功非同一般。心想,这大荒东府可真不能小觑。为首的马夫见了船工,对着他作了一个揖,拿出一符牌递给船工,船工对了一下符牌。说了句:“总管事,请。”为首马夫示意四人上船,江氏兄妹稍微腾挪,就上了船,青辰由于不懂轻功,则由千书寒背着上了船。待四人上了船后,重新起锚开船,总管事则带着其他人牵马回去复命暂且不提。 且说这四人坐在船内,见这一叶扁舟在个小岛间穿梭,各小岛在眼前旋转,展开,又依次退去,湖面上则不时有鸥鹭惊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微风过处,芦苇瑟瑟,凉风习习,虽时值深秋。四人仍觉得天高湖阔,景色宜人。 小船开至湖面深处,在一小岛处转了一下舵,由逆风变成了顺风,向阳而行。千书寒和飞羽刚好相向而坐。方向一变,阳光落在了千书寒的眼里,飞羽则背对着太阳。千书寒看着太阳,不由自主的眯起来眼睛,刚闭眼的瞬间,眼前的飞羽面目居然变得朦朦胧胧,千书寒心里一惊,急忙睁开眼: 眼前的飞羽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书寒师弟,欢迎来到你的梦,我的境。” 千书寒转头一看,船工、青辰、芷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的不仅仅是人,还有湖泊,小船,岛屿,清风拂面的感觉。 代替这一切的则是白茫茫的一片,无穷尽的白,就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除了白就是白。飞羽一身黑衣则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 “书寒师弟,是不是觉得太白了点?我刚开始希望是雪,一大片一大片的雪地,后来想想过于唯美,就算了。不过我喜欢这个白,一大片白代表的无,无可以生有,道不是曰,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混沌生一,一生二,二生四……乃生万物。现在我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千书寒看着眼前这个是飞羽,又不像飞羽的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苦涩的笑道:“飞羽师兄,我中了你的梦魇!” “聪明,”眼前的飞羽打了一个响亮的手指,“不愧是天玄派关门弟子,当一屡阳光落在了你的眼里,我的梦魇也随着进入了――”飞羽弯下了腰,用手指了指脑袋。“哈哈哈哈――”飞羽一串狂笑,笑声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不断回响回荡。 千书寒站了起来,“既然是我的梦,我才是造物主吧。” 飞羽慢慢的走过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千书寒:“师弟,这是梦魇,你听说梦魇可以选的吗?你如果是造物主,那不是梦魇,那是美梦!” 千书寒看着飞羽越变越狰狞的脸,头皮不禁发麻,心里打怵。 “师弟,你害怕了吗?看着自己的熟悉的人变得如此狰狞,是不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还没有呢,好戏还在后头呢。”飞羽一回头,又变成了以往英俊的脸,“一般人不喜欢把自己造在梦魇内,弄一些妖魔鬼怪,吓唬人,俗话说鬼压身。但我不喜欢,我的魇叫熟悉的陌生人,这种似是而非,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最折磨人,折磨你的心智,最后你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的,只能任由梦魇折磨,日日夜夜,永不超生。” 千书寒盯着飞羽,不,应该不是飞羽,这个飞羽也是我梦魇的一部分。千书寒一运气,一道寒光从手指泻出,直接打在飞羽的胸口。“啊哟”一声,飞羽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千书寒站在这个白茫茫的世界中,茫然的走着。这个世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向前走,还是往后退,是在走,还是没有走。周围还是白茫茫,没有一个参照物,没有一个支点。 他有一些后悔打破了飞羽的魇,就如同他说的,他是这个梦魇的造世主,现在造世主没了,一切都陷入了虚无。 时间仿佛凝固了,或许时间在飞快的旋转。千书寒摇了摇头,他坐了下来盘腿静思,走是走不出去的,何不静心思考。 这是梦魇没错,破除梦魇的唯一办法就是醒过来,我如何醒过来? 对,我睡着了就会醒过来,没有睡觉何来清醒。 千书寒就躺了下来,闭上的眼睛,尽量的摒除杂念。 不知过了多久,千书寒睁开双眼,莫名山庄!他腾的一声,一跃而起,确实是莫名山庄。 眼前景色是如此的熟悉,高大的门楣,苍穹有力的字体,朱红斑驳的门漆,千书寒狂奔到里面,门口的莫大叔对着自己微笑:“书寒,你练功回来了。” 千书寒没有回答,他也无暇回答,他运起了玄幻微步,飞快进入中庭,转向回廊,越过回廊就到了师父的书房。 透过窗户,一位穿着青衫长袍的长者站在案前,手里拿着朱豪,正在写什么。 千书寒急忙走进厢房,“师父。” 长者回过头,“书寒,你回来了。” 千书寒有一些茫然,确实是师父,跟以前一样,穿着青衫长袍,袖管宽大,腰带飘飘。 “师父,你没事吧。” “傻孩子,我能有什么事。”师父笑呵呵的,“今天练功如何?” “今天,我……”见师父问,千书寒茫茫然,有一些不知如何回答。 今天是哪天?不对,我明明中了梦魇,怎么会在莫名山庄。 千书寒看着师父,确实是师父,和以前一样,慈眉善目,笑呵呵的。 “师父,有我爱吃的蒸糕吗?” 师父用毛笔杠子在书寒头上敲了一下,“你都几岁了,还蒸糕呢!” “那我师姐呢?”千书寒试探着问了一句,自从天雪下山后,书寒从没在师父面前提前过,他怕师父伤心。 “你天雪师姐?”师父长叹了一声,背过身去,“几天前,下山了。” 几天前?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师父,难道这几个月是梦魇?还是眼前是梦魇? 一张明媚的脸从千书寒眼前闪过,是青辰,难道我从来不认识青辰。 “青辰!”他痴痴的叫了一句。 “什么,”师父转过身来,“书寒,你今天有一些奇怪,过来给师父看看。” 千书寒慢慢走过去,走过桌边,桌子有一副师父刚刚写好的字‘宁静致远’,标准的隶书,笔法苍穹有力,师父的字好像又进步了。 千书寒看着字,又看了看师父。突然他一把抓住师父的手腕,扣住手脉,“飞羽师兄,你这次逃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莫名老人一声狂笑,脸瞬时变成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师弟,怎么识破的?” “飞羽师兄,你可能不知道吧,师父他数年前就开始写草书了,再也没写过隶书。” “呵呵,有点眼力,既然被识破了,就送你出去吧。”飞羽说完又化为了一缕青烟。 千书寒猛睁开眼,一张清秀的脸映入眼帘,青辰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你醒了?做什么噩梦了吧,怎么汗津津的?” 千书寒坐了起来,仔细一看,莫名山庄,师父,黑衣飞羽早消失了。眼前已是一片开阔的湖面,湖面银光点点,阳光仍正对着自己,自己随着船身不停摇晃,对面的青辰和飞羽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刚才,我怎么啦。”千书寒问。 “你不知道吗,你睡着了。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这里风景这么好,你居然能睡着。”青辰回答道。 “师弟,你做什么噩梦了?一直流汗,还叫着青辰的名字。”飞羽笑着说。 千书寒看着眼前的飞羽,确实是飞羽,一身青蓝色的劲装,用很无辜的眼神正看着他。 “公子刚才可能是晕船,大多内陆的人不习惯湖海,初次乘船,很容易出现呕吐,嗜睡的情况。”船工在船头摇着撸插话道。 难道刚才真的是睡着了做的噩梦?这梦也有点太奇怪了。千书寒转回头看着身后,身后正可以看到尖尖船尾,船尾在湖面上划出两道巨大的水花,水花在船沿处变出细腻的泡沫,又慢慢的消失。千书寒正看得有趣,突然他觉得船身一沉,“不好”他一跃而起,向船工扑去。 可惜已经太迟了,船头船工纵身一跃,跳入湖中,潜入水中,瞬时就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芷影和飞羽也反应过来,一跃而起,向最近小岛飞驰而去。 只有青辰还坐在船上不知所措。 千书寒赶紧飞跃过去,如蜻蜓点水般抱起青辰,也向最近的小岛飞驰过去。 四人刚刚落脚在小岛,小船在湖中央打转,不到一会儿淹没在水中,水面只留下小小的漩涡,最后连漩涡也消失不见。 四人看着小船在湖中央消失不见,一时茫然然。 “师弟,你怎么发现船工有问题?”飞羽开口问。 “逆流时,船工摇撸一直轻盈有节奏。可刚才我醒来后发现撸声变了,变得凝滞又沉重。这有违常理,转舵后是顺流,为何摇撸却变得吃力,唯一的解释就是船进水了,可船进水了,船工应该想办法,可他却还跟我们闲聊,不可疑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他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我们?” 飞羽话音未落,后面传来一阵狂笑,“暗算你们的,难道只有船工?” 众人一转头,从岛上林中冲出五人。这五人,一位鹰钩鼻,阔嘴唇;一位白发娃娃脸;一位长的哀眉顺眼,另外一位则长得一团喜气,为首的是一位白面书生。 “无相组!”千书寒惊呼。 “千书寒,我们又见面了。”书生无相冲千书寒皮笑肉不笑的过来,“莫名山庄一别,我可想死你了。”书生无相恶狠狠地说道。 无相组怎么追到这里来?这里不是东府的地盘吗?难道东府也出事了? 千书寒看向飞羽,飞羽正护着青辰,对芷影说,“你保护青辰,我和书寒对付这帮匪徒。” 芷影护着青辰退后,千书寒和飞羽护在前面。飞羽用剑在地面一划,升起来了一道紫光防护罩。 “呵呵,你凭这?你们就想阻挡我?”书生无相冷笑起来,后面四另类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千书寒盯着书生无相,书生无相也迎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千书寒,你今日死定了。”边说边拖着狼牙棒走过来。动作轻盈却又缓慢。 飞羽则在一旁叫,“书寒,快打出热防护!” 千书寒回头看了看飞羽,又看了看书生无相,最后看了看青春和芷影。芷影执剑挡住前面,青春则躲着后面,关切的看着他们。 千书寒突然笑了,“飞羽师兄!”他手一扬,手指尖发出三成功力,直接打在飞羽胸口。 飞羽瞬间化为青烟,消失了。 千书寒睁开眼睛,自己还躺着空荡荡的虚无中,四面白花花的,这个世界除了白还是白。白笼罩了一切,或者说白掩盖了一切。他有一些绝望,还有一些茫然。看着这一切,难道我真的要永陷入这虚无的梦魇之中? “你出来吧,你在看着我。”千书寒朝着空白的虚空说了一句。 飞羽一身盛装从虚无处显现,一路过来,背后朵朵鲜花盛开,娇艳欲滴,开到荼蘼。“你真聪明。如何得知我在看着你?” “这是你的世界,你是魇,一个魇怎么会放弃正在做梦魇的人?就如你所说,你是这里造物主。这里的枯荣,这里的兴衰,都是你的。”千书寒看着眼前的飞羽,无奈的说道。 飞羽哈哈大笑起来,用手一挥,莫名的白全部退去,瞬时春暖花开,草长莺飞,一副生机黯然的样子。 “不错,这是我的世界,一枯一荣,都在我挥手之间。不过,奇怪的是,我刚才设计的挺好,你怎么识破的?” “真实之所以真实,因为里面的人心是真的。” “什么意思?” “船工突然的背叛,东府的势力范围居然出现了无相组,这倒也罢了。不过奇怪的是,无相书生眼中为何没有了哀伤?青辰为何会含情脉脉的看着你?而你,我的师兄,对突然出现的劲敌,却有了一丝丝的隐藏不住的笑意。” “我笑了吗?哈哈,也许吧,不管怎么样,你输了,你还在我的梦魇中。”飞羽笑着说,一脸的得意。 “飞羽师兄,不管你是魇还是真的飞羽,好胜,对青辰怀有好感,喜欢美好的东西,你的梦魇不像别人的,黑暗,恶魔和鬼兽纠缠。所以你还是我的飞羽师兄,我说的对吗?” 飞羽没想到千书寒会这么一问,一愣,说道:“就算我是真的飞羽又如何?” “飞羽师兄,你会让书寒永入梦魇,万劫不复吗?”千书寒直直看着飞羽,好像试图看穿他。 飞羽默默避开千书寒的眼睛,他实在无法正面直视他,这是一双谁也无法直视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期待,真诚,还有……还有信任。 飞羽半响,才喃喃道:“这是你的梦,我的境,我是魇……” 飞羽转身离去,身后的花朵瞬间枯萎,最终,他们化为一团烟雾消失了。 “谢谢师兄!”千书寒朝飞羽消失的地方一鞠躬。转身在空中画了一个门。 千书寒推了一下门,门‘吱呀’一声,竟然开了。 千书寒闭上眼睛,朝门外纵身一跃……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一 千书寒睁开眼睛,眼前赫然出现三张脸。千书寒这一突然睁眼,把他们唬了一跳,青辰姑娘先开口:“喂,千书寒,你可睡的好吗,我们都以为你昏死过去了呢。” 千书寒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仍旧在小船上。眼前夕阳西照,湖面半江瑟瑟半江红。 “我怎么啦?” “你睡了好一会儿,睡的可沉了,睡得大汗淋漓,你们家青辰可担心了,时不时去探你鼻息。”芷影笑着说道。 千书寒朝青辰看去,青辰脸色微红。 “飞羽师兄,我……”千书寒开口问飞羽。 飞羽有一些不好意思,避开千书寒的目光,说道:“书寒,对不起。长老所命,难以推辞。”飞羽顿了顿,“恭喜你,破了天梦魇。” “什么,哥哥,刚才书寒中的梦魇术!”芷影惊讶的问。 “对,长老吩咐我对书寒第一关考核。就刚才,我借用太阳光线,让梦魇术由眼入脑。” “哥哥,你好狠,你的梦魇术可是我们大荒一绝,中招在无声无息之间,而且梦魇构思精巧,亦真亦幻,没有几人能突破。” “什么是梦魇术?”青辰也好奇的问。 “梦魇术其实就是施梦者利用自己的玄功作用做梦者的大脑,让做梦者陷入梦魇。说白了就是利用自己的功力发功让人陷入噩梦之中,而且这个噩梦的内容由功力编造,控制。由于噩梦是受别人控制,中了梦魇术很难醒过来。” “醒不过来会怎么样?”青辰追问。 “一直昏睡,可以睡到老死,吃喝拉撒就跟动物一样,自然支配。” 青辰皱起眉头,对飞羽厌恶的扁扁嘴,明显她对飞羽向千书寒下如此毒手不可理解。 飞羽尴尬地转过脸。 “飞羽师兄,谢谢你。”千书寒看出飞羽尴尬,出口道谢,试图化解尴尬。 “呵呵,没什么,你见过他了?”飞羽呵呵笑了一下,问道。 “是的。” “怎样?” “跟你一样爱得瑟。” 这下飞羽真不好意思了。 “你们说谁呢?”青辰听得莫名其妙。 “你不用知道。”飞羽和千书寒齐声回答。说完,两人相视一下,一起笑起来。 那两女子看着他们,一起摇头,“疯了,疯了,准是疯了。” “公子小姐们,我们就要到了。”船工放慢摇撸的速度。 千书寒向前望去,约莫百米开外出现了一座岛屿,只见那岛屿稍稍大于周边岛屿,伫立在群岛之间,郁郁葱葱,文文静静,犹如群岛之母,安详而又温暖。 待小船微微靠近,则可以看到湖水轻柔拍打着岛边上的暗礁,发出沙沙的声音。此时西边的晚霞刚好成为小岛的背景,依稀可以看到岛上若干建筑羞涩的躲着丛林之中。而周边刚好落霞与孤鹜齐飞。青山,绿水,孤鹜,晚霞,连成一片,亦真亦幻,宛如人间仙境。 真是好地方。 四人受眼前的美景感染,一起站起来,由着清风拂面,一起远眺。 “风弄碧漪摇岛屿。奇云蘸影千峰舞。” 飞羽不禁吟了一句。 “大荒才俊江上驻。天且暮。借舟送过沧浪渡。”书寒接口道。 “接的好,接的好。”飞羽豪情大发。 大家看两人兴致勃勃,不禁也被此等豪情感染。 “大家站稳,快到渡头了”艄公喊了一句。 只见岛随舟移,由远及近。岛上景物从暮霭中逐渐清晰。亭台,楼阁,殿宇,馆驿从眼前一一呈现。虽然时值黄昏,仍可见岛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么多人啊。”青辰不禁感慨。 “东府子弟有三千多余人,师父长老也有百来人,再加上厨娘艄公等等,自然人也不少。”芷影骄傲道。 青辰从中原过来,似乎从未来过江南,现见江南水乡美景,不禁感叹。又见此岛屿上高树林立,群峰昂首,虽然已是深秋,但仍是郁郁葱葱,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气派。不禁羡慕芷影好福气,此等神仙府第居然是她家,眼内尽是惊羡神情。 芷影见青辰一副乡下姑娘首进城的样子,不禁莞尔。心里更是骄傲万分。 千书寒和飞羽两人则谈谈笑笑,这一路过来,经过梦魇之术,两人似乎更亲近了些。 艄公刚要打桩搭好踏板。 “且慢,不用此等麻烦。”飞羽携起青辰,纵身一跃,飘然落在码头之上。 千书寒和芷影随之跟上,也落在码头之上。 艄公哈哈大笑,“公子小姐好身手,不过这老船还是需要我这个老艄公打桩靠岸。”话音刚落,四人回头一看,艄公早已经不见。 “东府真是卧龙藏虎之地。”千书寒不禁感叹。 “原来是白老伯,此等轻功非白老伯莫属。”飞羽朝远处喊了一句,“白师叔,小侄眼拙,未曾认得白伯伯,多有得罪。” “没事,老头昔年曾受书寒公子一口泉水之恩,故来接送。”远处传来白老伯苍老浑厚的声音。他们向发声方向望去,只见一小道上,有一个白点已经渐行渐远。 “白老伯?可曾是从前昏倒在大荒府邸门后那个老乞丐?”听得此言,千书寒依稀想起了一些影像。 “正是,当年他潦倒在大荒府邸门前,刚巧莫伯伯带着你来江南玩,你见他可怜,解下水皮囊,给他喝了一口水,他竟铭记在心。” “他如何在这。”千书寒见昔日一面之缘的人,现居然出现在东府,不禁疑惑。 “他如何到了东府,具体我也不清楚。那天你救了他以后,他就赖在大荒府邸不走了,在府内十分勤勉,烧火牵马打杂都干。日子一长,不知怎么得,竟然跟东府林长老混的很熟,林长老见他轻功了得,带入东府做艄公,偶尔也教弟子几招轻功。刚才我就看他身影熟悉,不过他明显乔装打扮过了,一时居然认不出来。” 千书寒朝着白老头消失了的羊肠小道看了看,感叹道:“看来我们刚才班门弄斧了。” “的确是,就是哥哥爱卖弄,丢丑了吧。”芷影笑嘻嘻的插嘴道。 飞羽伸手捏住芷影的脸蛋:“就你嘴多,就你嘴多!“ 芷影一阵吃痛,捂着脸:“啊哟,痛,痛,痛,快放开。” 千书寒和青辰看着这两兄妹亲密无间的打闹,不禁莞尔,心中无限羡慕。 四人正说笑着,连接码头的大道下来两位一身白衣的大荒弟子。 他们朝着飞羽抱拳施礼:“飞羽师兄,长老们吩咐由我们带千公子到驿馆休息。” “那我呢?”青辰看着千书寒要被带走,急忙插嘴道。 “这位是?”两人打量一下青辰,问道。 “她是我的侍女。”芷影急忙插话,顺便还使了一个眼色给青辰。青辰见芷影瞟过来,也就不便开口了。 “哦,是侍女,那应该跟着影师姐到明生馆下休息。” 当下,千书寒和他们三人就此别过,由着两人带去驿馆。只是那青辰跟着芷影一步三回头,频频看向千书寒。千书寒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见飞羽对青辰照顾有加,应该不会委屈了她,也就挥挥手,让其放心地去。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二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二 次日,千书寒一大早就被驿馆的管事弟子叫醒,吩咐他去名师馆。千书寒梳洗完毕后,换上一套较为简朴的衣服。他见这里的弟子大都白衣布裳,想来这里的长老不喜铺张,这不同于西府。昨日见江氏兄妹来到东府也大都收起小姐公子的做派,并可知一二,自己自然免不了入乡随俗。 千书寒一身素净的迈出驿馆门,前来带路的弟子早就等在门外。一看千书寒出来,不禁赞叹道:“千公子真是神采飞扬,气度不凡。” 千书寒微微一笑,并请此位弟子带路。谁知这弟子是个话唠,边带路边不停和千书寒唠嗑。先说名师馆是如何的气派,再谈各位师父长老的玄法高深,再说自己是如何通过入东府考试的,说的曲曲折折,惊心动魄。 千书寒不善于和陌生人搭讪,只能诺诺应答。此弟子见千书寒是个闷葫芦,一路上只知道看岛上风景,不会闲聊,心中不喜。说道,“千公子,我知道你是天玄派的关门弟子,不过你别小瞧了我们东府。你今日能通过考核进入明生馆,我们各位师兄弟自然佩服,若不能,成为了新生,自然有你苦头吃。这里的师兄弟可不会看你是掌门侄子给你面子。江家兄妹,在这里也是循规蹈矩。” 千书寒连连称是。 不过千书寒虽口头上称是,态度也较为谦恭。不过话却没有多起来。依旧是一路看尽岛上风光。对带路弟子的询问,有则说是,无则说不知。 就这样,两人别别扭扭的行至半个多小时。带路弟子说道,“到了,这就是名师馆。” 千书寒抬头一看,这名师馆与岛上其他建筑果真不相同。只见:在群山合抱之间赫然出现一排十余间排屋,排屋之前则竖立着百余个汉玉圆柱,圆柱上皆雕刻着游龙戏珠图案。而排屋的屋顶,或飞檐,或抱缺,一律装上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的花纹,早晨的阳光从山峰间直泻下来,照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大排屋就显得金碧辉煌和门前的汉白玉圆柱遥相呼应,整个名师馆雍容大方,气度非凡。 千书寒由着带门弟子带入中间的大殿,大殿四角立着仍是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千书寒站在这高达十米地建筑里,看着如此华丽的建筑,不禁蹙眉:岛上一路过来,大都建筑古朴典雅,东府弟子也较为朴素,这名师馆何以如此奢华? 千书寒正疑惑着,只见从内堂走出两位长者,两人年龄大约在四五十岁左右。一位身材高挑,目光如炬,神情严肃;另外一位则身量适中,慈眉善目。两人一出来,慈眉善目的朝着内堂喊了一句:“你们也出来吧。” 千书寒一看,跟着出来的竟然是青辰,飞羽和芷影三人。 带路弟子跑到慈眉善目的面前:“林长老,千公子来了。”接下去他在被换为林长老耳边嘀咕了几句。千书寒隔得有一些远,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只见林长老微微的点了点头。 “来风,你先下去了吧。”带路弟子称诺下去了。 带路弟子来风下去后,两位长在大殿的太师椅上坐下,下首青辰等三人则毕恭毕敬站着。千书寒于是上前施礼:“长老在上,天玄派弟子千书寒叩见。” 林长老示意千书寒起立,说道:“千公子,初次相见,老夫介绍一下,老夫是东府的明生馆的馆主林承曦,边上这位是东府总教习思戈壁思长老。今日由我们支持对你的二次考核。” 千书寒看着这两位长老,不管是表情和蔼的,还是严肃的,但都衣着华丽考究,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宣布考核内容,俨然一副官家做派。心中纳闷,师父说东府乃是习武研学之所,西府由于经营缘故,有一些官僚作风善可理解,但这东府怎么要如此? “思总教习,你宣读一下考规吧。”林长老对着边上的思长老说道。 思长老从怀里拿出一张卷轴展开,站起来宣读起来。 “大荒东府入府二考考规:一,考生只能使用武术,不得使用玄幻之术。二,考生保护者若有人陷入考场,则此人同考生被取消入东府资格。三,考生保护者不得向考生提供协助,若有所协助,考生将被取消入东府资格。四,考核过程中,以输赢论,点到为止,不可出阴狠招,伤人性命。否则杀人偿命,众人诛之。完毕。”思长老宣读完毕后,重新坐下来。 “何为考生保护者?”千书寒听着疑惑,出声发问。 “他们三位就是你要保护的人,等一下你们入后院关内,将会有两个关卡等着你,你要带着他们三人冲出关卡,若他们中有一人陷入关内,那人将被取消在东府资格。” 千书寒一听,觉得有违常理,明明是对自己的考核,怎么会关联到江家兄妹和青辰的入府资格?而且明明说好是分为新生明生的考核,现在怎么变成入东府资格考试了? 这是什么考核?听起来更像是赶着他们出去,而且是希望能赶走一个是一个。 千书寒正要发话,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就是想在岛上呆上几日,学点功夫什么的吗,为何要如此这般麻烦。” 千书寒看去,发声者正是青辰。 “哪里来的野丫头,胆子倒不小。敢在此地喧哗。” 林长老话音刚落,从大殿四角处突然窜出四名弟子,一把制住了青辰。 飞羽眼见事发突变,赶紧走上前去,对着两位长老抱拳道:“长老息怒,青辰初来乍到,不懂礼数,希望长老谅解。” 飞羽说完边拉着千书寒,希望千书寒跟着他一起为青辰求情。 千书寒看四个大汉制住了青辰,腾的一声,木剑出鞘,发出淡淡的紫光。 飞羽一看,情况不妙,急忙对着千书寒启用天玄派特有的唇语:“师弟,稍安勿躁,这可是东府,你就当是帮我。” 千书寒见飞羽在西府何何等潇洒惫懒人物,在此地却忍气吞声,规规矩矩,心中大为不解。 “千公子,非是老夫为难尔等。这是大荒派数百年的规矩,新生入东府都要经过此关,同批弟子同入关,若有人陷入关内,就被取消资格。此次你一人入东府,无同批弟子,只好委屈江氏兄妹陪同。因为规矩不能废。”林长老慢悠悠的解释道,随之,他挥了挥手手,四个大汉放开了青辰,又消失在大殿角落处。 “千公子,你如果觉得是东府故意为难,也可弃考,即日起我们将派人送你回西府。不过,请你在掌门面前说明情况。” 飞羽一听,急了。频频使眼色给千书寒。 千书寒见飞羽如此为难,想想罢了,就闯一次关。看看着东府究竟是如何了得。 “林长老,千书寒已经听明白了规矩,但有一事不明。” “何事?” “本人和青辰姑娘今日同入东府,应该是同批弟子。而江氏兄妹早已经是东府学子,为何要和书寒同入关考核?” “呵呵,你说的对。但江氏兄妹一年前主动退学,他们现在也跟你一样。只是他们的功底早有资格成明生,所以不用考核。但想再度入东府,他们还是需要过这一关。” 千书寒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看向飞羽,飞羽脸色一红,用天玄密语道:“是有此事,所以,师弟你就帮帮我吧。” 千书寒听罢,尽管心中若干不解,但也明白了此关自己一定要闯,而且要闯出来。否则自己和青辰倒也罢了,大不了一走了之,江氏兄妹很可能有麻烦。 于是他作揖道:“书寒愿意接受长老安排。” 两位长老相视一笑,林长老一挥手,大殿内一隐门悄无声息的打开,千书寒带着青辰等三人走进了隐门。 从隐门一出来,四人发现自己竟置身在竹林之内,放眼望去,此竹林密密麻麻,不见尽头也不辨方向。千书寒等正踌躇间,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白雾,不过这白雾甚为奇怪,贴地蔓延,不到几分钟,白雾已经铺满了整个地面,蔓延到众人膝盖处。众人一见,如同站在云海竹林之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好,”飞羽大叫一声。“这是缠腿雾,有毒!” 缠腿雾,名如其性,喜欢纠缠在两腿之间,时间一久,会使人双腿酥麻,不能站立。 千书寒急忙腾空而起,站在了翠竹之上。 飞羽等却在原地,千书寒想起来此关他们不能展示功夫,也包括轻功。于是灵机一动,挥剑砍向竹林,十来跟竹子随之倒下。 千书寒对着这些竹子一阵挥舞,不到几分钟,竟然将这几根竹子做成了四付高跷。千书寒把其中三付抛向了飞羽等人。 飞羽一看,乐了:“好办法,这东西好玩。”四人在这雾海竹林间兴致勃勃踩起来高跷。 “哈哈,千书寒,你脑子倒是好使的很,不知道你的手脚跟脑子是不是一样灵活。”话音刚落,从前方密林出突然出现四个着高筒皮靴黑衣人,黑衣人一律蒙面,只剩下一双如鹰的眼睛。 “他们为什么蒙面,不是正大光明考试吗,怎么搞的跟偷袭一样。”青辰奇怪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千书寒的对手都是学员中挑出来的,为了不影响以后师兄弟之间的相处,所以都蒙面。”芷影解释道。 “书寒,小心。”飞羽一声提醒,四个黑衣人其中两人已经挥剑朝着千书寒的下盘攻去。 这两人剑法很快,招招如风,不断攻击千书寒的下盘,千书寒在高跷上节节后退。 飞羽心中着急,这缠腿雾比空气重,沉积在地面,所以一般对腿有伤害,但它的毒性若吸入口鼻,这就会变成剧毒,直接侵害五脏六腑。这就是这两人频频攻击千书寒下盘的原因,若千书寒一个不小心跌倒,必败无疑。 另外两人见千书寒不断后退,飞跃到千书寒后背,一并使出扫郎腿,再度攻击千书寒下盘。 扫郎腿本来是大荒派一位女前辈发明,以轻柔,迅速闻名,却攻击力非常强,若一招打中,一般下肢都会骨折。 但遗憾的时候,这两人扫郎腿快,千书寒比他们更快。四人只觉眼前一缕青烟飘过,抬头一看,千书寒已经倒挂在一根竹子之上,四人正要飞身向上,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到头上一阵响声,四人的蒙头布已经被千书寒的剑挑破,片片飘落,头发披散,状如女鬼。 千书寒完全可以瞬间取他们项上人头。却单单的挑破他们的头巾。看来是想告诉他们,他的后退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不想出剑伤人。 四人恼羞成怒,一跃而起,剑锋直直指向千书寒。 一招气贯长虹使出。 气贯长虹大荒派的高级招数,一般长生明生才会学到此等功夫,是由身体之气打入剑中,由剑锋发出。气贯长虹速度非常快,而且威力强,无其他招数可解,唯有躲闪。 但此时,这四人从四个方向打出气贯长虹,封住了千书寒四个方向,千书寒已经无路可躲避。 “完了。完了。”飞羽心中直打鼓。 而一旁的青辰和芷影明显吓傻了,小脸煞白煞白。 无路可退,那就不退,无路可躲,那就不躲。 千书寒居然在被击中的一瞬间,居然闭上了眼睛,看来他有意寻死来的。 四个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当他们笑容还来不及进一步展开或者收敛,已经僵化在那里。 气贯长虹居然穿过千书寒的身体,朝他们四个方向飞奔过来。 这不可能。 三个黑衣人急忙躲闪,但终究有一人来不及躲避,那道长虹以无比优雅的姿势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脸上还有笑意,身体却直挺挺往后倒。 正当他即将倒地的瞬间,缠腿雾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条小道出现在前面。 一个黑衣人拿出一颗药塞入倒地那位嘴里。向千书寒说道:“你赢了,走吧。” 飞羽急忙拉着千书寒,四人朝着小道飞奔而去…… ――――――――――――――――――――――――――――――――――――――――――――――― 作者有话:祝各位读者新年快乐,青春永驻!:) 本文正在签约中,请给一点支持吧,收藏一下……小女子拜谢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三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三 四人跑尽小道,发现小道的尽头就是一道门,千书寒用手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们四人出去一看,一道悬崖赫然出现在眼前,前方已经无路可走。刚想退回去,一回头,后面的小门居然失踪,只留下空荡荡的墙壁。 “太狠,林长老太狠。”飞羽直摇头。 千书寒三人看着飞羽,三人疑惑飞羽为何出此言。 飞羽看了一下众人说:“这不明白着吗?别人第一关对手都是新生中挑选出来的,千书寒第一关居然都是长生。而且武功修为都不弱,还用上了缠腿雾,这明摆着不想我们再入东府。只是这手段也太明显了点。” 千书寒对着悬崖,感到有一些莫名其妙,“飞羽师兄,林长老不是说第二次考试是考手脚功夫,现在让我们站在悬崖边,退不能退,进不能进算怎么回事?” 飞羽笑了,“书寒,我看你挺聪明的,这都想不出来,这关考轻功,看你能不能过悬崖。” “我可以过去,那你们呢?你们又不能用轻功。” “说对了,所以我说林长老忒很,就这悬崖的宽度,轻功一般的人是过不去的,何况你带着我们三个累赘。” 青辰和芷影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刚才在竹林内纠缠半天,现在太阳偏西,她们早就饥肠辘辘,若在天黑之前闯不出三关,晚上就得在这湿漉漉的悬崖边过夜,四人不禁气恼。 飞羽此事明显对妹妹有所愧疚,避开妹妹怨言,对着千书寒问道,“书寒,刚才那气贯长虹是怎么回事?”飞羽试图转移话题。 果真,飞羽这么一问,青辰和芷影都看向千书寒,三人皆奇怪,刚才明明打中了千书寒,为何倒地的是黑衣人。 “没什么,他们的气贯长虹是冲着我四个穴位打出的,我只是移动了这些穴位,让他们对冲,让这些外来之气有进有出,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移动穴位需要很高深的内功才能做到,没想到千书寒年纪轻轻居然能掌握,飞羽不禁对千书寒感到由衷的钦佩。 “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又要吃蛇肉,把蛇皮当绳子?”青辰托着腮帮自言自语。 “有啦,”青辰的自言自语倒是提醒千书寒,“我们飞不过去,可以下到悬崖下面走过去。” 众人往下一望,这悬崖高虽高,但还是可以看到谷底,看起来谷底甚为平整,似乎还是个好办法。只是这峭壁甚为光滑,根本没落脚之地,如何下的了这悬崖? “刚才我们的高跷还在吗?” 刚才他们一路飞奔而出,都忘记了卸下高跷,出了门才从高跷上下来。现在这几付高跷刚好还散落在一旁。 “你是说把这些高跷竹子连接起来,当下滑梯子?”飞羽问道。 “对。”千书寒说干就干,让众人解下腰带把高跷竹子连接起来。飞羽则用剑在竹子上砍出一个个凹槽,用于下去上来的垫脚。千书寒怕竹子脆弱,承重不过关,做了两副一起捆绑起来。 一番准备后,众人慢慢放下做好的竹梯子,反复测试后,终于找了一个可以靠的住的地方放好梯子。 飞羽先下去,下去扶住竹梯挥手示意,芷影跟着也下去了。 千书寒让青辰跟着下去,自己断后。 青辰看了看摇摇晃晃的竹梯,看了看悬崖,两腿直哆嗦 但芷影下去了,自己如果不下去,明显会被小瞧了。眼睛一闭,豁出去了,就要往下爬,脚刚刚踏上第一个凹槽,那竹梯受力,往前弯。青辰身体一摇晃,吓得不轻,两手紧紧抓住竹梯,汗滴已经从发际流下来。身体直哆嗦,另外一只脚却不知该往哪里放了,只好乱蹬,那竹梯受力不平衡,往悬崖壁处弯的更厉害了。 千书寒见青辰身体发抖,整个人吊在竹梯顶端,一只脚踩在凹槽,另外一只脚却在乱蹬。小脸煞白,冷汗直流。 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竹梯受力不住,断了,青辰肯定要直直摔下去。 急忙伸手把青辰拉了回来。 “干嘛拉我,我能下去啦。”青辰还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算了吧,你。”千书寒边说边把自己的长衫是撕成条状。 “你干嘛?”青辰不解,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头低了下来。 “能干嘛,老办法,把你绑在背后最安全。” 几分钟后,千书寒背着青辰从竹梯下到谷底。这谷底还真是谷底,就像一个巨型的U形底部,整个谷一毛不长,放眼望去,前后蜿蜒望不到头。两人看了半天,没有发现江氏兄妹。 “飞羽大哥他们应该已经上去了。我们也快走吧。”千书寒说完就去搬竹梯。 奇怪的是,这竹梯似乎突然短了很多,在东岸怎么靠也到不了顶,放了好些地方,就是靠不道岸。突然一个念头从千书寒脑门一闪而过,说也迟那也快,只见他一把抓住青辰,一跃而起,“唆”的一声,已经把剑深深刺入崖壁上,自己和青辰则稳稳落在剑把上。 “喂,又怎么啦。”话语未落,“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谷底深陷下去,巨大的尘土扬起。 待尘埃落定,整个谷底居然深陷了十来米,两个人被悬在了半空中。 “这怎么回事?”青辰发声询问,由于受到惊吓,声音都有点颤抖。 “我也不知道,现在只能――”话音还没落,感觉脚下一松,无数小石块纷纷落了下来,“不好!”千书寒急忙抽出青辰的剑,杀入崖壁,让青辰先站上去,自己则连人带剑飞身而起,在高一处再度把剑杀入悬崖,站在剑把上。 “快来帮帮我,我站不稳。”青辰不会轻功,站在剑把上明显吃力,身形摇晃,双手乱挥,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本来他们站的位置并不高,但由于谷底下陷,现在离地面足足有十几米,真掉了下来,摔死倒不至于,摔个骨折那是非常可能的。 “快救救我!”青辰更慌了。 站在上方的千书寒赶紧把脚伸下去,“抓住我的脚。” 青辰朝着崖壁方向乱抓,估计她已经被吓得闭上眼睛,千书寒的脚就在前面没看见,倒是抓下来不少碎石。 “快抓脚!”千书寒急了。 青辰还是一阵乱抓,突然她好像抓住了什么。 千书寒朝下一看,青辰抓住了她勉强够的着的崖壁藤草。 这种藤草能长在崖壁之上,一般根系非常发达,韧性强,看来这青辰一时半刻掉不下去了。 “书寒,你看,这有个洞。” 千书寒朝下一看,被青辰扒拉开来藤草之下赫然出现了一个洞。 怪不得此处岩石如此松散,原来有个洞穴。 千书寒还在思考之际,那青辰已经借助藤草之力已经往洞内爬去。 “等等,危险!” 来不及了,只见青辰整个身子已经完全没入洞中。 没办法,千书寒只好也跟着爬了进去。 进入洞内,发现岩洞甚光滑,洞壁虽然都是岩石,也能看出人工斧凿痕迹。在前方不远处,还能看倒丝丝光线透了过来。 两人匍匐爬行半个来小时。还没有到达光亮处。 “怎么还没见出口?” “你怎知有出口?” “有光线不就是有出口吗?”青辰回头疑惑的问。 千书寒摇摇头,这青辰还真是傻人胆大,看到有光线什么洞都敢钻。万一这是什么野兽洞穴,现在估计他们两人早就葬身于饥腹中。 他们继续爬行了一刻钟。终于到达出口,伸头一看,一个四方洞府。洞府墙壁上点着长明灯。在灯光的照明下,洞内空无一物,洞壁上画着壁画。两人从出口处跳了下来,仔细着观察这些壁画。这些壁画看起来年代并不久远,色泽还非常鲜艳,只是奇怪的是,有好处破损,破损处仿佛是故意为之。壁画的内容都是同一女子日常作息,或描眉、或浣洗、或织机、或刺绣、或游园。看起来就是一个农家女的日常生活,并没有特别之处。 “这是什么洞啊,为什么要把一个农家女画在墙上?” “这可能是墓穴。” “墓穴?那怎么没有看到棺木?” 千书寒听青辰如此问,不禁哑然失笑,解释道:“富裕人家的墓穴比陆上的住宅还有豪华,墓室通常有几进几出的,主人棺木都放在最重要的地方,没那么容易看到。” “我看壁画也就一农家女,没那么富。” “是啊,这可真是奇怪的地方。”千书寒仔细观察四周。这个墓室(姑且称它为墓室)方方正正,洞壁光滑,无任何殉葬品。照道理说,一个墓室最重要的是防潮防盗,这里洞壁潮湿,氧气充足,而且可以直接通向外边,与其说是墓室还不如说是一个藏身之所。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藏身之所却有一种说不出来悼亡气息,故人离去的哀伤仿佛仍弥漫在空气之中,穿越时空,让人伤感。 “书寒,你看。”青辰好像发现了什么。 千书寒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居然发现了正东墙壁下方居然有一条与剑一般长短的凹槽,两人趴在地上,往凹槽处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两人侧着耳朵仔细听,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是什么进口,也就只能让一把剑进去。”青辰有一些气馁,口出埋怨。 剑?!有了。一个念头从千书寒脑门闪过。 千书寒把剑放入凹槽。 这剑居然和凹槽严丝合缝。刚放入,只听到一声“咣”,凹槽上方石壁弹了上去。青、莫两人不敢迟疑,赶紧拿了长明灯进入。 又是一个洞厅,与前一个几乎相同,“ 点上洞壁上的长明灯,两人仔细观察这个洞厅。四四方方格局,精美的壁画,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两人不免失望。 “书寒,这么长的隧洞连着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房间,不觉得奇怪吗?”青辰问道。 “是挺奇怪的。” “我们看看这些壁画吧,我脖子的玉好像在给我指引。” 千书寒一看,果然,挂在青辰脖子上的佩玉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特别是靠近壁画的时候,在这忽明忽暗的洞厅格外明显。 两人仔细观察壁画。壁画于前一个洞厅相似,只是毫无破损。仿佛出自名家之手,构图合理,人物形象鲜艳饱满,技法成熟。只是壁画的内容有一些单一,仍是一位农家女的日常起居。只是这位农家女仿佛比普通的农家女多了一些不可琢磨的气质,无论是浣洗还是织机,眉眼带愁。 “书寒,这女子的眼神不对,不,不是眼神,是睫毛,你看这五幅壁画,她的睫毛分别是青、赤、白、黑、黄五色。” “确实,如果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五色配五方,难道这表示五方有情况?” 青辰听此言,仔细观察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查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异样。 “青辰,你过来,”青辰听书寒招呼,急忙过来,“青辰,你看,青睫毛这幅壁画东角好像画了一个符号。” 青辰一看,这幅壁画的东角真有一块类似花蕊的符号,用手一摸,此符号微微凸起。她灵机一动,用手用力去按‘花蕊“,这一按,此角壁画就纷纷剥落,最后这个‘花蕊’也掉了下来。符号背后写着‘金’。 难道这是传说中方位钥匙?青辰突然想起了很多。 “书寒,你看看其他壁画,是不是一样有这样的符号?” 书寒依言照做,果然从其他壁画中取得了‘木’‘水’‘火’其他三块‘花蕊’。 “看起来像方位钥匙,我们去黄睫毛那幅壁画中央看看,是不是还有‘土花蕊’。”青辰说道。 千书寒不禁蹙眉,这所谓方位钥匙都是属于奇门术语,这青辰怎么如此清楚?青辰和奇门难道有什么关系?在西府青辰曾经用了奇门的女子防身术,难道她真的消亡了的奇门中人? 正当千书寒正胡思乱想之际,青辰已经催上了,“你愣什么干什么?快看看黄睫毛壁画。” 说的也是,时下还是找到出路,找到江氏兄妹要紧。千书寒收回思绪去观察壁画,这是一幅农家女游园图:夕阳西下,阳光余晖照着园中的似锦繁花,农家女置身花丛中,其中一缕阳光刚好照耀在黄睫毛上,波光连连,眼神流连盼顾,眉目生情,手持的金瓶也栩栩生辉,瓶身上的一朵夕颜的花骨朵分外明显。 “真美。”书寒不禁感叹。 “千书寒,不要专顾着看美女,找找‘花蕊’”。青辰看他傻傻的,忍不住笑话他。 千书寒回神过来,仔细在壁画中央摸索,看看是不是哪里有突出的地方。 奇怪的是,把整个壁画都咂摸透了,未发现一处凸起的地方,连突出的痕迹都没有。 “咦,这奇怪了,为什么这幅没有?” “也许是突出的‘花蕊’被你摸平了。”青辰笑着说。 “胡说八道!”千书寒一面回应青辰,一面取了墙壁上的长明灯,提溜了过来。 在长明灯的光照下,这幅壁画显得比之前更加有生气,特别是这金瓶,连里面的土都闪闪发亮。 看着这亮晶晶的瓶子,忽然,青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她急忙让书寒拿来那四个‘花蕊’,依次在瓶口一放,那几个符号居然顺着瓶口依次滑入瓶中,不一会儿就和瓶中的土融为一体,瓶身中上夕颜缓缓盛开…… 就在夕颜完全盛开的一刹那,只听得“哐”的一声,东边墙下角居然出现了一道剑一般大小的凹槽。 两人对视了一下,大喜过望。 青辰跑过了过去,趴地上冲凹槽里往里面望,里面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书寒,里面还是黑的,什么都没有。” “这么隐蔽的暗门,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我们进去看看。” 说罢,书寒把剑往缝隙里一横。 又是一声“哐”,凹槽上方石壁弹了上去,整个暗门完全露了出来,两个人赶紧拿了长明灯进入。 点亮墙壁上的长明灯。 又是一个空荡荡,四方方的洞厅。 这个房间比刚才的房间更加空洞,除了墙壁上挂着几盏忽明忽暗的长明灯,什么都没有,连壁画都没有,空荡荡的空间传来丝丝的阴冷。 “书寒,这什么地方,什么都没有,还是没有出口。” “如此隐秘机关进入,不可能什么都没有,青辰,你仔细观察,看看有没有凹槽,凸出的石块或者符号等等东西。” 青辰提着长明灯,把整个房间搜寻了一遍,还是毫无所获。她泄气的坐在了地上,这一坐下居然发现地上画着东西。急忙招呼书寒过来,两个蹲在地上,吹开尘土,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八卦图案,两个人把整个房间的尘土都吹了一遍,发现了类似的八个八卦,均匀的分布在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正北、东北。 “书寒,刚才洞厅的进口在什么方位?” “正东。怎么?” “这就对了。八卦代表方位,震卦为起始点,位列正东。按顺时针方向,依次为巽卦,东南;离卦,正南;坤卦,西南;兑卦,正西;乾卦,西北;坎卦,正北;艮卦,东北。刚才那个出口在震卦,这个房间的出口应该在巽卦位置。” 听青辰这么一说,书寒仔细在东南墙面上观察,还真让她找到了一处土质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地方,轻轻用剑一挖,一些尘土居然纷纷掉落下来,一会儿功夫,一条凹槽出现了。 两人喜出望外,书寒毫不迟疑把剑往凹槽里面一放。 果真,同样情况出现,只听得“哐”的一声,一块石壁弹了上去,露出暗门,两人过了暗门。 又是一个正正方方,一无所有的洞厅,这回两人一点也不惊讶了。按照之前的推断,两个人很快找到了通向新的房间的进口。 很快,两个人到了艮卦洞厅。书寒把剑放在了东北处凹槽,回头问:“青辰,按照八卦的原理,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洞厅了,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奇门遁术,五行八卦的东西呢?” “这些是奇门遁术,五行八卦的东西吗?”青辰一听,反问道。 “你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这些东西从我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跳出,难道是玉佩给我的灵感?” 千书寒一听青辰比他还糊涂,看来都白问了。 “书寒,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洞厅了,你说里面会有什么?” “如果不是隐居的无聊至极的高士,就剩下金银珠宝了。” “我说都不是,可能什么都没有。”青辰笃定的说,看起来还胸有成竹。 两个人从暗门里进来。 果然,又是一个空荡荡洞厅,除了墙壁上几处长明灯,真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青辰平时很是糊涂,现在简直跟神仙一般。 “我就知道!”青辰开始卖弄了,“这种八卦图本来就是非常复杂的阵法。古人云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生成六十四卦。刚才八个房间是第一阶梯的话,那这次很可能是第二阶梯的开始。” “那我们还需要走多少暗门?” “不知道,可能是六十四,也可能是一百二十八……” “不对,”书寒打断青辰话茬,“西边墙上灯座上没有长明灯!” “什么?” “是这样,这灯,刚才我拿下来的,就是说这个洞厅我们来过……是第一个洞厅。” “难道说是‘鬼打墙”,完啦,那我们不是要走一百二十八,可能是无穷……” “不是,这也未必是第一个第一个洞厅,有可能另外的一个八级,很可能有人来过……” “飞羽和芷影!” “我们不能走这个八级阶梯,你看我的玉佩没有任何指示了。” 书寒一看,这玉佩还真的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黯淡下来。 “我们退回去?” “破阵法犹如上阵的兵,只进不退!”青辰很是决绝,千书寒被说得心中一阵羞愧。 “书寒,你看,这地上也有八卦,只是在中央位置。 “起点就是终点,终点就是起点,太极生万物,万物归一……我明白了。” 青辰拿下了玉佩放在八卦的中央…… 黯淡无光的玉佩突然慢慢变亮,越来越亮……忽然变成一道光射线,射到了正东墙脚。 墙角赫然裂开……最后出现了一个通道。 两个人小心翼翼走向通道,这个通道和刚入口的地道没有什么区别,道壁光滑,只是比入口的地道高,不用匍匐前进,两人拿着长明灯,走了一刻钟,前面豁然开然,一个高大宽敞的大厅出现在面前,只见:四柱巍巍兮直耸入云霄,厅壁煌煌兮显耀嵌珠宝。大厅的中央则是一口玉雕水晶棺木,棺木上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无数光芒从夜明珠中发出,映得洞厅明亮如白昼。 千书寒和青辰慢慢走向棺木,这口棺木不是普通的棺木,长四尺有余,宽也有两尺多,整个棺木晶莹剔透,隐约之间还可以看见棺木中躺着一名盛装的女子。 千书寒靠近一看,不禁一呆:这似蹙非蹙柳叶眉,似睡非睡含情眼,似笑非笑点朱唇,这不正是师姐吗?只是博冠华服,珠光宝气,多了一些雍容华贵之气,少了一些羞涩之情。 千书寒手抚摸着玉棺,喃喃道:“师姐……”不觉痴了. “什么师姐?!你师姐今年贵庚?”青辰看书寒痴痴呆呆的,不禁恼怒道,“你看这女子几岁了?” 书寒仔细一端详,确实,棺木中的女子穿戴讲究,气质雍容,年纪大约四十上下,而师姐才二十有余,只是长的像而已。 那这女子是谁? 突然一个影子从脑子里闪过。 莫名山上的溶洞里,那弹琴的女子,是她吗?玉佩是从她的住所得到,这里又是玉佩指引而来,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正当千书寒正在千头万绪之际,青辰却被棺木上方的夜明珠吸引,两眼发直。这夜明珠仿佛受到某种感应似得,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青辰慢慢伸出手,伸手去够夜明珠。 “不可!”书寒大叫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夜明珠把青辰整个人吸了过来,在空中倒立。 千书寒向青辰一跃,试着抓住青辰。 “砰”的一声巨响,好强大的防护罩,千书寒硬深深的被弹了回来,倒在了地上。 青辰被夜明珠吸引,越升越高,停顿在半空中。 夜明珠突然裂开,一团紫气从青辰头顶贯入……青辰两眼紧闭,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是什么?看起来是真气贯入青辰体内,一颗夜明珠居然有真气,居然把真气贯入青辰的体内。 千书寒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难道又是幻觉。 不是的,绝对不是。 自己思路清晰,没有任何中幻觉的迹象。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玄功隔空传承大法? 早年他曾听师父说过,真正的幻术大师拥有一种秘术,死后把自己的功力封存在自己佩戴的灵物之中,遇到有缘人可以让他吸收。继承自己的玄功。 那青辰在继承了什么玄功? 眼前的夜明珠终于真气丧尽,“砰”的一声掉了下来,碎片砸在了水晶棺材上。顿时,无数尘土不知从何处涌了进来,扬起来漫天的尘土。 “不好,快逃!”书寒接住空中跌落的青辰,一路狂奔,尘土浪在后面直追。逃离一个洞厅,尘浪隐没一个洞厅,也不知道逃了多少个洞厅。突然,书寒一个不小心,打了个踉跄,青辰被扔了出去,“哎哟”一声,看来被扔醒了,不过人倒在地上,尘土瞬间把她掩埋半个身子。幸亏尘浪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终于停歇。书寒急忙扒拉尘土,把青辰拖了出来。突然,背后传来微弱的声音:“书寒,救……救命。” “不好,是飞羽师兄!”书寒耳朵比较尖,听出来是飞羽的声音。一转头,才发现这个洞厅的另外一面墙已经塌方,在隔壁的洞厅内有两人被掩埋,一人只剩下头部在外边,一人露出半截身子,瞧衣着打扮,分明就是江氏兄妹。 书寒赶紧上去,扒拉开尘土和石头,把江氏兄妹拖了出来,一边给两人吃下续命丹,一边给两人推穴运功疗伤。 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幽幽转醒,飞羽功力深厚,何况被掩埋不多,已经无大碍。芷影因为晕厥时间较长,虽然已经醒来,但体力还未恢复,靠在墙边休息。 “飞羽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飞羽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江氏兄妹先从一副梯子上下来到谷底。两人观察深谷,颇觉奇怪,两边崖壁光滑,这谷底居然寸草不生,一马平川,只是前后蜿蜒不见尽头。 两人边观察着环境边等青辰、书寒两人下来。 “哥哥,你看!”芷影好像发现了什么。 飞羽顺着影儿手指方向看去,东岸并没有什么,就是一片光滑的崖壁。 “哥哥,你看那些草,奇怪不奇怪。” 飞羽走进仔细一看,这东岸的崖壁并非完全的光秃秃。上面布满了苔藓还有若干处藤蔓植物。 “这有什么奇怪的,崖壁上长点植物很正常。” “不是,这些藤蔓长的位置你不觉得奇怪吗?” 经芷影这么提醒。飞羽仔细一观察,还确实如此。这些藤蔓在整个崖壁上排列仿佛有人刻意为之。 “隔远一点看。”芷影提议。 两兄妹跑远一些。 隔远一看,居然是一幅巨大的藤蔓八卦图呈现在前面。 “哥,我们爬到那个八卦中心看看。” 发现了这个玄机,两人一时好奇心顿起,想去一探究竟。飞羽把梯子搬了过来,两人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八卦中心的藤蔓。芷影扒拉开藤蔓,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很光滑的洞。两个人把打火石点着扔了进去,借助微弱的光线往里面看,只见洞壁光滑,洞深不见底。 “哥,我们进去看看吧,看起来是人工凿成的洞。” 飞羽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进入洞。洞内漆黑一片,好在两人带了一些火石,在火石微弱光线下,两人匍匐前进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一个洞厅。 这个洞厅就是书寒和青辰来过的第一个洞厅,洞厅四方,除了一些壁画什么都没有。飞羽和芷影想在壁画找线索可惜什么没找到,结果还把壁画挖的乱七八糟。 完全是误打误撞,他们终于打开了一个凹槽,试用了很多方法,还是芷影想到的,让剑先进去,结果他们就来到第二个洞厅。 可惜这洞厅比第一个洞厅还玄乎,什么都没有,连壁画都没有,不过还好,在墙角处有个凹槽,他们按照先前的办法,把剑放入,打开暗门。 可惜又是什么都没有,一直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打开了多少暗门,走过了多少秘洞。 最终芷影忍不可忍,提出了用炸药。 没想到炸药一试,出口没有炸开,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尘土汹涌而来,两人急忙逃命,见到有洞厅就转,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洞厅,最终筋疲力尽,被尘土埋了大半个身子。 “那些尘土是外边的谷底灌进去去的。”青辰插话道,她已经完全清醒,“这种阵法应该有阴阳两副,你们进入的是阴面,我们进入的是阳面;阳面是真身,阴面是假象,用来迷惑来着。” 江氏兄妹见青辰侃侃而谈,显然对此类阵法非常熟悉,不禁相互看了一眼,内心充满疑问。 “你们不相信我?”青辰看着飞羽、芷影狐疑的眼神,出口相问。 这青辰也太心直口快了吧,飞羽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问,不禁尴尬:“青辰妹妹,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被飞羽这么一问,有些一些茫然不知所措,满脸的疑惑。 千书寒不禁苦笑:“青辰,你运气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同。” 青辰尽管觉得千书寒让她运气有一些奇怪,但还好是照做了,运气一周后,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摇了摇头。 奇怪,难道不是真气隔空传承大法?那是什么? “书寒,青辰,先别管这些了,我们还是要赶紧离开这里。”飞羽提议道。 此时,洞壁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不知从那里吹来阵阵阴风,令人不寒而栗,确实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看那边。”顺着芷影手指方向,洞厅的暗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合上了,只剩下一把剑大小的凹槽。 “这好办。”飞羽提溜一把剑,往凹槽里放,可惜无论怎么卡,剑是放进去了,可门还是纹丝不动,千书寒也过去试了试,暗门还是没有出现。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难道出不去了?”飞羽十分气恼。 “哥,我这里还有一些火药,看来只有炸了这个门。”看来芷影已经完全恢复,又开始提议用火药了。 “不妥。”千书寒表示反对,“里面的结构已经被破坏,爆破很容易造成再次塌方,一不小心我们可能一起再被掩埋了。” “书寒,进来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把金、木、水、火,四个符号放入瓶中,启动开关?”飞羽问道。 “是青辰想到的,在第五幅壁画找不到土符号,我们看见宝瓶内有土,想着把金、木、水、火符号都放进去会如何,符号在瓶口一放,还真进去了。凹槽就出现了。” “奇怪,我幼年曾听师父说过有一种时光锁,某个时刻到,锁会开启,某个时刻到,锁会关闭。这个暗门很像有这种锁控制。但是奇怪的是,这种锁控制暗门的启动机关都有时间标志,这个怎么会没有?” 听飞羽一说,青辰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双手一拍:“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明白什么?”众人一起看向她。 “这就是时光锁,飞羽师兄,你说的对。某个时辰到,机关开启,某个时辰到。机关关闭。把符号放入瓶中并不是五行归土什么的。我记得很清楚,符号放入的时候化为细沙,宝瓶就如同一个沙漏,待沙漏尽时候,夕颜盛开,机关开启。也就是说夕颜盛开的时候,机关开启,夕颜凋零的时候,机关关闭。” “应该不是夕颜凋零的时候,机关关闭。从刚才我们看到,这个机关关闭是自动控制的,开启这需要时间锁。这么说,从外边进来是夕颜盛开,从里面出去,应该是夕颜凋谢。”千书寒补充道。 “对,对,对!”青辰显得很兴奋,“我们在这里相遇,说明这里是阴阳阵法结合处,这里最有可能是出口,现在就缺等夕颜凋零了。” “那夕颜什么凋谢啊?”芷影好奇问道。 “夕颜,又名月光花,代表永恒的爱,黄昏至夜间开放,直到黎明时才闭合。” “青辰姑娘还真是博才啊。”芷影语气有一些酸溜溜。 “博才吗?不博才啊。”青辰还真以为芷影在夸她,显得有一些不好意思。 飞羽看青辰脸色微红,双眼清澈无辜,一脸的天真,心中越发喜欢了。就想站起来,略微靠青辰近一些,好好欣赏一下她那精致的脸庞,灵动的双眸。 谁知,刚刚站了起来,膝盖一阵发软,又坐了下去。 千书寒过来抓了一把刚才掩埋江氏兄妹的尘土,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飞羽师兄,这土有问题。” 芷影一听,急忙也试着站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法站起来,最后萎顿在地。 “师兄,好像含酸,会腐蚀膝盖骨。你们是不是感觉到一阵发麻酸痛,类似风湿?” 江氏兄妹点点了头。 “怎么办,这种酸性位置腐蚀性很强,若没有解药很可能双腿不保。”千书寒边检查飞羽的双腿边说。 芷影一听,脸色都变了。她再次从怀里拿出火药,“千书寒,给,没别的办法了。” 书寒接了过来。 “等等,我有解药。”青辰突然大喊了一声。三双眼睛齐刷刷向她射了过来,只见那青辰从怀里掏出一小绿瓶,低声的说“不是我的,是昨天那艄公塞给我的。” “艄公?白老头?” “对对对――就是那个会飞的白老头。”青辰急忙解释,“他从我身边飞过,不知咋地,我手里就多了药瓶。”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解药?芷影蹙着眉头,神情明显不信任。 “……呃……我……”青辰一时语塞。 飞羽接过解药,打开瓶盖,“有解药总比没有好,管它这么多,先吃了再说。”说完,并要仰着头,把药往里倒。 “等等!”青辰又大叫了一声,飞羽停下来,不解的看向她。 青辰声音更低了:“不,不是吃的,是外敷。” 三双眼睛又齐刷刷看向了青辰。这回,青辰自己都觉得自己非常可疑,不给个解释实在说不过去。 “……我……”青辰嘟囔半天,才吐出一个‘我’来,后来干脆急了,“你们爱信不信,总之我知道这个是外敷的解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飞羽笑了,他倒干脆,早已经卷起裤腿,往膝盖上敷药。 “哥……”芷影嗔叫一声。 飞羽并不理会,边敷边说:“没事,我先试试药性。”说还没说完,药已经用去了一大半。 不到一刻钟,飞羽突然倒地,两只眼睛不停往上翻,双手乱抓,整个身体还不停的抽搐, 青辰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得脖子一凉,芷影的宝剑已经悬在了自己的喉咙口。 “慢着,先救师兄!” 千书寒扶起飞羽,扬手运气,正要护住飞羽心脉,以免他毒气攻心。 这飞羽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三人被吓了一跳,千书寒运气的手在半空顿住,不知道该不该往回收。青辰和芷影则错愕的表情看着飞羽。 “怎么样,怎么样,吓死了吧。”飞羽嬉皮笑脸说道。 “哥!你怎么这样!”芷影怒嗔一声,“吓死人了。” “嘿嘿,我只是想……”飞羽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三道怒光恶狠狠的射了过来。心知玩笑开过了,急忙改口,“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过青辰的药不错,我现在觉得神清气爽,腿完全好了。”说完就把半瓶药递给芷影。 芷影这回不客气了,仔细在酸痛关节处敷好,不出一刻钟,还真能站立,跑跳自如。 众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此时,夜已深,估计洞外已经皓月当空。洞内,两位女子觉得阵阵倦意袭来,只是洞厅阴寒,两人不停的打喷嚏。 “我们靠在一起休息一下吧,到黎明还有一段时间。”千书寒提议道。 众人依言坐下,千书寒在左,依次是飞羽、芷影、青辰。 四人相互靠着,半响,众人虽然倦怠,但一时半刻居然都睡不着。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慢慢的进入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混沌世界中……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大荒东府 第四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四 漫天的飞雪。