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纪——001天醒时代 - 天醒三世 - 往汐 真武世界,自上古,近古以来,纷争乱斗层出不穷,王朝的衰败与兴起,上古遗族的异端与现世,历史悠久的七大真武家族,广阔无垠的海域,位于真武食物链顶端的七位皇者…… 可这些都是多年以前的真武格局了。 自从那次真武浩劫之后,天地间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异变,所有真武者修炼速度大减,突如其来的种种天外异象, 彻响九霄的惊天神雷,悬浮天地之间的神秘岛屿,时空乱流打开的漆黑洞穴,一片片禁忌之地降临各地,种种消失于上古的传承再次现世…… 以及取代金木水火土五行真气,弥漫在整个真武世界的“灵气”。 后来人们称这一切颠覆真武的现象为——崩坏。 也正是因为这特殊“灵气”的出现,占据真武大地的真武者开始衰退,甚至趋于死亡。 唯有修为稍高的真武者才能自保,修为低的真武者只能生活在强者的庇护之中。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长期在“灵气”中生活的凡人,由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出现了异变,逐渐可以吸收这些“灵气”,并且走上了属于那些人的修炼之路,那群受到上天恩惠的凡人,被称之为“天醒者”。 其中有七个最初觉醒的天醒者,承接了九天之王运,接连打败了居于真武之巅的四个真武王者,并重新瓜分七大域: 南临古海的苍穹域,北起殷墟的阴域,与之相邻的战域,居于西天之峰空域,万兽之国的洛水域,莅临中原的皇极域,极东之雷冥域,各有一位皇者掌管, 且至那真武四王战败之后,不知过了多久,真武大陆上的真武者逐渐隐退,或者说是打退,整片陆地的三分之二多都被天醒者所统领,而带领天醒者的是一个组织“天罪”, 来自于悬空岛上的修炼者,他们不管世俗之事,所以被很多人都不得知,但凡是踏入真武或天醒道路上的人才深知,其实他们才是这片大陆的主宰。 另外“天罪”还有一个在真武大陆上的“分身”——异盟。 当然,作为曾经真武大陆主宰的真武者不会一直沉默,随着对“灵气”的熟知以及转化,真武者也逐渐开始复兴。 在真武大陆上建立了“武宗”,暗地里和异盟为敌。 真武纪年,一个群雄角逐的时代,天醒与真武的碰撞,王者之间的争夺,一个个上古遗迹以及禁忌之地的现世,问鼎苍穹之位,谁主沉浮! ————————— 夜,苍穹域境内,灵风城,街口。 “最近苍穹域可不安宁,偷窃之事频频出现,我等可得当心着点!” “这有何惧,我们灵风城乃是人杰地灵之地,将来更有望成为战略要塞,可安全的很!” 谈话之余,殊不知月下闪过一个黑影,狡黠一笑,转瞬即逝。 灵风主城,一个魁梧男子,身着玄黑盔甲,腰配阔刀,径直向着城门走去, 直到望见一个青衣男子,才缓缓停步。 “我是这座城池的副统领,王虎,阁下便是上层派来的使者大人?” 青衣男子听闻后,淡淡点头, “听闻上层将在灵风城设置据点,不知如何调配我们?” “此事尚早,不必着急,倒是王统领,可否让在下先见一见这座城池的灵匙?” 王虎赶忙回应,“这是自然,我灵风城的灵匙正位于那座主殿之上”,边说边指向不远处的宫殿, 青衣使者侧目远望,发现一丝异样,几点诡异星光悬浮于主殿上空。 “那主殿上方的点点星光是何物?” 经过使者的提醒,王虎毕竟也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顿时反应过来,大声吼道:“主殿似有敌袭,进入戒备状态!” 一声令下,数百士兵整装出发,顷刻包围主殿。 恍然间,一道一道诡异的光圈浮现在主殿之顶,古老的透明符号逐渐清晰,流露出一丝圣洁的气息,一连六道光圈,闪烁于无尽黑夜之中。 “那…那空中的光圈是何物?” “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要不先等等…” 远处观望的青衣使者皱了皱眉头,“熟悉的感觉…” 王虎阔刀一挥,将领之霸气显现, “都是障眼法!速速上前!” 军命不可违,先头士兵齐齐上前,忽的,星光闪耀,巨大的透明光环笼罩整个主殿,陡然间一股巨大压力一同而来。 众人纷纷跪地, “这…这莫名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天谴……” 混乱,惊慌,不安顿时于人群中蔓延… 然而正在这暴乱之时,一个黑影又出现在六道光圈之上,双手鼓弄几息,一个蓝色钥匙状灵晶出现在其手中, 青衣使者目光何等毒辣,一息便辨认出那上空人在作甚, 空间一阵波动,不知何来一把碧色长剑, 青衣使者“呵”地一声,瞬步飞至主殿之上。 “小贼,你是何人,竟然胆敢行窃灵风城?” 黑衣男子啐了一口,“喂,你有没有礼貌,问别人叫啥,自己不应该先报家门吗?” “好!告诉你也无妨,我便是青云殿的楚云,今日来灵风城更是有要事在身,劝你速速将灵匙还来!” 黑衣男子一脸不屑,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得离开了,有缘再见。” 见自己堂堂青云子嗣竟被蔑视,名为楚云的男子满脸愠怒, 下一瞬,星芒耀眼的六重光环瞬间消失,紧接着黑衣男子迅速结印, 微弱的空间波动仍被凌云所察觉, “这股气息,莫非是阵解?哼,想跑,痴人说梦!” “一字青决” 袖口碧色长剑如光似影,直刺黑衣男子所在。 迎面飞梭而来的碧色长剑,一股危险气息油然而生, “不好,离瞬阵发动还有三息,只能硬抗了…” “噗” 剑光一闪,黑衣男子倒退几步,猛的一口鲜血喷出, 望着溃败的黑衣小贼,众将士一阵欢呼。 “使者大人此乃神人是也!” “那可不,他来自于苍穹域的霸主势力——青云殿。” 此时使者凌云来到空中,漠视一切的上位者气息陡然攀升, “说吧,你来自何地,窃取灵匙有何企图?” 黑衣男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暗夜。” “暗夜…”楚云瞳孔一缩,“地界?早听闻前两年地界收了一个阵道奇才,一手诡异奥妙的阵术,行窃于黑夜,无影无踪… 不过,向来地界完成任务至少两个人协同,但现在你如此狼狈,可见你是只身前来的吧?” 暗夜顿了顿,不免漏出一丝惊讶,“没想到小小灵风城竟然遇到如此变故,我也是认栽……” 楚云剑指暗夜,“不知道暗夜这个头衔值多少灵晶?” “你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认栽,可还没认输呢。” 嘴角微微上扬。 “无聊的口辩。” “一字青诀 云破青冥!” 莫大的威压似乎震慑这方天地,暗夜纹身不动, “莫非小贼已经放弃抵抗了?” “那是自然,使者大人如神邸降临,无尽威严,小小贼人何德何能前去争锋?” 霎时之间,那股神秘诡测的威能已经来到暗夜眼前, 伴着耀眼光芒四射,一缕蓝色光辉如流星般冲向那股神秘威能, “轰”巨大的爆炸余波席卷整个灵风主城,飞沙走石,灰尘四起, “瞬…身…止水!”暗夜剧烈的喘气,胸脯上下起伏, 不同于之间的微弱空间波动,空间震颤,锐利的锋芒一览无遗, “何时布下的阵基,这股忌惮的气息绝对不止先前那么简单!还有这巨大的爆破是怎么回事,可恶!” 楚云胸怀怒火,本想再次斩断空间波动,巨大的波动阻扰了他的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于月夜之下… 而此刻的地面也彻底混乱,一个蓝色光辉竟然穿透层层余波,坠落下来, 人群中弱弱一声,“看,灵匙掉在那儿…” “快…快,速去拾回!” 方才消耗不小,楚云盘坐主城之上调理气息, “呼,地界果然没一个省事的,神秘的阵解,以及那个熟悉的六层光圈…” “等等,” 再度回忆起那月下的光圈, “莫非是六芒星轮!” “算算时日,那家伙也快赶回来了吧,若是把六芒星轮的消息透露给他,那必然又是一场好戏!” 恢复了片刻,远处传来王虎统领的声响:“使者大人,您没事吧?” 面对一群乌合之众,楚云故作高深,“尚可,那灵匙在何处?” “灵匙不是说交给您的侍从了吗?” 楚云一愣,“侍从?我哪来的侍从,谁说的?” 忽的,一道空灵之声幽幽而来,“我说的。” 楚云转身之际,红润的脸色顿时青紫起来,“你……” 之后灵风城作为隐藏据点一直在暗地发展,甚至一度成为苍穹之最,乃是真武之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ps:路过的书友你好,此书前几章的情景改变颇为频繁,请见谅! 平淡中时有波澜,主线之后惊喜多多,小汐希望书友能支持一下,谢谢! 真武纪——002风起 - 天醒三世 - 往汐 大陆的修炼者主要为两种,一个是拥有悠久历史的真武者,另一个则是彗星般崛起的天醒者。 两者皆分为六大境,初,灵,地,天…… 地界南部, 一中年男人看了看身边闲适的年轻男子,沉声道:“那个任务完成了么,狼。” 年轻男子瞥了眼中年男人,慵懒道: “我对盗窃不感兴趣,就和暗夜那小子换了,他也快回来了吧。” 空中无形屏障一阵颤动,一个黑衣男子便出现在空地上,这便是刚刚消失的暗夜。 “暗夜,你小子怎么这么慢,说好的酬劳可别忘了。” 暗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下回吧,此次突然冒出一个青云殿的人,扰了局……” 狼猛得一睁眼,“什么,失败了!我可正盼着你的那三成。” 说着瞟了眼身边的巨刃。 暗夜没有搭理他却是径直走向中年男人。 “狂神,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进正殿。 暗夜并未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 “我有些累了,想退出地界,至于最后这一败单,就当我欠你个人情,怎么样?” 狂神深思一会,喃喃道:“当初你来到我们这儿,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这个交易我接受。” …… 两人闲谈到傍晚,暗夜就离去了。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他,狂神隐隐有几丝愁意, 暗中有人突然发声, “就这样让他走了么,狂神。” “早该如此了…” “那他的任务呢,我们南界可没有一次王级之下的败例。” 没等那人说完,狂神打断道:“我们南界更没有二次任务之说,准备你下一个任务吧,剑娘。” 一个妩媚的身影悄然而逝。 望着天际,狂神眯了眯眼道:“时机真的到了么?白宇,乱世之争,可别刚开始就结束了。” …… 南部一个森林,“解放了,暗夜的篇章终于可以翻过去了,差点都忘了我叫啥了…白…宇,是时候该去享受生活了。” 没错,此人便是暗夜,不,现在应叫白宇。 “第七戒里的阵基也用的差不多了,下次可要多准备点,不然再碰到今天的状况可不会在这么好运了。” 看着自己染血的黑衣,白宇自言道。 灵晶是真武世界的唯一货币,不管是拍卖会,炼器,炼符,炼阵……都是使用灵晶,当然灵晶也包括很多种类,各种不同用途。 南部,极星城。 “老板,这套灵戒多少钱?”问话的人正是白宇。 老板瞧见一副穷酸打补丁的白宇,轻视道:“喂,这可不是你小子能买得起的,别在这妨碍我做生意。” 白宇一脸不屑,表示不想鸟他,忽的,左手食指上的灵戒开始颤动, “咦,灵戒有反应?” 只见得旁边地摊上有一个黝黑残缺的灵戒,似乎铭刻着一些纹影, 不知何时冒出一个老者 “怎么,是看中这枚戒指?” 白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老者轻微扫了白宇几眼,笑道:“这枚灵戒是我当年在古海边所得,据说刻有禁锢之纹路。 本来我是想凭着神物度过晚年,今日能碰到一个慧眼有缘之人,那就赠予你,希望年轻人你能善用。” 于是随之将破戒扔来,便就开始收拾剩下的杂物,白宇拿着黝黑的灵戒,顺便想带上试试,嘀咕道, “除了有些破,还蛮合手。” 夕阳下,黝黑戒身熠熠生辉,老者一惊,若有所思, “天意吗,这股气息,不知何时再见,年轻人。” …… 几日后,苍穹境内,武宗南部据点,护界屏障一阵波动,金色人影随至。 “可是小金?” 殿中走出一个蓝色服饰的壮年男人, 金服男子回应道:“南叔,是我,刚从战域离开,我可就到你这来复职了。” 壮年男人呵笑道:“小金,那战域之争可有所突破?” 小金抱有遗憾道:“突破可不敢当,那群人太过强大了,武之境界已经到了我无法看透的地步, 唉,要不是大哥没去,我们这一族绝不会掉落末尾。” 南叔听后,呵笑两声,“用不着太失望,那几族的直系子弟可都是天之骄子,武之境界可连不少老一辈都有所不及,循序渐进即可。” 金服男子拱了拱手,便就离开了。 南叔快步走进地下一处密室, 密室内,一个偌大的圆桌,细数来约莫十来个座位,却隐隐只见四五个黑影,南叔恭敬站于一旁,聆听着。 “苍穹,战域,阴域,雷冥域都屡屡被盗,虽然损失不算大,但…” 说到这黑影停顿一下,看了看那至高位的人,郑重道:“这都是一人所为,地界甚至透露出那人名——白宇。” “老三,他现在似乎处在你的掌控范围下。” 那个老三似乎毫无兴致,“为了这种破事就把我们集中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黑夜中的双眼迸发犀利气息, 那至高位上的人拱了拱手, “老三不用动气,老二还未提及重点,这人的实力并没什么,不过……他来自禁地,似乎有着我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 老三的瞳孔一胀,不语,至高位的黑影继续道:“所以此人很关键 ,地界既然放消息给我们,那一定也会透露给异盟,在时机成熟之前,盯着就可以了。 对了,还有一事,苍穹域的选拔已经开始,据说这次还会掺进不少隐世种子,或许会热闹不少……” 黑影逐渐消失直到最后两个, “老三,你可别把他列入你那个杀戮之中,他很重要。” 话还未完,老三一句“啰嗦,”就离去了。 方才的金服男子此时来到一巍峨山脚,白雾纵横交错,云舒风骤,隐约几个金光大字显现出来, “青云殿”,看着青云殿的府邸,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配碧剑的文雅男子, “不知楚云那小子在哪,好久没见,真想找他练练手。” 忽然身旁一声怪啼,远处有一个小黑点愈来愈近, “那是…紫霄云雕!好小子,人未现身,就用灵骑来试探我,看我一击破之!” 单手紧握成拳,一缕缕金色气息冒出, “气境,开!”顿时磅礴的金色气息喷薄而出,缠绕在金衣男子身旁, “烨金破”, 面对迎面而来的紫霄云雕,“嘭”的一声巨响,一紫一金相撞起来,仿佛震碎了空间,下一刻,两者都反振回来,覆盖在金衣男子身上的金色护体气息逐渐散开, 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影, “小子,最近长进不少啊。” 华服男子笑颜道:“金,别来无恙…” 两人畅谈甚久,眼看时候不早, 华服男子忽然想到一事,说道:“金,近些日子,苍穹被窃,你可有所耳闻?” 金服男子耸了耸肩, “略有耳闻,南叔和我提过,怎么,你何时对此等小贼起了兴致?” 华服男子正色道:“普通的小贼倒是没什么,但……你可见过身怀六芒星轮的小贼。” “什么,六芒星轮!”金服男子大喊道:“此话当真,若是你胡编出来,我定不会轻饶你。” 随后,华服男子大略讲述了灵风城的经过, 金服男子露出玩味的笑容, “前些日子在阴域魂之密藏中,费劲千辛万苦得到的六芒星轮阵,突然不翼而飞,原来是被个小贼浑水摸鱼盗走, 白宇是吧,我定要亲手抓住你。” …… 此时的白宇正在林中小屋里琢磨着残破灵戒, “这缺口到底是何所致,连我的阵都无法修补, 难道是因为受到古海边的禁制?” 倒弄了颇久都不见成效,沉思中“对了,这破戒似乎今天和我的第七灵戒有所感应,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呢。” 随之立即拿下套在手上的十指连戒环, 一手拿着第七戒,另一手举着破戒,两者逐渐靠近, 黝黑的破戒绽放微弱的光芒,残缺之处那细密的禁锢之纹开始显现出来, 由淡白到暗紫接着变红,如屠杀无数生灵后染成的血红,在这血色之上又浮现一点又一点金字, 白宇直勾勾地瞪住这一幕又一幕, “这…这难不成是血禁天纹,禁忌之纹中的一种? 不过能看懂这些的,无非是那些老古董。” 只见第七戒和破戒忽的一下开始融合,越来越亮的淡金纹路以及被掩盖的血红气息,如猛虎一般扑在了第七戒上,仿佛如恶灵般再找宿体, 而此时的第七戒就像个手无寸铁的幼儿,几息之间就被吞噬… 终于又重回那个黝黑的破戒,不过仔细看的话那个缺口已经愈合, 漆黑的纹路覆盖了整个戒身,崭新的第七戒重新展现在白宇眼前, 喃喃自语:“禁忌之戒……” 真武纪——003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天醒三世 - 往汐 深夜,武宗南部告示台, “嘭嘭”几声巨响, “谁啊,武告已经结束了,有什么委托明早再来吧。” 一个清脆的女声,还没来得及开门,桧木门扉便由一股巨力撞开,看着灰尘中的黑影, 女人冷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夜闯武宗。” 渐渐人影显露出来,女人诧异道:“金…金少,怎么是您?” 金服男子掏出一张金黄色泽的油纸,道:“将这武告贴至顶部,凡接此任务者,获两倍酬劳,仅限四人!” …… 苍穹学院,苍穹域的另一霸主。 “师尊,地界放出关于暗夜的消息,还透露出之前大域的偷窃皆是他所为,我料想这应是个诱饵,我们要不要……” 一个黑影转过身,道:“不可,此事非同一般,地界既然敢放出这么大的一个诱饵,想必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转而一笑,“不过,这么一来此届的圣战可真让人期待,武宗的七杰,地界的暗夜,各大域的核心,隐世的骄子。 这年轻一代到底有何能耐,天儿,暗中监视那个暗夜,顺便了解一下他的来历。” “是!……那个,前些日子天儿发觉小姐似乎对暗夜这一事很有兴致。” “哦?小孩子家家的,不用放在心上,去吧。” “是!” …… 清晨,南部森林。 “天气不错,”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整顿了一下随身物品,时候也不早,作为昔日了一个盗贼,伪装是必不可少的。 苍穹学院坐落的山脚下,又是一片热闹的集市。 “哎,你听说了么,新一届苍穹学院招生三个月后就要开始了。” “当然了,听说这次招生,个个来头都不小,外域的也要来。” “对了,最近发生行窃,武宗都出手,据说是个叫暗……的人,不知是何人,让武宗这么兴师动众。” 无意中听见的白宇,疑惑道, “武宗找我?”想不出所以然来,便也没怎么在意,继续向山角前去。 此时,集镇空中,腾空而立四个青年人,三男一女,三人都围着最中间的黑服男子,巴望着一张金色武告: 黄金武告示录 姓名:白宇 年龄:不详(目测,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特征:擅长伪装术,带有十指相扣戒环。 武历:不详(气息判断应有初阶灵压) 醒能:不详 来历:在地界待过几年 警戒: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据本宗资料此人很有可能是一名阵解师,阵解能力不详。 …… 四人中唯一一名女子耐不住性子, “呐啊…这种角色也值得大师兄重点审视,还需要我们四人一起行动? 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我可不想浪费时间。” 撅了撅樱桃小嘴嘟囔道。 身旁紫衣男子呵斥道:“小岚,别胡闹!切不可小看此人,这可是金师兄连夜下的旨,莫要意气用事。” “枫说的对,“一旁沉默已久的白衣男子淡淡说道, “对此人的了解大多不详,甚至是天醒和真武都不知, 而且……还是从三界之一的地界出来的,那地方的人可都不是善茬,再说了,此人还是位阵解师,估计会有点棘手。” 稍微思索了一会,朝向黑衣男子道:“夜,你怎么看?” 黑衣男子指着不远出的苍穹峰, “盗贼无非是选择人多的地域动手。” …… 凡是欲登上苍穹学院的,需出示外门或内门的身份令牌, 只见得苍穹峰口,几个人朝着一个手无寸铁的瘦弱男子拳打脚踢, “我…我只是有事相求,并无恶意…” 瘦弱男子满脸苍白,唯有一双透彻的眸子熠熠闪烁。 “费什么话,胆子可真大,没有令牌就敢浑水摸鱼踏进我苍穹之门,今日若不废了你,我石汕面子往哪搁!” 手中忽的出现一三叉戟,“哼,你自找的!” 一股淡淡的蓝色气息覆盖在三叉戟表面,阴险一笑, 眼看那巨大的三叉戟就快落在瘦弱男子的腹部,空中回荡起剧烈的气流声,“嘭”三叉戟就便飞到三十步外, “何人在此作祟!速速现身!” 石汕四周扫视,除了远处观望的路人,并无其余可疑之人,愤然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挡几次!” “石之气息,磐石三叉戟碾碎他。”紧握成拳的双手竖于胸前大喊道。 “嘭嘭嘭” 接连几次气流所成的风之刃再次抵挡, “喂,你玩够了没!”瘦弱男子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衣人,望着气喘吁吁的石汕,鄙夷道。 说着,也脱去了伪装,洁净的双手露出崭新的十指连戒环,闪烁的黑色瞳孔, “和你玩这么久我都嫌烦。” 这清秀的男子正是白宇。 “你…你总算是出来了,看石大爷我怎么锤爆你!” 便又捡起落在一边的磐石三叉戟,向白宇跃去, “二货。” 十指连戒环的第三戒闪起耀眼的光芒, “幻阵之樱落!” 顿时石汕身边的空间开始扭曲,碎裂一条条微小的缝隙,无数的樱花瓣从其他飘出,繁花落尽,樱之舞起。 还没石汕反应过来,就被樱花的世界所淹没,缠绕…白宇结完手印,暗自一笑, “看我怎么收拾你……” 似乎这繁花落尽之景有些壮丽,不禁吸引了不少旁观者。 “哇,好漂亮的樱花,咦,怎么是从苍穹峰飘出的?” 武宗四人中的女子疑惑道。 “不,这不是简单的樱花,”紫衣男子端详道,“这怕是一种阵术!” “前去一看便知。” 只见得石汕被困于樱花束缚之中,陷入幻境,整个人都昏厥过去。 “辰,你去解开被困之人身上的术。” 便又转过身去打量着施加幻术的白宇,十几岁的少年模样,黑衣…直到看到那双手——十指连戒。 不由得露出邪魅一笑,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就是白宇吧!” “什么!” 此话一出,震惊了武宗四人,直到四人中的白衣男子瞥见白宇手中的十指连戒才弄清楚白宇的身份。 甚至白宇自己都感到诧异, 黑衣男子似乎是看出了白宇了震惊,缓缓道:“看你一副无知的样子,想必连自己被通缉一事都不知道吧。” 四人都是为自己而来?白宇只可故作镇定。 余光之中,看到正在给石汕解术的几人,大都显露出不一般的气息。 “你们找我有什么企图?”白宇发问道。 黑衣男子望着渐渐变黄的天际,解释道:“我们只是被人雇佣,任务只有一个,拿下你!” 话音未落,“倏”地一声,悍然出手,空手成拳轰向白宇。 显然,白宇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毫无准备,只可被动防御, “好快,来不及布印。”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管是瞬阵还是其他什么,结印至少需要十息的时间 ,可是危机关头,哪来的时间给他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白宇看见了倒插在不远处的磐石三叉戟,顿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灵器?对了,那个阵倒是许久未曾用过了。” 一阵阵暴风骤雨般的拳打,此时的白宇貌似已毫无招架之力,黑衣男子也生怕不小心伤着白宇,便放慢了动作, 傲然挺立的黑衣男子,仿佛一个身处高位的至尊者,睥睨一切。 “ 白宇,真不知金师兄忌惮你哪里,如此不堪一击的肉身以及破碎的武历,除了一个阵解师的身份,其他的一文不值。” 气喘吁吁的白宇并无因此而生怒,沉着道:“虽然我依旧不了解你们抓我的原委,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们非得逼我的话,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玄阵 血之加封!” “血色武装” 话音未毕,原本白皙的皮肤渐渐被一层血红薄雾所覆盖,便由生成一淡淡的铠甲,其上密布着玄阵独有具的象。 但, 下一息这血红铠甲又衍生出邪恶,血腥的气息所侵蚀,似乎还散发出一股饶人心脾的魔障, 黑衣男子似乎也注意到这点,谨慎道“这无形的魔障是何物,竟让我心生一丝不安,” 随着血色气息弥漫,白宇的双眼竟被猩红所沾染, “不好!这是禁忌之力,” 突然喷薄而出的血之气,暗之气仿佛一个个从深渊爬出的恶鬼,魔物缠绕在整个苍穹学院,并且逐渐向着四周扩大, 不远处的人们,有的被这魔障影响丧失理智,有的屏气凝神以免遭受魔化…… 总之可谓一片狼藉。 武宗南部一处密室,盘坐于紫金玉床上的男子,一双微眯的两眼猛的射出一道金光, “咦,苍穹境内,何时冒出如此凝重的血气,不对,隐隐其中还蕴含着禁忌之气的味道,难不成……” 男子露出惊恐神色,下一息,破空而去。 苍穹学院,一修长男子安静的凝视着手中卷轴, “没有一丝武历,却掌握变幻莫测的灵阵,有趣。” 忽的,察觉有一丝异样,望着远方微微皱起眉头。 真武纪——004逼出来的天醒者 - 天醒三世 - 往汐 “我…我是谁?…我在哪…” 一眼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的头好疼…依稀记得我想用血之加封与他一战,然后……” 随之,碎片般的记忆如潮流般涌来,魔障,血气,禁忌之息。 “嘭”的一声,一道光亮之后, 苍穹学院一片狼藉再度展现于白宇面前,充溢着禁忌之气,混乱不堪。 甚至不少修炼者被禁忌之气影响而失常… 白宇一震,木讷道, “这…这难不成是我做的,怎么可能,血之加封只是利用藏于第二戒中淬炼过的真兽血通过融萃形成一层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铠甲而已,这罪恶的气息从何而来?” 微微思索后,“禁忌之气…第六戒!” 白宇猛的打开十指连戒环,见得原本漆黑的戒身,一道道血红的纹路缓缓浮现出来,覆盖了整个戒环,并不断向外辐射出不知名的红芒, “果然,这一切都是你个破戒造成的,怪不得,武宗那群人莫名奇妙来抓我,大概也是因为你吧。” 正当白宇试图拔出第六戒时, 一旁黑衣男子瞥到了苏醒的白宇,怒道: “白宇,你竟敢触犯三界定下的法则,私自动用那禁忌之气,你可知这将残害多少人,本听金师兄之言只需将你活擒,但如今你所犯下的罪,足够你身死于此了。” 似乎感受到黑衣男子那仿佛实质性的杀气,尴尬苦笑道:“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解决眼前变故吧!” 此时的黑衣男子哪还会听他辩解,三息之内结印七式,血契:暗裔使者, “暗煞”,从地面浮现出一个个暗黑生物,模糊的身影泛着红色的一点光亮。 白宇一惊,“这是…暗裔血契,你不是真武之人!” 黑衣男子冷哼道:“先顾好你自己吧。” 暗黑色调遍及整片大地,与先前的血红互相渲染,互相碰撞,虽然暗黑的破坏气息源源不断喷出,但血红似乎不甘于隐晦在暗黑气息之下, 如果说暗黑气息是代表破坏,那血红气息则象征着毁灭, 两者的差异,可谓小巫见大巫,看着自己费尽真血召唤来的暗裔煞气,没几息就浑然不见了, 黑衣男子难以置信,随后“噗”的一声,咳出一口黑血, 白宇也不顾现在是何处境,径直跑向正在黑衣男子,双手结印,第三戒焕发出耀眼白光 “玄阵 三象壁垒”, 一股股圣灵般的气息逐渐降临到这片大地,被禁忌之气影响的人也都暂且缓和,仿佛置身于一片光之海洋中,在其中畅游,柔和温暖萦绕着全身, “贼子!你要对我夜儿做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被血气淹没的空中陡然出现一阵波动,一道裂缝,两道,三道…… “嘭”得一声,空间碎裂,冒出一个中年男人,一双锐利的剑眉,道家棕黄长袍,两鬓斑白发髻, 以拳碎空间屏障,身抗禁忌血气,如此一人, 与黑衣男子同行的一个叫小岚的女子,惊呼道:“是慕师叔!” “慕师叔,你快教训那个白宇,紫夜师兄受伤了!” “白宇?他就是宗主所寻找的那个人?” 性慕的男人暗暗惊道。 忽的,一缕缕从戒身散发出的血红气息更是引起他的注意, “咦,那小子竟然有一枚禁忌之戒?此等圣物如何会出现在一个低劣小子手中,貌似还已经认主。 难不成这一片狼藉都源自于此圣物,这是何征兆,算了,暂且不管了,正好也借此来探一探这小子的虚实。” 目睹刚才的破空一击,白宇不禁有些胆颤,“咕咚”,咽了咽口水, 悬空而立的中年男人并未亲自动手,好像有些不屑,“一个无阶小子,竟能战败我的夜儿,想必也是用的十分卑劣的肮脏手段吧…” 审视了四周的禁忌之气以及白宇身体表面残留的血气,不威自怒道: “哼,怪不得,原来这整个苍穹城的禁忌之息都是你小子造成的! 我以武宗南部副殿主的身份,对你下达杀戮令,免得夜长梦多,即刻接受制裁!” “杀戮令?”白宇有些疑惑,而武宗四人很是费解,或者说是油然而生的恐惧, “慕…慕师叔,这也太过残忍了吧…他不过是。”小岚轻声道。 中年男子一挥衣袖,道:“此事你们无需多言!” 说罢,杀戮之气汹涌而出,高阶武者的灵压顷刻间如泉涌般直袭白宇, 仿佛坠落血渊,无数成堆的白骨与尸首散落眼前,不断散发着哀嚎,痛哭,失落, 无尽的黑暗掩盖了一切,宛如一个个蚀骨腐心的毒虫缠绕在白宇全身,恐惧已不足以表达此时白宇的内心,死亡的气息,恶鬼缠身, “呃…啊啊啊……我…我好难受……” “嘭”一声巨响, 中年男子惊呼道:“谁?竟然打破我的戮心咒……” 不知何时,一个修长男子出现在白宇身旁,一身浅蓝道服,黝黑的发髻,云淡风轻的神色,轻抚了白宇的额头, 身陷囹吾中的白宇只觉得疲惫渐渐褪去,莫名的暖流淌过全身,洗涤去缠绕于身的禁忌之气。 继而修长男子又对中年男子道:“慕天昊,你可真行,竟敢忽视三界定下的规矩,还对晚辈使用杀戮令。” 中年男人一脸不屑,“呸,我慕天昊做事,何时要你来啰嗦了,凌苍!” 周围路人显然对这个名字有所熟悉,议论纷纷。 “凌……苍是谁?” “凌苍你都不知道,他可是真武纪史上最年轻的域主,人称苍皇,而且在异盟中也担任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这有什么,苍穹域之人皆知苍皇的辉煌,但更引人瞩目的是他女儿,据说天仙之姿也不为过,也不知这次苍穹学院选拔能否一睹其芳容。” …… 清醒后的白宇仍旧不能移动,但听到了路人的议论,“凌苍?苍穹域主?” 慕天昊似乎不耐烦了,“凌苍!就算你是苍穹域主也没资格妨碍我武宗办事,况且这小子还不是你苍穹学院之人……” 提到这凌苍来了兴趣, “哦?的确他不属于我们苍穹学院,不过一个异盟之人何时轮到你们武宗管了。” 闻言,慕天昊震惊道:“异盟之人?你当我白痴吗,那小子既不是天醒者又不具星印,何来异盟之人一说……” “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白痴,是人皆知,天醒者分两种,第一种是受神秘灵气影响的初醒者,另一种则是初醒者和真武者结合而成的子嗣,也称次醒者,白宇他自然是第二种……” 随后凭空捏来一块灵晶递给慕天昊。 “白宇其实一直都是我们异盟之人,由于某些原因,他还只是编外,所以并没有星印。” 看着满腹疑惑的慕天昊,凌苍一本正经道。 几息后,慕天昊琢磨了现在的状况,以及在凌苍的一大波解释下,也只能勉强认同,对白宇狠道: “哼,这次看在凌域主的面子上先放过你,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之后便携同武宗四人离去。 白宇也恢复的差不多,勉强能说话,“凌域主,多谢相救,大恩不言谢。” 凌苍诡异一笑“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么… 随即正色道:“想必你身上可是带有禁忌之物,若无控制煞气的法子,可别轻易使用,近些年“禁忌”的力量可不安分。 但只要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都无大碍。” 白宇一愣,“…我明白了,多谢凌域主。” “至于邀你进异盟纯属个人想法,但其中的利弊恐怕你也知道,索性便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凌苍耐心解释道。 白宇点了点头,一时想要询问关于武宗四人以及那个慕天昊对自己的强硬,不过看着已经离去疏散群众的凌苍,也没多问。 真武纪——005次醒者 - 天醒三世 - 往汐 武宗南部, “慕师叔,为何如此轻易放过那个白宇?他可是破了三界定下的规矩。” “是啊,慕师叔,夜师兄他都受伤了…” 慕天昊叹了口气,道:“这其中的原委较为复杂,殊不知那小子到底是不是异盟之人,三界之间互不干涉也是死律啊, 至于禁忌之气,可不是那种程度的小屁孩所能释放的,其中必有隐情,他顶多是个媒介。 不过……你们用不着失落,此事我会亲自禀告殿主,让他定夺。” 三天的时间悄然而逝,白宇的伤势也恢复的八九不离十,准备了灵戒中的阵基。 此次变故让他深刻体会到实力间的差距,不过依旧处于迷茫,他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踏入异盟或许只是第一步。 苍穹学院,一处高阁, “这么说,你是同意加入我们异盟了?”凌苍没有丝毫诧异,微笑道。 “嗯。”白宇平淡地回答。 “是个明确的选择,加入异盟于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既能给予你特权和资源,又能方便你日后行事。 如今现世若无一点倚靠,你会寸步难行。   ” 凌苍顿了顿, 转而轻松道, “行了,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你先休憩,稍后自会有人来找你。” …… “你就是白宇?” 举首间,一个芊芊女子站立在白宇身旁,如瀑布般笔直倾泻的青丝长发,一双灵动闪烁的黑眸,粉而不黛的衣着,宛若一株净世莲朵。 乍一看,白宇没回过神,或许是很少和女孩相处,略显尴尬摸了摸后脑勺说:“是…是的,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似乎看出了白宇的青雉, 动人一笑道:“小弟弟,你可以叫我雅儿姐,凌域主嘱咐我要好生招待你,你也别太拘束。” 白宇一怔,愣愣地直点头。 路途中,两人断断续续聊了许多,不知不觉,在雅儿眼里,白宇总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你对异盟了解多少啊?” 雅儿打破了沉默。 “哦…我…只知道那里的人大都是天醒者,似乎和武宗相对立,分布在真武大陆各大域,其中空域是一大要塞。” 雅儿微微点头,道:“你提到的两点都是较为重要的,但有些注意事项你也必须牢记,触犯了规矩就不好了。” 半个时辰过后, “怎么样,心中有数了吗?” 雅儿拍了拍白宇右肩。 白宇急忙点头。 “好,接下来我们就去南部进行入盟检测吧。” “入盟……检测?” 雅儿稍有困惑道:“你不是次醒者么,这可是必须要参加的。” 白宇想起这个坑,也是无语,只好认栽,“好……” 不一会儿,一个朴实无华的大殿出现在眼前, “这儿是锦瑟殿,你在大堂坐会,我去找个熟人帮你测定,不要乱跑,等我哦。” 白宇也是被这里面的奢华之景所吸引,来往人流不息,身着各色异服,释放着不一般气息,层次不齐,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今天是有什么圣典不成? 北部极地的断剑宗,中部霸主皇宇家,鲜为人知的隐世宗族,殷墟之北的魅族, 远东之地的荒古光宗……” 正当白宇震惊之时,雅儿携着一个黑服美妇出现了,“小宇,她是这儿的主管之一,你可以叫她蓝姨。” 白宇听了,稍稍盯了蓝姨几眼,头戴黑纱,虽看不到面容,但一股红尘之外的气质却掩盖不了,便恭敬地的叫了声, 蓝姨不露声色,只是淡淡道:“俗礼免了,抓紧时间吧。” 一宗密室, 蓝姨指着一个略大的玉床,对白宇道:“趁现在无人,你先坐上去冥想,待我施术。” 白宇还未坐实,一旁就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抢我洛珂的专属席位。” 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男子叫嚣道。 白宇正欲反驳, 雅儿一股脑道:“洛珂,你那少爷架子少摆摆,这话要是你哥洛殇说,我们或许会给个面子,现在么, 滚蛋!” 洛珂哆嗦了一下,唯唯诺诺道:“切,原来是我们苍穹学院的外交大使,姬雅大小姐,怎么,又带新人来入盟?” “干你何事。” 雅儿冷哼一声。 “行行,雅大小姐的面子一定要给的,这次就不和你们争了,咱们这就离开。” 临走前刮了白宇一眼。 雅儿似乎是看出白宇的不解,道:“他是洛家的洛珂,经常打着他哥洛殇的旗号作威作福,好吃懒做。 不过洛家与我们异盟的关系不错,是共事多年的同盟。” 白宇点了点头。 蓝姨不耐烦道:“继续吧。” 经过一番复杂的结印,她周身焕发出淡蓝的光晕,不断向外衍生出无尽黑夜,渐渐繁星点点,演变为周方星辰, 一旁看呆的雅儿呢喃道“ 这…这就是蓝姨的天醒星辰,怕是已经到极致境了吧,不,甚至早到了我望尘莫及的地步。” 而白宇沐浴在星辰之光下,仿佛肉体已经得到升华,灵魂在星辰大海中摆渡,见证了星辰与星辰的碰撞,相融,光辉岁月,下一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突兀的黑洞吞噬殆尽,化为乌有… 人类竟如此地渺小,那我之去路又在何方? “怎么会这样,他的内心世界竟然如此怪异,万千星辰对应大千世界,这一个个泯灭于虚无的星辰到底是何意?我到要看看,你能持续多久。” “幻化世界 星光骤雨 !” 这足以耀世的光辉之力如同彗星般穿梭于宙宇,如陨石般坠落大地,原本吞噬星空的暗黑物质逐渐退逝在硕大的星空之中, 紧接着,静,无比的静,似乎尘世间的一切微小声响都消失不见, 蓝姨一脸茫然,纵她待在异盟之久以及自身的庞大阅历,也从未见过这般场景, “难不成他并不是次醒者?那怎么会受我星辰光辉的影响…” 正在蓝姨疑惑之际,一息之间,刺入灵魂的寒意突袭,以一种不可知的速度覆盖一切,以一种绝世倩丽之姿态展现于世,十丈,百丈,千丈… 冥冥之中,那绝世姿态化而为一双冰眸,下一瞬,又衍变为深渊之景,下一刻,倾国倾城的倩影。 “这…这是冰……” 真武纪——006身世浮沉 - 天醒三世 - 往汐 “这…这是冰,还真是罕见的天醒属性,不知这品级多少,想来也不会低,反噬之力竟然这么强,” 蓝姨正欲休憩时,星空之上隐隐作响,一道道森然的幽冥气息喷薄而出,分解着星辰,随之开始崩塌,碎裂,甚至影响到外界, “咦,怎么突然凉嗖嗖的…” “是啊,莫非是某位冰系的天骄在突破,竟对外界影响之大。” “我看不像,连本体都无法找到,或许是奇珍异宝。” 雅儿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可能是女子的第六感,玉手轻按白宇的额头, “嗖”的缩回, “好冷…难不成这冰之气息来源于小宇?” “风之气息,沐愈之风” 一股股绿色光辉照耀于白宇之上,白宇紧绷的脸颊渐渐舒缓,此时的雅儿犹如一个生于万花丛中的花仙,一颦一笑也动人, “咦,步步生风,竟然把风之属性把握如此精准,不知那女子名谓。” 一个文雅青年赞许道。 “这是…噬主,不好,好强的威压,必须强制结束了,” 略显疲惫的蓝姨吟唱着咒语, “星轮禁封”,冥想中的白宇先是感到了精神的增幅,从未有过的清晰和明朗,清凉之意席卷全身, “这…异样的感觉,熟悉又陌生。” 正当白宇心脾气爽时,突然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撕裂,直接昏厥过去。 …… 异盟某处 “怎么样,他可觉醒出什么?” “嗯,挺令人意外的,是冰。而且不是一般的冰,我也不知怎么说,那股幽森的气息,而且……” “什么…?” “那莫名的冰给人的压迫之感突如起来的强烈,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在我使用星轮之力才得以脱身。” “……” 长吁一声,又回忆起先前的种种,毫无醒能觉醒迹象的他,却能使用异阵,到也能想的通。 “既然这样,让雅儿多留意他,还有你,蓝若馨,可别忘了那个约定。” “域主……你也是。” 如果此时白宇在,定能认识这尊域主,就是不久前救他的凌苍,蓝墨倾走后没多久,风起,一道黑影出现在凌苍跟前, “他的身世可查清了,” 黑影摇了摇头,“还未,只了解到他是孤儿,据说是在古海边长大。” 凌苍不惑道:“古海,那不是被禁忌之气所覆盖了么,而且还缠绕着雷禁和海禁…你是说他来自禁忌之地。” 黑影稍稍点头。 凌苍凝重道:“怪不得,毕竟那里可是片不可知地,记着暗中保护他,我担心武宗那边会下手。” …… “我的头,好疼。” 白宇双眼模糊,踉跄地爬起身来,看见四周朴素的装饰, “这是哪?” “小宇,你终于醒了,你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雅儿焦急道, “我们还在锦瑟殿,你身上是否有暗伤?” “暗伤?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冥想中的我突然被打断…” 望着无措的白宇,雅儿不知从何说起。 “你醒了…” 看见突如其来的蓝姨,雅儿一脸欣喜。 蓝姨冷淡道:“去了域主那,自然就懂了。” 三人来到一间高阁, 一旁息坐的凌苍,缓缓道:“我有些话想问白宇,你们先行出去吧。” 