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还刚刚入冬,就下了好几场雪,漫天的飞絮,没头没脑,没完没了,铺天盖地的下来,几天以后,整个莫名山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雪还没有停,师父就催着上路了。外宿,每年的野外生存锻炼,莫名山庄的老规矩。今年是千书寒第一次外宿,他满十岁了,他很兴奋,好几天前就准备了,其实没有什么准备的。外宿,师父要求很简单,五天的时间内,只带剑和干面包,在荒山野岭内呆上五天,活下去,就这样。但千书寒还是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外宿,虽然以后这种事情还进行了很多次,但此次不同,由大师兄带着他,他知道大师兄经验最丰富,本领最高强,肚子里的故事最多。跟着大师兄,肯定能学到很多很多有趣的东西,听到很多很多有趣的故事。 披着雪,他们上路了。提着剑,这也是木剑灵犀第一次上路。剑是师父早上刚刚给他的,师父说,书寒,你六岁学剑,今年你十岁,可以持剑了,为师今天就送你一口宝剑。说完师父就递给他这把剑。这是一把木剑,浑身漆黑透亮,好像木头已经在火内烤了千年,形体尽毁,灵魂不死,于是剑灵在漆黑的灰烬中闪光。千书寒接过这把剑,他很轻,放在手里仿若无物,别在腰间毫无违和感。师父说,此剑是祖师父得陨铁,经九九八十一天,收灵狐之魂与内锻造而成。形如碳木,轻若鸿毛,坚若磐石,能削铁如泥,吹发可断,能御气,能腾飞,和剑者合二为一。 得了此剑,千书寒很得意。他顶着众多弟子无数羡慕的目光,雄赳赳的出发。 师兄,大师兄,和很多帮派的大师兄一样。大师兄在师兄弟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有着不可琢磨的本领。书寒的大师兄除了拥有一般大师兄拥有的优点外,还拥有了别人无法企及的优点,那就是帅,如果说千书寒是清秀有灵气的帅,那潜在渊就是伟岸有气魄的帅,飞羽也很伟岸,也有气魄,但潜在渊的伟岸还带有一丝忧郁,气魄中还含着细腻。大师兄潜在渊的帅在江湖上是有地位的。帅可以,但帅的可以让人过目不忘,帅的可以让人不战而屈。那就只有大师兄。 千书寒从小就喜欢大师兄,不是因为帅,千书寒没那么肤浅。如果说人有磁场的话,潜在渊和千书寒属于同一个磁场。他们总是喜欢在黎明前练剑,在入定前收工。他们人前不语,人后却爱笑。但二师兄潜于野却属于另外一个磁场,师兄弟背后称二师兄为‘少爷’,二师兄是真正的少爷,师兄弟都穿布衣,二师兄穿绸缎;师兄弟吃粗粮,而师兄摇吃鲍鱼羹;师兄弟闻鸡起舞,日练三伏,二师兄日晒三杆才起,入定之后还未睡,在那斗蛐蛐呢。 二师兄享有特权,不是因为他们家富有,大师兄、二师兄和书寒一样,他们都是孤儿,被师父收养。只有师姐才是真正的小姐,是师娘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而得。二师兄享有特权是因为他有弱症,师父说二师兄的弱症是因为胎内不足,母体多思多虑影响所致。二师兄和大师兄是亲兄弟,也是在一个风雪之夜被师父带上山,那年,大师兄六岁,二师兄还在襁褓之中。襁褓之中的二师兄在师父怀中长大,享受着不同别人的恩宠,二师兄可以不练功,师父说他不具备习武的根基,他可以穿绸戴银,师父说他体质弱,穿好点吧。但二师兄还是不满足,他看着千书寒提着木剑灵犀走出师父的房门,两只眼睛都直了――那眼神叫嫉妒。那年潜于野二师兄未及弱冠,也是一位英俊的少年,只是比大师兄少了些伟岸,多了些忧郁,少了些气魄,多了些细腻。 千书寒提着木剑灵犀出来,第一个找得不是大师兄,他直接奔向师姐房门而去。这个世界除了妈妈最爱你,还有一个人也无私爱你,那就是姐姐。千书寒没有父母,师父就是他的父母,而师姐就是最爱他的姐姐。 师姐莫天雪。师姐莫天雪好美,好温暖。九岁的千书寒愿意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用在师姐身上。纯洁无暇,美丽善良,气质高雅,蕙质兰心…… 他的衣服都是师姐做的,师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服贴在千书寒的身上,衣服上还有淡淡梅花香。 师姐还给他做很多好吃的。冬天的饺子,夏天的凉粉,春天的鲜花糕,秋天的南瓜粥…… 这些远远不够,师姐还陪他放风筝,当然还有大师兄。风筝是大师兄做的,各种动物,蜈蚣、蝎子、蝴蝶、老鹰……师姐在前面跑,大师兄在后面拉线,风一吹,师姐的素色长罗裙随风飘扬,师姐的长发随风飘扬…… 满山的人的眼睛跟着师姐的长裙、长发飞扬,飞扬……只留下几只孤独的风筝正在寂寥的画着天空。 师姐已经十七了,师娘说,二八年华已经过了,师姐应该许给好人家了。师娘看中了相门的妙人儿。这妙人儿,还真是个妙人儿,不仅人长的讨喜,连嘴巴也格外的甜,甜的流蜜,才几天功夫,师娘就甜得合不拢嘴。 师娘高兴了,众师兄弟们可不高兴了。暗中合计,让妙人儿知难而退。于是各种贱招出笼,在饭菜里放辣子,在鞋子放蝎子,在其洗澡时候偷走衣服此类等等,最狠的时候,妙人儿在如侧的时候,茅厕居然飞了起来,在空中优雅的裂成无数片,散落在四边。 不过妙人儿是个人物,这个结论是大师兄得出的。N次方的恶搞,妙人儿见招拆招,不亢不卑,有条不紊。有辣子,当美味吃了;有蝎子,泡酒喝了;没衣服,就当免费展览身材了;茅厕飞了,继续出恭,茅厕可以没有,不能出恭可是要死人的。 大师兄说妙人儿是个人物的时候,师父也觉得妙人儿是个人物,这样师父和师娘的意见得到高度的统一。这样一来师姐明显就不高兴,一连几天,眼眶红红的,大师兄则黑着脸,一直练剑,一直练剑,那几天,师兄的剑法突飞猛进。师父说那几天大师兄的幻术也升华了,不过千书寒没法见识到。千书寒还没到十岁,他还不能接触幻术。 妙人儿和师姐的事情最终黄了。关于这件事情有好多个版本,一说师姐决议不肯,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师娘拗不过女儿,于是就算了。二说妙人儿也是吃香的主,家里还养着一位娇娘呢,这位娇娘用了些手段,于是妙人儿就乖乖打点行李告别莫名山庄。最不可靠的版本妙人儿有一天想偷看一下莫家大小姐是否如传说中那样美,结果他看到了一位“绝世容颜”,真的很绝世,世间绝对不会出现如此寒碜的脸,虽然妙人儿不相信,但也怕万一,所以这事就黄了。 师姐的婚事黄了,师娘想借助相门势力重振莫名山庄的计划也黄了。那年冬天也应景,格外的寒冷,刚交了冬,雪就一场接着一场的下。铺天盖地的,没完没了。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冬天生日一过,千书寒十岁了。按照惯例,他应该“外宿”了。 带着木剑灵犀,千书寒按耐不住兴奋,兴奋让他清秀小脸露出一点点红晕,他推开师姐的房门。师姐倚窗而立,面朝窗外。师姐的窗外有一汪碧波,碧波对面有个树林,那个树林就是千书寒和大师兄练功的地方。 师姐在看什么呢?师姐每天早上都这样看着我吗?如果这样我早应该功练得更完美一些,动作更利索些,昨天我还在树林里摔了一跤,难看的狗爬式,难道这些都被师姐看见了吗。 师姐,我要外宿了;师姐,你看,师父送给我灵犀了;师姐,大师兄跟我一同去,本来是三师兄和四师兄和我去的,后来大师兄对师父说,他好久没有带小的师弟出去外宿了,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师父就同意了。 师姐‘哦’了一下,师姐眼神看起来为什么那样忧郁?师姐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难道是妙人儿不要你伤心的吗?师姐,你放心,等我长大了娶你。等我长成大师兄那么高,那么帅的时候就来娶你。 师姐,你笑了。你笑的真好看,师姐,任何刚刚盛开的花都比不上你的美,任何颜色在你的面前都会黯淡,月光不及你的美,春风不如你温柔。可是,我亲爱的师姐,你的笑为何总有一些勉强? 师姐,大师兄叫我了,我要走了。师姐,你要等着,等我长大哦,我们说定了哦。 木剑灵犀别在腰间,剑都快比人高。厚厚的棉袄穿在身上,整个人都觉得暖和起来。这件棉袄是刚刚师姐给他的,师姐就是这样,总是知道别人最需要什么。千书寒追着自己嘴里哈出来的白气,一路小跑。 大师兄站在大荒山庄前面等着他。 鹅毛披风显得师兄比以前更加帅气更加挺拔,这件鹅毛披风也是出自师姐的手艺,大师兄穿的几乎都是出自师姐的手中。其实这没什么,莫名山庄百来号人,除了师娘就是师姐是女人。师娘要处理大小事务没那么多空,女工这些自然落在了师姐手里。其他师兄弟有家人供应,二师兄要穿大店铺的好裁缝的手艺,最后也就他和大师兄要劳烦师姐,师姐也不辞辛劳,一年四季几乎没断过他们两个好衣裳。 此时,两人穿着同色的衣服一起出门。一高一矮向着白茫茫的莫名山走去。师父也没出来送行,师父就是这样,面冷心热。师姐也没出来送行,这很奇怪,往年师兄出去外宿,师姐都会送行,此次妙人儿事件过后,师姐明显冷漠了,千书寒看着留在身后高大的门楣,心里有一股说不住的味道,兴奋之中居然多了份惆怅。 多年以后,千书寒回忆起这次外宿经历,仍清晰的如同昨日,漫天的大雪还有莫名其妙的惆怅。 外宿比想象的要艰苦。天气格外的寒冷,虽然有温馨牌棉袄,千书寒还是很快手脚僵硬,嘴唇发紫。而且他们很快就断炊了。 幸亏有大师兄,大师兄很会应付野外生活。大师兄教他如何利用有限的资源和避开潜在的危险。他们很快杀死了一头野猪,用野猪皮在雪地里弄了床,用树皮树根树藤搭了个帐篷。师兄说,看到的危险和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的;师兄说,在野外,自然条件恶劣不可怕,野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师兄说,明着来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伪装成朋友的敌人。师兄说,活着,不仅仅要注意身前,更重要的是注意背后。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大师兄的胸膛比天地更加宽广,大师兄的胸膛比壁炉还要暖和。千书寒就在大师兄的胸膛里睡着了,他睡的可香,还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当清晨第一声鸟鸣唤醒了千书寒,他睁开了眼睛。此时,天黑没大亮,雪已经停住了。 皑皑的白雪反射着微微的晨光。 千书寒走出帐篷,大师兄去哪里了。他看着地上新脚印,一路上找了过去。天还是有点黑,前面不远处好像有团东西,但看不清楚,千书寒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他急于想看清楚些,那一团东西是什么,他放慢了脚步,他努力不发出声音,他弄了些雪在身上,弯着腰,蹑手蹑脚的靠近。看见了,看见了,越来越清晰了。 一缕晨光刚好被白雪反射在那团东西身上――是大师兄和师姐! 大师兄用他的鹅毛大衣紧紧包裹着师姐,鹅毛大衣上还覆盖着厚厚的大雪,他们以无比严丝合缝的姿势粘在了一起……大师兄无数的吻落在师姐的发上,脸上,唇上、身上……千书寒听到了师姐微微的喘息。 那喘息只是微微的,却犹如一根钢丝划过那样尖锐,瞬时穿过千书寒的耳膜,刺入自己的胸膛…… 那喘息声说不出妖娆,柔弱无骨般的,却汹涌如潮水,瞬间模糊了千书寒眼睛,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酸涩感觉涌上心头。 千书寒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他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师兄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而他,在帐篷里又一次熟睡了。 ………… 回忆的闸门突然开启,尘封的往事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又须臾而去。酸涩的感觉就如记忆的尸体一般还躺在自己的胸口,堵的胸口一阵阵难受。 “……师姐……”千书寒不由自主出了声,声音吓醒了自己,猛地睁开眼,眼前一双星眸闪烁,青辰正一眨一眨在暗夜中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千书寒压低了声音,免得吵醒了江氏兄妹。 “我睡不着啊,过来跟你聊聊天。” 边上的飞羽翻了一个身。 “嘘!……”千书寒和青辰急忙禁声。 飞羽忽然一下坐了起来,把头探了过来:“怎么,你们也睡不着啊,我也睡不着啊,一起聊天吧。” “啪”的一声,一个打火石亮了,芷影点亮了长明灯:“都睡不着,就别睡了,再过两个时辰寅时到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五节上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五 得天神助,石壁暗门在寅时如预料中一样打开,千书寒四人从谷底上来,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片方向莫辨别密林之中。四周都是竹子,高耸入天,青翠蔽日,薄雾缭绕、白纱般的柔柔地漂浮在空中,厚厚的湿气凝结在姑娘头发上,好似挂着一串晶莹的露珠。四人踩着厚厚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往前走。 “我们往那里走?好饿……”青辰有一些虚弱。没有功力支持的她,体能明显不如其他三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体力透支的厉害。 “我们歇歇吧,没有方向,继续走也不是办法。”飞羽提议。 四人依言靠着竹子休息,也许过于疲乏,听着密林里声声清越的鸟鸣,四人居然都睡着了。 “……千书寒!醒醒!千书寒!醒醒……” 千书寒睁开眼睛,白玉石柱,精美大理石,红木家具,轻纱漫卷……这不是名师馆吗,难道我们一直在名师馆? “千书寒,你醒了。” 千书寒仔细一看,发问的是林长老,边上还站着思长老,不仅仅是两位长老,围着他们四人还有一百来号明生!这些明生各个白衣素净,神情严肃。 千书寒想挣扎着起来,回头一看,江氏兄妹和青辰也刚刚醒来,正试着起来。难道我们都中毒了吗。 “不用起来,千书寒,你们晕厥在迷踪林,多亏这些明生们,是他们用功力把你们四个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考试吗?” “考试?你们还敢提考试?千书寒,你昨天过了一关就失踪了。你害的是兄弟们一个晚上都没睡觉,三百来号人到处找你们,几乎把东府都翻了个底朝天。你们还敢提考试。” “来风,休得多言!” 听到林长老呵斥,来风退下,边退嘴里还嘟嘟囔囔,看来十分不满。 “千书寒,两关都设在名师馆,你们为何出了名师馆,闯入迷踪林。”林长老发问,此时到是和颜悦色,语气平缓,比昨日和蔼许多。 千书寒皱起了眉头,看向飞羽,飞羽也是一脸的茫然。 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林长老,能否让我们四人再看一次关卡。” 林长老点点头,来风上前带路,千书寒,飞羽赶紧跟上,芷影扶着青辰刚要过来。两名明生上前一把拦住:“两位姑娘体质虚弱,敬请留步。” 芷影看向哥哥,飞羽点点了头。 飞羽和千书寒跟着来风、林长老走过隐门就来到屋后的小竹林,小竹林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没有缠腿雾,没有缠缠绕绕,阴阴郁郁的感觉,视觉开阔了很多,在小道上绕过几道弯,四人就走上了那个小道。千书寒记得很清楚,这个小道通向一个小门,打开门就是悬崖,悬崖下方就是困扰他们一夜的山谷。 可是小道走到了尽头,没有发现任何门。 门去哪里了? 难道昨天有人给我们四个下了幻术?以千书寒和飞羽的修为,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察? 千书寒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 “门哪里去了?”飞羽忍不住问。 “门?你说的是这个吗?”林长老指着前方,在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个门,门面斑驳,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锁,锈迹斑斑,看起来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 “我在侧室等你们过第三关,可你们没有出现,第二天我们在对面的迷踪林,发现你们的时候,已经昏厥多时。” “我们出了这个门,进入了山谷。” “你们绝对不可能进入山谷!”来风又忍不住插话,“你们若进去了,现在早就尸骨不存了。” 千书寒和飞羽更诧异了。 “长老,能否打开那道门,让我们看看。”飞羽一直惦记着昨日的八卦阵法,听了来风的话,更想看看究竟了。 林长老点点头,从竹林里走出一老头,老头满头白发,背佝偻着,一瘸一瘸的过来。他拿着一把奇怪的钥匙,那钥匙只是一根钢丝,但比普通钢丝更细,犹如发丝。瘸腿老头把‘发丝’在锁上轻轻地撩拔一下,门就打开了。 “奇老人是东府的开锁大师,此门没有钥匙,只有他能开。他是位聋哑人,在东府他只听我的吩咐。” 千书寒和飞羽已经无心关注奇老头了,他们跟随着林长老和来风从此门出来。眼前悬崖还是那个悬崖,悬崖边上还有他们做梯子用过的余料。只是山谷已经不是那山谷,往下望去,白茫茫一片,浓雾弥漫,那浓雾非一般的浓雾,浓的化不开,灰白中带点褐色,在山谷间翻滚,沸腾,碰撞着,犹如海上巨浪,时不时咆哮怒喊。 一群飞鸟从名师馆上方飞了过来,俯冲到山谷间,瞬时,化为无数灰烬,掉落在滚滚浓雾之间…… “此谷就是雾谷,又叫死亡之谷,终年被瘴气笼罩,无人能从此谷通过,谷的对面就是迷踪林,迷踪林受到山谷瘴气影响,略有一些薄雾。你们就是在对面的迷踪林内被发现,中了一些瘴毒以致昏迷。” “林长老,我们昨日确实下到谷底,并在谷中山洞过了一夜,确实没有看到瘴气啊。”飞羽还想试着去解释。 “是吗——”林长老的“吗”字拖的老长,飞羽闭嘴了。看来这林长老决意不相信他们说什么了。 “来风,你带两位公子到住处休息。”林长老交代完来风后,转过来面对着千书寒和飞羽说,“本长老执掌名师馆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考生在闯关时失踪的事情。事情竟然出了,一定会查清楚。你们也先回去休息休息,数日后会将此次入府考核的结果通知给你们。” 言毕,林长老回到门内,跟着奇老头一起消失在竹林内。 千书寒和飞羽看着林长老的背影,心中有一些奇怪,这个林长老现在倒不像急于把他们打发了。 “请吧,两位公子。”来风已经在他们前面做出送客的姿势。 千书寒和飞羽跟着来风悻悻而回,回到馆驿,发现青辰和芷影已经在那里等待。芷影说自己是刚刚被撵出明生宿舍,里面的人老早就替她们收拾好行李,就等着她们过来,好像老早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被撵走。 这样一说,千书寒就不懂了。东府和西府都是属于大荒府邸,为何作为掌门之女在东府如此没地位。 但现在一切好像来不及问,太多的莫名其妙和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也无从解释,他只觉得疲惫。 回到宿舍,洗洗刷刷后,他一挨着床就睡着了。睡的很死又好像没有睡着,朦胧之间,感觉自己是一只蜘蛛,正在一张很大很大的网内挣扎,好像在等待猎物又好像在等待捕猎手,到底自己是猎物还是自己是猎手?正在思索之间,一阵狂风吹来,这张蜘蛛网被吹落在水中,连同他精心编织的网。 他醒了。一身冷汗。这不是噩梦,他做过比这个恐怖的多的噩梦。只是这次出了汗,内衣就跟泡在水里一样,汗津津的,黏糊糊的,估计是睡不着了。索性出来练剑,于是他提着灵犀出来。 天上有一轮明月,和莫名山上一样,清亮皎洁。馆驿外边的风景不错,沿着门前的小道,一边是隐隐约约的山脉,一边是涓涓细流。而路边的两旁都种植了一些树,高高低低,影影绰绰,几步一矮几,几步一凉亭,也可谓是一步一景,十步换景。 只是千书寒没心情欣赏夜景,他只想找个空旷的地方练练剑。他有个习惯,凡事心情郁结或者有什么想不通的时候,就想练剑,练了剑后就感觉神清气爽,豁然开然了。 可今天转了好几个弯,就是没有找到一处开阔处可以练剑,他只好又走了一段,时已到深夜,夜风徐徐,格外寂静。走着走着,觉得这样散步也不错,就多走了几步,不知不觉中已绕过了一座小山。抬头一看,前方山坳处隐隐约约有一些灯光。 谁跟我一样,半夜睡不着吗?千书寒略微走近一些,是几间小平房,隐在山坳间,甚是幽静。再靠近些,透过窗子能看到里面有影子换动。 千书寒有一些口渴了,房间里既然有人,索性进去讨杯水喝。 “有人吗?”千书寒试着去敲门,“路过口渴,能否进去讨杯水喝?”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中年妇人从探出半个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千书寒。千书寒见一妇人开门,心中有些许后悔,不该深夜打搅人家,于是就退后几步,道:“夜深打扰清静了。鄙人路过,若有不便,就此告辞了。” “进来吧。”妇人闪到一旁,让出一道路。千书寒见门一瞧,房内较为简朴,一张八仙桌,几张椅子,还有一张床榻,床上有一年轻人,看起来正在熟睡。 “鄙居较为简陋,客人见笑了。”妇人说完并搬来一张椅子,让千书寒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拿起茶壶给千书寒沏了一杯茶,边沏边问“客人可是岛上学生?” 千书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清甜,竟是上等龙井,心中纳闷:居室简陋,妇人看起来也非常简朴,应该生活并不富裕,想不到能喝上如此上等好茶。 妇人看千书寒沉吟不响,仔细品茶,看起来也是懂茶之人,便说:“妇人一生别无所求,唯独对茶有独好,非佳品不能饮。” 千书寒见妇人,布衣裙钗,衣着朴素,但举止优雅,措词彬彬有礼,看来也非寻常之辈。自己如此贸然造访,确实唐突。现在既然来了,又得了主人好茶相待,自然不能啥话不说,拍屁股走人,念及此,千书寒道:“在下千书寒,感谢东主好茶相待……” “可是莫名山庄千书寒吗?”千书寒本来想谢过就告辞,话还没说全,便被截留了过去。 “是。” 妇人听到是莫名山庄的千书寒,神情一亮,走到床榻边。用手抚摸着年轻人,喃喃的道:“我儿,也许天未绝你之路。” 千书寒听着奇怪,也走了过来。 “莫少侠,请受老身一拜。”妇人说罢,跪倒并要拜,千书寒赶紧扶她起来,道:“不可,不可,前辈折煞小人了。这又是为何?” 妇人拉着千书寒走近床边,道:“莫少侠,请看,我儿是否中了梦魇术?” 千书寒仔细一看床榻之人,是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色红润,呼吸均匀,看起来正在熟睡,并无异样。 妇人看着儿子,道:“我儿看起来如同甜睡,可惜不曾清醒有一年有余,一年间,老身日夜不离身,可我儿只知吃喝拉撒,其余全然不知。”说完哽咽起来,待情绪稍稍平复,妇人顿了顿继续道:“早间听说来了莫名山庄的千书寒,破了飞羽的梦魇,我思量我儿也许有救,没想到莫少侠深夜来访,可见是天意啊。”妇人说完,双手合掌,十分虔诚。 “这……”千书寒迟疑了。说实话,那天在路上中了飞羽梦魇术,能走出来多少有一些偶然因素。现在若让他去破除别人梦魇术,自己也没有十全把握。看到妇人如此虔诚,全然已把自己当成救星,不禁觉得惭愧,手心微微出汗。 “难道……莫少侠想见死不救吗?”妇人见千书寒迟疑,神情一变,十分恳求已经有三分变成怨恨。 完了,千书寒心想,这回儿只能赶鸭子上架了。今天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了。他坐了下来,把了一下年轻人的脉,脉象平和,确实像十分熟睡。不知谁人下的梦魇术,竟如此高明。看着床榻之人,年纪轻轻,竟然只知吃喝拉撒,不知人事;再看看床前这位母亲,满面愁容,估计为儿子病情日夜忧愁,不禁心生怜悯。看来今日之事,自己只能全力一试。打定了主意,千书寒问妇人:“不知公子中了何人的梦魇术?” “唉……”妇人长叹了一声,“中的是飞羽的梦魇术。” “飞羽师兄?”千书寒不禁一惊,飞羽的梦魇术非常高明,在来的路上,他已经见识过了。只是梦魇术如此凶险,飞羽为何如此滥用? “此事不怨江公子,”妇人好像看出千书寒心中疑惑,“我儿平时为人嚣张,都怪我让他骄纵惯了,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明生馆内作威作福。一日,他挑衅飞羽,飞羽平时较为低调,只是好强,经不起我儿一激。不知怎么得,两个人居然赌上了,说是双方都对另外一方下一个幻术,能破着或者早破着为胜。” “我儿对飞羽下的是迷幻术,只怪我儿平时学艺不精,不到三分钟飞羽就毫发无损从迷幻术中走出,而我儿中了他梦魇术一睡不起……”妇人说完就呜呜的哭了起来。看的出来她除了心疼儿子一睡不起,还有怨恨儿子学艺不精。 千书寒见她儿子已经如此,谈起事故原因还能不失公道,并没有怨恨飞羽,还为其开脱,看起确实非一般妇人。但奇怪的是,大荒派是以阴阳学起家,为何现在对玄功如此认真?门下弟子都能研习,甚至相互争斗? 但此时,他也没功夫仔细思考各种原因了。他向妇人问道:“贵公子可曾有什么特别爱好。比如一首乐曲或者舞蹈等。” 妇人一听,神情一囧,半响说道:“并没有。” 千书寒道:“梦魇术是梦魇在梦中制造幻术让人沉迷其中,一直深睡不醒。若外界有特别的刺激,也许能把公子唤醒。” 妇人想了想,迟疑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神态很是奇怪,最终还是说道:“并没有,我儿是个乏味之人。” 看来外界刺激不行,千书寒问妇人可有绣花针。妇人一愣,心想,这年轻人要绣花针干嘛,但看千书寒神情严肃,不似玩笑,也罢,听他一回,进入内房,取来十来根针。 千书寒取针在火上略微消毒,就在曲池、太阳、耳门、百汇等九个要害穴位上使针,那妇人看千书寒把针入儿子要害穴位有三寸,看得只皱眉,每扎一针,她就眉头皱一下,仿佛这些针都是刺向她似得。 “夫人,这些穴位都是经脉汇聚之地,我现在用针刺激他,一刻钟以后观察令郎的反应。” 一刻钟过去了,床榻上的年轻人毫无反应,一直酣睡。千书寒不禁觉得奇了,普通人如果头上如此多的要穴扎针,无论做什么梦魇都会醒来,看来这年轻人的梦魇非一般梦魇,飞羽也非一般的施梦者,现在只有一种办法了。 “夫人,看来我们只能试试窥梦术。” “窥梦术?”妇人明显听过窥梦术,一听千书寒提及,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窥梦术过于凶险,会累及少侠性命,老身可不能为了我儿,毁了莫少侠前程。” 千书寒一听,心想这倒是一位明白事理的人。不过他既然决定要救人了,就会一救到底,绝不会半途而废。当下便说:“夫人和我素味平生,深夜叨唠,能共饮一杯好茶,也算有缘。请让书寒一试,若能救得公子一命,也算书寒功德;倘若书寒因此丢了性命,也是天意,夫人不必介怀。” 千书寒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妇人也不好再劝说。当下整理了旁边的一张床榻,并取来一根细丝,千书寒引着细丝,发了三成功力在细丝上。然后躺在年轻人旁边闭上眼睛,妇人依书寒所言,用针依次扎入千书寒曲池、太阳、耳门三穴,用细丝和自己儿子的三穴连接。 一切准备完毕后,妇人点燃了千书寒给她的一根迷魂香。 迷魂香烟雾袅袅升起,汇聚……慢慢形成了一个会跳舞的小人……小人越跳越快,很快的跑到细丝上,在细丝上继续跳舞,跳着跳着,竟然一分为二……两个小人继续跳舞,频度也越来越快,突然,一个小人从绣花针钻入了年轻人的太阳穴,另外一个小人则钻入千书寒的太阳穴……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五节下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一道白光从脑际中闪过,千书寒猛地睁开眼睛。这是什么地方,粉红色的纬帐低低的垂着,一张鎏金镶玉梳妆台,梳妆台上散落着胭脂花粉。几名女子浓妆艳抹,酥胸外露,婷婷袅袅向他走来,边走边说:“公子,你可醒啦,我们可想死你啦。” 千书寒猛然坐起,这是青楼。 这确实是青楼,但没有看到那个年轻人,也没有飞羽的梦魇! 难道我也中招了? 千书寒一跃而起,推开怀中的那几个莺歌燕舞。几个女人都气恼了,撅起小嘴巴:“摆什么谱啊,你也就是一个猎物。” “艳艳,又有新的猎物了?”一个男人推门进去。 千书寒定神一看,不错,就是飞羽的梦魇。 梦魇一身华服,看到千书寒,微微吃惊:“你怎么又在这,我不是放你走了吗?” 千书寒微微一笑:“我又来了,飞羽师兄。” “飞羽师兄?我不是你的飞羽师兄。你来这里干什么?”梦魇一边说一边推开不断贴上身的香艳女子。 “我来找一个人,我在找正在梦魇中的人。” “哈哈哈哈!”梦魇突然大笑起来,“你来找他,那最好不过了。真是天助我也。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说罢,梦魇一挥手,千般繁华尽数褪去,眼前又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虚无空间。 “飞羽师兄,你这是――”千书寒刚想发问。 “嘘”梦魇及时制止了他,“你朝这里看――”虚无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扇门。 千书寒朝着门里看去,一具**的身躯在一堆白花花的肉体上不断起伏翻腾,那群香艳的女子们则不断传出浪声**,正在恣意享乐着…… 千书寒不禁蹙眉。 “看着是不是不爽,这蠢货自从到了这里,一直是这样,把我这里弄的乌烟瘴气。”梦魇不悦地说道,看来心中不满已久。 “你不是梦境制造者,怎么由着他?”千书寒问道。 “我是梦魇,但他梦的主人,他要做如此之梦,谁也拦不住。飞羽的梦魇有一些无奈。 “那他为何不醒来,一场春梦居然能做一年之久?” “他也不是寻常人,只是宁愿醉死在一场没完没了的春梦里,也不愿意去面对现实。” “这是为何?”千书寒十分不解。 梦魇推开了另外一扇门,门中一少年正在勤学苦读,一妇人突然怒气冲冲的进来,一把撕烂少年的书籍,扔给他一把剑…… 梦魇一摆手,瞬间,少年已经成为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正在和一位女子嬉笑,突然那位妇人冲了进来,一把利剑贯穿女子的身躯,一股嫣红的血喷射而出,渲染了整个画面…… 千书寒看的心惊肉跳,一脸错愕的看着梦魇。 “他是被剥夺了梦想和爱人的可怜人,现在他宁愿在这里醉生梦死,也不愿再回去了。只是可惜了我这里清白之地,被污染成这样。”梦魇一声长叹,神情十分无奈。 “那你何不放了他?” “放了他,你以为我不想?但他死赖着不肯走,他毫无意志,我如何让他清醒,我们梦魇也有梦魇的规矩,我们不能主动放猎物走,你懂不?”梦魇气呼呼的说,脸色都变得十分狰狞。 “你留下,代替他,怎么样?”梦魇突然皮笑肉不笑看着千书寒,“上次放了你,我一直后悔,我想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梦魇说完,笑眯眯的盯着千书寒,眼神里说不出的妖娆,看的人头皮发麻。 千书寒一举手,手中灵犀已经直接指向梦魇,“放了他!” “哈哈哈哈哈,”梦魇发出一阵狂笑,站了起来,“千书寒,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在这里撒野!!” “你本来就是虚无,我今天就直接灭了你的存在,免得你再度祸害他人。” “我祸害人间?祸害人间的是飞羽或者是这个蠢物!”梦魇越说越狰狞,仿佛痛恨之极。 飞羽师兄何曾有过如此歇斯底里的一面,莫非…… “你是谁?”千书寒用灵犀剑指着梦魇。 “哈哈,你猜到啦。自从上次我让你走后,为了不被人抓住弱点,飞羽已经送我走了。这得感谢你,我自由了。”梦魇边说边狞笑“我终于摆脱了是似而非的感觉……这感觉真好。” “那我今天就灭了你!”千书寒一动,灵犀剑发出一道蓝光直接射向梦魇。 那梦魇也不躲避,他本来就是虚无,他相信这个不存在的空间内,没有谁能伤了他。 蓝光直接穿过梦魇的身体,梦魇突然矮身下去,用手按着胸口,看来他也十分疼痛“这……这怎么可能?” “梦魇,对不起,你本来不该存在,我打中的不是你的梦境,而是飞羽师兄塑造你时那几分功力。” “千书寒,你会后悔的!!“梦魇咬牙切齿,看来恨极,身子慢慢的矮了下去,最后化成了灰烬。 一道白光从脑际闪过,千书寒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那妇人看起来非常高兴“莫少侠,我儿已经醒了,谢谢你。” 千书寒环视四周,迷魂香已经灭了,自己头上的针也已经撤掉,边上的年轻人已经清醒,不过侧着头,看也不看他母亲一眼。 千书寒坐了起来,他的头很痛,灭了梦魇,是不是做错了?他有一丝不安。 但有其他选择吗?梦魇明显已经脱离了飞羽师兄的控制,若任其泛滥,不知道多少人会深受其害,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六节上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六 从小屋内出来,已经是黎明,天微微放亮。千书寒快步走向驿站,还没到自己房间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个身影在这几门口徘徊,走近一看,原来是青辰。青辰一脸的着急,看见他拉着就走。 “怎么啦?” “快跟我过来,飞羽哥哥出事了。” 一听是飞羽师兄出事了,千书寒不敢迟疑,三步并两步,两人来到飞羽的房门口。推开房门一看,飞羽正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边上芷影正在给他盖被子,看见青莫二人进来,示意他们坐下。 “飞羽师兄怎么啦?昨天还好好的。”千书寒问, “我哥哥他——”芷影顿了顿,哭着说“他的梦魇被人灭了。” 千书寒听了大吃一惊,道:“梦魇被灭了,飞羽师兄为何会受影响?” “书寒,你有所不知,别人梦魇是几成功力修炼而成。而哥哥的梦魇确是哥哥用三魂六魄中的一魄锻造的。魇儿被灭,哥哥的一魄也就丢了。” “啊!”千书寒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他的耳畔想起来梦魇那一声声你会后悔的,难道就是指这件事情? “影师姐,对不起,飞羽师兄的梦魇是我灭的。”千书寒低下了头,心中五味杂陈。 “你——”芷影大吃一惊,双眼怒睁,“是你!” 青辰也不解的朝千书寒看了过来。 “是我,我……我不知道……”千书寒嘟囔道“我不知道梦魇是师兄的魂魄所练。” 千书寒一阵愧疚,那表情恨不得直接取了自己一魄还给飞羽。 一时房内鸦雀无声,气氛异常尴尬。 “唰”芷影剑已出鞘,芷影在大荒派以快剑著称,只见一道寒光一闪,一把青剑直接冲向千书寒胸膛。 “啊!”青辰看着这突然的变化,脸色瞬时雪白,直接惊叫出声。 但,那把青剑却在千书寒胸口的两寸之地,停住了。 “影姐姐,你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芷影双眉上扬,嘴上虽然这样说,手中青剑却退回了几寸。 “影儿……”床上传来微弱的叫唤声。 芷影眉头一皱,收回了剑,瞪了千书寒一眼,回到床边,扶起哥哥。 飞羽脸色已经微微好转,他朝着千书寒招招手,千书寒过去坐在床前,伸手握住飞羽的手。 “……书寒,你不必内疚,你也是无意的。”飞羽一阵喘息,喘息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过少了一魄,不是还活着嘛。” 千书寒看着自己一直尊敬的师兄被自己害成这样,心中一阵苦涩,愧疚之极。 “千……书寒,你是不是救了孤生夫人的儿子孤生竹?” “我……我不知道,”千书寒不知如何回答,“昨夜我在后山边救了中了师兄天梦魇的一位年轻人。” “那就对了,那边小房子内就住了孤生夫人和他儿子。” “师兄……你怎么用魂魄练梦魇术?” 飞羽摆摆手,好像并不想说这个话题,微微一笑,“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 “哥,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这样还好什么啊,六魄少了一魄,以后悟性和天资都会削弱不少,研习玄学难度会增加不少。”影儿说着说着竟掉下了泪。 千书寒知道他们兄妹感情深厚,飞羽师兄又酷爱玄学,这样一来飞羽的玄功恐很难到达上层,千书寒更觉得愧对江氏兄妹两人。 “影儿,不可瞎说,你吓着书寒了,这个事情都怪我,没有告诉他种种厉害关系,他还是着了孤生这个老妖妇的道了。” 老妖妇?千书寒疑惑的看着江氏兄妹。 飞羽试着起身,芷影赶紧上去护着,拿着一个枕头让他垫着。 “不用,影儿,我不过少了一魄,身体并不大碍,刚才得了你的真气,已经好多了。” 千书寒仔细观察飞羽的脸色,确实比刚才好很多,不似刚才那般苍白。 “书寒师弟,我该早点告诉你的,因为有一点私心,全告诉了你,怕你不肯随我入东府。”飞羽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爹爹虽然是大荒派掌门,但东府一直是三大长老控制,林长老、思长老和孤生夫人是东府之首。他们几位觉得我爹爹出天玄门,入赘大荒府用心叵测,这几年来一直和爹爹作对。他们在这里的开销都是爹爹供应,却一心想赶走我们江氏一族。” 千书寒觉得江氏兄妹在东府并不受欢迎,还真未曾想到派内分裂至此。 飞羽尴尬笑了笑,继续说道:“本是同门,却暗地里相斗了几十年,尤其这几年更甚。当年爷爷传位给爹爹,为了减少阻力,曾经答应三大长老,爹爹之后,掌门之位,能者居之。” “哥哥。你放心,什么能者居之,不管你是几魂几魄,这个掌门之位一定是你的。”芷影插嘴道。 “傻丫头,哥哥要掌门干嘛?”飞羽勉强一笑,“只不过不愿爹爹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罢了。”言外之意,充满了无奈。 千书寒见江氏兄妹如此说,更加忐忑,心想,飞羽师兄若是因此丢了继承掌门资格,自己该如何向江叔叔交代,如何向泉下的师父交代? 飞羽见千书寒沉默不语,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自然明白千书寒所想。安慰道:“此事不怪你,你昨夜出行如何走到山的那边小房子内的,是否感觉空气特别清新,但走着走着却口渴难当?” 千书寒见飞羽所言和昨夜经历丝毫不差,微微吃惊,道:“飞羽师兄,你怎么知道?” “这就对了,这是一个局。在船上你破了我的天梦魇,估计三大长老已经知道。孤生夫人善于制毒,晚上他用香迷惑你来到她小屋,诱惑你救他儿子,间接伤害了我。” 一听此言,千书寒脸色更难看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无意伤了飞羽,若是着了别人的道,这可从他成人以来从来没有过屈辱。他手中的灵犀也感受到主人羞愤之气,发出微微的紫光。 飞羽意识到千书寒的愤怒,话锋一转道:“书寒,此事你不必自责,从根本来说,我有错在先,孤生夫人不过是救儿心切。” 飞羽缓了缓继续说道:“怪就怪我自己学艺不精,我入东府以来,功力和武功修为一直在来风和孤生竹之下。” 千书寒一路上见飞羽展示的无论武功以及玄功,均已上乘。一直以来他都认为飞羽师兄为明生中的翘楚,没想到他自己却说不如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来风。 “来风此人不可小觑,属于会装孙子的那类人,他是林长老的关门弟子,得林长老真传,玄功可能不如你,但他的大荒功在东府内无人企及。另外一位就是孤生竹了,孤生竹你应该见过了。” 千书寒点点头,心中却十分不肖,心想,就那一下流胚子,能练就什么神功。 飞羽见师弟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不禁笑了,道:“孤生竹绝对不是你看到那样,他是风流,但绝对不是下流胚子,而且此人智力超群,行事怪异。他看起来玩世不恭,实际上事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本来,我跟他们属于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两年前,相门在朦凌山脉发现了玄灵,于是和药门领头在朦凌峰上修建玄幻之庙,当时就约定两年后在朦凌峰上召玄幻大会,组建玄幻军共破玄灵。” “这个我听说过,我们玄界之子,千年来在夹缝中生存,日益受所谓名门正派排挤,此次若能取得玄灵,有机会为玄界在江湖上争得一席之地。“ “确实是这样,所以大荒派上下非常重视这次机会,但是朦凌峰给各派的机会有限,我们大荒派只有三个名额,你们天玄派倒是有两个名额。“ “我们两个名额估计没有人去了。”千书寒想起来师姐师兄,心中黯然。 “是啊,你们有富余,我们却很稀缺。所以这次你来东府,爹爹他很开心,这样我们可以多一个名额,多派一个弟子去朦凌峰。可三大长老不这样想,他把这次看作我们父子想增加自己势力,为将来争夺掌门做准备。所以他们在东府处处排挤我们兄妹,而来风和孤生竹就是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特别是孤生竹,性情怪异,玄学高深,若他们去了朦凌峰,学成归来之后,这东府可真没有我们兄妹立足之地,将来西府恐怕也要拱手让人。” “哥哥,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现在不是不同了,我们有书寒师弟帮忙,胜算增加很多。”芷影听不下去了,插话道。 “影儿,你先别说话。让我把话说完,让书寒师弟知道情况,免得再次出现……出现向今天这样的事情。” 千书寒当然明白这样的事情就是指救了孤生竹,损了飞羽的这件事情,脸一红。 “孤生竹在一年前,大荒派的功夫已经练成,而且玄学已经修炼到第五层,本来在东府已经无人可以超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挑衅我,要跟我一比玄学。当时我的天梦魇修炼得还不成熟,仓促应战,为了一举打败他,无奈之下,我用了一魄来催动梦魇术。说来奇怪,孤生竹的迷幻术却稀松的很,我很快就破了他。但他却意外的走不出来,就这样昏睡直至今天。三大长老以我残害同门之名,剥夺了明生的资格,赶出了东府。后来,影儿也不堪忍受以来风为首明生们排挤,主动离开了东府。” “这样一来,三大长老就完全控制东府,那为什么他们这次还要让我们来?”千书寒心中疑惑。 “为了你。” “我?” “你们天玄派的玄学在玄界有不可撼动的地位。这几年来,各派虽然都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加强研习。于此同时,各派都在加紧练习天玄功。” 这样一说,千书寒就明白了,怪不得这东府的人不比大荒派的阴阳学,却在比天玄学。 “不仅是东府的三大长老想看正宗的天玄学,现在外界各派都想学。除了这一点,更多的是因为你身上的《天残决》。”飞羽继续说道 “《天残决》?” “对,《天残决》是玄界最高学说,一直是天玄派掌门掌管,如今莫伯伯过世了,师弟,书应该在你身上吧。” 千书寒点了点头。 “还有……”飞羽顿了顿,突然话题一转:“《心眼》是不是也在你那?” “这……”千书寒看向青辰,青辰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是在我这。”千书寒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一听到两本书居然都在千书寒身上,一丝兴奋从飞羽眼中划过,不过他很快掩饰了过去,微微吃惊的问:“哦,难道外面传言是真,师伯他灭了羲皇?” “不是这样的,”千书寒眉头一皱,刚要解释,青辰已经接过了话头:“《心眼》是我送给书寒的,不干莫名山庄的事情。” 江氏兄妹齐刷刷的看向了青辰。 “至于这个《心眼》怎么来的,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们。”青辰看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自己,补了一句。 江氏兄妹面面相觑。 “其实,我早知道《心眼》你们身上,此书在莫名山上出现,无相组把整个山都翻过来,连个苍蝇都飞不出来,除了你们两个,没有任何人从山上下来。”飞羽看着千书寒,解释道。 “你都能猜到书在我们身上,那其他江湖人士岂不也都这样想,那我们不是很危险?”青辰心里一颤,现在开始有点明白千书寒收下她的书良苦用心。 “是很危险,现在江湖上各路人士都在打听千书师弟的下落,千书师弟一到大荒山庄,我爹爹就封锁了所有消息。现在没有人知道你们在这里。不过这种消息是不能隐瞒很久的。”芷影盯着青辰说,眼神却全落在她脖子上的。 青辰被芷影盯的有一些发慌,“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过书怎么来的,我真不记得了。”青辰边说边不自觉的往千书寒身后靠,样子颇有几分像受委屈的小媳妇正在寻找庇护。 芷影眉头一皱:“你脖子不是有块玉吗?怎么不见了?” 原来看得是脖子上的玉,青辰松了一口气:“哦,这个啊,从谷底往上爬时候,硌的慌,我就拿下来了。” 咳咳……眼见话题要扯远了,飞羽恰到时候的咳嗽起来。芷影也顾不上青辰脖子上的玉了,急忙扶着哥哥,给他顺顺气。 “没关系,”飞羽摆摆手,“影儿,我没事。事情还需要给师弟讲讲。“ “飞羽师兄,你的意思三大长老也知道我有这两本书,他们觊觎此书,会对我们不利?”千书寒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自己当初投靠大荒山庄是因为师父嘱咐,也只是想有个安身之所,而入东府也不过是想继续修炼玄学,但目前看来,离他的初衷已经很远了。 “明着对我们不利倒不会,三大长老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而且他们对我父亲多少有几分忌惮,但暗地里就说不清楚了。这次我们进来,他们设置了不少的阻碍。看得出来,他们起先并不欢迎你进来,应该还不知道你身上有奇书,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事情好像有了变化。” “什么意思?”青辰忍不住的问。 “你这个还不懂,昨天千书寒救了孤生竹,他们觉得千书寒并不一定是我爹爹这一边,还可以争取。而且三大长老的细作遍布各地,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千书寒怀有奇书。”芷影瞪了一下青辰,她实在对青辰喜欢不起来,言语之间,嫌弃之意表露无疑。 “他们已经知道了,不然昨日不会派百余名明生去找我们,孤生夫人也不会引诱师弟去救孤生竹。”飞羽边说边叹了一口气。 “我就想不通了,这里既然如此不欢迎我们,我们何必要来?”青辰确实想不通,江家兄妹在西府自由自在,何必要在这里卑躬屈膝,如履薄冰。 “青辰,你不是玄界之子你不知道,只有东府出来的才是大荒派正宗,而且东府有三位教习,都是幻界高手,能得到他们的指点别说是大荒派,也是其他派别梦寐以求的。”千书寒替飞羽解释道。 “师弟说的对,我爹爹既然是大荒派掌门,我岂能不是玄子?若就此被逐出东府,与幻灵失之交臂,那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飞羽一改以前嘻哈状态,神情甚为严肃,看来这一番言语,皆出自肺腑,其他三人听了,深敢事态严峻,一时默默无语。 千书寒更觉得对不起飞羽,让他失去一魄,若真的失去去朦陵峰的资格,自己可真是罪人。当下就言:“飞羽师兄,我们师父是世交,且不论这一层,你我也情同手足,今日之事因书寒草率引起,去朦陵峰之事,书寒定当竭力而为……” 飞羽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打断了千书寒的话,道:“罢了,千书师弟,人各有命,不必勉强。” “哥哥……”芷影听不下去了,“书寒师弟不是别人,是自家人,你何必客气。”说完她转向千书寒,“师弟,我就不啰嗦了。我哥哥的意思是,你的那两本奇书,能否拿出来大家一起研习?传说这两本书能够何为一体,修成最高玄学‘天玄地黄’,你现在刚好拥有这两本奇书,这是个好机会,为何不——” 千书寒脸一红:“影师姐,《天残决》是我师父指定传给大师兄,还有……《心眼》属于青辰姑娘……我……” 江南芷影眉头一皱。 “咳咳……”床上的飞羽猛烈的咳嗽起来,“芷影,你别为难书寒。这是他们天玄派的奇书,我们大荒派不该……” 千书寒脸更红了:“飞羽师兄,不是我小气……只是……” “书寒——”江南飞羽认真的看了看千书寒,“兄弟,别解释;我明白的。” 千书寒感激的点了点头。飞羽疲惫的闭了闭眼睛,看起来聊的久了,有一些体力不支。千书寒和青辰见状嘱咐飞羽好好休息,起身告辞。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六节下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两个人出了房门,向自己下榻的地方走去,青辰下榻的女馆还有一段路,千书寒先送她回去。 出门没走几步。这青辰便说:“书寒,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无心的,趁着这样的机会,飞羽师兄和芷影师姐提出要这两本书,是不是过了点?这两本书岂是想看就能看的?” 这青辰心直口快,看来早就憋不住了。 千书寒微微蹙眉,心中疑惑,这青辰当初送他《心眼》如同草芥,如今就突然明白这两本书的价值了。这青辰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有疑惑,千书寒却也没深想。 青辰见千书寒没答腔,自知自己多话了,也不再言语。 两个人默默的走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本来这两天事情有一些杂乱,两人都觉得有很多话要跟对方讲,可刚才被青辰一句话呛得,一时之间却都觉得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此时,已经过了午后,西斜的太阳拉得彼此的影子老长老长,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向前,千书寒忽然领悟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对青辰讲的,不深究,不细究,一路同行,也许就是自己全部的希冀。 此时的青辰也显得格外的安静,也许是感到有一些无聊,她随手摘了一片柳叶。 一声清脆的乐声从唇边款款流出…… 不知道青辰吹的是什么调子,细细听来,倒是颇有动人之处,悠扬清新,如山泉水顺着石壁,初听并没有什么感觉,听久了,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哈哈哈”突然一阵狂笑穿耳而来,打破了两人宁静的氛围。 “你们两人倒是惬意的很。”紧随着声音,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青莫两人面前。 千书寒已经拦在了青辰面前,剑护在身前,灵犀已经发出淡淡蓝光。 前面的身影慢慢转过头来。 是孤生竹! 就是孤生竹,但此时的孤生竹和昨夜的孤生竹已经完全不同。千书寒见过孤生竹数面,无论在小屋内还是梦魇中,他看起来都是个书生。但此时的孤生竹,竟然,竟然是这样的……美。 对,孤生竹不是帅也不是英俊,就是美。 美得不可方物,美的如男似女。有很多的东西让人感觉很美,如中秋之月,如春日牡丹,如檐下风铃,如山中飞瀑。美就是一种感觉,孤生竹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一种感觉,看见的人,都会感叹一下,好美。 “好美。”青辰也感叹了一下。对面的孤生竹微微一笑:“你很识货。” 千书寒可没有这样的心情,美则美也,但此种美物曾让他看到最不堪的一面,美也不再是美了。 “千书寒,你救了我,但我不会感激你的。”千书寒还没开口,孤生竹倒是先提起这一茬。 “我也没想过你会感激我。”千书寒接口道。边说边用手在后面打了个手势,让青辰躲到安全的角落。 “我不但不感激你,我还想杀了你。”孤生竹突然变得恶狠狠,话音还没落,整个人和剑都向千书寒扑了过来。 千书寒只觉得眼前有个黑影扑来,一阵冰冷的感觉直扑门面,孤生竹的剑还真快。 已经容不得千书寒多想,身形一变,来一招杯弓蛇影,巧妙的躲开了孤生竹的突然袭击。 这招杯弓蛇影虚实结合,看似已经被对方打中,其实则不然,真正的实体而在另外一处。 孤生竹也不是吃素的,一招落空,马上变一招,人和剑一起旋转,一道七色长虹向千书寒闪了过来。 好!千书寒不禁叫好,这一招叫七色之光,一般人用这一招,因为招数花式过于凝滞,威力虽大,却不够快捷。 但孤生竹的七色之光不仅速度快,招式准,威力丝毫不减。 在武功上面,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千书寒看此人的七色之光如此纯熟不禁叫好。于此同时,灵犀剑突然化为剪刀,七色彩虹顿时碎了一地。 孤生竹后退几步,脸色已经微微发白。 “你比飞羽强,看来这个事情有意思了。”说话间,孤生竹又使出了数招,招招精妙,千书寒见招拆招,可谓是剑逢对手,一会儿功夫,两人竟斗了十几个回合。 在一旁的青辰可担心坏了。她根本看不清楚他们两个人的招式,只见两人身影隐没在剑影之中,眼前是一片白花花。 眼见着两人越斗越胶着,青辰心中着急,她知道千书寒已经有两天不眠不休,久战下去,体力肯定吃不消,估计要败下阵来。 急中生智,她慢慢提起木樨剑,这木樨剑是千书寒送给她的,那日两人从莫名山庄死里逃生,千书寒把木樨送给她防身。 此剑曾是书寒幼年所使,最大的特点是轻盈,最适合打防护罩,这防护罩用于自己可以防身,用于他人可以顶一件暗器,而且它对内功修为要求很低,初学者皆可掌握,当年莫名大师也是看中这一点送给千书寒。 现在青辰慢慢提起木樨剑,微微运气,木樨通体透亮,一会儿,一个紫色防护罩形成。 她瞧准了时机,推了过去。 只听得“啊”一声,千书寒从剑影中摔了出来,手捂住胸口,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青辰,你――” 青辰大骇,原来千书寒和孤生竹两人移动速度极快,青辰对准孤生竹把防护罩推了过去,可惜速度慢了点,防护罩竟直接打在了千书寒的后背,千书寒全神贯注和孤生竹周旋,压根没提防,这一招中了个结结实实,当场一丝鲜血从嘴角渗出。 “美人,你看上我了吗,居然帮我如此大忙。”孤生竹戏虐的看着青辰,收起了剑圈。 青辰恼羞成怒,“唰,唰”两剑直接刺向孤生竹。孤生竹一把抓住青辰的剑,青辰顿时动弹不得,“美人,你就这么着急啊。” 青辰又气又羞,无奈功夫不济,木樨剑被孤生竹夹住,抽不过来,就此放弃又舍不得,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放开她!”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青辰一看,千书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孤生竹的身后,灵犀剑已经抵住孤生竹的后颈。 “怎么?你想杀了我?刚才我若有杀机,你早就死千百回了。怎么?你也懂恩将仇报,背后偷袭?” “放开她!”千书寒声音比刚才低沉,更冷,更不容商量。 “好,好,好!我本来就打算放开她,你这么着急干嘛?着急入洞房吗?”孤生竹放开了青辰,一脸的戏虐。 千书寒根本不鸟他,收起了剑。 “千书寒,今日你已经受伤,我不会乘人之危,我们后会有期。”说完,腾空而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孤生竹已经离开,千书寒顿时摊在地上,“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青辰上前扶住:“书寒,千书寒。” “我还好,快,快扶我回房,房中有药。”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七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七 千书寒回房后,服药运气疗伤,本来此伤并无大碍。不过千书寒几日不休不眠,上次为孤生竹脱离梦魇术又耗费了不少内力,竟然感染了些风寒,几天都下不了床,缠绵于病榻。 青辰自然日夜不离身照顾他。芷影也过来几次,只是他哥哥尚未全愈,无暇在书寒这边多逗留,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嘱咐青辰好生照顾。千书寒看芷影到东府也不过数日,竟已经瘦了一圈,完全脱了之前的珠圆玉润景象,想必来回奔波,为他和哥哥担心所致,不禁心存感激。 几日过后,千书寒身体稍稍恢复,东府派人送来消息,大致说他们已经过了考核。次日起可以移居明生馆,由三大教习带领研习。只有青辰因为婢女身份,已经分配到厨房打下手。青辰一听自己被发配到厨房,急的哭肿了眼睛。飞羽说这是东府立派以来一直的规矩,无论是谁带来的丫鬟书童,到了东府都不得让人伺候,丫鬟书童都充做公共服务人员,一时无法改变。还是芷影上下跑,说了不少好话,最终让青辰和芷影仍一起住,只是白天到厨房帮忙。书寒也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实在不宜劳烦青辰伺候衣食起居。但想起来风那个叽叽喳喳的性格,以后要和自己同住,觉得有点倒胃口,于是修书给孤生夫人,只说自己病体未愈,需要静养,希望三大长老能在岛上赐予一僻静处居住,暂不去明生馆居住。书寒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写的,没想到三大长老一致同意了。看来,如飞羽说预料般,三大长老在善待书寒。 几天过后,一位老头在房外求见说是带领千公子到新住处。千书寒出来一看,居然是白老头。心中回想起那日在地洞内青辰所说的。心想可巧,正有一大堆疑问要问他呢,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老头仿佛看出千书寒心思,笑着说:“千公子,老夫知道你想老夫了,你瞧,这不就赶过来。哈哈,公子说要住僻静处,这个岛就我那住处最僻静,看来只能委屈千公子跟我老头子一起住了。” 说完,就挽起千书寒,一阵风驰电掣,就到了一处。千书寒定睛一看,还真是好去处。满院子的桂花,挂花丛内有三间木房。紧靠着木房后面一条小溪流,溪流后面则是一山坡。此地有山有水有院,而且面南靠北,南北通透,可真是个风水宝地。 “这地方不错吧。”白老头笑道,“在此处,我除了是艄公,还兼任花匠,辛苦多年给自己捣鼓一个好去处还是可以的。” 千书寒其实对住处没什么要求,只是想躲个清静。没想到三大长老给他安排的颇出他的意外。当下就对白老头表示谢意。 白老头呵呵一笑:“不必谢我,这地方比起明生馆还是差得远,不过老夫喜欢千公子,更喜欢千公子身上的《天残决》,希望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千书寒吃了一惊,他虽然知道很多人觊觎他的奇书,但没有一个人如此大胆**的表达。 白老头看千书寒吃惊的样子,笑的更欢了:“千公子难道没有此种担忧?没有的话,公子的江湖道行低了点,自古以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当年你虽然救我一命,现在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 “白师叔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千书寒如实回答。 “那我看起来像哪种人?” “这……”千书寒没想到白老头会这样问,一时语塞。 白老头看千书寒发愣,微微一笑:“老夫就不为难你了。”话说如此,手脚却没有停,手中的一根树枝朝着千书寒下盘横扫过来,速度惊人。 千书寒一跃躲开,“大叔,你这是――”话还没说完,白老头第二招已经过来了,比刚才更快,树枝直接飞向千书寒的咽喉。 千书寒已经没功夫发问了,一个侧身,要害虽然躲开了,脖子皮肤却被树叶划开了一道血痕。 千书寒眉头一皱,刚要反击,突然感觉头顶有点异动,抬头一看,无数树叶铺天盖地朝着自己射开,顿时躲无可躲。心想:完了。 突然,那些落叶纷纷掉了下来,竟然毫无杀伤力,千书寒抖落身上的落叶,一脸不解的看着白老头。 白老头看着千书寒直摇头。 一摇二摇三摇,摇得千书寒脸都红了。 “千少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们天玄派的剑不如大荒派的快。” 千书寒脸更红了:“大荒派的快剑,天下无双。” “那倒不尽然,你们的剑法精妙,就缺了一点。”白老头举起手中的树枝,使了一招天玄派的剑招一剑飞花,边使边说:“如这招,招式精妙,可惜形随意动。一招一招怎么使出来,脑子里都计划好。”说完,白老头又使了一招大荒派的七彩之光。 千书寒一看白老头的七彩之光,速度比孤生竹还要快一倍,心中暗暗吃惊,若那天面对这是白老头,自己的小命估计早就归西了。 白老头展示完两招,问道:“你瞧出了有何不同?” 千书寒微微一思忖,“大荒派的七彩之光,一招比一招快,招招都出人意外。” “招招出人意外,是因为每招都不是脑子里计划好的,随着敌人的行动变化而变化,自然出人意外。” “原来大荒的剑法是意随形动。” “孺子可教也。”白老头颇感欣慰,“高手对招,最关注的是对方的眼神,只有眼神会出卖心灵,天玄派的招式虽然精妙,但在招式未显,眼神已到,自然会比别人慢半拍。大荒派则招招出于本能,招招出人意外,自然就快,快到一定地步,就无踪无影,无声无息。” 千书寒恍然大悟。 白老头话音未落,那手中的树枝竟已经到达千书寒门面。 千书寒一个仰面,树枝从上方呼啸而过,直接嵌入门板。 “哈哈,悟性不错。不过千少爷,天玄派高明在于天玄功,据说天玄功都是由眼神去控制对方,你别为了练快剑,把玄功也练歪啦。”说完,一跃而起,瞬时消失在桂花树从中,空中还传来半句话,“三间木屋就此托付给你啦,好生照顾……” 这真是个怪老头,来无影去无踪。千书寒边想着白老头的话边思考本门招数,越想越觉得开窍几分,竟然有一种突然醍醐灌顶的感觉。 自那日,千书寒白天在桂花林中练武功,晚上则在房间内练本门玄功,不出半月,武功玄功都达到自己前所未有的高度。 融会贯通之后,千书寒想起当日遇到青辰时,自己在莫名山上不停用心诀练武功,不停思索“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是何意思。师父教他练此心诀,无非让其心平静气,顺其自然。而自己居然当做武功练门,不停操练,呵呵,真是何等傻气。 玄功达到一定高度后,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想起自己搬到这里来,与外界联系明显少了。三间木屋极少有人踏足。青辰也来的少了。每次还都是匆匆来,匆匆去,好似很忙似的。第一次来则是告诉自己孤生竹被罚了,孤生夫人知道孤生竹挑衅千书寒,就直接把他关进水牢,据说这孤生家的水牢专门为孤生竹特制,暗无天日,犹如人间地狱。青辰说完得意的笑,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感叹道怪不得皮肤这么白,估计是水牢里呆久了。千书寒想起梦魇中孤生夫人的种种,突然觉得这个孤生竹也怪可怜的。 青辰以后每次过来则都是送吃的,而且一次比一次好吃。吃多了,千书寒感觉自己的嘴变得叼了。老话说的好‘嘴吃欠了被肉害’,几天没见青辰送美食来,肚子里就由一条馋虫爬来爬去,勾得心烦意乱。 今天月色皎洁,还能闻到门前传来的阵阵桂花香,干脆出去走走。 那日来时,白老头带着一阵风驰电掣,一路无暇风景.今日难得有这闲暇,千书寒自然不会辜负这月下美景。这东府与别处最大不同,就是景致宜人。从桂花苑到明生馆,一路上几个曲折,几座矮坡,竟然各有各的情致,各有各的风姿,白日里,人声鼎沸,喧嚣了风景。今日在月下,在深秋寒夜,一人独行,别有一份滋味。转折了几道弯,就到了明生馆的院子,远远的听到,有人正在院子内亭子中交谈,千书寒刚想转过去离开,免得打扰人家雅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入耳膜。 “飞羽哥哥,趁热吃吧。” “好。” 一阵狼吞虎咽的吃喝声传来,看来食物极其美味。 “怎么样,怎么样?” “非常美味,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快说,快说,急死了,只是什么?” “只是――太少了,几口就吃完了。” “讨厌!” 千书寒听不下去了,他转了过去,他从来没想过他们单独相处时是这样。一种莫名的苦涩涌上心头,他想马上离开,奇怪的是有一股力量拉住了他,想离开又迈不开脚,想不听又竖起了耳朵,他想起了十岁的那个风雪之夜。 “青辰,你咋不送给书寒师弟吃啊。”飞羽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哦,有啊,书寒不像你。” “咋啦?” “没……” “到底咋了?吵架啦?” 看来这个飞羽是个多事的人,不过千书寒也很好奇,这个步伐更挪不动了。 “不是啦,我送吃的过去,书寒已经出门练功了;晚上我拿盘子时,他已经回房练玄功了;人都见不着,话也说不上,哪能听道他对菜品的评价。” “这倒是。书寒师弟少了点情趣……”飞羽顿了顿,“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小时候咋样的?” “小时候,嗯,很机灵,很调皮,鬼主意特别多,特别喜欢天雪师姐,天天嚷嚷长大后要娶师姐。” “小时候就喜欢师姐啦?” “呵呵,小孩子的玩笑话。我们都以为他长大了是个风流鬼,没想到是个木头人。” “木头人?”青辰噗嗤一声,笑起来。 千书寒略显尴尬,好在夜色浓郁,无人看见他尴尬的神情,急忙运起了玄幻微步,瞬间回到了自己的三间小木屋内。 那晚,千书寒怎么样都睡不着了。辗转反侧,烦躁的很,又说不出为什么烦躁,想出去大喊一下,又觉得这种做法过于变态。 索性起来练剑,也不管是什么剑法什么招式。刺、抖、腾、跃,无数的叶子在灵犀之间飞舞,在这个静谧的夜晚,能陪伴自己的真的只有灵犀凄冷的寒光吗?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八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翌日,青辰推门进来,跟往日不同,木房内不再是空荡荡的,千书寒正拿着一束放在花瓶内,看见青辰笑着说:“你来啦。” 青辰被他这么一笑,毛骨悚然。小心翼翼,过来关切的看着千书寒:“怎么啦,生病了?” “没有。”千书寒有点尴尬,收起了笑容。 看见千书寒恢复了常态,青辰把带过来的包子,粥,米糕放在了桌子上。 千书寒看了一眼:“鸡汤呢?” “鸡汤,什么鸡汤?”青辰一脸的不解。 “你昨夜……算了,没什么。”千书寒本来想说你昨夜送给飞羽哥哥的鸡汤,最终没说出口,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青辰看了一眼千书寒,心里暗想,这千书寒今天好生奇怪,人阴阳怪气的,说话都吞吞吐吐。 千书寒见青辰若有所思,估计走神了,不禁气恼起来。心想,人在我这里,心思却不知道用在何处。顿时觉得肚子都饱了,筷子一放,说句:“不吃了。”就要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恰逢芷影进来,两人撞在了一起。 芷影一看,桌子上摆满了早点,青辰站在一旁,两个人却都是气呼呼的,戏虐的笑道:“哟,大清早的出门,原来赶这里送早餐来的。咋啦,吃的不顺口,小两口吵架啦。” 青辰一听脸一红,嘴巴上她是斗不过芷影,干脆屁股一扭,进了内堂。 芷影倒也不客气,坐下来吃起早餐来,边吃边说好吃,千书寒也在一旁坐下。 瞧着吃得差不多了。芷影才正色的道:“书寒师弟,朦凌大会已经定下来,就在这个月下旬。” “这么快?”千书寒微微有一些吃惊,“那东府准备派谁去?有定数吗?” “今天三大长老刚刚宣布的选拔规则,五个名额,所有弟子都有机会参加,自主报名,公开比试。” “五个名额,包括我们天玄派两名吗?” “对,三大长老特意修书给相门和药门,说你们天玄派唯一传人在我们这,两派合并,共有五个名额。朦凌峰同意了。” 千书寒心中黯然,自己来到东府,没想到天玄派就这样消亡了。飞羽师兄说三大长老觊觎他的书,现在看起来,是觊觎整个天玄派。 芷影看千书寒沉默不语,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 “书寒,你也别难过,有一些事情你不知道。莫师伯多年不涉及江湖,谴散弟子,天玄派已经日益式微。你虽是关门弟子,你师父何曾教导过你?你的玄功大部分都是你大师兄教的吧。” 芷影所言不虚,自从妙仙儿悔婚后,师父和师娘关系一直不好,直至七年前的一夜,师娘失足身亡后,师父更加一蹶不振,每天寄情书画,对千书寒的诗词书画指导远远多于玄功。 芷影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天玄派一直靠莫师伯昔日名声维护,在经济上,我爹爹帮了不少忙。现在师伯没了,你玄功还未入化境,实在难以撑起一派。” “影姐姐,你别说了,我明白。”千书寒抬头看着芷影,顿了顿说,“我还有大师兄,天雪师姐。” “我正要说这件事情,”影儿递给千书寒一封书信“这信是爹爹写给哥哥的,哥哥不愿拿来给你看,怕你伤神;我觉得有一些事情你必须知道,就擅自拿来了。” 书寒打开书信,芷影取了一盆水,书寒把信纸放在盆内,一会儿,信纸上的字逐渐清晰起来: 我儿飞羽,见信如晤。近日,探子回报,侄子在渊,堕落红尘,放浪形骸,草菅人命,犯案累累。江湖追杀,为黑白两道所不耻,现淡出玄界,为父大荒执掌,恐其累及亡兄之名,割袍断义。天玄一派,仅存书寒一脉,遂入大荒,以图他日…… 师兄,大师兄……信未读完,千书寒已经喉咙发涩,胸口发紧。 “影姐姐,大师兄绝非大奸大恶之人,我要找他……”千书寒还没说完就要往外走。 芷影一把拉住,“千书寒,你醒醒,你师兄破出师门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人是会变的。” 千书寒正要甩开芷影,芷影见拉不住了,大喊了一声:“千书寒,你忘记了答应我什么了吗。” 千书寒一怔,他想起了飞羽失去一魄之时,自己曾经承诺过帮助江家兄弟去朦凌峰夺取玄灵之事。君子一诺,重于千金,自己这一走,岂能失信于人。一时竟然呆呆的,茫然然。 芷影见千书寒稳了下来,上前劝道:“大师兄在渊之事,已经如此,是否有曲折,日后再图不迟。现在朦凌峰夺灵即将开始,若你离开,我和飞羽孤掌难鸣,别说天玄一派不保,我们大荒江家也不是……”芷影说到此,声音低沉下去,竟有一些哽咽。 “此次比试,我们四人若能胜出,他日取得玄灵,再令《天残决》和《心眼》合为一统。大荒自然会在我哥哥手中,你们天玄派立派不立派还不是你一句话。自然,你大师兄师父有冤屈,那时你也羽翼丰满,还恐不能正他们清名?到时候,别说我们玄界,就是整个江湖,恐怕都要仰你我鼻息。” 千书寒生性淡泊,从未想过立派执掌,更别说称霸江湖这一层,现看芷影如此雄心壮志,一派巾帼英雄模样,不禁愕然,半响才道:“师父只是要求我平安,天玄派掌门之事也是让我交给大师兄。” “还真是不开窍的木头脑袋,你师兄现已经破出玄界了,他还能当天玄派掌门吗?你想陷天玄派不义吗?平安?江湖上有平安一说?强者才有平安。” 芷影看千书寒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脚一跺,往里屋走去,一会儿拉扯着青辰出来, 那青辰很不情愿被芷影拉扯着。边走边说:“你干嘛呢,你干嘛呢。” 芷影把青辰拉倒千书寒面前,突然一把撩起青辰的裙子―― “你――”千书寒和青辰一起惊呼。 青辰的腿已经裸露,只见雪白的大腿衬着红肿的膝盖分外明显。 “这是――” “还有呢。”芷影拉扯掉青辰的袖子。 一条玉臂上布满了一些水泡,还有一些水泡褪去的瘢痕,青辰皮肤白皙,显得这些疤痕格外狰狞,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千书寒询问目光看向青辰,青辰躲开千书寒的目光,一个挣扎,从芷影手臂内挣脱,一溜烟跑进了房间内。 “怎么回事?你都不知道吗?青辰去了厨房,因为烧菜有一些天赋,结果引起了那一帮厨娘的嫉妒,百般刁难。高高的灶台,非要青辰跪着烧,结果手臂离锅太近,三天两头被油星溅到,水泡布满。膝盖也因为跪得太久,红肿难以消退。” “她怎么什么都不说。” “说有什么用?难道你去跟那些厨娘打架?他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告诉三大长老,长老们会为厨娘们的小事出面吗?” “影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那就好。”芷影“明天带着青辰到明生馆,我们要准备准备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九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九 东府的朦凌破幻灵选拔赛如期举行。 十月下旬,江南的天气终于露出一点深秋的光景来。岛上的树叶仿佛在一夜之间掉光了,光秃秃的树丫无声的向天空伸展,看起来依旧在留恋昔日翠绿盖顶的青春时光。 与树木的萧瑟不同,今天的东府格外的热闹,码头上一直船来船往。白大叔一大早就出去了,带着一堆艄公。往来贵客间,谈笑风生间,留下了一大堆人名以及名人。 三大长老也早早的起来了,穿戴整齐在码头旁接待来往贵宾,林长老一身华服,满脸堆笑,连不苟言笑的思长老也不时挤兑出一丝笑容。 三千弟子更不用说了,老早接到通知。凌晨就起来了。根据身份穿着不同的衣服,新生,老生,长生和明生穿着青蓝紫白,分列排开。 飞羽说,东府特别喜欢搞这样的活动,只要一搞这样的活动,就可以开口向西府要钱,一半各项开销了,一半在各大长老的腰包里。 所以飞羽在这样的活动中,基本上什么都不干,到处盘算,无论什么都可以折成现银,盘算着他爹爹这回又亏了多少钱。 不过今天不同,他没有这个心思了,他今天只盯着一个人:孤生竹。 孤生竹今日也与众不同,其他明生都是一身白,就他一身黑,颇有一些鹤立鸡群的味道。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突出自己,就他的身材容貌,往哪里一站都是目光聚焦点。 果真,孤生竹一出来,学子们一阵骚动,很多女生在窃窃私语,有人则大胆呼喊:大师兄,大师兄,脸上眼神完全一副白痴像。这孤生竹边走边向这些女生抛媚眼,抛向西,西边一片骚动,抛向东,东边一片骚动。 芷影则冷冷一笑:“这孤生竹又在思念他的特制水牢了。” 孤生竹明显听到了,不过他假装没听到,依旧昂首挺胸,抛着媚眼,招摇过市。 千书寒混在人群中,一身白衣显得他更加俊秀,不过有孤生竹在,没有人在注意他,看来这个东府在看身手之前也是看脸的世界。 青辰站在观看人群中,她只是婢女,自然无法列队。她假装在一旁打扫卫生一边看瞄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 即将到来的比赛,她也有参加。这是飞羽提议的。飞羽说他们三人若走了,留下青辰太不妥当,还不如拼一下。 本来像这样的赛事,下人们没资格报名参加。不过为了显得东府更加公平,更加公正,林长老林承曦决定这次全民海选,无论谁都可以报名,目的就是不放过一个人才。 但结果是,人才是稀缺的。大家都明白的那几个人报名,就是青辰是个例外,其余的,一一如大家所料:千书寒、江家兄妹、孤生竹,来风,来云和金沙,来云也是林长老的入室弟子;金沙则是思长老入室弟子。 也许学生们明白,这次是上层之间的博弈,他们是来看热闹的。 后厨房的这个美丽婢女不明白,所以过来送死的。这是学员们对青辰的统一评价。青辰并不知道,她只是想,千书寒若走了,自己也应该离开,听说这样能离开,那就姑且一试。 现在,她站在人群内,看着各色人物登场,她除了一丝紧张外,更多的是兴奋。她可从记忆起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大的场面,彩旗飘飘,锣鼓喧天,光秃秃的树丫上都挂上了彩带,这些武林人士更是各有各的样,无论是长相还是打扮,都很奇葩。 先被三大长老接上岸的是江水流,作为大荒派掌门,自然要早点到,而且要讲究一点排场,所以江水流穿戴极其隆重,头顶东海滚龙珠,脚蹬苏杭毓秀鞋,身披雪山神貂毛。现在还未到隆冬,这件貂毛看起来不是用来保暖,更多的是炫富。在江水流后面紧跟着琴棋书画、梅兰竹菊四奴四婢。青辰听千书寒说过,这四奴四婢是大荒府的招牌,不仅相貌出众,据说武功也超群,在八人簇拥下,江水流在高台首位落座。 接下来上岸的人物,青辰就不认识了。一位年轻人,年纪看起来千书寒相若,长得倒也端正,衣着寒碜了点,也是一身白,只是头发用草绳挽起,未着一冠,神情看起来有一些哀伤。年轻人和三大长老几句寒暄后在左首落坐。 青辰边扫地边向明生队伍里靠近,她知道飞羽就在明生队尾,她想偷偷去打听这些高台上落座的人是谁。 刚刚靠近那庞大的四色列队。就听到明生队伍有人在窃窃私语。 “妙人儿,妙人儿来了。” “哪个是妙人儿?”一位新生问。 “就刚才来的,跟我们一样穿白的啊。” “就他啊,”这个新生明显有一些失望,“很普通啊。” “普通什么啊,据说他是童颜,已经快三十了,现在穿着朴素,正戴孝呢。玄功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俊俏,现在已经是相门掌门。” 青辰知道妙人儿,她从飞羽那里听说过妙人儿曾经和天雪师姐有过婚约。在青辰心目中,天雪师姐可是天仙般的人物,能拒绝这样的人物的可不一般。就不免朝着高台多看几眼。碰巧妙人儿也向这边扫视过来,青辰赶紧低下了头,假装认真扫地。 码头那边又是一阵骚动,看来又有一个大人物登场了。 果真,一位穿着艳丽、头戴蓑衣、蒙面女子要进来,这女子步伐极为招摇,扭得跟水蛇似得,放关弟子要求她拿出请柬,那蒙面女子拿不出,只是尖着嗓子叫:“让江水流出来,让江水流出来。”声音一出,震惊四座,这声音像极了一只公鸭被捏着嗓子叫出来,沙哑中伴随着尖锐。 江水流好歹是一派之长,虽然东府不太买他的账由来已久,但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小辈大呼小叫直呼其名讳还是头一次。 果真,江水流坐不住了,刚想过去,被旁边妙人儿一把按住,只见妙人儿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飞身下来。 这妙人儿轻功确实俊俏,众人只觉得眼前有一缕轻纱飘过,一眨眼,妙人儿已经在那蒙面的女子身边。 他对着蒙面女子说了几句。众人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明显他在用唇语交流。那女子就低着头,跟着他进来,不再喧哗。 妙人儿飞上高台,对着众人一抱拳:“诸位,刚才是我们相门小徒飘萍,未见世面,过于喧哗,让大家见笑了,对不住大家了。” 三大长老一起站起来,“妙掌门客气了,请坐请坐。” 妙人儿坐定。飘萍也不客气,在他下首坐下。 看到如此情况,下面的三千学员则有一些站不住了。七嘴八舌骚乱起来。 “他们相门的徒弟可以如此无礼,我们却在这里排队装乌龟。” “相门势力大,就可以在东府乱来吗?” “就是,就是。” “什么玩意,还蒙面。” “估计脸被驴子踢了,见不得人。” “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 “肃静!” 孤生竹一声大喊,飞身而起,挂在了空中,活像一头庞大的神雕,“她对掌门无礼,可掌门的儿子也在排队装乌龟,我们较什么劲。” 三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队尾,在队尾,飞羽正站在那里。 青辰见众人一下子都聚焦飞羽,握着扫把的手都微微出汗。 飞羽避无可避了,半响,他只好慢慢的走了出来。向着高台一鞠躬,“三大长老,妙掌门,江掌门,此处可是东府?” “当然是东府。”林承曦回答道。 “既然是东府,是否自然只论师徒,不论父子。” “是的。”这次是孤生夫人回答。 飞羽慢慢的走了回来,走到孤生竹面前,“孤生师兄,你是我们东府的大师兄,现在相门小徒对掌门无礼,该如此处理,请师兄示下。”飞羽巧妙的把球又踢了回来。 这孤生竹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整个场子内一下子鸦雀无声,就看着孤生竹如何回答。 “示下?那么杀了她吧。”孤生竹轻描淡写的说。 杀了她自然不妥,相门小徒直呼大荒掌门名讳的确无礼,但也罪不到死。这孤生竹可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看来今天他不是来比赛的,他是来搅局的。 听到孤生竹的回答,三千学员又炸开了窝。东一搓在窃窃私语,西一簇在窃窃私语,还有几个起哄,喊道:“杀了她,杀了她。” 三大长老脸有一些挂不住了。 为了这一点小事,引起骚乱,我们东府颜面何存? 妙人儿和蒙面飘萍若无其事的坐着,看样子他们也是纯粹看热闹的。 场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杀了她?谁去杀她?不杀她,东府颜面无存,杀了她,东府可能万劫不复,相门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何况他们现在已经是朦凌峰的东席。 一个年轻人从列队中出来。 两边的明生们纷纷退让,瞬时给这位年轻人让出了一条道。 明生们都明白,现在出来的不是能救场的,就是替死的,不管怎么样,都有好戏看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胆大的是谁。 人群中已经有人在询问“他是谁?” 千书寒虽到东府有一个月之久,但大多独处,见过他的人确实没有几个。 青辰一看千书寒出来,急了。心想:这个档口,这木头人想出什么风头。伸手去拉,千书寒并不理会她,径直向前,一直走到高台边。 千书寒轻轻一跃,缓慢如羽毛般落在台上。 千书寒的动作非常缓慢,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动作轻盈利落。妙人儿心中一惊:这是谁,拥有如此高的轻功。 轻功顾名思义,并不是以快为第一,主要是是轻,最好是无声无息。好的轻功达到飞一般的速度不难,难的是缓慢而又轻盈,这可需要非常内力才能办到。 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一袭白衣,剑眉星目,皮肤白皙,长相十分俊美,看起来眉宇之间有一丝熟捻,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千书寒迎着妙人儿审视的目光,作揖朗声道:“妙掌门,贵派小徒,目无尊上,对东主掌门无礼,请按照贵派规矩给于惩罚。” 这个球踢的好。一旁的三大长老以及江水流松了一口气,露出赞许的目光。 妙人儿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身向边上的飘萍唇语几句,千书寒离得近,略微能看到一些唇形,只是速度极快。 那飘萍站了起来。看起来很不情愿。 最终还是走到了江水流的面前。 “扑通”一声,她跪了下来,压着公鸭嗓,尖着声音高声地说:“晚辈来自乡野,不知礼节,江掌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在下。” 江水流好像被毫无准备,神情还有一丝慌张,不过毕竟是一代宗师,很快稳下来,“请起,请起,来者是客,区区小事,不必挂齿。” 飘萍站了起来,站的速度极慢,好像在祭奠这一刻的屈辱似得。 站在一旁千书寒突然感觉有点耳热,有一个轻柔的男声钻入耳膜“我记住你了,千书寒。”千书寒一回神,这飘萍已经飘然而下,转眼已到孤生竹前面。 “你叫孤生竹,好,好,好,我也记住你了。”飘萍对着孤生竹阴阳怪气。 “记住我,哈哈,记住我的美吗?”孤生竹依旧玩世不恭。 “美?哼!谁比谁美还不知道呢。”飘萍莫名其妙掉了一句,转身离去。孤生竹看着飘萍离去的背影,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升起,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可这次会是谁呢?他抬头扫视了一下众人,还是跟往昔一样,一串苍白无序的符号,突然一个奇怪的模样闪过,难道是他? 青辰长吁了一口气,松开手中的扫把,发现双手全都是汗,刚想转身,迎面看见芷影朝着自己走来。 芷影不在这里排队,来找我干嘛,她心中的嘀咕还没犯完,芷影已经走到跟前,挽起她的胳膊了。 青辰想挣脱,她对芷影一直不感冒,就像芷影对她一直不感冒一样。青辰的想法是惹不起那我还躲不起吗?能避一时是一时。可芷影却刚刚相反,你要避开我,那我就跟你套近乎,要不怎么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青辰还想挣脱,可芷影明显比她劲大,她被她连拖带拉的往前架着走。 “你干嘛?你干嘛?” “我正要问你呢,等一下就比赛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是要比赛了,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你就穿这个比赛?” 青辰穿了一件布衣蓝衫,短袖短袄,完全一副厨娘打扮。青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一下芷影。芷影早就换下一身白。一件天蓝斗篷披风在身,内衬石榴红绸裙子,相比之下,确实比自己靓丽。 “快走吧,要不就来不及了。”芷影连拉带拽把青辰带回了房间,也不由分说把青辰的行李包裹一一打开:一套上等的红嫁衣,一副耳环、暖玉挂坠,几件粗布农家衣,就已经是青辰的全副家当。 “这怎么行呢,这怎么行。”芷影看起来对青辰的清贫很不理解。 青辰对芷影莫名其妙的热情更不理解。 “翻什么,我就这么点东西。” “这不行。”芷影边说边打开自己包袱,拿出一件裙子――墨荷修边罗裙。 “穿上它吧,带上你的耳环和玉佩。” 青辰眉头一皱,她很喜欢这件裙子,只是――只是她不喜欢别人施舍的东西,她有点摸不清楚芷影的套路。 “穿上它,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你好歹也说是我的侍女,我的侍女怎么可以跟厨娘一样。” 现在可以理解了。青辰顺从的穿上裙子,顺便也梳洗打扮一下,她倒不是为了顾及芷影的面子,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作为女人,谁不想漂亮一些呢。 芷影带着青辰回到场地。 场地上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一派祥和。 高台上多了好几位,有老的,少的,高的,瘦的,一排十几个位置都坐满了。 看来大人物都已经坐定了。 场子中央三千说是装乌龟的学员们已经散开,各自在各自划定的区域站立,比赛的场地则设在有山有水有空间的大广场,几位已经报名的学员已经在一旁等待。 芷影拉着青辰急忙挤了进去。 孤生竹一把拦住。 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青辰。 这件墨荷修边罗裙确实很适合青辰,再加上那对意外耀眼的耳环,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一时就闪瞎了边上若干男学员的眼。 看来还是位美厨娘,今天的戏更好看了,比之前预想的还加送了小剧本。 三千学员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他们几个人。 目光一下子聚集,青辰明显不适应,焦点灼烧的感觉让她脸微微泛红。 “美人,你也要去朦凌峰?你会武功吗?” 孤生竹似笑非笑,戏虐的表情十足,这位美丽的人加上这邪邪的表情,一下子让场地沸腾了。 已经有一些学员在喊:“孤生竹,大师兄!” “美人,你看,我人气多高。你想去朦凌峰不用来拼命的,嫁给我好了。我孤生竹带妻子去,我想朦凌峰不会这么没人情味,让我们分开。” 飞羽和千书寒脸沉了下去。还有一个人脸也沉了下去。 她就是孤生夫人。 胡闹,一味的胡闹,就知道胡闹。儿子虽然是他生的,但她一点也不懂他的儿子。聪明、美丽,而且天资卓越,她觉得没有对不起儿子,她生下来的儿子是如此卓尔不群。可……为什么,只知道胡闹,一次次胡闹,他究竟想要什么? 孤生竹斜看着高台上的孤生夫人,看的出,母亲已经有怒意了,这很好。母亲是应该生气,生气到极点然后发怒,最后怒不可歇,最后歇斯底里。他就喜欢看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看着母亲崩溃的样子,他才有了一丝丝的快感,现在你能感受到我的苦痛了吗? 高台上的其他大人物对孤生竹好像司空见惯。江水流手一挥,宣布比赛开始,他可不想看到孤生竹一直胡闹下去,最后让场面不可收拾。 根据抽签,第一个出场的是来云,和他对峙的则是芷影。 来云,和来风不一样,来风就如同一阵风,干瘪消瘦。来云,则真是一片云,横竖都非常壮实。 来云率先上场,一个翻转,整个人类似一个巨大的飞盘,转到了比赛场地。 “哇哦。”观众们一声惊叹,看来他是一个灵活的胖子,这场戏还有看头,还有悬念。 芷影,飞身一跃,采取的则是最传统的轻功,腾飞,也稳稳的站场地上。 双人一照面,彼此一抱拳,相互说声得罪了。 比赛就此开始。 比得是剑,但不用剑,用的是针,绣花针。 来云是攻,先用绣花针,在一刻钟内,用绣花针以最快的速度射中河对面移动的人偶三十个穴位就算赢。 芷影是守,尽量用剑挡住对方针的路线,挡的越多越好。 这是大荒派传统节目,相传在很久之前,大荒派创派始祖是一对夫妻,妻子在绣花,丈夫则练剑,妻子嫌弃丈夫剑不够快,于是用飞针刺他,丈夫用剑来挡,一来二往,两人竟创出大荒快剑,遂成一代宗师。 此时来云捻起前面绣花针,芷影则缓缓举起手中的剑,眼睛则死死瞪着前面的来云,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最佳机会。 胖子来云并不着急,他拿起绣花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根看看,放下,看起来他在找最佳的那一针发第一针。 胖子来云不紧不慢,美女芷影则神经高度紧张,额头上开始泌出细汗。 “影姐姐。”来云叫了一声。 “呃。”芷影自然应了一下,说也迟那也快,三根飞针“唆”的一声过去了,芷影飞身过去,但已经太迟了。三根飞针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人偶的三个穴位。 “哗。”观众一阵哗然,看起来这不仅是灵活的胖子,而且是有头脑的盘子。 芷影脸涨的通红,芷影拜师较早,快剑在武林中都有一定名气,而来云不过是后起之辈,名不见经传,若败在来云手里。去不了朦凌峰倒是小事,丢不起这个人可是大事。 就在芷影心浮气躁之时,来云又同时飞出了十几根针,乘胜追击。芷影猝不及防,招式顿时凌乱起来,勉强拦住了两根。 现在桌子上只有十根针,若再次被来云偷袭成功的话,芷影看来就难以翻身了。 只见那来云,不缓不急拿起十根针在眼前一晃,芷影朝着眼神方向飞身出去。谁知道那来云居然是虚晃一枪,手中的针朝着眼神另外一个方向疾飞。 眼看着芷影已经回天无力了,突然芷影的剑离身飞去,在空中旋转一周,剑花四溢,把针的线路挡了个严严实实,十来根针碰到剑花悉数掉落在了湖里。 “哇。”人群中又是一阵赞叹,这回赞叹声全部送给芷影。 芷影和来云再次抱拳,相互说声得罪了,转换位置。 芷影经过刚才一番苦战,明显有了底气,来云则站在守位,举剑而立。 一阵风吹来,来云的剑头在风中微微颤抖。 芷影一拍桌子,三十根绣花针悉数飞起,停顿在半空中。 胖子来云御剑而起,剑花飞舞,瞬间形成了巨大的剑花屏风,封住了绣花针所有的线路。 这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战争。 高台上大人物们也看的兴起。 妙人儿已经改掉慵懒的坐姿,江水流依旧正襟危坐,只是鼻翼微微颤抖。 大家都屏住呼吸,连风也静止了,场内连呼吸都显得非常多余。 突然,芷影的剑,芷影的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像剑花屏风飞去,穿越而过,屏风瞬时破了一个洞,也就在那一瞬间,洞又完美闭合了。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跟随着剑的三十根绣花针已经完美通过,没入在移动的人偶中,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红印子。 “好!”人群中有人在喝彩。 芷影赢了,来云被淘汰。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三章 大荒东府 第十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十 两人前去高台谢师,江水流欣慰看着女儿,林长老则连头都没抬,来云只好闷闷的下去。 千书寒看着胖子来云默默的离去,孤单的庞大背影竟有些萧瑟。 他,应该很想得到师父的认可吧。 有人为师父而战,有人为将来而战,自己则为了谁? “第二场,开始。”比试官没有千书寒这么多愁善感,一阵击鼓过后,第二场已经开始了。 首先出场的是孤生竹。 拖地炫金披风,长发用一根木簪挽起,阳光下,这位美人嘴角边永远挂着戏虐的笑容,看起来几分邪气几分幽怨。 “大师兄,必胜;大师兄,必胜。”观众席上声浪一声高过一声。 千书寒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习俗? 孤生竹飞身而起,炫金披风在阳光下如同礼花般绽放,绚丽多彩,流光熠熠,一个漂亮的回旋后,孤生竹轻飘飘的落在比赛台上。 “哇。”观众群众一声喝彩。 这是孤生竹的舞台,他不是来比试的,他是来炫耀的,这种炫技是目空一切的狂妄,也是对对手的无礼。 飞羽慢悠悠的上来。 孤生竹的对手是飞羽? 千书寒吃了一惊。 飞羽师兄失去一魄后,反应速度已经大大不如以前。为此在这之前的十天,他和江南飞羽频频喂招,还传了一些玄术给飞羽,但这些秘术在这场比试中似乎没有什么用。只要不遇上孤生竹,飞羽师兄应该不会输。 可……为什么他面对着还是孤生竹? 观众顿时鸦雀无声。 这里的人估计都知道两人的恩怨。 这是一个既生瑜,何生亮的世界。 飞羽一身劲装,他虽不如孤生竹那么美丽,但他是男人,一位威武的男人,男子汉气概从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显露无遗。 这一身劲装也符合他男子汉个性,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飞羽上台的方式和芷影一样,传统的轻功,轻轻一跃,飘然而至。 他面无表情,没有人看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手中的佩剑还在鞘内。 飞羽用的剑叫飞花,飞花和灵犀原本是一对。天玄派的师祖把灵犀给了千书寒的师父,另一把则送给了江水流,看来江水流把剑送给了儿子。 飞花和灵犀不同,灵犀阳刚,飞花阴柔。灵犀适合在武功打拼中使用,而飞花则更适合御用玄功。 为什么飞羽会佩戴飞花?难道他想用…… 千书寒心中一惊,若在比快剑中使用玄术,那就是违规。 千书寒想起来,前几日,飞羽不停在苦练移花接木,这移花接木术是影响视觉神经的秘术,它不同于其他幻术,只影响一点点视觉,所以很不容易被人察觉。但在这样的比试,只要一点点的影响就够了,这是一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比试。 若他真的用了移花接木,那就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抬头看了看高台。 高台上除了三大长老,江水流,妙人儿,还有药老头,空尘大师……还有白大叔。 白老头,千书寒接触过,武功深不可测,对玄功也有造诣,他绝对会识破。 一定要阻止飞羽。 怎么阻止?怎么阻止? 对了,千里传音。用天玄密语千里传音。 千里传音,内力深厚的人可能听到,但用天玄密语传输,能听懂就只有三个了:江水流、芷影和飞羽。 千书寒凝神屏气,悄悄抬升内力至声带…… 台上的飞羽刚刚想让飞花出鞘,忽然,一句天玄密语钻入了耳朵。 “飞羽师兄,不能用移花接木!” “飞羽师兄,不能用移花接木。 是千书寒的声音。他想干什么,飞羽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千书寒。 千书寒回敬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难道不用玄功还有办法? 飞羽眉头一皱,这千书寒在搞社么鬼? “飞羽,千书寒跟你说什么?”对面的孤生竹笑嘻嘻的说。 看来他听到了。 “不回答?传授什么神功了?哈哈,尽管放马过来。”孤生竹仰天狂笑,奇怪的是他如此嚣张,居然丝毫不损他的美丽。 “你不用知道。”飞羽回敬他一句,拔剑出鞘。 飞花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寒光。 “好贱!”孤生竹出语不逊。 飞花一道寒光射了出来,看来它听懂了。 孤生竹就地一滚,避开了寒光,但仓促之下,这个滚姿相当的难看,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原来是个女人,得罪不得。”孤生竹嘴巴依旧不饶人。 “嘘。”观众群众一片嘘声,看来对孤生竹跟一把剑纠缠不休十分有意见,他们只想看一部好戏。 “还有一分钟。”比试官提醒。 也就是说,在这一分钟内,孤生竹还不发出这三十根绣花针,就输了。 “是吗,一分钟吗?”孤生竹还是慢悠悠去拿桌上的绣花针,“这个干嘛,绣花吗?” 飞羽眉头一皱,突然感觉不对劲,一回头,对面的移动人偶三十个穴道,赫然出现了红点。 孤生竹什么时候发出绣花针的? 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看清。 快,快得无影无踪,快的可以欺骗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哇哦。”场内一声惊叹!戏果真好看。 孤生竹脸上再次出现戏虐的笑容,笑的飞羽只想直接撕烂他。 两人相互转换位置,这回两人连抱拳相互说得罪了都省略了。 四目相对,仿佛有的只是对对方深深的厌恶。 同门师兄弟,年龄相近,据说幼年还是好朋友,如今为何成这般? 青辰看着台上的两个人,手心一阵阵出汗。 在东府食堂内,她曾听学员茶余饭后说起过,飞羽和孤生竹曾经形影不离,八拜之交。飞羽性格豪放,孤生竹性格细腻,两人曾经相得益彰。 但为什么,现在是这样? 孤生竹盯着前面的飞羽,毁了他的,难道只有母亲吗?还有这个人,母亲生他养他,他无法报仇;但这个人,这个人…… 飞羽盯着孤生竹,眼神深邃不可预测,他在想什么?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孤生竹脸上的戏虐表情更深了,深的让人不可捉摸,深的让人心底一阵阵发冷。 飞羽眼神则变得更加难以捉摸。突然,飞羽双手一拍桌面,三十根绣花针瞬时升腾而起,停顿在半空中, 这手法和芷影同出一辙,难道也想用剑打开线路? 但孤生竹不是来云,他一动不动,只是盯着飞羽。 确实,他不需要,他的剑法比飞羽快很多,他不用先发制人,他也不用去封住什么线路,一切都来得及。 飞羽突然一笑,这一笑,笑得过于诡异,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三十根绣花针突然转向,悉数没入了飞羽的身体内。 “哇。”整个场地发出一声惊讶之声。 孤生竹好像也一怔,这飞羽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也就这一怔之间,飞羽已经飞身过去,朝着河对面的人偶过去。 不好,孤生竹急忙追了过去。 飞羽剑没有孤生竹快,轻功却不弱,瞬时已经快到河对岸。 孤生竹的剑飞了过去,人赶不上,剑快,剑赶得上。 孤生竹的剑快,飞羽的飞花也不是吃素的,飞羽的飞花瞬间变成了‘飞花’,无数的蓝光飞花团团护住飞羽,孤生竹的快剑刚触及蓝光,“哐当”一声,坠入了河内。 飞花落尽,飞羽身上的绣花针已经全数飞出,没入了前面的人偶之中。只是飞羽那一声白色劲装,尽是血迹斑斑,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到底谁赢了? 高台上的人窃窃私语,三大长老和江水流明显在商议。 到底谁赢了? 观众群众,有人伸张了脖子,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则在擦拳磨掌。他们都在等待结果。 “咚咚咚……”一阵击鼓。 比试官尖着嗓子喊: “第二局比试:孤生竹胜出!” “不公平!”芷影率先喊出,紧接着,若干个明生跟着附和“不公平!” “不公平,不公平!”声音越来越大,附和的人越来越大。 这班学员唯恐天下不乱。 江水流站了起来。 “肃静!”江水流一声高喊。 江水流的声音由内力发出,洪亮而且有穿透力,顿时,住了所有人,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大家都引颈而待,且看掌门是怎么处理,看能不能为自己儿子说句话。 “飞羽和孤生竹确实都飞针命中人偶,无一遗落。但在用时和方法上,孤生竹略胜一筹,符合我们大荒派快剑原则。因此,我们四人一致裁定,孤生竹胜。” 确实如此,既然理能服众,众人也没什么异议。 只是芷影静静的站着,瞪着台上的父亲。 “咚咚咚……”一阵击鼓声。 比试官继续尖着嗓子喊: “第三场,开始!” 第三场,千书寒对峙来风。 千书寒看着抽签牌苦笑,他好像一来到岛上,就跟来风纠缠不休,凡事都撞在一起,偏偏两人对彼此都不感冒。 来风先上场,“嗖”的一声,来风直接跃上台,一点铺垫和炫技都没有,干脆利落,看来这来风武功风格和他的话不一样,丝毫不拖沓冗长。 接下来是千书寒。千书寒从人群中走出来。 人群一阵骚动。 “他是谁?” “好像是早上的那小子。” “天玄派的吗?武功高吗?” “长的不错。” “嘻嘻,有好戏看了。” 千书寒看了看来风,看了看高台上的大人物。 看了看在一旁休息的飞羽。飞羽已经被芷影扶着坐在明生场地上,幸亏只是绣花针,他的伤并不严重。 突然,千书寒一跃而起。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比试台上。 咦,人呢?比试台上依旧只有来风孤零零的站着,带着惊讶的神情。 人去哪里了。 “各位长辈,晚辈有一事启禀。”高台上传来千书寒的声音。 原来奔那里去了。 高台上的大人物们明显也吃了一惊,这位年轻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天玄派的虎牌,我是天玄派的弟子千书寒。“千书寒把虎牌递给了药老头。 药老头,药门的掌门人,此次朦凌峰会共同发起者,千书寒把虎牌递给他,看来有事情让他做主。 药老头看了一下,递给江水流辨别真伪,江水流看了一下递给了妙人儿,妙人儿仔细辨别了一下还给了千书寒。 “弟子是天玄派的弟子,故而请求各位前辈允许弟子退出此次比赛。” 飞羽和芷影大吃一惊,千书寒要退赛?他究竟想干什么? 江水流也微微吃惊,眼睛看向儿子女儿,心想,这女儿和儿子到底怎么办事的? “为何要退出比试?说吧,理由充足,答应你便是。” “谢谢江掌门,目前,小侄是天玄派唯一传人。弟子不才,但愿以一己之力独撑一派。此次乃大荒派选拔参与破幻灵的学子,弟子身份不符,故而退赛。” 江水流眉头一皱,这千书寒对天玄派并入大荒派难道有所不满?“千书寒,一人之力岂能撑起一派?江湖险恶,你还还背负着师仇未报……” “师伯,小侄明白。” “千书寒,师伯把你并入大荒派,你应该明白师伯心意。” “小侄……小侄明白。” 明白就好!江水流还想说什么,边上的药老头拦住了,开口笑道:“江掌门,江掌门,千书寒是天玄派的传人,自然不愿意天玄派就此消亡,既然如此,参与此次比试,确实不妥。” “是啊,江掌门,年轻人有志向,愿意一人之力独撑一派,江掌门作为前辈的应该给与支持。”妙人儿也开了口。 江水流眉头更加紧锁了。他何曾不明白药老头和妙人儿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巴不得他的大荒派东西分裂,哪里还希望大荒派吸收天玄派力量。但现在千书寒当着众多前辈的面提出如此要求,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不答应已经说不过去了。 “千书寒,既然你不愿放弃天玄派入大荒,人各有志,不可勉强,答应你便是。” “谢谢江掌门,药掌门,妙掌门,晚辈还有一事相询。分配给天玄派两个朦凌峰名额,现今还是否算数?” 药掌门一愣,当初筹备朦凌峰会,共破幻灵,几大掌门共同商议给两个名额莫名山庄,目的是希望莫名大师亲自来,就算莫名大师不来,也希望能令他们的大徒弟潜在渊下来。可现在莫名大师已经身亡,潜在渊玄子身份被废,之前打算一一落空。前段时间大荒派以天玄派并入大荒派为名,要两个名额,朦凌峰同意了。现如今,千书寒想把名额要回去…… 药老头和妙人儿一起看向了江水流。 江水流避开了他们两人的眼光,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怎么可以,名额已经归大荒派了,怎么可以要回去。”三大长老坐不住了,林长老有一些意见,气呼呼的说。 很明显,现在芷影过关,飞羽淘汰,千书寒退赛,那个青辰根本不值一提。名额继续保留,除了孤生竹,东府还可以再派三名弟子,以后大荒派的局面还可以改观说不定。 “名额既然是天玄派了,自然归千书寒分配。”江水流突然说话了。 这狡猾的老狐狸,在这里假装大方,林承曦瞪了一下江水流,但也无可奈何。 “谢谢江掌门,药掌门,妙掌门,现今天玄派只有书寒一人,晚辈是否可以把名额分配给其他人?” “当然可以。”事情竟然已经成定局,妙人儿自然愿意当好人,当场做主答应,“不过必须要是玄幻之子。”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名额我想让给大荒派的飞羽。” “不可!”林承曦‘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想想又觉得自己反对也没有什么道理,重新又坐了下来。 “哈哈,有何不可,飞羽是大荒派学子中的佼佼者,照道理说,完全有资格参加朦凌峰会,这样安排甚好。”妙人儿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看着千书寒,又看了看江水流。 江水流端起前面的茶杯,呷了一口,顿了顿说道:“来风武功底子也不弱,今日千书寒弃赛,第三局就当来风胜出吧。” 江水流此举当然有安抚三大长老之意。 三大长老看起来并不领情,在边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到底比不比啦?” “怎么在台上叽咕半天?” 底下的观众按捺不住了,这场可是重头戏,他们老早就想看这所谓的天玄派关门弟子的水平了。 “咚咚咚……”一阵擂鼓。 “第三场,千书寒退出比赛,来风胜出。” “什么意思,不比了?” “说是天玄派的人,不跟我们大荒派的人争。” “那倒是,他一个天玄派,来这搅什么局。” 学员们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肃静!”比试官继续尖着嗓子喊,“第四场比试,金沙对青辰,开始。” 又是一阵击鼓。 “美厨娘,必胜!美厨娘,必胜。”底下又是一阵喧哗。 看来这帮学员压根没把千书寒放在眼里,青辰才是他们的重头戏。 台上的高层们个个皱着眉头,这大荒派怎么有这股风气? 这大荒派历来的规矩,学员们都是由大师兄带领安排练武或者其他。 东府的大师兄是谁?孤生竹,自己都是一位摸不着头脑的惫懒人物,还能带出什么好的学风。不过自由有自由的乐事,这大荒派可不比其他门派,乐子多的很,学员们无论玄功还是武功,都不是哪个门派所能比拟的。 金沙先上的场,‘嗖’的一声,飞跃上台。 “好!”台下观众一阵喝彩! 这金沙用的不是轻功,而是自身的弹跳力,轻功能上十来米的高台,那是小儿科;利用自身双脚的弹跳力,上十来米的高台,绝对是硬功夫,这台下的学员可都是懂行的人。 美厨娘青辰出场了。 墨荷修边罗裙,金丝滚边绣花高跟鞋,耳边一对镶嵌宝石的耳环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芷影说的对,形象很重要。 “哇哦!”台下观众一声惊叹。 连对手金沙仿佛也被美貌怔住了,两眼发直的盯着那闪闪发光的耳环,仿佛要把它看融化了一般。 高台上的大人物也被吸引,特别是那位年轻的掌门――妙人儿。 妙人儿盯着看了一会儿,问边上的江水流掌门:“这位学子是谁?” “是千书寒带来的,说是失忆了的孤女,在后厨帮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参加比试。” “哦!”听了江水流的回答,看来这位妙人儿饶有兴趣,看着青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青辰不会轻功,当然也没有那么好的弹跳力,她只有绕了一周,从边上的台阶上来,一步一步,墨荷罗裙在腰肢的作用下,婷婷袅袅,倒是摇曳多姿。 两人对面而战。 那金沙已经收起发直的眼神,代替它的,是一股骇人的冷,还有不屑。 青辰看着金沙的眼睛,有一丝慌张,这是什么眼神,好像要把我吃掉似得,难道是新的战术,让对手感到害怕? 金沙朝桌面轻轻一抚,三十根绣花针,已经收在手心。 全场都凝神静气,且看这位弹跳力极好的少年如何发针。 “啊哟”,突然脚上一阵剧痛袭来,金沙喊了一声。 众人一看,金沙的鞋子不知道何时扁了,刚才美厨娘用他的绣花高跟鞋踩他脚了吗? 确实是,青辰一脸得意的笑。 台下一阵哗然。 这真是下三滥的招数。 不过她的得逞了,刚才金沙一声喊叫,手一抖,绣花针也抖落了几根。 金沙怒意上扬,眼中的不屑和冰冷已经被满满的杀意覆盖。 “不好,金沙要杀人!”千书寒飞身而起。 妙人儿比他更快一步。 但金沙比他们都快。 只见一把长剑杀入青辰的胸膛,一股鲜血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罗裙,青辰脸色顿时雪白,身子轻飘飘的往后倒了,眼看就要倒在了河面上,忽然一双大手从空中接住,轻盈得落在了比试台上。 千书寒一掌打中了金沙,这一掌绝对用了千书寒所有的内力,金沙一口鲜血喷出,长剑脱手,人也倒在了台上。 倒在台上的金沙再也站不起来,嘴却还不罢休,大声咒骂:“**,我要杀了你;你这**,我要杀了你。”声嘶力竭,看来已经恨极。 妙人儿抱着倒在怀内的青辰,一脸关切,柔声呼唤:“仙儿,醒醒;仙儿,醒醒。” 仙儿?谁是仙儿? 全场一片愕然!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一 名师馆内。 灯火透明,人头攒动,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每次东府类似的比试过后都是大摆筵席,以示庆典,即便刀口刚刚舔过血。何况今日还有喜事一桩,妙人儿掌门寻得自己的亲妹妹妙仙儿,自然应该庆典一番。 “恭喜妙掌门,寻得亲妹。” “同喜同喜,贺喜东府选拔大赛圆满。” “恭喜来风,喝一杯。” “孤生老哥,今天你很帅,也走一个。” ………… 一番客套,几多恭维,酒过三巡。众人也略微有一些醉意了。嘴巴也利索了,话也多起来。 “妙掌门,在下有一事不明,令妹在婚礼上失踪,怎么会在东府出现?”座位上一明生站了起来,摇摇换换,看起来喝多了,酒色壮胆,倘若在平时,估计不敢向妙人儿提出如此问题。 “小妹婚礼上逃出,经过黑深林与匪徒恶战,不幸受伤失忆。颠沛流离,幸亏千少侠相救,带入东府。今日才有兄妹相认的缘分。在下在此谢过千少侠。”妙人儿举杯端向千书寒。 千书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座位上一阵喝彩。 “我就纳闷了,人失忆了,怎么武功也没了。听说令妹功夫不凡;不过这青辰手无缚鸡之力,倒是烧得一手好菜。飞羽老弟,你最清楚了。对吧?不是每晚月下佳人相伴,不是鸡汤就是猪蹄的吗?”孤生竹把玩着一个空杯子,慢悠悠,阴阳怪气的说道。 一听此言,众人都看向飞羽,这飞羽好像完全没听见,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进去,又倒了一杯喝了进去。 江水流见儿子这幅样子,坐不住了“咳咳”清咳两声提醒一下。不过这飞羽好像故意没听见似得,继续给自己倒酒,举杯一饮而尽。 江水流有一些尴尬,举杯起来,“不好意思,各位贵宾,小儿不胜酒力,喝醉了。” “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我现在最清醒。”飞羽‘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打着嗝,一阵酒气从口鼻冲出,敢情他喝的确实不少。只见他晃悠悠走向妙人儿:“妙人儿,妙大哥,我要我要……我要……”飞羽停顿了顿,响亮的打了一声饱嗝,“我要,我要向你提亲,我要娶你家小妹――青辰姑娘。” 语惊四座,一阵哗然。 “荒唐!”江水流一声怒喝。 “爹,荒唐什么啊?跟黄易不是就拜过堂还没入洞房呢,何况黄易现在生死不明,没准已经是寡妇了呢。我们情投意合,娶个寡妇不行吗?爹!”飞羽笑嘻嘻对着江水流说。 “好!好。”孤生竹连声叫好,几声大笑,看来他已经乐极“兄弟们,兄弟们,为你们的飞羽师哥鼓个掌,勇气可嘉!” 哗啦啦,下面的个别明生还真鼓起掌啦。 “荒唐!丢人现眼!”江水流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力度不少,飞羽一个不稳,打了个踉跄,扑倒边上的一桌酒席上。只听到哗啦啦一声响,瓜瓦瓢盆碎了一地。 千书寒赶紧上去扶住。妙人儿也站了起来,拦住江水流:“江掌门,江掌门,不必动怒,不必动怒。” 妙人儿回过头来,看着飞羽,“飞羽老弟,你向我提亲可以。我怕地黄派的黄易不答应,人家可还在少林寺等着呢。” 又是一阵骚动,明生们七嘴八舌。 “黄易还活着?” “黄大仙难道也活着?” “黄大仙当然活着,只是疯了。” “那《心眼》呢?” “是啊,掌门,妙师妹可是带着《心眼》,现在妙师妹找到了,《心眼》呢?”相门小徒飘萍公鸭嗓冷不丁响起。 突然提起了《心眼》,在座的各位瞬时都噤声了,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各个看向了妙人儿。 妙人儿微微一笑:“我已经问过我家小妹,她已经记不得书丢向何处了。《心眼》是地黄门送给小妹的聘礼,就不劳各位太挂念了吧。”妙人儿说完,笑脸已经变成冷脸,冷飕飕的把整个宴席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不禁打了一下寒颤:好冷酷的眼神! “挂念倒也谈不上,只是好奇,听说《心眼》在莫名山庄出现过,而且被催动――听说还被催动了两次,当时令妹和千书寒都在山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这次发问的是思戈壁长老。 自从他的徒弟金沙伤了青辰,被千书寒一掌打成重伤,扔进了牢里,他一直黑着脸。现在突然说了这一句,把众人的焦点一下子又抛向了妙人儿和千书寒,看来他的目的绝非单纯。 “哈哈哈哈……”飞羽突然大笑起来,众人唬了一跳,正要看这飞羽要干什么,谁知他笑着笑着又突然哭了起来,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飞羽,你就别表演了,戏份已经很足了。”孤生竹冷冷得说了一句。 飞羽一把甩开千书寒,唰的一声,飞花出鞘,直接指向孤生竹:“孤生竹,我没有对不起你!从来没有!” “是吗?”孤生竹也不示弱,一把掀了前面是桌子,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在众人的面前说说看,到底谁对不起谁!” “你们都疯了吗?”孤生夫人一声怒喝,“孽障,你想把你妈气――”孤生夫人‘气死’的‘死’还没说出来,喷的一声,居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边上林长老和思长老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孤生夫人给她顺气。 孤生竹不说话了,一起身,直接飞出了名师馆。 “书寒,你还不把这个孽障也带走?还要让他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江水流怒目盯着千书寒,书寒会意,赶紧拖着飞羽,把飞羽拖出了名师馆。 两人一出名师馆,里面很快传出丝管之声,钟鼓齐鸣,看来里面已又是一片祥和。走出了名师馆没几步,飞羽好像突然清醒了。 “书寒,再去我那里喝几杯吧,就你和我。” “飞羽师兄,你喝醉了。” “我没醉……”飞羽一把推开了千书寒,踉踉跄跄往前走,边走边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千书寒跟着飞羽一步步向前走。心中五味杂陈:飞羽师兄,你真的用情如此之深吗?想着想着,心中一阵酸涩。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飞羽住处,飞羽推开门,“进来吧,你!”一拉拽,把千书寒拉进门。 “就我们兄弟俩,我们再……再喝几杯。” “飞羽师兄,你醉了。” “我没醉,我说过,我没醉!”飞羽把酒壶猛地往桌子上一放,酒水四溅。 “好,好,好,你没醉!我陪你喝就是。”千书寒只好在边上坐下。 “书寒,酒是好东西。你师兄潜在渊说过,酒比女人,比兄弟更好的东西。” “大师兄吗?” “是的,酒能忘忧,酒能让你进入是是非非迷迷糊糊的迷幻世界。” “飞羽师兄,你醉――” “别说我醉了!”飞羽有一些怒意,“我说过我没醉,我现在清醒的很。书寒,你喜欢青辰吗?” “呃――” “她现在是妙仙儿,有夫之妇!” 千书寒蹙眉,妙仙儿,有夫之妇?是青辰吗? “有夫之妇!”飞羽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千书寒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这酒极苦,竟然苦倒五脏六腑,每个地方都感觉一阵苦气袭来。 “喝吧,小子。”飞羽看他痛苦的喝下去,勉强笑笑。 “你知道在渊师兄现在怎么样了吗?” “大师兄吗?” “对,在渊师兄在江南,拿着――”飞羽晃了晃了酒壶,“就是这个,混迹青楼。不过他是最没品的嫖客,嫖一天,杀一群妓女嫖客,喝一顿酒。就这样。” 飞羽再喝了一口,顿了顿继续说:“他杀的人多,有普通老百姓,有官府中人,也有江湖中人。在江南,他已经是魔鬼的代言人了,据说晚上小孩不睡觉,就说潜在渊会过来,保证管用。” “真的是大师兄吗?”千书寒喝了一杯酒,他想起来大师兄穿着黑白色的裘皮大衣,站在漫天大雪中,目光深邃又悠远。 飞羽又拿起酒杯,喝了一杯,打了一个响亮的酒隔:“几天前,江湖正派,嵩山衡山等派了是十八名高手,要去灭了在渊。他们把他困在一座青楼里,团团围住。那一晚,风高月黑。第二天十八名高手排队出来,双眼全部没有,空洞洞得除了两行血迹,嘴巴全部没有舌头,只会禽兽般**……那情况,太惨烈了……你师兄,潜在渊,跟没事一样,拿着酒壶,晃悠着出来,没有人知道那一夜里面发生什么。” 千书寒听得心惊肉跳,这真是大师兄吗?在最初的记忆中,大师兄是最仁慈的。小时候,大师兄抓到野兔都舍不得杀,一只只养起来,后院竟然成了兔子乐园。他――他怎么会成了杀人成性的魔头? “书寒老弟,你只要找到那个魔头,不对不对,在渊师兄;兄弟联手,我保证你们天玄派名震江湖,没人敢招惹你们。”飞羽说罢,把手搭在千书寒肩膀上,不停的拍。“不像我,不像我,我连自己心爱人都……”飞羽又是一阵痛哭。 心爱的人?青辰吗?千书寒厌恶甩开飞羽的手。 “你知道那个金沙为什么要杀青辰?” 飞羽还未等千书寒相问,就自顾自说下去:“因为金沙是黄易的把兄弟,那个耳环就是他们金家特制的,是黄易给妙仙儿的定情之物。”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对她的情谊,已经给她带来了污名,污名……”飞羽边说边滑了下去,一会儿居然传来一阵阵鼾声。 千书寒独自喝酒,一杯接一杯。 一会儿酒瓶见底了,他站了起来,踢了一下桌子下面的飞羽,睡得跟死猪一般。 千书寒出了门,走了几步,想了想又重新回来。把死猪般的飞羽搬上了床,自己则坐在床头发呆。 呆了一会儿,又重新出了门。这次他关上了门,叫了两位小厮好生看护飞羽,再慢慢往前走。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名师馆还传来丝竹管乐之声,好一个一夜狂欢。昨天到今天,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千书寒慢慢的走着,看着东边一点点的发白,看着发白的云层如何慢慢的透出一点点的霞光。这就是清晨吗?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叫青辰? 不知不觉中,千书寒竟然走到了明生女馆,明生女馆在男馆的边上,右边的第一间便是芷影和青辰的住处。 千书寒慢慢的踱步过来,脑袋里突然冒出那句“我们的情谊已经给她带来了污名”。他停住了脚步,眉头一皱,现在他有点痛恨飞羽了。 突然,一阵琴声传来。 琴声悠扬,声声慢慢,低吟浅唱,缓缓如流水潺潺,低回委婉似窃窃私语。忽然,琴声一转,银瓶乍破,金戈铁马,风声鹤唳,四面埋伏,查查似狂风暴雨,轰轰若山崩地裂。“咣”的一声,琴弦断,一切戈然而止。 是谁这般弹琴?心中似乎有千般柔情又有万般凌云壮志? 千书寒从房子后面走了出来,晨光之下,女馆前的青石之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子。女子听到后面有异响,转过身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二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二 “书寒?” “影师姐!”不错,青石之上,坐着就是芷影。 不过在晨光之下,芷影比往日多了几分苍白,纤弱,眉眼也柔顺了许多,不似初见时那般咄咄逼人。 “影师姐,你这是——” “照顾了一晚上青辰,有一些累了,所以起来弹一曲,解解闷。”芷影尴尬笑了笑,手里拿着一根断弦。 千书寒接过芷影手中的琴和弦,放在青石之上,试着把断弦之处修复。 “太用力了,所以断了。” “影师姐,琴如人,起和转轴都需要过度,刚柔并济才能不损琴,不损音。”千书寒说完,放下已经修好的琴,试了几个音,音色如初,好在并没有受到影响。 “影师姐,为何这般弹琴?你有什么心事吗?” 千书寒一抬头,眼前的芷影居然当他的面流下了两行清泪,千书寒被吓了一跳,这芷影一向刚强,今天是怎么啦。 “影师姐,你这是这么啦?”千书寒言出安慰,欲扶着芷影坐下。 那芷影见千书寒来扶,就顺势靠在他身上。 千书寒直觉得一股暖香扑鼻而来,软绵绵的身躯已经靠了过来,自己去搂住不是,不去搂也不是,一时竟束手无策。“影师姐,你——” “嘘,别吵。”芷影语音轻柔,好似已经全然无力,“你就让我靠一下,我实在太累了。” 千书寒就不便再说什么,就这样,两人相依良久。 芷影终于放开了千书寒,笑笑说:“谢谢你,书寒师弟。” 千书寒脸一红。 芷影笑了一笑:“你进去吧,青辰已经好多了。” 千书寒推门进去,想想好像有点不放心芷影,回头看了看,芷影站在青石旁,朝他做了个进去的动作。 刚刚迈过门栏,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一把匕首已经抵住他的后颈,“千书寒,交出《心眼》”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低沉阴郁。 千书寒心中一惊,一时竟有点反应不过来。照道理说,千书寒的功力在武林中也算的上一流,现在这人居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暗算他,可见他的轻功非同一般。 “你是谁?”千书寒边问边向窗外看去,窗外芷影早就不见踪影,影师姐去哪里了,难道影师姐在害我?千书寒心底一阵冰凉。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交出《心眼》” 《心眼》?又是冲着《心眼》而来的人。 “《心眼》不在我手里。” “你少诓我,《心眼》不在小娘们手里,就在你手里。”匪徒边说手上的匕首力道也在加重,一股嫣红的血从千书寒脖子边上流下来。“你交不交?你真的不怕死吗?” 一阵剧痛从后颈处袭来,千书寒几乎要痛昏厥过去。怎么办?怎么办?他脑子飞快旋转,与此同时手慢慢往上移,他想摸到灵犀,这样也许还能反击。 “不许动,不许耍花招。”后背的匪徒看出了他的心思。 “面对面,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后面的匪徒一只手横在他的胸前,微微一用力,千书寒眼前又一阵眩晕,一股无比强大的内力源源不断袭来,全身剧痛。“我要是用了七分力道,你就全身经脉俱断,成为废人。” 千书寒知道他所言非虚,硬功夫自己绝非他的对手。怎么办?怎么办?难道今天自己要命陨于此吗?那青辰,他看向床上的青辰,青辰脸色惨白,完全一副死相,难道她……他不敢想。 “小娘们被点了死穴,三个时辰没解开必死无疑。”匪徒一声狞笑“快交出《心眼》,否则……”千书寒后颈又是一阵疼痛,又有一股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千书寒微微运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仔细看着房内的情形:一张床榻,床榻边上有个梳妆台,梳妆台已经被翻得乱七八下,几口箱子也倒在地上,里面衣服之类的散落一地。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些碗筷。 看着这些碗筷,一个念头从千书寒脑门一闪而过。 “慢着,不要杀我。”千书寒声音微微颤抖,看起来他也有一丝惊慌。 “怕了?快交出《心眼》,饶你不死!” “不要杀我,不要……我交便是。” “这就乖了,说!”匪徒声音更加恶狠狠。 “在……在墙壁的暗格里,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匪徒看起来要失去耐心了。 “开启暗格需要用筷子敲这些碗,有节奏敲十五下。” “你诓我?想耍花招?” “没有,你可以试试看。” “你给我过来,”匪徒拖着千书寒过去,“要试你试,你给我敲,我看着你,倘若有诈,嘿嘿……”框住千书寒的胸部的手又用了三分力道,一口咸鲜涌了上来,“哇!”千书寒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颤巍巍的拿起筷子…… “你快敲啊,想作死吗?” 叮—— 一声。 叮—— 又一声。 缓慢而又节奏,千书寒好像非常专注地敲筷子,边敲嘴巴还一张一合…… 那匪徒盯着千书寒的手中的筷子,敲一下又一下,敲一下又一下…… 突然,千书寒的手打了响亮的手指,“睡吧”。匪徒直挺挺的站住了,一动都不动。 千书寒慢慢转过身子,又是蒙面人,黑衣黑裤,黑色纱布把整个脸遮得严严实实。 “你是谁?” 还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千书寒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他昏了过去。 ………… 慢慢张开眼睛,映入眼前首先是自己门前光秃秃的桂花树,我死了吗?千书寒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头部伤口和颈部已经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运气一周,好像已经有人给他疗伤过,内伤基本愈合,如果没有受什么刺激,基本上没事。 他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你起来啦。”门帘一掀,芷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影师姐? 还是昨日那位请君入瓮的影师姐吗?想起了昨日,千书寒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冷。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吗?”芷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把粥递给千书寒,“喝了吧,你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那青辰她—— “我和妙掌门进来的时候,你昏迷在地,青辰中了死穴,屋内一片狼藉;幸亏去得及时,妙掌门亲自出手,你和青辰都没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知道吗?千书寒心中疑惑,难道她真不知道?也许有可能,那个匪徒武功非常高,背后偷袭我,我都不能发现,芷影没发现也属于正常。可是她那天为何那么反常?现在细细想来,那天那么抱我,看起来更像一场生死告别。 “影师姐,你那天为何那么抱我,好像有什么话跟我说。” 突然被千书寒这么一问,芷影明显一愣,脸一红,半响才道:“你还真是木头人。” “木头人?”平时都是青辰这样叫他,现在芷影如此叫他,感觉非常怪异,千书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头一口气喝完了粥。 芷影收回了碗,顺势还拿出手绢替千书寒擦了擦嘴巴。 “影师姐,不用了。”千书寒平时若有什么伤病,一般都是青辰照顾,现在芷影忽然表现得跟自己如此熟捻,一时还不十分适应。 “唉——”芷影长叹了一声“我们原本是不分你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不分你我?千书寒眉头更加紧锁了。 看着千书寒一脸疑惑的样子,芷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的是小时候。” 小时候?小时候,的确,小时候他和芷影有一段时间形影不离,还确实算的上不分你我,那个时候,他凡事都让他三分,否则她就生气,生气就去告状,结果他挨了不少大师兄的打。 只是,十岁以前的事情,他大都忘了,忘得有一些彻底。 “你都不记得了。”芷影又长叹了一声,看起来有一些怅惘若失。 “影师姐——”看着芷影如此惆怅,千书寒微微汗颜。 “其实,我只是有一些喜欢你。”芷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千书寒怀疑自己听错了。 芷影没有再说什么,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千书寒的眼睛。 千书寒练得玄功一直以来都是通过眼神读懂人们的内心世界。这么一双美目,如此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就算自己再怎么木头,这时也懂了。 “影师姐——"千书寒囧的无所适从,一阵紧张,连手心都微微出汗,“影师姐——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芷影把手指放在了千书寒的嘴唇上,“我明白的。” 千书寒更囧了。 “可是,青辰她——她是有夫之妇。”芷影突然幽幽的说。 幽幽的,轻轻的这一句。也就是这一句,如五雷轰顶般的。 千书寒顿时一阵恍惚,面如土色,口中一甜,一口鲜血竟从嘴里吐出。 “书寒,书寒,你怎么啦,”芷影顿时手足无措,“书寒,书寒,姐说错了,姐说错了还不行吗?” 半响,千书寒吞了一颗护心丸才缓了过来。惨淡一笑,“影师姐,不关你的事,内伤还没好呢。” “谁还没好啊。”飞羽推门进来,一看他们两人的架势,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快。很快就当没事一样,自说自话在一旁坐下。 “书寒,怎么回事?这一天一夜折腾的,我爹和妙掌门轮流给你运气疗伤才无大碍。” “什么无大碍,刚才书寒他——”芷影正要告诉她哥哥刚才之事,见千书寒给自己递眼神,才住了口。 “飞羽师兄……”千书寒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如实的告诉江氏兄妹。 听完千书寒说完,飞羽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哥哥,你说偷袭书寒的会不会是孤生竹?” “不会,不会。孤生竹性情孤傲,做事张扬,而且他自视甚高,《天残决》还入不了他的眼。何况他对青辰也有几分好感,决计不会点了她的死穴。倘若他真的和千书寒过不去,以他的性格,估计会大张旗鼓过来挑衅,最起码也需要一两个观众,这样偷偷摸摸不似他的作风。书寒,你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千书寒见飞羽问,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飞羽师兄,我觉得不似我们玄界中人所为。” “不是玄界中人?”飞羽仿佛吃了一惊,“何以见得?这里可是东府,除了玄界之子,这里没有其他人。” “有人混了进去也说不定。”千书寒淡淡的说,“他内功深厚,轻功卓越,可连基本的催眠术都识不破,有可能是三门六派之外的人。” “不是玄界之人,他要《心眼》干嘛?”芷影心中似有不解。 “不是玄界之人,才会要《心眼》,玄界的人都知道《心眼》只有和《天残决》合二为一才有用处,否则要了也是一本废书,只有外界的人,才会当宝。” “那他为什么不向你要《天残决》?《天残决》在你身上,江湖上可是人尽皆知的。 芷影这么一问,还真问到点子上了。飞羽和千书寒一时竟都不知如何回答。 “这个事情,可能也就匪徒清楚。可惜匪徒她——” “你说你想要揭开匪徒的面具时,又被暗算?这次谁在暗算?” 三人都觉得千头万绪,根本没有答案。 “青辰现在怎么样?” 千书寒想起来青辰,青辰也和黑衣人打过照面,也许能知道一些。 “青辰啊,”飞羽叹了一口气,“青辰穴道解开后,妙掌门深怕她妹妹再被人欺负,留下了两个武功极好的丫鬟寸步不离的跟着。那两个丫鬟日夜守着青辰的房门,也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等于是软禁了。说是等伤好了,妙人儿就过来接她。我们现在想见她,都没见不着了。” 千书寒一听青辰被软禁了,眉头一皱:“看来妙人儿知道谁暗算我?” 飞羽和芷影一脸惊愕:“为何这样说?” “他觉得《心眼》在青辰身上,就派人保护着。” “难道不是保护妹妹吗?”飞羽问。 千书寒没有回答,只是对着飞羽笑笑,说累了。 芷影和飞羽只好悻悻而回。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三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三 飞羽和芷影走后当晚,千书寒居然发起恶感来,一连几天昏迷不醒。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缠缠绵绵。这段时间三大长老经常来探病,江掌门也遣人来询问情况,只是千书寒心情抑郁,懒得应酬。 关于被暗算的事情,三大掌门上了心。有人在东府伤成这样,自然不可理喻,不可饶恕,在三千弟子、花匠艄公、厨娘小厮里查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匪徒很可能由外人带来,但客人都一一送走了,跟随客人来的随从更是人员复杂,根本无从查起,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青辰自从那日起就没有来过,一日三餐都是有两个丫鬟端入房内。飞羽几次去探访,都被两个丫鬟挡了出去。说是她们掌门特意交代,不能让飞羽师兄和她们小姐单独相处。这话说得飞羽十分郁闷,在千书寒房内长吁短叹。 千书寒自然十分担心或是想念青辰,只是他性格内敛,凡事不喜外露,一切往里面吞,这心情更加郁结,这病也变得缠绵起来,三天伤风四天感冒,伤口经常感染。个把月强能起来,人竟然瘦了一圈。 人瘦是小事,病体能康复已属不易。这还多亏了白老头。 这白老头平日神龙不见首尾,这段时间倒是都在三间木屋里,千书寒的衣食起居一概由他照顾,见千书寒病体好转,就开始有事没事让千书寒拿出《天残决》给他看,千书寒之前很不情愿,不过也拗不过白老头再三纠缠,这白老头说,你师兄的东西,我也只是看看,又不打算修炼,就当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阅读一下,有何不可?都这样说了,千书寒也不好意思拒绝。不过这白老头自己看也罢,还喜欢朗诵,在千书寒房内念,千书寒虽然不喜欢听,但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由着他。 《天残决》本是师父留个大师兄的。千书寒自幼就被教育,不要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从未翻阅过《天残决》,现在借给白老头看也是情非得已,没想到他会在自己房内朗诵,那也就只能随意听听了。 听了几日,竟然觉得郁闷心情有所缓解,五脏六腑分外服贴。心想,难道师父这《天残决》是平气静心之物?他以为是修炼高级玄术的秘术,一直不敢染指。 诵读了十来日,这白老头突发奇想,竟然倒着读这《天残决》。这倒着读和顺着读自然不同,奇怪的是,这《天残决》不同于其他书籍,倒着读语句都很通顺,白老头更是读得昂扬顿挫,听着听着,千书寒忍不住想练练玄功。 这玄功练法和其他功法自然不同。既然是控制他人心性的功夫,当然需要先练自己的心性,心思一定要澄明,凝神静气非常重要。因此千书寒每天都会花一定的时间进入冥想。 自从来到大荒东府,杂事一堆,心情起伏较大,已经很少有时间练玄功。 近日忽然有感觉,自然不愿意放过,他便端坐。顺着白老头的昂扬顿挫的声调,根据《天残决》的指引,默默的习练。 几日过后,千书寒的玄功渐入佳境,目光也练得格外凌厉,整个人的精神气质全然不同。以前看起来只是英俊少年。经过这一番洗涤,竟然有了几分绝尘的气质,英气中加了几分沉稳,安静中多了几分凝思的感觉。只是人比之前消瘦,看起来更加仙风道骨了。 一日,俩人闲来无事,坐在灯下看一些闲书。千书寒看了几页,想起了《天残决》,有一些感悟,回头看了看白老头。微笑着说,“谢谢你,白伯伯,你是位高人。” 白老头会心一笑,“高人谈不上,只是年轻时和你师父也有一些缘分,知道这《天残决》妙处。” 听说白老头跟师父认识,千书寒不禁暗暗吃惊,心中思衬:他如此对我,难道是当年和师父的情谊? 白老头仿佛看穿千书寒在想什么,哈哈一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的师父缘分不浅,可惜并不曾落下什么交情。” “你师父幼年曾曾遭洪灾,是我爹爹救了他,跟他一同被救起的还有现在的江掌门,说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十来年了。” 关于师父和江叔叔幼年的种种,千书寒自然无法得知。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一时好奇心大起,连手中的书都忘记了读,期待白老头继续说下去。 白老头却突然停住了。目光都变得深沉起来,仿佛想起了非常不愿意想的事情。半响,才接着说:“说起来,我曾有一个小妹,长的也跟青辰似得,天生丽质,清纯可人。可惜……”白老头一句可惜,停顿了又说不下去了。 千书寒本来想听师父往事的,他偏又说他小妹的事情,小妹的事刚开了头,一句可惜,竟然又好像说不下去了。这白老头纯粹吊人胃口。 “可惜什么?”千书寒忍不住追问。 “可惜遇人不淑,年轻时候,小妹曾与同村的一位少年青梅竹马,我和我爹爹都以为是一段佳话。忽然有一天,那位少年不告而别,数年未归,撇下小妹一人苦苦等候。多年以后,小妹苦等无果,最终由父母的做主找了个庄稼人,后来又随着庄稼人飘零到中原,还生得一子。” “这都没什么,跟庄稼人,日子苦是苦些,好歹平安。一日小妹上山砍柴,意外受伤,也是孽缘。结果在山上偶遇了当年的那位少年。那位少年已经功成名就,而且娶了师父的女儿,成为名庄的庄主。俩人少年离散,中年相遇,自然唏嘘不已。相互感叹之余,那位男子竟还对我妹妹动了情,生活中处处照顾。一日,我那苦命的庄稼人妹夫遭了狼伤,那位男人有了看病的借口经常下山看小妹,一来二往,俩人旧情复燃,最终珠胎暗结。” 千书寒越听感觉越不对劲,抬头看去,朦胧的烛光刚好打在白老头的身上,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随着烛火摇曳,仿佛准备随时吞噬一切。一种强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千书寒。 “往事已逝,不必追寻。”千书寒本能的抗拒,他不想听关于这个小妹的故事了。 白老头回头看着千书寒,意味深长的笑着:“旁人听到这里,往往兴致勃勃,你却要就此打住。你很不同常人啊。” “这故事,倘若放在他人身上,也就一市井故事,不听也罢。” 白老头哈哈一笑,“确实是,不过千少侠挥之不去的记忆不也就是一个普通不过的才子佳人风流韵事,既然往事已逝不可追,你又何必耿耿于怀?还放不下?”千书寒自然知道白老头指的是何事,脸一红,心一惊,脸红的是被人窥破了多年心中的一个梗,惊的是这白老头居然有如此高深的窥心术。 半响,他才红着脸喃喃道:“我已经放下了。“ 白老头仿佛完全不理会千书寒的解释和尴尬的情绪,他挑了挑烛火的灯芯,继续若无其事继续讲道:“既然已经放下,小妹的故事,你就权当市井小说听之吧。那年的风雪之夜,小妹生下了孽种撒手人寰了。三日之后,他那苦命的丈夫也跟着去了。留下了六岁的长子和还在襁褓的孽种。后来,我听说那个男子把两个孩子都带了回去,收在自己门下当弟子。 “你血口喷人。”千书寒再也坐不住了,他腾的站了起来,在幽幽的烛光下,他的灵犀发出了炫目的紫光,看起来他的情绪已经外泄。 白老头并不吃惊,依然慢条斯理,不缓不急挑着灯芯:“在大荒府门口第一次见你,我以为你就是。后来才发现错了,年龄不对。应该是潜在渊和潜于野,我那可怜的外甥。” 千书寒举起手中的灵犀,对准了白老头:“你虽对我有恩,但我绝不容许你诽谤先师。” “你杀不了我,你也下不了手。” 白老头仿佛看穿了一切。 “诽谤?说出你师父往日的情史难道算得上诽谤?别忘记了,那可是我的亲妹妹,你觉得辱没了你的先师,我还觉得辱没了我的小妹。” 白老头说得在理,千书寒不得不承认;但他无法接受刚才他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师父和师母一直是恩爱夫妻。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这怎么可能?这肯定是搞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白老头推开眼前的灵犀,“快收起来吧,动不动把剑对着我,怪吓人的。”说罢,白老头从身上掏出一对玉佩递给千书寒,“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我有一对;小妹也有一对,我想小妹那一对应该在两兄弟身上,你可以拿去印证。也算帮上我一个忙。” 千书寒接过玉佩,半响,才吞吞吐吐道:“就算玉佩对的上,只能说明我师父收了你小妹的孩子当徒弟。不能说明什么。” 千书寒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与人有奸情这类事情和师父挂钩。在他心目中,师父是挂着床前的月光,是用来仰视的。 白老头微微一笑,“千书寒,你喜欢青辰吗?” 千书寒突然听到这样一句,愣了一下。他还没有从师父那一头直接跳了过来,这样的跨度有点大。 “如果青辰对你投怀送抱,你会是柳下惠吗?” 千书寒沉默不语,他想起在石洞,那一抹娇艳的红唇,脸霎那红到耳根。 “哈哈哈,”白老头何等聪明,自然洞悉了一切。“我已经原谅了你师父,你何必耿耿于怀?何况就如你说的,往事不可追,逝者如斯夫。” 千书寒心中纳闷,这白老头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把师父的过往告诉他?同时他又在宽慰他。此人行事还真难以捉摸。难道师父的死也与他有关? 此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千书寒,你是不是在想我是谁,是敌还是友?” 又不幸被言中了。千书寒一阵汗颜。 “你比之前成熟了,能够很快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并且清醒的思考。”白老头居然夸起了千书寒。 千书寒眉头紧锁,脸色微红,他虽然经常被人夸,但从来没有以这种理由夸他,这个白老头看起来太诡异了。 “你如此聪慧,怎会看不出江氏兄妹的计划?” 千书寒脸色一变,并没有发问。 白老头看着千书寒,哈哈一笑:“看来你明知如此,还是甘愿入局啊。” “飞羽师兄和芷影师姐,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得已的苦衷?你觉得孤生竹和江南飞羽有这么不合吗?三大长老和江水流真的水火不容吗?有的时候示弱也是生存之道。” 千书寒苦笑一下,不予置评。 “不说这茬,来,来,让你见识一下。” 白老头一双干枯的双手伸了过来,一下子按住了他双肩的肩井穴,千书寒一阵酥麻,正要反击。 “看着我,看着我,集中精神。”白老头突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 千书寒不由自主盯着他,盯着他眼中不停跳跃的两团烛火,慢慢的,慢慢的,这团烛火不断扩大,不断扩大,最后扩大到无边无际……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四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四 千书寒走进了这无边无际的广袤天地中。 “千书寒,你看见了什么?”耳边一个声音想起,是白老头的声音。 “我什么都还没看见,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记忆,我让你进入我的记忆世界中。” 白老头的记忆?这怎么可能!千书寒看着周围的一切。 眼前一个普通的村落,几座院子,几颗白杨树,村口还有几只狗再那里狂吠,村后面是隐隐约约的一座高山,山顶云雾绕绕,看起来海拔极高。 “你看见什么?”白老头又问。 “嗯,一座小村庄,很普通,这难道是你的记忆?” “呵呵,说说吧,村前面是不是有一座海拔很高的山峰。” “是村后面有高山。你在哪里?” “呵呵,在村前,你的位置不对。我在我的意识里,你也在我的意识里。那座很高的山叫集云峰,山下的村庄便是我的家乡集云村了。” 我在你的意识里?千书寒压根没仔细听白老头说什么峰,什么村,在听到第一句,他就凌乱了。心中想,这个白老头故弄玄虚,我估计中了他的幻术,出现了幻觉。 “你怀疑?”意识中的白老头跟现实中一样精明。 “你说清楚些,你是不是给我下了幻术,让我出现了幻觉。” “我这么轻易让你中的幻术?你们天玄派的招牌岂不是砸了,是我中了你的幻术,让你进入我的记忆中。” “什么意思?” “这种幻术叫追忆大法,主要是用于治疗失忆。你看到的画面都是真实的,是我往日的经历,你无法改变,我也无法改变。你可以走过去看看。” 千书寒走进了村庄,几个村民熟视无睹从他边上走了过去,边走边感叹今年的收成,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他。 千书寒拔剑直接挥向那几只狗,几只狗居然完全不怕剑,或者说完全没有看到剑,依旧毫无目的狂吠。 随着狂吠的方向,有两个黑影出现在画面中,慢慢的两个黑影逐步靠近――是师父,不,是少年时代师父莫无咎。 在师父旁边有一位姑娘,眉清目秀,清纯可人。看来这便是白老头的小妹了。 两位靠近千书寒又走远,奇怪的是靠近时,千书寒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具体样貌,也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离得远了,反而样貌越来越清晰,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好像向自己走近似得。 “这怎么回事?”千书寒提出自己的疑问。 “呵呵,这是我的记忆,记忆画面是以我当年的视角确定的,我就在那边有一座只有窗栏的房子内,你也许会奇怪,怎么就一个窗栏悬在空中。整个场景好像有一些倾斜。其实也很简单,当年我站在窗户里面往外看,自然看不到自己的房子,只是几根窗栏,而窗外的风景,房子,白杨树,高山则都是完整清晰的,你去站在我当年的位置,视角就会正常起来。” 千书寒过去站在那个悬着空中的窗栏后面,果真,整个场景正常起来。 “怎么不见你?”千书寒在窗栏后面并没有看见白老头,在窗栏后面只是一片空白的虚空。 “你能看见你自己吗?你看不见自己,你的记忆画面自然没有自己,除非你在照镜子。” 说的也是,看来这白老头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幻术大师会把幻境编制的如此残缺不全而且毫无杀伤力。 “无咎,你今天说的话好奇怪。”一个姑娘的声音响起。 千书寒朝外边一看,师父和白家小妹已经来到墙根站住了,师父好像有千般话还未说出口,神情严肃,语言踌躇。 “没什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姑娘咯咯的笑起来,“咋啦,是不是顺便照顾你们俩人,你瞧你们俩人,跟乞丐一样。” 千书寒往师父身上一看,果真衣衫褴褛,心中奇怪,师父不是富家公子吗?为何这么狼狈。 师父看了看自己,尴尬一笑:“别笑话我了。” “怎么啦,做长工不开心?想回到莫家庄做少爷?可你都不知道莫家庄在哪里,怎么办?”姑娘边说边笑,一脸戏虐的表情,看起来在开师父的玩笑。 “清儿,师父说儿女情长无助于练习玄功。” “谁跟你儿女情长了。”姑娘收起了笑容,辫子一甩,扭头要走。 师父一把拉住:“清儿――” “放手,你那古董师父,你跟他过吧。” “清儿――”师父低声呼唤,表情看起来很受伤。 “水流他,跟我是从生入死的兄弟,他――” “江水流是你兄弟,关我什么事?” “他现在非常痛苦。” “你是让我同情他,答应他吗?”姑娘瞪着师父。 “不是,只是――” “放开我。”姑娘用力一甩,脱了身,疾步拐进了后面。 师父愣愣的站在那里,神情呆呆的。 师父什么时候这般犹豫不决?在他的记忆中,师父果断坚决,是一位非常有魄力的男子,对师娘也是说一不二,何时如此踌躇? 正当千书寒胡思乱想之际,背后传来一声“哥” 一道白光突然射了过来。千书寒一阵眩晕。 睁开眼,一座破旧的农舍,有个五六岁的孩子的跌跌撞撞的跑来,边喊边喊“爹爹,爹爹。”突然,孩子仿佛在他前面停住了,眼睛睁的老大老大。看着孩子的眼神,千书寒不禁倒退几步。这是什么样的眼神,仿佛看到了鬼。顺着孩子的眼神看去,千书寒不禁倒吸了几口冷气,这是怎么样的画面:一把长剑从头顶直接贯入村民的头颅,村民嘴里鲜血汩汩而出,但双手仍死死抓住站在地上的半截腿…… 这怎么回事? 又是一道白光,千书寒脑子一阵刺痛,睁开眼睛,巨大的火光慢慢变小,变成两团焰火,最终成了两团烛火在白老头眼睛里闪耀。 千书寒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屋内仍是两人相对,只是桌子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一半,窗外月已西沉。 白老头看起来很累,额头之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他檫了檫汗,问道:“怎么样,在我的记忆里游览了一番?” “你为何要杀他?” “谁?” “村子里,最后一个画面。” “你看到了?刚走神了,回忆出了点差错,让你看到别的画面。” “你为何要杀他?” “我不知道,不记得了。都过去了,人在江湖,谁没有被杀或者杀人的记忆?” 听了这话,千书寒背后一冷,脖子上仿佛再次出现冰冷的感觉,令他非常难受。 白老头看了千书寒一眼,微微一笑:“人,除了脑子有记忆外,身体也带着记忆。刚才我的话让你的身体想起了不好的记忆吧。” 千书寒也挑了挑烛火,假装若无其事看着烛光的余灰。 “你别看了,我说过我没有让你中幻术,更没有在烛火内下药。” 千书寒脸一红,又被这个贼老头看出了心思,心里略微尴尬。 “刚才我抓住你的肩井穴,你本能的内力上提,我让你集中精神看着我的眼睛,你照样做了。你也知道,你是练玄功的人,你一旦凝神静气,你的内力中就多了你的精神意识,你的意识进入的我的眼睛,就这样我们共享了我的记忆――这就是追忆大法。” “玄功最玄妙之处不在于控制,还在于还原。” 千书寒心头一沉,这话太熟悉了。十岁过后他就开始接触玄学,师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但这白老头为何知道? “为何让我共享你的记忆?” 白老头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站了起来,看着窗外。此时夜已深,窗外一片寂静。烛光之下,白老头的影子竟有一些落寞。 两人沉默半响。 “你太师父当年不仅仅收了你师父和江水流,他还收了我。只是我太不肖了。”白老头幽幽感慨道。 千书寒吃了一惊,白老头难道是他?“难道你是百子饶百师伯?” “正是。”白老头,不,百子饶转过身来正对着千书寒。 千书寒曾经听师父讲起过百子饶师伯。说师伯玄功过人,是太师父的第一个徒弟。可惜因为过错被太师父逐出师门,从此断了师徒情分。 这百子饶居然在东府,还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在传言中,百子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物。眼前这一位长的虽然说不上寒碜,但确实和英俊挂不上勾,也许是岁月的雕刻,让他失去的往日的风采,只有眼睛一轮,还流露出一些灵气和昔日的光彩。 “晚辈见过百子饶百师伯。”千书寒对着百子饶深深的一鞠躬,除了今日白老头有一些怪异,昔日他对千书寒还是不错的,千书寒一直对他心存感激,现在得知他是自己的前辈,不由得施了一个大礼。 “罢了,书寒。我已经被逐出师门,已经不是你们天玄派的人了。当年年轻气盛,滥用玄功,被师父废去玄功,逐出师门。” 这段缘由,千书寒多多少少从同门师兄弟那边听到过一些,只是现在从当事人口中说出,多少有一些出入。 看着千书寒迷惑的表情,百子饶微微一笑:“和你听到的不一样吧。” 千书寒心中一凛,这百子饶师伯未免太聪明了点吧。 “你在我记忆中看到的画面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师弟无咎,没想到现在已经是生死相隔了。”百子饶叹息道。 提起了师父,千书寒鼻子也微微发酸,他赶紧转换话题“师伯,那您为何会在此?” “说来话长,我被逐出师门后,太师父就带着你师父和你江师叔回了莫名山庄。而我一直在逃命,那个枉死的村民有个儿子,只有六岁,只有六岁的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了自己面前,然后就死死的盯着我。我至今还记得那个眼睛,那是一双你根本无法形容眼睛,童稚和无辜中充满了仇恨和杀气。我当时就想,我这辈子,逃不了了。” “最近,你又见到了他?那个孩子?” 百子饶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他这是默认了吗?千书寒看着百子饶重新从窗口回来,在千书寒对面坐下。眼神已经不似往日那样凌厉,沧桑中带着无奈,还有很淡很淡的忧愁。 “师门被逐,背负人命,我开始流浪天涯,颠沛流离,活的人不像人,鬼不象鬼。我一边流浪,一边学习各路功夫。我想恢复玄功,因为玄功最玄妙之处不在于控制,还在于还原……该承担的,我必须承担。可是我发现没有用,我根本练不了玄功。我的师父――你太师父说的对,玄功是非常耗费心力的功夫,不仅女儿情长会影响;心中杂念太多也有影响。进入大荒东府以后,我才发现,除了天玄派,其他人穷其一生,只能修炼一种玄功。于是我选择了追忆大法,多年苦练,终于有了一些成就。” “其他的人只能练一种玄功,你的意思是?” “对,没有天玄派《天残决》心法的支持,只能练一种。所以,飞羽他只会天梦魇。而孤生竹苦练的是春花秋月,你师伯江水流却不知什么缘故,也只有练一种玄功,大梦三生。” 千书寒心底一阵发冷,他忽然有一些明白了什么。他想起了刚到东府做的那个梦。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他是蜘蛛还是猎物? “师伯,你的意思是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让你明白我们天玄派在幻界的重要性。你身上那两本奇书的重要性。这个世界不管是玄界还是外界,每个人都对你的书虎视眈眈。” “每个人?” 看着千书寒不信任的表情,百子饶微微一笑:“确实是每个人,包括你的江水流师叔。”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江水流师弟当年就是因为你太师父传书给你师父而不满,遂而破出师门投了大荒。现在你携带者两本奇书上门,难道他就不心动?” “江叔叔不是这样的人,我在大荒几个月,他从来没觊觎过此书。” “是吗?”百子饶冷冷的笑了一下,“这是你师父的高明之处,是他让你马上投靠大荒派的吧。他把宝贝主动托给最想要的人,这样一来,最想要的人反而不能下手了,下手了就等于监守之盗。” 这一番话,说的千书寒心里阵阵发冷。 “大荒东府不能下手,所以就亟不可待打发你到东府,东府三千弟子,人员复杂,当然机会好一些,可惜这事情被相门药门识破了,相门和药门当然不能让大荒独得好处,所以这朦凌峰你就变成势在必行。只是可惜的很,似乎有人比他们更心急,宴会过后就出手了。” 百子饶见千书寒沉默不语,神情却越来越难看,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初出茅庐少年说这些过于残忍,不由自主的长叹了一声:““书寒,也许是我多虑了,人心复杂多变,未必真如我说的那样。我只是担心天玄派。我虽被逐,但我的骨子里一直认为我是天玄派的人,如今我们天玄也只靠你了。我们没有师徒缘分,却有朋友之情。多年之前,大荒府前赠水,我就一直留意你,刚开始我以为你是我外甥而多加留意。现在看来,你有太师父遗风,生性纯良,应该能成大器。有你,我们天玄派还有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千书寒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看百子饶,突然问道:“百师伯,你说每个人都觊觎我的《天残决》,包括你和青辰吗?” 百子饶突然被这样直白的一问,瞬间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千书寒,这个世界固然是光怪陆离,相互勾结,彼此利用。但还有一个东西,我们需要相信。”百子饶指了指千书寒胸前,“就是这里,你的内心,你要相信你内心的感觉,善恶终有分,无论是芷影还是青辰,飞羽或者是你江叔叔,他们对你如何,有何贪图,其实你心中十分明白,包括我刚才说的,你的心中比我还清楚,自有判断,何必问我,问我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会说吗?” “师伯,我……”千书寒汗颜。 “只是……你年轻气盛,还有很多事情看不穿,刀山好过,情关难闯啊。” 千书寒脸微微一红,他知道师伯指得是青辰。 “不,我说的不是青辰。”百子饶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思。 “师伯,你说的是――”千书寒不禁疑惑。 “佛曰:不可说。”百子饶说罢,竟然闭上了眼睛,“书寒,师伯累了,想休息休息。你回去好好练练追忆大法,师伯还有一些私心,希望你能帮上我。” “是。”千书寒起身离开。心中虽还有很多疑问尚未解开,但见东方发白,烛火燃尽,已经过了一夜,实在不好再叨扰。 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毫无睡意。 看着天空一点点发白。 想着百子饶的话,越想越觉得头绪杂乱,万事纷扰。 也许大师兄在就好了。 大师兄足智多谋,英勇善断,他一定能够判断个所以然来。 想起了大师兄,就想起了天雪师姐,想着师姐,就想起了青辰。 想起了青辰,千书寒又是愁肠满怀。 难道百子饶教我追忆大法只是想帮我追回青辰失去的记忆? 不是青辰――百子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不是为了青辰是为了谁? 好好练习追忆大法……还能帮上我的忙。 帮什么忙? 走进他的记忆?两段记忆,一段关于师父,一段关于孩子。 关于师父是想告诉我或者是告诉大师兄二师兄。 那么关于孩子呢? 玄功最玄妙之处不在于控制,还在于还原。 师伯是想让我还原,还原什么? 一个声音响起,“爹爹,爹爹”,一双惊恐的眼睛从千书寒眼前闪过。 最近,你又见到那孩子了? 一阵沉默。 佛曰,不可说。书寒,师伯累了。 不好,千书寒一跃而起。玄幻微步片刻到百子饶房间。不需要推开房间,直接要脚踹,门哗啦一声,碎成了碎片。 但,已经迟了。 百子饶瘫坐在椅子上,一把长剑从头顶贯穿而下,鲜血从嘴里汩汩而出,凝固在嘴巴,脖子上…… 百子饶的眼神出神的看着前方,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惊恐――而是惊讶或者说是欣慰。 千书寒一把搂住百子饶:“师伯,师伯,百师伯。” 百子饶身体已经僵硬,脉搏全无,他已经死去了。 师伯,这样死去,你难道感到欣慰吗?师伯,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师伯,我刚刚想去了解你,我还有很多疑问想去问你,你为何要离去? 千书寒欲哭无泪,他伸手盖上满是血污脸额头慢慢向下,他想合上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让他感到满心的酸楚。 他的手慢慢往下,师伯的额头,师伯的闭着的安详眼睛,接下来是鼻子…… 这才是师伯吗? 眼前已经全然是另外一个人的脸,虽然也有岁月的沧桑,虽然也有不羁的表情,虽然也有沟壑成群的皱纹。 但,这是另外一张脸。 国字脸,高挺鼻,眼窝深陷,睫毛浓密……安静的睡着,没有了逃避,只有安详。 焕颜术! 百师伯,谁对你使用了焕颜术?你隐藏了容颜,隐藏了身份,隐藏了过往,隐藏了本心,最终却告诉我幻术最玄妙之处不是控制,而是还原。 你想用死亡来还原吗?你的死就能正本清源吗? 死者无声,一片寂静。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五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五 百子饶的死在东府引起了轰动。一月之内,东府有人被暗算,有人被暗杀,这还得了。江掌门也从西府匆匆赶来,三大长老和江掌门关起门来,议了再议。 百子饶,轻功如飞;快剑如电; 是谁能在凌晨悄无声息的侵入,长剑贯入他的天灵盖? 天下之地,江湖之广,何人拥有如此的功夫? 东府人心惶惶。 到处都在谣传,继莫名山庄后被毁后就是大荒派。 这场阴谋刚刚开始,一场无情的厮杀就要上演。 东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在百子饶的葬礼上悄无声息的落下。雪一片一片覆盖在棺木上,一会儿,就积下了厚厚的一层。棺木下面层层高叠的木材点着了,又灭了,好像无力送走这个如谜的一般的灵魂。 千书寒在一旁站着,面无表情。 江水流在边上不停檫眼泪,嘴里不停的念着:“师兄,大师兄,你瞒得我好苦啊。” 青辰被两名丫鬟带着,远远的站着。她想靠近,她想问问,为什么当初给她两瓶解药?她一直想问,没来得及,现在真的来不及了。 飞羽和芷影站在千书寒的身边,他们想安慰一下他们的朋友,可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看着一片一片雪落在千书寒的肩膀上,不一会儿,肩膀白了一片,芷影心想,雪水湿衣,他就一点都没有感觉寒冷吗? 孤生竹一身黑衣,站在三大长老的旁边,用眼睛的余光横扫一下葬礼会场,又是一群无序苍白的符号,这回没有谁的脸忽闪而过。难道这次真的尘埃落定了吗? 三千弟子,一律穿着白衣,静默的站在雪地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没有了不羁的打闹。白老头,以为会跟东府的树一样长存,以为会跟东府的石头一样久远,多少次把他们迎来送去;多少次敲着竹杠,咬牙切齿地叫嚣,练功练功,轻功靠练。谁能想到如今,一条长剑从天灵盖鱼贯而下,然而死去的白老头却不是白老头了,是江掌门的师兄。 这个东府有多少秘密? 这个东府有多少仇敌? 人群肃然,只有无声的风雪,无遮无拦的片片飘落。 噗嗤一声,火终于点着了,一会儿就熊熊而起,火焰冲天。 “哀!”行礼官一声令下。 全场低下了头。 白老头,一路走好。 送走了百子饶,低沉的气氛并没有随之而去。三大长老为此开了几次大会,在会场上,林承曦激情澎湃的高喊:“我们大荒,立派百年,经历过无数风雨,没有人能令大荒倒下。我们不能因为死一两个人就人人自危,哪天没有死人?哪里没有冤魂?谣言止于智者……” 送走百子饶后,千书寒关起了了三间木屋,把自己锁在里面。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飞羽和芷影几次想找他,最后也只是在紧锁的门前留下几声长长的叹息。 青辰……唉……可怜的青辰!妙掌门听说此事后,加派了两个人保护他的妹妹,听说这两位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四位高手团团围住青辰,让青辰不能离开房间寸步。 三大长老想想这不是个事。他们提出妙人儿早点接走他妹妹,妙人儿同意了。 江掌门提议这次入选到朦凌峰会的玄子一同前去,三大长老也同意了。 孤生竹不同意。他说他耻于和飞羽同行。如果一定要与他同行,他难以担保会不会出现同室操戈的情形。 孤生夫人气的把拐杖下端都敲裂了,“孽障!孽障!”。孤生夫人自从上次被气的吐出血后,身体一直不好,突然之间苍老了很多,最近几天,都用起了拐杖。 既然孤生竹如此坚决,三大长老也没办法。 在这个东府内,现在没有人打的过孤生竹,也没有人制得住孤生竹,由着他吧。 飞羽知道这件事情后也很生气,“我都没嫌弃他呢,他倒嫌弃我来了。哼!哼!”飞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晃得芷影眼睛都花了。 “哥哥,理他远点好。那个脑子不正常的,谁知道会捣鼓出什么事情。我们和书寒、青辰一起走,不是挺好的吗?” “青辰也一起走吗?” “恩。他哥哥来信了,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尽快启程。” “可惜她是妙仙儿……”飞羽耿耿于怀。 “哥——“芷影有一些生气,哥哥从小就刚毅,可最近太儿女情长了,这都怪这个青辰。 “书寒说过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知道。”说起千书寒,芷影眼神迷离,若有所思。 飞羽敲了一下芷影的头,“别在做梦了。” “哼!”芷影哼了一声,起身就走。 “喂,你去哪里。” 芷影头也不回,走出了明生馆的院子。 …… 行程已定。 孤独生,来风既日离开。 飞羽,芷影,千书寒,青辰三天后同行。 三天后,江氏兄妹已经准备好。四大丫鬟也带着青辰一大早就出发,他们先行渡江,在对岸码头等待。 飞羽让妹妹去看看千书寒,三天前已经通知他出发,可就是不知现在准备好了没有。 芷影运气轻功,一阵风驰电掣,片刻功夫,站在了三间木屋之前。 大门紧锁,这都是第几天了,这千书寒到底是什么意思? 死个师伯,犯不着这样吧。当初死了师父,好像还没有如此大恸。 芷影不知道的是,师父莫无咎死的意外,千书寒无力回天。但百子饶,他觉得自己明明可以挽救,只是当时自己过于愚钝。 自从师父死后,好像没有人如此的教导他,除了百子饶。他不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就把这个白老头当作良师益友。可惜现在,故人已去…… 千书寒需要冷静,需要整理,需要反思,需要内省。 芷影伸手去敲门,门,却意外的开了。 千书寒从里面走了出来。几天没见,他还没有到哀毁骨立地步,神色自然,衣着干净利落,背上还背着包袱,看起来他在木屋里也是吃好喝好,白担心了。 “走吧。”芷影说道。 “嗯。打扰大荒府多时,也该到该走的时候了。”千书寒感叹道,回头回望了一下三间木屋,心里似有不舍。 芷影听这语气好像要跟这里诀别似得。心中奇怪。 “不用感慨,朦凌峰会了结束后,我们还会回来。” “我不去朦凌峰会,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不去朦凌峰会?” “是的。” 千书寒简洁的回答,芷影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去朦凌峰会,那现在打起包袱,他是要离我们而去吗? “你是说——” “是这个意思,我想去找师哥师姐,我还想重建莫名山庄。” 自从上次芷影向千书寒表白后,这千书寒并没有什么反应,她自然明白几分。现在她听说他要舍弃朦凌峰会,重回中原,来日相见时难,心中免不了几分失落。可一时,找不到什么理由挽留他。 “我请你同去,行吗?”芷影抬头看着千书寒,眼底无限温柔,她抱着几分希望,也许她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一起去朦凌峰。 书寒心里一热,这是芷影第二次给自己暗示,自己何曾不明白。只是心有所属,已经背负不起如此情深。 “对不起,影师姐。” 芷影是聪明人,一声影师姐,什么都明白了。 她惨淡一笑,这还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那,青辰呢?也不顾了吗?” 芷影只想留住他,什么理由都可以,即使这理由万箭穿心。 “我要带她走。”千书寒淡淡的说,语气却很坚定,看来决心已下。 “即便她是妙仙儿?” “那又如何?”千书寒反问她。 还果真万箭穿心。芷影转身就走,都没留意脚下的台阶,一个踉跄,她崴了一下,千书寒伸手去扶。芷影一甩手,躲开了。 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这施舍的温柔。多余的关心只会带来更加凌乱的心情。 芷影一拐一拐在前面走,千书寒在后面亦步亦趋。 芷影心中愤愤,一面走,一面恨,后来发现自己把牙齿都咬的咯咯响。 千书寒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影师姐,对不起。 俩人别别扭扭,总算到了码头。飞羽一看,奇了。这俩人怎么吵上架了。他本想开个玩笑,调剂一下气氛,居然一时什么都想不起来。看着千书寒冷冰冰的表情,飞羽也不想说什么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千书寒,总有一股越来越模糊的感觉,什么时候他们之间有如此隔阂? “上船吧。”竟然无话可说,那就少说。 那俩人不吭声,一前一后的上了船。 船夫已经换了新人,新的船夫就真的是船夫,起锚,摇橹做的一丝不苟,一看就知道是位常摆渡的。看见船夫,千书寒不由自主想起了百子饶。 三个月前,也是这个码头,出神入化的轻功,爽然的笑声好像还在那条小路上飘荡。 生死无常…… 只有湖水依旧,初升的太阳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依旧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船夫摇着橹有一下没一下打在水面上,打碎了金色的波光,留下了一圈圈闪耀的涟漪,涟漪荡漾,最后一圈圈的消失,犹如曾经做过的友谊之梦。 三人看着岛随舟移,风景依旧。 风弄碧漪摇岛屿,奇云蘸影千峰舞。江飞羽想起了那首诗。诗依旧是那首诗,风景还是当日的风景,只是再也没有吟诵的情怀。 千书寒没有说话,他已经没有了那样的豪情壮志,短短三个月,一下子,仿佛万事沧桑,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事事休! 真能事事休吗? 千书寒看向飞羽,飞羽也朝着他看过来,四目相对,却一闪而过。他们都不敢深究对方的眼神。怕不小心触碰到自己最不想看到一般。 飞羽是聪明人。 即使他是一位俗气的聪明的人,爱钱,爱权,爱耍心机,但这不妨碍他成为可爱的一位人。就像现在。 他直接开口:“千书寒,你知道多少?关于大荒和天玄?” “我知道天下之庄,一为莫名,二为大荒。”千书寒的回答也很直接。 “你知道没有《天残决》的心法,我们穷极一生,只能练成一种玄功?” “是的。” “你也知道我和我爹,包括相门、药门和其他三门六派都想得到《天残决》,对吧。” “对。” “那你为何还要到大荒来?” “我师父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还有一件事更重要,我还有一个师兄——叫潜在渊。只要他在,我相信——你们不会直接出手的。” 此言一出,江南飞羽和芷影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和千书寒拉开的距离。 千书寒看江家兄妹错愕和失望的表情,自知自己失言,话说重了。 “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对吗?”芷影举起了剑,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千书寒红着脸回答道。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对吗?” 千书寒转回头,不回答,看着江水波澜起伏。 “你是什么意思?”芷影大叫了一声,恨恨地瞪了一下千书寒,连眼眶的微微发红。千书寒心中微微有愧,当即就不吭声了。 她又瞪了一下哥哥,飞羽平时就怵这个妹妹,见她如也不说话了。 芷影瞟了一下两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俩个男人看这情形,面面相觑,一时手足无措。 哭累了,芷影一抹眼泪,抬起头。指着飞羽:“哥哥,有些事情我们何必瞒着千书寒,全盘托出又能怎么样?不就是想得到他们天玄功,解决我们内忧外患,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现在凡事接近千书寒的,不都是想染指那两本奇书,觊觎天玄功吗?有什么可丢人的。” 飞羽脸一红,不回答,转过头去。 “还有你,”芷影骂罢飞羽骂书寒,“你让黑衣人袭击,我确实充当请君入瓮的角色,你既然知道也不揭穿,你在顾忌什么?别以为你这样就是坦坦荡荡,正人君子,你们天玄功本身就是控制人心的玄功,哪里有什么正义、坦荡可言?我们虽然希望得到你的天玄功,同时也在保护你,不然你觉得你身上带着这两本书,这段时间过的如此清净,难道没有靠大荒派的庇佑?你真以为我们忌惮你的大师兄,才对你礼遇有加的?” 一阵帕里啪啦怒骂,千书寒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芷影师姐,天玄功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善恶在于使用他的人。” “呵呵”江南芷影冷笑一下,“这么说来,我们是过于恶,所以你才耻于和我们连成一派,宁愿一人独撑天玄,和你的师叔百子饶在木房内偷偷摸摸练《天残决》。” 此言一出,江南飞羽和千书寒都吃了一惊。 千书寒吃惊的是江南芷影对自己的行为竟然了如指掌,江南飞羽则吃惊千书寒练了《天残决》。而在之前千书寒曾经反复强调《天残决》只属于他的大师兄潜在渊一个人。 千书寒心里一囧。 “飞羽师兄……”他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罢了,不重要了。”飞羽没兴趣听书寒解释,他心中想的是这《天残决》确实无人抗拒,即便是千书寒也不例外,看来妙人儿说对了。 “影师姐……”芷影也不理睬他,看来她余怒未消。 千书寒无可奈何。只好呆呆的望着船尾,心想本来是他们对自己处处设计,船尾无数的水泡沫隆起,又消失,消失又隆起。千书寒想起来那天来时,夕阳如血,四人同舟,谈笑风生,心无芥蒂。今日朝霞似金,波光粼粼,却相对无言,相视无情。这世间的情谊难道就如这船尾的泡沫一样,因利而生,因利而灭吗? 气氛沉闷,旅途漫长。好不容易,船总算靠了岸。 岸上有三位大汉牵着三头马等着,船夫下船和大汉对了一下符,就招呼三人下船。 三人这次没有炫技,一个接一个用跳板上了岸,看来炫技也需要心情。 三位大汉中为首的朝飞羽微微施礼,说道:“江掌门交代,让在下备下三匹千里马交于公子。”说罢就把手中缰绳递于江南飞羽。 飞羽谢过,微微觉得的奇怪:“不是还有青——妙小姐同行吗?” “妙小姐有四人护送,已经先行一步。”大汉回答后一跃而起,其他俩人也随着跟去,三人一同落在了小舟。船夫摇着船,一转身,船已经隐在了岛屿后面。 千书寒一听青辰已经起身,骑上马,一拉缰绳,看起来马上要起步。 还是芷影眼尖,一个飞身,拦在了前面,“千书寒,你想干什么?” 千书寒拉着缰绳:“影师姐!别拦我。” “你不能去追青辰,她现在已经是妙仙儿,你带不走她。”芷影大喊,由于过于激动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什么?她要带走青辰?”飞羽也把马头转了过来。 “对,这个傻瓜不去朦凌破幻灵,怕我们设计陷害他,要带青辰私奔。” “影师姐,我不是怕被你们设计。朦凌峰情况复杂,我怕我们一起会被妙人儿设计。” 飞羽突然哈哈一笑,一个侧身,一把把杵在地上的妹妹拉上马:“千书寒,你走吧,带上青辰。” “飞羽师兄……”千书寒心头一热。 “废话少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哥哥!”芷影人被她哥哥控制,嘴巴可没有被控制,朝着千书寒大喊大叫:“千书寒!你这一走,你们便是奸夫**,你背负的起吗?” 千书寒看了一下江氏兄妹,两腿一夹,“驾!”,绝尘而去…… “哥哥,你为何要放他走?”江芷影带着哭腔,“为何?” “傻妹妹,心,不在你这了。你留他何用?何况……” “何况什么?” “你不觉得千书寒和以前有一些不同,好像多了点……” “你是说?” 江南飞羽不语,看着前面一路尘土。 南浦凄凄别,西风袭袭秋,一看肠一断,好云莫回头。 千书寒,珍重!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六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六 千书寒一路狂奔,一路绝尘。 青辰…… 他的心一阵发紧。 大道两旁的树木如影一般掠过,千书寒快马加鞭。 半日驰骋,终于,在千书寒前面已经出现了一队人马。一辆马车,四人随行。 青辰! 千书寒一跃而起。 “谁!”相门四丫鬟团团围住马车,剑已出鞘。 千书寒轻轻的落在她们面前。 “我要跟青辰说几句话。“ “不行,妙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准接近小姐。” “妙掌门?那是你们的掌门,不是我千书寒的掌门。” “千书寒,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快快让开。” “哈哈——”千书寒突然大笑起来,“你们把他人囚禁,掳走,你们不怕惹麻烦吗?” “一派胡言!”四位丫鬟中两位绿衣腾飞而出,两把快剑直接攻击千书寒。 “来的好。”千书寒灵犀出鞘,三人打成一片。 那俩绿衣丫鬟乃是妙人儿贴身丫鬟,本领高强,相门剑法使得有模有样。 这相门招式讲究平稳,内力深厚,一招一式看起来平淡无奇,却招招锋利。这俩丫鬟日夜在一起练剑,相当有默契,俩人一守一攻,相得益彰。 但千书寒也不是吃素的。经过百无咎的指点。他的剑法明显脱离迟滞的影子,招式灵活,而且速度非常快。 十几招下来,两位绿衣娇喘吁吁,渐渐处于下风。 而千书寒越战越勇,只见他手中的剑影芳飞,剑花四溢,招招凌厉。 两位红衣丫鬟看着情况不对,也提剑加入战斗。 千书寒以一抵四,四丫鬟招招连环,打出了一个阵势,两人攻击书寒胸肺,两人则直取下盘。 情形一下子得到扭转,千书寒连退数步,脚法也略微凌乱。 不行。这样耗下去,敌人四人车轮战,最终会在体力上占上峰。 四丫鬟明显看到了自己的优势,四人交替阵法,步步为营,招式更加严密,形成密不可分的剑屏。 千书寒眼神一变,目光忽然变得扑朔迷离。 “千万别看他眼睛,小心幻术。”绿衣丫鬟大喊一声。 可惜来不及了,两位丫鬟刚触及千书寒眼神,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直接朝着自己扑过来,“啊!”的一声,两位红衣丫鬟从阵法中摔了下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千书寒一跃而起,直接扑向马车车顶。 “哗啦”一声,掌风碰触马车,马车一下子四分五裂,片片飞散。 车内一女子端坐,嘴巴被抹布塞住,手脚均被捆绑。 千书寒定睛一看:正是青辰。 一看青辰满脸泪痕,手脚被缚,心底一股无名火腾腾升起。 倘若刚才他只是想突破阵法,救得青辰,现在他就不这样想了,这四个丫鬟确实可恶。 灵犀剑法一变,携带着内力顿时发出青紫之光。 天玄派有祖训,不可对玄界之外用玄功,不可对玄界之子用内功。 但,现在,千书寒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的眼神一变,冰冷之间还有夹杂着一些戾气,眼神一扫,四名丫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要捆绑小姐的,只是小姐执意不从,不肯上朦凌峰,妙掌门有令,才出此下策。”一名丫鬟忍不住解释。 可惜这解释太迟了。 千书寒在东府早就听说这四名丫头,名为保护青辰,实为软禁。 这一月以来,青辰不曾见过任何人,就连百子饶的葬礼也只是远远的望着。难道他们相门小姐就是这样待遇? 一声冷笑。灵犀剑呼啸而来。四名丫头转身就逃,可惜已经来不及。只听得一声惨叫,两名丫头已经被剑气所伤,在地上打滚,哀叫连连。 “告诉你们家掌门,她是青辰,不是你们家的妙仙儿。他休想欺骗世人。”千书寒扔下几句话,解开青辰,抱到自己马上,两人飞驰而去。 …… 一路风尘,一路颠簸。 千书寒和青辰已经走了四天,直奔扬州。这一路,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刚下莫名山庄的时候,自由自在,悠哉乐哉。 青辰脱离了四个丫鬟,心情大好,一路上纠缠着书寒问这问那。当然初时她也责怪千书寒为何现在才来救她。 一个月有余,书寒不见人影,连江南飞羽也不见踪影。 她哪里知道,飞羽去了无数次,都被这几个恶奴挡了回去。 而千书寒他自己,确实觉得愧对青辰。青辰受伤后,他是曾去看过她。只是在房内遭遇暗算,此后他居然厌倦人心,任由病魔缠身,若非百子饶师伯指点,恐怕自己仍在自怨自艾,随波逐流。 想她一人,突然之间被人指认为妙仙儿,接下来就被软禁在房中,是何等惊慌。而自己也不管不顾,这难道是他想要的吗? 想到此,不由自主的把双手扣紧,把前面的青辰紧紧搂在怀内。 几日来,两人虽然同宿同憩,千书寒大都举止得体,两人恪守男女有别之道,并未有半点逾越之举。 这青辰和千书寒相识几个月以来,虽有几次都是贴身伺候,经常同居一室。只不过千书寒为人冷冰冰,从未有半点温柔。端茶递水,他喝了,宽衣解带,他受了。好似她真是他的丫鬟似得,现在乍然如此亲昵,这青辰一时纳闷。 青辰转过头想问个清楚。 不曾想,莫天默刚好低头,这回刚好,四目相对。 千书寒自小就练习由双眼洞穿别人的心理,青辰双眼满满的情义自然落在他的眼里。 只是青辰从来见千书寒目不斜视,目光冰冷,表情木纳。这回居然双目含春,柔情似水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一阵激动,心砰砰的直跳,不禁红晕上脸。 千书寒见青辰双颊生俏,红唇似张非张,心中一荡,不由自主靠下去。眼看就可一亲芳泽,谁知那青辰“哎呀”一声,转回头,还用手捂着脖子,连声说:“脖子酸,脖子酸。” 这丫头,还真不解风情,千书寒微微有一些尴尬。 她如此害臊,那日在山洞中真是幻觉?但是,那感觉过于真切,真切到自己魂牵梦绕,情不自已,难道也是幻觉?谁人有如此高的幻术,竟然能让自己以假乱真?幻觉之中,那女子是青辰还是师姐? 此念头一闪而过,连千书寒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就在此时,胯下宝马一跃而起,试图越过前方一个小水沟,若在平日,以这马的品种,这样的水沟一跃而过不在话下。 可惜这几日连着赶路,马力已经到了极限,这宝马居然马失前蹄,倒了下去。恰逢千书寒也正在想入非非之际。一不留神,连人带马翻滚了下去,直接滚入路边的草丛。 两人躺着草丛中,放眼望去,天上朵朵白云漂浮。 突然,青辰“咯咯”笑了起来:“比上次滚的近多了。” 千书寒也想起来。那时的青辰,动不动瞪着眼,防范采花贼一样防着他。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当时不觉得如此美好,现在回忆起来,竟然丝丝甜蜜涌上心头。 “书寒,感觉你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不过我更喜欢了。”青辰边说,声音边低了下去。 “什么?听不太清楚。” “听不清楚就算了。” 千书寒微微一笑,这是青辰第一次向他表达情意,虽然他早就知道青辰钟情自己。但每次看到她和飞羽有说有笑,有打有闹,心中不免犯酸,有时不免对青辰心生怨言。更多的时候,青辰入迷的身世,更让自己徘徊不前。此时想想,自己实在太不该,若自己早点表明情意,估计青辰不会心生困扰吧。 “青辰,我让你辛苦了吧。” “嗯……有的时候。”青辰若有所思,估计是想起往日种种,接下来竟然莞尔一笑,笑完就要起身,“起来啦,太冰凉啦。” “嘘。”千书寒一把拉下来,两人蹲在草丛里,“别起来,有人过来。” 果真,一阵马蹄声。 书寒和青辰躲着草丛里,透过草丛的缝隙里往外看。 大约有四五人,黑衣劲装,腰环佩剑,看来也是江湖人士。 “大哥,木公公是什么意思?让我们不用管此事。”一个声音响起。 千书寒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他说不用插手,我们就不管了?大哥是一定要杀了那小子。”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回答。 是无相组!千书寒大吃一惊,这无相组怎么也到了扬州? “相门已经出了江湖追杀令,大哥我们是不是要快?” “老四,你啰嗦什么,我们没下手谁敢在我们前面下手?大哥,你说对不?” “哼——” “几个月前,我们没动手,他们是不敢。但现在不同,千书寒小子手里有《天残决》,我还听说《心眼》也在他手中。 “嘿嘿,这么说来,这个小子不想活了,以前躲在大荒府邸躲的挺好的,现在敢拿着两本书到处晃悠,还拐带着人家的老婆。” 声音越来越来远,马蹄声也逐步远去,渐渐消失在远方。 千书寒和青辰从草丛里出来。 “是那些人!”青辰已经吓得连声音都有一些颤抖,“他们说的是谁?” “傻丫头,当然说的是我。” “他们要杀你,好像还有很多人要杀你,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千书寒轻蔑一笑,来得正好,灭庄之仇,岂能不报。很多人要杀我?那更好!千书寒眼神一变,冷过三冬。 青辰见千书寒并不回答,目光骇人,心中一惊:“书寒——” 千书寒目光收回,温柔的看着青辰,“你别怕,人在江湖,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你总不会想我被杀吧?” “那人为什么要在江湖,难道不能不在江湖吗?” 真是傻问题,也真是好问题。千书寒微微怔了怔,他没有想到青辰会如此问。半响才幽幽道:“世道不公,人心离散,哪里都一下,庙堂是江湖,坊间也是江湖,我们无处可逃。” 青辰自从认识千书寒以来,她一直没心没肺的活着,生性乐观,即被便厨娘刁难,被金沙所伤,被相门丫鬟软禁,她也从来没有忧伤过。从她的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只要千书寒在,万事可安。现在听到千书寒说他们不是杀人就要被杀,无处可逃的宿命。不禁心生悲哀,忧心忡忡。 千书寒见青辰心事重重,顾虑重重,问道:“怎么啦?” “是不是,你带我走,他们要杀你。因为他们以为我是妙仙儿。” 青辰想起了金沙,金沙要杀她,不正是如此吗。 千书寒微微一笑,伸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双手之间。 这千书寒从来没有如此举动,青辰不禁愣了。 “他们要杀我,因为我是天玄派的唯一的传人,我身上还有《心眼》和《天残决》,不是因为你。你别多想。” “走吧,我们先去找马,然后填饱肚子,买好衣服,准备好干粮。” “干什么去啊?” “跟踪无相组!” 跟踪无相组?这千书寒八成是疯了。他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无相组手里逃脱的吗?还是最近事情太多,给他刺激太大,使得他性情大变,连害怕都忘记了。 青辰一阵胡思乱想。 千书寒一拍她的头,“别傻想了,跟踪他们,他们才找不到我们。” 好办法!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青辰暗暗佩服,看千书寒的眼神爱慕中加入了几分崇拜。 这个傻瓜,还以为他说的是真。这个世界上有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危险永远只有危险,安全只是相对的。不过不跟踪无相组,怎么能知道莫名山庄被毁的真相呢。 “快走吧,不然扬州城要关城门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七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七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现在虽然不是三月,十月的扬州依旧迷人。南北往来的商人、四通八达的街道、路旁无数叫卖的商贩、还有京杭大运河飘着箫鼓画船、二十四桥上轻车骏马,无不显示着这是一座富庶、富有文化底蕴的城。这也是一座海纳百川、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城。 在城的东面,有间客栈,客栈的高挂着一块匾,上面硕大的行书“有间客栈”。这是一间江湖客栈,江湖客栈按照江湖的规矩,在客栈的门口摆着巨大的铁箱子。过往的任何一派的江湖人只要走进这家客栈,都必须投十俩银子在铁箱子里。 