待蓝姨和雅儿离去后,凌苍露出诡秘的微笑,“你可知你的天醒能力是什么?” 白宇默然, “是冰……” “冰?”白宇困惑道,“你们没搞错吧,我活了这么久,可一点感觉都没有。” 刹那间,由冰白宇又回想到在觉醒时的那种异样感觉,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神秘的冰,可为何我毫无觉察。” “没错,刚开始我也感到诧异,随即也翻查过真武万世录,包括隐世家族在内,天醒能力蕴含冰系的,不超过五指之数,阴域的道雪观,皇极域和战域的隐尘世家… 对于这些势力,白宇从未所闻,只能静静聆听。 凌苍继续道:“这些也不是什么秘辛,你若有兴趣自可以去苍穹学院的藏书阁了解一番。 显然你与这些世家无半毛钱关系,出于好奇能否让我看一眼你的天醒冰?” 白宇也是一脸茫然,“额…其实,我完全感知不到冰的存在。” 便是一域之主的阅历也不由得一惊, “难不成冰只是他的隐藏天醒血脉甚至是她所说的那个?” 转而淡淡道:“哦?竟有这种事,好吧,那换个问题,你的身世。” “身世…” 两个灼人的字眼,白宇顿时感到气氛不妙,刚想回拒, 凌苍罕见的严肃,“以一个苍穹域主的身份。” 犹豫了会,白宇毅然道, “我…从小在古海边长大,那有个净化区,在那我碰到一个老人,他是个隐世的阵道宗师,可能是出于缘分,我得到他的真传…后来由于某个契约,我便入了地界。” 一段行云流水的回忆之词。 凌苍听后,稍作思索,“我明白了,刚才觉醒时出现小差错不必在意。” “这是异盟专属的通讯灵晶,好好带着他,在将来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一个泛着紫芒的灵晶出现在白宇手中, 白宇接过,打量了一下,谢过凌苍就先离去了。 …… “怎么了,域主和你说什么了?”白宇的闷闷不乐不禁引起雅儿的注意,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白宇惘然道。 “哦…你还没在苍穹域玩过吧,我带你去逛逛?” 雅儿闪烁着轻灵的两眸。 “好。”简单的一个字。 也不是白宇不愿去闲玩,而是凌苍的话语勾起了那段封尘于白宇内心的记忆。 “小子,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 “小子,别老想玩,看看你的阵,都练了数年了,连个阵印都未修成,真是枉费为师一番苦心。” …… “小子,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了,不管何时何地切记不要忽视了阵, 还有莫要心急修炼,修炼一途非常人所能承受。” …… “小子,临走前为师也没什么想多说的,外面世界险恶多磨,你的天赋不低,但别陷入红尘过深,这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对了,还有一事,关于你的身世,为师说实话也不能莽然定夺,千万不可随意和其他人提及,至少在你强大起来之前不要,切记。” 白宇抹了抹含泪的两眼,“不知道那老头现在如何,离开那片海也有几年了吧…” 随手凭空捏出几个符文, 望着手中出现的一个塔状灵晶,“也不知何时才能凝聚阵印,打开师父留给我的阵图……走一步算一步吧。” 隐隐之中似乎解开一个心结,白宇跟上了雅儿的步伐。 …… 武宗南部, “殿主,此事大概就是这样。” 一个棕黄长袍男子恭敬道, “哦?竟有此事,没有丝毫武历竟将夜儿战败。” 这也难怪会引起疑惑,毕竟夜寒轩可是一名初境巅峰武者,半步灵境,更甚者他还有强大的暗裔血契傍身,白宇与之可谓相差极远。 身为夜寒轩的唯一师尊,刚想为自己的爱徒辩解,紫黑衣男子语气一冷, “战斗不是胜就是死,哪有这么多废话。” 似乎忽然想到什么热血沸腾的事,绕有兴致道:“也不知我的戮灵对这新鲜的血液有没有兴趣…” “戮灵”,别人可能不了解这是何物,不过身为武宗南部二把手的慕天昊可是一清二楚, 这可是罕见的天地之物,集天地怨气煞气为一体而觉醒的魂灵, “戮灵,难不成殿主要……” “殿主,这白宇可是那凌苍手下的人,虽说他当上苍穹之主时间最短,不过他的手段我们可是比谁都清楚啊。” 话还没完。 “嘭”一股喷薄而出的煞气瞬间充斥整个大殿, “凌苍,我何曾惧过他,多年之前的那笔账我必定和他好好算算。 此事你不必多虑,大哥的话我定能做到,只要不杀了那小子就够了。” 正当这位殿主沉思如何折磨白宇时,慕天昊又想起一事,怀着敬畏之意道, “殿主,我还看到白宇那小子身怀一枚禁忌之戒,前几天那苍穹肆意的血气正是由那圣物引起。” 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那个爆发的时间还早着,而且那似乎还处于认主阶段。” 仍是拥有天地异物戮灵的殿主也不禁流露一丝敬畏,显然对这些圣物有所惮忌, “居然有此等事,你先行告退吧,我自有决断。” …… 人群嘈杂不已, “怎么样,没迟吧?” “时辰差不多了,就等阁主下令。” 雅儿轻抿嘴唇,灵光一现,“对了,不如我们也去聚宝阁吧!今天似乎挺热闹的。” 聚宝阁,真武大陆上罕有的几个联盟之一,其财力巨大,分部遍布全大陆,与不少古老世家都交好,其在苍穹域的分阁被誉为“花语阁”。 白宇向四周张望,昨日在异盟看到的外域之人大多在此, “雅儿姐,聚宝阁可有什么庆典,竟引来如此多的世家子弟?” “嗯,今日应该是有个拍卖会。” 白宇应和一声,就随雅儿进入聚宝阁, “唉,我听说今天连那位柔炎公子也会来。” “哦?你是说那个战域一流家族的炎家么?那我们此次来聚宝阁不就白费了……” “那……可未必!” 一紫黑战袍的蓝发男子傲然道。 “哟,这不是洛家大公子洛殇么?怎么,出关了?” 名为洛殇的男子,轻笑道:“有所领悟罢了。” 身旁一个华服胖子急嚷着:“洛殇,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柔炎公子身后的庞然大物你不会不明白吧?” “这我当然清楚,不过据我洛家所知,一个响当当的古族,其长子尽然沦落到在苍穹域扎根,想必在家中地位也不见得多高吧。” “这话貌似有点道理……” 语罢,青雉脸上无不透露着轻蔑之意, 目光似剑,直指不远处的某个贵宾楼。 阁楼,一老一少,老者怒发冲冠之容,“少爷,那小子何德何能,尽然直言冒犯我战域炎家,不可饶恕…” 说着磅礴滔天之炎气爆散开来, “慢着,顾老,洛殇不是这种鲁莽之辈,想必定有倚仗,我们先查勘在定夺不迟…” 丝丝柔和火光由青年掌心中的炎焰绽放,淡黄的火星飘遍这个花语阁以及夹杂了前面老者的滔天之炎气。 半晌,望着出神的青年,老者接连传音, 呢喃中,依稀可闻青年默念的三字,“她来了。” 真武纪——007明争暗斗 - 天醒三世 - 往汐 站于一旁歇息的雅儿和白宇,正在静坐等待拍卖的开始…… 忽的,阵阵涟漪班般的艳丽光圈从高处的楼阁逐渐扩散,如同昼夜交替时,初露峥嵘的朝阳,萦绕着温暖气息。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璀璨上空,以为是拍卖开始前的序幕,就只顾着欣赏了, 白宇一脸楞相,而雅儿却微微皱眉,“怎么有股隐藏的气。” 雅儿喃喃道:“这是…炎之属性,不,还不止,加杂着柔和的气息,是……他?” 在雅儿提醒下, 白宇似乎看出点端倪,之前在苍穹学院门前石汕似乎也用过类似的气息, 不禁问道:“雅儿姐,什么是炎之属性,还有柔和气息。” 沉思中的雅儿一愣,困惑道:“额,小宇,难道你不知道武解么…” 白宇一怔,摇了摇头,“武解?是和武境类似的东西么…” “武境那是属于真武者的,武解则作为天醒者最显著的标志。 你既然知道武境,怎么会不晓得武解呢?” 雅儿疑惑道。 白宇尴尬的摸了摸头,总不能告知雅儿姐除了完成地界任务,就是纵情生活了吧,而武境一名还是在某次任务里,听贪狼谈及的。 也许是这一莫名炎息所致, 雅儿隐隐察觉到暗流涌动,利用绝缘水晶断开与外界的联系。 “自那次崩坏之后,天地巨变,真武受创,天醒骤起,其中共有七位被上天眷顾,于洪荒中崛起的原醒之力, 引领众天醒者,创始了异盟,开辟了境界,以及后来演化而成的武解,简言之,武解就是灵力的凝聚,稳态,爆发,升华。 分为三大境界极致境,万化境,领域境,其又可分三小境界,比如极致境中的气息,属性,极致…” 白宇时不时点点头,貌似与之前种种不解相联系,若有所悟。 “至于刚才的炎息,便是战域古族之一,炎家,结合血脉所凝聚而成的属性。” 提到战域,古族,白宇也是暗惊,毕竟那等庞然大物出现在苍穹域可是不多见的。 正当白宇思索时, 原先淡淡的炎息由浅入深,逐步覆盖了整个聚宝阁,不一会,就有不少人认出这隐晦的气焰, “柔炎?!” “…难不成柔炎公子已经到了。” “不仅是柔炎,还夹杂着炎怒气息。” 名为洛殇的男子淡然中透露着诡异一笑,“终于肯现身了么?” 随着千百双眼睛的聚焦,一个白色锦衣的翩翩公子露出身影,微眯着眼, “小殇,几日不见,有所长进啊…” 众矢之的的柔炎公子首先发声, “早听闻公子你会出现这届珍宝阁盛宴里,小辈我就不禁想来瞧瞧有何绝世珍宝能够入了你的法眼…” 洛殇也饱含“笑意”。 柔炎公子正欲开口,身边白发红服老者破口而出, “洛家的小子, 既然都是来参与聚宝阁的宴会,为何屡屡侵犯我炎家, 难不成你一个苍穹域的一流家族就敢如此放肆?” 洛殇狡黠一笑,连赔不是,“顾老,别说我小小洛家,就算是其他大域的隐尘世家又有几个敢和战域炎家叫嚣呢? 我也只是想为在座的不明事理的解开困惑罢了,殊不知您二人早已在此,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老者火气三丈,正欲动手,柔炎公子不露声色, “既然如此,各位也不用旁观,接下来的拍卖才是焦点。” 话音刚落,中央舞台上空华贵阁楼,传出一阵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柔炎公子所说极是,各位能否给我花某人一个面子,一起恭候这拍卖,如何?” 一段绵长细语,婉转而悠长, 短暂的沉寂顷刻被打破,众人齐齐向着空中阁楼望去, “花千愁,怎么这个老家伙会出现。” 洛殇微皱眉头,首先发语,“既然花阁主亲自发话,那我们定当服从。” 不少身旁之人也连连附和,柔炎公子也轻“嗯”一声,便目光凝向远处,不再多语。 “如此甚好,现只剩下一席之人未到,想来也是时辰了。” 随即将目光转到一个漆黑的帘幕上, 只见得微亮的光纹在帘幕上若隐若闲, “这是空间传送阵…”有人惊呼。 “什么!难不成这最后一席要用这空间传送阵。” “也不知是何大人物,空间传送阵,整个苍穹域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倏地,微亮的光纹更加耀眼,逐渐开始舒展,蔓延,充斥了整片漆黑。 “快看,有人影出来了。” 光晕朦胧之中,冒出裹着相似服饰的一行人,领头的似乎是个古稀老者,咳了咳嗓子道: “花阁主,因为琐事缠身,耽搁一会,还请见谅。” “莫老,你们器解宗能够光临寒舍,可谓我花语阁之大幸啊。 小舒,快带几位器解宗前辈入席” 随后一个清秀的小丫鬟便领着四人朝着另一贵席而去。 “器解宗是何派,我怎么从未听过。” “是啊,竟用空间传送阵赶来,怕也不是二三流宗门所能拥有的。” 喧闹时,一个锦衣玉囊的富家子弟嚷道:“真是一群白痴,连当今四绝解宗都不知道,那几宗可是在整个真武大陆都享有威名。”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概就是如此。 绝缘水晶下的雅儿露出一抹诧异,“尽然连器解宗都出面了,看来此次拍卖必有非比寻常之处。” 而白宇依旧沉浸于刚刚雅儿的讲解之中, 凝聚,稳态,爆发,升华…简简单单八字意蕴无穷。 隐隐间白宇似乎触摸到什么,琢磨不清,不禁沉浸其中。 眼看时辰差不多,花千愁依旧不见人影,只出其声, “诸位,各席人都已到达,拍卖会即将开始, 花某在此善意提醒各位一句,好戏都在后头,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花千愁一句过后再无多言,紧接引起众人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喧闹时,原本空旷漆黑的舞台逐渐泛起淡淡光晕, 随着耳畔微微传来的清脆吟唱之音,中央空旷处的黑幕逐渐张开, 随之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舞台,“欢迎各位来到我们聚宝阁一年一度的拍卖盛宴。” 一抹清流的出现不禁缓解了这次拍卖的几丝紧张,“哇,今天的主持人尽然是聚宝阁的首席才女——梦欣。” “还真的,不枉我们每年都来参加,总算是值了一回了。” “梦欣,好熟悉的名字,莫非是那个前些日子被苍穹学院破格准许进入圣地的骄女。” 一身鹅黄色连衣长裙的梦欣简单寒暄几句,“好,既然大家如此期待,那我们直接开始第一件拍卖品。” 接着两个蒙面侍女推着一个蓝色匣子上台,精致的盒盖上密布着花纹, 侍女巧手几个印法,花纹顿时绽放开来,足足十息,光芒才暗淡下来,六棱装的灵晶。 “看着浓密的灵气以及不凡的灵压,想必也是块稀有灵晶。” “这不废话么,那可是十分罕见的魂晶,受天地日月精华的灌溉才形成,据说对提升神秘莫测的灵魂之力具有莫大的好处。” “灵魂之力,那对于在场的大部分来说不是块废铁么。” 没等众人议论结束,梦欣迎声道:“没错,这正是魂晶,在座学识渊博之人自是了解, 出口价一万灵石,每次加价不低于一千。” “一万二!”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大吼一声, “哟,野蛮人也来凑热闹了啊…”,一个青衣青年笑道:“那我身为苍穹域青云殿一员,更要尽尽地主之谊了啊…” “一万五。” 嘲讽意味甚浓。 “连鸡毛不拔的青云殿都如此挥霍,那我千年未衰的皇宇王朝怎能只做旁观者?” 红衣赤发青年叫嚣道。 两万!” …… “你们…”这位“野蛮人”名为蛮天, 原为远东之地的蛮族人,本希望能够拍到一罕见之物上贡给荒古光宗,从而获得庇护,谁知扰事人这么多。 原本一个对于大多数毫无价值的魂晶,硬是被抬到三万灵晶。 梦欣察觉到这已是魂晶的最高抬价,欣然一笑,“三万灵晶一次,三万灵晶二次, 成交!恭喜皇宇家!” 一边围观的姬雅,嗤笑道:“真是一群纨绔子弟,为了讨得梦欣的赞许,不惜花费三万灵晶换取这无用之物。” 旁边的青衣男子显然对姬雅的评价有一丝不惑,“这位小姐,讨得那位女子的赞许是何意思。” 姬雅不屑中含有一丝羡慕,“谁让人家梦欣是苍穹学院的准守护者呢,阿谀奉承。” “那么年轻?”青衣男子一阵惊愕。 …… 群众议论后,梦欣迅速开始了第二件拍卖品的介绍,“接下来这一件可是大有来头, 众所周知在我们器解师中有一位天纵奇才另辟蹊径,将魂解和器解和二为一,独创属于自己的魂器之道…更甚有人称之为“绝世天骄”。 没错, 他便是魂器之祖——风天玄!” 这第二件拍卖品五灵尺更是其早年花费无数心血,锻造星陨石,辅之以本命魂火烙印才成功完成。 出口价十万灵晶,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五千!” 话毕,众人皆露出不解的神色,只是不断地在犹豫,足足十余息都没人叫价。 空中楼阁里的花千愁似乎早已料到,向器解宗一行人稍稍点头, 其中一个黑袍白发老者灵力外放,沉声道:“各位想必对魂器之祖——风天玄少有了解,这也情有可缘, 毕竟风天玄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他的传奇始于百宗之魂解宗鼎盛时期, 他原本只是个锻造师家的独子,因天赋异禀被当时的一位炼器宗师破格收徒,从此也离开了家乡,踏上炼器之路… 未出七年,在锻造界创下一片天地,凯旋归来之时,迎接他的却是死寂,废墟,战火…遍地的鬼哭狼嚎,阴魂不散,显然是熟练控魂一术的魂解宗的所做做所为。 那一刻,风天玄怒了,以魂魄祭天,血誓铩魂宗,也是在那一刻, 他的第二属性觉醒——噬魂, 也是凭借这一天资,造魂器,灭魂宗,仅凭一人之力,将位列散宗之首的魂解宗拉下神坛,从而书写一个时代! 其中对后世最为影响之深名为八岐神器,每件都赋予了风天玄的一丝精魄,自从那次大战后就纷纷遗失,而这五灵尺则是仅次于那八神器之下的伪天器…” 毕竟是盛名于世的器解宗长老的讲解,但也似乎大都被风天玄所折服,纷纷疯狂叫价,从原本的十万灵晶猛增接近百万。 “青云殿的小子,懂不懂尊老,爷爷我临终前就想摸一摸这神器…” “放心佴大爷,等小子得到这五灵尺,定让你摸个够。” “……” “嘭”一声啸天剑气打破了“和谐”的气氛,“各位能否给我断剑宗一个面子,让下这五灵尺,日后必有重谢…” 这突如其来的强硬,不禁激起了诸多不满, “呸,是人都知道你断剑宗用剑的,要这五灵尺何用。” “就是,”一个红衣惟妙女子也随声附和,“不如让给奴家,这份恩情我们魅族一定牢记…”魔音缭绕不绝于耳。 “真新鲜,这次拍卖尽会如此热闹,连百年不出殷墟之地的魅族都耐不住寂寞…有趣。” “怎么?洛殇公子也对小女子有想法么?” 魅族女子嬉笑道。 一边观战的姬雅本也想一搏,不过看着形势便放弃了。 贵宾一阁, “公子,我们要不出手,这五灵尺虽掉落天器之列,不过其疗效在神器中也是排在前面的。” 含笑不语的柔炎公子只是摇头,“别急,这还只是序幕,好戏还在后面。” …… 一番龙争虎斗,最终以两百万灵晶的天价由殷墟魅族拿下。仅仅是第二件,整个拍卖会的火药味已是甚浓。 真武纪——008强强出手 - 天醒三世 - 往汐 自白宇进入冥想状态已经过了半个时辰,拍卖会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舞台中央一脸红霞的梦欣激动道:“接下来,开始进行第七件拍卖!” 两边侍女疾速结印,一个棕色桧木徐徐升起,透过一层淡淡的紫雾,依稀可见桧木中若隐若现的光团。 “这是什么?为何散发着浓郁的生命精华。” 有人发出疑惑。 角落里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喃喃而道:“莫不是天地孕育的延年益寿之物。” “龙诞灵果!!” 一声惊呼打碎了此时的寂静。 “什么!难不成是那个赋灵之物,据说此圣果,集日月之精华,星辰之光辉,千年一结。不仅能激发修炼者的潜能,还可夺天地之造化……” 依旧是那个骨瘦老者,深陷的双眼焕发着不一样的精芒。 不止是这老者,在座每个人,特别是年长位高的老一辈逐渐露出獠牙… 似乎一切都在梦欣意料之内,道“各位不必着急,小女子话还未说完,此果并非那千年一结的龙诞灵果,而是那圣果的子果,其功效虽与母果相异,但依旧属于灵物,长寿,赋灵,新生……” “出口价三十万灵晶,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灵晶。” …… 冥想中的白宇逐渐苏醒,眨了眨眼,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道:“雅儿姐,怎么样了,拍卖结束了么?” 姬雅淡淡道:“还没,这已经是第七件了,大概也接近尾声了。” “哦…这样啊,那其余六件都是些啥?” 白宇一副遗憾的神色。 姬雅略微想了想,道“前六件分别为提高灵魂力的魂晶,出自魂器之祖——风天玄的五灵尺,残缺的防御阵法:玄阴御灵阵,天阶真兽王的一滴精血,稀有的地阶飞行武技:比翼决,出自炼丹宗师之手的聚灵丹,以及正在进行的延寿圣物——龙诞灵果。” 白宇若有所思。 除了皇宇王朝获得两大拍卖品,魂晶和玄冥御灵阵,其余的一流宗门,家族像荒古光宗,青云殿,魅族,都只有一件。 而此时,第七件龙诞灵果的子果也已经炒到千万灵晶… “谁愿让出这圣果,就是我青云殿的贵宾,不仅能得到我青云殿的扶持,还能获得一枚青云令。” “屁话可真多,若我皇宇王朝荣获这龙诞灵果的子果,三个月后的那场选拔我皇宇家包你进九大峰。” 不仅苍穹域的大势力,连那些久久不语的隐世宗门都安耐不住了。 “咳…咳…”棕黄色道袍的老者,缓缓道, “在座的苍穹域一流势力,可否卖给我天衍门一个面子,日后万分感谢…” “天…天衍门,那可不是那位圣人的宗门。” 众人惊讶未完,一震彻云霄的雄浑之声响起, “伯老头,你怎么也来凑圣果的热闹了,看来我坤龙派出世的时间正好。” …… 一个黑影忽然显现,“坤龙派…天衍门…竟然同时出世,这个情报可比监视那小子有趣多了。” 此时,白宇还想掺和一脚,不过望着一个个闻所未闻的势力出世,纳闷不已。 姬雅也是一脸惊愕,“不止是你,怕是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这次拍卖就会这么激烈,隐世宗门首席的一门一派同时出世…也不知这圣果花落谁家。” “一千五百万!” “一千六百万!” “两千万!” …… 虽然竞争激烈,但始终是那几个大势力之间的较量…难舍难分…直到一个柔和声音出现, “三千万。” “什么!柔炎公子,你也来掺和,就算你战域炎家势力之大,这圣果我们也不会放过!” 众人心里都清楚仅仅这枚子果就能给一个家族,一个宗门带来多大收益,纷纷当仁不让。 柔炎公子不温不怒,“四千万!” “这…四千万灵晶可抵得上一个二流宗门的全部家当了。” “你…” “五千万!” 噗,柔炎公子看似随口的报价,不经意间得罪了无数人, “既然柔炎公子如此想要,我们……也就成人之美!” 梦欣也察觉大多数势力已经放弃,直接判定归柔炎公子所有。 白宇想到之前这神秘的柔炎公子就十分引人注目,不禁兴起想了解一下, 然而,白宇发现姬雅黯淡的眼神…便也没继续问。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梦欣直接开始第八件拍卖, “接下来的这第八件,也就是本次我们珍宝阁最后一件拍卖,” 说着,自己便纤手结印,顿时一个黝黑的盒子出现在舞台, 众人齐齐往盒子中望去,一个破旧的灵戒出现在眼帘, 只是一个普通的灵戒? 显然是否定的,作为今天珍宝阁拍卖的压轴存在,定是不凡之物。 紧接着,梦欣继续结印,那灵戒透过灵罩悬浮在空中,随之,一股淡淡的奇异气息充盈了大厅, “这是…” “禁忌之戒!!” 人群中不少人都是真武者,自然清楚禁忌之戒意味着什么,这可是武宗代代守护的圣物… 贵宾席上位器解宗里的另一个老者,威正严词道:“没错,这的确是禁忌之戒,而且属于三十六血禁地煞的衍生物, 由卖主侥幸获得,虽说禁忌之气稍有紊乱,但仍然可以滴血认主…所以在座不用担心那个问题。” 尽管经老者权威认证,但大多人依旧抒发着困惑。 “那怎么能确定这枚是不是有灵呢,无灵之戒我等要有何用?” “是啊,那岂不是亏大了。” 不过那位老者只是淡淡道:“缘定戒灵。” 所谓衍生物乃是前人模仿禁忌之戒所派生出的“灵戒”,不过由于时间流逝,不能保证是否有灵,无灵便是一枚普通的储物戒, 若有灵,虽有机会习得其中秘法,但也与武宗也结下了无形的梁子。 自从那禁忌之戒悬浮在空中,白宇十指连戒中的新第七戒,也就是之前浮现血禁天纹的戒身,自主开始颤动,不时发出嗡嗡的声响, 那黝黑的戒身逐渐浮现清晰的纹路,直觉告诉白宇,这它对那禁忌之戒有想法… 仿佛是被这嗡嗡声所影响,白宇神情恍惚,“雅儿姐,我想要那个…” “啊…你要那个干嘛,你又不是武宗的人。” 白宇没有解释,只是直勾勾地望着那枚禁忌之戒。 于此同时,梦欣也开始开价“出口价一百万,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灵晶。” 依旧迟迟无人叫价, 突然一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宁静,“一百一十万灵晶…” 这一无畏的叫价,不禁引起众人瞩目…包括贵宾席的柔炎公子。 “这女娃,真是不知者无畏。” “就是啊,年轻…” 梦欣望无人继续,本想直接三次结束。 “一百一十一万。” “柔炎公子?” “怎么又是他,刚才的龙诞灵果已经归他所有了,现在又想对禁忌之戒插一脚,真仗着自己炎家之势。” …… 如果是别人加价,姬雅可能会放弃,毕竟腰包有限,不过竟然是他,而且只比她多一万,这不摆明了欺负人么。 一股脑就和柔炎公子杠上了 “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一万…” “你……两百万!!!” “两百零一万…” …… 众人看着两个人,除了用看智障的目光,也别无他法。 白宇看着满脸愠怒的姬雅,尴尬的笑笑:“没事,雅儿姐,身体重要…” “你…气死我了,你竟然变成这样了,混蛋!” …… “少爷,你这是何意啊…我们现有的灵晶怕是有所勉强,而且花费在和一个女子赌气,是不是有些不妥。” 柔炎公子久违一笑,“顾老,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姬雅已停止叫价,梦欣便直接敲定归柔炎公子。 “一年一度的拍卖已经结束,感谢各位的参与……” 众人在一阵喟叹之后,相继离去。 …… “雅儿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额唔,先去域主那吧,毕竟这次拍卖得知不少情报。” 正当两人起身离开,一个身穿珍宝阁服饰的侍女赶来, “您就是姬雅小姐吧?” “嗯。” “这是一位公子嘱托我交付于你的,他说你要是不收下就扔掉。” 说着递过一个黝黑匣子。 姬雅怀着浮惑之意,缓慢地打开匣子,“禁忌之戒!难不成是他?” 另外还附着一张亮丽的白纸,仅刻着一个字“莫”。 雅儿轻含贝齿,似乎回忆起什么,又叹了口气,“小宇,答应你的。”, 直接把匣子交给了白宇,那张蓝纸随风而逝。 …… 苍穹城,“久违的安宁啊…”望着喧闹不止的繁华城镇,一个威严的男子喃喃道。 看到凌苍,白宇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可能对凌苍总有一些猜度。 姬雅恭敬道:“域主,我们参加了珍宝阁的拍卖会。” “哦?给我详细讲讲…” 姬雅把她所见所闻,以及一些揣摩都告知凌苍。 饶是凌苍听后,也深感惊讶,“无论是珍宝阁拿出的魂器以及龙诞灵果,还是那枚禁忌之戒,可谓百年难遇,甚至隐世宗门的道宗都已经入世。” 惊讶之下藏着一丝隐晦的疑虑。 …… 告别了姬雅和凌苍,白宇回到他的林中小屋,他总有一个预感,这可能是最后回到这片遗落之森了。 自白宇离开古海之后,剔除了完成地界任务之外,就是来到这安详地享受一份宁静。 “久违的舒畅啊,” 享受之际… “嗡” 突然一阵眩晕之感袭来, “这感觉…我的精血在流逝!” 与之相应,白宇强烈感觉到脑门处那如同撕裂心扉的痛楚,紧接着,那痛楚欲一步一步侵蚀白宇的意识,几息之后, 骤然间,似乎有什么被解开,那股莫名的痛楚如暴露在阳光下的恶鬼瞬间蒸发… 下意识向手上看去… 原本黝黑的第七戒仿佛是一尊魔物苏醒,磅礴的猩红气息汹涌而出,猩红染遍了戒身,但得到血液滋润的他并没有满足,贪婪地望着那小黑匣, 不知为何,那小黑匣中的禁忌之戒好像听见了呼唤,旋于空中,散发妖异的紫光, 随着,相扣在指间的第七戒脱离戒环的束缚,向空中的禁忌之戒飞去, “嗡嗡” 共鸣声愈演愈烈, 虚弱不堪的白宇似乎逐渐恢复了清醒,看向空中这骇人一幕,第七戒戒身依旧浮现先前的血禁天纹,而禁忌之戒好像一只受惊的白兔,只有淡淡的紫色符文浮现, 毕竟白宇从小受到“优良”的阵道培养,符文这一贯通古今的文字是每个阵解师必学的,白宇自然认得不少… 只见的那紫色符文越来越清晰, “摄魂!” 倏地,猩红第七戒不断用这股邪恶,血腥的气息侵蚀着禁忌之戒,也许是被第七戒的淫威所恐惧,逐渐开始屈服, 足足僵持十几息,两者终于和二为一,“嗡嗡”淡淡的紫色光泽覆盖在第七戒戒身,转瞬即逝。 “呼,心累。”白宇无奈道,捡起掉落的第七戒,原本布满漆黑纹路的戒身,淡淡的紫色符文印于纹路之间, “也不知道刚才的摄魂是个啥…还是明天去问问凌苍吧。” 就在白宇琢磨之时,殊不知有一抹妖艳的红光一闪而过,仿佛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打量着陌生的世界。 …… 真武纪——009武宗的强硬 - 天醒三世 - 往汐 翌日, “你问这个干嘛,禁忌之戒可不是一般人能掌控的。” 凌苍说道。 禁忌之戒在白宇这凌苍是不知的,怀璧其罪的道理白宇还是懂的,就想着编个谎。 “有个友人托我问的。” “关于禁忌之戒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那是属于武宗的圣物,不过我也曾亲身感受过。” 凌苍怅然道, “我只能说能掌控益无穷,但若意志不够坚定反被吞噬,那就麻烦了。” 白宇也是一愣,没想到那小小一枚灵戒竟有此隐患。 “其他的么,禁忌之戒似乎来源于那次天地异变——崩坏,但具体原因没人知道…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禁忌之戒逐渐被归为两大类,有灵和无灵, 有灵则可通神,无灵则能修身,简单来说,有灵戒在没获得戒灵认可之前是无法佩戴,而无灵戒只需经过通过滴血即可掌控。 凌苍顿了一顿,严肃道:“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传说中的三十六血禁地煞,七十二无妄天罡。” 白宇早已听的入迷,“那获得认可又有什么用处呢?” “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凡人成就帝王之功,庸人一跃时代天骄… 原因就在于每一枚禁忌之戒都传承了一种旷世神通或者绝品秘法。” 饶是凌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一丝动荡。 白宇彻底不淡定了,要知道寻常真武者和天醒者修炼的全是武技,术法和醒能,凡是能被誉为神通和秘法的都是不可多得的。 “难不成昨晚我看到的那个摄魂就是其中之一!” 白宇耐不住好奇,“那你知道戒身上的神通怎么学…” “喂,你问题真多,我只是个小小的苍穹主,怎么会知道?这可都是武宗秘辛。” 凌苍嚷嚷道。 白宇一脸不信,心里暗暗骂道:“切,真会装。” “对了,我想到一个特适合你的任务,还是专属任务哦。” “什么任务?”白宇总觉得有一丝不安。 “很简单,进入苍穹学院…… 你先别着急拒绝,这个任务可非同一般,你要知道苍穹学院再怎么也是苍穹域第一院,七域中想要加入的可不少,而且并非是你说进就能进的,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时代不是你所想象的,它很乱,若无实力只能作天骄的垫脚石,泯灭在时代中。” 诚如如凌苍所说,白宇本想直接拒绝,他从记事以来就便向往着自由安宁的生活,只不过不断有人,有事将他卷入这个漩涡之中。 “我…我还没想好…” 凌苍循循善诱道:“不急,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纠结中,白宇迷糊的自顾自走到苍穹城门口, “你就是白宇吧…”一个悦耳的声音想起, 白宇抬头,一个清新洒脱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 “哦,我叫雪英,是雅儿姐的朋友,她叫我带你去城西,有事找你。” 满面的笑语吟吟。 “这样啊,” 看这眼前的轻灵女孩,白宇不好意思多问。 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又一个俏丽身影出现,“咦,域主不是说小宇刚走么,这会人又去哪了?” 没错,此人便是姬雅。 白宇和雪英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周边除了小山丘,就是草地,袅无人烟。 “额,那个,我们现在这是在哪,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白宇问道。 雪英不语,隐约中身上薄薄的轻纱若隐若现。 白宇诧异道:“这是…阵法的气息。” 说着,徒手伸向雪英,顷刻之间,如同雾气一般在风的吹拂之下散开。 “消…消失了…” 此时,白宇才察觉到什么,“破!” 空旷之地突然升起重重薄雾… “小子,意识不错,布阵速度也不慢,可惜就是太天真了。” 话音未落,薄雾中冒出五个人影。 危机之感甚浓, “你们是?” “小子,不记得我了么?”一个身穿棕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不屑道。 “你…慕天昊!武宗又找我干什么?” 慕天昊看了看后面的血袍男子,只见得他却一直紧盯白宇,仿佛在望着心爱的猎物。 “这次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而是来请你加入武宗,我们已经知道你并不是次醒者,那只是凌苍为了辩护你而谎造出来的借口。” 慕天昊也没多加修饰直接表明自己的目的。 见到自己最大的保障被拆穿,来者不善,白宇顿时就慌了。 “那…我可以拒绝么…” 后边黄衣的妖媚女子“咯咯”道,“可以啊,小弟弟,加入或者被加入,你自己选咯……” “额,那我选…选你妹啊!” “幻阵 花雨。” 自从那次在异盟分部觉醒后,虽不能直接使用那神秘莫测的冰,但是结印速度和精神力明显增强不少, 而且第五戒、第六戒中也早有布置阵基,虽都是临时的简易阵术,但拖延一下时间还是勉强凑合的。 “有趣…”刚才的黄衣女子,应声而动, 一个漆黑坚刃直接刺穿白宇的身体。 下一息,就化作满天花雨…同样是幻术, 和上次的樱落相比,花雨不仅能迷惑人的视觉,甚至还能麻痹神经。 “何时布的阵?”黄衣女子惊讶道, “那本姑娘就好好陪你玩玩, “武解 魅之气息 ” 随之,淡淡的紫色气息缠绕女子的身旁,魅惑天成,一颦一笑葬人心, 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眼看白宇就要迷失其中,双手却不自觉得结印, “这股气息,武解…武宗竟有天醒者!” 来不及惊叹, “玄阵 圣之屏障”, 那深陷之感终于退却… 由于连续施了三阵,昏厥之感已经开始袭来, “不好,此地不宜久留”,就想着如何用瞬阵离开。 黄衣女子似乎看透了白宇,“殿主虽叫我们话捉你 但可没说不能断一手一脚, …影杀,废了他!” 一个黑衣刀疤男子如影而现,刀芒绽放…死亡气息迎面袭来, “什么…我竟丝毫没意识到有人靠近我…这种程度的攻击,光是抵挡就已是穷尽力气…难道真的要到此为止了么?” 正当白宇打算放弃抵抗时。 刹那间,一阵青色旋风以白宇为中心卷起,并巧妙化解了黑衣男子的刀芒… 恬适,惬意之感萦绕全身,白宇深切感到疲劳逐渐消失。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是…” 柔软,舒适的怀抱, “小宇,你没事吧。” 看到眼前的靓丽佳人,心里的不安终于放下, “雅儿姐,果然是你。” …… 女人都是好胜的动物,黄衣女子看到一个外貌不输于自己,还轻易化解影杀强袭的女子,嫉妒之心油然而生。 “你是谁,竟敢破坏我们武宗办事!” “还知道你们是武宗,三界立下的誓约,你们可曾记得,有意伤害我们异盟之人可是要当诛的!”雅儿愠怒道。 “可笑,一个毫无醒能的废物也能加入异盟,现在的异盟都已堕落成这样了么…” 嘲讽之意流露不止。 面对这种聒噪,雅儿也不再多言,直接结印,先发制人, “ 风之气息 青风舞 !” 如同一个在清风中跳动的精灵,看似优雅的舞姿,蕴含无尽的杀机… “荆刺” 青与紫的气息,交织而成一股强烈的风暴,势均力敌,僵持了许久,不过细看来,青色已稍占了上风,逐步分解着紫色荆棘, 眼看自己已是强弩之末,黄衣女子随即密语身旁的影杀,给予雅儿致命一击。 耀眼的刀芒,凝聚于白刃之中,宛若一柄即将出世的绝世凶器, “啧啧,小妞,这可是小爷我凝聚了式神血脉的一击,灵境之下皆成濡沫,你和那个小白脸黄泉路上在相见吧…” 黑衣男子忍不住嗤笑起来。 “绝封斩!“ 话音未落,一只苍白的枯手阻挡在两人之间,那横扫一切,势不可挡的刀锋,瞬间化为尘埃, 一个血红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孤傲,深邃,冷漠,丝毫感觉不到人的温度… “影杀,灵霜,你们都退下吧。” 眼看自己的猎物已经到手,影杀木讷道, “殿主,你这是…” “化实为虚,凌空飞梭,察觉不出灵力波动,此人至少是一名天武王者!” “殿主?!等一下……”雅儿似乎想到些什么,“苍穹域唯一一个武宗分部——修罗殿,你是焚绝尘!” 瘦削的白脸上挤出一丝干笑,深深的望了姬雅一眼,直接来到一旁休憩的白宇面前, “你有两个选择,一挡我两击不败,就可以走,二是入我武宗!” 还没等白宇反应过来,雅儿破口反驳“你一个王者,有脸对晚辈出手吗?还两击…” 焚绝尘眼神一冷,微微收缩,“戮灵。“ “嘭”无形的巨大压迫感,直接将雅儿推出十丈远… “雅儿姐!” 眼看别无选择,白宇愤然道“刚才消耗很大,你得给我时间准备。” 焚绝尘淡淡道“可。” “慕师叔,殿主在开什么玩笑,一个灵境都不及的小子,怎么可能挡得了?” 黄衣女子困惑不解。 慕天昊摇了摇头,“殿主他有自己的目的,毕竟那位已经下了令,就是殿主也没法违反。” 没一会白宇布好阵基,来到姬雅身边, 明明不见一点伤痕,姬雅却不断咳嗽,颤抖,中了魔怔一般… 迷糊中,雅儿抚在白宇耳边,说了几语。 焚绝尘何等境界的强者,百里之内一切动静都瞒不过他, “花里胡哨都是无用,除了那双手,你没有依靠…” “来吧!”就算心里再怎么忐忑,白宇也得装作冷静。 “戮灵第一式 杀伐。” 一道细如银丝的杀伐煞气直袭白宇胸口, “玄阵 两仪四象” 八个阵基微微旋转,古易有云,万物起始于阴阳,阴阳化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乃九宫八卦之道。 眼看那道亡命气息已经到达白宇胸前,而且阴阴鱼的幻影也随着漂浮,旋转于杀伐气息两旁,仅仅是一丝阴阳气息,那道蕴含了王者意志的一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泡影。 转瞬之间,又是一击,连续三道不明气息,不同于上一击的杀伐,这次更加具有杀戮的特征,杀戮之灵的幻象如同一只不灭不死的恶鬼,充斥着对献血的渴望… “不好,”感受到这第二击的不同凡响, 白宇没时间继续衍化九宫八卦道, “啊…”惨绝人寰的叫声,由杀戮而引起的不满,怨恨,恶毒,狂怒纷纷影响着白宇的心智。 “…废物,不配活着…” “还需要女人的保护,” “死吧,死是你唯一的解脱…” 一息便瓦解了那丝阴阳气息,只能以肉身硬抗,原本白质的肤色开始萎缩,逐步丧失了生命的气息… 焚绝尘炽热的眼神开始冷淡,“废物,你是他看上的,怎么能这么弱… 既然如此,那死吧!” “戮灵第二式 寂灭…” “轰” 席卷八荒的寂灭气息,肃杀,萧条,仿佛末日来临,魔王降世… 焚绝尘望向天边, 寒声道:“…来得这么快…凌苍!不过就算是你,也只能看着他死!” 气流乱蹿的空中,忽的,裂开一个大口,伴随破空之音,阴森裂口走出一个蓝袍长发男子, 厚重,深邃,浩瀚的精神力,定睛一看便锁定那凝聚天地的一击,以及不远处处于崩溃边缘的白宇。 “不好,这距离…” 空间之力迸发,壁障破碎, “绝望吧,凌苍!这是你应得的!”焚绝尘疯狂怒吼。 一息即生死, “你渴望力量吗?” “…我…我不想死…” 巨大的爆炸风潮掩盖了一切…… 尘埃滚滚不息…… 真武纪——010天醒与真武的碰撞 - 天醒三世 - 往汐 “小宇…” 绝望般的浓烟遮蔽了雅儿的那份期待,晕厥倒地。 “废物的结局都是这样。” 似乎预见到凌苍溃败的样子,焚绝尘哄笑不已。 但凌苍不语,只是望着那源源不绝的浓烟,面露诧异, “这温度…” 一语惊醒梦中人,焚绝尘释放磅礴的精神力,清晰感到那片浓烟中的不凡, “这……” “轰” 乌烟瘴气之中爆发一阵寒气,无数碎冰喷涌而出,令人不禁寒颤。 “咳咳,这…这是第二击了吧。” 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显现,仿佛刚从地狱爬出的魂魄,憔悴,苍白的脸颊,几乎感受不到一丝血气,以及那双涣散的眸子,漆黑地令人后怕。 但仅仅从轮廓就能判断,此人就是白宇! 浓烟散去,白宇四周充斥了寒气,那只右臂悬在空中,微光的反射下清晰可见一层薄薄的冰附于右手之上,并且那神秘之冰仅有几道裂痕… “怎么可能!硬抗那种程度的攻击竟然还活着!” “那层诡异的冰是怎么回事……” 震惊,惶恐充满众人脑海。 其中最难以接受的莫过于焚绝尘,这一击虽不是什么实质性杀招,仅仅蕴含一丝杀戮意志,不过一般灵境,甚至半步地境都极少能硬抗。 空洞的双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不堪。 凌苍脑中突然浮现蓝若馨的猜测, “怪不得……” 甚至白宇也说不上那一息之间发生了什么,隐约之中有人影恍惚,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难以忘怀。 唯一让白宇惊喜的是,他和体内的神秘冰有了一丝淡淡的联系,隐隐能感到他的存在… “我…我们可以走了吧。” 焚绝尘淡淡冷哼,一个灵境未达的小子竟然在武宗修罗殿殿主手底下逃脱,这莫大的耻辱,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那位选中的人有何能耐,现在才是真的杀心大起。 “怎么,一代殿主就这点气量?”凌苍以上位者的高傲姿态凝声道。 “凌苍,就算是你,我焚绝尘想杀的,没一个逃的掉,你若再三阻挡,那笔账我同你一道算!” 眼看焚绝尘已经被激怒,凌苍不禁冷笑, “手下败将话还这么多。” 一旁的慕天昊仿佛预见到可怕的一幕,“你们先离开…” “……” “王者之间的战斗,光是天境的灵压和余波也够你们死千万次了。” “战斗?” 此时灵霜才意识到一股凝重,压抑的气息。 “嘭” 来自的王者的压迫陡然上升, “凌苍…让我看看这些年你长进了多少!” “如你所愿。” 姬雅仅仅恢复了一丝清明,“小宇,用心看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王者间的战斗,旁观的收益也是巨大的!” 飞沙走石之间,焚绝尘先手发狠, “戮灵显!” 原本湛蓝的天空被黑雾笼罩,其中隐约可见人型黑雾,两点血光在闪烁… 凌苍静静端详,凝重道, “没想到,昔日的小小戮气已经化为杀戮之灵。” “这只是开始。” 