这就是江湖客栈的规矩,这些钱是用来修补被打砸摔坏的桌凳家俱,这些钱是用来安抚无辜受伤的或者死去的人,或者是替那些无人收尸的人买付棺材。 没有人破坏这个规矩,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曝尸荒野。 但有一个人例外。 魔头潜在渊! 哦,错了,除了潜在渊外,还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木公公。 木公公是谁?公公,自然是宫里的人。知道内情的人的说,他是大内司礼监太监的江湖代表;也有人说他是替皇帝管着江南织造,油烟专卖。不管怎么样,他是太监,非寻常人,自然可以非常待遇。 这个非常人难得来一次扬州,但每次来扬州,有间客栈是他必来的地方。用他的话说,此客栈,有戏看。特别是最近来了潜在渊,这个戏越来越好看了。 今天,黄昏还没到,这个非常人带了两个小太监就来到客栈, 客栈和往常一样,坐满了人。各式各样的人。带着短刀的,带着长剑的,拿着包袱的,拿着人头的。 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里发生着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里也是唯我独尊的地方。 即使这个非常人过来,也没有人特意多看他一眼。除非这个是他们要杀的人或者要杀他们的人。 木公公站在门口环视一周,特地咳嗽了两下,没有人抬头,大家都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掌柜拼命跑过来:“公公请,公公里面请!”。 江湖客栈的掌柜,自然是‘百晓生’,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得罪不得,什么人可以怠慢,什么人怠慢不得,他的心跟明镜似得。 “掌柜,最近有什么新闻?” “有,有,有,公公你都来扬州了,能没有新闻吗?新闻有,戏文也有。” “瞧你这张小嘴,怪会说话的,”木公公翘着兰花指,捂着嘴,细着嗓子,“老地方留着吗?” “留着留着,公公你的地方谁敢占啊。里面请,里面请。” 掌柜带着木公公上了二楼,在中间一个敞开的楼台上就坐。 “孙子。” 边上的一位小太监连连答应,“在呢,爷爷。” “知道我为什么最喜欢这个地方吗?” “爷爷是不是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太监孙子试探着回答 “我呸!”木公公喷出一口茶,“胡讲,你这是犯上,懂不?” “爷爷,你这是……” “这里风水好,你懂不?江水流说过的,我这人要朝着北向,这么凶险的地方,自然要找风水好的地……何况,这地方视野真不错,”木公公往太师椅一躺,举起两条腿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孙子,给爷爷讲讲今天的戏文。” “是。” 太监孙子靠着楼台栏杆上,朝下看了看。 “爷爷,今天有大戏,增加了新的角。” “说吧。”这另类公公眯起眼睛闭目养神。 “正南,有两位拿着短刀,正在喝茶,他们点的是碧螺春。不过喝的不仔细,前面已经放着两个空茶壶。” “他们是衡山的四大短刀,他们在等另外两大短刀,不过他们要等的人可能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了?” “可能是因为害怕……或者是因为他们的师父平时就对他们不好,犯不着为他报仇。”木太监闭着眼睛,继续说道。“座位中有没有一位少年?” “有,爷爷,在两位短刀的旁边,少年头上带着孝,手里拿着一把长剑。” “他是华山的,他的老子是五岳五大高手之一,前天死了。” “也是死在潜在渊手里?” “呵呵,这里等着要杀人的,都是找潜在渊的。”木太监呵呵一笑,笑的阴阳怪气。 “那西北角的那两位呢?” “有两位生客?”木公公仿佛打血一般,猛的站了起来。 西北角,有两位村人打扮的年轻人,两人肤色黝黑,头上包着头巾,头低的低低的,其中一位矮小的一直在大口吃包子,个子高得则一直看他吃,偶尔说上几句,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看嘴型,似乎叫他吃慢点,吃慢点。 不是千书寒,是进错客栈的农民。没意思,木太监重新坐在了座位上。 “魔头潜在渊出来没有,魔头潜在渊出来没有?”一位拿着大方刀的大汉从内堂闯了出来,坦胸露背,声如洪钟,众人一起看向他。 他很满意这效果,“今天大爷就要宰了你!替天行道。” “这人是谁?”太监孙子问。 “不知道,可能是一位想出名的吧。”木公公又闭上了眼睛。 一位干瘪的老头站了起来,颤悠悠的走向大汉,沙哑着声音问:“兄弟,你家谁人被魔头所杀?” “无人被杀,我替天行道。”大汉喊得更响了,两眼吐出,看起来他觉得替天行道很光荣。 “小兄弟,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老头又慢悠悠往回走。 “喂,老头,你瞧不起人,是不。”大汉伸手去拉老头。没拉住,老头的身体居然跟泥鳅一般,根本近不了身。 边上两位佩戴长剑的站了起来,两位年轻人,白衣素服,朝着老头施了一礼:“陈前辈,您也来啦。” “陈前辈是谁?”孙子太监问道。 “平时我怎么告诉你们来的?多出去走走,你们就是不听。”木公公已经从位置上坐了起来,二郎腿也从茶几上放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姓陈的,是陈家庄的,老家伙隐退江湖多年,前几天,孙子在青楼被杀。” 楼下的陈老头估计听到楼上的对话,朝着上面喊:“是木荷木公公吗?何不下来共同除魔?” “陈老爷子,我就不下去了,断了根的人,没有什么孙子儿子被杀,就不讨这个麻烦了。” 木公公明显带有讥诮的意思,陈老头也不恼:“孙儿不肖,招惹不该招惹的,老头子只好在这里陪上老骨头。”说罢,就在位置上坐了下来,颤悠悠端起茶杯,众人看他茶杯都端不稳,却在这里想为孙子报仇,不禁心生悲戚,一时场地寂静无声。 “老头,你怎么不识相,你想让一个太监帮你,也不让我帮你,你啥个意思啊?”这莽汉一脚坐在了老头旁边,拳头在桌子上一敲,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孙子……”木荷木公公皱着眉头。 “喏。”太监孙子话音刚落,楼下大汉一声惨叫,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喉咙多了把匕首,人直直的往后躺。 陈老头继续喝茶,边喝边摇头,“乱世,人命如蝼蚁啊。” 那两位乡下年轻人也停下来吃包子了,一直看着这边,看来是被吓傻啦。 “早死早超生,打扰各位雅兴了,大家继续继续。”木公公朝着下面微微作揖。 掌柜赶紧让人把大汉的尸体拖了下去,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和满屋的血腥气。 窗外,最后一点余晖被慢慢被暗夜吞没,夜幕降临了。 远处钟楼的钟敲准确的敲了六下,酉时已到。 在座的几位看似都紧张起来,有几位已经亮出了兵器。 陈老头低着头继续喝茶,那少年已经坐在陈老头对面,好像正在和老头说些什么。 掌柜的悄悄来到两位乡下人那一桌,轻轻的说,“两位还是快走吧。魔头就要来了。” 个子矮的问:“魔头是谁,潜在渊吗?他来杀人吗?” 掌柜摇摇头,唉,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好奇害死人啊。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外面来了一个人。 客栈的灯明亮如白昼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背后则是一片漆黑的夜。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八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八 这就是魔头潜在渊吗? 非常帅气,即使满脸的胡渣,一脸的倦意,醉意让他睁不开眼睛。都毫不影响他的帅,只是现在的帅多了一些颓废,多了一些不羁。 非常帅气的潜在渊倚靠在门栏上,不停的打着酒隔。 什么魔头,不过是一个醉鬼。 刚才还风声鹤唳的场子突然多了一些声音。 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有一些人神情放松了,更多人的杀气上扬。 潜在渊慢慢走进客栈,一身拖地玄色长披风,头发简单的绑在脑后,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拖着一把长剑,长剑黝黑,状如木碳。 这把长剑叫心尤,心尤和灵犀一样,来自于天上玄铁,只不过心尤收野狼之灵锻炼而成。 长剑心尤被拖在地板上,划过刚才那滩血,闪出一道寒光。 众人心头一凛,这是一把嗜血的宝剑! 他的主人好像并不嗜血,看起来更像一位……一位孤独到底的人。 确实是,他身上散发着孤独、哀伤和死亡的气息,混着场子里的血腥气,钻入众人的耳鼻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弥漫。 “掌柜,来两壶酒,装满!”潜在渊放下酒壶,两位短刀已经上前,短刀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不管你像不像魔头,不管你是不是魔头,杀人者偿命。 两位短刀越来越逼近,人们屏住了呼吸。 楼上的木公公也不再废话,和两位太监站在栏杆旁,目不转睛看着下方。 好戏已经开场了。 两位短刀已经准备好,给与对手致命的一击。 潜在渊好像并不清楚,他在喝酒,一杯接一杯,醉意更重了,连头都抬不起,他的后颈,背部全部露给敌人。 这是兵家大忌。 因为这个场子内不缺乏快刀,快剑。 快到谁也无法转身躲避,与他们对敌,唯一的办法就是正面相对,时刻准备。 潜在渊好像并不清楚,他已经烂醉如泥,看起来别说偷袭,直接把他皮剥了,他未必能反抗。 这样的人怎么是魔头? “小心!”角落里的高个子的乡下人人突然喊了一声。 两把短刀已经发出,霎那间杀入了潜在渊的后颈。 “哇哦。”众人一声哇哦, 两股嫣红的血从后颈汩汩冒出。 潜在渊就这样被杀死了? 潜在渊还低着头,伏在柜台上,一动也一动,他真的死了吗? 所谓的魔头不过是一个传说。 突然,几声冷笑发出,笑声冰冷似铁,冷得让每个人不寒而栗,汗毛倒竖。倒在柜台上潜在渊居然转过身来,眯着的眼睛已经睁开,那是一双美目,不过这美目现在是一团漆黑,浓黑如墨,深不见底,嘴角还有一股讥诮的笑意,周身则溢满戾气,很重的戾气,非要杀人的戾气。 众人一惊,两位短刀已经呆住。 潜在渊转了转脖子,后颈处的两把短刀“哐当”一声,掉下来。 他还伸手在后面一模,慢慢回来把手伸回来,张开给众人看:“你们看,一点血都没有。”潜在渊微微一笑,这笑容比鬼还恐怖。 两名快刀手里又多了两把快刀,俩兄弟背靠背,双手耍刀,整个人被刀影笼盖。瞬间,所有的刀影朝着潜在渊飞过来,跟着飞刀的还有呼啸而来的杀气和怨恨。 潜在渊没有躲避,他张开了双手,整个人像一张巨大的大鹏。 无数的刀影全身没入潜在渊的身上,无数嫣红的血流出来,潜在渊的帅气的脸开始苍白。 这回击中了吗? “你们被骗了。这是天玄派的杯弓蛇影和障眼法。” 座位上有懂行的人,一语惊醒众人。 果真,潜在渊突然倒地,霎那成了一件玄色的披风。 “要攻击实处,天玄派的障眼法并没有改变物体,只是欺骗我们的视觉,攻击你看到物体的周边,每一处都别放过。” 说话的是人在东北角,一个黑暗的角落,光影刚好打不到那个地方,只能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影子。 他的话刚完,四五个人从座位上腾的窜出,团团围在了那个玄色披风边上。 这些人很聪明,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四五个人合着两名快刀,六七把刀剑一下子直接扑上那件玄色披风。 这些人速度很快,快的你仅仅感觉只是吸气一下,这一切都已经发生。 但是……披风还是披风,在刀剑之下已经成为一堆碎片。 “哈哈哈……”柜台上边上突然有人狂笑,“有意思,六七个人跟一件披风过不去,难道披风杀了你们的爹你们的娘?” 众人一看,还是潜在渊,他还在喝酒,一杯又一杯,而且边喝边笑,笑的双肩以及背部全部抖动。 士可杀,不可辱。 七八人一起上。团团围住了潜在渊,此时,他们都不敢贸然攻击。只是围着潜在渊,他们在等那个影子。 角落里的影子说话了,“是本人,天玄派的障眼法只能维持一刻钟。” 潜在渊不再发笑了,缓缓转过来,和刚才的虚体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目光更加寒冷,整个人戾气更凝重,手中的心尤时不时的发出一道又一道寒光。它想喝血了,它本来就是一只嗜血的狼。 他横扫一下围着他的敌人。 “不要看他的眼睛。” 影子发出一声警告! 已经来不及了。 六七人人突然傻愣愣的,痴痴的呆笑,哗啦一阵响,他们的手中的刀剑全都丢到了地上。 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恐怖而又诡异的静,静得连呼吸都很多余。 “过来。”潜在渊朝着一名快刀招招手。 那名快刀“嘿嘿”的傻笑着,顺从的走过去。 “嗤”的一声,心尤已经从快刀的天灵盖贯穿而下,快刀双眼凸出翻白,一股鲜血从他嘴里汩汩冒出,脸上保留着痴痴的,傻傻的笑…… 场子内鸦雀无声。 潜在渊抽出心尤刀,用嘴舔着刀口的鲜血……脸上露出满足的快意…… 这是魔鬼,绝对是魔鬼。角落的影子不说话了,楼台上的木公公也不聒噪了,陈老头和少年依旧坐着座位上,还是没有转过头,只是手里的茶杯抖得更厉害了。 “过来。”潜在渊又朝着另一名快刀招招手。 这名快刀“嘿嘿”的笑着,一步一步向潜在渊靠近。 又是“嗤”的一声…… …… 客栈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一动不动,只是脸上的肉不时在抽搐:这是杀人吗?这简直是在宰牲口。 突然,一个身影飞了过来,按住潜在渊的心尤刀。 “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声音带着一些哽咽。 谁这么大胆?谁有这么好的轻功? 众人定睛一看,是角落里带着头巾的那位高个乡下人。 “走开!”潜在渊一挥手,那位头巾乡下人‘砰’的一声被丢回了角落里,另外一名乡下人急忙上前扶着。 就在这一霎那,中邪的四五个人如大梦初醒,茫然的看着四周。 “退下吧,你们杀不了他。”陈老头终于说话了。 他站了起来,和他一起站起的还有那名少年。 他们一老一少颤悠悠的朝着潜在渊走过来。 潜在渊看着这奇怪的组合,笑意更深了:“陈老头,我杀你的谁?” “孙子。” “你想报仇?” “不,我想死。” 很好,求死的人。心尤又发出一道寒光。潜在渊再次举起剑,舔着剑头快要滴下的血,一丝诡异的笑容定格在他那帅气的脸上。 “为什么?” “心已死,活着无趣。” 说完,陈老头叹了一口气。 众人动容,霎那间,整个客栈被这一心求死的悲哀又绝望的情绪笼盖。 潜在渊仿佛也被感染,脸上诡异的笑容正一点点的化开。 “很好,那你呢?”他转向了少年,“我杀了你的谁。” “为父报仇。” “好!好!好!”潜在渊连声叫好,“为至亲报仇,我若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老人和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少年又上去了一步:“陈前辈一心求死,请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怎么个体面?”潜在渊看起来挺有兴趣。 “比内力。” 比内力,两个人席地而坐,双掌对击,谁人内力弱,内伤而死,这个死法确实体面。 “这个办法好!”座位上的佩长剑的两位白衣男子附和。 比剑法,肯定胜不了这魔头;比玄功,就更别说了。陈老头一生习武,内力自然深厚,比内力可能还有胜算。众人心里嘀咕,只是这魔头答应不答应。 “好!好!好!”潜在渊又是连声较好,非常痛快,满口答应,“比就比吧,你死你痛快,我死我也痛快。”说罢就盘膝坐下而坐。 陈老头在他对面一米开外也盘膝坐下,两人慢慢抬起双掌。 一会儿功夫,一股白雾从白老头掌心飞出,对面的潜在渊则是一股红气喷射而出。 白雾和红气在两人的中间纠缠,拉锯,此消彼长,一推一拉,相当胶着。 众人紧紧盯着这团白雾和红气,大气都不敢出。 一会儿,白雾逐渐稀薄,红气却不断从潜在渊掌心发出,越来越浓郁。 众人心中一惊,不好!陈老头的内功还是不如他。 果真,陈老头已经汗如雨下,而对面的潜在渊依然神色自然,只是那诡异的笑容淡了。 突然,为父报仇的少年一掌打在陈老头的后背,也盘膝坐下。 陈老头顿时觉得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过来。 这样一来,以二战一,战局再度陷入僵局。白雾红气在双人之间彼此追咬,忽上忽下。 潜在渊眉头突然一皱,再一提气,额头微微冒出细汗,那团红气更加浓郁,嫣红如血,团团把白雾围住。 不好,少年另外一只掌再次打在陈老头的肩膀上。 瞬间,陈老头的袖子里面射出两把毒针! 暗器! 在比试内力的时候用暗器!这真是最无耻,最下烂的打法,倘若在江湖上有一丝名气都不会做。何况是成名已久的陈家庄庄主,这难道是求死的节奏吗?看起来更要对方必死的节奏! 潜在渊已经进退两难,如果他一下子撤回内力,回避毒针,这团白雾必然伤其身,非死也是重伤。 但是,他若不回避,这两个毒针直接射入张开的双掌,用如此手段暗算,那针上面的肯定有必死无疑的剧毒。 众人一阵得意,魔头潜在渊终于要死定了。他已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了。 只是…… 一团红气突然袭来,居然比毒针更快,陈老头和少年“啊”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双双倒地。 与此同时,两个毒针飞入客栈的门板上,门板顿时被腐蚀掉一片,果真有剧毒! 潜在渊呢?潜在渊仰面避开毒针后如弹簧般弹起站在原地。反击,回撤,躲避,反应太快,他内力一时无法入丹田,有两成反震过来,嘴角流下了一丝鲜红的血…… “卑鄙!无耻!”潜在渊伸手檫掉嘴角的血,眼睛已经变绿,一层杀气腾腾升起,身上的戾气更加浓重了。 佩长剑的两位白衣男子从座位一跃而起,大喊一声:“跟魔头不用讲仁义道德,江湖规矩!他已经受内伤,大家可群起攻击。” 底线一旦被突破,就真的没有什么廉耻。瞬间,又涌上了四五个人,层层围住潜在渊。 “不要看他的眼睛。”东北角的影子又提醒了一句。 陈老头和少年已经站起,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两块条布,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周围的四五个人开始后悔自己没带块布来,纷纷把眼睛闭上。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潜在渊仿佛笑得都背过气来了,“你们以为瞎了,就不会中我的玄术?你们没有视觉,难道没有嗅觉?没有痛觉?没有味觉?难道要失聪、失明、失语?” 笑声停止了,潜在渊仰天长啸,一声奇怪的声音穿过耳膜后,客栈中央下起来漫天的飞雪。 这是一场诡异的雪,一片一片,滴在围攻的人身上,流下了一滩嫣红。 这些人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感觉并没有被攻击,但为何有疼痛,刺骨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他们不敢睁开眼睛看,只能竖起了耳朵。他们相信只要不中玄术,以他们几个的武功,对付一个受伤的潜在渊绰绰有余。 “爷爷,我在这里,你看看我行吗?”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陈老头的脸部开始抽搐。 “爷爷,我好痛,真的好痛,你看看我好吗?”空中这奇怪的声音开始弥漫。 “叮叮……叮……” 东北角的影子突然敲起碗来,他想干扰视听,“不要听,陈庄主,这是幻听。” 陈老头额头开始冒汗,表情痛苦不堪。 叮叮的敲碗声突然变成风铃,“爷爷,你还记得风铃吗?你买给我的,三岁的礼物。”空中青年的声音已经变成儿童铜铃般的笑声,“爷爷,你不再看我一眼吗,就一眼。”笑声变成了哭声,一个儿童苦苦哀求他的爷爷再看他一眼,天地都为之动容。 陈老头老泪纵横,突然,他一把拉下了眼罩,一道寒光从潜在渊的眼睛**出,陈老头双眼流下了一行血泪。 陈老头的眼睛瞎了。 原来真的要失聪,失明,失语,一切感官统统离去才能逃脱这该死的幻术! 陈老头想起了那天十八高手从楼里出来,空洞的眼眶,失去舌头的嘴巴,被堵塞的耳朵,只会禽兽般的**,原来是这样……只可惜明白都太迟了。 围攻的人个个流下了一行血泪,即使蒙着布,隔着光,他们还能感觉到拿到骇人的光……一段异常的白,接下来就是一片漆黑和刺骨的疼痛。 接下来有什么?不管有什么,杀吧。 举起刀,举起剑,一阵乱砍。 很快,他们都倒了,死在了彼此的剑下或者刀下! 一片寂静,良久。 “哐当”一声,客栈的门打开了,一个人影慢慢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中。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 众人如梦方醒! “抓住那两个乡下小子!”东北角的影子一声怒喊。 角落里,人早已不见踪影,两张孤零零的凳子上放着两条包头巾,软绵绵的躺着那里,像是在嘲弄着这些可恨又可悲的人…… 木荷缓缓坐下! 太精彩了,原来这才是天玄功!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九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九 东北角的影子慢慢走出来,客栈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一位三十上下的年轻人,长相柔美,居然和潜在渊又几分相似。 “潜于野,你知道逃走了两位乡下人是谁吗?” “谁?” “千书寒!” 潜于野不由自主的跌了个踉跄! 背后传来骇人的得意的笑声,那笑声如千万飞针般直接进潜于野入心脏,一阵无法言表的苦痛涌上心头。 人生的痛苦莫过于妻离子散,兄弟相残…… 师弟…… 潜于野慢慢走出了客栈,他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就如同古稀老人一般,弓着背,步履蹒跚,慢慢的向前走。 出了客栈,边上出来两位奴才,上前去扶着他“老爷……” 潜于野没有回答,慢慢的爬上的轿子,放下帘子,四个奴才抬起轿子,向东北大街走去。夜更深了,浓黑不得了,连月亮都不想看这血腥之夜,穹宇一片漆黑。 潜于野跟着桥子摇晃,一摇又一晃,他微微掀开帘子,看着外边漆黑的天。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好像也没有月亮,漆黑得化不开…… 七年前,莫名山庄。 还是初秋,莫名山的初秋非常迷人,红叶满天,落英缤纷,野果子丰盛,野味也充足。师兄弟们几天前打猎过来的野猪野兔野鸭野鸟都关满了院子。 真是丰收的季节。去年的也是这个时候送走了妙人儿,大家都以为大师兄和天雪师妹的事情终于可以定下来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在莫名山庄,大师兄潜在渊和天雪师妹是公认的一对,金童玉女。美丽的师妹和帅气的师兄,聪慧如师妹,豁达如师兄,从潜家兄弟上山,这段姻缘仿佛就上天注定一般。 没有人注意角落里的潜于野,没有人注意他看莫天雪痴痴的眼神,没有人注意在华服锦衣包装下的深深痛苦。 有一种感情叫嫉妒,有一种秘密叫不能说的秘密。 天雪的笑声如铜铃般响起,师妹的笑颜在脑际里浮现消失又浮现。 师妹…… 他辗转反侧,寝食难安,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他的性情越来越怪癖,他的要求也越来越多。好在,师父溺爱他,他可以吃最上等的美食,他可以穿最炫丽的衣裳,他可以在日晒三杆起床,他可以想练功的时候练功,不想练功的练功……他甚至可以斗鸡玩鸟玩蟋蟀。 即便这样,入定之后嫉妒之虫仍在不断蚕食着不安的灵魂,那份蚀魂销骨无穷尽的痛苦丝毫不能减轻半分。哥哥在做什么?月下佳人相伴,谈诗作词吧。密林深处,情人之间窃窃私语吧。 哥哥…… 都说一奶同胞,却是同人不同命。 我拿什么跟哥哥比呢? 哥哥潜在渊是师父的大弟子,是师父的骄傲。哥哥能打点山庄上下,哥哥能飞檐走壁。哥哥二十五岁,已经誉满江湖,已经为莫名山庄打下赫赫名声。 除了这些,哥哥还很帅,帅的一塌糊涂,帅的人神共愤。 而他呢?是师兄弟口中的少爷,师父眼中长不大的孩子,从小就弱不禁风的小子,天生软弱,练了很多年,还扎不稳马步。他也就是一寄生虫,凭什么获得师妹的青睐,凭什么跟哥哥比? 我甚至连小师弟都不如,小师弟喜欢天雪,可以满嘴喊着要娶了师姐;而自己呢? 自卑,怯懦,敏感,嫉妒。 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折磨他更加弱了,折磨得他更加像个少爷了,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师母不喜欢他由来已久,而现在师父也已经开始叹气了。 妙人儿走后的三五天,大家都以为大师兄和天雪师妹的事情会提上日程。结果大师兄自动提出要陪小师弟外宿;外宿完了后,师父说哥哥要闭关了,闭关出来之后,师妹和师兄却日益疏远了。 这一年以来,大师兄越来越沉默,每日日出练功,入定才回。师娘说,现在天玄派处境堪忧,大师兄迟早要主持莫名山庄大局,武功和玄功方面自然要抓紧。 师娘自从妙人儿悔婚之后,明显对大师兄亲热了许多。只是师父却日益严肃,对女儿禁足,要求她没事不要出闺房。对大师兄却是甚为关切,经常一起在密室内闭关,一关就是好几天。 莫天雪天天坐在窗台看风景,发出一声声的叹息,一声声的长叹把初秋的黄叶都叹黄了。本是秋高气爽硬深深的被叹成一片萧瑟,整个一片落败深秋的光景。 潜于野坐不住了。 一年以来,他听着师妹的叹息,他看着哥哥紧锁的眉毛,他觉得够了,真的太够了。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哥哥和师妹看来是不好了,很少看见哥哥含情脉脉的看着师妹了;敏锐如他,这种微妙的情绪改变让他看到了不少希望。哥哥的脾气他了解,一旦决定了很少更改,他就是这样雷厉风行。 这可能是个机会。 一个下午,太阳有点暖烘烘的。他看见师父在书房里坐着,情绪不错,在练书法,还是隶书,“志存高远”。看见他进来,就笑呵呵的喊他:“野儿,进来吧。” 他怯生生的进来,虽然师父对自己十分溺爱,凡事有要求几乎都答应,更少打骂,但越是这样,他看到师父越是害怕,总觉得不同于其他人的优待背后有玄机。 “师父,我……” “怎么啦?”师父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奇怪。 潜于野转身去关上房门,站在师父前面。 他决定破釜沉舟,成败在此一举。 “有什么事情?”莫无咎也很惊讶,这个弟子一直玩世不恭,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 “师父,请把天雪师妹许配给我!” “什么!?”莫无咎‘霍’一声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师父,我会对师妹好的,我从小就喜欢师妹。” 师父连连摆手,“不,不,不”,惊恐的后退了几步。 “师父,为何哥哥可以,我就不可以?”原以为师父会一口答应,看到师父如此反应,潜于野心碎了一地。 “你哥哥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师父发怒了。 “为什么?可我已经爱上师妹了……没有师妹,我不能活!”潜于野已经无路可退,他决定再争取一下。 “啊――”莫无咎发狂了,“你这个逆子――”一台砚台飞了过来。 “逆子?”潜于野瞬间反应不过来,额头硬深深的被砸出了一道血痕。 已经瞒不住了。罪孽啊。莫无咎长叹一声。 “野儿,你不可以对天雪有非分之想,她是你亲妹妹――” “哗然”门外传来碗碟破碎的声音,这声音如此突兀,骤然间从耳边响起,房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潜于野还没有反应过来,莫无咎已经去开门了,门前地上一些碗碟碎片还有满地乱滚的汤圆…… 不远处,莫夫人的身影跌跌撞撞,狼狈而逃。 “夫人,你听我说……”莫无咎追了过去…… 潜在渊听到异响,飞驰而来,进了门看见弟弟潜于野瘫软在地,额头还有血不断往下流,神情呆滞, 不容多想,潜在渊急忙上前,按住伤口。 潜于野抬头呆呆得看了一下哥哥。 “哥哥,我们是师父的儿子吗?” “什么?” “哥哥,我们是师父的儿子。” ……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十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十 那天之后,师姐和大师兄的婚事就定了下来。原来没有机会的永远是自己,潜于野一声苦笑。 莫名山庄上下传言,师娘终于答应天雪和潜在渊的婚事了。这个婚礼迟迟不来,让人望眼欲穿,耗费多年,来的时候却如此仓促,猝不及防。 也就在这一天之内。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双喜贴满窗,百来个弟子忙上忙下,熏鹅宰羊,布置新房。 这可是大喜事,天雪师妹绽开许久没露的笑脸,一切雨过天晴了。对着菱花镜,一遍又一遍梳着头发。她想起了一首古诗:“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着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想着想着不禁粉脸生晕。 师哥,我终于嫁给你了。 深秋的黄叶好像也不怎么伤感了,一片片的,金黄灿烂,无比好看。 窗外刚贴的窗花也很应景,鸳鸯戏水,大红双喜,非常喜庆。 大红被褥,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瓜果莲枣,都要准备好了吗? 对着镜子,莫天雪反复看了又看,这对耳环好像小了点,不够隆重,若是母亲的红豆玛瑙流苏耳环就好了。 时间还很早,天雪起了身,从闺房出来,绕过几个回廊,幸亏没有碰到什么人。她最怕碰到大师兄,听说结婚之前见到新郎不吉利的。大家好像都到大堂忙去了,闺房通向西边的厢房一片寂静,天雪三步并成两步。如果让父亲知道成婚之前还出去乱跑岂不死定了。 很快,莫天雪就来到母亲的房门前,房子里传来一些声音。 怎么?母亲房间内还有人? 天雪一时好奇,放慢了脚步,慢慢贴近房门。 “夫人,你这又是为何,你这又是为何?” 父亲的声音,听声音非常着急。 “不为什么,他们不能结婚吗?难道在渊也是你儿子?” “夫人,你胡说什么啊。” “我胡说,难道于野不是你儿子吗?” 房内一阵沉默。 在野师弟是父亲的……天雪脑子里一下子嗡嗡作响。 “不能让天雪和在渊结婚!” “为什么不能,你心中又有鬼?”母亲显然生气了,声音提高了许多。 天雪耳朵都竖起来,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你不知道,在渊一直怨恨我,携恨多年。” “这又如何?你不该恨吗?” “夫人,他现在练了《天残决》。” “不是你儿子,就让他们结婚!练《天残决》跟结婚又什么关系。”母亲发怒了,声音都有一些颤抖。 唉……几声叹息声,接下来就听到父亲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别走来走去,有什么就说,你休想再瞒我!” “夫人……” “我不是你夫人,你夫人是山下埋葬了村妇!” “哎……夫人……”父亲声音充满了无奈。 天雪的脑袋已经完全炸掉了,一时人都站不稳,想离开又挪不开步子。 “夫人,《天残决》就是‘天残地缺’,要杜绝七情六欲的,你这不是把雪儿往火坑里送吗?” 杜绝七情六欲?什么意思?莫天雪一阵紧张。 “你胡说什么,你不是练《天残决》吗?还杜绝七情六欲呢,都快三妻四妾了。”母亲一阵讥讽。 “我何曾练过?”父亲一声苦笑,“师父要我和《天残决》选择,我娶了你。这么多年来,你看过我用过玄功吗?外界都说我天玄功如何如何,都是谎言罢了。” 莫天雪又是一阵眩晕。 “师父当年天玄功了得,名震江湖。你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师父抛妻弃子得来的。师父一辈子绝情绝义,一心练功。到了晚年还是因为思念妻儿,后悔当初,导致走火入魔了,成疯成狂,最后跳崖自决而死……” “你别说了……”父亲的陈述被母亲喝断了,“义父断七情六欲,为何会收我?” “因为你和他遇到的故人相似,他以为这样能破除‘天残地缺’的诅咒,他曾说《天残决》是仙人所赠,其实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什么意思?” “师父的玄功乃是从一山洞内得到《天残决》一书而成,最后才得知练就《天残决》必须绝七情六欲,尤其不能动情,所以抛妻弃子,创建莫名山庄。偶遇你时,因为你的长相和洞中女子颇为相似,师父觉得可能有一些关联,产生了可以解除‘‘天残地缺’的诅咒的想法,收留了你。最终,他还是……” “你胡说八道。”母亲歇斯底里,声音完全嘶哑。“那你为何,为何让在渊练‘‘天残地缺’?” “因为……”父亲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酸楚“因为莫名山庄已经无人支撑,必须有人出来支撑,不然我百年之后,你,天雪,于野、书寒又能依靠谁?难道还能依靠谎言吗?还有,我知道他怨恨我,有可能连累天雪,能阻止他也只有练《天残决》。” 五雷轰顶,天雪只觉得眼前一片白,怪不得师兄最近对自己如此冷漠。怪不得自己和师兄青梅竹马,父亲却一再反对。怪不得母亲坚持要撮合她和妙人儿,原来……原来如此…… 门哗然一声被推开了。 天雪茫然然的走了进来,目光空洞,眼神呆滞,“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天雪……” “告诉我,是假的。快告诉我。都是假的!!”天雪大声的喊起来,撕裂的嗓音变成了哭腔。 “天雪……” 莫名夫妇一阵沉默,他们已经无言以对。 “发生什么事情了?”潜在渊带着潜于野已经赶到。 “在渊,你爱我吗?”天雪把矛头对准了潜在渊。 “我……”潜在渊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那么你恨爹爹吗?你想利用我报复爹爹吗?” 潜在渊沉默不语。 “你练《天残决》是为了绝情绝义吗?” 潜在渊看了看师父,看了看师母,慢慢的低下头。 “哈哈哈哈……”莫天雪仰天大笑,笑声无比凄凉,如一把尖刀般割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 “我苦命的女儿……”师母已经崩溃,掩面而泣。 潜在渊突然一步上前,抱着莫天雪,两人四目相对……一道寒光从潜在渊的眼里射出,莫天雪顿时软了下来,倒在了潜在渊的怀中。 莫无咎大惊,“在渊,你?” “我不能看着她如此痛苦,我不能。师父,我不能。”潜在渊脸在不停的抽搐,脸部也因为抽搐而显得有一些狰狞。 “在渊,静心,静心!”莫无咎大声喊道。可一切无济于事。 他的脸越来越狰狞,五官都开始游走,一团黑气在脸上笼罩,他还是试着控制,越控制越挣扎,结果越沉沦。 良久,黑气淡了,潜在渊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双眼黑不见底,一股戾气从身体四周腾腾升起。他手里的心尤剑寒光一闪,凄冷而又决绝。 一股紫色的气焰从潜在渊脑门升起,瞬时笼盖了他整个身躯,他那双眼变得通红通红……犹如传说中的鬼魅。 莫夫人已经停止了哭泣,他惊讶的看着潜在渊,这一切太熟悉了…… 潜在渊已经走火入魔,天地唾弃。 “哈哈哈哈……”一声狂笑,笑声犀利,直冲云霄,“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那天,莫名山庄的百来名弟子看见他们的大师兄乘着一团黑气呼啸而出,直奔山下,从此杳无音讯。 那天,莫名山庄的百来名弟子看到他们的美丽的师姐傻了,脸上露出满足而又白痴的笑容,眼神却又空洞迷离。 师父说,她在她的世界很幸福,就不要打扰她了。 师母她―― 师母病了三天,师父每天守在床前。三天后,师母让师父去书房拿她最钟爱的月琴,回来的时候,床已经空了。 最终,他们在一处悬崖下找到了师母尸体。 …… 大红灯笼一个个被收起,挂上了一张张雪白的挽联;一张张双喜被撕下,拧成一团,丢在垃圾堆里。打理好这一切,他们也该走了,他们的家人已经在山下等候。师父说,大师哥不在,莫名山已经无人教习,各自归家吧。 还有被打发归家的是潜于野,莫家庄的老奴牵着两头老马在山下等候。 去吧,振兴莫家庄,那是我的使命,你替我完成吧。 潜于野回头看了一些莫名山庄,高大的门楣,斑驳的大字,师父牵着小师弟站在小路上送行,师父……父亲!潜于野一声苦笑。 百年莫名庄。白发老翁稚嫩儿郎,千书难抒万骨寒! 一行浊泪从潜在野脸上滑下,都说往事如烟,往事真的如烟吗?他猛得咳嗽起来,漏夜之中,这咳嗽声听起来分外明显。 轿子停了下来,一个老奴走了上前:“老爷,你没事吧。” “没事,继续赶路吧。” “老爷,这里到中原还有好几天的路程,要不要休息几天再走?” “不用了,赶紧赶路吧。” 快走吧。早点离开,越快越好。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章 天残地缺 第十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十一 天大亮,千书寒从床上一跃而起,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房间内。房间非常整洁,窗明几净,从窗外看出来,可以看到一个天井还有别院层层叠叠的屋檐,一律的白墙黑瓦,甚为清爽。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昨夜…… 他想起了昨夜,他和青辰打扮成乡下人潜伏在有间客栈,然后看到了一场杀戮,还有……还有大师兄。 大师兄……是大师兄带他们来的。 他刚想跨出房门,大师兄潜在渊迎面进来了,端着一些早点。看着他想出门,急忙拦住,笑着说:“书寒,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千书寒抬头一看眼前人,一身素色长衫,长发已经被挽起,脸上笑意满满,看起来亲切又温柔。 这是昨夜嗜血的魔王的吗?那一丝邪恶又放荡不羁的的微笑呢,那冰冷而又能威慑天下的王者之气呢? 全然没有了,眼前的这一位,双眉弯弯,双眼似秋水,一脸的和善,整个人仿佛被诗书浸染过一般,透出一股的斯文和秀气。 这是大师兄吗? 大师兄虽然不是昨夜那边狂野嗜血,也不似今天这般温柔可人。 潜在渊仿佛看出了千书寒的疑惑,只是微微一笑:“累了,可要多休息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这口吻俨然如往日师姐口吻,千书寒不禁一呆。 潜在渊又是一笑:“你长大了,变好看了。” 语气又如师姐。男人之间见面怎可先谈外表?何况经年未见,中间几多变故,怎可如此轻描淡写,不落痕迹? “昨夜你肯定是吓着了吧。”潜在渊语音轻柔,就这样极其平常的一句话,由他口中说出,竟然如同情人口中吐出一般,无比体贴,无不贴切。 “大师兄,师父他……”千书寒想摆脱这鬼魅般的气氛,他要告诉大师兄一切,他要他的大师兄回来。 “嘘……”潜在渊把手指放在千书寒嘴上,“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告诉他。” “他?”千书寒听着奇怪。 “他带你们来的,你不记得吗?” “他是谁?” 潜在渊嫣然一笑,并不回答。 千书寒看着大师兄的笑颜,不觉得痴了:“师姐……” “嗯?”潜在渊疑惑了“有什么问题吗?” 千书寒恍惚了,这是大师兄还是师姐?为何师兄的相貌却有师姐的温柔? “别胡思乱想。”潜在渊微笑的说道,边说边放下点心,收起一些杂物和碗碟,“你快吃吧,点心都凉了。”说完,就走出了门,连脚步都非常温柔轻盈。 大师兄,你到底怎么啦? 千书寒又想起了那年冬天,大师兄潜在渊一身黑白色的裘皮大衣,站在漫天大雪中,目光深邃又悠远。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啦? 三下五除二,数秒内吃完早点,千书寒出了房门,刚刚跨出房间,就看到青辰跌跌撞撞,神色慌张的朝着自己奔过来。 “书寒……我们快走吧。“ “怎么啦。” “你那大师兄……”青辰想说又仿佛又说不上来,迟疑的看了千书寒一眼。 千书寒眉头一皱,“说吧。” “你师兄一大早就给我送吃的,而且给我送穿的。不仅如此,他还……”青辰顿了顿,好像很难说出口,半响,眼睛一闭“他还伺候我穿衣,梳洗。” 大师兄,他?怎么可能! 青辰看千书寒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动作轻柔,语气温和,就同一位姐姐一般。” 姐姐? “你大师兄难道……”青辰脸一红,后半句没说出来。 千书寒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脸色一沉:“绝对不可能,你难道忘了昨夜!” 昨夜,那冰冷孤傲的眼神,那不可一世的霸气,还有不寒而栗的戾气,绝对是一位不可一世的男人。想到如此的一位男人早上竟然为自己梳头……想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千书寒看青辰发愣,估计脑子里又在转什么怪念头,赶紧打断她;“走吧,我们去看看大师兄。” 穿过大堂,走入后花园。 后花园还真是后花园。 一簇簇玫瑰,一朵朵郁金香,一盆盆水仙,一串串山里红,还有一大片金灿灿的秋菊,大的如斗,小的如星,好不艳丽。 花丛中,有一男子正在提着水壶,短衣蓝衫,正在浇花。看着他们进来,把水壶放在花圃的石桌上,朝着他们过来。 这男子满面春风,玉树临风,脸如镌刻,眉若剑挑,一对眼眸迷离又有灵气,一股有别于他人的帅气扑面而来。 大师兄…… 还是潜在渊,但已经不是早上的潜在渊,少了一些温柔和妩媚;也不是昨夜的潜在渊,没有了逼人的戾气和寒冷。眼前的潜在渊和记忆的潜在渊一样,有灵气,有人情味,又有长者之风…… “大师兄!” “你来了,书寒,我让你师姐做的早点可满意不?” “师姐?” 千书寒迷惑了,“师姐也在这里?” “你师姐不在这里,会在哪里?”潜在渊仿佛非常不满意千书寒的疑问,虽然是笑着说,语气有一丝发冷,不过也就一霎那,又变成笑盈盈的样子。 “师弟,这里不错吧,都是你师姐喜欢的花,养它们耗费了我好些功夫。我对你师姐说,这些都快成我们的孩子了。”潜在渊过去亲切的把千书寒青辰迎了进来。 孩子? 千书寒和青辰两个人满脸疑惑的跟着潜在渊走进花园,在一处青石处坐下。 “师弟,这里如何?” 千书寒扫视了一下花园,小桥流水,花团锦绣,青石竹厅,好典型的江南小院。 “很好,大师兄。” “这个小院子是雪儿想要的,当年我们在中原的时候,她屡次提出想来江南。我每次从江南回去,向她描述江南风土人情,她都无限羡慕。我们费了好几年,终于完成这个小院子。我几次都想去莫名山请师兄弟下来,来我此处小住;雪儿说师父喜欢清修,不好打扰。这次你来了,就多住几日吧。”潜在渊洋洋得意的描述,看来他十分满意自己能达成莫天雪的心愿。 可千书寒不想再听下去。外边已经风声鹤唳,怎还可在这里风轻雨淡? “大师兄,师父他――”千书寒想起了师父的临终所托。 “师弟。”潜在渊打断了话茬,“你告诉他。” “他?” 又是他? “他到底是谁?”千书寒站了起来,他有一些不安,大师兄虽然还是大师兄,但为何如此奇怪,如此避重就轻? 潜在渊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青辰拉了拉千书寒的衣袖,小声的说道:“你师兄说,你师姐也在这里,会不会指的是你师姐?” 师姐? “大师兄,我师姐在哪里?” 听到千书寒这么问,潜在渊仿佛非常奇怪,“师姐,你师姐你早上不是见过了吗?我不是让她给你送点心吗?我还让她给你朋友梳洗打扮。你没见到?” 那是师姐? 师姐易容了?易成和大师兄一样? 青辰和千书寒两人对视一下,这也太诡异了。 “大师兄,我想再见一下师姐。” “那你跟我来。”潜在渊倒也痛快。拿起水壶就往花园外边走。 千书寒和青辰跟着潜在渊绕过小花园,来到了右边的厢房。 潜在渊在一间最大的房间边上停下,回头朝着他们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的说:“你们小声点,雪儿最喜欢安静了。” “这个房间有一排的窗,天雪最喜欢靠着窗看风景,她依着窗户的时候最美……”潜在渊边絮叨边推开房门,神情无限温柔…… 他的神情感染了书寒青辰,他们自然而然地蹑手蹑脚起来,视线随着打开的房门往里…… 一间空房。 不对,这是一间被画像充满的空房。 画像中都是莫天雪。 莫天雪在刺绣,莫天雪在浣纱,莫天雪在浇花,莫天雪在做饭,莫天雪在倚窗而立,莫天雪在雪中起舞,莫天雪踏歌而行…… 莫天雪在笑,莫天雪在哭,莫天雪在沉思,莫天雪在莞尔…… 无数个莫天雪,在画布上,在墙布上,在天花板上,在墙角边上…… 潜在渊走了进去,双眼的灵气已经不见了,代替他的是痴迷,无限的深情的痴迷。 “雪儿,你最喜欢的师弟书寒来看你来。”他双手抚摸画像中天雪的脸,好像抚摸着这天下最美好的至宝,“雪儿,他可能带着爹爹的消息,他们应该一切安好。你放心。“ “雪儿,你今天早上没给书寒做点心吗?书寒怎么说没见到你?” “雪儿,你最喜欢的金菊,我用暖功喂它,它居然在冬天也开了,我知道你最喜欢百花齐放的画面了。” “雪儿……雪儿……你好美。” 青辰和千书寒怔怔的站着,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师姐。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第五章朦凌峰会 一 清濛山上朦凌峰。 这是一座神仙福地。山峰高耸入云,终年烟雾绕绕。山下大河绕一圈,似玉带绕颈,金光闪闪,流光溢彩。 撑着一只长篙,划过大河,踩着一片云彩,登凌绝顶。 朦凌峰上的玄界之子,却没有这等豪情。 上峰已经有一月之余。江湖上的风吹草动,随着初冬的寒意丝丝缕缕的浸透过来。 魔头潜在渊又杀人了。 既然是魔头,杀人免不了。潜在渊杀的人一次比一次多,手法一次比一次残忍。陈家庄的陈老头,衡山派的快刀,轻灵剑的传人,华山派白衣秀士……下一次死的是谁,谁都不知道。 江湖各派已经蠢蠢欲动。 幻界不灭,天下不平。 尽管药门和相门屡屡出面,一次又一次的说明,潜在渊已经破出幻界,他已经不是玄界之子,他的所作所为于幻界无关。 然而,千书寒不是说自己独立一派为玄界天玄派吗? 千书寒有不承认他的大师兄吗? 千书寒不是你们朦凌峰上的未上山的玄子吗? 千书寒已在扬州有间客栈和魔头潜在渊沆瀣一气,内外呼应! 朦凌峰一再申明,他们一个月前就发了江湖追杀令,千书寒背信弃义,善恶不分,杀师盗书,拐带**…… 初秋,千书寒还是前途无限的天玄派关门弟子。初冬,千书寒已经声名狼藉。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丢车保帅的伎俩,他们见多了。三山五岳,武当少林,人群激愤,人声鼎沸。灭了玄界,灭了玄界……攻入朦凌峰,攻入朦凌峰。 朦凌峰的议事厅。 相门的妙人儿,药门的药老头,大荒派的江水流,空尘大师,集聚一堂,正在商议。 “空尘大师,各派情况如何?”江水流停住了不断走了走去的脚步,发问。这一大半天,他们四人都快把这里地板都走出裂缝来。 这空尘大师原来是释门遗孤,后出家少林,多年以来一直为江湖各派和玄界做调和。 “情况不容乐观啊,死在潜在渊手里的人太多了。各派杀又杀不了潜在渊,只好把迁怒于玄界。” “当务之急,加快破玄灵。妙掌门,玄灵破解的如何?”药老头显然有一些着急,最近这几天,他都在追问此事。 妙人儿显得有一些无奈:“药掌门,没有一点进展,进三步退两步的?别说你着急,下面的学员比你还着急,那个大荒派的孤生竹天天在闹事,说倘若再破不了玄灵,先拆了玄幻之庙。” “反了!”药老头怒喝一声,转身看向江水流,“江掌门,你们大荒就没有什么人了吗?就派这样一个货色上来?” 江水流也不生气,慢悠悠的说道:“大荒派有没有人你们不是看得到?这孤生竹,行为虽然乖张。本领却很高强,他的大荒快剑已经成为一绝,我相信这里没有人能抵挡住他。这样的人不过来破玄灵,还能招谁?” 药老头被江水流这么噎了一下,心里十分不爽。此次朦凌峰破解玄灵,他本来就没有想让大荒参一脚,这大荒派论玄功比不上天玄,论武功比不上相门,唯一称道的就是有钱。有钱也是这几年起来的暴发户,哪里像他们药门有几百年的基业。 若不是为了天玄派的千书寒,让他贡献出两本奇书,哪里会让江水流掺合进来。可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千书寒竟然成了江湖各派攻击幻界的借口。 “孤生竹是人才,你的侄子千书寒,岂不更是人才,怎么不招进去呢?还有潜在渊,人才中的人才,若都在我们朦凌峰,我们还怕什么?别说江湖各派,称霸武林都可以有了。”药老头出语讽刺。 “你……”江水流气急,脸一阵红一阵白。 “唉,唉——江掌门、药掌门,你们就别内讧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商量对策。”空尘大师急忙拦住两位。 “哼!”江水流和药老头哼了一声,背过脸去。 “善哉,善哉。其实各位掌门也不必太操之过急。江湖各派虽然说灭了玄界,这口号也喊了千百年了,也没有见谁灭了谁。正派也有正派的难处,少林向来不参与江湖俗世,老衲身负释门,才不得已而为之。三山五岳,人数众多,可惜都不团结,也很难对玄界造成实际上的威胁。其余的江湖侠客之类,武功虽高,却个个性情乖张,也很难被统一,最近他们参与朝堂之争,更无暇估计江湖纷争了;剩下来就是武当了,当今皇帝好道,迷恋黄老之术,武当势力不可小觑。武当最近对玄功也颇有兴趣,是否构成威胁就很难说了。” “空尘大师言之有理啊。当今狼群当道,庙堂为狼,江湖为狼,我们玄界为羊;玄界为狼,天玄为羊;羊想胜狼,自然只能成群,除了成群,我们还需要能够带领我们度过危局的领头羊。同理推之,我们还要拉拢千书寒,不能把他推给潜在渊或者;否则,我们吃不了我们的羊,也战胜不了吃我们的狼。” 妙人儿一番比喻,其他三人顿时无语。 这话虽然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 之前,他们挖肉补疮,含刺而歌,不就是为了能够生存吗?生存有的时候需要自己的强大,有的时候需要别人比自己还要弱小。 已经把最弱的丢给了虎视眈眈的狼,现在剩下的就是让自己也成为狼,当羊的日子已经够了。 “妙掌门人年轻,比我们这些老骨头有见识啊,说的非常对。这次绝对不能功亏一篑,已经牺牲了地黄、天玄两派,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江水流好像受到了鼓舞,出声附和。 “反击——怎么反击?”药老头火爆脾气,直接顶江水流。 “按照原来的计划,让千书寒上朦凌峰。” “嘿嘿,真是笑话!我们玄界这里人才济济,却偏要指望一个勾引有夫之妇的浪荡子。”药老头冷笑几声。 “千书寒身上有《心眼》和《天残决》,他还有潜在渊,你有吗??”江水流反唇相讥。 “我是没有,可天玄是天玄不是你们大荒,你们大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药老头掀起江水流的老伤疤。 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江水流从天玄派出来,入赘大荒派,自然让师父废除心法,失去了继承《天残决》和练天玄功的资格。这件事情一直是心中隐痛,想不到现在被药老头提起。 “药老头,你别太过分——” “江掌门,药掌门,你们这是要干嘛?”空尘只能再次当起了和事老,“我们大局为重,妙掌门,这千书寒上朦凌峰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现在一人为一派,身持玄界至宝《天残决》和《心眼》,倘若落到他人手中——” 妙人儿的话还没说完,外边徒弟通报:“木公公有礼物送到。” 妙人儿疑惑的皱皱眉。 空尘和药老头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木公公既然有事情,我们就此告辞了。”药老头和空尘大师提出了告辞,随即也不容妙人儿回话就从内堂直接退下。 “江掌门,你看你看,火还没烧到他们那里,逃得比什么都快。这就是玄界,你说能不被个个击破吗?”妙人儿对他们急于脱身十分不满。 “妙贤侄,”见他们两人退下了,江水流改了称呼,“先别管他们了。看看木公公送什么来了,他不是回京叙职了吗?” 这个木荷,从来只有他们给他送礼物,什么时候给他们送过礼物? 妙人儿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 通报的徒弟双手端着一个盒子进来。盒子精美,雕花描金。 不是什么胭脂花粉吧,这木荷最近越来越荒诞。 妙人儿接过盒子,直接打开——一股腥臭味冲鼻而来。 妙人儿眉头一皱,手本能一抖,盒子掉在了地上……一颗人头从里面滚了出来……人头双眼被挖,口鼻尽是血! 江水流吃了一惊:“这——“ 妙人儿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半响才道:“这是我安插在木荷身边的小太监……他这是警告我!” 这老奸巨猾的死太监!妙人儿腾的站起,手中的扇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捏成粉碎,扇叶碎了一地。 “我们需要快点让千书寒上朦凌峰。让他在外边,完全脱离我们的控制,很危险。”妙人儿态度坚决起来。 “话虽如此,让他上山容易,可让他心甘情愿让两书合为一统,贡献出来就难了。他上次说自撑一派,看来野心也不小,而且他应该从百老头那边知道一些真相了。” 是吗?妙人儿微微一笑,他知道真相,怕是他知道的真相太少了。有一些事情需要让他知道,知道了才能权衡利弊,千书寒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 这次我绝不能错失良机!∵ 妙人儿眯起了眼睛。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二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二 江南芷影看江水流从议事厅出来,脸色不太好。她迎了上去。 “爹爹……有什么不妥吗” “影儿……”江水流看了一下芷影,这个女儿百般好,就是主意太大;有太多的事情,女儿不愿意跟他这个爹爹说,自然也有太多的事情,这个爹爹也不愿意跟女儿说。说了,她怕父亲多了一些担心和烦恼。说了,他怕女儿走的更远了,就更一层窗户纸一样,捅破了未必好,不捅破也许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千书寒,你觉得如何?” “爹爹,书寒是书寒,我是我,他还不足以影响我。” “那青辰呢?你哥哥他――” “哥哥也就这样罢了,不会有其他,爹爹放心。” 江水流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那就好,那就好。”江水流紧紧的握了一下芷影的手,慢慢的朝着外边走去。 芷影怔怔看着父亲,父亲头发一丝不苟梳着,还是不经意露出一些花白,背有一些佝偻,厚厚的冬衣裹着更显得步履凝重…… 爹爹……他老了。 “你在想什么?”妙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芷影的背后。 一转头看到妙人儿,芷影转身就走。 妙人儿一把拉住:“你这是怎么啦,上峰以来,都没拿正眼看过我。” 芷影并不回答,试着去摆脱妙人儿的纠缠。 妙人儿的拉得更紧了,几乎要把芷影拉到怀里:“判我死刑,也要给个准话。你不是这样不阴不阳的人。” “你不是喜欢不阴不阳的人吗?”芷影终于开口了,低声的说,“放手!,你想让大家都看到吗?” 妙人儿松了手:“你说飘萍?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妙人儿信誓旦旦,随后又酸溜溜说,“倒是你……千书寒不错吧!” 芷影恨恨的看着妙人儿,好像有万般委屈,半响才咬牙切齿的说:“他是不错,可惜是你妹夫。”说完扭头就走。 妙人儿盯着芷影的背影越行越远愣愣出神。 “别看了,已经走远了。”一个声音耳畔响起,一回头,江南飞羽已经站在身旁。 “你别怪我妹妹,这个事情你做的不好。好在现在暖玉床、颜兮珠、《心眼》和《天残决》下落都已经明确。” “是的,飞羽。我对不住芷影,今生今世,我辜负她太多。”妙人儿心中惭愧,说出的话也情真意切起来。 “今后别辜负就行了。不过你就没对不起我?”飞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指的是仙儿――”妙人儿有一些不敢相信,回过头疑惑看看飞羽,“你不是来真的吧。”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来次真的又有何妨?”飞羽眉心紧锁,口气中却有一些嘻嘻哈哈,哈哈完毕后,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看着妙人儿。“她怎么可能是你妹妹?你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妙人儿转过头去,避开了飞羽咄咄的眼神:“我这个妹妹是二娘所生,我母亲一直不喜欢她。养在深闺,鲜有人见过她。” “她从小独来独往,也没学过什么功夫。这次许给黄易,我父亲多半也是为了《心眼》吧,没想到出了这档事情。” 庶出……交易的婚姻……这青辰还真是可怜!怪不得会失忆,不失忆估计就没有那么开心了。飞羽若有所思。 “……没想到成了青辰,这一切都是宿命。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他们却机缘巧合,两件都得了。” “所以,青辰成为你妹妹后,这个事情似乎朝着有利于我们方向发展,是不是?现在你只要让你二娘假装生病,妙小姐自然回来,妙小姐回后,千书寒自然会跟上峰,到时候晓以利弊――”。 “晓以利弊?你在大荒东府不是都已经做过了,可有效果?” 飞羽被说的微微有一些脸红,“千书寒年纪轻,还不懂从大局判断。” “恐怕不是年纪轻的问题。怕是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书寒和青辰若能明白,配合我们,这事就好办了。不配合的话,一旦败了,除了他们,我们也得陪葬……” 江南飞羽没有吭声,只是看着远处的江南芷影走进了女馆。 妙人儿笑了笑,拍了拍飞羽的肩膀,“黄易他配不上仙儿,现在父亲不在了……仙儿事情我会看着办,你放心好了。现在,还是小心一点孤生竹吧。” 妙人儿说完,也开始往下走,朝着女馆走去。 江南飞羽回头看着身后朦凌峰。 朦凌峰峰顶,云蒸霞蔚之间,一座仙宇若隐若现,汉白玉石柱,青光琉璃瓦,金顶,重檐在阳光的折射下栩栩生辉。 集天地灵气,作拥日月精华。这就是玄幻之庙。 传说,在玄幻之庙能修成天下最高玄功天玄地黄。 传说,几百年前,曾有人修成此功,从而雄霸天下。 两年之前,相门掌门妙文生,结合三门六派之财力,遍访能工巧匠,耗费几百万修建而成。 现今,玄幻之庙已成,妙文生却成了一堆白骨。雄霸天下,也许刚开始妙文生也做这样的美梦。现在妙人儿是不是也在做这样的美梦吗? 妙人儿说他只是想报父仇,只是想给芷影一个看得见的将来。 而自己呢?江南飞羽看着也转入女馆的妙人儿的背影,眼神开始有一些迷离…… 自己开始也只是想让父亲不要再受制于人,后来也只是想能够子承父业,执掌大荒…… 但现在呢? 自己没有对天玄地黄产生觊觎之心? 若没有,为何多年来如此孜孜不倦帮助妙人儿的寻找暖玉床,颜兮珠? 千书寒,自己修炼多年的梦魇,他一举手之间就灰飞烟灭了。 潜在渊,虽然成疯成魔,摄人心魂却微秒之间,践踏人命如蝼蚁。 这股强大的力量,自己就不想拥有吗?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只有强者生存,我们只是为了生存! “哈哈哈哈……”几声狂笑从台阶下方传来,转回头,孤生竹已经尽在咫尺了。 “如此情深的看着玄幻之庙,是不是再想什么时候入主啊?”孤生竹一身黑衣,在朦凌峰都未能收敛他的嚣张气焰。 江南飞羽转身欲离开,他不想和孤生竹聒噪,聒噪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孤生竹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根刺刺的深,拔不得,只有任由它结痂。 孤生竹,一身美皮囊。天资过人,性格温柔,他现在怎么成这样?他为什么不继续吟诗作对,风花雪月,那些不是他最喜欢的吗。他还要追寻什么? 除了那个女人,他还关心什么?他知道大荒派摇摇欲坠,风雨飘摇吗?知道玄界内忧外患吗?江南飞羽想疾步离开。他不想继续纠结下去。 遗憾的是,孤生竹不是他这样想的,而且武功比他好了一些,前面的路被堵了? “想逃?”孤生竹眉毛一挑,“你逃得了初一,难道能逃十五?” “你究竟想干什么?”飞羽停住了,眼睛死死盯着孤生竹。 “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心?除了利欲熏心意外,你还有没有其他心。” “孤生竹,我告诉过你。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从来没有!” “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孤生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你对不起我又如何?我们天生就是对手,就是敌人!对不起是正常,杀了彼此都正常。你何必不敢承认呢?难道我们还是朋友?” 不可理喻!江南飞羽已经气急,他连多说一句都觉得浪费,他转身欲离去。 “江南飞羽!你最在乎什么?大荒派的掌门之位?深不可测的玄功?你就没有在乎的人吗?”孤生竹一反常态,连连发问。 “当然有,你以为我是畜生吗?父母兄弟姐妹之情我都在乎,难道跟你一样,连个妈都不怎么孝顺,动不动气的吐血。”江南飞羽说道,他知道孤生竹最在乎是什么,这些都是他自找的。 “好!好!好!”孤生竹脸都发白了,嘴唇都不停的抖动,“你很好,江南飞羽,我会让你知道失去最在乎的人的滋味,也让你绝望的活着。你等着!” 说完,黑影掠过,他已经飞出了视线之中。 可惜了好轻功。江南飞羽慢慢的往回走,千书寒,我放你走,错了吗?这是一步妙招还是一步错子? 青辰…… 想起了青辰,他的内心不是滋味。想起了青辰他又想起了江南芷影。 妹妹,你爱的到底是谁?妙人儿还是书寒? 没有人知道。 一阵初冬的寒风飕飕的刮过朦凌峰,江南飞羽下意识的裹了裹外衣。他有点想念江南了,杭州,大荒府,青辰,千书寒还有芷影…… …… 江南芷影对着菱花镜画着眉毛。 她想起了一首诗“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夫婿?千书寒现在应该和青辰双宿双栖了吧。 原来只是一场假戏,没想到自己却做成了真,作茧自缚是不是就是这样? 她苦笑了一下。 门外传来丝竹之声,她知道是谁。 在这里,只有他,才会用如此方式找他;也只有他,才会在如此方式来找她。 只是,现在,她没有心情来理会他。 自己会不会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哥哥会不会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果真是如此,我江南芷影就是一场笑话,一场天大的笑话。 她越来越不懂他了。 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她知道这就是一场劫难,有可能会万劫不复,然而,她还是义无反顾。