那人型黑雾逐渐与焚绝尘相融, “戮灵第一式 杀伐!” 顷刻之间,天地宛若化作一片上古沙场,无数尸身白骨葬身于此,无尽的鬼哭神嚎,怨声载道,让人不禁身陷其中。 “这股杀伐气息,好可怕。” “我…我怎么突然寒颤。” 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白宇,亲身经历过那戮灵的可怕,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此时的杀伐和之前焚绝尘对白宇使用的,仅仅一丝杀戮意志,两者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唏嘘不已… 而凌苍面对着暴风般袭来的杀伐气,只是淡淡挥手握拳,随着空间一阵颤动,那王者威压骤然消失,那诡异的上古沙场的幻想,这一切都仿佛发生在一息之间。 “怎么回事…殿主的戮灵一式怎么突然没了?” 慕天昊只是叹了气,忌惮不已… 白宇也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雅儿显然看出其中的奥妙,“那就是域主天醒能力——次元波动,是属于空间系的醒能,恐怕刚刚域主就是把焚绝尘的杀伐气抹杀在虚空之中……” 这一切早已超出了白宇的认知, “这就是王者的实力么…” 身居漫天黑雾之下的焚绝尘似乎早就预料到,一副王者姿态, “看来这些年你也没闲着,想必戮灵前几式对你影响也不大,直接一招吧。” 凌苍似乎处于一个惟妙的状态,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是浮云,自立天命所归,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正符我意。” 天地之中两人相视而立, “戮灵化神” 原本的漫天黑雾突然附着在焚绝尘身上,戮气、煞气喷薄而出,宛若一个绝世杀神,血气弥漫,一眼灭世的神威… “这种灵压,莫不是殿主已经迈入那个境界……”慕天昊暗自揣测。 不管是白宇、姬雅还是武宗的影杀、灵霜都早已臣服于超越王者的灵压之下,连喘气都困难… 另一边的凌苍双手结印,凌厉的气息也陡然升起,四周的空间逐渐破碎,来自虚空的一股股阴森气息,缠绕于身,如果说此时戮灵附体的焚绝尘是地狱里的阎王,那凌苍则是传说中穿梭于虚空的冥王。 “裂空波动” “嘭”两种陡异的灵压相撞,互不相让,争锋相对,从碎裂的空间处汹涌而出的裂空之力与血煞之气互相侵蚀, 众人眼中浮现出种种上古异象, 无尽虚空中混沌不堪,如同深渊般绝望,紧接着星光点点,似乎是这片混沌孕育出的新生,时光的流逝,时而化作凤舞九天,龙遨八方,时而化为绝世凶兽吞噬星辰,隐隐中窥探出一丝天机,一个新世界的诞生。 另一方血煞之地,戮气弥天,尸骨遍地,完完全全是一人间地狱,不含丝毫生气,恶鬼横行,蚀人心智。 仅仅发生在几息之内,众人仿佛渡过几个纪元, “谁赢了?” “这…难说……” 紧张,猜度,困惑充斥了众人脑海… 硝烟散去,依稀可见两人的身影,依旧如初般悬立于空,除了满身的细微划痕,基本不见重大创伤, 寂静,死一般的静。 两人久久不语,相背而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你…你已经迈入那个境了么…”焚绝尘首先发语,听不出丝毫情绪… 凌苍并无直接回答,只是轻轻点头。 “原来如此…” 下一瞬,焚绝尘身如血影,破空而去。 望着扬长而去的殿主,慕天昊也立刻紧随其后消失在天际,其余两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那位屹立于武宗之巅的大人,是真的怒了。 白宇和姬雅依旧处于久久震撼之中,这就是真正的强者,王者之下皆为蝼蚁! “你们没事吧?”还未缓过神来的白宇没察觉凌苍已经来到身边, 有丝颓靡气息,可见凌苍伤的不轻。 姬雅勉强可以走动,隐隐含着一股怒气,“域主,武宗他们竟如此欺人太甚,直接对小宇出手,这恐怕早已违反那三界的规定了吧?” 凌苍淡淡摇头,“他们可不愿做出头鸟,这次的袭击恐怕是个幌子,若那家伙真心想出手,一百个白宇都不够他杀的,仅仅是一丝杀戮意志,也不是他所能阻挡。” 这一点白宇深有体会,那种刻骨铭心之感,久久无法忘怀。 还有三界定下了那东西,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多少人还记得呢?” 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除了那家伙没人敢这么放肆,毕竟还是有那群人的存在…” 那群人,白宇在地界有过耳闻,虽不清楚,不过那群人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或者说是守护神。 凌苍微微思考,转而对白宇道“本届苍穹学院的招生,即将于三个月后的凌霄峰举行, 我不会强迫你,只想告诫你,这一时代可谓天骄迸起, 臣服还是屹立你自己选择。可别埋没了你的那份天眷。” 接着,携着姬雅也消失在这片荒芜之地… 空留下白宇一人,仰望天空,轻轻一叹,不知思索着什么。 苍穹学院, “域主,你说小宇他会来么?” 凌苍摇了摇头, “也许吧。” 与其好奇白宇是否会来, 凌苍似乎更在意那神秘的冰,硬抗王者的一击,以及那突如其来的威压,绝不是一般的冰所能做到,难不成是隐藏在他体内的醒能觉醒? 而且此行焚绝尘想必也有所怀疑,想要试探一番。 这些都只是凌苍的猜测。 武宗南部一处密室, “殿主,您是否已经到达那个境?” 一旁歇息的焚绝尘满是不甘,道“半步入境而已…… 没想到才短短几年,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不甘之中充斥着怒意,“此事想必以宗主之能早已知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去无妄渊,修罗殿的诸多事宜都交给你来打理。” “什么!” 慕天昊震惊不已, 无妄渊! 被誉为武宗管辖之下苍穹四绝地之一,唯有罪大恶极的武宗子弟才会被罚进此地,凡进此地者无不九死一生。 望着焚绝尘眼神中的坚定,慕天昊也不再多语,只是颤声道, “谨遵殿主指令。” 此时,白宇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林中小屋,禅坐,冥想。 不管是武宗四人的诱骗,还是两大王者的对峙,无不给了白宇莫大的冲击。 半刻钟后,浮躁的内心终于平稳下来,静静感悟着体内变化。 默念着老头留下的呼吸法。 仅是一小会,那游遍全身的清凉之意奔流不止,充盈着全身,缓解了原来的疲惫, “老头虽然挺傻,不过这法门倒是不错,也不知从哪偷来的……” 就在白宇体内的某处,原本微小如米粒般大小的精神液滴,逐渐积少成多,然而在此次遭遇之下,骤然膨胀成一小片池塘般大小,这些都是白宇不得而知的。 而此时白宇的冥想世界里,昏暗,冷清,殊不知从哪来的一小个光点骤然使这片黑暗变得璀璨不已, “这是什么?” 白宇欲用手触碰,刹那间,白光闪烁,照亮了整个冥想世界中的天地, 又是那熟悉的痛楚,与那时禁忌之戒吸取精血相似 但又有所不同,痛感没有上次那般猛烈,只是瞬间所发生… 仿佛是一只沉睡已久的猛兽一吼,震慑白宇全身。 但白宇这次并未昏厥,而是强行忍受,因为白宇有股预感,经过这次煎熬,他将会蜕变! 痛入骨髓的感觉持续顷刻之久, “呼” “终于…终于熬过来了。” 正当白宇睁眼的一刻,百丈之内清晰如咋,似乎是有一跟束缚已久的枷锁忽然松弛,一天的疲惫陡然而逝。 “这种充盈的感觉,我打赌连续发动三个瞬阵都不会有事。 对了,阵法!不如趁机试试那东西突破没有。” 真武纪——011初醒 - 天醒三世 - 往汐 以娴熟的手法,打开许久未曾使用的第三戒,偌大的储物空间只放置着一个塔状灵晶, 没错,那便是白宇的师父留给他的东西, 不知是无意之间还是冥冥之中,近些日子,白宇深刻体会到了实力的重要, 唯有拳头硬才是立世的根本,这也促使白宇迫切想要解开塔状灵晶上的封印, 也唯有解开封印,白宇才是真正掌握阵印! 何谓阵印, 乃是一个阵解师的象征,一息之内,瞬发阵功,足以逆转局面,甚至改变生死存亡的结果。 之前白宇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但直觉告诉白宇,封印破除那天已经不远了! 屏气凝神, 梵宫星斗,唯吾所有,寰始于终,亘古长留。 简简单单十六字,便是白宇从记事以来一直铭记于心的阵诀,也是白宇修炼至今的“梵天阵法”的总诀。 晦涩难懂,老头曾讲过,唯有悟出阵道真谛,方能成就一代阵道大能,而这真谛便始所修于阵诀, 至于这“梵天阵法”从何而来,白宇师傅从迟迟不说,或是不愿,也或是不知。 随着,体内真元的运转,塔状灵晶焕发淡淡光晕,一个矫若游龙的“封”字浮现于空中, “呵“ 白宇骤然发动全身之力,不断释放着由不知名法门修炼得来的精神力, “噗呲” 缥缈雾气从灵晶上腾腾而升,原本气息的“封”字逐步瓦解,只剩下形骸与轮廓, 巨大的疲惫感汹涌而来,白宇猛的一怔,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换做先前的白宇,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望着渐渐黯淡下的灵晶,虽说依旧以失败告终,但由此可见近些日子精神力的暴涨, 冥冥之中,白宇总觉得自己只缺最后一个契机,即可瓦解这层封印! 收起塔状灵晶,正欲休憩一会, 第二储物戒莫名感应起来… “第二戒?我记得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啊?” 茫然的打开,一个泛着妖异紫光的灵晶掉落出来,在空中投射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凌苍?这是传讯水晶?” 不顾白宇的反应,投影中的凌苍自顾自讲起来, “白宇,我是来通知你一些注意事项的, 此次苍穹学院选拔是近些年来尤为重要的,它招生的范围牵扯到其他域,并且关系到之后的某个名额。 切记若有不敌,保命才是重中之重!… …剩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定要好好准备。” 白宇望着凌苍罕见的严肃,不自觉紧张起来, “还有三个月,该怎么修炼呢?” 细细想来,不管是在灵风城与青衣男子一战,还是焚绝尘的三击, 处处都暴露了我布阵的速度之慢,以及体力不足,看来这两点将是三个月修炼的关键…以及阵法! “梵天阵法”总诀之下又分为数小篇, 老头当年只传授与我三篇, 瞬,幻,玄。 总觉得还少了什么,不过饶是这三篇费了我数年时间还未曾参透。 瞬,乃是罕见的空间系阵法,瞬息万里,一瞬即生死,超脱于尘世束缚,逍遥九天之上。 但这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之前白宇偶然发现看似简单的瞬阵之中竟隐藏着三个变化莫测的招式, 准确的说是三个境界, 苦苦寻求许久,白宇才领悟出第一式,言简意赅: 瞬身止水! 回眸转瞬,滴水石穿,止水之境。 就如今白宇而言,勉强领悟百分之一的威能,前提是借助灵晶。 第二篇,幻, 顾名思义,无形之刃,最为致命, 红尘滚滚,梦幻泡影,入梦碎醒,方得始终。 一梦千年,心且处且真。 隐藏于晦涩幻诀之中,依旧存在着三式, 第一式:幻影之舞! 与瞬,幻不同,玄阵,蕴含着九宫,八卦以及数千万象,没有固定的招式,化无形为有形,森罗万象,具杀伐,御守与一体,推演天命。 经过一番冥想,白宇已经做好了三个月的安排, 精神力的修炼排在首位,其次是瞬,幻,玄三阵的领悟,由于精神力的长足提高,白宇有信心在三阵方面有所突破, 为了防止万一,灵晶和阵基也得备齐,除此之外,面对那些变态,还得准备点“杀招”。 …… “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好了…那边似乎也已安顿下来,正奋力准备三个月后的选拔…” “好!就让我好好瞧瞧,这次的群龙盛宴有何不同凡响之处。” …… “公子,此次选拔非同寻常,是否需要老朽暗中观察,适时插手?” “前戏而已,何必在意。” …… “小姐,你可真要如此,奴婢可不敢担负后果啊!” “嘻嘻,安啦。” …… 三个月转瞬即逝, 穹光镇,凌霄峰峰脚的一个集市, 也是本次选拔的起始点,各方人物都将于此地汇集。 足足还有一个时辰之余,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兵临城下”! “话说,此次选拔怕是近些年来最盛大的一次了吧?” “那自然,光是隐尘世家都出世不少,更别说那些名门望族。” “那真的着实期待啊!” 苍穹学院屹立于凌霄峰之上,云雾缭绕的山峰,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其中较为突出的,约莫有九座。 这便是苍穹学院的九大主峰,每座主峰都有一位峰主镇守,九位峰主既是苍穹学院的底蕴之一,又是此次选拔的裁判兼守护者,此等阵势可谓百年不遇。 天守峰,乃是九峰之首, “青儿,你师傅在何处?”一个慈目老者淡问道。 “对啊,青儿,此次选拔的重要性难道那老家伙不清楚?”一个中年男子凝声道。 此时,一个清秀男子,微微拱手, “回二师伯,三师伯,师尊应是有要事在身,才有所耽搁…” 三师伯正欲谩骂那不谙世事的老头, 威严之声突然响起: “不用管他了,域主已经等候多时,现在速去穹光镇,选拔典礼提前开始,未到者一律判为出局,取消选拔资格!” …… 穹光镇, “小玉姑娘?怎么就你孤身一人?莫不是你家小姐落下你你先行离开了?” 名为小玉的纤纤少女回应道, “云辰公子,我家小姐可是江湖儿女,侠义忠肠,事可多着呢!就不劳您费心了,奉劝您还是多用点心在选拔上吧, 否则你们青云殿倒时候空手而归可不太好吧。” 冷嘲之意尽显。 云辰冷笑道:“莫非你家小姐是志在必得?” 火药味逐渐弥漫, “哟,苍穹域霸主之一的青云殿也有吃亏的时候?” 迎面走来几人, “皇宇轩,冷墨,苏妍…哼,时候尚早,就有所图谋怕是不妥吧?” 几人中唯一女子苏妍,嬉笑道: “云公子哪里的话,皇宇家的邀约,我小小魅族怎敢拒绝?” 未等云辰回答,一旁皇宇轩一脸傲然, “初来贵域,小王只是想多结交几个朋友罢了,何来图谋一说?” 不少路人也察觉到这几尊大人物的争斗,纷纷议论不止, “青云殿,皇宇王朝,魅族,散修冷墨,还有花语阁的小玉,真是群星云集…” “你这有什么,我听人说,西侧出现了隐尘世家的子弟,甚至有人还发现了外界的人士…” “什么,真有此事?” 一处高阁,俊郎男子俯视着这片光景。 忽的,空中一阵波动,腾空出现七八个强大气息, “域主,让您久等了!” 含笑不已的俊郎男子便是苍穹域之主,凌苍。 “无妨,各方人士来的怎么样了?” “已经基本无差了,就等域主下令!” 凌苍目光一滞,轻微望着远方 , “那,便开始吧!” “是!” 本距离开始还有一刻钟,不过由于大部分人士都已到达,竟要提前开始,然而悠闲漫步于穹光镇的白宇可就一点不知了。 三个月的修炼,仅从外表开来,白宇基本丝毫差别,除了那神采奕奕的眼神。 “真奇怪,难不成是我时间记错不成,偌大的集镇没有一个人…” 正当白宇疑惑时, 一个黄色人影疾步跑过,握着手中的通讯水晶,怒道: “什么?提前了!你丫的干嘛不早告诉我? 啊?迟到就要被取消资格!!” 白宇敏锐捕捉到重点, “取消?” “那边的兄台,你啥意思啊?” 黄衣男子愁眉不展,忽的听到活人的声音,急忙回应: “兄弟,苍穹学院选拔提前了,若不能立刻到达就会失去资格!” 白宇也是一惊,不过转而恢复平静。 “那你知道大概位置在哪么?” “…除了在凌霄峰还能在哪?”黄衣男子一脸无语。 “凌霄峰?莫不是前些日子与武宗人交手的地方,我记得那是应该设下阵基才对…” 单手一捏,思索几息, “果然!” 随后,一脸憨笑的望着黄衣男子, “兄台,你抓紧。” “啥?”未等黄衣男子反应过来, 惊鸿一叫,两人消失在街口。 凌霄峰, “傅师兄,怎么突然要关闭通道,各方人士都来齐了吗?” “谁知道,上面突然下的命令,咱哥俩照办事就是。” 倏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空无一人的旷地陡然冒出两个人影,着实吓坏了两个守门兄弟。 “来着何人?” 黄衣男子拍了拍尘土,虽不明缘由,不过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欣然道“ 两位大哥,我们是来参加选拔的,不知来晚没有?” 突受惊吓的二人,冷的一哼, “真不巧,就在刚刚一息之内,你们就已经被取消资格了!” 黄衣男子“噗”的一跪,顿时声泪俱下,“两位大哥,我上有七十老母,若不能靠这次选拔出人投地,那…那…” 说不出的“凄惨”! 不过显然两位守门人并不吃这一套,“滚!” 就在黄衣男死缠烂打之事,白宇正专注于寻找掉落的灵晶, “奇怪,我那灵晶怎么不见了?” 面对着即将大大出手的黄衣男子和傅师兄, 转身便被不远的妖异紫光所吸引, “这…这气息,难不成是?” “啊!”猛的一声惊叫,不禁引起一旁扭打的二人以及白宇的注意。 白宇瞳孔一亮,捡起闪烁紫光的灵晶,“可让我好找。” 守门人战战兢兢,“道友,那…灵…灵晶可是你的?” 白宇不以为然,点了点头。 “傅师兄,他手里拿着空灵紫晶!” “这名字有点耳熟…”黄衣男子若有所思道。 空灵紫晶,仿佛具有魔力般的四个字,守门人原来的冷漠,嚣张荡然无存, “二…二位可是要参加选拔,此刻怕是典礼已经开始,小人立刻派遣专人送二位公子入场。” 一声哨响,天边飞驰而来一只灵兽,逐步靠近之中,空灵紫晶微微泛芒。 坐地日行八万里,雷霆万钧烈焰行。 雷炎战驹! 真武纪——012开幕 - 天醒三世 - 往汐 凌霄峰, 高阁之上走出一个慈目老者, “各位,本次苍穹学院选拔分为三个部分,琅琊争锋 擂台比试 团队战。” 话音未落,不少见多识广的武者自然发现了端倪, “琅琊?莫不是苍穹域四绝地之一——琅琊山,往年这都是压轴的关卡,如此第一关便是,是何意思?” “是啊,未免太危险了。” 老者解释还未结束,“诸位不必担心,这第一关…” “嘭” 空中一阵雷声轰鸣,伴随万里烈焰… 有人发现空中异物靠近,惊呼一声,不禁引起众人的注意。 “那…那驰骋天空的竟是苍穹学院的护院灵兽——雷炎战驹!” “什么?那可是天兽血脉!” “等等,那上面还有两人!莫非那两人也是参加选拔的?” “何等尊贵身份才能骑上如此珍兽?” …… 高阁,除了凌苍之外几位峰主无一不透露着惊讶和疑惑。 雷炎战驹落地之时,人群不自觉的留出空间, 在众目睽睽之下,战驹身上,缓步走出,不,应是爬出二人,正是白宇和黄衣男子。 “这尼玛是什么啊,摔惨我了。” 待二人察觉此时的诡异氛围,尴尬的笑了笑, 裁判老者咳了咳嗓子, “二位也是来参加选拔的?” 黄衣男子抢先应道, “正是!” 明明已经过时辰,老者正想宣判二人出局, 不知何地传来密音, 老者满脸震撼,汗颜道, “罢了,罢了…继续选拔仪式。” 贸然间,无人敢去接近白宇和黄衣男子。 黄衣男子深邃的望了远方一眼,接着走近白宇, “我姓萧,萧一笙,兄弟贵姓啊?” 方才没得好好注意黄衣男子,萧一笙的容貌: 温文尔雅,清新俊逸,当然仅仅是第一印象。 微眯的双眼以及一丝猥琐的声音,似乎才是他的真面目。 白宇不咸不淡道:“白宇。” “哦哦,白兄啊,不知白兄师从何门,想必定是名门望族之子…” 白宇懒的浪费口舌,“师命难违,无可奉告。” 仿佛早被萧一笙料到一般,“哦 ”的一声,本想问及今日诡异转移之因。 殊不知,高阁传来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 “咳…咳,接下来,我们隆重请出苍穹域域主之女——霓裳仙子,主持下一步仪式…” 霎时间,众人沸腾, “幸福来得太突然,枉我不惜从远东之地来此,可视仙子一容,此生无憾矣!” “没错,此次若是有幸获得仙子青睐,可谓妙哉!” …… 白宇一副不知情,而一旁的萧翎云则是满眼星光, “萧兄,你可知他们口中的霓裳仙子是何人啊?” 想入非非的萧一笙顿时如遭雷击, “白兄,你莫非是闭关修炼至今未曾踏入尘世不成?霓裳仙子可是当今苍穹域之主凌苍之女,当世的天之骄女…” 白宇一惊,“凌苍之女?” “霓裳仙女可不只是对其容貌的称赞,更是其实力的肯定,天醒异象,皓月千里,月神之女 。” 万众瞩目之下,高阁缓步走出一个女子, 轻纱拂面,出尘脱俗。 宛如一个从画中走出的芊芊女子,白玉无瑕。 莞尔一笑,虽隔轻纱,尤袭人心。 “我勒个去,仙子在往我这笑!” “你丫眼瘸啊,长啥样心里没点数…” 冥冥之中,白宇总觉得仙子在和他对视,当然白宇可不敢当众吸引仇恨… 众人沉浸于霓裳仙子芳华之下,出人意料之外,又蹿出一个熟悉身影, “霓裳仙子旁的那是…?” “梦欣,花语阁的梦欣!” 高阁的二女,相视一笑, 一个仙姿绰约,一个人间尤物, 霓裳仙子摇了摇头,梦欣美目一转, 随即轻声道:“今日有幸和霓裳仙子共同参与盛典,接下来,在你们身后的灵晶投影上将呈现此次的分组,半刻钟后选拔正式开始。” 光幕闪烁,每组五个人,大多随机组合,当然也有不少特例。 锦衣少年瞄了一眼,啐了一口,冷声道, “此次分组怕是隐含了不少猫腻?我说是吧,皇宇家的二皇子?” “没错,皇宇轩你先前拉拢的几人竟全在一组,不可谓不是巧合吧?” 皇宇轩漠然道:“我看未必吧, 柳三变,云辰,貌似你们也是在同一组,且本王听说青云殿和苍穹域柳家可是世交…” 三人互不相让,相互叫嚣。 分组公布后,人群开始喧闹,高阁上的两女也消失不见。 面对人流涌动,白宇只能无奈的等待萧一笙的消息。 白宇一个不注意,身旁穿过一个人影,伴随猥琐的笑声, “白兄,咱两是同一组诶,简直就是缘分啊。“ 白宇一乍,心里暗骂不已,“作孽…” “我们组好像是白兄,我,韩亦凡,还有一个叫慕容…额,啥来着?” “恪,慕容恪!”迎面而来两个俊郎男子,一个刚毅威严,一个书生意气。 萧一笙目光一滞,嘴角微扬,“哦哦,对,慕容恪,那另一个就是韩亦凡了吧。” 温雅男子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白宇面对突然起来的二人,表示不解,“两位是如何找到我们所在?” 慕容恪一挥衣袖,露出古铜光泽的臂膀,清晰可见一个五角形状的印记铭刻在其上。 “苍穹学院特有的星云印,同一组成员间互相感应,如此便轻易找到你们。” 白宇也是木讷不已,“怪不得乘上雷炎战驹之前有一阵刺痛,怕是无意间被两守卫铭刻上的。” 望着四周人群渐渐分散,大多已经去向本次选拔第一关,琅琊山。 萧一笙也耐不住性子,“我们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慕容恪面露疑惑,“一组应是五个人,似乎还缺了一个。” “对啊,我先前怎么没注意?” 四人喧闹之际,不知觉之间,一个窈窕身影轻盈而至。 亭亭玉立,楚楚动人,此女子的第一印象。 虽不是倾国倾城般的绝世尤物,但总有种让人言不尽的气质。 白宇贸然开口,“不知姑娘名谓?。” “你是我们队的吧!”慕容恪硬声问道。 清脆如铜铃的天籁之音,嘴角轻扬,微微一笑,“叫我芷柔吧!” “哇,芷柔,真好听!我叫萧一笙。” “在下韩亦凡” “慕容恪” 芷柔稍稍点头,向着白宇道,“你呢?” 白宇尴尬一愣,“白…白宇。” “哦~” 看着时候不早,慕容恪道“既然人已经齐了,那就速去琅琊山吧。” “等一下,”芷柔突然埋怨道,“你们名字太长了,真难记,要不我给你们取个外号吧!” “这…”四人顿时语塞,外号是什么鬼。 “为了待会的战斗诶!” 见四人没有回应,芷柔自顾自琢磨起来, “小白,小一,小凡,小黑!” 语出惊人,前三个大概能对上号,小白是白宇,小一是萧一笙,小凡是韩亦凡,至于小黑么… “哈哈哈,虽然有点草率,不过真的好记!特别是慕容恪…小黑…哈哈哈 …” 萧一笙直接破口大笑起来。 一旁黑着脸的慕容恪杀气腾腾, 芷柔嘻嘻一笑,“小黑挺好的啊,再说了,你和他们三个比起来本来就黑…” 芷柔一脸可伶楚楚的模样,慕容恪冷哼一声, “随你们。” 转身大步跃去琅琊山。 高阁中,巨大的投影灵晶将琅琊山一草一木清晰呈现。 凌苍皱了皱眉,“琅琊山为何放置第一关卡?” 先前主持的慈目老者回答道:“回域主,此次选拔事关重大,我等希望尽力祛除寡陋之人。” 此等重大决定,凌苍如今才得知,心中愠怒可想而知,但也不再多语。 琅琊山,虽说为苍穹域四绝地之一,但其危险仅仅限于琅琊山深处,诡谲的不可知地,凡入深山处皆有地阶强者镇守。 一刻钟,白宇一行人也来到了琅琊山前。 人潮涌动,三个黑衣人悬空而立,恢宏之音响起,“吾等是本次苍穹选拔第一关的裁判,众所周知,往届苍穹选拔琅琊山都是压轴关,而如今设置于第一关,吾等自有用意,你们只需要尽全力收集星云印即可。” 三人中唯一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柔声道:“获取星云印的方法无非两种,抢和找,…另外提一句:蓄谋杀人者一律取消资格!” 众人虽大都出自于实力强大的家族或底蕴深厚的宗门,但也只有极少数经历过生与死的历练,还未进入琅琊,不少人已经忧心忡忡… “我说等会咱们是单独行动还是团对协作?”萧一笙首先发问。 “这样吧,先了解一下各自能力,也能方便协作。”慕容恪郑重道“我的天醒能力是强化,可全方面提升我的战斗能力。” 韩亦凡眯了眯眼,“我的是狩猎,具有隐匿爆破的特性。” “哦?那韩兄应该是沾染不少鲜血吧…” 萧一笙眯着眼道。 “萧兄言过了,小生只是初出茅庐,倒是萧兄应不是泛泛之辈吧。 “古法”, 慕容恪疑惑道:“这是什么天醒能力,闻所未闻。” 萧一笙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说来惭愧,我从小就痴迷一些旁门左道。” 韩亦凡饶有所思,凝视着萧一笙。 芷柔轻笑一声,“你们几个怪严肃的,小白你会啥?” “白兄他啊,我知道,他可是一位阵解师!”萧一笙抢先回道。 众人一惊,纷纷正视起白宇。 白宇白了萧一笙一眼,点了点头。 “话说,芷柔姑娘,拥有如此仙姿,实力也是不俗吧。” 芷柔俏皮转身,“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洽谈之余,琅琊山顶几个悬空而立的黑衣人,凝声道“时辰已到,传送开启!” 刹那一阵光辉,人群消失不见。 云雾缭绕,如临仙境, “我们是伺机出动还是守株待兔,光靠找可太慢了,半个时辰才找了十个不到。”萧一笙抱怨道。 微风幽幽拂过,慕容恪郑重道:“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别拐歪抹角的……” “如此拙劣的隐匿之术,还要藏多久?” 语落,三个黑影露出身形,为首的高大男子轻蔑道:“好眼力,那你们是自己交还是…” “我说,你这也太猖狂了吧,小心摔个狗吃屎。”萧一笙嬉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高大男子并未脑怒,冷哼道“小子,你也就现在能耍耍嘴皮子了。” 韩亦凡察觉不对劲,“一组应有四个人,为什么他们只有三个人出现?” “嘭”,一把利刃直接从地底穿出,直刺为首的慕容恪, 慕容恪不屑一瞥,“硬化”,即将刺入胸口的利刃瞬间折断,一个黑影掠过慕容恪回到高大男子身边, 如此迅速的突袭竟然被简单化解,不,肯定没有这么容易,倏地,慕容恪似乎意识到什么,铭刻在臂膀上的星云印竟然悄然消失, 白宇等人也已经发现,但为时已晚。 这就是残酷的战场,稍不留神就将面临失败,面临死亡。 真武纪——013战 - 天醒三世 - 往汐 “啧啧,下次会是谁可说不准了。” 慕容恪青筋暴突,硬声道:“我先手,韩亦凡注意那个会遁地的,白宇靠后准备布阵,萧一笙为他护法,芷柔伺机而动。” “强化腿肌,石化手肘,崩山拳” 一息之间,慕容恪冲刺到高大男子面前,两拳相碰,如山崩地裂之势,气卷八方, 察觉慕容恪后方空隙之大,季羽遁入地底,抓住时机, “地突刺” 谁料空旷后方突然显现一个人影,随着空气一阵炸裂之音,季羽细小的瞳孔逐渐放缩,血液染红土壤,一具尸体坠入地底。 高大男子惊呼道:“阿羽!” “混蛋,田舟,杜天衡,合力剿灭他们!” “土流暴葬” 白宇瞬步向前,“玄阵 四象之罡” 释放过快,没有足够阵基为辅,貌似抵抗不住,眼看白宇已是强弩之弓, 萧一笙正欲出手,恍惚间,空中陡然出现一个漩涡,数以千计的器具飞梭而出,瞬间瓦解了两人的合力技, 萧一笙的双目呆滞,道, “驭器之术…” “区区苍穹域的二流宗门地沙宗也敢这么放肆,胆子真大呀!” 一旁沉默的芷柔突然正色道。 转眼间形势巨大变化,高大男子顿时胆颤起来,“你…你是谁,怎会知道我地沙宗?” 芷柔不耐烦道:“话真多,留下星云印就快走。” 白宇暗自琢磨,“一个不入流的宗门竟然都能如此强势,看来这琅琊之争不是那么简单的” 萧一笙贱贱一笑,“没想到芷柔姑娘竟然是器解师,可谓是深藏不露呐!” “哼,小意思。” 与此同时,琅琊深处,“哟,冷公子的毒还真不容小觑,奴家和皇宇轩公子未曾出手就已经将四十余星云印收入囊中了。” 冷墨始终静静注视着远处。 一旁打坐的皇宇轩倒是喃喃道:“依本王所猜,此刻某些不谙世事的家伙已经超出我们一倍有余。” 苏妍俏丽的脸颊显露说不出的震惊。 云颠之上,一个默默注视着一切的老者缓言道:“如此时辰剩下的理应不是弱者了吧,小娃子们,琅琊之争才刚刚开始。” 白宇一行人逐步朝着琅琊森林深处走去,“我们现在已经有二十多星云印了,不晓得位列多少啊?” 慕容恪思索了下,“估计处于末尾吧。” “啊?”芷柔跺了跺脚,“那我们不会被淘汰吧…” 众人讨论时,忽的,大地开始震颤,尖锐的割裂声震耳欲聋, “什么情况,不会又有人要突袭吧?” “不,不对,这恐怕是空间在破碎,有人在背后操纵。” 白宇纳闷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萧一笙久违露出认真的神色,“或许只是单纯想加快这次琅琊之争。” 轰然间,一个硕大的黑洞出现在地面,幽森可怖,如同无尽深渊一般。 “我的头……这是?”白宇观察了身边的景物,和之前大同小异,只是出奇的安静。 “嗖嗖 ” “谁!”白宇警惕目视着黑暗,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出现, “白兄,真巧。” “原来是韩兄,”白宇松了口气, 韩亦凡微笑道:“要不我们同行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好啊。” 一处琅琊山路口,两个气息雄厚的守卫, “安大哥,咱们都守这个破地方多久了,好久没去快活了,要不咱…” 安大哥点了点头,“想来那个老头也应强调过琅琊山内的危险之处了,而且其他三地也分配了地境强者,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树影婆娑,光暗交织,白宇和韩亦凡沿着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直达琅琊之森深处, “不知白兄师承何门,方才小生发现白兄的布阵甚是巧妙,恐怕也是名门之后吧。” “韩兄谬赞了,我也只是有幸获得一位先辈的教导罢了。” 韩亦凡沉声不语,放慢了脚步,“现在名门望族怎么都喜欢这些偷袭,跟踪的勾当,是吧,青云殿的云辰。” 黑暗中传来一阵笑声,一个儒雅男子傲然道,“有趣,能够轻易发现我的行踪,想必阁下应是隐匿的高手吧,试问何门何名?” 韩亦凡淡然道:“无名之辈,韩亦凡,” 随即转向白宇,“白兄,此人是来自苍穹域霸主之一的青云殿,恐不好对付。” “嗯”,面对神态自若的云辰,白宇不禁流露一丝顾虑。 云辰依旧淡然处之,“二位应该不会主动交出星云印,那…” 话音未落,“落云掌” 如秋风扫落叶之势,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却蕴含的莫大的气劲, “玄阵 圣屏”,勉强抵消落云掌的气劲,白宇也受到余震,而韩亦凡并未防御,袖口一甩,数十根利针,穿透那股气劲,直刺云辰要害, “有趣的伎俩,云属性现,青冥绝殇剑” 云辰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灵剑,剑气澎湃,浩浩荡荡, 一股绝强的灵压如惊涛骇浪般席卷琅琊, “该死”,韩亦凡红润的脸色逐渐苍白, 而白宇沉浸于这股浩荡风云灵压之中,“这种感觉和当初灵风城与青衣男子战斗几乎一致,若我还是使用瞬身止水,那韩兄定会重伤,而玄阵布置时间过长,如今只有依靠那个了。” 面对近在咫尺的浩大灵压,白宇紧闭双眼,嘴唇微颤,不断冥想着与焚绝尘一战时的画面, 千钧一发之际,紧闭的双眼猛的一睁,原本黑色的瞳孔逐渐被淡蓝色所替代,“噗呲”伴随源源不断的雾气,那硕大的醒能,以及磅礴的灵压瞬间化为冰, “这…”恍惚之间,韩亦凡仿佛是在地狱走了一遭,胆战心惊逐步平静下来,饱含深意的注视着一旁大口喘气的白宇, 原本云淡风轻的云辰也不淡定了,刚才那式可是他耗费大半灵力的一击,其威能足以灭杀灵阶强者, “不…不可能…”,惊讶的云辰不断后退甚至喷出一口精血。 白宇虚弱不堪,脸色苍白如纸,冷静下来的韩亦凡分析道:“虽说云辰吐血,但我们也伤的不清,现在唯有逃离此地才是上策。” 随即,带着白宇匆匆离开。 “呼…这两个杂碎都没解决,真是有辱我青云殿的脸面,下回…咳咳…有你们好看的。” 云辰阴沉道。 韩亦凡仍然处在刚才恐惧之中,没想到苍穹域年轻一辈竟然如此恐怖,携着白宇逃离过程中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环境,直闯琅琊深处。 两个时辰,白宇终于清醒,恢复了一些,但紧接着幽暗的环境不禁使他毛骨悚然, “韩兄,我怎么感觉这儿怪怪的…” 四下无人,韩亦凡沉默了数十息,诡谲一笑,道, “白宇,阵解师,擅长幻术系,空间系,等多重阵法,四年前进入地界,仅花一年获得暗夜称号,以其阵解的天资以及任务成功率闻名地界,就在不久因为某个交易离开地界,后成为异盟之人, 我…说的没错吧。” 震惊,旋即转为警惕,白宇森然道:“你……是谁?” “论情报的收集,你们地界恐怕不是我们的对手。” “情报?赏金界!” “不错。” 白宇思索道:“你们赏金界与我地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书生气的韩亦凡仿佛变了个人,“呵,你离开地界的消息早已人尽皆知了,这么一笔天大的买卖,我可是觊觎很久了。” 白宇立刻明白了韩亦凡的心思,心中不禁泛苦,“韩兄,我刚才可是救了你的。” “救?哈哈哈…”韩亦凡癫狂起来,“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天纵奇才,怎么会了解我们这些无名无势之人,像狗一般爬到如今的艰辛和苦楚! 救?不过是你们这些自诩为上位者的人对我们这些下等人的怜悯罢了!” 说着,舔舐了手中的匕首,睁着血红的双眼,缓步走向白宇, 此时的白宇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连说话都费力,只能不停地大口喘气。 就在白宇无措的时候,原本厚实的地面变得泥泞不堪,甚至开始吞噬地上的一切,饱含癫狂暴躁的韩亦凡,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的腿,啊…为…为什么,我动不了…啊…为…什…”怒吼之中渐渐被蚕食,由首至足,一点不剩。 真武纪——014绝境与新生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知道到小白和小凡两个怎么样了…” 一个芊芊女子在一块磐石上休憩道。 “芷柔,要不我们先去终点等吧,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不会有事的。” 芷柔眉头一皱,目光呆滞,道:“或许吧。” 琅琊之森西侧,“桀桀,这地方真大,想找到几个迷路的小羔羊真不容易…” “咳咳”,此时的白宇虽然恢复了几分,但由于使用那神秘莫测的冰,精神力大损,想挣脱这片噬人沼泽,难如登天。 随着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那污浊邪恶之物已经覆盖了白宇的大半个身体,白宇清明,透彻的双目慢慢麻木,灰暗,唯有那嘴唇在微微打颤,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对生的渴求。 陷入昏睡的白宇,隐约之中仿佛看到一个白衣老者,朦胧的轮廓几乎分辨不清是谁,但他的眼神饱含了宠溺和善意, 干枯的手指在空中随意一划,骤然间光芒大绽,几个游动的金色小字融入白宇的天灵盖,一个淡淡的“封”字逐渐散去…… 凌霄峰, 黑衣男子威严道:“仅剩一个时辰第一关琅琊之争即将结束,还未抵达凌霄峰的速回!” 慕容恪,萧一笙,芷柔三人在此已经等候多时,眼看时间已经迫在眉睫,而白宇,韩亦凡两人不见踪影,不禁焦急起来。 “他们怎么还没到,以白兄的空间系阵法应该能顷刻到达。” 慕容恪摇了摇头,“就算他们能勉强赶到,据我了解,就凭我们现在所拥有星云印极大可能要被淘汰!” “……” 高阁, “少了几人?” 凌苍目光一扫,沉声问道。 “禀告域主,共少了十七人。” 一个白眉老者缓缓而道。 凌苍迟疑道:“这么多?!” “老朽猜死于自相残杀的偏多。” 望着凌苍渐渐愠怒的神色, 老者赶忙补充道:“域主不必担心,之后的应对之策我们早已想好。” 两人交谈之际,一个淡黄服饰,清新淡雅的女子悄然来到,“域主,姬雅来晚了。” 凌苍点了点头,“雅儿,你来的正好,接下来第二关就由你主持吧。” “哦…好,对了,小宇他人在哪?” 凌苍本想做出掩饰,忽的,远处一点闪光吸引了他,刹那凌苍恍然大悟,嘴角一斜。 “轰隆” 晴空万里的蓝天突然雷霆万丈,似有烈焰缠绕,如同神祗降临,威严肃穆,不禁引起众人注意, “真可怕,这股莫大的灵压是什么?” “不,雷霆与烈焰的交织,除了苍穹学院的护院真兽——雷炎战驹,还真没其他天兽拥有如此浩然声势!” 萧一笙是最熟悉不过,欣喜道:“好小子,每次露脸都要耍帅!” 芷柔,慕容恪立刻明白那骑骋之人正是白宇! 几乎临近最后时间底线,白宇抚摸着雷炎战驹的头颅,一跃而下,两眼散发着不一般的神采, 萧一笙急切道“怎么就你一个,韩亦凡他人呢?” “先将这儿的星云印拿去交差,之后再告诉你们详情。” …… “什么,韩亦凡那小子是内奸?”,萧一笙转而想到什么, “怪不得他杀人的手法如此娴熟,一看便是久经杀场的老手。” “这事应该向裁判老人反应,我们现在只有三人。” “没错,这才是重中之重。” 半柱香功夫后,一个黝黑高大,俊朗威猛的男子走来, “俺叫蛮天,俺是由裁判老爷爷分配到你们组的……” 萧一笙掩住了笑意,“哦,原来是蛮兄,看蛮兄这体型和肤色,想必是以肉体修炼为主吧。” 蛮天憨厚点头,“对,俺是体修。” 话音刚落,不只是萧一笙,就连芷柔也正视起眼前纯朴少年。 体修,存在于远古时代的特殊群体,他们追求的是武炼之巅,以肉身成圣,传说远古时期极强的体修可拳碎星河,踏裂大地,不过由于某些不可知的原因逐步走向没落,如今唯有远东之地才可寻的一方传承。 众人震惊之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首先恭喜在座的各位渡过第一关的考核,接下来进入第二轮…” “雅儿姐!” 白宇惊呼一声。 “哇,白兄艳福不浅呐。” “滚!” 高台上,姬雅美目婉转,继续介绍,“因为某些事情的冲突,本次苍穹学院的选拔将二三两关合并为一关,通过随机抽调,连续五轮中获胜场数为四场及以上的队伍即可进入苍穹学院,诸位还有三个时辰进行调息,休憩。” 慕容恪琢磨片刻,认真道“我们是不是得先决定出战的先后顺序…” “嘘…”芷柔轻声细语道“别急,先等他醒了吧…” 由于心灵的疲倦和长途跋涉的劳累,白宇进入了冥想,之前昏睡时竟然不经意解开了缠绕于塔状灵晶上的封印, 原来这灵晶上封印的正是过去所修炼的灵力,不应该说是醒能,霎时间,白宇的修为突破至初境六阶,如此才得以获救。 “嗡嗡”,那塔状灵晶绽放着微弱的光辉,似星光般璀璨,又如月光般皎洁,随之,一个淡蓝色虚影渐渐清晰,瘦削的脸颊,鬓角微霜,眼窝深陷,无一不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正是白宇的师尊,自称“破阵子”。 虚影中的老人自言自语起来,“小白啊,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我能做的只有帮你解开剩下几阵的封印, 切记,贪多嚼不烂,路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咬着牙也要坚持走下去…” “嗡嗡”,闪烁了几下,那虚影就消失不见了,空留下一个普通的灵晶和脑海中的琐碎记忆。 细细整理一番,梵天阵法总诀下共有七篇, 除却已经熟知的瞬阵,幻阵,玄阵,还有重阵,己阵,星阵,魄阵,其中魄阵那一篇是灰暗的,而重阵只可远观不可修炼。 己阵,与其说是一种阵法,更不如说是一个阵道境界,以己为阵基,血为引,灵为药,己即是阵心,己不死,阵不灭,练就此阵,方能减轻凝聚阵印,瞬发阵术带给身体的负担。 星阵,传说中星宇中存在着七曜之力,星阵则是摄七曜之精华,凝聚为万星光辉,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其威能之强足以歼天毁地。 “现在唯有先练就己阵,凝聚阵印才能与霸主势力的子嗣一战。”, 不禁回想起云辰那副淡然处之,轻蔑不已的面容, 默默念叨:“宙宇洪荒,天地一气,以吾为阵基,以吾血为引,以吾灵为药,吾既生,阵亦生,吾既死,阵亦灭,吾既永生,吾阵亦永恒…” “我说,白兄在念叨些啥,怪里怪气的,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萧一笙吃惊不已。 芷柔白了他一眼,嗔怪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一旁大多人都在静修,但也有不凡之人。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哈哈哈哈…”一个赤手空拳的青年男子饮酒高歌,战意汹涌。 “靠,又是这个战斗狂,离他远点…” “这人什么来头?” “来头?他就是个疯子!” … … “师姐,你说我们干嘛要到这个穷乡僻囊来,这儿的人也太弱了,还什么苍穹霸主,切。” 一个清幽恬静的女子,绾了绾发髻,清声道:“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过儿。” “宿命是什么啊,我都听不懂的说。” …… “咕咚”一个满脸通红,油腻圆滑的老头,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拍手叫好, “唔,这届好苗子真不少,这个,那个…不过又有几个能入的了我第七峰!” 提到第七峰,老头整个人斗志昂扬起来,但老头不知,这一小小举动早已被他人察觉。 高峰上,一个清秀男子双手一捏,隔空传音,“各位师叔,师尊已经回来了。” 真武纪——015一个人的舞台 - 天醒三世 - 往汐 高台上,传来姬雅的清脆声音,“请各组派一个人上来抽签,决定对战的顺序。” “白兄还没醒么,我们抽到的是第三组。” 芷柔望着白宇熟睡的脸,郑重道:“至少在他醒来前我们不能输!” 此时高阁中出现陌生的影子, “战域贵客来我苍穹学院,有失远迎啊!” “凌域主言重了,此行我只是代表炎家来拜见域主,你说是吧,言大人…” 帘后走出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豪情万丈,“哈哈哈…都听闻战域公子绝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实啊!” …… 姬雅望着高阁,眉头一皱,“这种感觉莫非是…”, 她内心清楚但只可佯装不知,收了收愁容,继续主持选拔。 “第一场 1组对战9组” 第一场出战的人选就使得众人热血沸腾, “1组出战的是苍穹域准一流家族陆家陆涛,他似乎是初窍八阶,擅长水系功法。” “据说陆家这些年势头正旺,想凭借这次选拔一跃成为一流家族…” “相比之下,9组人的来头可大了,来自外域的断剑宗,宗门历史渊源悠久。” 来自断剑宗的少年,负剑而立,目光如炬,“吾是来自断剑宗的外门弟子,迟御申,报上名来,吾不斩无名之辈。” 陆涛嗤笑一声,“口出狂言,我叫陆涛。” 对断剑宗的威名也有所了解,陆涛并未迟疑,先发制人, “惊涛掌” 迟御申轻佻一眼,剑鞘一横, “断雷锋斩!” 剑刃斩出一束电光,如暴戾的凶兽,大口吞食着陆涛释放的惊天巨浪,直扑陆涛。 “这…没想到那断剑宗的竟是雷系剑修,陆涛怕是凶多吉少…” 陆涛惊骇的眼神中,为了陆家的面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抵挡,吞食巨浪后的雷潮像极了一条暴怒雷龙,似乎每一次鼻息都讲引起滔天大灾。 “轰”,雷音鸣鸣之中,姬雅莲步上前,“9组获胜。” 几乎是几息之间就决出了胜负,即便是属性的压制,也能彰显外域断剑宗的强大。 紧接着,高台又传来声音,“第二场 3组对战8组。” 望着依旧没有醒来的白宇,慕容恪犹豫道:“第一场对我们士气是尤为重要的,谁上?” 鸦雀无声中,芷柔毅然道:“让我去吧。” “诶,3组的是个陌生的小姑娘,怪柔弱了。” “那小姑娘大概要香消烟陨了,8组出战的是苍穹域一流家族,柳家,柳三变!” “莫不是那个小小年纪就将《紫烟霞诀》参悟至第三层的天才少年!” …… 眼看是个柔弱女子,生性风流的柳三变不禁温柔起来,“姑娘贵姓?鄙人性柳,名三变。” 芷柔淡淡看了一眼,道:“芷柔。” “哦,原来是芷柔姑娘,要不姑娘先出手吧,不然太快结束可…” 话还没说完,凭空出现的上千柄利刃,眨眼之间轰向柳三变所在之处,激起滚滚浓烟。 有慧眼之人一下看出端倪,“这是驭器之术!她……是器解师!” 这突如其来的迅猛袭击,使得柳三变开始谨慎起来, “紫烟霞诀,紫荆变”,神秘鬼测的紫色字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于柳三变的全身,那漆黑的瞳孔散发妖异的紫光,张扬起舞的墨色头发,如同一个解除封印的妖魔。 “噗呲”,空气划破的音响,泛着紫光的拳头轰向芷柔,芷柔以玄妙身法加以闪避,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别处, 面对即将到来的又一波攻击,芷柔双手结印,口中默念,突然周围静的可怕,仿佛露水滴落,鲜花绽放都能听闻声响,一缕淡淡的绿色光泽覆盖芷柔的周身, “凝!” 柳三变敏锐的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气息开始苏醒,“什么东西?”,四周寂静如初, “不对,有古怪…不好,地下!”, “嘭” 一个个长满血刺的绿色藤蔓从地下爆出,直接贯穿柳三变的腹部,顺流而下的紫色血液如同天然养料一般,血刺藤蔓开始暴涨。 高阁中更有人惊叹, “这约莫就是凌驾于驭器之术之上的造!真是个可怕的女娃…” 一个眯眼的年轻人笑道:“可不只是简单的造,此造已经拥有了灵识。” 当然也有人面露愁色,思索什么。 观战的众人早已目瞪口呆,连姬雅都有些呆滞,准备宣告芷柔的获胜。 谁知被贯穿腹部的柳三变,手捂着半边脸,狂笑不止, “一个女人竟然把我柳三变逼到这个程度,哈哈哈…” 凶狠的双眼射出精光,“烟棘变!”,暴戾的杀气汹涌澎湃,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妖兽气势,势不可挡,战无不胜, 而此刻的芷柔已经不停喘息,胸口上下起伏,血色不足的脸颊,黛眉锁哀愁。 “啧啧,多好的美人马上就是一具尸体了……可惜可惜。” 狂喜的柳三变正欲动手,旁边一个观台穿出声音, “对付一个女子还有脸用紫烟二变,可笑至极,你…不如投降算了。” 听闻如此嘲讽的语句,满脸狰狞的柳三变顿时心生怒气,不过下一息,观台上的男子一个漠然的眼神, 柳三变大惊失色,“为…”,转而对姬雅说:“我…我弃权!” 这突如起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得使姬雅一愣,慌忙宣布芷柔获胜,听闻获胜,芷柔心中那颗石头才得以放下,还未站稳脚跟,就直直摔向台下。 那个熟悉的声音,“没事吧”一个温暖踏实的臂膀,以及明亮的双眼, “小…小白…”,芷柔睁着两眼通红的眼眶喃喃道。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对对,白兄说得对,芷柔你就休息吧。” 不知为何心里会如此安心,芷柔便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经过一番安排,按照白宇,蛮天,慕容恪,萧一笙的顺序先后出战。 “选拔也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下面是3组对战7组” “加油,白宇兄弟”,内敛的蛮天也鼓励加油起来。 高阁, “凌域主,你可知现在上场的白衣男子名谓?” “他叫白宇,是异盟之人,怎么,公子对他有什么想法?” “这倒没有,只是他的眼神很有意思。” “哦?何意?” “充满了自信。” …… 白宇缓步走向高台,向姬雅点头示意,9组出战的是一个瘦弱的男子,书生文弱一般,阴沉冷漠。 “白宇” “冷墨”,瘦弱男子鞠了一躬,“毒之气息”, 顷刻间,淡淡的紫雾弥漫了整个高台,此毒并非剧毒,但白宇能清晰感动自己的灵力正在缓慢流逝,与此同时,冷墨的灵力在高涨, 可以说,现在的时间就是生命, “必须速战速决。”白宇瞬步前移,迅速结印, “玄阵 两仪八卦掌”,地面浮现硕大的八卦阵图,奇丽瑰妙,白宇充斥灵气的双手如游龙翱翔,迅捷,稳重,狠,直击冷墨要害。 在击中的一霎那,毒雾立刻浓稠起来,遮掩了冷墨的踪迹, “这冷墨的毒,蕴含着幻术的意味,不可谓不是巧妙至极。” “胜负已经揭晓,只需等待3组的小子灵力耗尽。” 众人唏嘘摇头之间,白宇却露出一抹笑容,“幻术?哼。” “幻影之舞”,恍然间,白宇的身影开始模糊,并且毒雾中出现了多个白宇的影子,虚虚实实,相生相依,多重幻影以灵力的高速旋转而形成灵气旋风,碾碎一切, 人群中一个老者猛的醒来,“这不是简单的幻术,而是幻阵,啧啧,有点意思,白宇是吧,嘿嘿。” 浓密的毒雾正在迅速散开,冷墨的身影也已经显露,不过他并没有惊讶,而是阴沉道:“毒雾所起到的作用已经够了,接下来…” “嘭”一股如同实质的毒气从冷墨身体喷发而出,“毒属性现”,那虚无的毒气凝聚成一条条黑色竖瞳毒蛇,侵蚀着周围灵气, “毒蚀骨心” 一把利刃附着着剧毒,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白宇刺去,果断的出击使得白宇毫无防备,只能徒手硬接, “噗呲”鲜血汩汩流下,粗重的喘气声,灵力的巨大消耗,使白宇处于危险的境地。 “认输吧,你赢不了我的!”冷墨冷不丁的说道。 白宇不曾理会冷墨的劝言,自顾自道:“切,空手想赢利刃好像没那么容易,那…我也掏出我的武器吧!” 淡蓝的眸子是如此的耀眼,妖异。 “冰之气息   霜寒” 冷清萧瑟的意味充斥了整片大地,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怨灵主宰了世界,凡毒雾所侵之处皆成冰霜, “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白兄,他还真深藏不露。” 远处几个冥想的外域之人纷纷惊起,“南宫师姐,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喘不过气来。” 恬静安谧的黄衣女子抿着红唇道,“这大概就是师尊说的压制,那宿命或许也不远了。” 真武纪——016蛮天之蛮 - 天醒三世 - 往汐 高阁中, “阵解加上天醒冰,这白宇也是个苗子,不知凌苍域主要将他分至哪一峰?” 凌苍无意间摇了摇头,神色耐人寻味,“没想到时隔不久,他竟可以控制那神秘之冰了。” 这逆天反转使得观战的众人更加欢呼雀跃。 唯有高台上的冷墨脸色苍白如纸,冰凝的滋味并不好受,白宇嘴角一扬,“认输吧,你赢不了我的。” 冷墨微微叹息,低下了头,白宇正准备离场,兀的,冷墨猛的抬起头来,如一条捕食的狂蟒,一把匕首刺向白宇后背, 仿佛是预料到不堪设想的后果,萧一笙大声嘶吼, “小心!” 似乎是白宇早已预知到这一幕,他并没有慌张,操纵着十指连环戒,第一戒光芒一闪, “瞬身止水”,下一息白宇化作一滩水,匕首便也陷入其中。 空留冷墨一脸呆滞,难以置信此前之景。 看见差点重伤的白宇,姬雅愤愤不平道,“3组获胜,对于冷墨的杀人未遂予以重戒!” “白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萧一笙拍手称道。 “芷柔她怎么样了?” 白宇摆了摆手,询问起芷柔的情况。 “她只是灵力消耗更大,并无大碍。” …… 别处一个妙龄女子嬉笑道:“如今冷墨落败,皇宇公子可有所应对?” 男子傲然一睨,“这次败仗想来对冷墨而言影响不一般,或许会成为一个契机,成王还是败寇取决于他自己。” 说着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柔弱男子。 …… “下一战是蛮天。”慕容恪认真分析了道,“你是体修,所受的局限不小,对此你有无应对的策略?” 蛮天摇头晃脑,自信道:“俺的体力很厉害,可以和他们打持久战。” 萧一笙噗嗤一笑,“希望傻人有傻福吧。” 说时迟那时快,第三战已经打响,“3组对战19组!” “19组好像是外域人,强势的很,据说连青云殿都敌不过他们……” “那3组只能自求多福了。” 只见得一个白衣小孩,还不及蛮天一半高,不过小孩喷薄而出的战意可是丝毫不逊于蛮天。 “俺叫蛮天。” “切,傻大个,记住了,我是道雪观的叶过!” “雪灵舞”,贫瘠的高台刮起漫天飞雪,逐步幻化而成一个人形生物,曼丽高冷,轻声吟唱,数十个雪之巨人围绕着蛮天塑起。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高台颤动,蛮天黝黑的皮肤未被白雪所侵染,咬牙切齿,坚毅的眼神显得如此耀眼。 “不动尘土千年 蛮力显”,散落在蛮天脚边的雪块不由得浮起,手肘弯曲,面部肌肉不断抽搐,青筋暴突,一股莫大的力量凝聚于拳掌之上,碎骨之音,擒贼先擒王,一拳轰向人形雪灵。 那人形雪灵竟然出现一丝痛苦的神色,细微的“噼哩”声响,似乎是蛮天的拳触动某一根命弦,微弱的风雪忽然狂暴起来,伴随着刺骨碎心的凛冽寒风,触及蛮天的每一处都形成的条状血痕, 萧一笙看痴了,“这个雪形成的人竟然会怒……” 白宇也纠结着,充斥了不解, 不知何地传来一个天籁之音,“冰是无情的,但雪是有温度的。” 一个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出现在白宇的脑海,看不清面容,但那远出于凡俗的气质使得白宇熟悉又陌生… 冰和雪,白宇隐约间感受到什么,“姑娘是何意思?” 回归现实,根本没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高阁上众人皆惊, “没想到今日竟能遇见一个血脉相承的蛮族,不虚此行啊!” “阴域道雪观的男子也是天赋异禀,十岁不足,已经可以造出完整灵识的雪灵,后生可畏。” 稍想几息,白宇灵光一闪,出奇地向蛮天大喊起来, “蛮天!那个人形雪灵有一个类似心脏的地方,只要击碎它就行了!” 蛮天心领神会地点头,但叶过心中却翻江倒海,“为什么这个家伙会知道……那就速战速决!” “雪属性现,怒雪之潮。”如奔腾浪潮般的雪花化作冰凌,雪柱,极低的温度似暴虐的凶兽,冻伤一切。 尽管冰霜覆盖了血气,铿锵有力的心跳逐渐减慢,但蛮天依旧屏气凝神,感受着天地之间每一个生灵的存在,灵气充实着他全身上下任何一寸皮肤和一块骨骼。 不禁回忆起小时候,阿公曾经告诉过他,过去体修的巅峰,蛮族的辉煌…… 吾有一腔蛮血,久被尘劳封禁, 有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我是蛮族遗留在这片大地的子嗣,吾就是蛮,吾之蛮史将从这刻开始。 “血崩山河万朵 蛮魂现”,肉眼可见一股实质性的蛮魂之力疯狂暴涨,与怒雪之潮对抗,蛮天血丝布满的双眼不停的寻找那心脏之物,如同水与火的炽烈相融, “轰”巨大的爆炸声席卷全场,尘土飞扬,众人能够知晓只是这一招的恐怖,却对蛮天身后若隐若现的血色虚影视而不见。 “这…真是灵境之下的战斗么?” “恐怖至极。” “咳咳,俺…俺都说俺体力好了…” 蛮天依旧能站立,而另一边的叶过已经不醒人事。 “3组获胜!” 萧一笙长叹一声,“蛮兄真厉害,诶,真轻松啊,再赢一局就可以了诶。” 白宇瞥了他一眼,暗骂不止:“你又没上去,站的说话不腰疼的。” 慕容恪则显得一脸深沉,现在的对手一个比一个难缠,而且关键的第四局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禁有些焦躁不安。 “今日的对战就进行到这里,明日继续。” 白宇一行人正欲举宴庆祝,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喂,那个最白的,我师姐让你今晚在醉仙楼等她,你要是敢不来,哼,你就死定了。” …… 清醒后芷柔看到这一幕,“小白,那个孩子是谁啊,他找你干嘛?” 憔悴,脓肿的眼袋如此明显,白宇有些心疼。 萧一笙咳了两声,“额,芷柔你别误会,那个小孩是今天和蛮天对战的,由于出手太重,现在是来道歉的。” “哦,这样啊…”芷柔深深看了白宇一眼,蹒跚离去,白宇只是呆滞于此,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夜,一轮新月冉冉升起,向着这片大地焕发如水清辉,寒风袭人不觉冷,尽是醉意在心中。 月下阵阵清脆的脚步,愈近愈远,“你还是来了…”,白宇微微抬起头来,冰清玉洁,高韬遁世,丝毫不会沾染一丝尘世的表白…如此一人, 等等,这不就是今日脑海中的那位女子,身影,气质是如此相似,“姑娘,我…” 女子轻按白宇的唇瓣,天籁之音再度响起:“你相信宿命吗?” “…”白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仍是愣住不动, “那能否让我看一眼你的天醒能力…”,看到白宇的窘态,女子轻笑一下,说道。 这天籁之音仿佛似有魔力一般,白宇不自觉唤出了天醒冰,纯粹的寒意,神秘的来历,妖异的蓝芒,神圣的气息, 女子掌心浮现一点雪莲之花,圣洁的光辉在神秘之冰的衬托下显得微不足道,犹如宝贵的青春年华,转瞬即逝, 女子巧手一捻,一缕青丝落下,纯白的灵力在青丝上流淌,注入神秘冰之中, 清晰可见这一过程的艰辛,女子嘴角微颤,药芍带雨含泪,但她仍在坚持,直到那缕青丝镶嵌于神秘之冰内。 白宇只是目瞪口呆的目睹一切, “呼…”,  女子轻叹一声,“压制和臣服么,真是可笑…”, 转而向着那片黑夜走去, “对了,我…叫南宫雪!”。 真武纪——017残斗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兄,醒醒…” 惺忪之间,眼前几个来回走动的身影, “呼,头…好疼…”白宇揉了揉沉重的脑袋,暗想, “难不成昨天与那位女子的相遇只是梦境?” “你没事就好。”芷柔温柔地看了白宇一眼。 待其余三人走后,萧一笙一脸贱笑,“白兄啊,昨夜送你回来的女子是谁啊,啧啧,红颜知己可真不少。” “什么,难不成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为何,想到这白宇脸颊泛起红晕,随意应付了萧一笙几句,赶忙离去。 来到一个无人的静僻之地,凝神召唤出神秘之冰,不同于之前聚精会神的费力,召唤神秘之冰的压力减了不少,触摸其上,冰竟慢慢融化,柔软舒适,似乎少了之前的幽寂,冷清,多了一抹余温。 高台周围的人群渐渐密集,如今剩余的队伍已经屈指可数, 今日姬雅身着湛蓝色长裙,煞是引人注目,但似乎多了一分冷淡与孤独。 “今日第一战6组对19组。” 六组出场的是一个粗犷的大汉,满脸胡子拉渣,犀利的双眼,腰间盘着一壶烈酒,时不时畅饮一口,笑谈渴饮腰间酒,颇有一番侠义壮士之范。 高阁中一个身着庄重服饰的男人抚了抚稀疏的胡须,道:“此人应是隐尘世家的吧,柔炎公子……” 年轻男子点头道:“粗犷豪放,烈酒在手,隐尘世家,摩挲石门。呵,那一脉的人还真都突出的很。” 相比之下,19组出战的是一个纤细女子,冰清玉洁出尘之姿,“这…竟然是她…,” 白宇无奈的摇了摇头,“南宫雪,这真的是巧合?” 大汉豪饮一口烈酒,打了个嗝,“我…能看出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所以请你认真。” 南宫雪恬淡一笑,“自然。” 大汉嘶吼一声,瞠目而视,“摩挲石法 天雷石崩” “轰”,骤然间似有阴云密布,雷影滚滚,怒龙吐息一般直劈南宫雪,同时地面裂出几条长缝,石崩地塌,声势浩大。 南宫雪朱唇轻启, “道雪灵法 白莲傲寒” 掌心之上迅速绽放,飘落雪莲花瓣,姿态瑰丽,美如罂粟,迷惑之力,恐怖如斯,似乎来自遥远的天山,承载着不属于尘世间的烟火气。 “这两人什么来头,怎么比昨天的还恐怖,这威力早就超越灵境了吧……” “这可不,他们修为早已踏入灵境的巅峰。” 一灰一白的缠绕与碰撞,空间隐隐有崩裂的迹象,气流汹涌流窜,宛若脱离深渊囚禁的幽灵, 与南宫雪相似衣着的几人焦急不已, “那人来自何地,竟然拥有和南宫师姐相当的实力,” “切,师姐不会输的!” 强者之间的对决往往是瞬息万变,风云涌动之后, 瞬间大汉满头大汗,青筋暴突,似乎置生命于世外的搏斗,灰色灵力开始暴动,澎湃,有一股吞噬白色灵力的趋势, 南宫雪有些疲惫,额头的青丝也已散乱,眼看抵不住灰色灵力的猛烈,不过千钧一发,南宫雪纤细的身子有些透明起来,轰然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强大波动,震慑全场, 大汉竟完全抗不住这强大波动,仍是被猛甩出去,擦拭了嘴角的鲜血,猛的又喝一口烈酒, “哈哈,我所遇过的女人中你能排前五,没想到这次出世能有如此惊喜,快活!” 说完,便大步而走。 “恭喜19组!” …… 南宫雪捋了捋额前的散发,颤巍巍地离去, “你…没事吧,”,白宇的突然到来显然是南宫雪没有预料的,惊讶中美目一转, “嗯。” “那个,昨晚多谢南宫姑娘的相助,不知姑娘为何要那么做?”。白宇试探的问道。 南宫雪又露出掌心那朵雪莲,呢喃道:“这是我天醒能力,也…是我的命运,之前我总是在怅惘,迷茫,但自从那日看到你的冰,我才逐步意识到一些东西…” 不知是不是和南宫雪靠的近的关系,白宇竟能清晰的感受那朵雪莲的温度, 南宫雪一脸释怀道,“现在还尚早,或许到时就知道了。” …… 听了南宫雪的一席话,白宇依旧不能理解,稍有郁闷的回到萧一笙等人身边。 “白兄,你刚去哪了,慕容恪都上台了。” “啊,不会已经结束了吧…” “不,那个13组的人还没出现…” …… 姬雅在高台已经声嘶力竭许久,“13组的请上台,再不出现就判你出局了啊,3…2…1…”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传来声音,“诶,那位小姐,来了来了…” 一个手持异物,衣着残破的邋遢男子从高空一跃而下,嘻嘻笑道:“刚才肚子饿了,就去想去弄点吃的,嘿嘿。” 众人无语中, “那人手上拿的不会是灵鸠吧?” “别说,还真是,不过苍穹域灵鸠可不多,而且修为都不低的,灵境起步啊,” “他刚说肚子饿了,不会是拿灵鸠来吃吧…” 看见这个怪人的所为,慕容恪黑着脸,冷道:“我叫慕容恪,可以开始了么?” “哦哦,随时可以啊,我叫王二,嘿嘿。” 怪人舔着嘴角的口水,支吾道。 台下萧一笙控制不住狂笑起来,“慕容兄这也太幸运了碰到这人…哈哈哈…” 芷柔也难掩笑意,“人不可貌相哦。” …… 慕容恪深吸一口气,“强化腿部  钢化手肘 崩拳”, 如觅食的饿狼,眼冒幽光,王二目光一扫,一个箭步,脚踏慕容恪的钢化手肘腾跃向上,落在他们后方,转身一个手刃,慕容恪踉跄几步,一段行云流水的反击,不漏一丝破绽, “那个怪人反应可真快。”, 慕容恪也毫不示弱,立刻开始寻找王二的漏洞, “诶,现在改轮到我出手了啊。” 王二微微收敛那副随意的姿态, “乌鸦坐飞机!” 身法瞬发,如影随形,瞬间来到慕容恪身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嘻嘻。 慕容恪一惊,王二简简单单一拳,似蕴含可怕威能,还未碰及慕容恪胸口,下一息直接将他震飞。 慕容恪膝盖着地,半跪着口吐瘀血,  白宇,萧一笙皆震惊无所言。 王二罕见的严肃道:“你的能力太局限,继续下去,你…会死的。” 慕容恪剧烈喘气,抓紧一切时间调息,“不必你说,血之强化 极限!”, “咚咚”,慕容恪心脏猛烈跳动,黝黑的皮肤逐渐红润起来,朝空中散发赤红蒸汽。 “成,那我陪你玩一次。” “血色残击” “黑虎掏心” …… 激烈的碰撞,血色的激荡染红了整片高台,长发飘飘的慕容恪仿佛一个堕落的魔鬼,高大的背影此时竟显如此渺小,麻木的脸颊不含一丝血色, 而另一边的王二笑意不止,清风徐来不自禁,“哈哈哈,有趣,还想继续么?” “这……慕容兄这样会废了的。” “我们阻止不了的。” …… “不疯魔,不慕容!”慕容恪仰天长啸,“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一击,接招吧!” “好,那…我就来点真的。” 王二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随之浮现的是一种虔诚和信仰之容, “赤王”,慕容恪的黑色长发陡然浮现血红之意,额头盈满了血汗, 用血为墨,筑成花开不败,用泪作衣,演绎风华绝代。此时的慕容恪宛若一个从滔天魔炎中走出的赤发狂魔, “极崩”,王二依旧是简单之极的一拳,饱含无限杀机,拳到之处寸草不生,仿佛这一拳的气势可崩天地,碎山河。 …… 浓烟中走出一个身影,“有点意思…”,说完将慕容恪的血红身体交给白宇等人。 萧一笙意气在胸,愤愤不平,本想出手教训王二,硬是被白宇拉住, 白宇纠结了下,道:“多谢。” 王二咧嘴一笑,念叨:“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挥了挥衣袖,扬长而去。 高阁,众人议论不止。 “柔炎公子怎么看?” 年轻男子思索了会,说:“两人差距甚大,名为王二的那人强的离谱,看似随意出手却招招致命,每一处都蕴含了极深用意,可谓是细思甚恐,且最后一击应是他自行领悟,威能之大,不可言说!” 第一次闻见,这个昔日名震寰宇的天才竟如此高度称赞另一个人,还是闻所未闻的晚辈,中年男子有些吃惊。 真武纪—水火共融——018落幕 - 天醒三世 - 往汐 “慕容他怎么样了” 芷柔关切道。 “俺把他送到苍穹学院的丹瑰坊了,那老爷爷说应该没啥事。” 白宇认真道,“我们已经获胜三局,只要萧一笙赢了就行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萧一笙尴尬一笑,“额,所以我一定要赢是么……” “废话!” “额,那本少爷就稍微展示一丁点实力吧。” 萧一笙无奈的撇撇嘴。 说时迟,那时快,高台传来姬雅的声音,“下一场3组对战10组。” “好,”萧一笙爽快的走上台,“就让我华丽得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吧!” 说着甩了甩一头秀发。 10组出战的是一个女子,算不得倾城之容,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最突出的要数她银白的发丝。 “萧一笙” “竹盈” “竹姑娘,在下这场必须要拿下,姑娘见谅了。”萧一笙抱拳道。 “诶,你可听闻璃缘陌,那儿是个世外桃源,甚是美丽,相见即是缘分,若有闲暇,你可去那一游。” 竹盈嘴角上扬似月牙般秀美,精致的面容露出丝丝妩媚。 “额,在战斗时竹姑娘还能有如此闲心,在下佩服不已。” 萧一笙不禁汗颜。 “呵呵,那咱们开始吧。”, 竹盈妙手一捏,顿时高台一阵颤抖,一朵接着一朵姹紫嫣红的花儿从地面冒出,并以一种恐怖的势头向周边延展,不足片刻,整个高台成为花的海洋, “这要多么庞大的灵力,莫非她是什么特殊体质?” “木鸡啊。” 萧一笙也满脸惊讶之色,“这…是法术…” 随即平静下来, “古法 气吞山河”,如飓风卷过,整片花海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向萧一笙嘴里涌去…… “神仙吧?全给吃了!” “不,那些被他吃掉的花竟在自行恢复。” 萧一笙立即反应过来,这招丝毫没有任何效果,露出难意, 竹盈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嬉笑道:“光靠这些稀奇古怪的招数想赢我可不容易,你只有看透了其中奥妙才有一丢丢机会哦。” …… “此局何解?” 年轻男子说道:“两人挺有趣,竟然有一丝斗法的意味,而且那个女孩的武解境界很高, 意蕴其中,不可言喻,灵露在外,不可力敌,可谓极致之巅峰!” “呵呵,那此局已成定?” 年轻男人摇了摇头,“不,那个女孩有个致命的弱点…” “哦?什么?” “修为!” …… “萧兄闭眼已经许久了,他在干嘛?” 白宇等人无法理解,如今只有相信他。 “诶,你要是想睡觉就认输呗,我姐姐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呢……” 竹盈轻佻道。 萧一笙眯着眼,精光一闪,“认输?开玩笑,我刚才只是在逗你玩,现在才要认真!” 萧一笙咬了一口手指,蘸取一滴血,单手结印, “古法 火咒 ”,一簇闪亮的火苗出现在萧一笙掌心,稍稍倾斜,直接坠落花海,骤然间,烈火燎原,花海顿时成了火海, “噗,还以为你想出什么法子,就凭一簇火苗就想烧光我的花海,傻子啵!” 竹盈吐了吐舌头。 百息间,熊熊烈火,刮刮杂杂,足以焮天铄地,那盛世花朝有些难遭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也不生了。 萧一笙不紧不慢道:“诶,我说你这花长的速度怎么越来越慢了啊!没吃饭还是咋滴?” 竹盈的脸蛋泛起了殷红色,大口喘着气,“你…你瞎说什么,我只是昨天没…没睡好,切,要不我们来个一招定胜负怎么样,不然待会说……我欺负你。” 说着说着,声音愈发轻微。 萧一笙是彻底无语了,“……行呗。” “花开不败”, 万千花儿缠绕着萧一笙,数以千计的花瓣淹没了他,最后几片银白色花瓣闪出异常的光芒。 尘土飞扬倒是异常壮观,不过也仅仅是飞扬,其中走出一个灰头土脸的身影, “咳咳,你是来搞笑的吧…”, 说着,遁走到竹盈旁边,忍不住敲了她一下, “你…你敢打我,我告诉我姐姐去。”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溜走了。 “恭喜3组。” “行啊,萧兄,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的。”白宇打趣道。 “这不必须的。” …… 苍穹学院外,一个展翅的六翼怪鸟, “小竹,怎么现在才来?” 一个修长身段的知性女子疑惑道。 “姐姐,我…今天和一个男的斗法,他人虽然傻,不过还挺厉害的,就耽搁了会。” 竹盈忸怩不安道。 “哦,斗法?是那一脉的人吗?”女子柳眉微皱。 “不不,他肯定不是,那些人长的怪里怪气的,他挺正常的。”竹盈赶忙解释道。 “哦?那人是何名谓?” “萧…一笙。” 萧声一曲漫流年,笛音一奏情思现。 …… 即将进入尾幕,白宇第二戒中的空灵紫晶“嗡嗡”作响,“速来!”… 高阁, “域主你找我有事啊?” 凌苍棱角分明的面容微微一笑,“进步神速啊!” “域主缪赞了。” “我相信你也察觉到这次选拔出现了不少外域强者,可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 白宇不免有些惊意。 凌苍目光如炬,继续道,“那你觉得他们来我苍穹域为了什么?” “……” “两个方面,苍穹学院的认可是进入其他地域的条件,而且苍穹域也存在着不少秘境和历练,可谓弥足珍贵。” 白宇略有所悟, “不久之后苍穹学院后山青丘山将出现一处秘境 虎穴龙潭,具体任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宇走后,凌苍望着天边雾霭,喃喃自语:“炎家和道雪观的同时出现,恐怕近日将有大事发生…” 白宇收到萧一笙的传讯,在慕容恪所在丹瑰坊集合。 慕容恪黝黑的脸颊有了血色,已经可以走动,但嘴唇依旧白晢如初, “慕容兄,感觉好点了么?” 慕容恪微笑示意,“要不是我拖了后腿,或许我们早就可以通过了。” “小恪啊,尽力就好,这不还有大哥我吗。” “对啊,俺们是一个团队的。” 慕容恪不禁噙满泪水,白宇忽然想到什么,“你们之后都有什么打算?” 众人静了一会,萧一笙先说道:“我要回家了,毕竟家里人只是让我获得苍穹域的资格。” 慕容恪略显犹豫道:“我也只是为了完成族里的任务,况且我还太弱了,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定能更强。” “俺…俺娘叫俺在外一边历练一边赚钱,我想在苍穹域找份活干干。” “你呢?”白宇正视着芷柔问道。 芷柔眼神漂浮不定,“嗯,我么,我家里人都不管我的,就有一点点小事要处理一下,过后我去找你吧。” “不管如何,相遇就是缘分,我等江湖再见!” 五人在欢笑声中度过了最不舍的离别。 凡是选拔中苍穹学院人员都将参与一个议会,姬雅也不例外,议会结束,独自漫步在月光之下,寂静黑夜中的脚步声是多么刺耳, “谁?”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有些犹豫不决, “是我。” 姬雅似有一腔话语想要向眼前这个男子诉说,不过久久无法启齿, 男子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我背负的是整个战域炎家,我无法辜负家族的信任和责任…” “家族?”姬雅眼睛有些通红,“所以你就要舍弃对我的信任,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 “雅儿,乱世之中生于战域炎家,这就是我的命,求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给你一个答案…” 此时的姬雅根本听不进去,似一把离弦之箭,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光是对付那些人,我就已经无法抽开身,就怕雅儿出什么意外,现一定要找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 白宇一个人独自行走于月夜之下,才深切感受到苍穹学院的高耸入云, 仿佛这儿是距离那青天,那星宇最近的地方,静心感受这盈盈星光,倏地,觉得脑海里逐渐充盈着,饱满,丰盈,如提壶灌顶之感, 如此轻易就突破了,初窍境七阶。 “星光…等等,莫非星阵让我能够吸收星光以此来修炼?” 有此想法后,立刻沉浸于美好星光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 ps:第一大剧情已经开始,惊喜在后头,感谢支持! 真武纪—水火共融——019第七峰 - 天醒三世 - 往汐 “咦,我记得我不是在吸收星光修炼么,怎么浑身酸痛啊…” 迷糊的白宇望了望周围,密闭的小黑屋,锁链,手铐…… “我怎么被绑了,喂,有人吗?” “小子,别喊了,一般人可来不了这。” 黑暗中传出的声音吓了白宇一跳。 “你…谁啊,装神弄鬼的。” 白宇战战兢兢道。 “老夫乃第七峰峰主洪七是也!”说着,一个矮小身影从黑暗中显现,一手一个香鸡腿,满脸油腻,邋遢至极的老头。 “你…一直在这?” 白宇显然是被吓蒙了。 “不然呢。”,老头舔了舔嘴角。 白宇困惑不已,“那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老头噗嗤一笑,“以你初境七阶的修为还能察觉我,哼,傻缺。” “你…”白宇竟是一时语塞。 似乎又想到什么重要的事,老头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那个小宇啊,我其实看中你许久了,今日用如此粗鲁的方式把你请来呢,主要是想收你为徒,你怎么看啊?” 白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不屑道:“就你,你能教我啥,吃鸡腿还是绑架……” 老头眼毛火光,嚷嚷道:“我可是一代阵解宗师,不能教你? 要不是看在你有点基础,老夫怎会舔着老脸来求你。” “……第七峰峰主是什么?” 老头不耐烦道“苍穹学院共有九大主峰,吾第七峰是唯一一个专精阵法的,虽说弟子不多,但修炼环境优美,资源充沛…怎么样,心不心动啊?” “…不管怎么说,你也得让我出去看看吧。” 白宇委屈巴巴。 “那老夫就全当你答应了啊。” …… 武宗南部, “能否帮我上报,我想见焚绝尘殿主……” “殿主正在闭关,一概不见!” 一个黑衣武侍冷冷道。 颇为沉重之声传来,“何人?” 黑衣武侍恭敬道:“慕副殿主,他自称洛殇,来找焚殿主合作。” “合作?” 慕天昊目似利剑。 “没错,就是合作,战域炎家长子柔炎公子出现苍穹域,此事慕殿主有所耳闻吧。” “那又如何?” 洛殇狡黠道:“如今战域炎家的态势可是愈发恶劣,隐隐要被那一族所取代,因此才会想到凭借这次选拔寻得崛起的机会,只需击垮柔炎公子即可…” 说到这顿了一下, “这也是你们宗主的意思。” “哪一族有如此底蕴能够指示宗主?” 慕天昊疑虑不止。 “蚩心未尽万世荣,九劫之浩始业火。” “…”慕天昊无奈叹息,对黑衣武侍说道:“迅速召回在外历练者,待命出征!” “是!” …… 第七峰,云雾缭绕,参差树柏,泓泓清泉,奇珍异草,向阳而生,清幽静谧,一派生机焕发的光景。 老头得意洋洋道:“如何?老夫这环境还可以吧。” “凑合。” 老头脑袋一沉,“臭小子,你仔细感受这儿的花,草,树,水,有没有发现什么?” 白宇静下心来,闭眼凝神,如缕似丝,淡淡朦胧流水般微弱的灵气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流动, “虽然灵气中有交织和分流,但总观之,此地应该有一个阵。” 老头称赞道:“眼力不错,灵觉也还可以,但只说对了一半,此地是有阵,但并非一个简单阵,而是九九术式凝结而成的复合阵,存在于此已经许久许久了。” “这是哪位大能布置的?” 回忆往昔,老头脸上不禁浮现憧憬之色,“上古时期,真武世界发生异变的时候,许多真武不服天罪的统治,妄想反动,几乎是集结了各地的散修, 面对叛乱,天罪直派遣一个人,那人头戴一个白色面具,天地为之色变,覆手一挥,以天为基,万星为灵,地为心,瞬间镇压叛乱,不过他并未杀一人,而是制定三界法则,天罪不干涉一切世俗。” 白宇震撼不已,何等修为,才能以天地为阵,“那第七峰不会是…” 老头点了点头,“没错,地之心就是我第七峰!” 两人交谈之际,一阵饭香传来,老头吞了口水,“那小子做饭可真准时,今天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美味佳肴。” 说着,一把抓住白宇,飞快遁去。 “那小子厨艺与时俱进,十里飘香啊,真不愧是先天灵觉。”老头嬉皮笑脸道。 “什么是先天灵觉?” 老头含糊道:“哎,就是对灵气的感知极强,或者说精神力潜力很高,属于一种特殊体质吧。” 二人抵达一间小 木屋,炊烟袅袅,老头嚷嚷道:“小子,今日都烧了些啥啊?” 屋里走出一个清秀瘦削的男子,“洪老,都说了我不叫小子,我叫李无忧……” 望见外面白宇的身影,“咦,是凌青师兄回来了么?” 老头气不打一处来,“别我提那个臭小子,竟然背叛我,向其他几个老怪物泄露我的行踪。 哼,这小子叫白宇,是我新绑,不…不,新请回来的徒弟,你和他熟悉熟悉吧。” 说完,就啃起骨头来。 李无忧怀着疑心,小心翼翼走出去,两人碰面一瞬间,白宇还没反应,李无忧大喊起来:“恩公!怎么是你啊,” “啊?”白宇一脸愣逼。 李无忧不由得抓住白宇双肩,激动道:“恩公你不记得了么,当日在苍穹学院门口我被守卫为难,是你救了我一命,本想找你道谢的,一直没有机会…今日竟然在此相遇,缘分啊。” …… 苍穹学院, 一个白发老人恭敬道:“凌苍域主,这是我道观的圣女,南宫雪,她可是我阴域百年不遇的雪莲玉体。” 南宫雪一袭素衣,向凌苍微微鞠躬,“小女子见过凌苍域主。” “南宫?”疑虑一色迅速消失,凌苍赞不绝口,“有此一女,道观何愁不兴啊,我相信道雪观三长老来我苍穹学院,可不仅仅只是来言此事的吧?” 白发老人直点头,“没错,老妪知道柔炎公子在你府上,我道观和炎家向来交好,但自从柔炎公子只身离开战域来到此地,不但视我道观诚意于不顾,还妄想脱离战域炎族,希望域主能够劝言几句,不然到时候非动起手来,颜面可不存了…” “哦,以我的立场去劝古族的长子,这恐怖有违规矩吧。”凌苍试探问道。 三长老阴冷一笑,“规矩?那不都是人定的,变通或许才能活得更实在,老朽话就撂这了,凌域主自己决定吧,雪儿,我们走。” 二人走后,凌苍面露愁色,“这天要变了,南宫?莫非是灭族的那个…天儿,去调查那个南宫雪。” 说着,一个漆黑的魅影一闪而过。 …… 第七峰,人烟稀少但也灯火通明,洪老,白宇和李思忧三人倒是其乐融融。 洪老两脸通红,“这么说,你们俩倒是有缘,不过你们俩一定要记住, 你们能来我第七峰就是莫大的荣幸,一定要啊,所以家里有什么兄弟姊妹想要学阵的,我洪七来者不拒……”, 话说半段,便倒头大睡。 洪老的胡言乱语,白宇并无在意,而是主动询问起无忧,“你在这儿没有其他亲人么?” “我…不知道,”每提到亲人,李无忧总显得十分忧郁,“自我记事以来就已经是七八岁的时候了,被一个偏远村子所收留,这个名字也是他们为我取。 而我脑海中的记忆总是零乱的,忽闪忽显,总觉得有一种声音在呼唤我,指引着我去寻找某个东西……” 突的,李无忧抱起头剧烈抖动起来,诡异的黑气从他头顶冒出, “啊…我…我到底是谁…啊…找…对,我在寻找…找什…么…” 一串尖锐叫声之后,李思忧死死地昏厥过去。 真武纪—水火共融——020所寻之物 - 天醒三世 - 往汐 目睹李无忧的痛苦嘶吼,白宇不知所措,只能指望洪老。 “怎么样了?李无忧他没事吧。”白宇心有不安。 洪老叹了口气,“这小子命苦啊,无家可归,还背负着一些难以想象的东西,这几天你就先陪同他吧,顺势感悟这第七峰的阵法。” “ 记住,用心去感知存在于阵法之中的东西,并且融入你自身的理解来体悟这天地之阵的阵心,你将会有莫大的收获。” 洪老走后,白宇沉浸于阵心的感悟,自从那日修炼,己阵勉强炼成,不过还未修成阵印,阵印的关键在于感受阵意,直到与阵心有一丝联系,并将其烙印在灵觉之上。 释放精神力感知这莫大的阵法,从表面灵力的流动形态,寻找复合阵的阵心在何处。 老头曾经说过,阵等同于人体,阵基是人体内的骨骼和脉络,灵气是流淌全身的精血,而阵心则是人最重要的部位——心脏, 由此阵心必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但此地灵气皆是十分微弱,根本不存在所谓最浓郁之地, 不过既然那位大能能以天地为阵基,一山为阵心,其必有奥妙之处,且巍峨的第七峰在这天地之间又显得如此渺小,莫非这意味着阵法在天地万法,千式之中仅是九牛一毛? 虽说梵天阵法中的己阵可达到人不死阵不灭,不过自从上古时候那位大能布下天地大阵,已经过去数千年,大能想存活至今,唯有超越肉体凡胎才有可能, “等等,”白宇精光四射,嘴角微斜,“天地之间人只是肉体凡胎,天地能永恒而在,人再怎么负隅顽抗,最终都将面临死亡,青丝霜雪化为白骨尘土, 或许这薄弱灵气的阵心意旨的是人过千年定会衰弱,唯有灵魂终将不朽,这阵心其实就是能够传承千秋万载的人! 那解阵的关键就是人才具备的那颗敬畏之心,传承之志,虔诚之血!” 白宇腾跃高空,俯视这巍然屹立的第七峰,咬破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由雾霭坠落高峰,屏气凝神,以血为阵基,吾为阵心, “我思故我在,印显!