那年,她才十二岁。一场玄子的聚会认识了他,那时他已经成人,器宇轩昂,一举手一投足都流露出聪慧的气息。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驭她,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她觉得不会辜负了自己。 然而,他只给她一个字“等”。 无穷尽的等,等,等啊等。等他上了莫名山庄。 她把枕头都撕烂了,无数个漆黑的夜里,流着着泪,往肚子里吞,她告诉自己,她绝不放弃。即使她知道天雪师姐貌美如花,温柔无比,但有她那么用情之深吗? 天下男子,谁能拒绝了她,江南芷影不顾一切的爱情呢? 曲曲折折的暗示到明目张胆的追求,最终,妙人儿妥协了。在三年之后,好漫长的三年啊。三月烟花烂漫,西湖边上杨柳依依,断桥踏雪,苏堤漫步,那是最幸福的春天。 只可惜…… 妙人儿没有上门提亲,就像一首动人的曲子,只是动人却没有**。妙人儿巧妙避开了这个话题。 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他们成了彼此的毒药了,离不了,又戒不了,只是蹉跎了岁月。 随后,有了飘萍。 这个妖精一般的女人。水蛇腰,精细脸盘,勾魂眼神,见到谁都喜欢飞眼,好像勾引帅气男人已经成了她的一日三餐,不吃上几口就会饿死。 就是这样的女人。妙人儿居然和他形影不离,到哪里都带着他,甚至带来大荒山庄!他到底把她当什么?要置她于何地? 几个月前,还信誓旦旦,让她接触千书寒,帮忙寻访暖玉床和颜兮珠,现在倒好了。宝物的下落明确了。自己也来到了朦凌峰,而他却…… 飘萍就也住在峰顶玄幻之庙。 飘萍能自由出入掌门卧房! 莫天雪,她能理解,其他人,她也能理解。飘萍,绝不可以。她不能让飘萍拉低了自己的位置。 当飘萍穿着无比华丽又繁复的华服,端着架子,仰着鼻孔从自己眼前飘过。 她就决定绝不原谅。 如果是千书寒,应该不会这么做吧。一个男人怎么允许让自己的女人每天活在煎熬和等待之中?一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利用自己的妩媚? 是对自己过于自信还是对她过于相信? 芷影低头抚摸着琴弦,微微一勾指,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 师姐,琴如人,起和转轴都需要过度,刚柔并济才能不损琴,不损音…… 千书寒的暖暖的低音从耳畔响起。 真好听的声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个温暖的人,如他的怀抱一样,他的心应该容易捂热吧。不像某些人。 芷影想得怔怔出神! 门外的丝竹之声停了,不久,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继续不理会。 敲门声变成了踢门声。 门被踢开了,妙人儿一脸铁青的走了进来,一把拿起她手下的琴,“哐“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琴四分五裂。 芷影也也不客气,剑直接刺了过来。 妙人儿一个飞身,剑扑了个空。 江南芷影也不回头,剑却直接从腰部向后飞去,直接杀入了后面的墙壁上。 妙人儿走了过来,站在芷影的前面,两人四目相对。 良久。 妙人儿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把芷影搂在了怀内,哑着声音:“你应该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这次真的不会让你再等下去,最多半年。” 江南芷影推开了他,默默的蹲下来,去捡地上琴的碎片。 “你真的喜欢上了千书寒?”妙人儿有一些不相信,这该死的千书寒! 一阵沉默,沉默就是默认,沉默就是不想分辨! “你最终能嫁的人只有我。即便你不相信我,你应该相信你哥哥。”妙人儿哐地一声,摔门而去。 这就是妙人儿,一位让她欲罢不能的男人。我是不是太累了,才会想要千书寒这样的温暖的港湾? 江南芷影看着妙人儿的离去背影,千头万绪。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三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三 月明星稀,江南小院。 此处景致格外不同,春天养着秋天的花,一人过着两人的生活。 她,洗衣,做饭,刺绣,浣纱。 他,浇花,画画,作词,弹琴。 锦瑟和谐,齐眉举案。 不过是一场无可救药的病,一种无法愈合的伤痛,一段不堪面对的过往。 “书寒,大师兄是不是太爱你师姐了?”月上树梢头,人约黄昏后。只是这佳人有点不识时务,突兀的来这样一句。 千书寒想起了那年外宿,晨光之下一团白,那无比柔媚的声音,穿越时空穿刺而来……胸口仍有拥堵的感觉,他愣了一下,“爱吧。” “那你呢?”青辰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他,“也爱你师姐吗?” 千书寒眼神晃动了一下,十岁那场烙印他真的放下了吗?那一晚他仿佛瞬间长大,难道他真的放下了吗?对师姐只剩下姐弟情谊了吗? “……我……”千书寒吞了一口唾沫,他爱吗?他有一些不知所措,“也爱吧。” 青辰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浓密的影子,半响道:“你师父临终的时候,把师姐托付给你,你大师兄知道吗?” “这……”千书寒从来没想过这一层,照顾师姐一生一世,他愿意。可照顾师姐一生一世难道就是作为他的弟弟吗?他从来没有深究过师父的意思,师父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愿意,大师兄难道就这样不入你的眼吗?那你为何留书给大师兄,不是让他继承衣钵吗? 千书寒坐在青石上,看着前面小河脉脉流水,几只不知归家的鸭子还在上面游啊游。鸭子是大师兄养的,大师兄说鸭子有灵性,不忍宰杀,养着吧。 大师兄…… “大师兄……他现在幸福吗?” 千书寒眉头一皱,这个青辰今天是怎么啦,有点烦人。幸福?幸福是什么? “或许吧。”没有了忧愁,没有了责任,没有了担当,也许是幸福的吧。 “爱我所爱,做我所做。即便别人看起来无比荒缪,那又如何?”青辰突发感慨。 “说的好!小姑娘有见地。”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是夸奖,声音里仍含着一股寒气,带着从地狱过来的冰冷。 一个人飘然在他们前面落下。 黑色劲装,玄色披风,一瓶酒壶,满脸醉意,放荡不羁的眼神,不可征服的傲气。他的手里还拿着两颗血淋淋人头。 大师兄! 潜在渊回过头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青辰,“师弟,这女人不错,是你的吗?” 千书寒站了起来。 若白天的是潜在渊,这个是谁?难道就是那个神秘的“他”? “大师兄,师父死了。”千书寒试探着问一句。 一丝痛苦仿佛在潜在渊脸上浮现,但稍纵即逝,潜在渊仍挂着诡异的笑容,玩世不恭的说,“死了。是人总会死的。说吧,要杀谁?” 潜在渊边说别把人头放在地上,千书寒认识这人头!昨夜有间客栈的两位白衣秀士。 千书寒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乱世之中,人命如刍狗吗? 潜在渊明显看到了千书寒的神情,哈哈一笑,“你讨厌杀人吗?”边说边用心尤剑在人头上比划,一会儿功夫,人头已经成了两具骷髅头。 潜在渊举起两具骷髅头在手里仔细端详,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卑鄙,我以为骷髅头长的不一样,还是一样啊。” 千书寒看不下去了。青辰早已经背过脸,对着地板不停的干呕。 “大师兄,不要杀人。” “不杀人,你找我干嘛?” “大师兄,你都不记得了吗?” 一丝痛苦在潜在渊脸上浮现,“他不记得,我却记得很清楚。” “你是说?”千书寒突然有一些明白了。 “跟你想的一样,书寒师弟,白天那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潜在渊厌恶的皱眉,“活在虚假的爱恋中,就这么无知的幸福着,小姑娘,是不是这个意思?” 潜在渊似笑非笑的看着青辰。 青辰头皮发麻。 “你脖子里那是什么?” 暖玉床在月光之下,发出莹莹绿光。 青辰看潜在渊盯着自己的脖子,目光越来越深邃,眼眸越来越浓黑,不由自主的用手遮住暖玉佩。 潜在渊收回目光,神情仿佛很痛苦,帅气的脸一阵抽搐,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这小姑娘的好香,我好想……” “大师兄!”千书寒和青辰脸色煞白,怒喝了一声。 “你误……误会了,我不……不是你们想的意、意……意思。”潜在渊突然结巴起来,他蹲了下来,他抱着头,使劲的摇,看起来十分的痛苦,好像在控制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他跑了过去,把头不断的往墙上撞,一直撞,一直撞到鲜血直流…… 千书寒一步上去,一把抱住潜在渊,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可潜在渊岂止是千书寒能抱得住,大手一挥,千书寒顿时被甩出两米远。 千书寒一跃而起,还想去了拉潜在渊,被青辰一把按住:“书寒,让我来。” 青辰慢慢的靠近,轻声的呼唤“大师兄,大师兄……” 潜在渊慢慢回过头,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眉毛流了下来,眉毛下的眼眸一片漆黑…… “大师兄……”青辰举起了暖玉佩,暖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通红,“大师兄,你若喜欢,我送给你,好吗?” 潜在渊好像有一丝听懂了,眼里的漆黑慢慢的转淡,一丝丝灵气慢慢的出来…… “大师兄……”青辰蹲在潜在渊的前面,伸出柔荑整理潜在渊额上粘着血迹的发,慢慢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 潜在渊的眼眸慢慢的变浅,一股浓重的雾气开始弥漫…… 青辰双手绕过他的脖子,把暖玉佩挂在了潜在渊脖子,搂过潜在渊的肩头,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 潜在渊停止了反抗,慢慢闭上眼睛,一动都不动,仿佛睡着了。 千书寒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良久。 “书寒,你过来抱师兄进去睡一下吧,他好像太累了。” …… 大师兄终于安详了,睡在床上的潜在渊没有白天里的软弱,也没有黑夜里的暴戾,只是静静的睡着。 “书寒……我只是……”青辰想解释,“女人的本能,就像看见迷失的孩子般。” “我明白。”千书寒心中一片凄凉,“我们是孤儿,最缺乏的可能都是爱。” 青辰笑了一下,走了过来,看着千书寒的眼睛:“你爱你师兄师姐,你对他们俩人的感情是一样的,对吧。” 是一样的吗?师姐醉过春风的脸庞一闪而过,还是那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千书寒不由自主的皱皱眉头,伸手去捏了一下青辰的鼻子。 “好痛!”青辰不停揉着鼻子,好像真的很痛似得。 突然,床上的人“腾”的坐起来。 青辰和千书寒回头一看。 接触他们的是一双冰冷,深邃,充满戾气的双眼。 潜在渊又回来了。 “大师兄,你没事吧。”千书寒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情。”潜在渊已经从床上下来,“刚才我睡着了,不可思议。”转回头看见青辰,微微一笑,“小姑娘,你的玉佩不错,我带着,感觉舒服多了。” “大师兄,你刚才――” “没什么,保持清醒的代价,每晚总有那么一次头痛欲裂,痛不欲生。白天那位都没有吧?” “没――” “切,啥好处都让他给占了。”潜在渊好像十分不满,连走路的脚步声都加重了,踩得地板吱呀吱呀响。 “……这……大师兄,师父有遗言,让我把《天残决》和这封信交给你。”千书寒把信函和《天残决》交给潜在渊。 潜在渊根本没来接,看也没看一眼。 “扔了吧。” “大师兄!” 千书寒有些出离愤怒了。 “你有没有练过《天残决》?”突然,潜在渊来了这么一句。 “我……”千书寒有一些汗颜,这是大师兄的东西,但他确实染指过,“练过,前不久。” “练过?”潜在渊神色大变,眼眸又开始转黑,一只手拍在了墙上,一堵墙轰然倒塌。 千书寒和青辰被唬了一跳,练过他的书,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哈哈哈哈……”潜在渊一阵狂笑,最后笑声变成了哭,最后哭的支离破碎,身嘶力竭。 “师兄……”千书寒有一些怯生生。 半响,潜在渊才缓过气来。看着千书寒,又看了看青辰,眼神里不知道是感伤还是悲戚,抑或是绝望。 “师弟,练了以后,是不是觉得以前学的玄术突然精进了,武功玄功内力在一瞬间都升华了。” “……是!” “你说,这么好的心法,师父为什么只让我练,你是师父最钟爱的,为何都不让你染指?”潜在渊诡异的看着千书寒,继续笑着,只是这笑容如鬼魅,让人从里到外,像掉落冰窟窿一般,无处不寒冷。 “这……”千书寒从来没有对师父怀疑过,一时语塞。 “师弟!”潜在渊拍了拍千书寒的肩膀,“师弟,刚开始很爽,豁然开朗,醍醐灌顶,天地一片程明,你特别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惜好景不长……师弟,你会明白的。” “你就在这里住着吧,哪里都不许去。师父的仇,我会报的。”说罢,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青辰。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 潜在渊和歌而行。 青辰和千书寒看着远去的黑点,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书寒,他是真正的潜在渊吗?” “……不是。” “那白日里,那位才是潜在渊吗?” “……也许,也不是。” 青辰跟着千书寒一起望着远方,望着潜在渊消失的地方。最后那一瞥,她瞧见了,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仿佛充满了无限的同情还有深深的绝望。 她很不安,她下意识的往千书寒身上靠,千书寒看了她一下,也许感觉到她的不安和惶恐,他轻轻的搂了搂她。 师兄该怎么办? 糊涂着天使,清醒着的魔鬼。难道他这辈子就这样过?日日夜夜? “青辰,我们走。” “去哪里?” “跟着大师兄!他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四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四 春花秋月。扬州最大的青楼,坐落在东城最繁华的街。 一年四季,人来人往,南北文人,商贾巨贾,江湖豪士,纷纷光顾这座青楼。 这里有最有才情的女人,这里有最美貌的女子,这里有最温柔的女子。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就冲着杜牧这一句,扬州的文人骚客们,蠢蠢欲动;商贾巨贾,更是附庸风雅。青楼,在扬州,不是一个肉欲横生的地方。她是一座避难所,男人们灵魂的避难所,失意,离别,落魄,困惑;一杯煮酒,来几首小曲,暧昧的灯光中慢慢融化了,灯红酒绿中逐步消散了,于是可以是是非非做着若有若无的梦。 可就是这样的一座青楼,最近,随着一名叫悠悠的女子入住这里,这里就成了噩梦光顾的地方。 悠悠,艳惊四座。若这世间真有仙人,仙人必定不及她的风姿。 她就成了花魁。 扬州震动,扬州城的男人们为了一睹天资,不惜一掷千金。 然而,这个悠悠却是最下贱的妓女。 穿着最妖娆的绸缎,弹着最有韵味古琴,却只求一夜云雨之欢,不管来者是阿猫还是阿狗,是翩翩少年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头。 来者不拒。 她是最堕落的花魁。没有只言片语,只有深入骨髓的呻吟。 她的最淫荡的花魁。她可以凭借着美貌,携天资而自傲。她可以凭借的琴艺,操才情而自洁。然而,她偏偏要无比华丽的妖艳,最淫荡的做派,成为最下贱的妓女。 这难道是天生贱格还是另有隐情? 众说纷纭,人们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起;对悠悠,更是趋之若鹜。 春花秋月,青楼的门栏都被蹋矮了。其她花魁纷纷撤离,她们耻于和悠悠为伍。 直到有一天。 潜在渊来了。 黑色的长衫,玄色的披风,一脸颓废,迷离的眼神,一瓶酒壶、一把木剑挂在腰间。 他来就要见悠悠,一掷千金。 悠悠拒绝了。这是她来扬州第一个拒绝的男人。 那天晚上,和悠悠睡过觉的男人全被杀了。五颗人头挂这青楼的门楣上,一排,伸着长长的舌头。 随后,无数个和悠悠睡觉的男人都被杀了。 尸体各色各样,有的在荒草间,有的在天桥上,还有的酒肆内。 随后的随后,曾经和悠悠睡过觉也被杀了。死者眼神空洞,嘴边挂着痴迷的傻笑。 被杀的人中有商人,有当官的,有文人,更多的是江湖人士。 于是,复仇者一批批的过来,一批批的死去;又一批批的过来,又一批批的死去。 朝野震动,江湖震动!一个人,青楼里的争风吃醋,居然可以滥杀无辜!此人该千刀万剐。 各级的通缉令,各派追杀令……一拨又一波,人死了一批又一批,死多了,都忘记了最初杀他的理由,死多了,也忘记了最初被杀的理由。 最终,他成了魔鬼,杀人没有理由。 杀他,也不需要理由,为民除害! 可惜春花秋月,就此败落了。嫖客死了,妓女走了,老鸨走了。门栏上结满了蜘蛛网,纬帐上落下了厚厚的灰尘。家具坏了,没有人修理;饭菜馊了,也没有人倒掉。整个青楼弥漫着腐败、陈旧的气息。但,悠悠还在这里。有时候,她会穿着无比艳丽的衣裳,露着雪白的酥胸,一丝媚骨的笑容留在脸上,坐着春花秋月的楼台,无比风情的往下看……她的头上方,门楣上,五颗人头已经成了骷髅,寒风吹过,呜呜的作响。 潜在渊拔拉掉一些蛛网,走进了春花秋月。这是开始的地方,那什么时候是结束?他的脖子里暖玉佩发出幽幽绿光。这宝贝真好啊,他好像舒服多了。他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坐了下来。取下腰间的酒杯,用桌子满上灰尘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对面的位置倒了一杯。 “雪儿,你出来。”他冲着里面喊 一个女子从后堂婷婷袅袅出来,即便败落如此,她仍不忘卖弄风骚,半透明的薄纱胡乱的系着,酮体在里面若隐若现。 “我是你的雪儿吗?”女子轻启朱唇,浪声浪语的问道,“人都被你杀没了,没意思。” “雪儿,你非要这样吗?”潜在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书寒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他?你以前可是最疼他的” “不要给我提以前,”女子怒了,两手拍在了桌子上,一桌的尘土扬起,“以前是莫天雪,现在我可是悠悠!” “换个名字就可以换个人吗?”潜在渊哈哈一笑,“那我都换了魂了,为什么还是潜在渊。” “你有魂吗?”莫天雪盯着潜在渊的眼睛,“他们都说你没有魂,所以到处摄人魂魄。” 一丝痛苦在潜在渊脸上一闪而过,不过很快,什么都没有了。“雪儿,你这样说我,我真是快活。”潜在渊微笑着说。 “是吗,看着你这么快活,我更快活。”莫天雪也妩媚一笑,笑得倾城倾国。 “这么说来,我是魔鬼,你是荡妇,我们还是一对。”潜在渊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莫天雪放肆的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你高抬自己了,潜在渊,应该是我是荡妇,你才成了魔鬼。你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她这是报复吗?潜在渊心中一阵疼痛,痛得连头都有一些发晕,瞳孔开始变得漆黑。 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 他痛苦的抱着头,蹲了下来。 “潜在渊,你不是修炼绝情绝义吗?你现在不是已经修成天残地缺了,你这是干嘛,在装孙子吗?” 莫天雪站了起来,看着潜在渊。 潜在渊不语,抱着头一动不动。 莫天雪用她的绣花鞋不断踢蹲在地上的潜在渊,一脚一脚踢了过去。 潜在渊眼神越来越漆黑,一团蓝色的戾气从他的身上腾腾升起,心尤剑闪出一道道寒光。 “你杀了我啊,”莫天雪好像更来劲了,“你想杀人了对不对,你想喝血了对不对?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你就彻底修成了天残地缺,可以天下无双了。我们天玄派也可以名扬天下了。” “雪儿――”潜在渊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了,慢慢站起来,一丝诡异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脸上,“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莫天雪一愣,仿佛泄漏了天机一般,不过,很快她又开始浪笑,“你舍不得杀我?那是不是想和我共度春宵?最近,人都被你杀没了,我空虚极了。来吧――来啊――” 不知什么时候,莫天雪身上那薄如蝉翼的轻纱已经退下……这是一副完美的酮体,站着满是尘埃的废墟中,窗外月光如流水般的流淌在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圆圆的乳ru房、平坦的小腹和圆圆的肚脐眼,在光影的作用下,产生了一种神秘的气息…… 潜在渊静静的看着这美丽的酮体,在他的记忆中,莫天雪的酮体何曾这样完美过。记忆中,虽然柔软还是很青涩,青涩而显得有些迟滞,而恰恰的是这种青涩,奉献而又羞涩矛盾让他欲罢不能。 可现在…… 一阵阵揪心的痛,痛彻心扉。痛到每个骨头,每个神经,都在扭曲,都在扩张,都在寻求突破。 他举起了心尤剑。 在凄冷的月光下,心尤剑闪出了一道寒光。 莫天雪已经闭上眼睛,潜在渊,你已经别无选择! 天地无声,万籁俱寂。 良久,莫天雪睁开了眼睛。房内已经空无一人,唯独桌上还留着两个空酒杯。 懦夫!即便是魔鬼也还是懦夫! 莫天雪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过去慢慢的拾起地上的轻纱,批在自己的身上,轻声浪笑一下,此刻,她又是悠悠了。这个扬州城最下贱的妓女。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五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五 潜在渊一路飞奔,他不能停下,只要一停歇,他知道,他就要杀人,体内不断游走的戾气已经控无可控。 残破的门板挡不住太多的秘密,也阻挡不了六岁儿童好奇的双眼。 从最初的惊恐不安到后面的咬牙切齿。 从母亲奇怪的眼神到遮遮掩掩的肚子。 六岁的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想告诉父亲,而父亲总是说,叔叔是个好人,为人仗义,妙手回春。 那天,他就发誓,他要把这一切如数归还! 后来,这个叔叔成了他的师父。他觉得,他的机会来了,特别是他遭遇他那美丽的女儿。但后来的后来,他犹豫了,他下不了决心,他的忽冷忽热却让她越陷越深,欲罢不能。 “在渊,天残地缺,忌情忌爱。你还年轻,你若爱上一个人,早点杀了她。不然,你会走火入魔,功修不成,你也就废了。” 他笑了,他毫不犹豫接受了。他觉得,这一切上天已经注定。天残地缺,真好。能灭了爱,杀了她,这样就不用在爱恨之间挣扎,不用在爱恨之间游走。 然而,最终,他还是败给了自己。他下不了手,他无法看到她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看着她痛苦不堪的眼神,最后只用了一道光,送她进入了他的迷情。 他却开始走火入魔,灭不了爱也灭不了恨,那就让爱恨吞噬吧。 狂奔,如狂暴的风沙,他从莫名山庄一路狂奔。 蛰伏、奔腾、高歌、狂舞,到最后的分裂,他最后把爱交给了天使,把恨送给了魔鬼。 他把她送进了迷情之中,却也给自己造了迷情的牢笼。她在虚拟的空间里合二为一,他却在他的迷情之中一分为二。 即便是这样,这一切还都没完。 她居然出现了,以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以令他痛不欲生的身份,出现在他居住的城市。 一切好像都是预谋,日夜笙歌,日夜纵欲,她的艳名远播。 这个天玄派莫名大师的独生女儿,却成了扬州城内最大妓院的头牌。这个曾经是他的女人,现在却成了人尽可夫的妓女!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蚕食他的灵魂,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屈辱。 他恨自己的清醒,清醒让自己更加暴戾。他去找她,她浪声浪语,你以为这是报复?不是,这仅仅是寂寞,迷情清醒之后恐怖的寂寞,无边的寂寞。 威胁、利诱、恐吓他用尽魔鬼所能用的所有办法。她却只用了一招,笑!她笑的花枝招展,潜在渊,你知道你的迷情术吗?那是世界上最华丽的幻觉,在那场幻觉盛宴中,我有了你,你有了我,我们居然有了孩子……最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笑出了眼泪,泪水划过满是胭脂的脸盘,形成沟沟壑壑。 那一刻,他知道。魔鬼应该进地狱了。 他开始杀人,杀光所以垂涎她美貌的男人!杀光所有沾染她身体的男人! 每杀一个,他的玄功升华了一层。到现在,他知道,他的天残地缺只缺杀一个人,就是她。 杀了她,也就绝情绝义了,他就行尸走肉了,就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杀人机器。这难道也是她想要的吗? 他头又开始痛了。他知道不能思考太多,太有逻辑的思考让他的脑袋承受不了。他已经跟魔鬼定下了协议,拥有他的能力,交出他的灵魂。 他怎么可以如此有灵魂的思考呢? 一阵阵痛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他抱着脑袋,里面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在咬。他使劲得把头往墙壁上撞,不停的撞。 …… 时间已经没有意义,过了很久或许就是一刹那。 师父……好遥远的声音。 是雪儿吗? 一张明媚干净青春的脸,一位穿着农家衣服的女子款款向他走来。 是雪儿吗? 他晃了晃脑袋,想看清楚一些。 她抱着他的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师父,我原谅你了,忘记吧。 忘记吧,忘记吧,忘记吧。 声音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 是幻觉?我还能中幻觉?他猛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眼前还是一团漆黑,依稀感觉到眼前有三四个人影晃动,个个拿着刀剑。 “大哥,我们走运了,这次居然能抓住潜在渊。”一个童音响起。 “四弟,你小心点。手脚都捆好了吗?”这个声音却很苍老,听起来要行将就木。 “三哥,你放心,最牢固的绳子,神仙都逃不了。我把他眼睛都蒙上了,嘴巴也堵上了。”童音回答道。 “大哥,你们说,这个潜在渊不是很厉害嘛,今天怎么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墙角边?”另外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死狗,你小心点。这条死狗一旦醒来会变成什么就不知道了。”被唤为大哥的轻声细语,语气缓慢,像个书生。 “大哥,怕什么,老四刚才给他灌了很多蒙汗药,我看他两三天都醒不了。都说玄功是通过眼神制敌,我们现在蒙住他的眼,堵住嘴,看他还有什么能耐。”苍老的回答道。 潜在渊心中轻蔑一笑,这样混账东西以为蒙汗药对他有用吗?如果有用,他早就给自己灌蒙汗药了,用得着每晚这么痛苦? “真可惜啊,刚才好事又让千书寒那小子给破坏了。”这回阴阳怪气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奶奶的,听说春花秋月那个悠悠就是莫天雪!” “二哥,你别惦记那骚娘们,今天就算没有千书寒,我们也不能碰那娘们,听说碰那个娘们的人都死了。”童音接下话茬。 “千书寒!我会杀了他。”书生这次不是轻声细语了,恶狠狠的。 “大哥,这个千书寒是不是疯了?刚才我看到他,感觉每个毛孔都竖起来,真太妈的见鬼。”阴阳怪气继续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 “千书寒武功高深了很多,他是不是练了《天残决》?”童音突然发问。 “应该不在他身上,如果在他身上,木公公还会让他活着?”阴阳怪气回答。 “那《心眼》呢,会不会在潜在渊身上?”童音又问道。 “老四,你傻!这潜在渊破出天玄派有七八年了,这《心眼》半年前才从地黄派丢失,怎么可能在他身上。”苍老的声音回答。 “老二说的对,潜在渊是练了《天残决》”这回大哥发话了。 “那《天残决》会不会在他身上?”老四的声音开始兴奋。 “有可能!”阴阳怪气搭腔。 “我们那日把莫名山庄都翻遍了都没找到。第二天大火烧尽,才发现下面居然还有秘洞,可惜秘洞里除了那老骨头,什么都没有!” 是无相组四另类!潜在渊身上戾气又开始酝酿。 “你们说老骨头是谁杀的?都说老骨头的功夫已经到化境,谁杀了他?”又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应该是木公公,别人都不可能。木公公让我们尽管攻入莫名山庄,应该早有准备。” “大哥,你说千书寒知道不知道我们毁了他师父的尸体?” “怎么可能知道?那秘洞我们已经毁了。那小子还用上了保尸粉,哈哈,估计他还想回来让他师父入土为安,真是做梦,老四一泡尿,死老头就直接变成了一堆白骨。” “谁?” 感觉有一股冰冷的寒风突然吹过,无相组的老二站了起来。 扬州的郊外,荒草连天,除了火堆不是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四周一片寂静。 “二哥,你是不是太紧张,有个屁人,连个鬼都――”童音突然闭嘴了。 其他三另类转身看去。 老四还坐在火堆旁,火光照耀下,他的娃娃脸眉眼上扬,依旧似笑非笑……突然,汩汩鲜血从嘴里冒出……而他的头上方,一把长剑已经深深没入他的天灵盖…… 三另类“腾”的站起,背靠背围着一起……不远处,潜在渊早已经不见,只有一堆破绳子和一块抹布。 前方,一团蓝色之光突然飞速靠近,好像幽灵一般。 坐着不动的老大无相升起了防护罩,一场巨大的冰雪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冰雪之中,寒光腾腾,无论是人是鬼,他们要背水一战! 蓝光越来越近了…… 一件玄色的披风,修长的身材,英俊的脸盘,双眸在漆黑的夜里闪闪发光!周身蓝蓝的戾气满满的笼罩着他…… 潜在渊,不,是千书寒! 确实是千书寒,没有不羁的神情,没有颓废的疲惫,只有复仇的火焰,火焰高涨,烧红双眼…… 手中的灵犀幽幽发光,光芒照亮了一片荒草以及荒草之上的露珠,露珠折射那团蓝色焰火…… 初冬的扬州水未能成冰,天地已经一片寒冷。 先发制人! 片片飞雪从防护罩**出,直接扑向的那道蓝光。雪不是雪,是内力发出一道寒光,这道寒光里面含着刀锋,刀锋有上面消肌融骨的剧毒。 无相组明白,这是一场要命的战争。只是这千书寒……这是千书寒吗?还是潜在渊? 蓝光并不回避,任凭这些飞雪直冲……直至掉落草地上,草地呲呲作响,那是被腐蚀的声音。 突然,一抹诡异的笑在英俊的脸上浮现。 无相书生突然明白……一切都完了。 ……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六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六 夜已深,外面的寒风吹着门楣上五个窟窿头呜呜作响。青辰盯着着桌子上的灯忽明忽暗,摇曳不停。 这位自称为悠悠的女人则不停的转来转去,看起来比她还心神不宁。 悠悠,她刚刚才得知她的名字,在这之前,她以为她就是莫天雪。她是莫天雪吗?看起来不是,酥胸外露,举止轻浮,笑声放浪,即便是个女人,她都感到滚滚而来的肉体诱惑。 她怎么可能是书寒的师姐呢? 书寒的师姐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如果说不染一尘夸张了一点,但绝对不会是一位妓女!这怎么可能?青辰越想越气愤,气得牙齿都上下打架,浑身颤抖。 “小姑娘,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也不是刚才那位小弟弟该来的地方。”悠悠看着青辰紧张的样子,笑着说。烛光之下,这笑容,居然看起来还有一丝丝的纯良。 “我不是莫天雪,你告诉你那位朋友。”悠悠又强调了一句,这句是她今晚说的最多的一句,反复强调不下十次了。 青辰不想再听,她没有心思,没有心情去听。除非她就是莫天雪。 她到底是不是? “你朋友刚才怎么啦?他疯了吗?”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刚才还真是吓死我了,他中邪了吗?” “中邪?”青辰十分不满这个说法,也十分不满眼前这个女人,“他刚才可是救你一命!” “救我?我看他是练了《天残决》,练了《天残决》要绝情绝爱,要杀人的,要杀最爱的人,你不怕吗?”女子突然神秘兮兮的说。 青辰眉头紧锁,要杀爱人? 女子放肆的笑了起来,“救我?我需要你们救吗?我刚才正在享受呢,你们破坏了我的好事还说救我?”女人突然勃然大怒,袖子一扬,桌子上仅有的几个杯子被扫落,碎了一地。 “你们该哪里来,就该到哪里去;没事别出去瞎晃悠!” 这是莫天雪吗?青辰瞪着眼前的女人:“我朋友以为一个妓女是她师姐,看到自己最爱的师姐就要被人侮辱,他的情绪崩溃了,你说他是不是中邪了还是练什么混账《天残决》?我看他是瞎了眼了看上了你!”青辰终于崩溃,“他视你为天人,日夜思念,发誓照顾你一生,你却糟践自己!你是糟践自己还是糟践他?” 一番话,眼前的女人如五雷轰顶。 师姐,等我和大师兄一样高一样帅,娶你好吗? 娶你好吗? 天雪的脸顿时僵硬,眼神呆滞,连声音都矮了下来,半响,才喃喃道:“最爱的师姐,最爱的……不,不……我不是莫天雪,我不是莫天雪,告诉千书寒,我不是莫天雪,我不是莫天雪……”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悠悠一阵狂笑,从窗户直接跳了下来。 青辰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呆了,急忙跑倒窗外,只见一个黑影在高高低低的屋檐上飞驰……越飞越远…… 她真的是莫天雪!可怜的书寒!一颗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风大了,从残破的窗口直接灌了进来,一下子就灭了桌子上的灯…… 青辰蹲了下来,抱着自己是双膝,她有一丝丝惶恐,又有一丝丝不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在莫名山的茅草屋里,还是在醒过来的黑森林里? 她又是一个人了吗?书寒…… “哐”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 书寒!她惊喜万分,叫了起来。 一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是大师兄潜在渊,书寒怎么啦? 划亮打火石,点亮桌子上的烛火,昏暗昏暗的灯光下,赫然看见千书寒一张苍白的脸。 “书寒,书寒,大师兄,书寒这是怎么啦?” 潜在渊把千书寒放在了床上,从怀里拿出一颗药,拧碎,从千书寒的嘴角喂了进去:“他中了神秘人一掌,受了内伤,陷入了昏迷。”一转回头,看见青辰,微微吃了一惊,“怎么是你?雪……悠悠小姐呢?” “悠悠小姐她……她走了。” 潜在渊皱起了眉毛:“怎么回事?” “我和书寒进来的时候,无相组正和悠悠小姐……书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他们打起来,他们打到了外边,后来――”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了。”潜在渊打断了青辰的话,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了。 “书寒他――”青辰看着千书寒,忧心忡忡。 “内伤是小事,我已经给他疗过伤了,现在有护心丸保护,一两天内就会好。只是……他发作了。” “什么发作了?”青辰有一些不懂,疑惑地看着潜在渊。 “天残地缺发作了。”潜在渊苦涩一笑,“没想到我们俩兄弟,居然是相同的命运。” 相同的命运?千书寒也会失心疯?也会杀人如麻?不……不…… 青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姑娘,你害怕吗?”潜在渊盯着青辰,一团黑黑戾气微微浮现,声音都开始变冷“你是不是想离开书寒了?” “…没有……我只是……”青辰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非常苍白。 “你不能离开他!”潜在渊一把抓住青辰的衣领,恶狠狠的说,“你若想逃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青辰被抓的难受,一反手,手肘直接击向了潜在渊的肚子。 女子反擒拿! 潜在渊肚子往里一缩,手一松,放开了青辰,眼眸却变得更加漆黑,戾气更重:“女子反擒拿!你不是妙仙儿,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你接触千书寒为了什么?《心眼》还是《天残决》?”潜在渊语气咄咄逼人,目光也咄咄逼人! “天残地缺不是要绝情绝爱吗?是不是杀了爱人,书寒他就会好了。” 潜在渊吃了一惊,疑惑得看着青辰:“你怎么知道?” “是天雪……不,悠悠小姐告诉我的,她刚才说他这种中邪有药治,就是杀人,杀最爱的人。” “杀最爱的人,就可以拯救自己了吗?也许是彻底堕落成魔鬼罢了。”潜在渊淡然一笑,类似自言自语的说。 无药可救?难道练《天残决》会无药可救?青辰有一些发愣。 “师姐……师姐……”突然,床上传来两声呼唤。 千书寒他醒了。 醒来的千书寒已经不是千书寒了。双目失神,一脸的傻气,没有半点的往日风采。只会呆呆的望着青辰,痴痴的笑,过会儿摸一下青辰的脸,说一句:“师姐,真好。”过会儿又摸一下青辰的脸,说一句“师姐真好。” 一股钻心的刺痛突然袭来,青辰泪如泉涌。 “书寒病发展的比想象的要快,他已经到了痴境了。”潜在渊叹了一口气,“在痴境内,他体会到的无限爱恋和美好时光,这些时光让他深陷其中,走不出来。”潜在渊顿了顿,“《天残决》不是什么心法,而是被前人附着天残地缺玄功的载体,修炼《天残决》,其实就是中了天残地缺。” “中了天残地缺,那会怎样?” 潜在渊苦笑一下:“像我这样,原来研习的玄功都会提升到臻境。代价就是日夜分裂,天地遗弃,受无穷尽的幻觉折磨。” “难道无药可救吗?不能破解吗?” “有,戒情戒爱,杀了自己的爱人!彻底变成杀人如麻的魔鬼。”潜在渊诡异的一笑,看着青辰,“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他叫的可是师姐,要杀也是杀那个悠悠!”青辰反唇相讥,那股刺骨的酸痛已经让她口不择言。 潜在渊却毫不动容,“天雪虽然诱发了他的病情,叫师姐不过是他看到的影像像师姐而已。” “影像?” 潜在渊又诡秘一笑,站了起来,眼神瞬间一黑,语气冰冷:“你在打听什么……你可以到黄易身边……或者妙人儿身边……你的任务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我……”青辰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你现在不是都知道什么是《天残决》,你还想要吗?你已经害他身败名裂,你现在害他病入膏肓,你还要怎样?你还要怎样?你这个傻女人。” 潜在渊步步紧逼,恶狠狠盯着青辰,“既然认为书寒无意于你,为何不离开?”潜在渊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双眸又是漆黑一片,一团黑气还是慢慢升腾,他手抬了抬,手里的心尤在寒夜之中发出一道寒光…… 青辰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慢慢的往后退,慢慢往后退……难道要死在潜在渊手中,不要,不要……她还不能死,为了千书寒,她还不能死。 青辰慢慢的向千书寒退去…… 潜在渊慢慢再靠近……心尤剑划过地板发出“呲呲”刺耳的声音…… 突然,青辰眼神一变,眼眸幽蓝而又透明,她伸出双手抚摸着潜在渊的脸庞:“在渊,我原谅你了。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天雪?” 是天雪,天雪的体温,天雪的柔软,还有天雪的声音,温柔如飘过草地的春风。 戴在潜在渊的胸前的暖玉佩发出淡淡的红光。 “在渊,放过自己吧。好吗?好吗……” 一缕清泉般的气息开始侵入,从上至下,潜在渊身上戾气慢慢消退,双眸开始变淡,一丝丝的灵气重新回来…… “你是谁?”潜在渊如大梦初醒。 眼前的青辰没有回答,眼睛一闭,整个身体软了下来,看起来她累极了。 难道天地也知道怜人,青辰就是他们的解药? 潜在渊把青辰扶起来,放在了床上。 千书寒伸手拉着青辰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痴痴傻傻的笑着:“师姐真好。” 我的傻师弟,你该怎么办?难道你要跟我一样,傻八年? 潜在渊透过残破窗远眺,天边开始发白,一点点霞光慢慢从云层里透了过来,看来天要亮了。 第二日,扬州城头。 四俱血被放干了的尸体挂在了城门口。一个娃娃脸;一个嘴角眉眼上扬,脸上还洋溢着喜气;一个哀眉顺眼,一脸的悲哀;还有一个鹰钩鼻,阔嘴唇,其丑无比。 人们指着尸体,议论纷纷。谁杀了无相组? 无相组,塞北的恶狼,早就在江湖恶棍满盈。只是……书生无相寒功厉害,据说被一招打中可以寒三秋,年年月月活在冰窖之中一般,即使是六月酷暑,也无法抵挡由内而外的寒气。 但,谁有如此的功力,把他们悬挂在城头? 潜在渊? 这不是潜在渊,这不是潜在渊的风格。会是谁呢? 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何况是一群本来就很好事的江湖人。从莫名山庄到无相组,从无相组想到千书寒,从千书寒想到了《天残决》,于是乎,故事就变成这样了。 千书寒杀了无相组! 千书寒已经练就《天残决》! 千书寒已经成为第二号魔鬼! 消息走的很快,从江南岸直接吹向了中原,从中原吹到了京城,从京城又到了塞北。 朦凌峰的妙人儿今天一大早就受到了从江南发过来的急件。 只有一句话:千书寒是我的,你休要动他! 信是木荷发出的,从扬州。这个木荷什么时候从京城到了扬州?看来他着急了。只有着急了才会如此明目张胆,才会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不用动他就不动吗? 千书寒在别人眼里是魔鬼,这他们的眼里可是个宝,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宝。而这个宝可以洗刷一切,一切的一切。千书寒不知道他拥有什么,但他知道。 他等这个机会太久了,十年,或者更久。 不用动就真的不动吗?他笑了,这是从内心迸发出来的笑,笑的淋漓尽致。 潜在渊已经废了,他太了解自己了,要挟不了他,一不小心反而会被他要挟。 但千书寒不一样。 他很在乎,他有太多在乎的事情,比如说莫名山庄,比如说他师父,比如说青辰…… 一个人在乎的越多,他的软肋越多。一个人软肋多了,他就不是不败之躯。 机会终于来了。 一个蒙面女子走进了他的房间。 “妹妹,你知道黄易在哪里吗?” “知道。” “好,明天就把消息放给黄易,记住,只要让他知道千书寒在那里就行,其他人的行踪一律不准透漏。” “好”蒙面女子退了下去。 过了不久,江南飞羽,江南芷影,汤小药,汤小扁一起进来。 妙人儿扫视了四人一下:“各位,麻烦各位去扬州一趟,务必把舍妹和千书寒带上峰。拜托各位了。” 飞羽和芷影相互看了一下,心中疑惑,芷影问道:“千书寒不是不愿意上朦凌峰吗?” 妙人儿叹了一口气,“我二娘得知仙儿流落在扬州,食不下咽,我爹爹过世之后,她已经哭瞎了眼睛,我实在不愿意她再受打击。我得到消息,近日,黄易已经纠集旧部准备去屠杀千书寒,我怕舍妹身有不测。但相门和地黄门的关系,我们相门实在不适合插手,只好劳烦各位了。” 汤小药和汤小扁是药门的此次入选上朦凌峰的学员,两人听说了此事,心里也疑虑,当下就问:“不是说千书寒已经练就《天残决》了,还怕抵挡不了一个地黄门?还需要我们去救他?” 这药门的两位得知自己要救一个浪荡子,心中十分不悦。心想这相门不是早就出江湖追杀令,现在却要去救他,难道之前都是做戏给地黄门看看? “一人难敌万军,这千书寒身上可有我们玄界至宝,救了自有好处。” “他若不跟我们走,怎么办?”汤小药还是觉得不妥。 “你们只管去,他会跟你们走。”妙人儿微微一笑。 千书寒一定会来,因为除了此地,他已经无地可去了。 ……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七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七 扬州城内 衙门大院内堂。 一位公公正在不停的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在房间的床上,还躺着一个书生,双眼被白布蒙住。 “我说你呀你,我不是告诉过你,千书寒的事情,你别插手,别插手,你这不是送死吗?” “木大哥,我……” “若我再迟一步,你也跟你那些没大脑的兄弟一样,挂在了城头!” “木大哥,这千书寒太可恶!” “可恶什么?你烧人家房子,杀人家师父,人家没找你算账。你还天天嚷嚷找人家,不就是以前那段屁事被勾起了吗?犯得着用命拼吗?这么多年,该忘记的都要忘记!我们这些人,不忘记怎么活?怎么活?” 这公公说着说着,居然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气得自己不得不停下,缓口气。 “罢了,不提这件事情了。幸亏你还算机灵,自毁了双目,逃得一命。不过这千书寒才短短几日功夫,这功夫进步的也忒大了点。” “木大哥,这贼人是不是练了《心眼》?” “不太可能,《心眼》这么多年都在地黄派手里,倘若真那么厉害,地黄派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那就是《天残决》了。潜于野应该没有说谎,那小子说《天残决》在他师兄手里,有可能是真的。” “哼!说谎?莫家庄两百口身家性命在我们手里,谅他也不敢。这么说来妙人儿说的也可能是对的。青辰若真是妙仙儿,她身上必有《心眼》,那就不难解释《心眼》出现在莫名山上的原因。千书寒武功突飞猛进,是遇到潜在渊以后的事,看来潜在渊把《天残决》传授给他了。那现在《心眼》和《天残决》都在千书寒手里。” “大哥,这贼人阴险狡猾,他有可能把这两本书合二为一,练成天玄地黄!”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相门遗书,‘玄界至宝、功在天玄、法在相门’,掌握把这两本书合二为一方法的就是妙人儿!” “大哥,那这还不简单,我们杀了千书寒,夺了两本书。再去相门让妙人儿合二为一,他不交,就让他直接去见他爹去。” “无相,我们是办差事的人,都杀光了,谁替我们办差事?相门这几年替我们运管盐路油路都挺好,一下子都就给杀了,老祖宗那里怎么交代?相门下面的弟子少说也有万把来人,杀了妙人儿,这帮人反了怎么办?我们不捞钱了,天天去杀人?还有,妙人儿也不是吃素的,两本书让他合二为一,他练成天玄地黄,岂不是更难对付?” “你办事情,需要动动脑子!还有现在千书寒和潜在渊在一起,我们杀得了他,杀不了他也还是个问题。” “大哥,那你说,我这仇就不报了吗?” “你放心,这仇还是要报的,妙人儿已经安排人替我打头阵了……你先去莫家庄养伤。”木荷突然笑起来,“我想他们肯定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这是潜于野欠潜在渊的。”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八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八 从朦凌峰到扬州,最快的千里马,也要五天五夜。 芷影、飞羽、汤小药和汤小扁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一路风尘。 一路上,到处都有地黄派的踪影,地黄派集结的信号出现在墙壁上,客栈边上,桥墩上,还有天空中。 一个地方连接另外一个地方,五花橘黄的信号弹不断燃起。绚丽多彩又突兀在漆黑的夜空中点亮。 看来,黄易要孤注一掷。 他要雪夺妻之恨,还是要拿回他们的《心眼》?还是他们终于信了天玄灭了地黄的流言?或许三者都有。 在黄河的北端,有一座大山,叫阿尼玛卿山脉,它的主峰叫玛卿岗日山。在山脚下,有一片宏伟的建筑,它的名字就叫羲皇山庄。 今年的夏天,这里有一场轰动的江湖的喜事。羲皇山庄的少庄主,地黄派的继承者,黄易要娶相门之女――妙仙儿。 羲皇山庄的聘礼,跟着盐路走,足足运了九九八十一条船,浩浩汤汤,从黄河顺流而下直到京师相门。 相门的嫁妆则走得是绸路,足足用了三个局的镖师,相门百来位武师护送。 然后,一场浩大的婚礼,就在跨过了火盆,拜了天地就戈然而止了。 还没有掀开新娘的盖头,一群莫名其妙的黑衣人汹涌而来,个个武功高强……接下来岳父死了,父亲疯了,新娘失踪了,地黄至宝《心眼》不见了。 而他自己悬挂在悬崖边上,幸亏空尘大师经过并出手救了他。空尘大师带他入少林,悉心教导。他知道空尘大师希望自己安心修炼,他日纠集散落在江湖各地黄派弟子,重整羲皇山庄。 只是父亲疯癫,妻子失踪,让他如何安心修炼? 一个月前,说新娘找到了,在大荒东府。 一个月前,说新娘要上朦凌峰,可以在朦凌峰团聚。 也是一个月前,新娘居然跟着千书寒私奔了!跟着新娘私奔的还有地黄至宝《心眼》。 奇耻大辱!这不仅仅是黄易的奇耻大辱,也是地黄派的奇耻大辱。 他毫不犹豫下山了,夺妻之恨,岂能容忍! 老天好像也在帮他,很快他就有了千书寒的消息 很快散落在各地的地黄门人纷纷归来; 归隐在江湖多年的地黄耆老出山。 一时,扬州城内人头攒动,江湖客栈人满为患。 他们相互交替着眼色,交换着鹰牌徽章。 杀了千书寒,夺回《心眼》! …… 潜在渊出现在江南小院的夜晚,还是玄色的披风,一瓶酒壶,颓废的神情,一身的酒气。 晚上的潜在渊不属于江南小院,他就像昼伏夜出的动物,只有在黎明时分才会醉醺醺的回来提着人头回来。 又是一个黎明,一个阴霾的早晨,厚厚的云层阻挡住霞光,天地之间一片朦胧。潜在渊回来了。没有用玄幻微步,也没有用移形换影,只是缓慢的朝着千书寒的房间走去。 千书寒在房间内,已经三天了,走火入魔以后。 除了痴傻一直昏迷,无穷尽的昏迷,昏迷之中的他有时微笑,有时候啜泣;有时候他会突然醒来,拿头不停的在墙壁上撞,双眸漆黑,就好像夜晚中的潜在渊。 潜在渊知道,那是第二阶段的开始,千书寒的病比预想的发展的快,先是无比美好的爱恋,接着就是毁灭的痛苦,羞愧,屈辱,贪恋等等轮番上阵,痛不欲生,不得不自残。 师弟,你为什么要练《天残决》?我是因为天残地缺无穷的威力,还有恨,被恨冲昏了头脑。你又是为什么?即使不练《天残决》,以你的天赋,玄功必能在江湖占一席之地,你又何必呢?谁在给你下套? 突然,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好像在哼一首催眠曲,语调轻柔,温和。 “天黑了,月亮上山了,风停了,树叶静止了;小鸟归巢了,蚂蚁回家了,只有青蛙,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不停地,呱呱叫,呱呱叫……” 这声音温柔细腻,轻轻的,弱弱的,软软的哼着,好像母亲的手正在抚慰着不安的幼小的心灵…… 潜在渊推开了门,千书寒正靠在了青辰的怀里,闭着眼睛,嘴角上扬,好似在做一场美梦。 青辰一边轻轻哼着,一边用手拍着千书寒的肩膀,她的头上还带着野花做成的花环,看见潜在渊进来,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半响,千书寒睡深了,青辰慢慢的放他下来,拉上被子,放下了帷帐。一转头,看见潜在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一红,拿下花环,轻轻说道:“书寒做的,跟小孩子一样,硬说这个漂亮,要给我戴。” 潜在渊无语了,他有一些妒忌千书寒。 “我们出去了吧,他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不是痴傻就是昏迷,让他好好睡一下,也许会好的。”青辰朝着潜在渊微微一笑。 潜在渊愣了一下。这笑容虽然含有一丝苦涩,却如此的纯净,纯净的连自己都相信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的。怎么可能会是她呢?她会设计害书寒吗? 自己什么时候睡过觉?痴傻八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过来的。分裂的日子,晚上的潜在渊是不需要的睡觉,白天的潜在渊本来就在一场虚构的白日梦里。 陪着青辰,慢慢向花园走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宁静的连自己都不想破坏,她是谁?她能让自己狂暴的内心平静下来,她难道真的是上天派给他和书寒的解药而不是毒药? 潜在渊不由自主的笑自己傻气。白天,他在虚构的梦里。可晚上,他很清醒,他在惨淡的现实中,这里除了勾心斗角,阿谀我诈……还有就是杀戮。 “青辰姑娘,你早点带书寒走吧,越快越好。”潜在渊总算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了,声音温和而有磁性。 青辰一愣,这是真实大师兄的声音吗?真好听。 “地黄派已经在集结,估计是冲着千书寒来的,书寒这个样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白天的那个他认为自己是个书生,不会武功,也指望不上。你的那一点点擒拿手,保命都困难。” “他们为什么要杀书寒,难道是因为我是妙仙儿?” “你是不是不重要。” “那又为何?” “我在这里,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妙人儿。我在房子周围用上了障眼法,一般人看过去就是破旧的茅屋。但相门的妙人儿当年在莫名山,我为了能赶走他,作为交换教了他破除障眼法的心法,书寒在这里,我估计也只有他知道。” “他把地址给了地黄门?” “有可能,不过他还会来救你和书寒的,又打又拉是他的一贯政策。他觊觎我们天玄功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们自己难道就没有幻术?” “他们有,只有一种,叫孽海情天,这个玄功谁都没见过。据说只有相门会。” “我们走了,那你呢?”青辰抬起头看着潜在渊,今天的潜在渊特别的不同,温和有礼。 “我?你在担心我?”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人担心潜在渊?一丝苦涩的浅笑在潜在渊脸上浮现,“你忘记了,到了晚上,我就是魔鬼。” “我们一起走……大师兄。” “我不能走,白天的他重新会回来。” “那……我也不走……” 哈哈哈哈……花园上方传来几声狂笑,“你们都不用走了,你们谁都走不了了。” 话音未落,从空中飞下来一个人,鹤发童颜。扫视了一下,“没想到三间破茅房里面还有如此玄机,真不错的障眼法。” “地黄仙!”潜在渊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已经发冷。 地黄仙,地黄派的山外高人,成名之后从来没露面,想不到这次黄易能请得他下山。 “好眼力,潜在渊,你变成了魔鬼还是那么聪明,见识广。”地黄仙看了一眼潜在渊。“不仅聪慧,还很帅气;人才啊人才。可惜……” 潜在渊眉头一皱,可惜什么,他的双眸开始发黑,一股浓重黑气开始从脚底升起……瞬时笼罩全身,心尤剑闪出了一道道寒光。 “可惜……”地黄仙抬了抬头,作出了倾听的姿势,远处,钟楼的钟声赫然响起,不多不少敲了六下。地黄仙神秘一笑“可惜……卯时已经到了。” 钟声响起,潜在渊好像听到了种号召一般,神情呆滞,全身的黑气在慢慢褪去…… 不……不要……不要在现在……青辰发出了一声低喊。 潜在渊倒了下来。一会儿他又起来了,只是全身黑气褪尽,兰花微翘,眼神迷离,看到青辰,慌慌张张小碎步跑了过去,“姑娘,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他是谁?” “哈哈哈……”地黄仙又是一阵狂笑,“潜在渊白天是个娘们吗?” “各位,进来吧,快来看看变成娘们的潜在渊。”地黄仙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轰”的一声,小院的大门被炸开了,外面赫然站着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都是人,个个穿着紧身衣,胸前佩戴者鹰派标志。 为首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五官周正,身材修长,正一脸怒气的看着前面。 “黄易,快来看,潜在渊……潜在渊成了娘们了。我说的没错吧,先在暗处观察几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地黄仙乐开了花,语气都掩盖不住他的得意。 潜在渊还是一身黑衣,玄色披风,可惜他现在翘着兰花指,扯出手绢,不停得去扶起被刚才气流轰倒的金菊,嘴里不停的碎碎念:“这么好的花,这么好的花……” 黄易没有看潜在渊,他的目光直接掠过――落在了青辰的身上。 这就是仙儿吗? 蓝衣素裹,长发飘飘,面色苍白,一脸倦容,但仍然掩盖不住她的仙姿,出尘的气质,以及犹如天人般的姣好面容。 ……原来仙儿是这般美。 黄易眼睛都快看直了。 突然,从厢房里跑出一个人,跌跌撞撞……边跑边喊:“青辰姐姐,青辰姐姐……”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九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九 青辰一惊,不好,书寒被吵醒了。 果真,千书寒站边跑边用双手不停揉眼睛,好似要把自己惺忪的睡意揉揉开,睁开眼一看是青辰,一把扑在了她的怀里,紧紧搂住青辰,“青辰姐姐,什么东西,好吵啊。”他比青辰高很多,但又像一个孩童投入母亲的怀抱一般,姿势看起来无比怪异,神情却很温馨,毫无违和感。 千书寒……你! 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黄易的额头青筋都一根根爆出,脸部的肌肉不停抽搐了,五官都有一些扭曲了。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地黄仙笑的快岔气了。 “令人闻风丧胆的两大魔头,一个成了女人,一个成了孩童!” “谁,这么吵!” 千书寒明显被吵到了,一回头,眼里寒光一闪……众人只觉得滚滚气流扑面而来,功力浅的已经跌到在地,功力深的都能感觉到脸火辣辣的痛。 “厉害,”地黄仙停住了笑,看来这是一个杀人的小魔头,“千书寒,你练了《天残决》了吗?” “姐姐,什么是《天残决》?”千书寒望着青辰问,一脸稚气,“很厉害吗?” 一觉之后,痴傻的千书寒居然成了一名幼齿。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什么让他宁愿时光倒流? 看着书寒清澈无辜的眼神,青辰一阵心疼。 “不厉害。书寒,你……你难受吗?” “不难受,”书寒朗声回答,声音清脆干净,如同十岁孩童一般,“就是他们太吵了,我好想杀了他们。” 说道杀字,他的眼神一变,变得幽蓝幽蓝,深不见底,他的戾气顿时泄漏无余。 他不仅是孩童,还是被戾气控制的魔头! 黄易挥了挥手,他的背后黑压压的人开始围成一个圈,把青辰等三人围个水泄不通。 不管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还是变嫩了,我今天都不会放过你。 黄易眼神也开始变得凌厉,冰冷的杀气开始蔓延开来…… 潜在渊感觉到不对劲了,对着黄易等人不断的作揖,“诸位,诸位,鄙人和拙荆在此地养花种草,卖画为生,不知道因为何事得罪了诸位,还请明示。拙荆性情恬静,实在不宜喧哗……” 地黄仙、黄易等人面面相觑。 刚才还娘娘腔的潜在渊现在突然变成了文质彬彬的弱书生,神情仪态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这个世界是怎么啦? “青辰姐姐,我感觉好不舒服,他们好像都想杀我。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脑子特别的活跃,有的还很害怕,这是为什么?”千书寒依旧纠缠着青辰。 众人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能观心,他到底是孩子还是妖魔。 “书寒,听姐姐的,别杀人。你杀了一个,你就会想杀第二个,你就回不了头了。”青辰对着千书寒柔声细语,眼神温柔,目光似水。 黄易气的肺都要炸了,众目睽睽之下,无论面对着是不是一个孩子,谁都看得出青辰款款情深,一脸的柔情。 “姐,我要杀他!”千书寒突然回头,用手指着黄易,双眸幽蓝深邃,深不见底,“他对你起了邪念!” 众人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拐带**的指责人家的丈夫对自己的妻子起了邪念?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辰看到了黄易,他是谁?看起来如此怒不可遏,表情又是如此的屈辱? “仙儿,你不可一错再错,快点离开这两个魔头!”这话就说得语重心长。 青辰吃了一惊,这就是黄易? “黄易,我不是妙仙儿,你们认错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她若不是妙仙儿,那么这岂不是一场乌龙? “各位兄弟,休要听这**胡言乱语。她是不是妙仙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都认为她是妙仙儿,屎盆子是她扣在我们地黄门身上的,《天残决》就在她们身上!” 姜还是老得辣,地黄仙一番话,骚乱的人群重新安静下来,不断的移动,一下子布起了一个玲珑八卦阵。 千书寒按捺不住了,慢慢的向阵法走来,手中的灵犀发出一道道蓝光,在这阴沉的早晨显得寒烈又凄冷。 “书寒,”青辰叫了一声,千书寒一回头,看见青辰正切切的看着他,“别杀人,别杀人,好吗?” “你不杀人,我们可要杀你!”地黄仙一跃而起,手中拐杖挥出,直接攻击千书寒的后背。千书寒正看着青辰,一不留神,居然被扑倒在地。这会可好,他一下子就撒泼起来,手脚在地上乱蹬,边蹬边叫,“不行不行,我要杀人,我要杀人。这个老头打的我好痛。” 青辰脸色煞白,恨恨的看向地黄仙。 这是一个什么人?