阵解!” “叮叮” 一阵阵钟鸣鼎响将白宇震醒,周围黑漆一片,唯有诡异的钟鸣不止, “这是哪?”,头疼欲裂,每一次抬腿都有千斤之重,每一次踏足宛若行走云雾之上,无知无觉,身体不自觉的向钟鸣之处走去, 就这样,黑暗中的步履蹒跚,似乎走了千年,又似乎完全没动,钟鸣逐渐远去,一声伤感的叹气,一个沧桑的面孔浮现白宇的脑海,千疮百孔,沟壑纵横,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阵道是沧桑。” 一段简短的文字从那沧桑面孔传出,仿佛是穿越了近千百年的光月,横越时间长河,踏裂万千世界,只为传教这一句之谈。 沧桑面孔愈加感伤,感伤中夹杂着狰狞,自怨自艾:“吾名天痕,因受一位大人的派遣,前往边陲之境收复失地,开拓疆土,奈何大人竟想置吾于死地,无奈之举,只能弃置真身,血遁而走,谁知,大人竟以吾妻室和子嗣作胁, 虽然吾舍命终将妻子救出,但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位大人的阴谋,他用古老的禁制将我囚禁,抹去我的记忆,成为一个傀儡, 在达到他莫个目的之后再将我流放,天地异变,我才知道我铸就何等大错,只能凭借所能来协助后人,来了结我的果。” 不知为何白宇竟然落下了泪水, 沧桑面孔情绪稳定下来,接着说道“来到此地,说明你和阵道有缘,不过如果你接受了这儿的一切,那便等同于承担了我的因, 现在对你来说这些都太早太早,想要化解因,结成果,要么你身死魂灭,要么手掌乾坤,逆天改命。 那,你愿意么?” 白宇的双眼逐渐空洞,手指不停的颤抖,主动点头。 沧桑面孔浮现一丝笑容,“我…解脱了,”,转首看向白宇,本来些许愧疚,干枯的手掌触碰白宇的一刹那, “这…千年的造化真是难以捉摸,天醒……,也许只有你能承受这个果了……” …… “喂…臭小子,喂……” 白宇支支吾吾回应道:“怎么了?” 洪老气的双眼瞪直,“都叫你陪着无忧那小子了,你倒好,自己睡得舒服。” “啊,”,白宇吃惊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无忧他人去哪了啊?”白宇心里有些歉意。 “这时候他应该在林中采取食材吧。”洪老眼朝着不远处的茂密森林。 …… 春嫣楼,苍穹域首屈一指的宴请,夜宿之地。 “少主,家族又派人来催促那件事了,据说道雪观的长老也来到了苍穹域,如今的形势刻不容缓啊…”一个白发红色道袍的老者心有余悸。 “哦,道雪观的长老?本以为他们只是暗中操纵,没想到竟然亲自出马…”年轻男子略显疲惫之色。 “要不我们先发制人?”顾老攥紧了拳头。 年轻男子摇头拒绝,“制?拿什么来制,恐怕那些暗中的主使就等着我们用武力,那样也能名正言顺将我们镇压…” 顾老仿佛想起什么伤心事,脸色阴沉下来,“要不是老主人的变故,我战域古族炎家何人敢欺,那群狼心狗肺的叛徒怎么会找到机会控制家族,少主你又怎么会沦落成现在,四公子的名声岂是那些无名之辈所能侮辱…” “够了!”似乎被顾老所讲之事所触动,年轻男子猛的拍桌,私怒非怒,含有不甘,“我在等,等一个人能够助我的人。” …… 第七峰, 白宇煞费苦心可算找到李无忧,“无忧,你怎么样了?” 李无忧无奈摇头,“白宇哥,你有没有过一直想要知道,但又无法知道的感觉?” “虽然有点玄乎,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毕竟我也是孤儿,我也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在哪…”白宇怅惘地说。 李无忧喃喃自语,“我脑海中总时不时传来一些莫名其秒的话,每次醒来都是模糊不清,剩下的只有空虚和迷惘,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活着是要做什么?”, 无忧语气逐渐坚决起来,“直到昨天,我尝试去突破这个桎梏,我才察觉我真正该寻找的是记忆,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你都想起什么了么?” “我听到婴儿惨烈的哭泣声,以及一口类似钟所发出的声响,就是那怪异的钟鸣使我头痛欲裂,然后就是一段陌生女子的吟唱,那是凡间的绝唱,使人免去尘世的折磨与苦难。”李无忧脸色稍微舒展起来。 “怪钟,莫非与我昨日所遇到的钟鸣是同一物,”白宇暗想, “不过这些只能算是碎片化的记忆,想要凭借这个来唤醒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可谓难于上青天啊…” 突然,远处传来男子的声音,“不错,想要找回那是虚无的东西,本就是件难事,除非你能遇到谛醒之音!” “谁在哪!”白宇警惕防守。只见一个长发白衣俊男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李无忧倒是大喜喊叫起来,“凌青师兄,你总算是回来了。” “凌青?是谁。” 李无忧羡慕不已,道“凌青师兄可是现在洪老的大弟子,也是苍穹学院的种子之一,阵法和修为都十分厉害, 凌青师兄,他叫白宇。” 凌青欣然笑道:“哦,原来你就是白宇,那个阵道天才。” 白宇谦虚摇头,“阵道天才不敢当,倒是凌兄方才所说谛醒之音是什么?” 凌青一脸神往,“传说中有一种神兽名曰谛听,它的一声吼叫,不同于狼豺虎狮一般饶人心神,却能起到醒灵通神的巨大妙效,据说其后代青丘曾在苍穹出现过,并铸造了洞府……” “莫非是虎穴龙潭?”白宇试问道。 “哦?白宇师弟知道的真不少,不过…” 凌青眼中显露一丝惊讶,“那只是对外的假称,其真名曰 青冥灵潭。” 真武纪—水火共融——021青冥之谜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它为什么叫做青冥灵潭?”李无忧询问道。 凌青满怀敬意,“你可知苍穹域霸主之一青云殿,” 白宇自然记得之前云辰给予他的打击,以及在灵风城的凌云,不知觉间他就和青云殿结下了梁子。 “传说青云殿的开殿始祖青冥老祖,曾经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小武者,后因误闯青丘洞穴寻得一滴青丘精血,从而拥有了巨大的潜力,并且通过观察青丘的形体以及天赋,演绎,转化,终究成就青冥血脉,传颂后世, 不过之后青冥老祖就消失不见,最终得知他在青丘洞穴坐化了,但自从老祖坐化后,血脉越加稀薄,能够修炼青冥功法的人也越来越少,更不必说讲其修炼至巅峰,如今的青云殿已是岌岌可危,因而谛醒之音才是唤醒青冥血脉的关键。” 白宇明白了其中的原委,“这么说,只需要在之后开启的虎穴龙潭中找到谛醒之音就可以了吧。” “白师弟很是自信呐,不过你要知道光靠阵法想和那些世家子弟争夺可不是件易事,修为是硬伤。” 凌青劝诫道。 “那你可知为何都是灵境上下的武者来次此地寻求突破,机遇。” 白宇无知的摇摇头, “首先灵境分为醒灵,聚灵和通灵,其中醒灵之境虽为最基础之境,也是极重要之境,醒灵可激发天醒者的巨大潜能,可谓蛟龙出海 ,化而为龙。” 凌青话语中隐隐藏有一股逆天气魄。 李无忧担心道:“那……我们是不是要抓紧时间提升修为?” 凌青果断摇头,“欲速则不达,无忧你得先学会控制你那股庞大的精神力,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在修炼师傅教授你的心法。” 李无忧点点头,背着药箱先行回去。 “至于白师弟,我不太清楚你的阵法修炼何等层次,不然我们先行切磋一下?” 凌青饶有兴致道。 白宇直截了当地接受,“正好我也想领略一下苍穹学院弟子的实力。” 凌青表情严肃,“白兄刚来第七峰,想必师傅他老人家只是让你体悟阵心,还未教过你阵法吧。 这是我的阵法,名为尘光。” 昼夜轮回,尘从光生,执守泪眼,缘起缘灭。 手捏印法,以光为笔,造出一片炫光之阵,  “微如尘土,风起而散,短如晨光,刹那荣华。” 一滴泪从凌青眼角滑落,下坠于炫光之阵上,仿佛一滴墨溶于水,骤然向四方散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栋古老大殿的模样,时不时涟漪起伏,墨韵犹存, “尘之念” 白宇彻底茫然,这种直击人心的波澜,稍有不慎将坠入深渊,直接崩溃。 “玄阵 四象屏障” 纯白色的屏障暂时抵挡这股磅礴之力,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纯白屏障开始瓦解,“这股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出的滋味,玄阵完全无法抵挡…” 步步逼近,如今强行躲避这股力量,然后再瞬间反击。 “瞬身止水”,如魅影遁走,靠近凌青, 看过白宇的对战之后,凌青并不惊讶于奥妙的空间系阵法,相反他露出一丝窃喜, “白师弟,总得来说我可勉强算得上是一名剑修,如此几息,如此距离,不知师弟还有什么反击的余地?” 一副胜劵在握的神色,青色剑光乍起,剑影重重,随意几挥,光芒大绽,似乎已经是蓄力已久, “青冥断尘剑”,剑威荡过,风起云涌,灵气被压缩到极致,怦然炸裂,若是以肉体相碰,不堪设想。 紧要关头,白宇口中不停默念,寻找那根绝命之弦, “星阵 星弧”,几乎是一息之间,星光骤放,璀璨夺目,那恐怖剑影瞬间吞噬殆尽,当然处于星光之中的白宇和凌青丝毫不知所以然, 白宇剧烈喘气,心中庆幸不已,虽然手上有一处切口,要不是临头用吃奶的力气瞬间发出星阵来抵抗,此刻怕不是身死也是重伤。 凌青震惊到久久无法理解,“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性,我及时就可以收回,不过那耀眼星光的遮掩,几乎连灵识都被遮蔽了,还以为酿下大货,谁知白师弟竟然毫发无损…” “白…师弟,你没事吧,刚才那星光是何物,几息之间也不可能布置阵啊…” 白宇自然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解释道:“我事先准备好了阵基,加上一些特殊密法才得以免受损伤。” “哦,是这样啊。”凌青半信半疑道。 “倒是凌兄,那无法抵御的阵法是怎么回事…” 凌苍缓了口气道:“我刚所使用的尘光阵法,此阵法注重于以小显大,以沙砾,微尘,光芒,来显现心中所想, 如今以我的修为只能勉强显现一点轮廓,另外尘光阵法是我的专属阵法,换句话说就是我自己领悟的,称得上是本命阵法,这也是师傅一直以来秉承的阵道!” “属于自己的阵法…” 白宇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至于你说的无法抵御应该是指灵变!” 白宇从未听说过,就和当初听到武解的时候一样。 凌青耐心解释道: “白师弟没听闻过很正常,这灵变之称也是约定俗成的,简单来说就是将一个能力彻底领悟,并且转化为自己所存在的方式,也相当于剑气,剑势,就是一种体悟,言不清的东西,” 白宇稍有理解,微微点头。 “大约分为识,念,意,境,神,细说我也分不清,只有那些王者之上的大能才能有所诠释,灵变式的攻击只有以灵变方能化解,这也是前辈们所发现的。” 虽然凌青只是简单解释了一番,不过白宇竟然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话说,白师弟的阵法可谓精妙绝伦,空间系,自然系,想必之前也是有所境遇,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或者说不可告人的事情,不必强求, 作为师兄我只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阵心,寻找自己的道路。 凌青久违咧嘴一笑,似乎在白宇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自信,懵懂,潜力。 “对了,今日我俩之事望白师弟能保密,你要知道第七峰是个特殊的存在。” 白宇点了点头,  不管日后如何 ,他相信这位凌青师兄的话。 …… 苍穹学院密室, “怎么样了?”凌苍冷漠问道。 “根据真武万世录所记载,要多年之前苍穹域的确存在着一个家族南宫家,一脉相传,由于强大的醒能,玄冰,位列当时苍穹域的霸主之一, 直到一天不知得罪了什么大域的人物,偌大的家族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此事还是在天罪的庇护之下,才逐渐遮掩住了, 其中的真相无人得知,于是乎除却几个支族,南宫家从此在苍穹域消失了。”黑衣男子报告道。 “那这个南宫雪应该就是那支族之一,不过恰巧觉醒了强大的醒能才得以获得道雪观的庇护,莫非她也想复兴家族?” 凌苍困惑道。 “他们来我苍穹域,还与战域炎家有关,冰和炎,难不成……他们是想要造出灵体?” 黑衣男子不解道:“师尊,灵体是什么?” 凌苍心怀一丝崇敬,  “那些可都是逆天体质,天生的强者,就算不刻意修炼,其修为也比常人高上数倍,且灵气浑厚,繁杂属性加身,以一敌众……” “这……世间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黑衣男子有些颤栗。 “传说在过去的某个时期,灵体只是最低等的,更有许多超越灵体的强大体质,那个时代,天骄纵横,能活着就是万幸…… 不过,拥有这些特殊体质的背后要承担的就是难以言表的痛苦和折磨,被称为 上苍血咒,若我的料想没错,那也许是苍穹域,不,将是这片真武大陆浩劫的开始……” 真武纪—水火共融——022心中阵 忆中人 - 天醒三世 - 往汐 第七峰,凌青和白宇切磋过后,稍稍休息片刻。 “咕咕”几声怪啼,打破了森林的静默, “那空中的异物莫非是朝我们冲来?”白宇手结法印,备战就绪。 凌青并无反应,“白师弟莫要惊慌,这是我一个友人的本命灵兽,紫霄云雕,友人大约是想和我叙叙旧,才会派遣它来接我。 那白师弟,我就先行告退了,记得代我向师傅问好。” 说着,一跃而起,骑乘于其背部,飞驰而去。 白宇回到小木屋,凌青师兄的事汇报给洪老,洪老连呸几口,谩骂不止,半柱香时间洪老恢复了正常, 缓言道:“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第七峰阵法的奥妙了。” 白宇有些犹豫,重重点头。 “那你可熟知阵解?” 洪老肃然道,未等白宇思忖。 继续说道:“所谓的阵解,即是解阵,将阵一步一步的剖解,深刻理解阵的起源,构造,意愿。 譬如凌青那小子的尘光阵法,只是完成了一部分了,初步能够显现他心中的所念和所想,但依旧不够稳定,不过其威力想来你也有所体会。” 白宇匆忙点头,“虽然只是模糊,短暂的呈现,不过那宏伟的大殿之姿态历历在目。” “我知道你先前应该得到过什么阵道的传承,对阵已是熟悉不过,但是你可否想过自己布阵为的是什么,阵强大的力量来源于什么?” 洪老接二连三的反问,白宇有些愣了,仿佛陷入一个死胡同, “没错,我一直以为都是以老头传授于我的梵天阵法为模板,在不停地效仿,从未有过融入自身的参透和理解,也许这也是阵印无法稳定使用的关键所在, 原先我的阵只是为了任务,脱离险境,没想过其他。 自从离开地界,不知不觉就卷入各种漩涡之中,逐渐地,我的阵成为镇压敌人的强大手段。 如果一定要为我的阵定性的话, 那我的阵便是无上攻伐之阵,以攻代守,秋落之叶,摘可杀人,如北风咆哮般凛冽,艳阳高照般炽盛,世间万物皆可为杀器,皆可成攻伐之本。” 冥想中的白宇陡然苏醒,似乎身体的某处开闸放水一般,舒爽轻盈,锐利的双眼溢满自信之色。 “印显,阵起,”一个个古老的符文字眼覆盖于绽放的光芒之上,一念起,瞬身止水,幻影之舞,数千个水流形态的白宇嬉笑怒骂,各不相同,仿佛是拥有了自已的意识。 甚至化为一滩水都能复原地完好如初,只要白宇心中念想不断,阵亦不灭。 “这就是己阵,对阵法的微妙掌控,似乎重重幻影不仅使人纸醉金迷,更使得人心生魔障,无限接近于真实,莫非这就是灵变?” 洪老看了白宇的领悟,自然看出来些端倪,“我能切身感受到你的阵充斥了一种攻击性,暴风骤雨般的袭击, 攻伐与否,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一切都取决于你的心,这便是阵之根本,阵心,阵心不陨,阵法永存,  这便是我能教授于你的阵道。” “对了,洪老,你在第七峰这么久有没有听到过钟声?” 白宇不禁回忆起那是如梦似幻的场景,那沧桑的面孔,泪目的回忆。 洪老摸着后脑勺,使劲思索一会,“没有啊,你做梦了吧,哪来的钟声?” “那你先前为何让我去体悟那个灵气微弱的阵?” 洪老不知所以然,“单纯想让你体悟一下大能者的通天手段,利于阵道的突破。” “莫非那日是个梦?” 想不出什么,白宇只好暂时搁置,继续进入冥想。 洪老的金玉之言余音袅袅,但其身影却早已消失不见。 …… “初窍八阶,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那青冥灵潭开启前,有望到达灵境!” 接着白宇踏着瞬步前去李无忧所在。 “身法非同一般,竟然蕴含着些许阵道韵味,以及那活跃的灵识,能够在第一次悟阵时造出灵识,看来这小子身上有着不少秘密。” 洪老感概不已。 …… “无忧,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无忧的声音微弱,“多亏了师傅教我的回纥心法,现在精神充沛,情绪稳定了不少。 稍微整理了一下琐碎的记忆,似乎我寻找的恐怕不是记忆,可能是一个人,一件东西,亦或是无法琢磨的虚无。” “那类似钟声的东西,你能否大概猜测是何物?” 李无忧双目紧闭,摸索在错综复杂的记忆死海之中,迷雾弥漫,毫无指明路灯可言,完全是一个人的世界, 黑暗都显得如此亲切,至少它还是真实感受,最可怕的是那些触摸不到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那是什么?”白宇竟然清晰看到几缕不明黑气来回穿梭于李无忧的身体,由上到下,从外到内, 心中升起不安的预感,担忧心的驱使下,白宇伸手触碰李无忧的脸庞, 冰冷,寒颤,森然。 “无忧,你没事吧。”白宇的接连叫唤,李无忧   依旧没有动静,面部也没明显痛苦的神色,只不过白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出于试探的目的,“冰之气息”,白宇释放出神秘之冰,就在冰缓缓接触那些黑气的一刹那,黑气四处乱窜,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整齐划一,仿佛遭受恶鬼恐吓一般,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李无忧的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好像那几缕黑气是为了保护李无忧所存在的,每当李无忧试图理清杂乱无章的记忆时,一种直坠深渊的恐惧将会油然而生, “或许黑气就是根源,只有当彻底断绝黑气的寄生之后,才会有所好转。” 情急之下,白宇只能悍然出手。 有了阵法上造出灵识的经验,白宇蘸取一丝冰,如爬行的蠕虫一般,沿着黑气蜿蜒盘旋,逐渐覆盖所以的黑气,结成一朵朵璀璨零落的冰花。 白宇擦拭额头汗水,数个微妙操作,消耗的精神力却是几何倍数般增长,李无忧的神情渐渐平和舒缓下来, “这下无忧应该暂且没事了吧。”正当白宇得意自喜之时。 空间一阵波动,古怪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来自千年之前的绝世回响,脑中逐步空白,似魔音灌脑一般,久久不曾消失, 猛然间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处断桥之上,漠然望着人间哀怨情仇毫无所动,任青丝霜白,断桥残雪观四月芳菲, 高峰之上一个面具男子,目视苍穹,手捏法诀,天外一剑斩来,似隐有龙吟虎啸,凤舞九天之鸣,剑锋所到之处,尸首遍地,妻离子散,一片荒芜,直到破碎万千星辰才足息, 不过一旁凝视的白宇却清明不已,这一剑斩的不仅是世俗星辰,更是心头情愫, 眼角盈满泪水慢慢滑下,缺始终无法滴落在这风雨烟俗,空余两行泪痕在此,如九天之艳阳,永生永存… “这些民间疾苦,满目疮痍是幻象还是真实存在过的,为何如此真切实感,那面具男子又是何人,为何要斩出这一剑,一剑几乎毁了这一片天……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白宇心头愤恨不已,同时也被那一剑的威能所折服,那男子定是一位绝世大能。 那诡异之音逐渐平稳,慢慢逝去,白宇回望时李无忧竟然不在原地 , “莫非此音不止是我一个人听到?” 抬头仰望蓝天,天空浮云翻滚,以及李无忧的身影, 李无忧呆呆的悬浮空中,目锁远方,似有泪珠在眼眶闪烁,足足一刻沉默无语, “我一直以来寻得都是一场梦,虚无的梦,所谓的记忆就是一个人,一个傻女人…” 真武纪—水火共融——023道路 - 天醒三世 - 往汐 “女人?” 李无忧一直自言自语,转身的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英气焕发的眉毛和两鬓夹杂些许白丝, 最可怕的是那双空洞至极的眸子,散发着死气和哀怨,与其说成熟,不如说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无忧 ,你……” 深深下陷的眼窝,目视着白宇,说不出的怅然若失, “白兄,我对不起你们……你们一心帮我寻找那深藏记忆深处的东西,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除却一段不堪破烂的往事,以及那个让我悲愤到极点的女人身影,我…真是个废物,无能之人……” 话至此地,李无忧竟留下的不甘的血泪。 男儿有泪轻不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白宇抚摸着李无忧杂乱的头发,“这么说,你也是受到刚才的怪声才忆起的过去…” 李无忧哽咽难耐,“或许吧,这种声音我曾经似乎也听过,宛若唤醒了心中的枷锁,不过我所忆起的只有那痛苦,自责的情愫以及几慕女人的身影……” “那你可记得她的名?” 李无忧费力回想,换来的只有一口喷溅而出的鲜血, “无名无姓,只知道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很多,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凭什么她能付出这么多,而我只能不断的逃避,寻求庇护……” 李无忧的声音逐渐微弱,逐渐冰冷起来,犹如一个处于崩溃边缘的疯子, 不疯魔不成活,李无忧似一道长虹,猛的飞遁离开,徒留下几个残影。 这出人意料的速度,白宇毫无准备,正准备前去跟随。 “不用去了。”,踱步走来的正是洪老,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们只是他生命路途的路人,何必强求呢。” “可,无忧他身患重伤…”, 白宇欲反驳一番。 洪老依旧抿嘴摇头,“你应该听到方才的怪异之声了吧。” “嗯,莫非,洪老你也听到了……” “不错,不止是我,整个苍穹学院的都听到了,只不过每个人的反应程度各不相同而已。” 洪老难得的严肃。 “那此声到底是什么?” 洪老字字珠玑,“那便是青丘洞穴传来的谛醒之音,只不过是过去的回声罢了,此声一出,那离青丘洞穴出现也是板上钉钉,迫在眉睫了。” “来自过去?” 洪老摸了摸下巴,“准确的说,那个声音其实是从很久之前发出的,可能是受到某种禁制,使得此声每过一个轮回就会出现,传说中原始的谛醒之音觉醒的是前世今生,即在人体内开辟一个异空间,被誉为神识之地, 如今,苍穹域怕是热闹非凡啊,小子你大可以前去历练一番。” “我明白了。”细细想来到达第七峰已经不少日子了,不知芷柔,蛮天他们怎么样了。 穹光镇,苍穹学院九峰之首凌霄峰所坐落的城镇。 “刚才那声音你们可有所耳闻?” “那可不,我可琢磨一番,那么大的叫声,应是从祁炎山脉传来,我们苍穹学院附近可没这么强的灵兽。” “你确定那是灵兽的声音,我怎么感觉像是钟声?” 一旁店铺里传来笑声,“真是一群傻子…”,那几个交谈的客人倒是格外灵敏, “小姑娘,你傻子说谁?” “谁问谁是傻子呗。”身着黑色紧身衣的面罩女子冷声道。 “什么,听不懂人话么,我问你傻子说谁?” 说着带头的男子举起长剑在手上晃悠。 “小姑娘,你可知我们四个是谁?贪狼帮听说过没,你知道我们上头是谁不?那可是苍穹域准一流家族 陆家,嘿嘿,怕了吧。” 四个人不禁得意起来, 面罩女子旁的人或是忌惮陆家,一个个冷眼相看。 “看,又是那群人,天天找事!” “都已经沦落到欺负弱女子了,真没出息。” …… 面对路人的冷嘲热讽,贪狼帮四人假装没听见,一直针对面罩女子。 口罩女子竟是一时语塞, “……听都没听过。” “你…”, 面罩女子的不屑激起了四只贪狼的怒意,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真不知道我们贪狼帮的厉害,兄弟们,动手。” 面对四人的疯魔乱舞,面罩女子都懒地动手, “你们四个人欺负一个小女生不太好吧,” 清秀白嫩,神采奕奕,此人正是白宇, 四人看到白宇瘦弱的小身板,忍不住嘲笑起来, “就你这小屁孩,来搞笑的吗?还玩英雄救美,先把他做了!” 四个初窍低阶的人,白宇压根没放在眼里,面对他们劈头盖脸而来的刀剑弓弩,随手一挡, 谁知,那武器竟然如此尖锐,硬是把白宇的手心划破一道血痕,血流直下。 此情此景白宇还真没想到,坐在一边的面罩女子突然惊呼起来,吓得白宇一阵踉跄。 “小白!怎么是你啊!” 白宇一愣,“你不会是芷柔吧,大白天裹成这样干嘛?” 芷柔摘下了面罩,小巧红润的鼻子,粉嫩晶莹的嘴唇,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 “我…那个是为了防晒…” …… 两个竟然当着贪狼帮的面开始唠起嗑来, 为首的男子气紫了脸,“喂,你二大爷的,敢无视我们贪狼帮,信不信我们分分钟…” “滚”,芷柔冰冷一声,宛若实质性地杀气喷薄而出, “大哥,要不咱今天先撤吧,上头不还有任务呢…” “老三说的对。” “行吧,那个我们贪狼帮今天有点事情,就饶你们一会,下次别让我们遇到!哼,我们走。”四个大摇大摆地走出店铺。 围观群众几声喧闹之后,也都纷纷离开。 望着白宇汩汩流下的鲜血,芷柔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傻,还用手接,他们虽然修为不高,不过手上的武器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灵器,都附有了反击,麻痹等多重术阵的。” 白宇止了下血,疑惑道,“你又没和他们动手,怎么知道的?” 芷柔一脸骄傲,“我可是天才器解师,这点花招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对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帮你物色一个武器吧。” 语气中一抹狡黠的味道。 “啊,”没等白宇回答,芷柔一路拉着他跑到了一所铁匠铺。 四个鲜红的大字——千机匠铺,远望去人虽不多,不过气息都不一般,似一股窒息的感觉。 “老板,我要买武器,那种最上等的啊!” 芷柔扯起嗓子叫道。 几息过后,一个身披兽皮,头戴眼罩,脸颊疤痕蔓延,胸口镌刻符文的中年男子走来, “小白,他可是苍穹域特厉害特有名的匠师——锋叔。”芷柔尊敬道。 “原来是…芷柔女娃啊,”锋叔打完招呼,打量了一下白宇, “难不成你今天又是来给我送打手来的,额……这个有些瘦了,不知有没有劲啊?” 芷柔嬉笑道:“锋大叔,你误会了,他可是客人,来您这买灵器的。” “这样啊,抱歉啊。 你上回送来的黑小子不错,劲挺足的,那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杰作?。” 芷柔立马推搡着锋叔离开,“不用啦,我们自己看,您先去忙吧。” 峰叔走后,白宇有点纳闷,“他先前所说的黑小子不会是……” 芷柔眨巴了眼睛,“没错,黑小子就是蛮天! 那小白,你想用什么? 这第一层都是些粗糙的灵器,大都是用来敷衍那些傻傻的富商子弟, 第二层呢就有不少锋叔亲自动手锻造的,据说基本都镶嵌了一个镌刻型术法。 至于第三层么,我也不清楚。” 白宇大略看了一通,一层的果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废铁,来的第二层,专门有服务的男童引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长枪,黝黑的枪身,在光线稍暗的第二层中,也显得不一般,平和稳重的气息,仿佛一条蛟龙伏渊,一声天雷作响,顷刻间蛟龙出海,翱翔天宇,化而为龙, 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着粗糙却颇有质感的枪身,冰冷如身处寒窟,不过白宇紧握一会后,枪身似乎在颤抖,犹如一个驯服不久的狂暴凶兽。 “这种感觉为何会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遇到过?”, 仿佛是置身于时间长河的彼岸,欲隔岸瞭望前世今生,因果轮回,却到头来迷失了今朝的自我,真是世间最没齿的可笑。 “公子好眼力,”稚嫩的声音传来。 “这一柄枪名为噬灵枪!莫看其漆黑普通至极,实则是柄蕴藉灵识的珍物,只是受到了封印,一旦沾染了有缘人的精血,必将如大鹏般扶摇直上九万里,一举成为当代天骄!” 芷柔对男童也是半信半疑,尝试器解这噬灵枪,触碰到的一刹那,芷柔竟有些支撑不住这股吸力,忌惮不已, “小白,要不就这枪吧!” 然而白宇只是中了邪一样的怔怔摇头,独自走向另一边,不假思索地举起一把漆黑长剑, “这柄剑叫什么?” 男童微微一笑,“公子,此剑名为破风,下三品,虽说不是完整剑器,属于破碎型,但是其成长性还可以,勉强能用到地境。” 白宇拔出剑刃掂量一番,“挺顺手的,那…就这件吧。” 芷柔顿时傻了眼,“可…小白,你是一名阵解师?阵与剑简直就是矛与盾,水火不容啊,同时修炼阵和剑很危险的……” 白宇明白芷柔的担心,一剑破万法,剑法是一切阵法的克星,但是他所追求的是无上攻伐之道,唯有剑的凌厉,尖锐才能符合他的阵。 真武纪—水火共融——024威胁 - 天醒三世 - 往汐 男童听闻,忽然变幻了语气, “没想到公子竟然是身份尊贵的阵解师,小人方才有所口失,望公子见谅,这位姑娘说的对,剑和阵是天生相克,这可是自古以来的铁律, 可能公子一心沉浸于阵解,对剑的了解不够透彻,剑气,剑意,剑势亦或是剑之领域内更好水准的境界, 这些都是和阵解背道而驰的,如果公子执意选择此剑,可能对公子的阵解一途造成莫大的影响,希望公子三思……” 白宇向男童表示谢意,古井无波般的眸子微微闪动,“不用了,我……就要它了。” 芷柔嘴唇微微一张,似乎想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咽了回去, “哟,还以为是谁呢,如此自信,原来是闻名武宗的风云人物白宇兄弟啊。” 身着一拢红衣,玄纹云袖,手持一把象牙折扇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 白宇警惕目视四周,“你是谁?为何知道我。” 红衣男子轻轻一笑,“在这小小的苍穹域,有哪个不识眼的会不认得白宇兄弟,你的存在可是莫大的重要,至于小生我么, 青云殿 罗刹门 景湘。” 青云殿三个字首先被白宇抓住,惋叹一声,“又是青云殿,这梁子到底要结多大?” 能进入第二层的可都不是一般人,要不是有名有势之辈,就是苍穹学院的人,可谓见多识广者多哉。 “罗刹门,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你是白活了这么多年,苍穹域霸主青云殿之下分为三门,二派,一家,罗刹门正是三门之一,也是最强之门,不过景湘此名到真没听说过…” …… 男子身边还紧跟着两个老者,一个高个短须,一个矮小长眉,两者皆是剃度之人,面带微笑不语。 芷柔深吸一口气,瞳孔微张,暗称“不妙。”,迅速隔空传密音给白宇, “小白,那二人是很久之前威慑苍穹域的罪大恶极之人毒蛊妖僧,昔日凭借着一手杀无影去无踪的毒蛊术,屡次刺杀各大域的高层和富贾人家,多番伤天害理,最终在苍穹域边境,由异盟上层捉捕归案。” “看似和蔼可亲的两人竟会是罪孽深重的恶人,”想到这,白宇的神色不经意有了细微的变化。 正是这个细微的变化,竟然被矮小长眉的妖僧所注意,沙哑的嗓音说道:“两个小娃,有什么趣事轶闻大可以说出来让我们一同分享,何必私下偷乐呢…”, 微眯的双眼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几乎无意之间,就会油然而升一副血腥凶残的画面,遍地的残肢腐肉,骷髅白骨如山,肉眼可见血红如发丝般的杀气直破云霄。 “这得杀了多少人,怕是血流成河才能炼出如此庞大的杀气…”白宇忍不住心中作呕,“咕咚”吞下口水。 景湘轻拍了身边矮小长眉妖僧,“玄老,记得下次收敛一下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吓坏了新生代的年轻人可就不好了。” 名曰玄老的僧人直点头道,“少主说的是,倒是老朽高看了苍穹域年轻一代了。” 景湘狐狸似的眼珠在眼眶打了一转,“白宇兄弟,我来这也是顺便提醒你一下,自信固然是好事,不过过度的自信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哦。” 说着一股巨大吸引力直接将白宇手中的破风夺走,把玩了几下, “白宇兄弟应是从未使用过剑吧,连最基本的剑柄都抓不稳,还妄想同时修剑,炼阵,有些痴人说梦了吧!” 景湘睁开妖异的紫眸,细细审视一番,“残破中留存一个罕见的灵识,识起于微末,掌控之人自当一往无前,无所畏惧,不得不称赞白宇兄弟一句,眼光实在是高啊,此剑在某些方面还真不输于那柄长枪, 但小生担心以白宇兄弟如此实力想要掌控怕是难于上青天,不如暂且交给小生保管, 待到时白宇兄有那等实力,再向小生取回来便是,如此可好?” “还讲不讲道理了,这简直欺人太甚…” “你在抱抱不平有何意思,不如你上前和他讲讲道理?” “……” “青云殿此等绝对实力面前,暂时的保全才是万策。” …… 芷柔看似平静如水,侧目而视着白宇,不过手心已经湿透。 周围一切都好像放慢了动作,几乎细微到可以听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急促感, “我……” “莫景湘,苍穹域什么时候成你能撒野的地方了?”两个穿着相似白衣道服的男人走来。 景湘强颜欢笑,冷声不断,“有些话该不该说,难不成你们道雪观十三长老没有教过你么,姓叶的小鬼!” 白宇心头一喜,“叶过…道雪观,难不成她也来了…” 在寻觅那个倩影的时候,兀的,仿佛寒夜昼雪降临一般,空气一阵冰霜笼罩,一个白衣身影衣袂飘然,婀娜多姿,莲步而来。 “这股透人心骨的寒冷是怎么回事?” “此人对冰的造诣甚是可怕!” 景湘笑出声来,“今日不知是什么黄道吉日,竟然连道雪圣女都到此地来了,小生荣幸之至啊!” 飘然女子便是南宫雪,“莫公子,你屈身来到此地,不仅掩盖姓氏,还威胁一个无辜之人,真是时过境迁,可笑。” “好一句可笑,我到要看看道雪观百年不遇的圣女强在何处?” 说完,周身向着四处蔓延着荒芜的气息…淹没着一切有生机之物。 南宫雪丝毫不逊色,四朵冰清冷幽的雪莲从手心冒出,虽只有仅仅几瓣,但每一个都蕴藉着莫大灵压,一旦爆发将一发不可收拾。 白宇曾近距离感受过那股超凡脱俗气息,不过几天一别,今日已经今非昔比,远远强于苍穹选拔上的实力,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道雪观圣女是指她?”疑惑满上心头,白宇想一探究竟,奈何心里熟知此等战斗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插手的。 两人战意汹涌,几乎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咚”,沉稳不乱的脚步声从第一层传来,悄然打破了剑弩相张的局面, “我说你们小娃子敢在我千机匠铺弄事,是嫌活的太长不成!” 彪悍魁梧的体型,混重深沉的话语,无一不显露出男人的血气方刚,此人正是千机匠铺的主人,锋叔。 锋叔随意几瞟,“呵,真是出人意料,我如此小的庙宇竟然容得了你们这么多大佛。” 跟随景湘身后的毒蛊妖僧有丝诧异,“少主,他是谁?” 景湘的语气平缓起来,“此人可是一代匠圣,昔日关于他的传闻可是不弱于你们当年的威慑力,后来人称 锋王!” 显然南宫雪也认识这位铁匠,彬彬有礼一鞠躬。 “锋王前辈,我觉得我们之前存在不少误会,不需要劳烦锋王前辈出手,我们当会自行解决!” 景湘意味深长看向白宇等人。 真武纪—水火共融——025藏经阁 - 天醒三世 - 往汐 锋叔耸了耸肩,轻蔑道:“既然如此,那就撤走你的人,一个个的凶神恶煞,要是吓跑了我的客人,哼,有你们受了。” 景湘眼中怒火中烧,此情此景只好自退一步,“锋王前辈说的是,此次前来有所冒犯,还望赎罪,那后辈就先行告退了。” 临走前,锐利的目光直指白宇等人 “道雪观的圣女,我们来日方长,至于白宇兄弟,希望你也好好保管这剑,别到时它认错了主人!” 景湘傲然跨步而去,两个妖僧则是面露凶光,紧随其后。 白宇本想道谢南宫雪的解围,突然注意到芷柔的异样,芷柔一直侧视着第一层景湘离开的地方,脸色苍白无力, 原来除却紧随的毒蛊妖僧二人之后,另外紧跟着一大波似曾相识的面孔,他们虽身着各式衣裳,但整齐划一,颇有大家之范,大族之样。 “芷柔,你怎么了?”白宇怀揣着不安, 芷柔深深一叹,“你可知刚才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是谁吗?” “谁?” 芷柔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脸色,加杂了罕见的忧虑,“刚才那些人覆盖了整个苍穹域势力,三流势力铁血狼,二流势力陆家,一流家族柳家,霸主级势力青云殿,以及可怕的散修…… 光是这些势力能聚集在一起已经是一件不易之事,更不必说为同一个人卖命了。”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白宇不禁一阵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多想无意,白宇转而朝南宫雪道,“多谢南宫姑娘的解围之恩。” 南宫雪恬然一笑,“白公子倒是挺客气的,小女来此地只是受了师长所托,向锋王前辈问好,碰巧遇到你们。” 芷柔听了这番话,略显猜疑,“南宫姑娘,你又是什么人啊,你和小白很熟么,还有刚才那家伙为什么喊你圣女,我们苍穹域从没有这些幺蛾子。” 南宫雪稍思一下, “我是来自阴域的道学观,来此地是为了欣赏苍穹域的风采,碰巧结识白公子,至于圣女只是个虚名,一个……限制罢了。” 白宇的点头示意加之刚才的强劲实力,芷柔打消了对南宫雪的怀疑, 南宫雪看了一看白宇手中的破风一剑,“破风,风漫天,破地荒,何以为破,一剑西来,乘风破浪,风本无形,唯有以心驭之,方能成破风之上。” 白宇心中不禁赞叹连连,“光是一眼就能琢磨出如此深刻的见解,南宫姑娘的器具造诣可谓不可估量!” 与南宫雪同行的叶过,小个子大嗓门,一声河东狮吼,“师姐……该回去了!!” 仅是一声,地面都要抖三抖,师傅两字冒出,南宫雪欲言又止,只好乖乖和叶过等师兄弟速回住处。 南宫雪走前顿了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多谢你那天晚上的帮助,记住了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我的眼光。” 如此一辙,白宇尴尬不已, “好福气啊,如此冰山美人竟然愿意屈身,便宜这小子了。” “他是叫白宇么,怎么没什么印象,竟然和阴域的道雪观圣女勾搭到一起,那位圣女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名满外域了。” …… 白宇注意到芷柔的不屑一瞥,硬着头皮把那晚的时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怪不得那几天你魂不守舍的,原来是和如此好看的小姐姐幽会去了,”芷柔一副嫌弃的模样,让白宇可笑无措。 时辰不早了,芷柔故作大度,“这事看在你那个老实交代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在有这些事藏着掖着不说,绝交!” 毕竟瞒在先,白宇也不便狡辩,只好憨厚点头答应。 芷柔俏手一拍, “既然你都已经有了武器了,那不如顺势去选取一部剑法吧,光是这样胡乱耍剑,可太浪费时间了。” 说着,一把抓住白宇,飞奔而去。 几乎半柱香的时间,“这儿便是苍穹学院收录功法的地方——藏经阁。” 一栋古色古香的古老建筑呈现在白宇眼前,碧袜红墙,浓妆淡抹。 一位灰色道袍,束发插簪的中年男子不知从何地出现,温和道“二位可是学院的弟子,这儿是学院弟子才允许入内的,不知你们可有身份证明?” 芷柔莫名的蛮横起来,“这要怎么证明,我们是刚刚苍穹学院选拔进来的,哪来的身份证明,这么大人了,你要懂得变通…” 中年男子和颜悦色,“既然如此哪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哼,气死姑奶奶了,不懂变通的傻子…”芷柔不高兴的撅嘴。 “证明?难不成是那个?”白宇抱着尝试的心态掏出一个泛着紫芒的水晶,“这个能充当身份证明吗?” 束发男子惊鸿一瞥,“空灵紫晶!” “多谢二位的配合,毕竟这也是老规矩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遵照指示。”束发男子边走边解释道,显然也对这死令有所不满。 古老建筑不算高,向窗外远眺,古朴塔状的大殿身处青松翠柏之间,金石顶壁,纱幔低垂。 “这里就是藏经阁的第三层,此地所收录的功法虽算不上是稀世之物,不过还是弥足珍贵的,可盼能遇到有缘之人, 还有我叫温庭山,二位来此是寻找何种功法?” 白宇犹豫了下,缓言道“剑法。” “哦?剑法在如今时代来看,甚是难寻,而且要想发挥足够大的威力,还必须寻找与自己天醒能力相匹配的剑法,这更是难上加难。” “不知这位小兄弟天醒能力是什么系?” 白宇脱口一个字,“冰”。 “好!” 温庭山口中默念,一个金色巨书悬浮空中,无数玄妙符文化蝶而舞,温庭山被重重字符所覆盖。 “这莫非是千目灵视?”芷柔差点叫出声了。 白宇闻所未闻,“那是什么?” 芷柔面露疑惑,“这是一种精神术法,需要磅礴且深厚的精神力为基础,这也是四绝解宗之一的术解宗的不传之法,为何这素不相识的人会出现在这,还会用此法?” 白宇心生猜度,但没有明示出来,只是点点头。 “我大约查阅一番,符合这位小兄弟的功法,无非这四部:冰释灵剑诀,霜月冰弦剑,唤冰诀,冰影咒诀。 详细内容我就不多言了,” 温庭山以指代笔,点画春秋,两点金光进入白宇身体。 两点金光使白宇置身于星辉沐浴之中,“这…”,庞大的信息直接涌入白宇脑中,大脑瞬间空白,被迫只能进行冥想。 芷柔似乎看出了温庭山的手段,“如此庞大的信息你可知会使他精神崩溃么?” 温庭山莞尔摇头,“你可别太小看他,一个强大的阵解师,浑厚的精神力是最基础不过 的。”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知道他是阵解师?”芷柔愈发警惕。 “你别太紧张,我和你的父亲是老相识了,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襁褓婴儿,如此一晃,倒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哈哈哈。” 温庭山咧嘴大笑起来,金色眸子极为耀眼,说不出的快意潇洒,与之前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 芷柔有些转不过弯来,“你认识我父亲?” “咒法玄策镇千骄,一言不发囚天妖。” “咒法,玄策,天妖…” 芷柔恍然醒悟,  “原来你是…怪不得,我明明记得现任藏经阁的掌权人应是天老才对,他那人轴的很,都在这守了几十年了,我都没听他说过有人要继藏经阁的班…” “哈哈哈,”温庭山长笑不止,“没想到昔日的威风,现在还有人记得啊。” 芷柔美目轻弯,“那是自然,毕竟你们时代可谓是辉煌至极,可以说是自从那时期之后这片大陆的巅峰了!” 温庭山依旧大笑,但笑声中蕴含着一抹忧伤,“看来你父亲教女有方啊,不像我那小兔崽子,想方设法出去惹事。” “那您这次到苍穹域所谓何事啊?” 温庭山脸上笑意全无,愤恨道:“这次我前来只是代表了第三方,也就是一个和事佬吧,你也知道外域的这些人可都唯恐天下不乱啊!” 想到之前千机匠铺那一幕,芷柔心中有些不安,“您知道我父亲的想法么?” “他不还是那个老样子,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心里花花肠子可多了。” 温庭山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芷柔被温庭山的这一举动逗笑,“那我下次碰到你该怎么办?” 温庭山几乎是秒懂了芷柔的心思,摆了摆手道:“幸好你今天碰到的是我,不然可真麻烦,下次还叫我温庭山吧,这名还不赖。” 说完,向芷柔挥了挥手,便化作旋风般的金色符文消失不见,徒留下沉浸冥想的白宇和思索的芷柔。 真武纪—水火共融——026冰释灵剑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沉浸于冥想已经许久,汗水湿润了额头和衣襟,遨游在金色海洋之中,细细数落着方才阅览的一切。 “冰释灵剑注重于固本培元,修炼和稳固冰系的灵力,修炼到一定程度即可凝聚为冰灵剑气,还可以附加在武器上。 “霜月冰玄剑是剑与冰融合的产物,是先人模仿天上月的各种形态所创造,不过修炼难度极高而且剑和冰只是霜月的附属物,不是主体,对于白宇来说有些牵强。” “唤冰诀是属于器解师的范畴,掌握并驾驭冰之造型,类似于器解师中的造器境界,自然可以和剑相配合。” “冰影咒诀,是一个咒,属于术法的范围,也是附加系的,拥有强大的爆发力但灵活性有限。” “四部法诀各有千秋,皆是灵阶之中罕见的存在,不过我现在的修为是最大的弊端,以及用剑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看来目前冰释灵诀是最为适合的。” 熟记了冰释灵诀的字诀,周身运转几回,白宇能亲切感受到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冰灵力,“明明冰应是冷清,低调的,为啥到我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白宇冥想醒来,恍然若失,先前的乏力和劳累也已经消失不见,随之代替的是向四周散发的冰之气息。 一个寒颤,芷柔很是灵敏地感受到白宇的变化,“看来那位温前辈不仅是用了千目灵视帮助你阅览那些功法,而且还了点手脚啊。” “嘿嘿,温庭山前辈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只是熟记了冰释灵剑的法诀,不知不觉却转化了如此多的冰灵气。” 言语之中,白宇对冰灵气的掌握逐渐稳定下来,少了些先去的消沉和担心,多了一份温度。 “冰释灵剑诀共有九重,练及第四重就可以自我转化冰灵剑气并附加到剑器上面,威力大增,不过光是拥有附加冰灵剑气的剑器,不会剑技也是无用之功,” 白宇有些发愁,“对了,芷柔你可懂用剑之法?” 芷柔柳叶似的眉毛一弯,托着下巴思索道:“这个么,我不太会用剑,但是我可是一个器解师,我可以教你简单的器解技巧,助你尽快掌握破风!” 一听到芷柔教授器解,白宇立马来了兴趣,摆好了坐姿,一副受教的模样。 芷柔清了清嗓子,“器解的历史有点复杂暂且先跳过吧。 器解总得来说分为驭,造,锻 ,赋,据说在过去的某个时期,有器解宗师开辟了新的一方器解的天地,不过后人参悟也无果,最终不了了知,这只是题外话。” “你只需理解器解之驭器,驭强调的是凌驾于器物之上,无丝竹乱耳,无案牍劳形,心无旁骛,一心只在一器之上,当你冥冥之中和器物之间存在某个契约或者是感应, 你就是驭器之人,至于你所契约的那个器物也可以称之为本命灵器。” 白宇似懂非懂,宠溺的眼神抚摸着手中的破风。 残破的剑身颤动不止,仿佛是感受到了白宇内心的那份充溢的情感。 白宇沉静下来,破风,风只是无形的,抽象的臆想,也许破风旨在于破字,一字尽显修炼之艰难不易,一剑横扫千军万马,尸横遍野的豪气干云,魄力胸襟。 吾之阵心乃无上攻伐之路,追逐途中,长夜漫漫,唯剑做伴, 酒放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袖口一吐就是半个苍穹。 “破风,吾于此命你为吾之剑,剑气所荡之处,无关荒芜贫瘠,无关苍天有命,只关乎不愧于己心,不怍于本命。” 白宇轻咬手指,一滴鲜血落在剑身之上,刹那间融为一体, “噗蹭”,一道剑芒扫荡此片天地,剑音鸣鸣缭绕久久不断,那漆黑的剑身剑光焕发,跌落下厚重的灰尘,似乎是刚刚苏醒的荒古巨人,一个伸腰天地抖三抖,恐怖如斯。 模糊中,白宇看到了自己的血沿着剑身上破碎,周折的缝隙不断流淌,直到覆盖整个剑身,仿佛是在举行一个破天荒的仪式一般,古老,混浊的气息开始弥漫,剑柄之处红光微亮,白宇被雪光所淹没 但睁眼的瞬间也就熄灭殆尽。 芷柔总觉得有些奇怪,“虽说第一次本命灵器的契约很是重要,不过为何如此缓慢,如此复杂?” 明明只有一时半会,白宇就像经历的数十年,从青葱朦胧到不惑之年,眼看着一个贫苦的男孩从求生到变强,最终屹立在这天地之间无数个年月。 稀碎记忆袭来,唯有一幕清晰如咋,男孩跪叩在一个墓前,上面雕刻着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字符,那双残破的小手透露着这一过程的艰辛。 随之回到现在,一个古怪的“之”字形印记铭刻在白宇手背。 “那应该是本命灵器契约成功的标志。” 白宇凝视着契约的印记,总觉得睡了一觉,脑海中有些繁杂无章,原来几近破碎的剑身恢复了不少,仅是有些破旧不堪,玄奥的纹路更加清晰。 “赶快试试冰释灵剑诀吧!”芷柔提议道。 白宇有些迫不及待,释放体内仅有的几缕冰灵剑气,醍醐灌体一般注入破风之内, 剑柄几处蓝光微闪,如同深夜坟墓地的鬼火一般,冒出几缕蓝光,冰清冷幽之意尽显。 吸收了数道冰灵剑气的破风陡然变重了一般,白宇举起它就有些费劲,更别提挥动,以及一系列,劈,斩,戳的动作。 芷柔一眼看出白宇的窘迫,打心底的无奈,“你是不是傻,你都已经和破风烙印下契约印记了,用心去掌控它啊。” 白宇差点忘了这茬,碎碎念不止,“呼”,破风悬浮立于空中,心中随意一念之变,破风瞬间到达,剑风凛冽,这就是驭器之术! 与其说是手中剑,不如说是心中剑,加之冰灵剑气的减缓效果,破风在空中飞舞,追击,截断敌人的手段十分恐怖, 与其花时间从头学起剑法,剑招,不如熟练运用这驭器之术,驭之中也蕴含着空间的意蕴。 稍有不慎,一阵剑风刮来,一道崭新的伤口开始溅射鲜血,“看来还得勤加练习,冰释灵剑也得尽快修到四重,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夕阳西下,芷柔耷拉这脑袋,望着余晖之中穷思修炼的白宇,不知在想些什么。 …… 苍穹域, “这么说,你已经把那几部东西都给他了?”年轻的声音询问道。 “那可不,毕竟是你的请求,我又怎会拒绝,话又说回来,柔炎公子你为了那几部东西花了不少功夫吧,可谓是灵中极品,想必和那些恶心的家伙做了交易,你认为此举值吗?” 年轻男声停了一会,语气中带着苦意,“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所以我想……把一切都赌在他身上。” “哈哈哈,我认识你这么久,倒是第一回看你露出如此心酸的表情,有点意思,那就让我好好欣赏一番吧!” 真武纪—水火共融——027月下试剑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知觉间夜幕降临,白宇修炼冰释灵剑诀已经数个时辰,长时间被冰灵气所侵蚀,稚嫩的脸颊都被冰霜覆盖,险些冻伤。 “费了多大劲才休修到第三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白宇看到劳累过度而熟睡的芷柔,: 月光轻拂之下,芷柔白皙的肌肤晶莹剔透,几缕散乱的发丝稀疏却不失去精致,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小巧玲珑的鼻子更添一抹慧黠,此时的芷柔就像是一位坠落凡尘的仙女,不沾染一丝尘间的污垢。 “ 窸窸窣窣”,一连串声响,芷柔清醒过来,揉了揉了眼眶,发现近在咫尺的白宇,有些弱弱地问道:“你干嘛?” 白宇尴尬起身,掐了自己腿部一下,连忙解释道:“没干嘛,我修炼地把自己冻醒了,现在准备休息一会……” “你把灵气都转化了?” “转化是什么?” 白宇心中升起疑惑。 “武解你总知道吧,所谓的转化就是建立在武解极致境中的属性之上,因为你的天醒能力是冰,可以进行属性化,使灵气具体冰的属性特征,加之冰释灵剑诀的辅助,你完全可以将自身灵气转化为冰灵剑气,这才是此法诀的精髓所在。” 听了芷柔的一番话,白宇回想起当然姬雅讲述的武解,凝聚,稳态,爆发,升华。 仅仅八字,但却无意之间蕴含了种种不可言说的东西,没想到武解竟是如此神通,光是凝聚了几缕冰灵剑气已是强之又强,更不必说属性化之后了, 光是想想白宇就有些热血沸腾。 芷柔有些苦恼,“你可别以为很轻松,武解境界可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天才的标准,十年磨一剑,可谓一点不夸张。” 白宇纯生深深无力感,“那我现在怎么办,时间如此紧迫,光是凝聚冰灵剑气就把我累个半死……” “嗯。”芷柔嘀咕了一会, “不如我陪你对练吧,只有不断战斗才能磨砺出你的毅力和技巧,快速提升你的实力,就像战场之中唯有淋漓过鲜血的士兵方能立下赫赫战功。” 白宇有些为难,毕竟他对同伴很难下手,更不必说是身为女生的芷柔了。 “切,别以为你那天扶了我一把,就天真地小看我了,要不是本姑娘心慈手软,没有痛下杀手,那个柳什么变的早就没了。” 芷柔一脸的傲娇不屑,逗地白宇差点发笑。 “哼,”芷柔一声冷哼,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器解 驭器术!” 四面八方显现重重漩涡,一息之间万器归宗之势,密集的攻击几乎不留下一丝空隙, 驭器术的难缠白宇师知道的,只不过猛烈攻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冰灵剑气” 一道淡蓝光芒如同破云之矢,一举破开重重万器螺旋而成的烈风,并且减缓了周边器具的移动速度, “好机会!”白宇本想趁机逃脱驭器术的束缚,靠近芷柔,谁知万器归宗仿佛是有灵性一般,紧追白宇不放, “破风”,漆黑的一阵魅影,以一己之身硬抗万器之威,微微发亮的纹路响应了白宇的内心,剑本是万器之首,向来一高傲,孤独自居,剑之威慑,足比浩劫。 “好强的威慑力,那就来点真格的。”芷柔一念起, “器造 通天古木”,几点耀眼新绿落入凡尘,干瘠土壤顿时藤蔓缠绕,土石碎裂,一派绿意盎然,勃勃生机,芷柔的身影消失不见,似是隐匿在这片绿野之中, “这就是器解的第二重境界:造,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造,造就是意,可旨万物,一念之间,可生可灭,凡造之物皆是我的化身。” “以现在的你想要承受下来,几乎是天方夜谭。” 手持破风的白宇宛若一代剑豪附体,举手投足之间,剑气浩荡连广宇,于无声处堪惊雷, “莫非这是灵变?而且似乎超出了灵识变,这参天古木已经无限接近于真实存在,不同于凌青师兄的尘光阵法,不对,是早已超越了!” 灵变唯有灵变能解! “冰释灵剑 斩”,这是融入白宇信念的一斩,雪白光芒如昼夜交替的第一抹清辉,短暂却也是启迪之光, 斩不断,念还乱,尽管古木束缚住白宇不断汲取他的生机,但深陷其中的白宇却是丝毫不在意这肉体精华的丧失, 紧握破风剑柄的手指渗出了鲜血,刺痛了白宇,但似乎由此得到了精神上的升华,一种烙印于灵魂之上感觉… 一个白雪皑皑的茂密森林,执剑的男子负囊前行,热腾腾的呼气冷凝为冰,白茫茫一片毫无边际可言,此时暖阳初升,雪融了,古木苏醒了,男子寻着雪迹,找到归途的路。 “剑由心生,虽不知你的名谓,但还是拜谢你的恩赐,那藏于雪中的一剑。” “融雪?好名字。”, 风雪交加,寒意凛冽,古木沉睡,冬之将至。 芷柔甚是惊讶,破风固然是把好剑,但好剑无灵,这都是与其契约的白宇所赋予它的意识, “这一斩竟然直接斩断了我和古木之间的联系,只有灵变才会有如此可怕的威能!”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导你啊,没想到这招你都能接下来。” 芷柔稍有不信。 白宇想起凌青师兄的叮嘱,故作高深,“哪有什么人,明明就是我资质出众!” 芷柔也不想戳穿白宇,“你可知何为灵变?” “不就是识,念,意,境,神吗” 芷柔冷冷一哼,“还说没人教你,不过那人恐怕也是初涉,” 白宇发现说漏了嘴,尴尬一笑。 “灵变其实就是对法的领悟,不管是器法,阵法,还是术法,这些都归属于大法之中,无非是理解有所异同,至于你所说的识,念,意,境,神不过是个笼而统之的概括,间单而言就是精神力的升华层次!” 这番响彻心扉的言论,白宇有些发愣,不过可谓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总得来说还勉强合格,果然还是战斗最适合突破了,我觉得你现在应着重提高修为和冰释灵剑诀的修炼,武解境界不可莽然,这也是需要机缘的。” 正所谓诲人不倦,芷柔说得头头是道。 白宇听得也是不亦乐乎,这一夜真是收获良多,灵变的玄奥之处耐人寻味,武解的艰难让人望而却步。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在凌霄峰下的密林渡过,芷柔总是时不时走神,而白宇几乎是淹没在凝聚冰灵剑气和提高修为上了。 …… 苍穹域某处, 一个佝偻的背影微微鞠躬,“少主,那位特使大人所需要的人已经到位。” 妖异紫眸精芒一闪,“好,既然想和我合作,那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 “公子,家族那边又来催促的,声称这将是最后一次,他们说希望公子能掂量好孰轻孰重,莫要忘了当年的承诺。” 年轻男子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心中含着一腔苦水,“承诺?就因为我生为炎家之人,只能记得对家族的承诺,而被迫失信于自己的承诺……这就是我的宿命?” 此刻白衣风度男子回想起那个高雅,天真的女孩身影,曾经的你侬我依,相知相惜,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倒头来却成为一张蓝纸化而为风, 这就是我的命运? 纸短情长夙心念,回眸往昔徒作尘。 “告诉他们,我柔炎公子自然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前提是一个独自与友人相见的机会。” 真武纪—水火共融——028旧友新敌 - 天醒三世 - 往汐 果然在芷柔的协助之下,白宇对灵变的掌握愈加熟悉,属性化也是咫尺之遥。 芷柔望着天上半轮新月,“我可能要暂且回去一趟,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三言两语,氛围顿时感伤起来, 芷柔水灵灵的眸子清澈明净,“小白,答应我,赶快变强起来…” “嗯。” 白宇心里清楚的很,既然选择了这条充满杀戮和鲜血的道路,那就得含着泪,咬着牙坚持到底,尽管会失败,也绝不认输! 月夜清辉之下,芷柔的眼袋浓重不堪,也许是积压许久的疲惫所致,白宇的内心拔凉拔凉的,毕竟她是为了帮助自己而受累的。 两人相拥的影子在皎洁月光浮动之下,仿佛梦中呓语一般,夜渐短,影渐长…… 和芷柔离开之后,白宇准备重回苍穹学院,回到第七峰。 夜,一个人的夜总是漫长的,树影婆娑,月光与阴影的交织甚是迷人。 “咚咚” 地下传来震动声响,白宇清晰感受到脚下土地在倾斜,高耸的树木遮住月光的倾泻,世界仿佛被颠覆,天地互换,漆黑的阴影犹如一个个活泼的精灵在跳动, “这…地面在旋转?不对,”白宇下一刻就发现了蹊跷, “这种感觉…昏沉,麻木,莫非是幻术? ”, 白宇双手结印,意欲解开,在白宇尝试挣脱之后,天地旋转的错觉更加强烈,由衷而感受到一股作呕感, “多重幻术?有点意思……” “幻阵 月清”,一轮圆弧式的月亮冉冉升起,绽放的月光透人心弦,不断蚕食着无尽黑夜而逐步膨胀,衍化为下弦月,残月,圆月,几乎照亮了每一处阴影,以为两个身影。 “看来离开地界之后,你也没偷懒忽视修炼啊!” 有些稚嫩的声音从仅有的一处阴影传出。 “你是?”白宇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浮夸,宏大的幻术,懒散纤细的嗓音。 一身紧凑的华丽长衫,高束起的黑色长发,冷似寒冰的眼睛,眉宇之间的淡淡邪气,最为瞩目的是秀气脸庞额头处的竖痕。 “还以为是谁,花里花哨的,原来是你啊,昔日的手下败将,三眼田鸡——于莽!” 白宇一脸的得意。 于莽不屑置辩,郁闷道:“你个小白脸,都说不想来了,狂神非逼着我来,还以为什么好差事……” “怎么,又想来找我打架,要换成以前你可能还有机会,不过现在么你必输!” “我嘞个暴脾气,” 于莽一腔怒血,撸起袖子就想和白宇干架。 旁边又传来一个熟悉声音,低沉,稳重,“你们两别浪费时间了,还有要紧事。” “狼,你怎么也来了” 毕竟白宇和狼协同过数回,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你刚才说的要事是什么?” 狼摸了摸手边巨刃,沉声道:“你可知有不少外域人驻扎苍穹域?” “知道,他们不是来参加苍穹学院选拔的?” “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觊觎的是苍穹域的一些特殊的存在,可能是器物,可能是机遇,又可能是人!” 狼认真分析。 “你指的是虎穴龙潭?” “那个我听狂神讲过,不过我们猜测这只是个幌子,战域炎家和阴域道雪观你可有遇到过?” “炎家?莫非是那次拍卖送雅儿姐禁忌之戒的人,道雪观不就是南宫雪的宗门……” 直觉告诉白宇,此事必有猫腻! “炎家和道雪观都是各个大域的霸主级般存在,他们聚集苍穹域为了什么?” 狼还没做出反应,于莽邪魅一笑,冷哼道:“两个如此强势的庞然大物,除了强强联手,压榨众多小型门派,还能做什么?” 狼瞥了于莽一眼,“他说的基本都对,我们来此地主要是狂神想告诉你如今的苍穹域已是事端多发之地,切记活着才是根本,别做无意义的傻事。” “没错,到时候小爷无敌了,没人做对手可真没什么意思。” 于莽昂首挺胸,一股傲世天下的气场。 说完就被狼暴锤了一顿,白宇略有感触,自己都离开了地界,他们还不忘告诫自己小心处事。 …… 苍穹学院,任务告示地, “你来找姬雅?自从苍穹学院选拔落幕之后 她人就没有回来过,不过她消失之前接过一个狩猎任务。” “狩猎?在哪?” “好像是…祁炎山脉。” 话音未落,如风的身影,一句道谢,白宇匆忙离开。 祁炎山脉是距离苍穹学院最近的一条绵延数千里的山脉,位于两域交界处,存在的时间可以追溯到上古,据说当时天地崩坏异变之时,在此地曾出现过天地禁区,凡存活在此地的灵兽瞬间消失,无一例外。 经过数千年岁月的积淀,祁炎山脉逐步稳定下来,出现了不少奇珍异兽,便也引来了修炼者的贪婪之手。 白宇此时所在的横断山就是祁炎山脉的入口,不少狩猎者都在此召人组队。 “天岚狩猎队招收新人!修为只需初境左右即可,包吃包住,还有更多福利哦。” “我们伏地狩猎队掌握了绝密消息,可以规避未知的危险,还能轻松寻宝!” “只要来我队,任务完成,酬金翻倍,若不幸身亡,还有专人送抚恤金,可谓人情味十足哦。” …… 白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为了招到人,真是没有底线的。” 不过细细想来,挺有道理,白宇也琢磨进一个狩猎队。 安全,报酬和情报,白宇深思熟虑了一下,他此行主要是来找姬雅的,情报应是最有用的。 “请问…你是队长?”白宇来到伏地狩猎队。 回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疏密的胡渣,严肃的神色,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经沙场。 看到白宇一脸青雉,不禁有些质疑,“你是来申请加入我们伏地狩猎队的?” 白宇认真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仔细打量了白宇,“有些年轻,修为一般,初境八阶,就不知实战如何。” 摩拳擦掌,一个箭步上前就是一拳轰鸣,好在白宇有所戒备, “瞬身止水”,瞬间来到中年男子背后,一息之间召唤冰灵剑气,深邃寒意降临,延缓了他的行动, “破风”,手指一划,一柄七尺漆黑长剑,伴着空气的割裂声,直刺中年男子的要害, 一段行云流水的迅猛攻击,本应该顺利得手,谁知,中年男子神色由震惊转到平静,几乎眨眼的功夫便适应了此时的危机, “净化  圣拳” 一阵洁白无瑕光芒的照耀下,中年男子解除了冰灵剑气的束缚,转眼反击一拳,明明没有接触到白宇,但剧烈的反震,硬是将白宇击退数十步。 眼前的中年男子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白宇完全不敌。 深吸一口气,白宇宛如一个深渊巨口,四方灵气皆迅速涌来, 中年男子稍有预感,此招不可小觑。 湛蓝色的冰灵剑气瞬间融入破风内部,蓝芒大绽,冰霜逐渐蔓延, “融雪”,吾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初雪融化殆尽之时,即时万象破灭之时, 冰霜寒气袭来,中年男子企图用之前白芒净化,谁知,根本无法调动体内灵力。 “既然无法净化,那我就一拳破之!”只见中年男子竟然赤手空拳向着白宇所在轰去,擒贼先擒王, “糟了,灵力使用过度……” 此时虚弱的白宇无法操纵破风,又怎会敌得过战意汹涌的中年男子,眼看一个近距离勾拳就要击中白宇。 中年男子朗声大笑起来,一把扶起白宇,“哈哈哈,我叫林震,年轻人有些本事,你通过了,只需要签署这份狩猎协议,你就是我伏地狩猎队的一员了!” 白宇捏了把汗,二话不说就签了,转而问道:“我叫白宇,不知林震队长掌握的绝密消息是什么?” 林震有些严肃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在祁炎山峰发现了禁忌的气息!” “什么!难不成是禁忌之戒?“ “我本以为也是禁忌之物的影响,但其实散发禁忌之气的是一群灵兽!” 真武纪—水火共融——029嗜血 - 天醒三世 - 往汐 林震眼看时候不早,准备先带着白宇去找其他成员汇合。 横断山四处硝烟弥漫,几乎充斥着血腥和杀戮,在这里丛林法则才是生存根本,人们所追逐的永远是利益和活命。 林震小心翼翼行走在前面,时刻叮嘱白宇 “不要试图获得你所看到的东西,这一切都可能是个陷阱。” “宫承,我回来了。” “原来是林队啊,”应声的是一个寸头青年,浑身绷带缠绕, “这位是?” 林震拍了拍白宇后背,“他叫白宇,是我新招收的,实力还凑合。” 宫承凝视白宇几息,随后介绍起其他几人,“身着棕色战袍的壮年男子叫严立靖,天醒能力为战纹豹,蓝色绸缎衣着,温婉大方的女子叫紫玲君,天醒能力为风,我叫宫承,是一名术解师。” 白宇听的神采奕奕,经过了与芷柔的魔鬼训练,竟然忍不住有些摩拳擦掌。 “小弟弟长的真好看!” “话先说前头,拖后腿可是会被淘汰的。” 林震轻咳两声,“这次我们的任务是进入祁炎山脉的内部,寻找那禁忌之气所在和诱因。” 路途中,林震往往一个人领路在前,勘察地形和路况。 白宇询问身边的宫承,“宫大哥,林震队长的天醒能力是什么?” 之前白宇和林震的短暂交战,深刻领会到林震的不一般,璀璨白芒解除自身迟缓以及镇定的应对心态,直接扭转战局。 宫承显得有些纠结,“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们,毕竟我们组队也没有多久…” 这一点白宇是深信不疑的,一个强大的狩猎队绝对是一个家族的底蕴之一,在横断山前拼凑队伍绝对是无奈之举。 “不过,据我这些天的观察,林队的醒能应是解除自身负作用之类的,并且他的格斗技巧很是强劲!” 仿佛深有体会过,宫承面露一丝忌惮。 “对了,白宇兄,作为这儿狩猎经验最丰富的人,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试图和队友走得太近。” 白宇心中一震,“哦?此话何讲?” 宫承阴沉一叹,“你若信我,就听我一言,不然作罢。” “那又为何信你?” 宫承喃喃摇头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与我类似的气息,一个术解师的直觉,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知道了,多谢。” 随着五人的不断深入,周围灵气逐渐浓郁起来,繁星点点般的阴影森然可怖,相应的,危险的气息也在应运而生。 “前方就是出现禁忌之气的位置了,大家提高警惕!” “嘶嘶” 两点冒着幽光的眼睛在灰暗中显得无比神秘,一个红冠赤色纹路的蟒蛇吐了吐血红信子,高高抬起那尊贵的头颅, 宫承几乎一眼辨别,“这是赤金狂蟒!大约抵得上普通的灵境修士,他的信子能碰射出剧毒腐蚀液。” “总有些不对劲…” 雾状的毒液四处溅射,凡沾染一丝立刻化为一滩血水,严立靖首当其冲,一声怒吼,上衣瞬间裂开,爆炸性的肌肉彰显野性的魅力,锐利的爪牙与赤金狂蟒开始肉搏,由于严立靖的阻扰,毒液的释放缓慢起来。 宫承口念咒语, “灵木枷锁” 忽的,密林中高大耸立的树木宛如有灵一般,化作一个个枷锁,打蛇打七寸,直接锁死赤金狂蟒的移动。 白宇手持破风,本想抓住机会给予他致命一击,谁料,赤金狂蟒犀利的竖瞳开始呈现血红之色,一举挣脱灵木枷锁,暴涨的血气肆意散发,仿佛蛇形傀儡一样横冲直撞, 张开血盆大口向白宇吞来,白宇一气呵成,四道冰灵剑气凝聚一阵冰雪之舞,将赤金狂蟒卷入其中,稀碎的冰霜割裂,赤金狂蟒身上血痕密布。 不过赤金狂蟒似乎并不愿意就此罢手,半身不遂的它伏在地上,专心舔着流淌出的血液, “嘭”一阵灵气风暴,濒临死亡的赤金狂蟒顿时暴怒起来,灵力的暴涨,无形之间带给在场五人莫大的压力, 宫承有些难以置信,“为何濒死的赤金狂蟒能够爆发出如此灵力,难不成是他的本命天赋?” 一旁观战已经紫玲君目光一闪,“我猜是因为血,原本重伤的它吸吮自己流下的血而突然爆发的恐怖灵力!” “宫承你先控制住他,我需要时间!” 宫承如法炮制召唤灵木枷锁,绽放翡绿光华溢满生命的气息,同时不断消耗汲取着赤金狂蟒的生机,连续三重慢慢压制了赤金狂蟒宣泄而出灵气狂潮。 说着,口中开始吟唱,密密麻麻的游动符文排列于空中,一股苍老悠久的气息扩散开来,一个小旋风漂浮在符文之下,突然光芒大作,诡异符文纷纷涌入小旋风之内, “风神的折翼之舞” 骤然间飞沙走砾,风起云涌,化作暴乱之风,就像死神的镰刀,无情夺萃着赤金狂蟒的生命,数以万计的无形风刃在其体内肆意破坏, 最终以一片血雾离开世间。 一只灵境赤金狂蟒竟然集四人之力才将其绞杀,白宇宫承等人脸色苍白,缺少血色。紫玲君的情况最为糟糕,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大汗淋漓, 由于赤金狂蟒难以禁锢,她强行吟唱,虽说勉强消灭敌人,不过对自身的负荷也是可想而知的。 身为队长的林震,声音冷漠,“或许那只赤金狂蟒不是意外,而是一种现象。” 宫承面露不解,“什么现象?” “你们可听说过禁忌属性?”,众人皆摇头不知。 “崩坏对我们真武大陆最严重的影响就是禁忌的出现,海禁,雷禁,这种影响往往是致命的, 但也有一些灵兽能够抗衡,禁制带给他们的只是异变,并且活着的还能获得崭新的能力,” 口吐瘀血的紫玲君有一丝明悟,“你的意思是以赤金狂蟒为首的祁炎山脉的灵兽都异变了?” “没错,此种异变的禁忌属性应是嗜血!”众人震撼不已。 “此事非同小可,原本我以为只是因禁忌之气影响而引来的灵兽,谁知竟然是异变种,我会立刻通知武宗…” “等等!”沉默已久的严立靖面露异色,“姓林的,禁忌之物的价值不用我多说吧,更不用说是异变的灵兽!” 林震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冷淡开口,“你什么意思,禁忌之物向来都是受于武宗掌控,难不成你想被他们通缉!” “我可没这么说,通知是一定的,不过在这之前把用价值的东西占为已有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严立靖睁开月牙似的眼睛,蛊惑着林震。 “宫承兄弟你说呢,以你的处境想来这可是次不可多得的机遇!”爪牙开始伸向其余人。 宫承并未回答,只是一味的沉默。 “新来的小子,敢不敢赌一把,赢了那就是大获全胜,输了也可以全身而退。” 白宇无疑是想去一探究竟的,毕竟他可是怀揣着一枚铭刻着摄魂的禁忌之戒。 一番苦思冥想,机缘巧合白宇注意到了宫承的眼色, “我…同意!”仅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似乎耗费了白宇的一身精力。 “哈哈,有前途的小子,至于你么,一个半残的女人,是没有选择权利的!”胁迫的目光直击紫玲君。 “你…”面对此番侮辱,紫玲君并没有反驳,而是暗藏心中,如此胸襟非普通人所能具备。 “少数服从多数…林队长,您怎么说?”严立靖一副掌控一切的傲然姿态。 “去便去!” …… 祁炎山脉深处,一个正在举行神秘祭祀的巨石上盘膝而坐着四个人, “老大,我好像嗅到鲜血的味道了…” “老四先去探探虚实,咱们就坐等猎物上钩。” “啧啧,只要不断汲取鲜血,我们四人必将成为一代血魔。” 真武纪—水火共融——030血祸之乱 - 天醒三世 - 往汐 “虽说我答应你,不过到时候大难临头可还是各自飞。” 林震寒声道。 严立靖阴险一笑,“这就不用林队长多说了,大家都是明白人。” “前方不远处就是禁忌之气发现的地方了,可能会有不少异变种,小心为慎。” 白宇下意识摸了摸手上的禁忌之戒,没有丝毫的反应,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小溪汩汩流淌,几块巨大的磐石屹立林间,斑驳陆离的血迹四处可见,若有王者从空中鸟瞰,磐石之间圆弧式血迹勾勒而成一副诡异奇绝的图案,如地狱的恶鬼,阎罗,令人胆颤心寒。 “这里有古怪…”众人放慢了脚步,浓烈的血腥味不禁使人反胃, 林震察觉了巨石之间血迹的诡异图案,“这些巨石的排布很不一般,以及地面的血渍好像有迹可循,似乎进行过某种仪式…” 紫玲君依旧不做声,仿佛完全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一样。 “喋喋” “谁!”宫承四周张望,在一块磐石上发现了踪影。 “你们的鲜血一定很美味,不知能够增长我多少灵力…” 说着,黑影舔了舔紫色的嘴唇, 林震对灵力的波动十分敏感,黑影的出现他竟然毫无察觉, “当心!” 话音未断,一个血红身影来到距离最近的宫承身旁,惨白的手如利爪般锋利,直接撕裂宫承的绷带,刮伤胸腔,一道深深的血口。 “啊…”,宫承迅速抑制灵气的流动,抑止血液的流失。 这恐怖的血影,果断的出手,以及布满血丝双眼的渴望,对鲜血的渴望,无一不威慑到每一个人。 黑影不断吮吸着沾染宫承血液的手,“嘭”血气涌动,血红的气息在黑影周身缠绕,恐怖的灵压又一次暴涨。 “他恐怕也是受禁忌之气的影响,几乎无异于那些异变种灵兽了,甚至禽兽不如…”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宫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颜面扫地,愠怒中一把撕开上身的白色绷带,映入眼帘的是如蠕虫爬行般的累累伤痕, 这是要经历过什么,才能造就如此不堪入目的体魄。 “赌上一个术解师的尊严,我定要封你!” “御木灵咒 木龙破”,由巨木化成张牙舞爪的木龙,翱翔天宇,一声绝世龙吟,爆发而出万象之力直接击溃黑影涌动的血气之力, “三重木罗门” “哐当”天降三座古怪闸门,门内似乎寄宿着封印已久怨灵生魂,没有一丝生机,冰冷幽寂,直接覆盖封锁黑影的行动。 “罗天咒 封!” 幽绿的火焰叠燃于虚空,一指令下,焚烧黑影的肉躯,痛苦之际发出惨绝人寰的声响, “啊…老…大,救…”, 空间一阵颤抖,数道血气之刃泯灭了燃烧的幽绿火焰, 随之“轰” 巨大的爆炸声,整片密林开始燃烧,几个血影在火焰中逐渐模糊,扭曲,踏着沉重的脚步声缓缓走出,仿佛几尊浴血重生的魔神。 而宫承的咒法被迫,受到咒噬,整个人面目狰狞,全身发冷颤抖,痛苦至极,愤怒与不甘更是体现地一清二楚。 “可恶…”,无力的宫承只能愤懑捶地,呐喊。 “我们又见面了,没错吧!” 白宇正欲上前扶持,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白宇的思考, 血红身影中依稀可辨的面孔,“你…你们是贪…狼…”, “哈哈哈,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为首的血红人影忍不住大笑起来。 当日的贪狼四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也算是正统的武者,而现如今的四人完成被血气吞噬,还丝毫不知情,意欲享受这种强大的快感。 “你们…贪狼为何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为首的血红人影嗤之以笑,“为何?当然是为了强大,唯有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而且,现在的我们不是贪狼,而是血祸之狼!” 巨石,仪式,血气,图案…林震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这四人和那些异变种一样,都是被禁忌之气所影响,产生了嗜血的醒能! 镇定如林震此时也淡定不了,赋予一个武者崭新的醒能,这绝对称地上是震烁古今! “圣光戟” 白芒一闪而过,如同九天惊雷一般,泛着黄金光泽的战戟刺向四人, “浴血狂暴”,汹涌澎湃的血气之力骤然爆裂,强横的余波直接粉碎了圣光戟, “圣心泌盾”,一个巨大的洁白屏障阻挡并吸收了四周散发的血气 ,显然这一过程并不容易,林震硬是撑住血气那四处乱窜的暴躁灵力。 连续几波爆炸,战场陡然已经被分割… 白宇面对的是血祸之狼中老二,血气虽不及为首的老大,但参和着一股令人萎靡不振的气息。 “灭魂之手”,一只来自深渊的无情血手,仿佛执掌乾坤一般,煞气凌人,白宇心弦一阵抽搐,顿生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巽宫耀”,玄阵一出,无上攻伐之阵的气势直接跨入巅峰,游离的黑白双子鱼相互交织,旋转,神秘莫测的八卦阵图浮现出来,覆盖了以白宇为中心的方圆半里, 老二冷哼不语,蔑视的意味甚浓。 巽宫之处的光芒钻入老二的眉心,仅仅几息之间,老二露出罕见的痛苦神色,身体胰脏腐烂一般的痛感。 “噗蹭”  破风在手,剑指前方。 “融雪”,一招一式,大雪纷飞,万径踪灭之景意境全出,深陷冰雪幻影之中的老二迷惘无措,冲天怨气削弱不少,瘦骨如削的身体,毫无生气的脸色,不禁引人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白宇英气逼人,冰灵剑气呼啸成风,飘零似雨,老二空洞的双眸一点反抗意味都没有,如失去匠心的傀儡一样,任人宰割蹂躏。 眼看成功在即,一声声鬼哭狼嚎般的凄惨之音瞬间打破了融雪之意境,老二转眼清醒,血气又一次遮蔽了双眼。 “你已是在劫难逃了,反抗的鲜血应该更加美味…” 困乏于战斗的白宇殊不知其他几人的战况,负隅顽抗的林震,一蹶不起的宫承,旧伤未愈的紫玲君,以及坐以待毙的严立靖…一派不堪之景。 紧紧扣住破风的剑鞘,白宇已然陷入了绝境。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1死局 - 天醒三世 - 往汐 “咕咚” 血祸之狼四人一个个饥渴难耐,如恶鬼上身一般,死死盯住白宇,渴望着一解口腹之欲。 “反抗吧!只有抗争的鲜血才是最美味的…”血祸之狼中的老大完全陷入了魔怔。 一阵寒颤,如此只有搏一把了,以一敌四,如此难于上青天的念头萌生于白宇的脑海。 “ 幻影之舞” 先借助幻影作媒介,白宇移形换影于四人之间,数十个阵基密布四方, 自领悟灵变之后,白宇尝试进行阵解层次上的灵变,但屡试屡败,也许于劫难中后生才是阵解灵变的关键。 玄阵的九宫八卦可谓精妙至极,要想在此刻压制住血祸之狼四人,唯有玄之阵解才可寻得一丝生机。 九宫八卦实为干、坤、震、巽、坎、离、艮、兑、中,分立九方,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光,古之大能曾观察星象的轨迹而画出九宫八卦图,此图又称做五行阵图,天地象,风雷象,水火象,山泽象,光象。 玄阵之九宫八卦小到占卜凶恶,大到预言,以人力揣测天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万千杀机之中蕴含大灭之道五十,其中天衍四十九,而遁一去,此乃一线生机。 现今想要抓住那一线生机,唯有勘破虚妄,血祸的阻碍。 血气爆发而成的风暴有着摧毁一切的威能,白宇想要硬抗几乎不可能,只能凭借九宫图案不断闪避,趋利避害。 足足一柱香,白宇尚未倒下在血祸之狼的围攻之下,老大察觉有所不妥之处。, “不对劲,那小子的诡异身法,完全闪避了要害,他似乎在耗时间…速战速决!” 一抹狠色显露在脸上。 咆哮声中四人合力聚集血气之力,鲜血之中蕴含深深的哀怨,憎恨,负面的情绪仿佛实质性的杀器,压抑的白宇喘不过气来。 “嗡嗡”白宇脑海一阵轰鸣,轻柔微弱的女声传来, “撑住…想办法激怒他们,会…有人来救我们…” “你是…”白宇困惑之际,身边紫玲君的复杂眼色触动了白宇, 白宇坚定地点头,“我明白了!” “小子,你若不接这招,你后面的同伴将瞬间化为灰烬,你若接了那你就是一具尸体…啧啧,好好想想吧。” 赤裸裸的绝境…由于血气可怕的侵蚀,宫承忍受着万虫蚀骨般的煎熬,一声不吭,林震由于自身特殊的天醒能力,减轻了蚕食之痛。 聚集已久的血气由鲜艳红色转变为暗黑之色,如磅礴大雨中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嗜血风魔斩” 由一个漆黑漩涡不断向着四周释放绝强的吸力,空中的灵气霎时化为乌有,暴风骤雨般击向白宇。 危机之时,九宫图案浮现四人之上,瑰丽蓝灵气环绕,如同战争厮杀一般瞬息万变,四人血气看似旺盛实则聚集一点,此点便是破绽处! “冰之气息 融雪” 破风一振,剑啸而出,光影交错,冰雪之华,昙花一现,直接击中那漆黑的漩涡,破碎之音后,血气溃散。 白宇耗尽所剩不多的冰灵剑气,终是化解了这嗜血风魔一斩,但其战斗余波仍是恐怖至极,剿灭一切。 “老…大,那小子竟然抵住了我们的合力一击!” 白宇一擦嘴角鲜血,一副高傲姿态,“再怎么异变,你们四人还是这么弱,尽会以多欺少,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老大的脸色阴沉如水,暴风雨前的宁静,怒火中烧。 