千书寒现在怎么看也就是一个孩子,怎么能向一个孩子先动手? 地黄仙一愣,千书寒是人还好鬼?受我一杖居然毫发无伤。 就在地黄仙一愣之间,千书寒一个鲤鱼打挺,已经站了起来。“嗖”的一声,灵犀出鞘,众人只感觉眼前一白,再度睁眼,只见地黄仙直愣愣站着,一脸错愕,慢慢的错愕的脸裂开,整个人一块快的掉了下来……他已经被大卸八块了,这是什么手法?这是怎么样的快剑? 黄易倒吸了一口冷气,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潜在渊已经捂住自己的双眼。 青辰愣愣的看着,一颗眼泪从眼中滑落,书寒,你真的万劫不复了吗? 千书寒好像十分兴奋,稚嫩的脸开始变得通红,双眸仍是一片幽蓝,他拿起自己手中的剑,伸出舌头去舔舐剑头即将滴下来的血。 这举动……书寒……青辰已经泪雨滂沱。 黄易脸色苍白,他知道千书寒厉害,他也知道无相组死状惨烈,但地黄仙乃是他们地黄派的耆老,怎么可能在一招之内被四分五裂? 青辰突然挡在了千书寒前面,“书寒,不要再杀人了。不然你先杀了我?”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八卦阵不断移动,刀光剑影,新的阵法已经形成,把潜在渊分开来,困在了其中。 杀不了千书寒,杀潜在渊。 潜在渊现在刚好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们放了我们,不然……”青辰突然拿出了一本书,刀光之下,赫然写着《天残决》三个字“你们不是要这本书吗,你们不放人,我现在就毁了它。”青辰一手拿着书,一手点着了点火石。“不要——”黄易狂叫一声。 《天残决》可是地黄派的瑰宝,人可以不在,书不可不保全。 “仙儿,不要!”他哀哀的叫了一声,看来他心底认定青辰就是妙仙儿了。 青辰惨淡一笑,“我不是妙仙儿,你放了我们,书可以还你!” “还谁?”一个公鸭嗓突然响起,眼前一个身影晃动,书已经在黑衣人手里。 “变动阵法,快、快、快围住他!”黄易一声令下。 八卦阵法骤然突变,把黑衣人、青辰以及千书寒困在了里面,这样以来潜在渊反而脱困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你们这玲珑八卦阵,对付妇孺倒是可以,对付我就可笑了。”话音一落,也看不出什么时候出的手,八卦中间居然倒了三位,一下子露出了一个空门。 黄易急忙挥动令旗,外层八卦涌入,马上填补了那个空门。 这个玲珑八卦阵主要是变化万千,移动速度又非常快,若看不出此阵法窍门,若想突破的确很难。 可这个黑衣人明显不是一般人,一个凌空腾起,一招飞天入地,半空中鸟瞰而下,确实容易找到阵法窍门。 可他似乎想错了。 还没有飞天,就提前入了地。自己的右手袖子居然被人一把扯住。 刚一回头,扯住他的人突然来了一招猴子摘桃,《天残决》掉了下来,居然不偏不倚掉在了青辰的怀中。 黑衣人恼羞成怒,扯着公鸭嗓大声叫:“千书寒,要杀的人是地黄派,你纠缠我干嘛?” “你抢我姐姐的东西!”千书寒朗声回答。 两人在一问一答中,已经过了十几招,招招精妙,速度惊人。 “武功又进步了。”公鸭嗓吃了一惊,“手段都高明了。看来这个《心眼》也是宝。” 千书寒才不听他的啰嗦,双手一抓,直接去摘黑衣人的脸上的蒙布,千书寒这一抓毫无章法可言,就像一个孩子打架抢东西。黑衣人武功也不弱,身形一闪,避开了。千书寒抓了空,双手在空中一变,花蛇游逸,一个反转竟然撕下了黑衣人一大块后襟,顿时黑衣人背后裸出了一段白。 “千书寒,无理取闹,我是过来救你的。”黑衣人仿佛怒不可遏。 “救我?”千书寒又朗声回答,“我需要你救吗?我看你是过来趁乱抢东西的。” 黑衣人哈哈一笑,手法却更快了,“你还没傻,我不是来抢东西,我是抢你,抢你是不是就是救你?” 话音一落,这黑衣人一招紧接着一招,招招凌厉,众人只觉得一团黑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长剑直取,时而短刀搏击,武功来路十分怪异,内力却极其深厚。 好极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地黄派的人都是久经沙场,顿时玲珑八卦变成大八卦,给千书寒和黑衣人腾出了一大片空地。 千书寒打的倒是正宗天玄派的剑法,天玄派剑法向来繁复凝滞,招式变化多端。可千书寒的剑法则完全抛弃了凝滞的弱点,速度非常快,快成一道光,这道光混着那道黑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功力浅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招式,只觉得一片眼花缭乱。 几招下来,黑影略胜一筹,千书寒这道光明显弱了,他的人形和招式也开始清晰,而那道黑影却越来越强,黑风带着飞沙,一时飞砂走石,天地黯淡无光。 这样一来可急坏了青辰,本来地黄派已经很难对付,现在又来了一位武功高超的黑衣人,现在不是怕他杀人了,轮到他要被杀了,这可怎么办? 情急之下,她只好对着千书寒喊:“书寒,快用天玄功?” “天玄功?姐姐,什么是天玄功?”千书寒听得一头雾水。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敢情这千书寒人变幼稚了,连玄功也忘记了。潜在渊变成另外一个人武功都不会,这千书寒变成小孩,连玄功都忘记了。 看来他刚才能杀地黄仙只是快,快得无影无踪才会如此怪异。那么这样一来就好对付了,黄易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挥动令旗,大八卦又变成了玲珑八卦,层层叠叠把千书寒围在了其中,站前排八个人率先向千书寒发难,只见一阵剑花向千书寒排山倒海涌来,打退了一波又涌上了一波。 千书寒一边对付八卦阵,一边又要应付武功比自己高很多的黑衣人,顿时捉襟见肘,手忙脚乱起来。打了一会儿,他居然大声嚎啕大哭起来,一边退一边哭着说:“不公平,不公平,你们人多欺负我人少。” 地黄门才不理会他的哭诉,剑阵越发收紧,千书寒衣裳破碎,血迹斑斑。 青辰越看越心惊,对着潜在渊说:“大师兄,你快救救书寒吧。” 潜在渊看着青辰,表情十分为难:“青辰姑娘,我不会武功啊。” 本来众人紧盯着千书寒那边,谁都无暇顾及这边,现在这两人一对话,一下子提醒了黄易,一个眼神,站在他身边的两个高手一下子飞了出来,直接取向了潜在渊。 一看大事不妙,青辰木樨剑挥出防护罩,不过黄易身边的这两个人并非等闲之辈。三下两下,防护罩已经被攻破,青辰挡在潜在渊前面,一阵乱挥,可惜没过几招,两人就被逼近了死角,眼快退无可退,就要素手就擒了。 黑衣人一看青辰这边很快就要落在地黄门手中。一个飞身,居然抛下千书寒过来替青辰挡剑,这样一来形势大变。千书寒的压力顿时减轻,玲珑八卦阵明显松动了许多。 而青辰这边,黑衣人只用一两招,地黄人两大高手就被黑衣人强大的内力振出局,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黄易一看情况不对,正要招呼身边的其他高手围上去。 谁想那黑衣人一个转身,一手鹰爪瞬间扼住了潜在渊的喉咙,哑着声音说:“青辰姑娘,请把《天残决》送给我吧。”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连玲珑八卦阵都忘记了围困千书寒。大家目光一下子聚集在青辰身上。青辰也被这突然的袭击惊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怔怔盯着黑衣人。 潜在渊被黑衣人扼住喉咙,呼吸越来越困难,一下子脸就憋的的通红。 “放开他,书,我给你。否则……”青辰从怀里掏出《天残决》,一手又点着了打火石。 “仙儿,《天残决》是本门至宝,你可别糊涂。”黄易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潜在渊不过是受武林唾弃魔头,犯不着用如此重要的秘籍去换他的命。 但青辰明显不是这么想,她看了黄易一眼,继续盯着黑衣人:“尊驾目的无非是这本书,千书寒和潜在渊与你没什么用,你放开她们,书自然给你。” “先把书扔过来。” “不行,你武功高绝,得了书又不放过我们,怎么办?” “你没资格讨价还价!”黑衣人手又扣紧了一步,潜在渊的脸色由红转黑。 “潜师兄于我也不过路人。”青辰点燃了书皮,微弱的火光开始舔舐着书的边缘…… “不要……”黄易哀哀大叫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得看着青辰手中。 地黄派集体脸黑了,各个人物不自觉的朝着青辰逼近。 “你赢了。”黑衣人把潜在渊推了过来,也就在一刹那,一道黄影掠过,青辰手中的书赫然出现在了一位佝偻背的老者手中…… 地黄仙!!! 不是死了吗?众人一阵发愣。 “黄易,你在等什么,大八卦围住他,别让他跑了。”地黄仙大喊了一声。 这一声一下子叫醒了还在不知所措的地黄门人。 玲珑八卦阵一下子团团围住了黑衣人,黄易和身边众多高手一起腾空而起,分别在空中八个方位堵住了黑衣人的空中线路。 这样一来,这玲珑八卦阵,一下子竟然成了立体,威力顿时翻了几翻。一个全新的立体剑阵形成,把黑衣人围个水泄不通。 一阵刀光剑影,飞砂走石…… 青辰扶起潜在渊慢慢向正在看热闹的千书寒靠近,低声说:“书寒,快逃。” “姐姐,你看,这阵法真厉害,真好看。”千书寒还在饶有兴趣看着这场恶战,他压根还没想走。 “书寒,你不走,姐姐就走了。”青辰伸手拉着他过来,这千书寒还一步三回头,念念不忘斗得正酣的场面。 青辰瘦弱的身躯扶着潜在渊本来已经很吃力,现在还需要拉着一个不愿意走的千书寒,这逃命的速度也实在不敢恭维。 还没走几步,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佝偻的背影,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怎么,想乘乱逃走吗?”佝偻的背影慢慢转过身来,又是地黄仙! 是人还是鬼?青辰三人顿时僵化。 “我作为地黄派作为地黄派的宿老,岂能就这样轻松的被一个小屁孩杀死?”这个地黄仙比刚才的地黄仙明显多了几分持重,少了几分轻狂,“被你砍成碎片的不过是一个傀儡,难道你们没有听说撒豆成兵,难道就天玄派有障眼法?” 障眼法?青辰朝着刚才地黄仙成碎的地方看去,果真,那边碎尸全无,只留下被人蹂躏破碎人形人偶。 青辰曾经在有间客栈见识过潜在渊的障眼法,已经觉得深不可测,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会如此高深的幻术,欺骗了这里所有人的眼睛。 此等玄术还真等同妖术,青辰后脊梁顿时感到一阵阴森发冷。 “小姑娘,你我武功悬殊,我不想为难你。”地黄仙毕竟是大家,明显不想和青辰动手,“你留下他们两人就可以走了。” “他们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他们的命?”青辰看这地黄仙虽然佝偻背,但面容慈祥,完全不像为非作歹之人,他为何要为难书寒和潜在渊? “我不是要他们的命,我要的是心法。”地黄仙倒也坦诚,看来他的出山并不是什么替黄易雪耻,也不是争夺本门瑰宝,得到天玄心法才是目的。 “地黄仙,您是玄界前辈,在后辈身上夺取心法,难道就怕被江湖人耻笑吗?”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娇喊。 随着声音,四位年轻人从空中飘然而下。 原来是飞羽芷影小药小扁四人。 四人奉妙人儿之命,风雨兼程,已经早早到了江南小院,小院里的这场恶斗也尽收眼底,现在就是该出手的时候了。 “大荒女娃,你别满口江湖仁义道德,你们大荒勾结相门做了什么,黄易父子不清楚,我可清楚的很……” “芷影,少跟他废话,围住他!”飞羽截住了地黄仙的话头,瞬时,大家团团围住了地黄仙,千书寒和青辰也提剑加入。 这样一来,整个场面就出现两大阵营的恶斗,一边是黄易带领八卦阵斗黑衣人,另外一边则是地黄仙狂斗六青年。 而潜在渊则在一旁,也不看热闹,也不关心战况,不是整理被踢翻了花卉就是掸掸身上的灰尘,完全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两场恶斗持续一炷香时间,黑衣人逐渐被八卦阵困住,身形慢慢露出颓败之势。而另外一边,地黄仙却越斗越勇,芷影飞羽已经是气喘吁吁,大荒快剑都快成慢剑了,小药和小扁本善于拳脚功夫,只能微微助力,青辰则早就吃不消了,靠在墙边直喘气。地黄仙直接攻向千书寒。 千书寒虽然已经经过几场恶斗,但今日他的功力已经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天玄剑法在他手中居然出现变化万千,快若闪电的气势,只斗得地黄仙连声叫好,把主要的精力都用来对付千书寒。 这两场恶斗一直持续,只斗得天昏地暗,午过三竿。 突然,黑衣人驶出了一招奇怪的招式,人若羽箭般冲天而起,无数剑气如烟花般朵朵绽放,一层层气浪滚滚而来,被气浪袭击到的地黄门人哀叫连连。 瞬间,立体八卦玲珑阵分崩离析。 “天地同寿!”黄易狂叫一声,“就是他,就是他,灭我曦皇山庄!逼疯我父!就是他!”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团气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黄易的胸口/ “哇”的一声,黄易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黄易!”地黄仙看着黄易倒下,一声大叫,抛下千书寒,人还没有离开,只听得一声惨叫,另外一股气浪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向千书寒后背袭击而来,站在后面的青辰率先发现,来不及多想,直接扑了上去,这股气浪一下子打在两人身上, 只听到一声惨叫,千书寒昏迷了过去。 奇怪的是,青辰却能站着,只见她两眼发呆,神情奇怪,嘴里还喃喃自语:“我想起来,我想起来了。” 这会儿,地黄仙也顾不上黄易了,挥手之间,另一股紫色气浪从他胸间汹涌而出,和那股滚滚黄色气浪胶着一起,从这气浪中一个黑衣冲出,地黄仙追了上去,两人在空中又狂斗起来。 另外一边,几个地黄门扶起了倒地的黄易,黄易的嘴边还是鲜血不断涌出,但他的双眼直直看向青辰:“仙——儿,仙儿……” 芷影和飞羽等人已经围在了千书寒和青辰身边,大家听到黄易如此凄凉的叫声,一起看向了青辰。 青辰愣愣的,她环视了一下众人,众人都盯着她。 “仙儿……仙儿……”黄易声声呼喊,声音低沉却无比深情,凄楚而又哀绝。 青辰愣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慢慢向黄易走去,蹲在了黄易边上。黄易看着她,目光无限温柔,嘴角一裂,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青辰看着这个笑容,张了张嘴巴,她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黄易微微摇了摇头,仿佛什么都明了,只见他慢慢抬起一只手,费了半天的劲,这只手终于能抚摸着青辰的脸:“仙儿……仙儿……你好美!” 黄易头一歪,那只手突然软了下来,他已经气绝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十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十 夜晚终于降临了。这是一个无比漆黑的夜, 在这冰冷的江南小院大厅里,除了一些火把噼里啪啦的响,什么声音都没有。 刚才,就刚才在昼夜交接一刻,黑衣人遁走了。接下来,地黄仙带着地黄门人和黄易的尸体以及《心眼》撤走了。 因为夜晚已经来了,潜在渊已经醒了。 黑夜中的潜在渊相信没人敢惹,不管是地黄仙还是黑衣人。 醒过来的潜在渊带他们从院子里回到了内堂,就直接飞了出去。谁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青辰靠着墙壁,小心翼翼处理千书寒的伤口,仔细的包扎。她有一些哀伤和惶恐,也许是刚才黄易的死,或许是刚才地黄仙临走时那个奇怪的眼神。 她有一些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一些坚定,她不安的看着众人,看着千书寒的时却显示出无比的坚定。 飞羽走了过去,自从青辰成为所谓的仙儿,他们之间好像突然之间横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无论是友谊或者是别的什么,突然之间失去了依存,成为了空荡荡的,无所落脚的游魂。此次重逢,飞羽多多少少还是寄予了希望。没想到竟然在如此环境之下重逢,又遇上了黄易这档子事,飞羽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还存在什么想法。 “青辰……”飞羽唤了一声青辰。 青辰抬起头看到了飞羽,勉强一笑:“飞羽师兄……” 飞羽师兄,她一直这样叫他,因为书寒这样叫他。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和自己划开了了,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别怕,有我呢。”江南飞羽尽量展颜一笑,伸手握了握青辰的手,“都会过去的,书寒会好起来的。”他想维持在大荒府邸中江南飞羽的形象,也许以后还有很多东西会变,他现在只是期待这个没变。 青辰看着飞羽,点了点头。 “哥哥,你安慰这位遗孀的同时,顺便问问这位妙大小姐,为什么黑衣人的气浪打在黄易身上,黄易死了;打在书寒身上,书寒昏迷了;唯独打在她的身上,她却什么事都没有?” 众人都一起看向了青辰,青辰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江南飞羽就直接瞪着妹妹:“芷影――这些事情能不能回去再说!” 芷影不说话了,继续靠着墙脚,小药和小扁则四处看看这个精致的江南小院,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什么玄机和危险。 “这地黄仙是谁?武功如此高绝,奇怪的是他开始要杀千书寒,后来居然要救千书寒。”汤小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觉匪夷所思,忍不住发问,虽然他知道现在还不去了解内幕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 “那个黑衣人更奇怪,刚开始救千书寒,后来居然要杀千书寒,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小扁也是好奇心十足。 “没什么可奇怪的,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一样,得不到就是要毁掉,别人休想得到,就这么简单。”芷影靠着墙壁冷冷的说,她本来双目凌厉,不怒而威,此时火把之下,却脸色苍白,声音发冷,语气绝望。 飞羽好像感觉到什么,他看了一下旁边:千书寒头枕在青辰的腿上,双眼紧闭,看起来像在安详的熟睡,青辰则低着头,慢悠悠梳理他的乱发,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飞羽的心被扯痛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妹妹,走过来坐在妹妹的边上,伸手抓住妹妹的手,芷影眉头一皱,想抽回手,无奈哥哥抓得紧。心中一暖,两行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她的头一歪,斜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任凭眼泪打湿了哥哥整个肩膀。 “他们想要的东西一样,你们想要的东西还不是一样?”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潜在渊不知道什么回来了,一身黑衣,就像一只奇怪的秃鹰站在了千书寒边上。 “我说潜在渊,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刚才我们四人可是救了你的命的。”汤小扁十分不服气。 “救我?”潜在渊冷笑一声,“真是过来救人,不会躲在暗处看半天。” 感情这潜在渊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汤小扁和汤小药交换了一下眼色。 “别看了,你们不是我对手,我不想杀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心眼》已经给了黄易,《天残决》你要,我可以送给你……至于千书寒,我不会让他跟你们走的。顺便告诉妙掌门,借刀杀人用的不错,可惜刀不够锋利,人没杀成,逃走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药和小扁疑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潜在渊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在渊师兄,我们是受了妙掌门的嘱托,过来接青……仙儿姑娘。”江南飞羽过来转移话题。 “妙人儿?妙人儿叫你们过来接青辰?”潜在渊突然大笑,笑得眼泪仿佛都要出来了,突然他手一指江南飞羽,“你相信他派你过来接他妹妹吗?是他妹妹吗?” “在渊师兄,我信不信不重要,我不知道你和妙掌门有什么过节;但现在我们坐在一条船上,我们应该同舟共济。” “同舟共济?妙人儿也是这样对你这样说的吧。他是不是还给你规划了大业完成时的美好蓝图?”潜在渊走向前,盯着江南飞羽,一脸惋惜的神情“飞羽,你不该在这里,你应该听听你母亲的,读读书考个功名什么的。”” 江南飞羽一愣:“在渊师兄,谢谢关心。不过妙掌门有一件事情说的对,幻界风雨飘摇,四面楚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 “君子有所为也有所不为,挽救危局固然重要。总不能为了挽救危局,算计天下人心,让每个人都成为自己的棋子。可怜的地黄门已经两次成为妙人儿的棋子了。” 潜在渊此言一出,汤小药汤小扁面露惊讶之色,转回头看着江南飞羽。 “潜师兄久不在江湖,有一些事情你并不清楚。”飞羽避重就轻,想转移话题。 “不清楚?你说我吗?”潜在渊哈哈一笑,“妙人儿和你多年来寻找颜夕珠,不是为了《天残决》和《心眼》?地黄和相门的婚姻本来可以让《心眼》唾手可得,现在功亏一篑,妙人儿就不着急?千书寒现在手中有《天残决》,他就不想控制?” “在渊师兄!”江南飞羽着急了,连声音提高了,“自古以来,玄界各派对《心眼》和《天残决》一直都有觊觎之心!各派也都在找能令两书合二为一,练成传说中的天玄地黄神功的方法,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不明白我们做错了什么。倒是你们天玄派和地黄派,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却什么都不肯做。” 潜在渊微微一笑,“做了未必比不做的好。” “莫名山庄有难,明明有能力阻止,也要袖手旁观,师兄是不是也在奉行‘做了比不做好’的原则?” 潜在渊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一团黑气从脚边腾腾升起,眼眸一团漆黑……霎那间,这团黑气已经笼盖了潜在渊,只见他一步一步向江南飞羽走去,边走嘴里一字一顿:“袖手旁观!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声音犹如从牙齿缝里蹦出,显然恨极。 江南飞羽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他知道潜在渊玄功深不可测,杀人如麻,但究竟如何,却不清楚,现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激怒了他,瞬间看见潜在渊露出魔鬼般的戾气,不禁惊呆住了,脸色雪白。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青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千书寒,站在了他们之间。 “什么意思?莫名山庄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青辰瞪着飞羽,飞羽不哼声。 青辰转向头看向潜在渊,“这事,在渊师兄也一清二楚?” 潜在渊被这突然的一问,戾气顿息,他转过头,避开了青辰的眼睛。 “在渊师兄,不管你变成了谁,书寒一直当你是他们的大师兄。那日,莫名山庄有难,莫名大师过世,难道你也在现场” 青辰走了过来,站在潜在渊的面前,双眼直勾勾盯着潜在渊。 潜在渊避无可避,就决定不再回避,脸上又露出他固有的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青辰姑娘,我们俩彼此彼此。我是有负于千书寒的信任,你也一样。” 青辰脸顿时煞白,“你――我――”情急之下,竟一句话说不上来,最后一跺脚一个转身向千书寒走去。 江南飞羽跟了上去:“……青辰……青辰,你要去哪里?。” “哥哥,你别追了。这个叫青辰的妙仙儿,你不觉得太不简单了吗?对不对,潜师兄。”江南芷影悠悠的插上一句,插得总是恰到好处。 潜在渊无语,众人狐疑的眼神从潜在渊身上又转到了青辰身上。青辰横扫了一下众人,一句话都不说,背起千书寒就想走,可惜她人单力薄,背起来,一个踉跄,两人一起摔倒。 江南飞羽急忙上前去扶青辰,却被一把推开:“不用你们帮忙,我不可信,你们也都不可信。” 飞羽悻悻收回了手。 青辰终于背起来千书寒,蹒跚着向前走……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 汤小药,汤小扁急忙上前,想追了过去,被江南飞羽一把拦住。 “怎么,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潜在渊已经跟上去了。” 两人一看,果真,潜在渊早已经不见踪影。 “那我们就这样无功而返,怎么回妙掌门?” “怎么无功而返?小药小扁,你们这回不是收获颇多吗?回不了妙掌门,药掌门那边,你们可是任务完成很完美。” 汤小药汤小扁瞪了一下江南飞羽,哈哈大笑起来:“好极,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不用拐弯抹角,江南飞羽!我师父确实信不过妙掌门和你,且不说你们和东厂说不清楚倒不明白的关系,这个也许和我们没关系,我们药门无需管也不想插手。但是你们利用地黄门和天玄派的事情,我们药门就不能袖手旁观了,这毕竟是我们幻界的事。” “利用?……”江南飞羽诡异的笑笑,“这种利用,你们的师父,你们的掌门,药老头也是知道的。” 小药和小扁并不上道,嘻嘻一笑:“我怕我师父知道的‘利用’可能和你们‘利用’并不相同。这个事情潜在渊看起来比我们更清楚,我们真应该好好请教一下他”。 江南飞羽一把抓住汤小药的衣领“别给我乱请教,小心你们的小命。” “很好,很好!”江南芷影拍着手走了过来,站在两个人之间,“你们继续吵啊,把我们玄界内部的龌龊事情一起吵出来多好。也让整个武林知道知道我们玄界都是一些什么人?这样就不用等别人过来各个击破,自己直接把自己灭了岂不省事。” 飞羽松开了手。江南芷影口气也软了下来“两位药门师兄,一切都到了妙掌门那边自然就清楚。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我们现在就去追青辰!” “那倒不用。”江南飞羽拍拍平了刚才汤小扁被抓皱了的衣领,“潜在渊还会回来的,这个地方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才是家园。” 话音刚落,内堂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去的快,回来的也非常快。潜在渊闪了进来,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位白衣少年。 此时的潜在渊和刚才潜在渊已经截然不同,虽然依旧是一身夜行衣,头发凌乱。他的神情却非常平静,看不出一丝戾气,也读不出一点乖僻。 这短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辰呢? 潜在渊看了一下众人,好像还很惊讶“你们还不休息?这里房间不多,但好歹有你们住的地方,不用我来招呼吧。” “在渊师兄――”飞羽上前一步。 “怎么?――飞羽,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们的心法不外传,《心眼》也已经在地黄门手中了,至于《天残绝》,你们得了未必有用。” “不是,青辰她――” “青辰,哦――她用非常厉害的五行遁术遁走了。” “走了?”芷影不禁喊了出声,“她不可以走,她走了,书寒怎么办?” 潜在渊眉头一皱:“书寒,有我在,就不劳你们这么费心了。你们回去告诉妙掌门,天玄派还是我的天玄派,我们天玄派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在渊师兄,可是白天……” “白天――你们怕我被杀死吗?”潜在渊又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这里我已经布置了新的障眼法,除了地黄仙无人能破,那个老头倘若再来,我把《天残决》也送给他好了。” 话赶到这里,基本上端茶送客的意思了。但江南芷影好像并不死心:“在渊师兄,青辰是妙仙儿,妙掌门的妹妹,她没有武功,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外边?” 潜在渊意味深长的一笑:“江南小姐,你难道在为她担心吗?” 江南芷影脸一红。 “――这位妙小姐,她不害人就不错了,何况黑衣人的毁天灭地都能震晕书寒,震死黄易,她却一点事也没有。你说我们还需要为这位大小姐担心吗?” “这――” 四人面面相觑。 “潜师兄,那我们告辞了。”飞羽抱拳,拉着芷影一个飞身,快速离去,汤小药,汤小扁紧跟而上。 四人刚刚出了残破的院门,回头一看,江南小院早已经不见踪影。留在身后居然是残垣断壁一片废墟,看上去就像一场恶战过后的痕迹。 好聪明的潜在渊,如此残破的景象,谁会想到里面还有玄机?江南飞羽不禁感叹。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第十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十一 夜已经深了,这个夜晚格外的漫长,窗台上烛火不停的摇曳,使得映在窗子的影子忽闪忽闪。潜在渊在斜靠在床前的软塌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床上熟睡的千书寒。潜在渊叹了一口气,他觉得非常的累,确实非常的累。他不记得上次睡觉时什么时候,但今晚,这跳跃的烛火,让他突然有一阵昏昏欲睡的感觉,他的思绪又开始回拨了…… 千书寒,青辰…… 他一路跟随,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因为背着千书寒的青辰很慢,而且慌不择路,漫无目的。 微弱的星光下,扬州的小巷内。 背着千书寒的青辰看起来如此的孱弱,单薄,瘦小,看起来如此不堪重负。理智告诉他她在那么一个时机出现在千书寒身边,绝非简单;情感却让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场偶遇。 眼前的女子以缓慢不能再缓慢的速度,却又无比坚定的向前,向前,一味的向前。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真的能放弃自己的使命吗? 她真的能破除天残地缺吗?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对破除天残地缺完全失望。其实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他贪恋这种状态。是人是鬼,他早已经无所谓了。上一代的恩怨,这一代的恩怨,最终随着风吹雨打去,什么中兴玄门,什么独霸天下,现在,他才知道什么东西都不及她三月春风里的微笑。只是他明白的太迟,伤害了自己的人,可以原谅,比如师父。伤害了她的人,自己怎可原谅?天残地缺也许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惩罚。 但书寒何辜?为何要拉他进入这个局?是谁让他中了天残地缺?目的何在? 是谁送青辰到他的身边?是在害他还是在救他? 如果这一切是偶然,难道要完结这个死局? 微微一个箭步,他已经档在了她的前面,封锁了她的去路。周身弥漫的黑气和黑夜融为一体,悬挂在半空中犹如一张巨大吸血蝙蝠,他知道他现在的形象就如同鬼魅。 她放下了千书寒,微弱的星光还能看清她清澈的眸子,那是暗夜里唯一的亮光。 突然他觉得自己有一些……可笑,如此清澈的明眸,怎么藏着奸邪? 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孱弱单薄瘦小,是他。 不是自己的懦弱愚蠢,不敢承认自己对天雪的感情吗?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是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爱的无可救药,不可自拔,却一次次用复仇来为自己开脱?甚至最近明明可以挽救天玄于危难,却漠然看着天玄派分崩离析,连最无辜的小师弟也卷入了这场永远是死局的纷争之中,难道自己真的成为魔鬼了吗? 倘若自己不是因为上一代的情怨迷糊了心智,如她一般多一些坚定,也许这一切完全改变也未可知。 “齐齐佳儿!” 他试探者叫了一声。 她慌了一下,虽然很快掩饰下去,但敏锐如他,她知道自己隐瞒不住了。 “在渊师兄……我……”秘密已经被窥破,解释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在南海,我们玄界最神秘的一门――奇门就在那边安居。他们擅长五行八卦,也懂得奇门遁甲之术;他们的武功基础就是擒拿术。他们是最了解《心眼》和《天残决》的渊源。世世代代,他们以得到《天残决》为目标。可惜,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孽,奇门族人男子活不过四十,导致人丁单薄,到现在这一代,应该只剩下奇门之剩下奇之怪前辈了吧。” “在渊师兄,家父便是齐之怪。” 青辰见潜在渊能叫她齐齐佳儿,自然知道自己的来历,知道隐瞒已无用。 “你是谁,我并不关心。”潜在渊并不卖她的账,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奇门传人有一个使命,不得《天残决》誓不罢休。” “对。” “那你是因为这个而接近千书寒的吗?” “是……不是……不是……”青辰连说几个不是,声音却越来越低,最终低下了头不做辩解。 潜在渊长叹一声,可怜的千书寒。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你现在不杀了我吗?” “我杀不了你,你现在是金刚之躯,你有体内的神功保护你。” “神功护体?”青辰看着潜在渊,这潜在渊看来还真什么都明白。 “黑衣人的毁天灭地能震昏书寒,震死黄易,你却相安无事;他们看不到你体内瞬时发出的神功,我看的很清楚――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神功应该别人灌输给你的,和你的体质并不协调。”潜在渊停顿一下,突然鬼魅一笑,“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杀不了你?” “你本打算杀我吗?”青辰抬起头盯着潜在渊。 潜在渊一伸手捏住青辰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你欺骗千书寒,我为何不打算杀你?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揣测别人的意图;也不要轻易挑战我的脾气,杀不了你,废了你,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说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青辰的下巴被捏住,脸都扭曲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潜在渊一放开,青辰马上弯下腰猛烈的咳嗽起来。 “就你这样如此不堪一击,如何完成奇门的使命,说吧,你的下一步阴谋。” “我……我……我打算上朦凌峰。”青辰支支吾吾回答。 “噢――”潜在渊把这个‘噢’拖的老长,“看来你得了颜夕珠还不满足……有趣,有趣……你去朦凌峰倒也顺理成章,你不是妙人儿的妹妹嘛,刚好妙人儿也差人来接你。” 青辰涨红了脸:“在渊师兄,我去朦凌峰,是因为――” “不用告诉我,我对你们的阴谋诡计不敢兴趣。” 青辰咬了咬嘴唇:“在渊师兄,我只是放心不下书寒。” 放心不下千书寒?潜在渊眉里眼里的笑意更深了,这个女人想救他,他中的可是天残地缺,她居然想救他?她难道不知道天残地缺到了一定层次,绝情绝爱吗?难道她不怕自己变成第二个莫天雪? 难道她真是他们的解药?她能解天残地缺? “在渊师兄,我对不起千书寒,不过请你相信我,我对他――绝没有恶意。还有……你能保护千书寒吗?” “我为什么不能保护千书寒?”潜在渊反问。 “你对你师父的死都袖手旁观!” 潜在渊眼神一变,不过很快克制住了。 “――那个师父可是毁了我父母的人。虽然我不恨了,也不代表我有义务去救他吧。” 青辰抬起头,无所畏惧的看着他:“可他最终是你师父!” “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可他们是在白天动手,在白天!”潜在渊显然被激怒了,声嘶力竭的喊道,心尤剑划过大地,天地之间顿时飞沙走石。 潜在渊第一次向别人解释自己的行为,生平第一次。在他的思维中,只有做什么,做了此事后果,至于原因,不重要。 就比如杀人,夜夜杀人,天天嗜血,至于原因,呵呵,那是可以深究的问题吗?那是自讨苦吃。 但刚才,在青辰面前,他居然去解释,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难道自己真的想被救赎吗? “在渊师兄……”青辰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 许久,潜在渊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回到淡淡带点戏虐的口吻:“不管你想要得到什么,你是谁,不要让千书寒知道,永远不要,在书寒面前,你就只做青辰吧。” 青辰含着泪点了点头:“在渊师兄,我去找妙人儿,就此别过。”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章 朦凌峰会 第十二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妙人儿…… 潜在渊闭上的眼睛,他的思绪又在不断的回拨,回拨,这些往事从来没有放过他,即便如今夜,昏黄的烛光让他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坚定的青辰点燃微微希望之光…… 这个妙人儿是个人物…… 说妙人儿是个人物的潜在渊是由衷的,满心的佩服。那时候的潜在渊二十出头,意气风发,天玄剑法已经纯熟,特别是一剑飞花;那时候的潜在渊已经用本门天玄心法练成很多玄功,只是奇怪的是,天资禀赋过人的潜在渊,他的本门的玄功无论怎么练,却是稀松平常得很。 举个例子,以眠术来说,相门可以同时催眠五十多人,不仅可以睡眠模式下催眠,还可以在非睡眠模式下催眠。而天玄派眠术只能催眠一人,而且非得在睡眠模式下。 好在天玄派有很多玄术心法,可以掌握很多玄术。 比如说酷暑寒,寒冰破、谜情术……等等。 穷出不穷的玄术让人眼花缭乱、同样让人眼花缭乱还有天玄剑法,因为眼花缭乱,繁复无比,最终让潜在渊在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 但潜在渊知道,仅仅靠这些远远不够。 师父必须要早点传授《天残决》,因为无论是江湖还是玄界,拥有《天残决》的太师父,他的玄功是如何出神入化,他的玄功是玄界一个无人企及的传说。 而师父,作为太师父莫玄子唯一的弟子,玄功也已经到了臻境…… 只要师父传授《天残决》……但……师父为什么迟迟不传授心眼?难道老早就察觉他对天雪的不轨之心?难道他对我这个故人之子,始终有所保留?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一颗深埋心底深处的报复之心? 看来,只有抓紧莫天雪了。 抓紧莫天雪就必须赶走妙人儿。 好在他的师兄弟们,都很听他的,冷眼、排挤或者是恶作剧,轮番上场…… 最终都没有赶走妙人儿。 于是敌对变成惺惺相惜。 一句妙人儿是个人物,让他们找到彼此相通的感觉。他们开始切磋技艺,开始谈笑风生。 虽然这有一些匪夷所思。 其实这没什么,他知道妙人儿并不在意莫天雪,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妙人儿在意什么。而只是简单理解为父母之命,难以退却。所以,当妙人儿提出以破除障眼法的心法来换取他的离开,他好不犹豫答应了。 他不想让他和莫天雪的事情节外生枝。 虽然他笃定莫天雪已经是他的了。但这只是一个秘密,他要用这个秘密狠狠的砸向师父,就犹如师父用他和母亲的秘密狠狠砸向他一样。 年轻的潜在渊如此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年轻的潜在渊毫不犹豫交出了破除障眼法的心法。 妙人儿行守诺言离开了,两家的婚约也就此作罢。 好像时机也掐得刚刚好。 小师弟要外宿了,这是小师弟第一次外宿,那年冬天提前来到,一场雪下个没完没了。 他提出要陪师弟外宿,没有人反对,因为这理所当然,符合规矩。 临走之前,一只他饲养的白鸽停在了竹林对面的阁楼楼台上…… 一张红红的信笺留在小姐梳妆台上。小姐红着脸读完,心里一阵甜蜜,多年来的猜测、多年来的反反复复,若即若离,最终由张信笺把这一切尘埃若定了。 那一年,雪真的很大…… 潜在渊的头又开始发痛了,好像万只蚂蚁突然涌进他的脑袋使劲的啃咬,他站了起来,蹲在墙角边,使劲的往墙上撞,一直撞,撞得额头鲜血直流…… 慢慢的一切消停了。 麻利得包扎一下,他又重新的躺在了软榻上。 应该去杀个人,喝点血,就不会这么痛了。 只是,他不想,最起码今晚不想,他不能把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掐灭了。他看着躺在床上,似乎睡的很深的千书寒。 白皙面容纯净的如莫名山上的清泉,还没有照过任何人的影子,格外的透亮,他应该得到救赎的。 潜在渊又闭上了眼睛。 外宿回来了。一路上的千书寒安静了很多,不似刚过去那般兴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十岁的年纪开始有心思吗?潜在渊也无暇去进一步询问这个少年师弟的烦恼,他已经心乱如麻。 刚刚踏进家门,他就被师父叫进了书房,师父的书房不是一般的书房。在书房的四周布满了障眼法,一般人眼中书房就是一个破旧的废弃的厨房。 师父说,男人的书房就是少女的闺房,轻易不能让人染指。 但潜在渊知道,这个书房里面有个密室,这个书房内放置着《天残决》,这一点,师父莫无咎并没有隐瞒他,他们师兄妹四人都知道。 只是,这个轻易不能让人染指的书房,师父为什么一大早就让他进来。 一进去书房。他还记得非常清楚,书房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一大排书架,一大张书桌,还有一张太师椅。师父还是坐在太师椅上,只是神情有一些萎靡,精神有一些不济。 难道他和莫天雪的事情,师父发现了吗? 现在还太早,他不想,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等到朱胎暗结,等到瓜熟蒂落,最终来个始乱终弃,他想这样,师父会这么样?会悔恨当初吗?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他原来有此等的龌龊,他原来曾经有过如此的不堪想法。 “在渊,你过来。”莫无咎对他轻声慢语,反而比平日里温和一些。。 “在渊,这里有一本书,师父决定要传授给你,不过在这之前,师父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可以拒绝练《天残决》,师父绝对不会怪你。” 拒绝?笑话!潜在渊心里一阵狂喜,他怎么会拒绝呢?任何练习玄功的人都不会拒绝。他已经受困于稀松平常的玄功很久了。 “师父,徒儿一切谨听师父教诲。”潜在渊谦恭道,他的心中十分复杂,不管怎么样,师父莫无咎对他还是不错的。 “在渊,你先听师父把话说完,你再决定。……你跟天雪怎么样了?”莫无咎突然转移话题。 潜在渊心里一惊,莫非师父看出什么了吗?“师父,天雪一直是师妹。我待如亲妹妹一般。” 莫无咎好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潜在渊微微蹙眉,他虽然没有想过要娶莫天雪为妻,但师父这样的神情又深深刺痛了他,好似他完全配不上莫天雪。。 莫无咎继续说道:“你和天雪自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天雪是师父的掌上明珠,你又是我最得意的大弟子,这些年莫名山庄也一直是你在打理。倘若你们有其他想法,师父绝对是支持。” “不,”潜在渊心一慌,“师父,我对天雪只有兄妹之情。” “我知道。”莫无咎微微一笑,“在渊,师父一直没有传授《天残决》与你是有原因的。这些年,师父也知道你支撑莫名山庄非常辛苦。很多事情,看起来师父好像无为,不作为;无可奈何啊。” 潜在渊皱起了眉头,无可奈何? “《天残决》不是一本书,它是一种内功心法,也许就是一种玄功,叫‘天残地缺’;当年你太师父莫玄子曾经练过它。练了它以后,你太师父让几百年前已经消亡的天玄派重新在江湖有了立足之地。而且重新创立了莫名山庄。” 莫无咎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回想这段光荣的历史,他的眼里还是看不出一丝丝荣耀,反而有说不出的伤悲。 “创立了莫名山庄的太师父,决定广受门徒,进一步壮大天玄派,他收的第一个弟子就是百子尧,其次就是我和你的江水流师叔。” 百子饶?潜在渊在江湖上曾经听说他的名字,据说是轻功卓绝世外高人,但从没听说过他会什么玄功。 “百子饶自从离开太师父就失踪了,江湖上鲜有他的踪迹。他是我们这一辈第一个被太师父传授《天残决》之人,只可惜的是,你的百师伯刚刚接触《天残决》就走火入魔,人格分裂,有一次居然当着一个孩子的面杀了他的父亲,这个孩子的父亲只是一位普通的村民,无缚鸡之力。自此以后,他自己也是后悔不已,痛不欲生。最终太师父废了他的天玄心法,驱逐出了天玄派。” “为什么?难道《天残决》……”潜在渊开始有一些不安,虽然不知道这个不安从何而来。 “你想的对,在渊。这个《天残决》就是前人给天玄派后人留下的蛊,充满诱惑又能令人万劫不复。” “那太师父他……” “你太师父,他不是寻常人。他心肠坚硬如铁。他是四十多岁才练的《天残决》,那个时候他妻离子散,对人间情爱已经看穿,才不被天残地缺所反噬。经过百师伯一事,你太师父明白了修炼《天残决》必须断情绝爱,于是就带着我和你江师叔离开了集云村――就是你母亲的故乡。” 潜在渊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母亲,现在突然听他主动提起,不由的一怔。 回忆往事,师父莫无咎无限感慨,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百师伯是你的母亲的哥哥……这些年,我也派人找过他,可惜杳无音信。” “师父,这些……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吧。百师伯出事以后,太师父是不是不准门下弟子修炼了,那师父你……” 当时的潜在渊整个心思都在《天残决》上面,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听师父说舅舅的往事。何况那点往事他早已经明了。 “你太师父并没有不准修炼《天残决》。当时他让我自己做选择;我选择了你师母,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人生,不想孤绝一人到死。” 选择师母?当年抛弃我母亲选择玄术,转而抛弃《天残决》,选择师母;选择了师母也就罢了,后来……究竟是为什么?一丝痛苦在潜在渊的眼中闪现,潜在渊对自己师父尚存一丝同情和理解在霎那间荡然无存了。 “师父的意思是……” “没错,师父根本没有外界传言的出神入化的玄功,师父现在的玄功还不如你。这么多年,师父一直在欺名盗世!” 莫无咎长叹一声“为了欺骗世人的眼睛,我和你的太师父还举行一次隆重的传书仪式,把《天残决》神功正式传授于我;为此,你的江水流师叔心有不满;我和你太师父就顺势推舟,处处刁难你江师叔,终于水流被废除了天玄心法,离开了天玄派,投入了大荒派门下。” “师父,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营造《天残决》神功的厉害,为了它,师兄弟不惜反目;这样世人就不再怀疑我真正修炼了《天残决》,在你太师父的成功营造下,我被塑造成拥有至高无上的玄功,淡泊名利,不问世事的隐士。当然,赶走你江叔叔也是为了保护他,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了一份被揭穿的风险。” 潜在渊不禁愕然,他虽然对师父有怨恨,更多的是因为对自己父亲的爱和同情。在他的心目中,师父德行有愧,但不至于是如此不堪,在一霎那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莫无咎好似早已经料到自己徒弟的反应:“在渊,人在世界上,有很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当初太师父把我塑造成玄界高手和我现在传《天残决》于你,初衷都是一样的。” 潜在渊皱起了眉头,他转过身去,“师父,我不想徒有虚名。”抬腿正要离去。 “慢着,在渊,你必须听我说完,再作决定。” 潜在渊站住了。 “在渊,欺名盗世也罢,兄弟反目也罢;只要我们天玄派还存在,我真的在所不惜。可惜现在想继续欺名盗世已经不可能了。妙人儿知道了真相。” 妙人儿知道了真相?潜在渊再度站住了。他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妙人儿?” “对,就是妙人儿;他从你那里学会破除障眼法,走进了书房,对我进行了催眠……所以他都知道了。” “《天残决》记录天玄派的上乘玄术。多年以来,各派对我们一直虎视眈眈,若不是慑于我的外传的名声,这个天玄派早就被夷为平地了。但现在妙人儿知道了,各派必定清巢而入。” “师父,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开始练《天残决》?” “师父确实有这个意思,你是天玄派的大师兄,你的资质也是最高的。练了《天残决》,我们所练的稀松平常的功都会达到顶峰,就如我们的太师父一样,进入真正的幻界,天人合一。” “师父,不是说《天残决》被前人下了蛊,被依附了天残地缺的邪恶玄功,练了《天残决》,就中了天残地缺,对吗?” “是的。” “那师父也要我练?师父希望在渊孤苦伶仃,孤绝一生?” 莫无咎闷声不语。半响长叹一声,“在渊,师父也没办法!” “假如动了爱念会如何?” “会走火入魔,不过听说还可以破解,就是杀了让自己的爱人。” 是吗?潜在渊的发出一阵阵冷笑,太好了,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师父,我愿意修炼《天残决》。” …… 一声痛苦的**传来,躺在软榻上的潜在渊忽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前还是床头摇曳的烛火,只是已经燃烧过半,烛光更加微弱。 潜在渊摇了摇头,仿佛想把刚才走进脑袋里的往事摇了出来。他苦笑了一下,虽然在莫名山的旧事时不时的造访他。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回忆起如何开始修炼《天残决》的。 有的人说,临死之前会有出生始伊的记忆。 难道自己要终结了吗? 又是一声痛苦的**声,他回头一看,床上的千书寒好像以前醒来,微软的烛火下,只见他双眼睁开,黑色的眼眸慢慢转蓝……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一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一 清濛山上朦凌峰。 朦凌峰顶玄幻之庙。 妙人儿从庙里走了出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婀娜多姿,摇曳生风的飘萍。 这个女人盛装打扮,长裙拖地,她好像就天生为勾引男人而生,媚眼酥骨,低声软语。 “妙掌门,妙掌门,您着急什么啊。” 妙人儿他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山下有一个女子请求上峰,称自己是妙掌门的妹子妙仙儿。 看来,该来终究会来。 她来了,他相信千书寒迟早会上来,千书寒上了峰,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计划成功了,那就……他回过头看着还在追着他的飘萍。 他第一次替这个女人可怜,这是一个可怜,但更多的是可恨的人,他的目光慢慢的变冷,变得意味深长。 飘萍却毫不在意,不在意他的目光,不在意他的作为,在她的心目中,他是棋盘上的‘车’,能横穿直撞又如何?能遇敌杀敌遇神杀神又能如何?他永远是‘车’,而她是帅,尽管没什么能耐,能盘桓的不过四方弹丸之地,但是她死了,这个棋局也就结束了。这一点妙人儿应该很清楚,她也很清楚。 “飘萍,我妹妹来了,作为哥哥的应该去接一下。” “她是你妹妹吗?” “你不相信?我觉得木荷公公是信的,他可是亲眼看见黄易临死诀别。” 说起的黄易,说起了木荷,飘萍脸色变了,哼了一声,回身一扭一扭的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妙人儿抓紧下台阶,还没走几步,一个白影掠过,一张美貌绝伦的笑颜已经在眼前。 “妙掌门,是美人上来了吗?”孤生竹倒挂在树上,笑嘻嘻的问。 “是。” “那可好玩了。”一个鲤鱼打挺,他跳了下来,“我也去接她。” “山脚下,要上山的还有飞羽,你也要接他吗?”妙人儿也笑嘻嘻的问。 “晦气!”孤生竹脸马上变得一脸晦气模样,三跳两跳的跳进了边上的树林之中。 妙人儿对着孤生竹的背影,摇了摇头,笑了笑。 他有点喜欢孤生竹了。 飞羽他认识多年,孤生竹他刚刚认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孤生竹和飞羽好像有一丝相通之处,不得瑟的孤生竹就像飞羽,而得瑟的飞羽就像现在的孤生竹。 他想起了潜在渊,多年之前,他也觉得自己和潜在渊也有相通之处,都在背负着也许他们不该背负的东西。 那个时候如果自己不破莫名山庄的障眼法,没有催眠莫无咎,现在的潜在渊是不是就不会成这样? 他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这一切早已经注定。 他是相门的传人,他的相术从来没有失手过,如果潜在渊是锁,千书寒就是钥匙;如果千书寒是锁,青辰就是钥匙。 这环环相扣,最终能打开这个死结会是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可以重新洗牌了…… 他期待的就是重新洗牌。 因为这一切真的够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大荒派江水流常常说的。 为什么我们要如此执着当鱼肉? 他走向了偏殿的女馆,偏殿被安置在一片凸崖之上,周边景色惊人,左右后边都是万丈悬崖。 这个偏殿是特意为女弟子们修建,三面天险,只有一处可供出入,这个能有效保护女弟子。 但现在,这里只有住着芷影一人。 飘萍坚持要住在自己的玄幻之庙,他应允了。 芷影…… 想起了芷影,妙人儿心底深处有一根神然被扯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芷影…… 芷影刚刚上山,和飞羽一起。紧跟着他们后面上山就是青辰。 两天前,他就收到了飞羽的飞鸽传书,说的很清楚,任务没完成,四人出行两人回。汤小药和汤小扁在回来途中,被人从天灵盖插剑而入,留下了一脸惊愕的表情。 紧接着,他就收到了信报,一个女子紧随着飞羽芷影,目的直接指向了濛凌峰。 谁对药门的汤家兄弟动了手? 从天灵盖插剑而入,是潜在渊吗?杀人的手法确实像潜在渊,除了他还有谁会在无声无息之间取人性命,连飞羽、芷影一点察觉都没有?是那位紧随飞羽芷影的女子吗?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妙人儿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如果真的是他,他又学会什么?他又觉察到什么? 稍稍定了定神, 妙人儿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朦凌峰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疾步进入了偏殿。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二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偏殿女馆之中,粉色帷帐低挽,帷帐中间,只见一佳人修长身姿。 听见有人进来,佳人回头一笑:“哥哥!” 妙人儿不由的一怔,眼前之人一身素衣,五官精致,笑容清纯,看着自己笑。 “哥哥,我们兄妹许久未见,今日一见,哥哥怎么这般冷漠的反应――不过来拥抱一下吗?” 妙人儿有一些反应不过来,一脸错愕的看着青辰,青辰却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哈哈哈……”妙人儿已经回过神来了,尴尬之下只能以笑掩饰,“青辰姑娘,请坐。” 两人在香案两边盘膝而坐。 “这回不是你的妙仙儿妹妹了吗?妙掌门。”青辰似笑非笑,还真看不出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人不说暗话,青辰姑娘。你是不是我妹子,我想我们都很清楚。”妙人儿倒也坦诚,一边说一边给青辰倒了一杯酒 “是吗,妙掌门。我现在可是青辰了,几月前在大荒东府,为何要如此?你把我给害苦了。我现在莫名其妙成了未亡人。” “青辰姑娘,这件事情,我对不起你。不过,在江南小院,作为妙仙儿,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青辰脸一红:“将死之人,人都有恻隐之心。” 妙人儿离开座位,朝着青辰施了一个大礼:“谢谢姑娘保全我家小妹名声。” “是吗?”青辰从鼻孔里轻蔑的笑了一下,“你却毁了我的名声。” 妙人儿脸色微变,略显尴尬,收起礼继续在青辰对面盘膝而坐:“青辰姑娘,此次上山,估计是想知道什么,不是一味的指责在下的吧。” “不是想知道什么,我明确了自己不是妙仙儿,所以来问问妙掌门为何要把我认为妹妹?顺便也问问哥哥,作为你的妹妹,除了当了寡妇以外,还有其他好处吗?是不是可以拥有《天残决》?” “《天残决》?《天残决》现在不是在潜在渊手中,姑娘为何向我讨要?” 青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嫣然一笑:“因为我知道,潜在渊手中的《天残决》不算《天残决》,是《天残缺》。” 妙人儿一愣,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青辰姑娘倒也是个聪明人。既然这么聪明,想必就不是莫名山庄普通一个采菇姑娘那样简单了。” 青辰微微蹙眉:“关于我的来历,不劳妙掌门费心了。不过还是要感谢妙掌门,今后我不需要再解释我从那里来,有什么目的这些烦人的问题。” “姑娘的来历我倒没放在心上。当初我认姑娘为妹妹也不是一厢情愿。姑娘你戴着我妹妹定情信物,行李里还都是我妹妹整套嫁衣和《心眼》,估计冒充我妹妹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也不过是顺手推舟。” 说起那套嫁衣和《心眼》,青辰脸一红,“我并没有冒充你的妹妹,这一切都是因为阴差阳错。” “姑娘确实无心要冒充我妹妹。这个事情我也是见了一位奇人才明白过来。” “谁?什么奇人?” “一位身材矮小,双眼炯炯有神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进来就向我相门要女儿,我说没见过他女儿。他还不信。还把相门上上下下收罗个遍。说来也奇怪,我们相门虽然说不上是机关遍布,但一般人还是进不来的,奇怪的是,这个奇人居然能来去自如,犹如无人之地。临走的时候还捎带了我们相门的一对小狮子,价值百两。” 青辰一窘:“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我父亲怎么样啦?“ “齐齐佳儿姑娘……我还是叫你青辰吧,青辰姑娘。你很聪明,不过你父亲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我想他老人家奇门遁术如此高深,估计谁也奈何不了他。” “那你如何得知我是齐齐佳儿?” “姑娘知道相门是干什么的吗?相门的老本行就是跑江湖替人看相的,看多了相就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江湖人想知道彼此的秘密,就到相门买。除了相门现在做的各种买卖,卖秘密仍是相门的老本行。过了几天,这位奇人拿了一百俩银子,我估计就是那对狮子换得,说来买消息说是寻找他女儿的下落,他一形容的音容相貌,我也便明白了。” “你告诉我父亲,我的下落了吗?” “没有。所以按相门买卖消息的老规矩,买不到消息,以一陪二,你老父亲拿了我二百两银子,满意的走了。” 青辰微微一怔,这确实像父亲的做法。 “我这几百两花的也值得,让我知道我们玄界三门六派之一奇门,尚有后人。” 青辰微微吃惊:“什么奇门?” “姑娘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奇门消失以后,没有人会说自己是奇门;”妙人儿神秘一笑,把声音放低了一些,“那青辰姑娘……不,齐齐佳儿,我听说你们奇门男子活不过四十,看你父亲的年龄,估计快四十了吧。” 青辰脸色大变,“哐当”一声,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别慌啊,青辰姑娘,我知道不代表千书寒知道,我们相门的人嘴巴严实在的很――哦,你还记得你脖子里的那块玉吗――据说它能大能小,大的时候如床,小的时候也就一玉佩;听说它是上天神物,乃是上古之神女娲所留。” 青辰不自觉的往自己的脖子摸了摸,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这块玉,在几百年前,它属于另外一个主人。她的主人名字叫颜兮。” 青辰一声不吭。 