激怒他们,白宇轻蔑一笑,“你们的贪狼的名声,可是在整个苍穹域都臭名昭著,还什么血祸之狼,简直就是胡诌!”。 …… “我很清楚你们的地位,遭遇,早年因为实力衰微,出身卑贱,被人轻视,冷漠。” “天性懦弱的你们只能借助偷抢而来的灵器来欺负弱者,因为你们受够了那些人的冷嘲。” “你们需要我,也只有我能让你们摆脱如今的处境,做一世的弱者还是当沾染鲜血的强者!” “刚才那法诀足以让你脱胎换骨,前提你也知道,绝无后路之说。” 想到周围人的漠视,上位者的轻视,幽怨,悲愤,杀气涌满脑海。 “我…们不愿如此苟活,哪怕付及生命,也在所不惜!” …… “可笑!就凭你?也能羞辱我们!我们的苦楚岂是你一个小鬼所能懂!” 我等不甘苟且于世,浮世三千,一生足矣,精血陨,神魂灭 ,我自当劫天撼地,血祸苍生。 一声竭力嘶吼,血祸之狼四人犹如上天感召一般,同时血气焕发,怨气冲天,似有万千恶灵厉鬼怨声哀悼,四道血色人影逐步凝聚为一体,原本的血腥之景陡然而成饿殍遍野, 此时他们的融合之体才可称为真正的血祸狼王! “血陨魔煞” 冲破云霄的血气染红了整片天际,宛如魔神降世一般,血洗人间沧海桑田, 冰冷,恐惧,魔怔,深渊般幽寂, 林震空洞的双眼,似乎宣告了此招之后的惨状。 这一击似乎蕴含了不可言说的东西,虚无且飘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血气,怨恨,暴戾,狞恶,种种血祸异变不断吞噬着白宇的念与思。 “我…不可能挡住的,这…股力量太强了…” 沉沦于血泊苦海之中,白宇的意识逐步丧失,脑海中,白宇似乎脱离了肉体束缚飞向了灿烂星空,繁星点点唯有九颗熠熠生辉,璀璨至极,不时散发的流光溢彩醒人心脾。 “这莫不是九宫之意?” 万千星象,九宫阵图,九九归一,其一必是此局的破解之匙。 但我的依仗无非冰灵剑气和玄阵,前者已经消耗殆尽,后者则已困陷于内。 难不成是必死之局? 不,若真是死局,那九宫阵图不可能浮现于我脑海,古人有云“玄阵分为九宫和八卦,九宫主攻伐,八卦主御守。” 我所追逐的无上攻伐的阵心正是与九宫之阵无比契合,如此危机,唯有九宫方能化解! 生死之间, 顿时清明的白宇一眼似望穿秋水,来自深渊的凝视,庞大血气凝聚而成的血陨魔煞,不断流动的血气只有四股,只需要阻碍这四股血气,不攻自破! “九宫玄阵 震巽风雷动” 风雷是九宫玄阵中最为强势迅猛的, 狂风呼啸,天雷滚滚,蛮横雄厚的灵力似烈风般萧瑟,惊雷般暴乱,两者相互激烈地碰撞,似野兽撕咬,怒吼… “还想反抗?狂妄的小鬼去死吧!” “……!” 风起云涌过后,浮尘弥漫,掩盖了一切… 祁炎山脉深处,罕见的人烟之地。 一位打坐的老者惊鸿一瞥,说不出的威严,“妖?”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2血祭 - 天醒三世 - 往汐 灰尘消散过后,空气之中回荡着阴冷的笑声,虽不见其人,但光闻其声,就可以推测结局… 面如死灰的宫承一脸愧疚,要不是他的一时贪念,也不会害的如此境地…… 林震双拳紧握,说不出的愤恨,这是一个领导者的失职,血气的侵蚀完全压制了他,只能做到自保。 “这就是和我们敌对的下场,你残留下来的鲜血将成为我们进阶血魔的资本!”血祸狼王眼神中的贪婪与癫狂触目惊心。 紫玲君缓了口气,她之所以向白宇传音就是一个赌局,唯有赌赢了才会出现存活的机会,如此血染苍天的光景,结果显而易见,她赌赢了!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断断续续的微弱声响,使众人心头一震,最喜悦的莫过于紫玲君,若白宇身亡于方才的血陨魔煞,尽管她依旧能够捡到一命,但或许她会愧疚一生… 白宇忍受着血气的重重扰乱,灵力的几近枯竭,硬是挺直了腰杆,遍布全身上下的细小血痕惨不忍睹, 血祸狼王嗤之一笑,“可笑至极,刚才一击你能活着就是运气,凭你现在的残破肉身还想抵抗不成?” 白宇双眸清澈无暇,一脸的淡定自如,“谁说我要抵抗?就算气息微弱如我,对付你们也是绰绰有余了!” “狂妄的小子!只会逞口舌之快。”一只干枯的血手,怨灵缠绕,直刺白宇的心脏! 眼看就要贯穿白宇胸口,可血手触碰到一刹那,白宇就在恍惚之中消失不见,如幻影一般触之即碎。 “什么!” 众人震惊之际,紫玲君美目流转,对眼前的陌生少年露出一丝不一般的笑容。 “不错的身法…”一道沙哑的声音悠然传来。 “谁?”癫狂状态的血祸狼王反应很是激烈,转身,挥手一瞬间,血气横扫四方,空间险些波动起来。 “嗜血属性,血祸体质,半人半妖…有点意思…”说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花甲老人出现在老大面前。 血祸狼王能够清晰感知此人的非同寻常,无一丝灵气流动的迹象,威慑苍穹的意味,“你是谁?” 老者淡淡一笑,一副漠然轻视的面容不禁使得老大心生愤懑,“老头,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 老人突兀的出现使得紫玲君一阵欣喜,“慕师祖,我是玲君啊!” 老人诧异中察觉了紫玲君的存在,“你是紫萱家的女娃?” “对!” “你没事跑到祁炎山脉干嘛?”对于紫玲君的出现,老人显然没有料到,隐隐中还藏着一点担心,这女娃要是出事,小小苍穹域估计要遭殃了… “我偷跑出来的,慕师祖快点救我们!”紫玲君一阵竭力叫喊中,耗尽了力气。 “难道她说的得救就是指眼前的老者?”白宇潜身在一根枝干上。 “聒噪!”血祸狼王血红双眼猛地一睁,几道血气直接涌向紫玲君, 老人眉头一皱,身后庞大黑影一口吞噬了袭击紫玲君的血气, “这怎么可能?刚才的黑影是什么?”嗜血而成的血气可是具体极强的腐蚀效果的,竟然会被吞噬。 “没想到,老夫的戮灵连血气都不放过,倒是有几分老夫当年的霸道!” 林震神色有些动容,略显反感。 白宇是彻底懵了,戮灵他可是最熟悉不过来,毕竟自己可是亲身经历过焚绝尘的戮灵三式,那股寂灭,肃杀的杀伐气息,到现在仍是触目惊心。 “难不成他和焚绝尘有什么关系?…他好像性慕,莫非…” “我不信!”恶鬼上身一般,血祸狼王又一次血气爆发,煞气,血气,怨气共同凝聚成一股赤红的血球,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冲向老人。 老人身后的黑影逐步实体化,凹陷漆黑的双目,莹白散乱的头发,残破不堪的白衣, “破” 戮灵化作一柄长剑,杀伐气息汹涌,如长虹出鞘,击溃赤红血球,霎时形成一阵血雨。 白宇差点想爆粗口了,自己幸幸苦苦折腾玄阵,费劲心机与血汗才得以勉强化解血祸之狼的攻击,老头一个字如同神助一般,瞬间破解… 不过和焚绝尘相比,老人的戮灵显得杀伐之气更为凝重,攻击强势迅猛,具有实质的杀气。 血祸狼王颤声不断,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阴森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强大么,我不屑!所有嘲笑过我们贪狼帮的都得死!” “嗜血之灵,四象巨神,血祭…启!” 大地开始震动,以四块巨石为四方,一个诡异血色图案浮现于四巨石之间,瑰丽红图似蕴含无限杀机,一个个漆黑触手从血色图案中升起,血祸狼王位于图案中央,任由触手的裹挟,贯穿,侵蚀,伴随着最后冷清中的凄切笑声而消失。 “他刚才说了什么……血祭?” “别掉以轻心,这可能是个陷阱!” 凝视那血色图案几息,白宇的双手总在不自觉的颤抖,但又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稍纵即逝。 老人有些不安,方才的血祭应该是一种古老的仪式,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思索之余,远处祁炎山脉出现滚滚硝烟,杂乱震颤的脚步声,以及浓烈的血腥滋味, 老人吃惊地着远方,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莫非是兽潮!那只半妖是在献祭,为的就是引发祁炎山脉的血之兽潮!” 如此赶快疏散人群才是重中之重,老人踏云飞去,千里传音:“祁炎山脉发生兽潮,所有武者立刻逃离!” 林震恢复了几分灵力,坚定道:“这次狩猎是我的过失,希望大家能够见谅…” 之前不知所措的严立靖凶光乍现,义正言辞道, “林震,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的天醒圣光,完全可以压制嗜血灵兽还有那个疯子,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就是为了牺牲我们,自己渔翁得利!” “圣光……”紫玲君眼神复杂地望向低头的林震。 宫承愤恨不已,他和林震合作狩猎的时间最久,林震的为人他自然清楚,他绝非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 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过去,不需要刻意去掩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足够了。” 林震嘴唇颤抖,有些控制不住,“谢谢你,宫承。” 宫承微微点头,转而质问严立靖:“倒是你严立靖,你安的什么心?先是威胁我,又是胁迫林震,难不成你们赏金界的人都是这副德行!” “赏金界!”白宇记忆犹深。 “多可笑,宫承你不过是术解宗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说我,还有林震如此不纯的圣光血脉,估计也是个野杂种吧!” 严立靖冷嘲不止。 林震,宫承二人心生怒气之时,周边森林开始坍塌,无数异兽形成的浪潮扑向五人。 迅雷不及掩耳,一只血影以锐利锋芒刺向紫玲君。 “小心!”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3风神之翼 - 天醒三世 - 往汐 紫玲君完全来不及反应,空余满脸的恐惧之色, “嘭”,刀光剑影闪过,那血影的袭击被一道剑气打断。 “小人来晚了,让紫玲师妹受惊,望赎罪!”来的人是一个素衣飘飘的俊俏男子。 紫玲君眼角盈满泪水,硬忍住方才血影袭击的余震,“秦…秦旭东大哥,怎么是你,玲君好想你啊…” “慕师祖千里传音祁炎府,说此地有兽潮,还特意叮嘱我,你也在,我便立刻赶过来了。”秦旭东柔声道。 老人的传音使得各路狩猎队纷纷散去。 “祁炎府不是镇守祁炎山脉深处两域边界的地方么?” “那可是苍穹域的顶级战力了,看来这次兽潮很不一般。” 白宇五人所在地是举行血祭仪式的地方,也是兽潮的根源,四巨石间的血色图案仿佛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异变灵兽汹涌而来。 一个巨大的牛首马蹄,浑身上下青黑色,每一次鼻息仿佛雷鸣一般。 “那是荒牛,超越灵境的庞然大物!” 秦旭东轻佻一看,将紫玲君拉到身后,凭空凝聚出一把光剑,充盈着红色灵气,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焰。 “火属性现 炽烈剑火 ” 漫天火舞,炽烈燃烧,不如血气般强烈,但其韧性尤过之,不依不饶,焚烧殆尽,剑光之中火花弥漫,凡烈焰触及之处,皆是我意志的呈现。 火之意志,永不沉沦! 剑火光芒过后,荒牛试图挣脱缠绕四身的几点光焰,光焰犹如有灵一般,一旦荒牛有如此念想,点点光焰顿时变成滔天焰浪,直接活生生烧死在火海。 隐蔽在枝干上的白宇目睹了荒牛烧死的过程,震撼不已:“那便是属性化的威力,火之意志,永不沉沦,融入自身的意志,就是属性化的精髓!” 秦旭东微微喘了口气,沾满额头的汗珠可见得此式的消耗之大。 不远处惨烈的叫声,“快跑,厉火地蜥大群已经迫在眉睫,而且其中还有一头地境的地蜥领主!” “地境…那等强者灭我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这还不算什么,祁炎府的空间灵晶需要人力来催动,如此一来定有人要舍命留下承受这兽潮之灾…” 秦旭东心里最清楚不过,他身为苍穹域边界守护祁炎府的一员,他不得不留下,旋即果决道:“你们不必犹豫猜忌,我们祁炎府定会将你们送出这片是非之地!” “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 “就是啊,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还拿祁炎府装腔作势!” 秦旭东不屑置辩,手上举起一块质朴黝黑的令牌,清晰镌刻着一个字“罪”,随着红色灵力的注入,“罪”字顷刻间幻化为金色符文,一股压倒性的灵力逐步散发,威慑着周围的武者。 有人慧眼识珠,认出此物的不一般, “那是断罪令,来自于那神秘浮空岛上的天罪。” “不止如此,那枚断罪令据说还蕴含了一丝天罪先人的意志。” 紫玲君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固执很是了解,语气温柔起来:“你真的要留下来吗?现在的你不可能敌得过地境的异变灵兽的,” “放心,我答应过叔叔要保证你的安全的,食言了这么久,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送你安全离开。” 紫玲君有些不舍,想要挽留。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林震大哥,你怎么也要留下?”紫玲君有些匪夷所思道。 林震紧握双拳,面露坚毅,“光靠秦兄一个人,没人护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秦旭东双呈抱拳状,“那就多谢林震兄弟了!” …… 祁炎山脉深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足以几十丈高的人形黑影手持钝剑,澎湃的杀伐气息,战争机器一般,不断绞杀着四方异兽。 老人察觉了一些端倪,“为何祁炎山脉深处的兽潮逐渐微弱,难不成那些的异兽的暴乱不只是单纯的兽潮,而是有所目的?” 倏地,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瞬间遁走。 …… “短距离的空间传送阵已经布置好,秦师兄等待你的指令。” 秦旭东瞭望几眼远方,祁炎山脉的深处,甚至更远。 一脸释怀对身旁林震说道:“那林震兄弟我们就开始吧!” “好!” 柔和的白色灵力不断抵挡着厉火地蜥的猛烈攻击, “光耀”,堪比烈阳高照的刺眼橘白光芒横扫战场,燃烧般的血气顿时被镇压,厉火地蜥发生凄惨的叫声,于此同时,林震的嘴角也渗透出几丝鲜血。 炽烈的红色灵力汹涌流入空间灵晶构建而成的空间传送阵,圆环形阵基发出的光辉愈来愈强,逐渐形成一个白色圆球, 此时正琢磨属性的白宇也被浩荡的白芒所感染,空间的剧烈波动,二话不说,白宇立刻投身战场。 林震为了唤醒体内真正的圣光血脉,几乎是在不断耗费精血,蜥蜴领主一声嘶吼,青绿色鬼火的燃烧,以及蛮横血气的加持,硬生生将林震打断,直接倒飞出去。 “林兄!”正处紧要关头的秦旭东根本抽不开身,眼看那近在咫尺的青绿鬼火,林震几乎已经闭上眼睛,放弃抵抗。 “瞬” 身着残破衣服的少年在林震眼前“咻”的闪过,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恐怖的地境一击。 “白宇!” 除了衣着的残破,脸色的苍白之外,白宇基本完好如初。 “最多五息,请二位撑住着最后时刻!”秦旭东的脸色疲惫不堪,唯有咬破嘴唇才能保持片刻清醒! 空间传送阵已经开始闪烁,模糊,剧烈震动的空间貌似出现了裂缝,由于磅礴血气的侵蚀影响,空间传送给予人的灵压也是莫明壮大! 人流拥堵的传送阵中,紫玲君堪受不住庞大灵压,瞳孔萎缩,身子哆嗦,喷出一大口黑色鲜血, “糟糕!” 鲜血对异变种灵兽的诱惑是超乎想象的,就连原先袭击白宇等人的地境灵兽也失控暴乱起来,一拥而上,扑杀紫玲君。 这一关头要是传送遭到地境灵兽的袭击,必会受到空间反噬,皆得丧命! 阴冷一笑,紫玲君纤细的身体被强行踹出传送阵的范畴,等待她的将是异兽血潮。 “不!!”秦旭东撕心裂肺的一吼,仿佛霎那间震碎了空间, “是你?!严…立…靖……” “… 若有一朝出了此地,我必杀你!” 随着空间灵晶的闪烁,严立靖漆黑的瞳孔冷血悚然,深深烙在每一个的心中。 秦旭东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双膝跪地,不知是汗还是泪,染湿了膝下的土地,欲言又止,张口结舌,喃喃自语,毫无声响…… 足足十息异兽似乎都在蚕食紫玲君的肉体。 “不对劲,十息足以置她于死地多次了…” 冷寂,悲伤的氛围稍起波澜… 微弱的青色光芒透过异兽潮的空隙射向天际,风起云涌,一股巨大的爆炸直接轰杀扑向紫玲君的异兽,包括那只地境蜥蜴领主。 众人皆忽视的是那四块巨石之间的血红图案悄然黯淡。 只见一只青色狰狞的异兽,鸟头蛇尾,一股洪荒气息扑面而来,轻轻一吐,一阵青风托着的紫玲君浮向高空。 青辉辰光纷纷融入紫玲君体内,“噗蹭”,紫玲君的背后一对似灵力凝聚的青翼上下舞动,仿佛一个跌落尘世的折翼天使即将翱翔天宇。 “…风…神之翼…”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4属性 - 天醒三世 - 往汐 “风神之翼”四个字似乎耗尽了秦旭东仅剩的力气,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 “风神之翼,那是什么?” “源起沧澜,蜚廉双翼,天御风岚,古之紫渊。”熟悉的苍老声音幽幽而来。 “慕北江师祖!”身为祁炎府大能之一的慕北江的出现使得秦旭东心安不少。 “北江师祖,玲君她是觉醒了吗?” 慕北江有些愁眉,“应该危机触发的风神血脉的守护,至于能不能觉醒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秦旭东松了口气,暗地谩骂自己的无能。 慕北江淡淡一眼就看透了秦旭东的心思,“最近这些时日,你就守护在玲君身边吧,多想想家族让你来这儿的目的,不然以后你想见到她可就很难了…” 说着,端详了紫玲君的状况,她被一个青色球形壁垒所覆盖,神似一个蛋壳,壳内浓郁的灵气不禁使慕北江一丝动容。 长袖一挥,沉思中的秦旭东和紫玲君消失不见。 转向白宇和林震二人,“我劝你们一句,今日之事要是别人问起,你们就说一概不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林震困惑不已,“那恐怖血气从何而来,还有那个血祸狼王,我们狩猎队差点因为这个全军覆没,总得给我们解释一下吧!” 慕北江一副怅惘往昔的神色,“你们可知道妖?” 两人果断摇头。 “在过去的某个时期,因为禁制的增加,真武大陆的灵兽纷纷异变,存在于上古甚至更加久远时期的禁忌之力通通现世,拥有禁忌之力的灵兽被称作妖,妖中有圣,其智其力都已出神入化, 在近古的一次大战中,天醒和真武合力封印了妖中圣王,才得以拯救苍生。” 脑海中似乎浮现那时大能斗妖的场景,白宇不禁有一丝向往。 “没想到时隔多年,妖竟然又出现了,虽然只是较为低阶的嗜血属性,不过或许这只是开始…” “低阶…”白宇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费了半天劲才活下来的说。” 慕北江心升余悸,指向林震说:“你虽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但运气甚好,能够拥有这份力量就要承担起责任,我这有一部心法,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林震还没来得及拜谢,一团光亮进入眉心就昏睡过去。 “至于你么,”慕北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很有意思,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八个字。” “啥?“ “何为意志?相信自己!” 要不是打不过,白宇真的想一巴掌呼过去,信你个鬼,暗地里已经痛骂一顿了,脸上还得表现得恍然大悟, “多…谢前辈指点…” “孺子可教也!这样吧,此地不宜久留,血气侵染时间过久,不利于修炼,我先送你去一地,你就安心修炼。” 话音未落,白宇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送走。 面对着血气环绕的惨烈之景,慕北江惋惜一叹,“小小的血祸之乱就搞得鸡飞狗跳,如此一代真的值得托付吗,遥想我们那时,可谓真武的巅峰,但…也是我们的狂妄,那一战死的死,伤的伤,隐退的隐退,真武的低谷也不为过…” 摇了摇头,走进四块巨石之间,黯淡的诡异血红图案引的慕北江一阵诧异,“是我错觉不成,这莫非是石坤天纹?怎么觉得有些残缺…” …… “呼,好疼,”望着陌生的环境,白宇有些迷,“这是哪?” “祁炎府的囚禁室。” “啥?囚禁,我干什么了啊!”白宇伤势还没好,捂着胸口道。 一个长辫的面具男子笑道:“不用紧张,别小看这囚禁室,这儿可是贵宾才能待的,不仅安静,而且灵气浓度高于外界,可是修炼突破的绝佳境地。” “有什么需要随时呼我,我叫楚离。” 长辫男子走后,白宇着手属性化的突破,慕北江所说的相信自己到底有何意思,不会真是逗我玩的吧, 果断排除这一可能性,“冰之气息”, 掌中出现一块神秘之冰,阵阵寒气袭来,温度骤降,白宇没有释放一丝意念,任由神秘之冰“绽放”, 囚禁室内的灵气纷纷聚集,竟然自主凝聚成一个微型的灵气漩涡,似有恐怖的杀伤力,不止如此,接二连三,足足凝聚了五个,神秘之冰位于五个灵气漩涡中央, 仿佛他是主宰一切的皇者,天下强者皆得屈服于他,不可亵渎的浩荡皇威, “难不成他有自己的意识?” 此时白宇就像是和他争夺皇位的太子,神秘之冰强烈割断与白宇的联系,似乎想要放逐白宇出境,唯有如此,他的皇位才能高枕无忧。 神秘之冰离开白宇的掌心,悬浮于空中,像是在宣战! “相信自己原来是指这个意思!” 想要让神秘之冰屈服就要战胜他,战胜他就得坚守自己的意志,相信自己! “破风” 利剑出鞘,灵气震荡,破空之音,不绝于耳。 “融雪”,漫天雪舞,冰清玉洁,片片柔软的雪花落在灵气漩涡之上,没等雪花落实,瞬间被漩涡所剿灭,更不必提雪融的意境了。 晶莹剔透的冰微微一亮,五个灵气漩涡围绕白宇同时释放巨大灵压,妄图摧毁白宇身体, “玄阵 两仪封解 ”黑白双鱼游走在五个灵气漩涡之中,白丝黑缕,以古老的混沌气息不断缓解着磅礴的灵气压制,留出一丝空隙, “瞬身止水”,白宇得以逃脱灵气漩涡的束缚,但也受到不少擦伤。 “小小的灵气漩涡竟有如此威力,看来浓缩之后的灵气可谓是不可小觑的杀器!” 如此或许近身还有一抹希望。 “幻阵 炎爆”神秘之冰四周忽然出现一个个炽焰火球,喷发而出的滔天炎浪席卷了神秘之冰。 既然神秘之冰有意识,就极有可能会受到幻阵的影响, “幻影之舞”,灵气风暴的突袭直接靠近了神秘之冰, “冰释灵剑诀第四重   冰释灵剑 现!” 左手破风,右手冰灵剑气凝聚而成的冰释灵剑,闪耀的蓝芒渲染了整个囚禁室,光彩熠熠,除却破风剑身上的深奥纹路,几乎是另一柄“破风”, “那就称你为冰凝!” 冰凝似乎响应了白宇的意志,此剑一出,霜寒气凝千秋雪,隐约有一种能和神秘之冰相媲美的气势。 左手破风融雪一招,右手冰凝冰灵剑风,双剑合璧,剑威浩大,不弱于龙吟凤啼,斩于神秘之冰上。 “这…”白宇信心十足的一击,竟然没有造成半点裂纹,反而神秘之冰寒气逼人,逐步冻结了破风和冰凝,以及白宇的双手, 之前凭借神秘之冰御敌和袭击的时候,白宇只是受到一丝寒冷的影响,现在直面时才切身感到此冰的可怕,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肉体甚至精神都深受重创,僵硬迟钝,噩耗不止。 刺骨蚀心丝毫不弱于血气的寒气,白宇的视野开始模糊,纸醉金迷一般迷惘无措,白茫茫一片,天地似乎融于一体,水天相接之处有着一个白衣身影, 远离红尘牵挂,心存冰心高洁。 “那个身影…难道是她……” 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禁想起与她的种种,那缕发丝究竟是何意,她所说宿命到底是什么,南宫雪,你……到底是谁? 那个白衣身影伸出一纤纤玉手,嘴角噙着一抹不为人知的笑容, 白衣身影的纤细玉手触碰到白宇的冰冷脸庞,冻僵的白宇竟能感受到白衣女子玉手的温度, 如汩汩清流一般,流遍白宇的周身,从上到下,从外到内,温润着白宇霜冻的身心。 “我的意志如同寒冷的冰,永不消融。 “武解之冰属性 冰炎” 星光大小的一点冰炎,吸收五个灵气漩涡中充沛的冰灵气,丝毫没有变化,但一旦沾染,永世灼心,冰炎的温度无法用肉体感知,燃烧的只能是虚无的灵魂。 神秘之冰似乎熟知冰炎的可怖之处,立刻化作一缕细长的冰灵气融入冰炎之中,至于那根青丝也随之进入,看似可有可无的青丝,却在无声之中扎根于白宇内心深处。 “如此一来,就可以开始属性化了,修为也有突破的迹象,解决完这些事后,回苍穹域寻找雅儿姐的下落。”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5出关 - 天醒三世 - 往汐 祁炎山脉, “这里就是血气爆发的起源地吗?” “没错,据祁炎府来报,自称为血祸狼王的半妖在此用了献祭类的禁法,发动兽潮,小人还听说这次慕北江也出手了…” “他?怪不得平息的如此之快,不过禁忌永远都是我们武宗的管辖范围,他既然会出手自然预示着事情的不一般。” “此事有多少人目睹?” “大多是临时组成的狩猎队,其中正面交战的狩猎队名为伏地狩猎队。” 中年男人一番深思熟虑过后,侃侃而谈:“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已经聚集在这弹丸之地了,以武宗南部的名义去散布,此次兽潮是由于之前的谛醒之声…” “记得把伏地狩猎队的成员信息交给金三少,他知道该怎么做。” “小人明白了,司徒军师!” …… 囚禁室外,长辫面具男子楚离困惑道:“白宇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已经不吃不喝一个月了,冥想也没这么久的?” 楚离小心翼翼打开囚禁室的入口,几乎是转眼之间,入口的灵晶封印突然碎裂, 漆黑冷清的囚室瞬间被冰霜寒气所覆盖,宛如一个噬人冰窟,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萦绕耳畔,冰渣的踩碎声尤其刺耳, 一个人影逐渐呈现,干瘪瘦削的面庞,全身上下冰霜凝结,冰灵剑气源源不断向外蔓延,那双眸子清澈见底。 “你难不成在深度冥想?” 白宇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圈,“不晓得,话说过了多久?” 楚离汗颜不已,“足足一个月了,不过细想来倒也合情合理,初窍九阶,武解之冰属性,还有一些无法言说的细微变化。” 楚离只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白宇不禁有一丝胆寒,“你是慕前辈派来的?” 楚离摆正脸上的面具,背对白宇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守门人,像慕前辈那等大能可不屑于差遣我,既然你已经有所突破,就可离开此地了。” 白宇能清晰感受到楚离的不满之意,不敢追问,旋即道:“楚离大哥,可否告知外界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白宇也不便明说,“我心有不安…” 楚离面具上的微眯双眼很是瘆人,沉声道:“武宗已经将血气爆发之地完全封锁,兽潮的起因也归咎于谛醒之音,最出人意料的是他们通缉了你们伏地狩猎队!” 说着,扔给白宇几张武告示。 “这…我们可是受害者,凭什么通缉我们!”白宇疑惑中迅速翻阅了武告示, “等等,为什么只有我,林震,严立靖,宫承四人,紫玲君怎么没有?” 楚离淡淡一哼,“你可知晓紫玲君她是何许人也?” 白宇默默摇头。 “她可是战域古族紫萱家的传承之人,身拥风神血脉,要不是受限于古族的传承规矩,她怎会出现在这等地方?” 战域古族!光是这四个字就是威慑不少门派家族了。 “那…她来这只是为了历练?” 楚离微微一叹,“别以为出身名门世家就是天赐神佑,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们承担的东西可比我们多的多了…” 白宇深谙这些世家子弟的嚣张跋扈,却对其责任担当疏于认知,他也只是想道谢,并不愿淌入着滩浑水…… “照楚离大哥所言,祁炎山脉都是武宗镇守,我该如此离开呢?” “你的手借我一用。” 楚离粗糙的手指在白宇掌心随意一划,掐指一算,润了下嗓子说道:“此次我就先帮你一回,但不是没条件的,等你真正想要离开苍穹域的时候,来这儿见我一面即可。” 楚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白宇没有妄加猜度。 “这儿有一个传送阵,三颗空间灵晶就能传送至苍穹域各地。” 白宇颤巍巍地站到传送阵中央。 三颗洁白灵晶悬浮于传送阵上方,随之楚离吟唱传送阵语,绚烂的光芒逐渐覆盖白宇, “何地?” “…苍穹学院 第七峰。” ……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个温雅男子吹着玉箫,如同高山流水,淡雅自然,一旁坐在怪异灵兽上的紫衣男子连连拍手叫好,如此一副和乐融融的氛围,却被不谐之音所打破。 “嘭”空荡荡的山坡突然狂风乍起,一个人影坠落下来。 “谁?” 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异样,赶到事变之地。 灰尘消散过后,白宇的身影轮廓显现出来… “白师弟!” “小贼!” 白宇心头一震,“凌青师兄?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 夕阳斜晖下落,三人影子渐长… “不打不相识,原来你就是大哥所说的小师弟,能入第七峰还真是你的福气!” 紫衣男子自视甚高。 “呵呵,过奖了,你竟然和凌青师兄是兄弟,还真看不出来!” 面对两人的尴尬境地,凌青也倍感无奈,“小云,虽说你不是第七峰之人,但好歹白师弟是你后辈……” 楚云冷哼一声,打断道:“大哥,今年的仪式你也不参加吗?父亲可是嘱咐过我定要带你回去……” “不用了,他心中自有数。” “可…你是家族的长子,此次的仪式关系到青云的大运…” 对于凌青的斩钉截铁,楚云焦急无措。 “你走吧,我心已决!” “……” 楚云一时语塞,对着凌青叹息一声,深深看了白宇一眼,怒地甩手而走。 凌青刚毅的侧脸被孤独笼罩,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白师弟,让你见笑了…” “凌青师兄,你没事吧…” 凌青不自觉摇头,黯然神伤,“你想听一个故事吗,一个悲剧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东方的边陲之地,战火连天,家境贫寒的我了无所依,身受重伤,母亲背负我穿越葬神岭,中途遇险, 那个男人出现了,帮助我和母亲,并且救活了我,不过那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等我清醒,已经是在青云殿,那个男人收我为义子,觉我醒能,授我功法,传我衣钵…… 且许诺我只要努力修行就能见到母亲,” 说到这,凌青双眼红润了, “自此以后,我拼命修炼,一天,一个月,一年,两年…最后得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借口,我舍命以青云剑作媒,破开囚禁母亲的禁地,那个男人竟敢拿母亲为炉鼎,炼制禁物……, 我当日自断醒能,舍弃从青云殿获得的一切,为母亲的残缺肉体立下坟冢,永记此仇!” 白宇望着声泪俱下的凌青,目瞪口呆,“楚云他知道吗……” 凌青忍不住心中恨意,紧咬牙关:“这就是我为母亲立坟冢的代价,将真相永瞒于世。”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6无意之举 - 天醒三世 - 往汐 听完后的白宇久久不能平息, “苍穹域极为强大的霸主级势力,竟然做出这等丑事,若是天下尽知,千年基业将为化为乌有。” “但凌青师兄你为何要告诉我,若是被青云殿发现,你会很危险的。” 凌青置生命于事外,淡然道:“白师弟你应该对祁炎山脉的兽潮印象深刻吧,外界所传的谛醒之音显然是作饰,那血气,兽潮一定是青云殿在暗中操纵! 这就是他们的作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细想来,上次巧遇芷柔,道听途说贪狼帮的上头是陆家,在千机匠铺又看到苍穹域各阶级势力皆有隶属于莫景湘的,其中就有二流势力陆家,那莫景湘又来自青云殿最强之门——罗刹门。 如此一想,思路脉络变得清晰无比。 “不知雅儿姐的失踪和青云殿有没有关系…” 白宇暗中想着。 凌青心累不已,端详了白宇片刻,说道:“白师弟,这些日子你最好待在第七峰,说不定过几日兽潮和通缉的风头就会过去。” “第七峰虽在资源和人脉上不抵其余八峰,不过也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 说着在白宇耳边密语几声, “还有…期待下回与你的较量。” 时候不早,凌青要事在身,告别白宇。 自从进入祁炎府囚禁室到现在,白宇未曾休憩过,体内的冰灵剑气逐渐充盈,源源不断向周身循环。 “冰释灵剑诀共有九重,前四重转化冰灵剑气,第五重凝聚冰灵剑,后四重据说蕴含四剑招。” 直觉告诉白宇冰释灵剑诀不只是简单的灵阶功法,其中有所缺陷,因为四剑招没有丝毫法诀,其一融雪还是有幸得到那位白衣男子的指点迷津才有所顿悟。 这另三招该如何是好? “依稀记得当时我是手持破风,然后似乎被剑柄所划伤才出现了白衣男子的幻觉,之后方才领悟了融雪,莫非滴在破风剑身上的血才是关键?” 抱着尝试的意味,白宇切开一道血口,眼看垂直下落的几滴鲜血接触破风剑身, “咻” 右手第七戒释放强大引力,愣是将鲜血吸收于内,戒指红光一闪,崭新如初,戒身上的摄魂二字格外显眼。 “禁忌之戒…这时候瞎折腾什么!” 白宇不以为然,无视禁忌之戒,忍痛又挤出几滴血,禁忌之戒红光大绽,猛然挣脱十指连戒的束缚,悬浮空中,如夜前霞光,初昼煦阳一样耀眼, “摄魂”二字焕发妖异的紫光,不留神一缕流光溜进白宇的眉心, 白宇睁着空洞的双眼硬直倒下,迷糊中感受到有人在呼唤,声响此起彼伏,渐近渐远,一团闪烁的红光化而为人形, 一个男人身着玄青祥云布服,头戴碧镶鎏金冠,复古尊贵的装束,完全不同于现在的武者仪容。 是他一直在呼唤白宇,他的声音很是玄妙,幽幽而来,又匆匆而去, “小友…小友…” 白宇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忽然看到眼前男子的古怪衣着,不禁有些震惊。 “…你是谁?” “我无名无姓,也可以说忘记了,唯一存在于我脑海里的记忆是——我是守护这枚戒指的人。” 男人一脸淡然,毫无表情。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有灵?” 男人的气息稳重厚实,“这枚戒指名为摄魂,你既然能够召唤出我,那就是获得了戒指的认可,自然也能得到摄魂的传承。” 白宇一顿无语,“…谁想召唤你了,我完全是被动好吗……” “摄魂是一种古老的术法,它不同于寻常意的魂体,而是器魂,有缘习得此法的人可以凭借摄取器具之魂来增强自己的魂力,切记把握摄取的限度。 当然这只是最为基础的,摄魂的绝妙之处需你自行挖掘。” 白宇听的津津有道,“该如何摄取?灵魂力有什么用……” 男人凝神聚气,恐怖气势节节攀升,如同天神下凡,双指合璧,灵化而成擎天巨锤在破空一指之下,烟消云散。 “形陨而神不陨,神灭而魂不灭,魂,乃天之恩惠,人之命脉,器之根本,每一次摄魂就意味着一次业障,业障累积便是罪孽的起始,你愿意承担这份罪吗?” 看似普通至极的男人,轻轻一指就是天崩地裂之势,举手投足之间王者风范显露无遗, “这位前辈身前定又是一位大能。” 白宇木讷的点了点头。 男子微露笑意, “好!如此一来,我也算是了解此事,脱离了上苍禁锢,接下去的路该何去何从,一切都将取决于你。” 蓝色身影逐步消散,与此同时,一股莫大的神秘力量笼罩整个苍穹域,甚至真武大陆。 “这就是现世吗?衰落不堪,不知凡尘是何人掌管……小友,若有缘再见,必当以酒相会!” 白宇拱手道:“那是自然,前辈!” “到时可别当成陌路之人了,哈哈哈。”说着,化作一道长虹消失于天际。 “摄魂,还只能摄器具之魂,又要和器解打交道了……” 整理了脑海中前辈留下来的摄魂之法,摄魂之后的器具将无法进阶,无灵可寄,基本成为废具,摄魂之人通过不断摄取,可以增加灵魂力, 灵魂就是一个人非肉体的存在,无形亦有形,当灵魂力强到一定程度时,即可脱离肉体而永恒存在,人死魂不灭。 白宇思索中有了明悟,“这灵魂力怎么和精神力如此相近,无形亦有形,之前花语阁拍卖上就出现一块魂晶,恐怕就与灵魂力紧密相联, 老头也说过精神力对阵解,阵印是至关重要的,不知那无名功法对摄取而来的灵魂力起不起效?刻不容缓,那虎穴龙潭不知何时开启,留给我的时间迫在眉睫!” 入夜微凉,盘坐星空之下, 星光不自觉汩汩流下,顺着白宇的天灵盖,直接灌入体内,黑夜中的白宇却如白昼光芒,银花火树影婆娑,高韬遁世般的冷清感。这都是沉浸冥想的白宇一概不知的。 苍穹学院, “雅儿的行踪找到了吗?”男子柔声道。 “老夫足足找了一个月才在后山发现了姬雅小姐,当时她已经昏迷,但身体毫发无伤,甚至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缠绕着她。” “后山?”男子心里有了揣测,“你是说受那谛听之音的影响?” “正是。” “无碍就好,还有一事,帮我找到白宇所在之峰,我要登门拜访!”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7融阵与心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夜的冥想,白宇身心焕然一新,思绪清晰无比,属性化过后的冰灵剑气由内而外地散发。 “这空气中流动的淡蓝灵气莫不就是冰灵剑气,我竟然能够看清其流动轨迹…这应该是精神力的用处,一个晚上的冥想就有如此成效,我真是个天才!” 灵光一闪,白宇瞬阵发动,空间波动之后,来到一个略显奢华的紫檀流苏,红墙黛瓦的宫殿,周边绿竹成阴。 “这儿就是凌青师兄所说的第七峰主殿——修竹殿。” 白宇前脚刚踏入宫殿,后脚就传来老者的咳嗽声, “你小子怎么找到这来的?又是凌青那兔崽子告的密吧…” “洪老?你怎么在这!”白宇一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凌青告诉你这儿是第七峰修炼的圣地,让你来的?” 白宇略显尴尬地点头。 洪老深叹一口气,“你可知为什么我传授于你们的不是单纯的阵法,而是寻觅你们的阵心?以及为何我第七峰人烟稀少?” “不知。” “苍穹九峰唯有我第七峰是阵法之峰,要不是我这些年违反学院规定强行收纳一些新人,第七峰早就没落了,” 人间阵道是沧桑?白宇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来, “为什么会没落?” 洪老心有不甘道:“阵道的没落几乎是一夜之间的事,甚至有人猜测发生在崩坏之前,世间的阵法全然失效,宛如失去灵魂一般的行尸,只有躯壳,缺少阵道的魂魄。” “那如今的四绝解宗之一的阵解宗是从何而来?” “那崩坏之后,来自空域浮空岛的天罪建立阵道圣地,阵道在没落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得到崛起,” 洪老的两眼放光,气宇轩昂道。 “虽然底蕴不比其他三宗,不过其势头可是愈发不可阻挡,隐隐有着当今四绝解宗第一宗的趋势!” 白宇哑口无言,没想到如今的阵解宗强悍如斯。 洪老转而叹气说道:“当然这些都仅限于空域,在其余大域阵解师都是少之又少的存在,且现世的阵解主在借外物,而非坚守初心, 我今日想告诉你的是阵道无论怎么演变,阵心是永恒的,现之阵解非彼时辉煌!你的阵就是你的心,你心向光明,自然污垢全祛,反之则心幽胆寒,黑夜独颤。” “至于修竹殿的妙处,你自己体会即可,我第七峰的精华早就传授于你了,至于此地可有可无!” 说着,一跃就离开了。 空留白宇一人于此,清幽之境,典雅之居,一桌一椅一门,檀香古悠的气息随处可闻,简单,甚至简陋的布置,空气中淡淡的熏香醉人心脾,仿佛一切至简就是最大的美好, 沉沦其中,苦海无涯,纤尘不染,坐拥山河万千,不如执手一人想看泪眼。 这也许就是命,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一切,与一个修炼者截然不同的命途,修炼自当逆天而行,无惧山高路远,青云绝巅,我辈修士自当一往无前! 此殿的妙处不只是悟阵,更是一种承担,认可,时代般沉重的包袱,一旦拾起,便是立下了攸关阵术的誓言。 刚刚踏入此地白宇就感觉不一般,洪老的突然出现更是笃定白宇的猜度,这儿定有个恐怖大阵,可无声无息间取人首级。 “阵法?那必有灵气流动!” 白宇迫不及待释放冰灵剑气,肉眼可见,巨剑式的灵气在一股巨大吸引之下齐齐向一个方向涌去,灵气漩涡陡然而成, “这儿就是阵眼所在!” “冰凝 冰炎”,雪白长剑初露锋芒,剑身冰炎附着,一挥而下,冰炎化作漫天炎雨,灿烂瑰丽之中尽显攻伐之意, “轰” 阵眼摧毁,灵气倾泻而出,如同云雾般盈满修竹殿,顿时白宇仿佛深处山之巅,傲然世间的绝顶姿态,雾气缭绕,蒙蒙细雨, “试炼者,你的阵心以及对阵的感悟已经获得认可,通过修竹殿的第一重试炼,下一次试炼修为需达灵境。” 冰冷的声音传来,白宇心头不禁一震。 “试炼,这莫非就是修竹殿的妙处!”