妙人儿微微一笑“颜兮的故事,想必姑娘也从自己的族人中听过不少。说起来我们玄界从盘古时期就已经存在。只不过玄界研习的玄功太细枝末流,一直在江湖上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地位,直到天玄派的出现。” “天玄派?千书寒的天玄派吗?” “是的,说的就是千书寒的天玄派,姑娘难道不知道吗。” 青辰微微一窘:“貌似妙掌门比我知道的更多一些。。” “这倒也是,天玄派创立人莫天默乃是千年才出一人的天才,入玄界后研发心法,并且把武功和玄功结合,利用自身功力控制影响他人的意识,创立了天玄功;各派纷纷派人来学习天玄功,皆有所得;玄界逐步形成三门六派格局,而且各派皆有所长” “其中我们相门,你们奇门也都得到一些好处。可能是长期修炼显得孤独一些,莫天默收了一名女弟子,女弟子就是颜兮,颜兮花容月貌,冰雪聪明;师徒二人研究多年,把毕生大成玄功‘天玄地黄’所写成一本书,上卷为《天残决》,下卷为《心眼》。” “然而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师徒在朝夕相处之间,两人竟然互生情愫,彼此爱慕。” “此段历史在玄界已经是人尽皆知,妙掌门为何要提起此事?” “青辰姑娘,世人都知道也未必,江湖有太多的以讹传讹。” 青辰于是不说话了,妙人儿继续说道:“莫天默身为玄界大师,自然不能做这种有违人伦道德之事,于是他决定把颜兮嫁出去,许配给了当时的地黄门掌门。颜兮伤心欲绝,无奈师父心意已决,她终究无可奈何。这颜兮也是一位奇女子,她不相信师父对自己只有师徒情分,毫无男女之爱。伤心欲绝之下,她在《天残决》一书上布下了一种高深的玄功――天残地缺!” “天残地缺!”青辰心头一震。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三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对,就是天残地缺。”妙人儿盯着青辰继续说道:“大婚之时,颜兮向师父辞别,师父赠与她《心眼》,她则留《天残决》在师父身边。颜兮再三询问师父对自己是否动了心,莫大师始终三缄其口,不予回答。绝望之余,颜兮向师父提出一个要求,倘若师父日后有爱她之意,牵挂之心,请倒背《天残决》,以表思念。” 倒背《天残决》,书寒夜曾经提起过百子饶让他倒背《天残决》,难道……青辰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 “谁知颜兮新婚之夜,莫大师一人独处书房,竟然倒背《天残决》三百遍余,当场就中天残地缺,走火入魔,狂奔至师徒平日里练功的悬崖之上,跳崖而亡。” “颜兮得到消息后,没有成婚就连夜出逃;地黄门不断追赶,天玄派弟子自从师父死后,自然也不放过罪魁祸首颜兮,也不断追杀。” “那颜兮最终如何?” “最终如何?后来,江湖上就有了三个传说。一种说法,作为红颜祸水,颜兮为天玄派不耻,亦为地黄派不容,最终两派相逼之下自杀。第二种说法,颜兮自废功力,成一普通村妇,老死在村中。第三种说法最有传奇性,颜兮最终栖身在不知名的山崖峭壁洞穴内,一心修炼《天残决》,最终炼成玄界最高玄功――天玄地黄。这是一个爱情悲剧,几百年来,令人嗟叹。其实,据我所知三个传说都有部分的真实性。颜兮出逃后,地黄天玄年年争斗,血流成河。颜兮本人也因为师父亡故,生无可恋。不过她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就是破除天残地缺。《心眼》作为嫁妆已经留给地黄门,可《天残决》记载了师徒二人的心血,它附带的天残地缺会给天玄派的后人带来无穷尽的灾难,必须破除天残地缺才能下九泉见师父。” “她破了天残地缺了吗?”青辰急切的问,连声音都提高了些许。 “谈何容易,历来都是中天玄功容易,破除难。何况颜兮还不断被两派人追杀,几次都死里逃生,生存都是问题,何来闲暇静心破解。这个时候你的先族――奇门的一位前辈帮助了她。让她在一个村庄得以安生,日夜研究破天残地缺的办法。” “后来呢?” “后来……终于在十几年过后,有所收获,可惜那个时候她已经心力耗尽,快到生命的尽头,据说她把毕生的功力以及心法灌入了她自己一直携带的珠子,也就是颜兮珠。颜兮死后,你的族人用五行八卦之术埋葬了她,还用颜兮珠给她陪葬。” “奇门前辈为何把颜兮珠陪葬,不用来破除天残地缺?” “这就需要问你的先辈了,也许是因为当时《天残决》随着莫大师坠崖下落不明了,也许是因为你的前辈爱上了颜兮,怨上了天默大师,不愿意解救天玄后人。” “知道了颜兮珠的存在后,我和飞羽两人花了五年的时间寻访到了颜兮的墓穴,可惜这墓穴的入口竟然是被终年瘴气弥漫的峡谷之中,我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进入。” “终年瘴气?难道是……”青辰想起了大荒东府那浓烟滚滚的雾谷。 “你想的对,就是大荒东府的名师馆后面的迷踪林内的雾谷。” “这么说来,我和千书寒……”青辰心下惊讶,手不由自主再次放到了颈部。 “你想的没错,我们想尽了办法,无法进入墓穴,只好把大荒东府建造在上面,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可以继续探访墓穴。” “飞羽师兄他――他早就知道?”青辰心中一惊。 “飞羽当然知道,我们继续寻找破除瘴气的办法,终于在一篇古籍中得知暖玉床可以破除任何瘴气。而且这暖玉床一度为颜兮所用,我们当时就觉得有希望了。我们跟寻了颜兮的足迹,寻遍了大江南北,一无所获,我们甚至都怀疑这暖玉床是不是也被颜兮带进了坟墓。”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你和千书寒来到了大荒府;而你青辰,你的美丽脖子上赫然带着我们苦苦寻访多年的暖玉床。当时飞羽看到你还不是很确定你脖子上的就是暖玉床。千书寒对他的叔叔诉说你这玉佩的得来由来,则令他坚定了判断。” “于是顺理成章你们被留下来,你虽然得罪了大荒南夫人,仍然得到优待;芷影虽然不喜欢你,也没怎么为难你,没到一月,你们就被安排进东府。” “这么说来,什么东府森严,以婢女身份进入;东府的考核,都是假的?”青辰吃惊不少,想起自己进入大荒以后遭遇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安排,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 “这倒不是,大荒东府的人和江水流、飞羽向来不和,你们进入东府确实受到阻碍;东府要对你们进行考核也是真的;不过江南飞羽利用了这次考核,你们击退缠藤雾后,事先被收买的锁匠打开了暗门,你们来到了迷踪林雾谷。果真如我们所料,在你们面前,那个弥漫着终年瘴气的雾谷变成了一马平川的峡谷。飞羽和芷影先下去,他们发现了入口,就提前进入了。可惜他们还是和颜兮珠没有缘分,他们进入了五行八卦阵的阴面,困在了里面。而你和千书寒在暖玉床的指引下,最终得了颜兮珠。” “这么说来,你老早就知道我是齐齐佳儿?” “起先我并不知道,你对江南飞羽使出的女子反擒拿,泄漏了你的身份。你在颜兮墓穴里的表现则加重了我们的怀疑。特别是百子饶给你的解酸土的解药则彻底的证明了你的身份。” “百子饶?难道百老头也是你们的人?” “不错,百子饶也是我们的人。百子饶一直都是我和飞羽安插在东府的人;百子饶年轻的时候犯了错,一直受人追杀,虽然易容,仍流离颠簸,若不是我和飞羽照顾,才使得这十几年得以安生。” “那你们为什么不能让他善终?他的死也是你们安排吧。”青辰的目光开始变得凌厉,连声音都有一些异样。 妙人儿避开了青辰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的死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操纵,飞羽和芷影则在前面演戏!千书寒和我在东府遇袭是不是也是你们的安排?书寒中天残地缺也是你安排的吗?”青辰开始步步紧逼。 “是的。”妙人儿也不客气,直言不讳。 妙人儿的话音刚落,木樨剑已经挥了过来。 妙人儿一个翻身,躲开了。 青辰见一招未得逞,马上出第二招。妙人儿却不想和她继续在拳脚上纠缠,只出一招就制住了青辰,夺了木樨剑。 青辰坐在地上,大声的喘着粗气,脸都气的红红的。 “青辰姑娘,演过头了。” 青辰瞪着他,一脸惊愕。 “姑娘不用吃惊,我们相门知道别人的秘密,自然知道奇门秘密。奇门当年有负于颜兮,自那以后,男活不过四十。你的父亲今年将会遭遇大劫吧。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奇门的传人,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这就是你接近千书寒的原因吧。听说《天残决》是就载有解除你们奇门诅咒的方法。” 青辰继续瞪着眼睛,没有说话。 “所以我们彼此彼此,与其说刻意安排,还不如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缘分。百子饶本不是可以我们刻意安排接近千书寒,他原就是千书寒的师伯,潦倒的时候还曾受过千书寒的恩惠。他是一位恩仇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并不知道《天残决》还附带着天残地缺,这还是玄界的一个秘密。但他知道如何研习《天残决》,当年他曾是莫玄子的高徒。现在他眼看着千书寒手里握有至宝,迂腐着不加以使用,自然要指点一番。他这一番心意倒是成全了我们,最终让我们达成了心愿――千书寒中了天残地缺。” “你们为什么要得到颜兮珠,为何非要千书寒中天残地缺?”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妙人儿端起酒杯,再喝了一杯,仿佛很高兴青辰再次关心起天残地缺,“这事情还需要先谈谈千书寒的天玄派――莫天默死后,地黄天玄百年之战之后,天玄派几乎消亡,《天残决》也不知所踪。千书寒的师祖莫玄子当年是武当门下,并不是我们玄界之人。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因缘际遇,竟然得了《天残决》,传承了天玄心法,他的玄功出神入化,无人可破,使得天玄派死灰复燃,重新成为了三门六派中的翘楚。我的父亲以为莫玄子得了颜兮珠,破了天残地缺。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晚年的莫玄子突然发狂,最终还是坠崖而死。而在之前,江湖传言莫玄子已经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了千书寒的师父莫无咎,莫无咎玄功甚至比他的师父更要高深,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很奇怪,莫无咎大师玄功没有一个人见识过。天残地缺到底破了没?莫无咎玄功到底到如何就成了我们相门非常想知道的秘密。 “终于,我们有了一个机会,一直心高气傲的天玄派居然想和我们相门缔结婚约,二十一岁的我借着相亲的名号上了莫名山庄,那一年潜在渊也才二十四,莫天雪十七岁,千书寒则只有十岁。”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四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你上莫名山庄到底探寻到什么?” 妙人儿把头探到了青辰眼前,突然得意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诓骗得了潜在渊破障眼法心法,破了莫玄子书房障眼法,催眠了这位名声在外的莫大师,在催眠的作用下,他告诉了我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莫无咎根本不是什么玄界高手,什么大师,他的玄功甚至不如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怎么可能?!”莫无咎临死之前,青辰曾经在他身边,在她的心目中,莫大师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而这个妙人儿居然乘人不备催眠了他,“你可真无耻!”她怒骂。 “我?无耻?莫无咎欺名盗世不无耻吗?不过这个事情只有一个解释――天残地缺并没有被破解,天玄功没有《天残决》的支持,他们的玄功已经是绣花枕头。” “我从莫名山庄回来后,我没有把这个事情公布于众。我们相门虽然探寻秘密,却也是尊重秘密的人。我们相信每一个秘密后面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莫名山庄却出现了变化,潜在渊玄法突然高深了,越来越高深,他在江湖上游走,几乎到了无敌手的境界。他甚至可以操控别人思想于鼓掌之中。” “在渊师兄就是这个时候练了《天残决》?” “应该是,不过天玄派大师兄潜在渊在一年之后突然发疯了,根据他们的弟子说,他们的大师兄乘着一团黑气,如同鬼魅般遁走了。――这个事情,让我和飞羽坚定了一个想法,一定要得到颜兮珠。” “你们为什么想得到颜兮珠?” “我说是为了潜在渊,我们想帮潜在渊破天残地缺,你信吗?”妙人儿突然靠近青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们想要《天残决》,却不想中天残地缺的毒。管我要颜兮珠好了,何必让让千书寒中天残地缺?” “因为,”妙人儿鬼魅一笑,“因为,你得了颜兮珠,只有你才能破天残地缺,只有千书寒才能让你舍得颜兮珠。” “什么意思?” “妹子,颜兮珠是颜兮一生的心血,不是千书寒,你舍得吗?” 这个理由听起来牵强,却也无懈可击。青辰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的瞪着妙人儿,一字一顿从牙齿缝里蹦出:“小――人――之――心.。” “这么说,你舍得?那我真是高看你了。妹子!” “我――”青辰欲言又止,一时踌躇,半响提高声音道:“既然是如此,你为何要认我为妹妹?有这个必要吗?为何非要我们上朦凌峰,难道破玄灵也是虚构?” “玄灵出现之时,天下异象,路人皆知,岂止是我妙人儿一人能虚构得了。至于为什么要贡献出来,让各派参与,众人合力,因为它还涉及到另外一些事情,一些我就要说的事情。” “什么事情?”青辰追问。 妙人儿暗笑,看起来这个青辰的好奇心已经再度被勾起了。 “你现在心中自然非常怨恨我,毕竟谁也不想被人算计。但你并不是太想把我怎么样;因为也是我,你的千书寒和你敬重的潜在渊可能都有救了,甚至连你父亲可能都有救了。你这次上山来找我,估计是和潜在渊商量的结果吧。” 青辰心中所想被一语中的,脸一红。 妙人儿看着粉脸红晕,娇嫩可人,不禁感叹道:“飞羽在大荒府内,对你照顾有加;即便在东府,对你也没有丝毫懈怠。他设计你,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你丝毫未放他在心上啊。” “飞羽哥哥……我不会怪他,他为人豪爽,若不是你在后面指使,威逼利诱,他怎么会害我和书寒?”青辰出语反击。 “哈哈,你这么想,还真是善良,而且……而且天真。江南飞羽也是一派继承人,怎么甘于屈居我之下?江南芷影聪明绝顶,怎么会听从我的指挥?大荒派近年来声名鹊起,他们会完全听从我相门的吗?你觉得的那日你昏迷,江南芷影会受我指使引千书寒入黑衣人的圈套?” “这……”青辰语塞,半响才道:“那黑衣人是谁?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我让黑衣人伤了你和书寒,有这个必要吗?在江南小院你也见识过黑衣人的神功,他的功夫江湖上已经无敌手,现在的潜在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若他也是我的手下,我还要期待什么《天残决》,岂不可笑?” “这……” “所以,青辰姑娘,我,今天我会满足你的所有好奇心。” 妙人儿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感叹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青辰白了她一眼,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话不投机半句多!” “是吗?”妙人儿看起来并不介意青辰的抢白,继续说道“说起来可怜,我们玄界起源虽早,却一直徘徊在三教九流之外。若不是莫天默大师,我们玄界估计早就消亡了。只可惜莫大师也耽于儿女之情,致不能善终。他死后,原来辉煌一时的三门六派日渐衰弱,日益被武林正派排挤,他们视我们为妖邪,天天叫嚣着要绞杀我们。这也罢了,而我们玄界内部,天玄地黄百年之战之后,两派消耗过多,几乎灭亡;《天残决》《心眼》都没有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其他各派只有以前从莫大师学过来的一两种玄功,没有办法,也只能日益苦练,苦心经营。好在皇天不辜负有心人,一两种玄功各派不懈努力下能到达臻境,比如我们的相门的催眠术,无人能敌;地黄派地黄仙的障眼法;大荒派的梦魇术……倒是天玄派,心法流失,人才凋敝。” “这不挺好,你们对待地黄天玄,不是早早就巴望他们灭了吗?你说羲皇之祸,莫名山庄被毁,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妙人儿被青辰一噎,看了一眼青辰,神情居然颇为无奈。 “我们玄界希望天玄地黄灭了,那是笑话。这两派是玄界的中流砥柱,玄界之滥觞;中流崩塌,人心惶惶。莫玄子重振天玄,独霸天下,玄界何等威风,那时整个武林不是仰着我们鼻息。这个好处岂止是天玄得了,三门六派都沾光。可惜好景不长,莫无咎不问世事,与世无争,很快整个玄界又进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江湖正派再度兴起,倒玄之声此起彼伏。巫门被灭了;你们奇门消失了;喧门被斥为仅有三寸不烂之舌的鼠辈,也消亡了;释门最后一名弟子入了少林,退出了玄界的舞台;六门就剩下了药门和我们相门,三派除了大荒派,那两派几乎不问世事。我们相门不能坐以待毙,相门和大荒派不谋而合,既然江湖不让我们立足,我们就依靠朝廷。” “依靠朝廷?” “对,依靠朝廷。向来江湖和朝堂属于互不交涉的两个系统,不能容于江湖,那就居于庙堂。可当今的朝堂,皇权之下:分为两派,一是皇权的爪牙,东西厂和锦衣卫。二是相权,六部九卿等;六部九卿的那些夫子们,不管是奸邪还是忠贞,都看不起我们这些,都不能入三教九流之徒。和我们能够有一些共鸣的,只有东西二厂。历代的厂公都是无根之人,奴才之辈,在狭缝中生存,他们最懂得生存之道,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我们这些类江湖人士。” “于是你们一拍即合,狼狈为奸吗?” “青辰姑娘,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大荒派和相门同东西厂合作不是从我开始,我们的父辈甚至祖辈就已经开始了。这不过是救存的方式,你不是武林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没必要有这么高的江湖傲骨。我们都一样。” 青辰被这一番话说得无语,妙人儿则继续说道:“相门在北方为东西厂负责盐油之路,大荒则在江南负责丝绸棉织运输。我们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相门和大荒也由于这些生意,财源广进,财力雄厚。有钱了,很多事情就好办了,很多所谓的江湖正派也为利益驱使,可以供我们所用了。” “原来你们相门和大荒派的江湖地位就是这样得来的。”江湖人士历来是轻财物重气节,现在听说相门为了钱财居然为东厂所用,青辰几乎要笑了出来。 “人世间很多光彩靓丽的表面背后必定龌蹉不堪,一件华丽的袍子里面难免爬满了虱子。每一件江湖上铮铮铁骨的气节事情,背后也都是利益纷争,充满了铜臭味。青辰姑娘,万物皆如此。我只不过习惯罢了。” “你可以习惯,你的相门弟子可曾习惯?他们入师相门,原意可能是为了匡扶大义,你却让他们干了这号营生。何况那些太监们都是贪得无厌的家伙,当金钱满足不了他们的欲望,他们做出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青辰这一番话说的妙人儿神情黯然:“姑娘好见识,确实,当金钱满足不了这些人的欲望之后,他们就寻上了刺激,特别是木荷被派到相门以后。” “木荷?曾经出现在扬州城内的木荷?” “对,就是这个木荷,他是由司礼监直接派过来的,可以说位高权重。说起来这个木荷和我们相门倒有一些渊源。当年我父亲在塞北雪地里,捡到了一位衣不遮体的少年,几乎要被大雪冻僵了。父亲动了恻隐之心,救活后就跟随父亲来到了相门。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口齿伶俐,为人机灵,没多久就讨得相门上下人喜欢。少年的我也曾经与他一起玩耍,我待他――”妙人儿停顿了一下,“我待也如同兄弟。事有凑巧,当时还不是司礼监的公公刚好在相门逗留,相中了木荷,一心要收他为徒。我父亲也想在大内有个自己人好照应,所以允了。木荷自己也是满心同意的,兴高采烈带走了。” “成为太监还能满心欢喜?装的吧。” 妙人儿苦笑一下:“姑娘心思敏捷,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只是当时,我和父亲还真当他乐意来得。毕竟他在塞北艰难,现在看来,当时确实是错了。” “木荷再次来到相门,已经是七八年后的事情,他伺候的公公成了司礼监,他就成了红人。司礼监还以为厚待老关系,特意派他来关照我们。谁知这个木荷居然恨我们,恨到了骨头里。这次一来,身份巨变,性格也巨变,喜好无常,对相门索取无度。可怜我堂堂相门经济命脉掌握他的手中,处处仰他鼻息。” “活该!”青辰轻轻骂道。 “是活该,”看来妙人儿听到了,“因为是活该,我们就忍了,毕竟这司礼监更换也是全凭皇帝一时喜好,哪天倒了换一个也不知道。可恨的是,这个木荷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身本领,奇高无比。而且他对我们的幻术产生了兴趣,经常纠缠与我,要我传他幻术。” “我自然不能应允,幻术本来就是控制心智的玄功;倘若落到他这种心智残缺武功奇高之人手里,别说玄界,整个江湖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那木荷就此作罢吗? “他能就此作罢,就不是木荷公公了。”妙人儿长叹了一声,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凄苦,全然没有之前那样潇洒自然之态。 青辰不由一怔,心中疑惑不已,此等隐秘之事,这妙人儿为何对自己全盘托出? 妙人儿并不在意青辰的疑惑,定了定神,重新回到了正常语调上:“这木荷不知道从哪里搞倒了巫门的残缺幻术,一些不入流迷幻术,利用这点雕虫小技居然讨得了皇帝的欢心,这样一来,他成为一下任司礼监也就成为了可能。也就因为这一点甜头,他开始加紧收罗幻术,甚至不惜灭了喧门。” “喧门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 “喧门作为江湖门派是不存在,可喧门的人还有几个活着,这几个人走了仕途,成了清流。木荷利用政治的手腕,几名喧门门人最终惨死在东厂大狱之中。喧门灭亡之后,木荷并没有放弃幻术,特别是他听到地黄门还有一本《心眼》,天玄派有一本《天残决》,欣喜若狂。” “为了得到这两本书,难道这个太监策划了羲皇之祸,后来又灭了莫名山庄?” “呵呵,青辰姑娘,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木荷可是聪明绝顶的人,这样简单粗暴的做事情,他能走到今天?何况他在朝堂上还有很多对手,这些对手都盯着他,任何一件微小的失误就可能导致下台。他太明白这一点了。” “他让我父亲出面,没办法。我父亲只好向地黄派伸出橄榄枝,有意和地黄门结为亲家,把小妹妙仙儿嫁给地黄门黄易。地黄门最近几年势力消退,现在得知玄界第一大帮相门想和他攀亲,自然应允,并且愿意以《心眼》作为聘礼。于是这一场浩大的婚礼就定下来了。”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五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这样说来,木荷得逞了?那为何有羲皇之祸?” “我们刚开始也以为仅仅是为了《心眼》。谁知道出嫁那天,木荷竟然要我父亲在嫁妆内夹带黑火。” “黑火?” “黑火就是火器,大家都知道羲皇山庄接近大漠,这些火器不走官道,自然不是支援皇师。” “他们把火器卖给鞑靼?” “姑娘聪慧,是的。鞑靼一直骚扰大明边境,这个马上民族倘若有了火器,后果不堪设想。买卖火器绝非木荷一人所为,一个太监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有朝中小人和他们沆瀣一气。我们相门虽然充当了东厂的走狗,说到底还是替朝堂办事。如今让我们做这等事情,那就是汉奸,我父亲自然不能应允。可惜相门和东厂合作多年,东厂的龌蹉事,多多少少参与了,反对东厂的朝臣们自然很想铲除我们,削弱东厂势力,这些年武当少林频频倒玄,不能说背后没有他们的意图。木荷让我们走这趟黑火,第二个目的就是让我们在他的浑水里陷得更深,顺便还可以拉地黄门下水,让他乖乖献出《心眼》。” “我父亲忍无可忍,他决定倒戈,把消息透漏给了少林的空尘大师和地黄门掌门黄大仙。空尘大师原来是玄界释门遗孤,这些年一直为玄界和武林正派之间调和。三人商定,空尘大师联系武当,火器倒了羲皇出关口时,让武当派人过来劫了,空尘大师在这个事情为相门和地黄门做个证。谁知道,这木荷竟然要自己亲自送这趟黑火,自己打扮成陪嫁丫鬟跟着轿子,随行手下打扮成下人混入婚嫁队伍。事发突然,我父亲根本无暇通知地黄门和空尘大师,送亲队伍到了羲皇山庄,我父亲和黄大仙一碰头就商定孤注一掷,杀了木荷。” “后来呢?” “后来……”妙人儿苦笑一下,“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木荷当然没有被杀掉。喜娘的一声‘一拜天地’成了刀刃相见的暗号,我父亲一剑刺向了陪嫁丫鬟,丫鬟死了,可那木荷就早已经混入人群中;霎那间,宾客之中涌出了大量的蒙面黑衣人,本领高强。而其中一人飞身而起,用不可思议的轻功挟持了新娘,飞进了了黑森林。” “这些黑衣人是谁?怎么混进去的?” “蒙面黑衣人就是已经被木荷收买的江湖人物,为首的就是木荷本人。我们根本没有想到木荷有如此高的功夫,也没有想到除了他自己带过来的外,居然在宾客之中混进如此多的人。这说明他早已经察觉我父亲的计谋。木荷飞入黑深林后,黄易、黄大仙和我父亲追了出去,在黑深林里一场恶战。最终还是木荷占了上峰,一招毁天灭地,我父亲――我父亲被打死了,黄掌门疯了,黄易掉了悬崖。我妹妹妙仙儿幸亏遇到了姑娘才逃过一劫。” “我并没有遇到令妹,何来这样的说法?” “青辰姑娘没有在黑森林出现吗?” “……这……恰巧路过了。” “是路过还是刻意,只有姑娘自己清楚。”妙人儿看着青辰,那眼神仿佛一下子就要把青辰穿透了一般……半响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淡然的问道,“姑娘在进入黑森林之内就没有做过什么吗?” “……做……做过什么?路过此地,有如此一场恶斗,谁也不免多看几眼。”青辰低下了头。 “青辰姑娘和奇前辈应该还拿了我妹妹遗弃的东西,比如嫁衣,首饰等。” “我是穿了你妹妹的嫁衣,难不成我就成了你妹妹?”青辰鼓起勇气抬起头,大胆迎着妙人儿的目光,“我家境贫寒,见如此美衣丢弃在路上,自然不舍,拿来穿上;这也没什么可丢人,总比甘为朝廷爪牙,充当走狗的人好。” 妙人儿尴尬的避开青辰的目光:“我并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只不过姑娘这无心的举动,造成了一系列的误会:木荷以为你是我小妹,气浪余波震晕了你和令尊;黄易和黄掌门也错把你当成了小妹,把《心眼》放入了你身边的包袱,而且引开了妙人儿。……最终……他们被逼向了悬崖边上……” 青辰不愿意妙人儿再度提起他父亲的死亡,她虽然不喜妙人儿,也不愿意老揭开他的伤疤,截住话头道:“怪不得,我在森林内醒来,身穿嫁衣,包袱内还有一本书。” “姑娘醒来时,已经失忆了。若非如此,我相信姑娘必将此书送到相门。” 青辰听妙人儿如此高看他,不由得汗颜,不过她也不是容易着道的人,接口道:“那也未必,刚才妙掌门不是推想我舍不得颜兮珠,怎见得我就舍得《心眼》?” “那不同,《心眼》不过是无用的烫手山芋,颜兮珠对姑娘而言,可是身家性命。” 身家性命?青辰一怔,正要问个究竟;妙人儿已经岔开了话题,问道:“姑娘就不关心一下那八十一箱的黑火吗?看来大义与姑娘也不过是浮云。” 妙人儿这么一说,青辰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关于身家性命这件事情。抬头继续听妙人儿说下去。 “那木荷和我父亲几人进入黑森林,羲皇山庄就成了人间炼狱;那些黑衣人在庄内烧杀掠夺,庄内地黄门人以及庄客无一幸存;人都杀完了,地方官兵就涌了进来,说是抓拿暴徒,暴徒一个都没抓住,八十一箱黑火去莫名其妙失踪了。” “失踪了?” “当然不是真的失踪,那不过是官方语言,官方说是暴徒打上了相门的嫁妆,过来掠庄劫财;试想一下,这可是相门的嫁妆,谁会打这个主意?这些官兵和黑衣人本来就是一伙,只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来交接黑火……武当的人马在关口等候,迟迟不仅地黄门押送黑火过来,以为自己上了当,中了相门的声东击西。空尘大师也感事情不妙,从关口赶回羲皇……已经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他最终在黑深林的悬崖下,救了悬挂在悬崖树上的黄易。” “原以为黄易大难不死,没想到最终还是命薄……临死之前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妻子是谁也不知道。” 提起了黄易,青辰心中不免有所动,长叹一声,没想到此刻,妙人儿也嗟叹一声。两人神色黯然。 半响,青辰才想起来,问道:“妙掌门,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认我做妹妹?你想要颜兮珠吗?” “我认你做妹妹,一为颜兮珠,二是因为木荷。” “嗯?”青辰听着费解。 “曦皇山庄一战以后,武当不再相信红尘大师了,也不再信任玄界,我们相门彻底陷入了东厂的手中。木荷从曦皇山庄回到相门,向我摊牌,要死还是要活。死,很简单,木荷把相门替东厂做的龌龊事丢出去,特别是这次偷运买卖黑火,那么曦皇山庄的事情就会算在了相门的头上……朝廷清流和武林正派自然不会放过我们。活,我续任相门掌门,继续做我爹爹做的事;还能帮木荷收罗玄术。” “你选择了活?”青辰抬头,不可思议看着妙人儿,“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 妙人儿一片阴霾,半响才说,“你让我死吗?……因我一人之私仇,相门上万弟子,四方百来个分支,瞬间分崩离析,会有多少人因此失去性命?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何况即便如此,我父亲的仇就报了吗?” 青辰默然,看着眼前此人,如此境地居然还能忍,谈起此等事情,语气平淡,神情也不过严肃了点,并不见得透露多少内心情绪,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知道自己该敬佩他,还是该鄙视他。 “我现在报不了仇,不代表我就不报仇。”妙人儿嘴角突然扯动了几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妙掌门心中有算计?” “当然,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一心摆脱东厂的控制。恰逢这个时候相门发现了玄灵出现之地,于是广下筹办玄学大会,修建玄幻之庙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怎讲?” “木荷盯上了玄界,灭了宣门,控制了相门和大荒,对他来说,玄界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现在就缺研习玄功,玄功一旦被他掌握,武当,少林等等就不再话下。江湖被控制了,庙堂的事情就更好办了。” “而我们玄界之所以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就在于我们人心不齐,玄功离散。最重要就是他们天玄派不作为!” 妙人儿说着说着,不由得愤愤然,连声调的提高了。 “这关天玄派何事?” “天玄作为玄界中流砥柱,《天残决》记载天玄功的心法,倘若天玄派和地黄派能够让两书合二为一,练成‘天玄地黄’功,我们玄界何须依靠他人?而且,就算如此,当今,能抵抗得了木荷的毁天灭地?潜在渊!但你看他做什么?一个莫天雪,他就堕落成了魔鬼!” “所以,你让千书寒中天残地缺,你想创造第二个潜在渊;你认我为妹妹,因为你知道天残地缺是一种情伤,控制了我,就好控制千书寒。” “姑娘,我哪里是控制你?我是想和你合作,要不然我何必把这些事一一告诉你?” “合作?” “对,就是合作。千书寒中了天残地缺,颜兮珠能救他,但怎么救?只有我知道。我在救他还在利用他,你好好想想。” “你要我怎么合作?” “这个……”妙人儿神秘一笑,“姑娘日后听我指示就好。” 青辰沉默不语,今天这个妙人儿灌输的信息太多,她一时消化不过来。关于妙人儿这个人到底可信不可信,一时,她也下不了判断。 “倘若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你的情郎中了天残地缺,你的父亲命在旦夕,你需要帮助。何况我把我的底细也告诉了你,我拿来对付谁,目的何在,你也心中有数。” 青辰依旧沉默不语。 妙人儿仿佛看出了她的思想,接着说:“青辰姑娘,不是我盯着天玄派,还有一个人盯着天玄派;就是木荷。” “木荷想得到千书寒?” “木荷对我们玄界知之不多,他不过是从边缘学了一些皮毛,尝到一些甜头。他以为玄界的玄功在《天残决》和《心眼》两本书上,所以他对这两本书志在必得。” “为了这两本书,莫名山庄的事情也是木荷所为?” “是的。” “芷影和飞羽可不是这么认为。” 妙人儿眉头一皱,仿佛很惊讶青辰为何这样认为:“是我们透露消息给木荷,关于天玄派的《天残决》。所以莫名山庄的事情我们有责任。” “你们为什么?” “一是为了取得木荷的信任,二是为了激出潜在渊,我们以为潜在渊会出手……没想到……潜在渊就是一个懦夫!” 青辰心中一冷,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潜在渊不出手难道也察觉到妙人儿的计谋? “书寒现在虽然中了天残地缺,但他的情况和潜在渊不同,他胜不了木荷,木荷会让他朦凌峰吗?” “千书寒胜得了胜不了木荷没关系,我没有打算让他正面面对木荷;木荷也会让他来,因为他也想得到《天残决》,只是木荷会阻止千书寒倒向我们这一边,却不会反对他上朦凌峰;何况木荷对天玄派还有一张牌――潜于野!” “潜于野!” “千书寒的二师兄?” “对,潜于野是千书寒的二师兄,他还是潜在渊的亲弟弟。莫无咎让他回到莫家庄……只可惜莫家庄现在已经完全沦为木荷的奴隶。最近木荷还把无相送到了莫家庄,成了那里的‘太上皇’。” “这就事情如果让潜在渊和千书寒知道会怎么样?” 青辰沉默不语。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虽然我和潜在渊有过过节;但我们还是玄界之子,他和书寒对付木荷不是在帮我和飞羽,也是在帮他兄弟,帮他自己。千书寒曾经想一人独撑天玄派,其实他是可以做到的。天玄四分五裂,只有他仍旧是天玄的人心所向:潜在渊、潜于野、莫天雪关系分崩离析,只有千书寒可以帮他们修复。” “天玄派重新兴起,恐怕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起码天玄功不会落到木荷手里。” 青辰仔细想了想,这妙人儿说的似乎有一些道理,但自己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两人正要说什么,突然门外微微有一些异响,还是妙人儿反应快,一瞬间已经打开了门,只见门外正站着孤生竹,孤生竹正对着远方的一个人喊:“飘萍,飘萍……” 妙人儿眉头一皱。 孤生竹回头一笑:“妙掌门,刚才看见飘萍站在这里,耳朵都快贴在门上了,见我一上来,走的飞快。” 妙人儿抬头一看,远方的人影已经只剩下一个黑点。 青辰也从里面出来,孤生竹一看见青辰就笑:“美人,你可回来啦。千书寒呢?” “书寒他……” 孤生竹也没等她说完就接了过去:“告诉千书寒,我并不讨厌他。他救了我一命,我不感谢他也不讨厌他,改天上来一起喝酒。” 孤生竹说完转身就飞了。 “他听到了吗?”青辰问。 “不清楚,他说飘萍在这里听。” “飘萍?” “孤生竹听到了倒也无妨,怕是这飘萍知道颜兮珠的事情,恐怕会坏事。” 青辰听此言,不免疑惑:这飘萍乃是妙掌门的贴身小徒,怎么听了反而坏事;孤生竹性格怪异,行为乖张,知道了反而无妨? 妙人儿也不再理会青辰的疑惑,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夕斜,朦凌峰海拔甚高,这落日也显得格外的大,红彤彤的挂着西边,余晖照在对面的玄幻之庙上,显得玄幻之庙更加迷幻而落寞。 妙人儿看着落日余晖“小妹长途跋涉到此,又让愚兄叨扰半天,估计身心俱疲;不妨在此休息几日,再做打算――” 青辰刚要接口说马上启程,她放心不下千书寒,妙人儿却没有让她说出口的机会就已匆匆离去。 青辰看着妙人儿身形慢慢的消失在玄幻之庙边上,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他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我该不该信他?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六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离开偏殿的妙人儿刚刚进入玄幻之庙又踌躇起来,里面的飘萍却早早出来迎接了。 “掌门,掌门。” 妙人儿看见她,转过了头。 “掌门,你就这样不待见我?”飘萍掩嘴轻笑,“我等掌门好一会儿了,兄妹相见,这么多话?没有去江南芷影那里,跟老情人叙叙旧?” 妙人儿没回答她,直接下了台阶。 飘萍便没有追了过来,反而咯咯的笑个不停。妙人儿眉头一皱,拐进入了一道密林,这个密林的背后还有一排房子,一律的青砖琉璃瓦,瓦上还有若干只白鸽在闲庭信步。 妙人儿过来,一排鸽子飞了起来,有几只还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南飞羽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江南芷影。 也许是长途跋涉,江南飞羽和芷影比之前憔悴了许多,看起来疲惫不堪。 两人和妙人儿也不客套,一起走进了内廷。一起进入内廷以后,外边的相门小徒就关上了大门。 此时还未到黄昏,里面已经灯火通明,妙人儿、飞羽和芷影在一个香案边上分别盘膝坐下,香案边上还烤着一盆火。 “怎么,还没到隆冬,你这里都已经烤上火了?” “芷影让烤的,说是心寒后,身子会更寒。” 妙人儿瞟向了芷影,芷影坐着灯下,避开了妙人儿的眼神,一言不发,神情严肃。 “药门兄弟怎么死的?” “和百子饶死法一样,从天灵盖贯入!” “你们一点都没察觉?” “当时我们一起客栈歇息,我一个房间,药门两兄弟一个房间,芷影一个房间。早上我去叫他们起床,打开房间一看――药门两兄弟跪在了床前,表情愕然,剑已经深深没入,只有剑把在头上……” “路上没有什么迹象吗?” “没有。” “谁要杀药门俩兄弟呢?” “应该是他,死状和百子饶一模一样。” “他可曾有察觉” “不知道。” “他的功夫确实匪夷所思,我们的计划又失败了,我们只是没想到白天的潜在渊居然这般没用。也没想到千书寒中了天残地缺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什么情况?” 江南飞羽苦笑一笑:“变成十岁儿童,连玄功都忘记了。武功不错,但到底还没到化境。” 妙人儿长叹一声:“看来这次又白费力气了,没想到地黄门的八卦阵都没困住他,可惜了黄易。” “毁天灭地确实骇人。这次如果没有地黄仙出山,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能不能回来也不一定。――他杀了药门的人也好,此次之行,汤小药,汤小扁知道的多了一些。” “他为何要杀他们两人,照道理说,活着对他更好一些。” 芷影看着他们俩人,突然一笑,“你们这两个笨人,要杀他们,自然是那两个人知道了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不得不杀了。” 飞羽和妙人儿看了一下芷影,芷影没理会他们,端起已经温好沸腾的酒,一饮而尽,接下来还要倒第二杯。 飞羽一把抢下酒杯:“喝什么酒?女孩子家的。有什么话直接说,人都在这里了,还憋着干嘛,直接说吧。妙兄,你说是不是?” “对,对……”妙人儿仿佛十分尴尬,连声答应。 芷影推开飞羽的手,端起酒杯,还是一饮而尽;说道:“喝了酒好说话。妙掌门刚才在偏殿估计也喝了不少吧,没喝上几口,有一些话估计是说不出口吧。” 妙人儿脸色微变。 江南芷影也不管他,继续说道:“这青辰是不是比较听话,她相信你了吧。那什么时候让千书寒上来?上来也好,哥哥,书寒,我还有青辰,麻将更好凑一桌。我们不用管妙掌门的千秋大业,吃喝玩乐去。” 这回轮到江南飞羽皱起来眉头,拦住芷影:“妹妹,还没几杯,你就喝醉了。” 江南芷影一发不可收了:“我喝醉了吗?没有。我分析给你们两个笨蛋听,药门俩兄弟死了,外面的人不知道百子饶的死法,却知道潜在渊杀人手法,那么药门会找谁算账?――他们会把帐算到潜在渊身上,潜在渊为什么杀他们俩人,那不重要,因为潜在渊杀人不需要理由。这样一来,很好,一想到潜在渊就会联想到千书寒,药门和千书寒也不共戴天了。这个凶手,要挑拨千书寒和药门的关系。其实,药门俩兄弟这样一死,我和哥哥也很麻烦,我们一路同行,而且在路途上药门兄弟和哥哥有过争执,我和哥哥都难逃嫌疑,这个凶手不仅和千书寒有仇,还和我们有仇。” 一番话说得江南飞羽脸色难看:“这么说来,木荷难道觉察到什么了。” 妙人儿若有所思。 江南芷影拿起酒杯,又要喝上一杯。 这回儿,妙人儿伸手夺了过来,一饮而尽。 江南飞羽看了看他们俩人,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头痛,我要回去休息了。”竟然头也不回出去了。 一见江南飞羽出了房门,妙人儿赶紧把自己挪了过来,紧挨着芷影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给芷影也倒了一杯。 “你辛苦了。这件事情过去了后,会好起来的。我马上向你父亲提亲。”妙人儿软语温存。 “谁要你提亲了,我才不稀罕!”江南芷影嘴上这么说,眼泪却如线一样掉了下来。 妙人儿伸手搂过芷影,让其坐在了自己的怀中,一只手去拭去江南芷影的眼泪:“别哭了,你这样一哭,我都觉得自己不是男人――是男人的话,怎么让自己的女人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妙人儿这样一说,江南芷影勉强止住了眼泪,嘴巴一噘:“油嘴滑舌!” “你不是喜欢我的油嘴滑舌,当年西子湖畔,有人怎么说来得:生死契阔,与君携手。” 江南芷影脸一红,从怀里挣脱,粉脸一怒,站了起来“当年是当年,可现在你――” 妙人儿也跟着站了起来,从背后抱着江南芷影,把头埋在了她的粉颈之侧,喃喃细语道:“影儿,你放心,我和飘萍真的没什么。” “那你――那你今天就让飘萍搬出玄幻之庙吧。” “对不起!影儿。我不能。再等等好吗?” 又是一句对不起,江南芷影一把推开了妙人儿。 一句对不起,七八年的青春;一句对不起,让自己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同吃同宿; 真的够了!江南芷影眼泪又一次止不住掉了下来。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七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江南飞羽出了房门,绕过那道密林,向偏殿走去。走上了几步台阶又折了回来。想想自己此次见到青辰该如何说呢? 那天,江南小院,青辰怒目看着自己,自己已无从解释。 现在,妙人儿已经把自己底露给了青辰,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想想烦躁,他又拐回来到密林之中,朦凌峰上的密林并非是密林,因为海拔高,这个林子看起来更像是长得比较茂盛的草甸,草甸无边无垠的铺开,在草甸中间湖畔还修建了几座一样的亭子。这几座亭子挺有江南的韵味,江南飞羽不由自主的想起来江南的大荒府邸。今天的傍晚,尽管疲惫,还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沿着草甸中间的湖畔慢慢向对岸的亭子走去。 迎着湖畔曲曲折折走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中间的一个亭子里依稀有一靓影。 瞧这身形极有可能是青辰。 江南飞羽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青辰站在亭子内,看着西下的夕阳慢慢被天边的山头吞没,月亮慢慢升起,正打算回去,突然感觉背后一暖,一件披风已经批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回头,居然是孤生竹。 孤生竹笑嘻嘻的看着青辰:“美人,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觉得清冷吗?” 青辰拿下了披风,还给孤生竹。 “怎么?不喜欢我,就连累披风?披风何辜?怎么地,它还是能御寒的。”说完还是给青辰披上了。 青辰看他说得倒也在理,也就不再推迟,说了一声多谢。 “美女,你叫青辰,那我就叫你青儿好了。” 青辰眉头一皱,这千书寒还没这样亲昵叫过他,这个孤生竹还真会自来熟,看来的的确确是个会讨人喜欢的风流坯子。青辰想起来了大荒东府孤生竹得瑟的摸样,还有东府女弟子崇拜目光,对此人增加了几分好奇。 “你讨厌我,无非是千书寒救了我,我还跟他打了一架。其实你也不必讨厌我,打架乃是家常之事,我是看得起千书寒,才跟他切磋切磋,那日我真有杀他之心,他能逃的过我的快剑。” 此话不假,当然青辰也在场,当日的孤生竹确实技高一筹。 “我只是怨恨他救了我。”孤生竹说完,还怨毒的叹了口气,看起来还真是怨恨死了这件事。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可没见他这样的。 “既然你这样想死,自杀好了。何必怨上别人?”青辰没好气。 “哈哈,”孤生竹一声狂笑,“自杀?那不就让某个人得意了去,我才没这么傻。千书寒救我难道是出于本心?沽名钓誉罢了,或者是自负,破了那个江南飞羽的天梦魇不是可以在大荒东府立足的一个资本吗?” “真是小人之心!”青辰气都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走。 “美人……不是,青儿,你别走。” 青辰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转回头居然看见孤生竹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这个孤生竹长的美轮美奂,如今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青辰不禁有一些迷幻,月光清冷下,心底不自觉露了一拍。 “青儿,我可以喜欢你吗?” “你?” “江南飞羽喜欢你,千书寒喜欢你,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这话虽然不响,站住五米之外,被亭子柱子阻挡的江南飞羽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阵狂骂,这孤生竹八成是疯了,十足的疯子。 “莫名其妙!” 青辰呸了一下孤生竹,脱下披风,扔给了他,疾步走了下去。 看着江南飞羽向青辰追去的背影,孤生竹满意的露出了笑容:江南飞羽,你很快掉落在我的圈套之中,原来活着还有此等乐事。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八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新月如钩,扬州,一座貌似废墟的里面隐藏着精致的江南小院。 院子的一间厢房里面,烛火如豆。 潜在渊守在千书寒的床前。 千书寒依旧在熟睡,睡得非常安详,安静的脸庞还时不时的露出微笑的神情,无边无际的梦难道就这么香甜? 青辰走了已经有十天了。按照路程算,她应该已经到朦凌峰了。 潜在渊靠在软榻上,玄色的披风已经脱了下来,放在衣衡上,眯着眼睛,看不出在睡觉还是假寐,宽大的袍子显得他有几分憔悴。 已经有十天没有杀人了,心尤剑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泽,离开血的滋润,它形容枯槁,就好像它的主人。 潜在渊十天没有杀人了,即使头痛欲裂,万虫啄心,他只想忍。 忍受,承受。该他承受的,他必须承受,也许这样看到希望。他开始对有了一点点希翼,那就开始从不杀人做起吧。 这几天,千书寒和往日一样平静。黑衣人的气浪对他的影响不大,只是加深睡眠,只要日薄西山就开始昏睡,一直到黎明破晓,十岁的千书寒出来,和以前一样的活波,一样的顽皮,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只是忘记了青辰。 人的潜在防御意识是非常强大的。既然天残地缺是一场情感的浩劫,随着天残地缺在体内的肆虐加深,千书寒似乎在回避和情感有关的任何东西。 潜在渊笑了一下,傻师弟,这你能回避得了吗?人总会长大,该爱上人总会爱上,该伤的心还是会伤,该中的毒也最终会中。 “进来吧,费尽心力的来到这里,总该进来喝杯茶吧。”潜在渊朝着门口突然说了一句。 地黄仙推门进来,佝偻着背,脸倒也慈祥,皱巴巴的一张脸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潜在渊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前辈不是得到《心眼》了吗?千书寒都已经这样了,还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吗?” 地黄仙不理会潜在渊,摸索着潜在渊对面的椅子,边喘边坐了下来:“累死了,贤侄的障眼法天下无双啊,费了老朽好大力气。” “天下无双还不是被破了,找我什么事情?莫非也想杀我不成?” 咳咳咳……地黄仙猛地咳起来,喘了半天才红着脸歇了下来:“贤侄说笑了,晚上的潜在渊谁都知道天下无敌,谁人可以杀你?老朽费老大劲只不过替人跑腿传个口讯罢了。” 这样一说,潜在渊到有兴趣了,这年头想杀他的人很多,给他传信息的人倒还真没有。 “老朽前几天,得了那药老头一颗药丸,欠他一个人人情,今日来还给他。”这个地黄仙也不着急,讲的不徐不慢。 潜在渊知道地黄仙有个规矩,就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也不愿意卖人情给别人。就是不知道这次药门托他带什么口讯。刚想接口,感觉窗户有一些异动,本能手掌朝着窗户方向一张,一股白气冒出,窗户连着一个人形既然都被吸引过来,那人背部紧贴在窗户被吸在潜在渊手掌上,完全动弹不得。 潜在渊收回功力,那人就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已经完全昏厥了。 “前辈,看看是谁吧,跟着你过来,是接应你的人吗?只是武功弱了点。”潜在渊戏虐的看着地黄仙。 地黄仙把那人翻了过来,一位四十上下的男性,个子矮小,脸上有道疤痕。微微吃惊,这不是以轻功闻名的无影踪齐萧吗。 潜在渊也认出了齐萧:“齐萧擅长轻功、追踪术,此人在江湖上声名狼藉,被他盯上的不是失财就是失色,看来他盯上前辈,是冲着《心眼》来得。” 地黄仙苦笑了一下:“不瞒你说,自从那日从你师弟手中得了这烫手山芋,我这日子不好过;前几天就被几个所谓江湖正派人士偷袭险些丧命,多亏了药门的药丸才活了下来。得人好处,替人办事,今日才费劲心力破贤侄的障眼法。” “哈哈哈……”看这地黄仙说得凄苦,全然没有那日带领地黄门攻入此地嚣张样,不由得哈哈大笑,“既然是烫手山芋,前辈何不直接扔了,留在手里干嘛?” “《心眼》是我们地黄瑰宝,是无数地黄先辈用鲜血保护,地黄就算死了只有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此书落入他人之手。” 地黄仙说得慷慨激昂,一扫之前的凄苦神情,听得潜在渊不由一愣,心中暗暗思衬:这地黄派数百年来玄功微弱,屡次险遭灭门,然而死而不僵,自有它的精髓。全然不像天玄派,人心散了。 潜在渊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什么口讯,让你如此费周章,估计在有间客栈也守了几日吧。” “也没什么,药门说请了一位悠悠小姐到燕京药门做客,特请在渊贤侄到药门走一遭。”地黄仙说完就紧盯着潜在渊。 果然,潜在渊一听到悠悠两字,腾得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眼眸瞬时转黑,一股漆黑的戾气顿时腾腾升起。 “药门说悠悠小姐是贤侄的软肋,看来是真。”地黄仙见怪不怪。 潜在渊心尤剑出鞘,剑锋直指地黄仙,完全没有之前的客气:“悠悠小姐怎么样了?药门为何要抓她?” 地黄仙久经沙场,见过大风大浪,自然不会被潜在渊唬住,只见他慢慢推开潜在渊的剑:“药门的两个弟子死了,死的凄凉,用人用剑从天灵盖鱼贯而入。药门只是想让贤侄过府一叙,贤侄未到药门,悠悠小姐应该无碍。药门派人在有间客栈守了几天,还是找不到贤侄踪影,这才托了老朽,他们知道老朽懂障眼法,兴许能找到贤侄。” 听到说悠悠小姐无碍,潜在渊的戾气顿时化去了不少,他收回了心尤:“得罪了,话带到,前辈该走了。” 地黄仙也不磨蹭,从椅子上站起就要走。 “站住,你不把这个败类带走吗?”潜在渊踢了踢地上的齐萧。 “送你的心尤剑了,我看它几天没喝血,颓靡的很。”地黄仙头也没回回答道,几步腾挪,已经直直远去。 “不用,它最近吃素。”潜在渊用脚勾了一下齐萧的身体,这齐萧就从房门飞了出去,恰好落在了地黄仙的面前。 “罪孽啊。”地黄仙一掌下去,齐萧又吐出了一口血,“你别怨我,我废了你的功夫,免得你再祸害他人。”说完,地黄仙消失在薄薄夜色中。 地黄仙走后,潜在渊麻利的打开箱子,箱子里一排书生袍子,潜在渊知道这是他的,他从中拿了两件他常穿的,从另外一处拿出一把折扇来,在扇子的背面上写上‘我去了燕京药门,速去找――潜在渊’。放好后,又从另外一处找来一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素色长裙,边上还有若干手帕,他拿出手帕,写上‘我在燕京药门,速去找――莫天雪’放好后,突然想起了一事。 出了房门,转过小院,就来到最大的一个厢房,他平时不来这个房间,这是个禁地。犹豫再三,他还是进去了。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一屋子的天雪。或站,或立,或浣纱,或机织,或哭,或笑,或莞尔……潜在渊从这些画前面一一走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画画,居然还画得这么传神。 这么多天,清醒得潜在渊只知道杀人,他从来没有审视自己。白天的两位,他只是记住他们做过的事,至于怎么做,为什么做,他从来不去深究。 因为他认为他们是他的病,是他的伤,他不想直视,也不敢直视,他甚至有一些恨他们。现在他才发现,他们不是他的病,他们一直就是他。 一阵悲从心来,他居然很想哭,自从他母亲死后,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哭过。这种悲哀突然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他任凭眼泪滴下来,划过他刚毅英俊的脸盘…… 许久…… 他拿起剑,几剑划过,一张画像成了碎片;他飞舞了起来,一剑飞花,无数剑气从半空倾泄而下,打在了这些画像上。 一张张画像顿时成了碎片,碎片飞舞,好像飞雪漫天…… 这边安顿好了,潜在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现在该安顿千书寒了。 带他去还是不带他去?这是个问题。 药门绝对不是一个可以他任意出入的地方,何况天雪在他们手里。而且他也不想杀生,他只想吃素。 那谁来保护千书寒?白天,他尚能自保,那晚上呢?一旦自己不在身边,书寒该怎么办? 青辰?一个念头闪过,不行,在遥远的朦凌峰,而且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行。 好吧,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把千书寒抱上了马车,这是两辆千里马组成的豪华马车,潜在渊让千书寒躺好后,把行李也搬了上去。他看着这辆平时供他出入的做工精细,装修考究的马车,不禁想笑,他有的时候还真佩服自己,居然有这般闲情雅致。不过刚好,现在顶用。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章 玄幻之灵 第九节 - 天残缺 - 木兮无朽 江南飞羽跟着青辰一路走,几次想叫住青辰。想想又觉得最近自己在她眼里挺没脸的,自己对她又能说什么好呢? 述说在大荒府邸抓蛇屠狗的友谊?还是阐述一下在东府自己如何步步算计她和千书寒?想想真是无趣。 即便没有黄易,没有千书寒,自己和她,到底还是南辕北辙了。 看着青辰走进了侧殿,也未见孤生竹跟了过来。飞羽总算舒了一口气。转回身,绕过密林,重新来到了密林后那片琉璃房子,那是他的住处。 两位妙人儿的随从还在外边,跟着芷影的四丫鬟却不见了。江南飞羽径直走进了中殿,中殿之内,烤炉边上,妙人儿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闷酒。芷影早已经不见踪影。 “芷影呢?没好好哄哄?”江南飞羽在妙人儿对面盘膝坐下。 “走了,”妙人儿笑了笑,也给江南飞羽倒上了一杯,“女人固执起来,有的时候非常不好哄,特别是芷影。你呢?” 江南飞羽接过了酒杯:“我?孤身一人。只要你对我妹妹好些,我就了无牵挂了。” “我对你妹妹还不好啊,就差掏心掏肺了。”妙人儿又喝上了一盅,接着说,“有的时候想,我这般费力,究竟是为了谁??” “芷影会理解的,她不是小气量的人。” “那倒是……不过这次回来,觉得她变了不少。” 提起江南芷影的变化,飞羽想起了千书寒,叹了一口气说:“人总会变得,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我们是不是从头就开始错了?” “什么意思?”妙人儿非常警觉,“你灰心了?飞羽,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可从来没有丧气过。 “倒也不是灰心,只是在想,把天玄卷了进来是不是错了。地黄已经成了炮灰,我们多少有责任。借助天玄的力量可行吗?这两次都失败了,我们是不是要调整一下策略,在木荷发现我们真正的目的之前。” “你说的问题我也想过,之前引潜在渊对抗木荷失败了,现在利用地黄门对付木荷又失败了,我们确实该想其它办法。自己明着干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钱脉在人家手里,武功我们也斗不过人家;纵然我们两派手下分支众多,但和朝廷的东西厂锦衣卫抗衡,最终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趁现在,木荷变态对玄功有兴趣,又不了解。我们将计就计,明着给他收罗玄功,暗地联合玄界,没准还能一扭乾坤” “千书寒既然已经修炼了《天残决》,我们何送他《心眼》,让他练就天玄地黄,这样我们就有抗衡木荷的力量了……何况,拿回《心眼》也名正言顺,毕竟青――仙儿妹妹在我们这里。” 妙人儿轻轻一笑“飞羽,你向来聪明,最近怎么犯傻了?书寒拥有了最高功夫不会用来称霸江湖,还会为我们所用?我们费劲心思寻求天残地缺的解决之法,只不过想能制约这种能力,免得生灵涂炭。如果铲除了一个魔君又培养了一个魔君,到时候怎么办?木荷控制玄界,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人心背向;倘若被千书寒控制玄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南飞羽不说话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妙人儿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他知道妙人儿是个人物,自己对付不了,这种人不能成为敌人,所以他们就成了朋友。 只是朋友了这么多年,他好像永远不能真正了解妙人儿,特别是在青辰这件事情上。 这青辰真的是他妹子吗? 如果是真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自己的妹子那也忒恐怖了。 如果不是他妹子,利用他人到此地步,这人也就不仅仅是恐怖了。 妙人儿仿佛看出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你在担心青辰?你放心好了,那日和我谈了半日,她对你并没有多少意见,一心认为我是主谋,你也就是被我带坏了的迷途羔羊。” 江南飞羽也笑了一下:“青辰还单纯的很,不知道听了你的话后,她会如何做?” “青辰对千书寒情根深种,为了救千书寒,她会不惜任何代价,何况只是一枚意外得来的颜兮珠……” “……没有了颜兮珠,青辰不是会成为‘空蛹’,你能保证她会这样做?”江南飞羽声音凝滞,语气酸涩。 妙人儿明显觉察到飞羽的情绪变化,长叹一声“飞羽老弟――,青辰到底如何,主要还是看她自己如何选择――不过千书寒上陵之前,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玄幻之庙上的玄妙之灵还没被破掉吗?” “是啊,非常奇怪,二十位玄界的各派高手,按照古法他们已经在那池水里泡了一个来月,还没有破解。” “玄幻之灵只在这个月内存在,现在只剩下两天天了,这两天天如果没有破解掉,千年难得一遇神迹可能就荒废了。” “是啊,我现在也非常着急,明天你和芷影也过来吧,我让飘萍也加入,帮我们一把。” “就是住在你房内的女子?”江南飞羽眉头一皱,他知道芷影最近为何如此恼怒了,“这女子,看起来总觉得不妥,不过她是你们相门的人,你比我了解一些。” “她?玄功不怎么样,武功倒是高深的很,罢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让她参与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飞羽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两人喝了一些酒,叙了一些闲话,妙人儿看时候不早,就起身离开。 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