白宇细细感悟体内的变化,灵气的充沛,修为已然稳固在初境九阶,阵心是无法言说之物, 考虑之余,方才白宇毁坏的阵眼又恢复如初,转眼之间,不漏一丝痕迹。 “果然存在着一个大阵…” 自从第一次悟阵后,白宇以无上攻伐为阵心,却始终无法用心体会,如此一遭,阵心更加深刻,白宇身上承担的又要多一份人间阵道,非现世阵解! 可白宇依旧无法认清阵解与阵道,想要询问冰冷的试炼之声,可迟迟没有回响… “怕是要等到灵境之日了!” 不如趁这个机会琢磨一下冰释灵剑诀后四重中的剑招, 灵气化刃,一道血痕之中鲜血缓缓流下剑身之上,剑柄处红光微动, 冰天冻地之中,一个负剑男子困陷于雪山之上,一声巨响,上天作祟,雷切,雪崩陷些将男子活埋,男子以剑刃护体,步履蹒跚,一介凡夫俗子之躯体,想要渡过着如同天堑般的雪灾,难于上青天! 人定胜天! 负剑男子的决心融入剑气之中,剑芒大绽,剑气纵横,剑威浩荡,以剑化形,意念唤之,白宇深切感受到与自己阵心相似的存在, 仅仅几息之内,毫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可与上天抗衡,脱胎换骨一般,手中剑锋芒毕露,直指苍穹,纵使伤痕累累,一丝生机也要以命搏之。 终是凡人胜了天,剑破空冥曙光现。 “剑芒,剑气,剑威,三者融合为一,可谓剑心!不同于我无上攻伐阵心,一心问鼎苍穹,剑扫八方,剑途漫漫,此招不负昼芒之名。” 负剑男子的侧脸棱角分明,刚毅有力,哪怕世间尽风霜,无以采芙蓉的窘迫之境,也丝毫无惧,只因一颗炽热的剑心。 幻境落幕,一丝明悟铭记于心,这男子是昔日破风的主人吗?衣衫褴褛的男子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臂膀,以及一个铭刻于胸部的模糊字印… 这人必是一代剑道大能,经历过什么才能磨砺出那样的气魄和坚韧。 …… 修竹殿之上,云颠之下, “你这一次选择的是他吗…第七峰的那些东西他可知道?修竹殿一旦开启,失败的后果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域主,我洪七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我自己的影子,他是这个时代的新秀,亦是怀抱阵心的种子,拥有无限的可能!” “…十日后的青冥灵潭自然就可见分晓,我…就静待佳音了。”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8那个时代 - 天醒三世 - 往汐 昼芒对灵力的消耗程度超出白宇所料,纵然步入初窍九阶也需要灵晶的辅助, 可能是错觉,白宇总感到自己的冰灵剑气很是涣散,不够凝实,心中似有不安缠绕。 “无论是阵还是剑法对精神力的需求都极高,也许摄魂能够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器具之魂,芷柔曾说过他是当年的匠圣,对此应是透彻精通。” 白芒闪过,瞬阵启。 “锋大叔,你都让俺胡乱抡捶这么久了,啥时候教俺锻造啊?”穿着背心的古铜色男子抱怨道。 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的锤了他一拳,“黑小子,啥叫胡乱抡捶,这是我的独门锤法,赤炼雷音锤,炼器的基础就是锤,凿,镶… 别不知好歹了,要不是看在那女娃的分上,谁乐意管你…” 口中虽埋怨着,两眼还时不时瞄一下古铜色男子的脸色。 “叮” “锋叔,蛮天,好久不见!” 虎背熊腰的古铜色男子直接将白宇抱在怀里,“白宇兄弟,俺在这无亲无故的,可把俺想死了。” “原来是白小子,怎么又来光顾我千机匠铺了?不过可别再带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中年男人略有深意道。 白宇一笑带过,眼神犀利道:“锋叔,此行我是来向你请教的!” 锋叔横眉一挑:“哦?有何请教?” “器之魂。” 锋叔眼珠一转,严肃道:“白小子,老夫提醒你一句,在自己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切记活着才是一切,你可知你方才说的器之魂等同于如今的禁忌…” 齐天般的灵压向着白宇而袭来,两腮红润似滴出血来, 以蛮天的肉身体魄都险些跪地,如长江之水般滚滚而来的灵压汹涌澎湃,白宇硬是将冰灵剑气汇聚一点才勉强抵御。 “嘎吱” 碎骨的痛感响彻心扉,白宇布满血丝的双眼渐渐有冰霜覆盖,重重寒气中似有鬼泣之声,哀转久绝, 破风在手,黑夜降临一般,乌云密布般威压。 “昼芒” 昼夜轮回,夜之过,昼之初,一芒闪烁,似有滔天巨兽以日月为瞳,黑夜为食,吞噬星空万亿星辰,光辉所耀之处,黎明就在尽头。 “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昼夜的轮回交替”锋叔目光如炬凝视白宇手中的破风,“看来它倒是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主人!” 白宇脸色惨白,方才灵压的恐怖留存于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锋叔顿时阴沉下来,“你可知道器之魂这三个字在某些势力的眼里就是禁忌,一旦知道出自你口,!至于灵压只是让你清楚自己现在的渺小,算是一个考验。” 白宇目瞪口呆,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你从何得知器之魂的,但我所能说的是它存在于那个时代,崩坏之前的真武巅峰,那时候并无器解宗,有的只是器宗,炼器,制符,传道的盖世之宗。” “器之魂乃是隶属器宗的根基所在,也是精华之处,无法言传身教只有意会自悟,器解宗的出现传承了器宗的一切,唯独舍弃了器之魂,这些在真武万世录中其实都有记载,不过受到限制,你若想深究,恐怕这偌大的苍穹域只有两人能告诉你, “谁?” “苍皇凌苍和青云殿之主,楚雄——楚擎天! ” 这二人可谓是居于苍穹域的至高点,跺一跺脚都能使苍穹域抖三抖的大能, 白宇对凌苍还有所了解,不过也仅仅是表面而已,至于青云殿殿主楚擎天,据凌青师兄所言,此人自私歹毒,心机叵测,想要从他下手几乎是无稽之谈。 “锋叔,为何这庞大一域只有这二人知晓?” 锋叔苦涩一笑,“你要知道如此真武的格局,他二人的后面可是天罪,纵使天罪离开俗世已经如此之久,但有谁敢违逆他们的意志,所以并不是只有他们知晓,而是唯有他们能够诉说… 当然这也与他们的上一代也有关系,苍皇凌苍的师父和青云殿的青冥老祖都是那个时代的绝顶天骄,那个世间未曾崩坏的时代。” 那个时代! 锋叔陡然间的意气风发,斗志轩昂,无不透露着对那个时代的向往, “那个时代到底是什么?”锋叔的无限憧憬之色不禁勾引白宇的兴致。 “在真武万世录上,记载着无数的天骄,奇珍,异宝,但唯独可称为时代的一段岁月可少之又少,那个时代被誉为魂咒时代, 其中最值得瞻仰之人风天玄前辈,他所创下的神迹使其传颂后世。” 白宇彻底惊了,“魂器之主风天玄?那个凭借一己之力灭掉魂宗的天骄…” “没错,风天玄是炼器史上绝不仅有的天才,还受上天眷顾觉醒第二禁忌能力噬魂,为世人除去一大隐患魂解宗,可谓我辈楷模!我等和风天玄前辈相比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锋叔的赞不绝口使得白宇对这位前辈更加敬重,同时也顿生疑虑。 “四绝解宗不应是出现在崩坏之后,为何会有魂解宗的存在?” 锋叔迟疑中有些为难道:“此魂宗非彼解宗,曾有人说那时的魂宗不过是百宗中一个,只是因为一件神器而位居百宗之前列, 还有人说魂宗是在一夜之间出现,以其强盛的势头一举而成当世强宗,或许这都是巧合…” 巧合? 这世间明明存在了无数种可能,却偏偏有各种巧合的偶成,天意还是人力,弱小如我是不得而知的。 风天玄那等强者所在的岁月被誉为魂咒时代,那我们呢?这个错综复杂的时代能否被赋予一个永恒的名! 白宇似乎寻到了那个心中的指路明灯,气息沉稳下来。 锋叔轻然一笑,“考验你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你的气息混乱不堪,想必应有烦心事在身, 但有些事只可循序渐进,不可贸然出击,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卷天外云卷云舒,修炼一途烦闷漫长,炼心为上!” “多谢锋王前辈教导。”白宇怅然一笑。 蛮天呆看了如此之久,倦怠之意无法阻挡,差点倒头睡着,却突然受白宇笑容感染,精神抖擞起来。 “锋大叔,白宇兄弟,你俩怎么突然干起架来了,吓得我差点睡着了,” 蛮天擦拭着嘴角的哈喇道。 “对了,白宇兄弟,芷柔她人在哪啊,她送俺来这打工,俺还没来得及谢她呢。” “芷柔么…”白宇眉头一锁一舒,微笑道:“过段时间吧,她…有事……” 锋叔迅速觉察白宇的释然,深思熟虑道:“我虽说不得何为器之魂,不过其实过去器宗的器之魂早已融汇贯通于器解之中,八九不离十, 你若真想了解器之魂,就应该从自己手中的器具开始,每个人的理解都是相异的,找到你自己最想知道,也最需要知道的那个,才是真的!” “手中器具…”白宇不禁拔出破风,轻轻抚摸,深邃的双眼仿佛看透了一切。 真武纪 水火共融——039器之魂 - 天醒三世 - 往汐 冥冥之中,白宇和破风之间已经交加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白宇除却契约印记之外,对破风一无所知,甚至还有些陌生。 “锋叔,破风是您锻造的?” “不,准确来说,他是我早些年偶然得到的,破碎的剑身,但其不凡的气息使我留意,加以炼制,修复,除了几处无法弥补的破碎,几乎完好如初。” 锋叔语气一转,认真道, “不过,其剑身上的玄妙纹路相信你也注意到了,我炼器几十载,从未遇到如此纹路,想来必定是古之遗物,但却无丝毫有灵的迹象,因此我猜度此剑被抹灭了器灵并且一度处于封印状态!” 白宇不自觉留神手背,其上的“之”型契约印记煞是醒目, 锋叔眼光何等毒辣,一下便注意到这一细节,“那就是本命灵器的契约印记吧,你既然已经与它契约,那便是它的主人,自然有权利了解它的过去,前提是你愿意吗?” “过去?”白宇有些犹豫,“难道就是两次幻境中负剑与天争锋的男子?” 稍微顿了一下,继而点头。 锋叔捏诀吟唱: “以契约印记为引,本命灵器为本,追本溯源,回首往昔日月同辉,无关道中骨肉流离,一心追逐存在于过去的那段峥嵘,此乃器之命也。” 白宇也随之念叨… “嘀嗒” 几滴水珠下落,清脆水声惊醒了白宇,飞溯而过的景物映衬之下,此时的时间流逝仿佛是肉眼可见的, 苍穹之上,九霄云外,忽的天雷作响,天空似裂开一道血盆大口,吞噬着浓郁的天地精华,世间满目疮痍,一派不堪,终有金光闪过, 一个道服老者悬立空中,随手一抓,以血为引,铸造一把璀璨光剑,通天剑气搅动风云,变幻不止,镇压万物之能。 巨大漩涡与通天剑气相撞,天崩地裂之势,一剑荡千秋,一剑破苍穹,一剑绝凡尘, 血盆大口抵不过剑气横扫,节节败退,欲引天地精华冲突而炸裂,同归于尽,老者一眼看破, 结印术法,赋予光剑之上,一张天地精华编织而成的金网瞬间束缚住血盆巨口,响彻云霄惨叫声,金色符文凝聚剑刃,锋芒毕露,撼天之力, “孽障,老夫此行意欲灭你,受圣人所嘱,饶你不死,且赐你一场造化,九应九劫,你若能安然渡之,自然天赎你罪,牢记此法 九极雷剑劫。” “轰” 老者身后显现巨剑幻影,神光乍现,天地精华重归于好,天之裂痕逐渐愈合,与此同时,残留的天地精华在禁法之下,浓缩而成的崭新生命体化而成人, 一个孩童,隐约可见其额头的剑印,漠视的眼光冷扫一切, 老者捋着白须,喃喃道:“后辈,这便是你的报应!那七剑便是你未来所寻之物,所历之险,所授之道,七剑相聚之时,你便渡过了此劫, 但你若想彻底了解这宿命,偌大的世间唯有一人能助你,到那时,你将不在是你,苟活还是新生…” 紫雷天象,降世之灾,孩童眼都不眨一下,心中早有念想,紫雷轰鸣,剑啸爆音,孩童即将被紫色暴雷所淹没,额头剑印一闪,日月精华尽失,几近一个凡人的躯体。 紫芒呼啸声中,七把悬空而立的剑器应运而生,各争九天之灵韵,雏形初显。 “那是…”白宇目光一锁,居于中央,那漆黑剑身,玄妙纹路的不正是破风! 此时的破风是完美无瑕的,剑柄处散发幽幽红光,隐隐狂风呼啸般的尖锐, 紫雷象消散过后,老者祭祀施法,七柄剑器化作七色流光向着四方而去。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岁月年轮的沉淀之下,那七色流光化作的剑刃分崩离析,唯有破风背负着一切以及残缺剑身存在于世… 如梦似幻,“这就是破风的过去吗?”白宇回归现实,冷汗浸湿了全身, 那个孩童莫非是破风主人的幼时? 或许我与那位前辈也是有缘,破风既然是他所寻七剑之一,曾吸食日月精华,应是神威盖天,如今堕落到此般破碎,必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劫难, 以及从破风的损坏程度判断,那位前辈可能遭遇了不测,未能破解那可怕的九极雷剑劫, 毕竟他也指点了我融雪和昼芒,为此,这番寻剑的重任我应一力抗之,或许这就是破风跟随我的原因吧,所谓的器之魂! “摄魂 ” 破风漆黑剑身光泽显露,嗡嗡作响,玄妙的纹路熠熠闪烁,琉璃红光从剑柄溢出,白宇感受到破风的召唤,双眸中红光闪过, “好…困…”白宇的意识模糊不清。 忽的,白宇的黑发中夹杂了如血液般染红的发丝,神色漠然,眉头紧缩, “……也是奇怪,沉睡中的吾竟然因一声啼叫而苏醒,恍然若失,刹那脑中浮现种种,却又瞬间消失不见,如今出来一次,不知又过了多久…” “白宇”自顾自语,瞟了身旁两眼,直接忽略了锋叔,定格在蛮天身上, “蛮的体修?可惜还是太弱了!”转身就踏空而去,空余血红残影。 蛮天一脸茫然,“锋大叔,白宇兄弟怎么突然走了……” 锋叔沉默中饱含惊恐之色,暗自惊道:“那绝不是白宇,仅仅是盯了两眼,我就无法动弹,那股熟悉的妖异感…他刚才说摄魂…莫非是游离的魂体附身!” …… “白宇”此时已到苍穹域上空,傲视整片苍穹盛景,森然一笑,赤红的头发,阴冷的眸子,不可一世的气焰。 “如今的现世都是这么安稳?倒是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啧啧,不知吞噬了这片地域的生灵够不够我觉醒?” 说着, 嘴角上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大冥亡咒 凝” 黑红双气如出渊双龙,锐利爪牙撕裂空间,霎时,汹涌灵气聚向“白宇”眉心,邪恶魔障气息的黑色圆球愈积愈大,其威能几乎摧毁整个苍穹域,使其沦落为人间地狱。 …… 几乎是同一时刻,毁灭气息惊动了苍穹域的巅峰存在。 苍穹学院, 凌苍迅捷捕捉到气息散发之处,却迟迟没有出手镇压,“这股毁灭气息很是隐晦,非常人不可察觉,且此人的修为我……竟然看不透!” 青云殿,罗刹门。 “本尊才闭关多久,苍穹域竟然出现此等强者,你可知他名谓?何门何派?” “楚伯父,景湘也是第一次在苍穹域遇到如此压迫感,此人怕是能与战域翘楚相提并论!” 周身银白玄甲覆盖,一手遮天,执掌青云的铁血男人,他便是青云殿殿主——楚擎天! 武宗南部, “金少,莫非这是上苍的浩劫?要不要去禀告慕师叔……” “哼,此等威能慕师叔早就察觉,只不过不敢贸然出击罢了。” 修罗殿, 慕天昊黑发飞舞,显然对这股毁灭气息忌惮不已:“封印虽有些裂纹但依旧存在,那些东西想出来未免太早,除非是那时的余孽,且还是能够化形的大妖!”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0来者不善 - 天醒三世 - 往汐 苍穹域诸多大人物不宜释放自身气息,大都收敛七八,但“白宇”一一看破,不禁拍手叫绝, “不错,倒是有几个勉强能看的,若用这副肉体硬抗冥咒的威能,恐怕稍有不慎,肉体作废不说,我神魂还要受损!” 手捏古怪法诀,“血遁 九玄阴脉 ”,疯魔乱舞之姿,混浊黑气游入天灵盖中,散发幽幽阴气,似堕落的天使,魔障而阴晦, “白宇”的气息节节攀升,至凡人无法企及那一步,重重阴气化作一柄绝世魔剑冲破云霄,直达那天际的尽头,阴沉的乌云翻滚不止,暴戾的天雷怒吼咆哮。 苍穹域早已人心惶惶,躁动不安。 “这大白天怎么突然打起雷了?怪里怪气的。” “是啊,最近苍穹域真不太平,之前的怪啼,现在的暴雷……事出反常必有妖!” …… 足足半个时辰,九条玄阴脉浮现于“白宇”肉身之上,远看来,似一把诡异莫测的断剑图案。 “如此便种下了血界,虽说以汝等修为只能勉强发挥万分之一的潜力,但对付此等下位世界的强者应是绰绰有余。” 掌中升起一团阴气,灌入黑色圆球之中,一串串黑雷起伏跌宕,逐步呈现剑形暴雷,触目伤怀,“白宇”震怒嘶吼道, “该死的圣人,胁迫我历经九劫,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爱怨嗔痴情仇,人世的种种我早已看遍,足足守了千年之久,却始终不见那一人,呵,自诩圣人来救赎世间大恶,其实你们才是最大的罪孽! 守一人千年,不如屠万灵一时来的痛快,参透九极雷剑劫,寻得七剑的我舍弃肉身,化而为魂,寄宿传承之剑,躲过上苍的罪因和业障,以魂体夺舍存活于世,我自逍遥!” “白宇”手捂惨白的脸颊,浑身颤抖不止,不经意间深蓝冰气逃窜出来, “劫天雷阴剑”。 剑形雷龙游走天际,玄黑雷暴以气吞山河的气势,劫天憾地之威,悬浮“白宇”头顶, 仿佛只要“白宇”口吐一字,瞬息之间,安康盛世沦为沧海桑田。 “灭…”话音未落,暴怒雷龙乍时停息,以天边为起,冰封万里,任劫天剑雷多么蛮横,霎时囚禁于冰霜寒气之中,不可动弹分毫。 “白宇”诧异中起了战意,“倒是我小看了这具肉身,此冰不是凡物!” 一缕深蓝冰气在灵气孕育之下化而为人形,和白宇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形。 苍穹学院高阁上的凌苍先是注意神秘之冰的出现, “那血红男子旁的模糊人影怎么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散发的气息完全不弱于血红男子!” …… “你是天地冰灵?这股寒意丝毫不差于那些所谓的玄冰,真不知这凡体是如何承受的?” 浮现在“白宇”身体表面的九阴玄脉图案光芒乍起,劫天玄雷挣脱冰封控制,暴怒异常, 引雷铸火,雷光四溅,神秘之冰化作的人形以指画点,冰点成炎,宏大的怒世冰炎扑向劫天玄雷,雷与炎相融互斥,纷纷不甘示弱, 在“白宇”的声嘶竭力之下,劫天玄雷如脱缰野马,充溢着怨恨和憎恶,雷霆之怒一发不可收拾,隐隐间压制了滔天冰炎! 人形神秘之冰面部的眸子尤为凸现,如两颗遥挂月梢的星辰,那是一双不属于凡尘的眸子, 似传说仙境广寒宫中的嫦娥之目,寒蝉凄切,万物凋敝之冷清,残月寥星,绝不沾染一丝尘光, 只一眼,仿佛万年,透彻心肺,世间的苍凉萧条,枯骨坟地,都不抵这平平一眼。 劫天玄雷化作的雷龙瞬时抹灭,“白宇”遭受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震惊久久不得恢复,“这冰眸?哈哈,没想到此等位面竟有如此存在。”,牙关不停地打颤。 悬空血红男子的气息大大减弱,苍穹域的强者大多能敏锐察觉,但依旧处于观望,也有一些例外。 青云殿殿主楚擎天缓步走向“白宇”所在,“本尊问你,你是何人,来苍穹域有什么目的!” “白宇”压根无视楚擎天,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楚擎天乃青云之主,坐拥苍穹域的半壁江山,如此蔑视他何曾遭受,恨不得立刻抹杀眼前之人,双手紧握,怒不可遏。 “楚殿主停手!” “慕天昊,你武宗来此地做甚?”楚擎天按捺心底的怒气道。 慕天昊瞥了几眼一旁的“白宇”,血红头发,苍白面容,妖异图案,近距离的接触,慕天昊才敢断言,这就是赤裸裸的大妖化形! 传密音楚擎天以及那些人,“大妖祸乱,末世征兆。” 仅仅八个字意味了什么,楚擎天可谓一清二楚,一个冷眼直接遁走。 密音散去的几息之间,苍穹域数个身影齐齐向一个方向赶去。 “白宇”拖着颓废的身体,上下悬浮,漆黑的瞳孔透露着杀意和狠毒。 雷霆乍息之后,晚霞初显,霞光照耀之下,出现三人。 一个黑衣面罩,另外两人,残破白衣褴褛不整,脖颈和双手双脚皆有锁链,目光呆滞,神情麻木,不苟言笑,活脱脱的行尸走肉。 黑衣面罩男子寒声道:“你也闹够了吧,你的存在可不局限于一柄剑器之上和无辜凡人之体。” “白宇”稍微打量几眼,依旧一个字“滚!” 而此时苍穹域之主凌苍脸上所浮现的惊恐,和平日的他几乎判若两人。 “特使…以及天…罪!” 慕天昊的八字传音最多让凌苍有些惊讶,但也在意料之内,不过天罪三人的出现绝是骇人心神, 凌驾于真武大陆之上的存在,真正的独裁者,掌权人——天罪。 此人到底是谁!时隔多年,在世人几乎淡忘天罪之时,却因一个男子,噩梦又再度现世。 黑衣面罩男子手指神秘之冰,“你只不过是悠悠岁月中一个生命的衍生物而已,凭你也想战胜他?逃脱上苍,洗清犯下的罪孽?” “白宇”脸色阴郁沉重,如临大敌。 “你本只是一个小小的萤火,但却做了脱离你层次范畴的事情,为此我不得不出来终结这一切。” “噗呲”多道冷血锁链刺穿“白宇”,青筋爆突,他试图抵抗,下一息,绝望降临,泛着青光的钩锁硬生生将魂体拉出,那暴动的劫天玄雷瞬间化为乌有,倦怠而无力, “这就是血界?不过他并不属于你……” 魂体彻底茫然,“你…要剥夺我的血界!不可能,这是我参透那九劫剑所得,我宁可魂灭也不会让你得逞!” 可游离魂体的他,在天罪的冷血锁链之下,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九玄阴脉一点点地抽离魂体…… “啊啊啊…我…咒你十世不得超生,万…劫不复!” 一道神雷落下,魂体灰飞烟灭。 “可悲之人,生无留名,死不可复,仅仅找到七剑就想挣脱上苍血咒?倒是可惜了这传承玄脉荒废了如此之久,是时候该回到你真正的归属地了。” 黑衣男子捏诀,浮空的九玄阴脉化作光团,融入了白宇手背的契约印记中,随之,破风剑身一振,剑柄红光闪过。 模糊人影的冰眸和黑衣男子足足对视了十余息,才重归白宇体内。 斜辉幽幽而来,又匆匆而去,天罪三人在如血残阳中再一次消失了,仿佛之前的一切是梦境一般。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1拜访 - 天醒三世 - 往汐 在无尽黑夜之中,白宇走了许久,绞尽脑汁想要脱离黑夜束缚,却始终不得志。 忽的闪过一阵白芒,白宇挪不开眼,头晕脑胀,一把光剑悬浮空中,戴光芒散去,玄奥古老的纹路,剑柄泛着幽幽红光, 这不赫然就是破风! 白宇怀抱激动上下抚摸破风剑身,总觉得重了不少,有些不对劲… “破风剑身上的几处破碎怎么忽然消失了?” 望着崭新如初的破风,那玄奥纹路更加清晰,隐约有股古老悠久的沉淀气息在蔓延,此番修复怕是不止灵器层次了,白宇不知是喜还是忧,自己昏迷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运转冰释灵剑诀,体内沉寂已久的冰灵剑气顿时苏醒过来,几息之后,神秘之冰也显现出来,周身三尺之内皆有冰霜覆盖, 随着心中意念所动,星点般大小的冰炎漂浮四周,乍然有股冰之结界的意味,但白宇不知情的是他那双淡蓝眸子。 “我当时使用摄魂,之后就神志不清了,难不成破风因摄魂修复,我受到反噬而昏迷?或许只有锋叔能告诉我答案。” 不知为何千机匠铺冷清些许, “蛮天,怎么就你一个,锋叔人呢?” 白宇的突然出现,蛮天愣是没反应过来,“白…白宇兄弟,你怎么又回来了?锋大叔收到一则密音就消失了…” 白宇心中顿生不安,“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御景阁,是苍穹域内天罪唯一掌管的地域,凡有大灾劫难皆会在此集聚。 一个手执折扇的翩翩男人说道:“锋王,我等已有多年未见了吧。” “是啊,花阁主,只是一别,我们就老了,哈哈哈。” “就不知道这些年,尔等有没有懈怠下来!”冷血男声传来。 锋王眼神复杂,沉声道:“多谢楚殿主的关心,有没有懈怠只有试过才知道吧!” “如今何事为重,你们心里不清楚?”凌苍缓步走来,一域之主风范尽显。 白须老者喃喃而道:“啧啧,域主此言差矣,什么大风大浪吾没见过,光是靠大妖祸乱,末世征兆可唬不了我等。” “我等镇守那些东西如此之久,若连是妖与否都无法断定,诸位可是轻视我武宗?” 老者阴笑中连忙否认,“误会,误会,慕殿主,我秦家可不敢。” 空间传送阵一番波动,冷峻男人径直走来,“我武宗虽略有没落,不过欺人祸众之事还是不屑做的, 我等推测那大妖和之前的兽潮风波有一定关联,皆是受谛醒之音干扰,亦或是那时的余孽,无论是何原因,这世道都不会太平了。” “啪啪啪” 黑暗中显露一个人影,“不错的推断,边界守护的祁炎府都露面了,来的人还是当时大名鼎鼎的司徒信。” 锁链在地上拖拽的“咯吱”声,冰冷且刺耳,仿佛此声出现的一刹那,众人陷入了死寂一般。 寂静中,为首黑衣男子声音很是磁性,“锋王,花葬,苍皇,楚雄,帝师…如今苍穹域的巅峰战力大都在此了吧,自从当年一战过后,许久不曾见过如此仗势了, 言归正传,我是天罪的特使,奉天罪旨令,近日妖祸的暴乱一切都归咎于谛醒之音,任何一个势力对外都是如此,若有违反者… 呵,真武大陆将不会再有你的存在!” 无与伦比的霸道和决断,这就是天罪,这就是这片真武大陆的主宰者。 众人齐齐发声, “吾等谨遵天罪法旨!” …… 蛮天竭尽全力的解释下,白宇还能琢磨不清,似乎疏漏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此时,沉重稳健的声音传来,“白宇,此事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复杂,你不用过于纠结,有些时候活的简单点才是最好。” 锋叔沧桑的面容顿显忧愁,白宇深知有难言之隐,暂且不再过问,拜别后离去。 回到第七峰,白宇目视着破风,心有不甘,微微叹了口气,“果然我还是太弱了,雅儿姐到现在了无音讯,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徐徐清风携来柔和声音,“你想变强吗?” “谁!” 一个淡蓝华服男子莞尔道:“白兄,可否记得我?” 白宇稍加思索,“你不就是那日花语阁拍卖会上的啥公子来着…” “是柔炎公子!”一个红发老者满脸嫌弃道。 “他是顾老,白兄好记性。其实在下此行前来拜访你,一是求你件事,二是助你一臂之力。” 天下可没有免费午餐,白宇纳闷道:“不知公子所谓何事?” 似乎想到佳人固执的表情,柔炎公子温柔道:“我希望你能劝说雅儿,我想见她一面。” “雅儿姐?她人怎么样了?” “白兄不必担心,雅儿受之前谛醒之音的影响昏迷不醒,但安然无恙,只是由于之前的一些误会,她对我抱有很大的成见,所以还望白兄出面…”柔炎公子搓了搓手,尴尬道。 得知雅儿姐无事,白宇心中巨石也算放下,“呼,多大点事,见个面而已。” 白宇的爽快引起了柔炎公子的困惑,“白兄是否清楚雅儿的身世?” “身世?不知道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面对白宇的茫然,顾老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狠声道:“少主,这人是傻子吧,老夫费了一番牛劲才寻得的此地,这该如何是好?” 柔炎公子宽慰道:“顾老,毕竟这事也不易启齿,白兄不知道也属意料之内…” 转而面向白宇,罕见严肃道:“白兄,考虑到深层次的原因,雅儿的事你可去询问凌苍,我的立场很是纠结,你应该知道我来自战域炎家,是一个延续千年的古族, 我本和雅儿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由于家族异变,险些崩溃,而我终被放逐到外域,不得不以经商来重振家族,并且家族私自承诺了我和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婚约,前不久又和雅儿有口头争执…” 白宇脑海一闪而过一个可怕的念想,“狼和于莽曾说过炎家要和道雪观强强联手,而南宫雪又是道雪观的圣女……宿命……莫非……” 眉目充斥着难以置信,“柔炎公子,那个与你联姻的女子可是道雪观的南宫雪?” 柔炎公子目光一滞,“你如何得知?” 晴天霹雳一般,她所说的宿命难道就是这个,可她为何不和我明说,偏偏留下一根她的发丝,她究竟是何意?! 白宇的情绪跌宕不禁引起柔炎公子的疑惑,“白兄,莫非你和南宫雪是旧相识?” “不,只能算是有些渊源吧,或许我应该见她一面。” 柔炎公子无奈道:“白兄,有些事无法强求,道雪观在阴域是个特殊的存在,自从联姻以来,我就揣测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奈何实力有限,终不得果…” “实力…又是实力…”白宇惆怅若失,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2姬雅的过去 - 天醒三世 - 往汐 “或许我能够助你” 白宇眼神一亮,“你可懂剑法?” “不懂。” “那阵解?” 柔炎公子依旧摇了摇头。 “那你该如此助我?”白宇眼色黯淡下来。 一旁的顾老横着脸道:“小子,你可知我家少主是何许人也,战域四公子!怕是你闻所未闻的存在!” 白宇轻佻顾老一眼,“大叔,说重点。” 顾忌到自己是前辈不宜动粗,顾老只能硬忍着一腔怒火,“小子,战域四公子可是位居战域年轻一代之首,都属天眷之人,潜力之大足以媲美天罪中的强者, 我家少主要不是被家族所迫,弃武从商,怎会落得如此窘境,拜托你一个毛头小孩!” 堂堂古族少主竟然沦落到经商来崛起家族,这简直难以想象。 柔炎公子依旧微笑道:“都是过眼云烟了,就不必再提了, 白兄,我虽指导不了剑法和阵解,但我看出你现在真正需要的不是这些,你空有磅礴精神力和众多的醒能却无主次之分。” 困惑涌上心头,白宇问道:“主次之分是何意?” “一场战斗的胜负不是修为和醒能品阶的高低所决定的,而是你对醒能的领悟,即武解和灵变,这两者为主,是衡量一个人是否强者,能否走到最后的关键。” 柔炎公子清澈的目光中蕴含了一丝炽热。 “或许你将来为遭遇一个致命的抉择,到那时你才能深刻理解到修炼一途的逆天而行!” 芷柔曾说武解境界的进阶是可遇不可求的,白宇便无过分在意, “可我对武解和灵变几乎是一窍不通……” 柔炎公子欣然道:“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柔炎公子凝视掌心,意念一动,一团微黄火焰不紧不慢地出现,不同于寻常火焰的暴躁和凶戾,他仿佛一只吐舌小狗,温顺恬静, “这是我的醒能——柔炎!” “心藏柔炎一点,情续星火燎原” “矢志不渝便是我火之意志,我的武解属性。” 白宇深知武解的难易,当初自己领略冰属性武解可是煞费苦心的。 “接下来,就是武解第一重的极致境!” 柔炎公子话语落下,白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几点星点般大小的柔炎如含苞欲放的荷花,嫩蕊初绽,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在火花漫天之中,逐步幻化中一个倩影,长发及腰飘飘,眉梢柔情俏闹。 一阵烈风荡过,掌心柔炎怦然散开,绚烂花火之景,星炎所落地皆现纷呈女子身影, “所谓武解极致境,就是属性意志中你融入了什么,无论是几点星火,还是燎原烈火,火焰的尽头都是纯碎的焚烧殆尽,燃烧过后就只剩虚无,当你触及极致之时,你将看清所谓的醒能。” 漫天炎舞中三千疏影,玄之又玄,这就是极致境,琢磨不清到底是何意味…… “柔炎大哥,那女子身影不会是雅儿姐吧……” 柔炎公子默不作声,答案显而易见,“极致境是一个砍,不必有所忌讳,敞开心扉,去深知内心所想。 至于灵变更是如此,识,念,意,境,神,灵气通窍为识变,以灵化形为念变,虚实相生为意变,凭我现在只能告知你前三变……” 白宇脑海瞬时炸锅,仿佛打开了一片新世界一般,似雷音咆哮,震鸣不断, 灵气通窍,以灵化形,虚实相生…… 柔炎公子一脸专注,道:“白兄,雅儿那边就拜托你了,时不我待,我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了。” 白宇正欲询问姬雅所在,第二戒忽有灵晶响应,淡淡紫芒甚是显眼,一道熟悉男声“速来…” “凌苍?应该和雅儿姐有关。”白宇暗想道, “柔炎公子,今日传道解惑之恩一定谨记心头,雅儿姐的事情我定尽力而为。” 说罢,空气波动之后,白宇瞬阵离开。 顾老沉声道:“少主,那是空灵紫晶?” 柔炎公子点头道:“看来盯上他的可不止我一个,若不出我料,暗地里的那些人都在等着青冥灵潭的开启,雅儿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我……必须见她一面!” …… “域主,雅儿姐她在哪?”白宇几乎喘着气问道。 凌苍眉宇中着愁容,“雅儿她目前没事,不过由于受到谛醒之音的影响她有些迟钝,不清醒。” “谛醒之音?”白宇心中暗升困惑。 “白宇,我此行唤你是要告诉你,虎穴龙潭于八日后在苍穹学院后山开启,你的任务就是帮助雅儿进入灵潭。” 白宇的重重迷惑显露于脸上。 似回忆往事的神色,凌苍叹气道:“姬雅她是一个天眷之人。” “……” 凌苍郑重道:“此事也属于异盟的机密之一。 姬雅受上天眷顾,身上潜藏了一股血脉,超越姬家玄水的重水, 且她也是姬家几代以来对灵气契合度最高的人,因而也是众望所归的姬家掌权人, 据说在天醒那日,意外觉醒出风属性醒能,让一族大失所望,后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而逐出姬家!” 仿佛眼前浮现那一日雅儿姐所承受的指责和谩骂,白宇忍不住切齿。 “这就是强盛家族的传承之人所要背负的东西吗?如此和柔炎公子倒有几分相似,同命相怜之感。” 凌苍继续道:“我在一次任务中偶然遇到姬雅,那时她重病在身,物资匮乏的情况之下,几乎是必死的下场,然而她却以一股超越常人的韧性和神秘力量而存活下来, 那时我便察觉了她的不一般,决定悉心教导她,她也一直苛刻要求自己,从未让我失望,不过……” 凌苍特意顿了一下,“她身上隐隐有戾气作祟,可能是受过去非人遭遇所致,虽然只是一丝一毫,但我总有些不安, 特别是每次虎穴龙潭开启之时,尤为明显,只不过此次又有所区别,不止是戾气这么简单,有股莫名的气息潜伏在姬雅体内。” 不知为何,从凌苍话语中白宇能清晰感受到一丝骇人和凄切。 “至关重要的一点,此次虎穴龙潭可能是姬雅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白宇惊诧道:“什么意思?” “此番秘境的存在本就是违背天地准则,从古至今一直日益衰落,而最近的一次却异常强烈,这必是回光返照, 且觉醒隐血脉风险极大,唯有天时地利人和方能造就奇迹,但以如今雅儿的低迷之态怕是难如登天……”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3暴风雨前的宁静 - 天醒三世 - 往汐 凌苍的一番震人心魄的言论,白宇有些招架不住。 “对于雅儿而言,此次无成功和失败而言,因为她已经没有余地和退步了,不成功,便成仁,一个女孩早年遭家族抛弃,只身一人闯荡在外,能坚持到现在,就是个不可磨灭的奇迹,她或许真的厌倦了……” 白宇内心是否认的,“我和雅儿姐在一起待过一段时间,她绝不是那种失落之人,她心里一直埋藏着一份初心和坚韧。” 凌苍凝视着白宇,质问道:“你此次将面临的都是苍穹域年轻一代,甚至还有武宗和外界的潜入者,修为,见识,靠山都不在同一层次,以一敌多都是极大可能的,你…真的愿意吗?” 白宇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果决道:“这当然了,雅儿姐是我在苍穹域的第一个朋友,更是一见如故,姐姐一般的存在,我绝不会放弃她!” 凌苍怀着赞许的目光,“那好,此次虎穴龙潭的禁制之下,极限修为应不会超过地阶,不过你定要切记智取,不可盲目跟风,负隅顽抗!” “我明白,不过这此之前我想先见雅儿姐一面,她……在哪?” “秀卿亭,一个很美的地方。” …… 山河万千归秀丽,独有卿处最彰怡。 小桥,流水,佳人,亭外玉立着一个女子,轻纱拂面,洁净白衣,似琼枝一树,昆仑美玉,红润的双眸似被泪水浸润已久,惹人心疼。 “雅…儿姐……”许久未见,佳人憔悴夺人,白宇干涸的嘴唇不停打颤。 霎时,雅儿姐泪眼朦胧,眉目如画,“小宇……” 姬雅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依赖白宇,特别是自己莫名昏倒之后,看到白宇的一刹那,心中便踏实了不少…… “雅儿姐,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姬雅愁容满面,“我……记不清了,那日苍穹选拔落幕后,我和一个家伙吵了一顿就想去接个狩猎任务解解气,随后加入了一个狩猎队,明明任务进展的一帆风顺, 但突然冒出一个领主级灵兽,我们五人不敌,只好各自逃命,之后我就因晕眩而失忆了……” “这么说…你是在祁连山脉昏迷的!”白宇面露惊恐。 姬雅苦苦思索,最终还是猛地点头。 “可柔炎公子明明说雅儿姐是受谛醒之音所困,昏迷在苍穹学院后山,难不成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姬雅瞧见白宇一副严肃劲,露出了久违的笑颜。 “小宇,你变了好多,更加可靠了。” 望着佳人绽放的笑颜,白宇不禁老脸一红,“额,雅儿姐,我今日找你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你说。” 顿时白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那个……有个家伙想要见你一面……” 雅儿姐一头雾水,“家伙……难不成是他?”脑海中出现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笑容, “小宇,他找过你了?你干嘛答应那个混蛋!” 白宇无奈撇嘴道:“他对我有恩,而且……他堂堂古族炎家长子被放逐到这儿,也是迫不得已,你们境遇相似,为什么不能互相体谅一下?” 姬雅闷着头,纤弱的身子有些微颤,“小宇,你还小,不懂一个男人的承诺,女人是可以用余生去守候的,而他昔日对我的承诺,早已飘散在上千个孤独夜晚中了, 我被家族舍弃,遗落大漠边境时,他在哪?我孤独无依无靠时,他在哪?我一次又一次濒死在青冥灵潭中,他又在哪?” 仿佛此刻世间的所有怨气都聚集于姬雅心头,“过去每次我想见他的时候,他总是用家族为借口来搪塞我,现在我每每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了无音讯,永远不在。 这种人……他值得我去体谅? 我……绝不会,死都不会!” 悲愤欲绝般的绝响回荡在这片唯美之景中。 “哪怕……他此刻就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原谅吗?” 姬雅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道:“永……远不会!” 空气几乎是瞬间凝固,白宇目瞪口呆望着眼前衣襟随风飘扬的白衣男子, 姬雅抬头的一刹那,那近在咫尺的脸庞,那不拘一格,优柔温顺的笑容,那如假包换,日夜思念的男人, “嘀嗒” 姬雅强忍住内心的悲与喜,泪珠不停地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做着最后无意义的抵抗, “你……个混…蛋!” 话语还含在嘴里,白衣温雅男子一把将姬雅抱住,温玉入怀,多想把这一刻永久珍藏,哪怕下一秒身陨也足惜。 “雅儿,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你觉醒失败被放逐那日,我就在不远处,但我知道我太过弱小,无能,我无法救你脱困, 我便发誓我定要修炼至真武之巅,让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欺负你,可就在我迈入地阶之后,家族异变,爷爷莫名失踪,庞大家族无人掌管,旁系血亲开始露出獠牙,纷纷争夺炎家的资源, 与此同时,身为家族直系子嗣的我也被迫到外域谋生,弃武从商,稳固家族命脉,不至于被外族入侵而除名。” 两人紧紧相拥片刻之久,姬雅滴落的泪水沾湿了白衣男子的衣肩,白衣男子依旧笑如春风暖,眉目之中的万千宠溺是无法掩盖的。 似乎如今姬雅不是那个命运多舛的姬家弃女,白衣男子也不是那个背负家族传承,违背承诺的柔炎公子, 此时此刻的他们更像是天底下久别重逢的一对平凡男女,干涸的心田得到了应有的滋润和灌溉。 久久的宁静过后,白衣男子柔声道:“雅儿,不久之后的青冥灵潭,我一定会护送你进入灵潭,一举觉醒,摆脱昔日的耻辱和骂名,你一定要等我,这次我绝不会食言!” 此时空荡荡的秀卿亭,唯剩下姬雅的抽泣声和哽咽声,她多么想回答一句, “我相信你……” 并且永远存在于此刻的美好之中,哪怕是幻境也好, 不过她并无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白衣卿相,专情男子,眼中的复杂无人得知,心中乍现的不安更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4出手 - 天醒三世 - 往汐 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宇作为旁观者目睹这一过程,不禁有些触动。 等白宇回过神来,眼前紧拥的二人已然变为姬雅独自一人, “雅儿姐,你没事吧……” 几串泪珠依旧挂于姬雅的眉梢,“我不知道,我……愿意相信他,不过我说不出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姬雅的罔知所措,束手无策,白宇顿生一股无力感,“也许我能做的只有协助雅儿姐进入青冥灵潭了……” 春嫣楼, “顾老,你如此着急召我回来,有什么要紧事?”柔炎公子纳闷道。 顾老背对着一声不吭,诡异而安静的氛围中粗重的喘气声很是刺耳, 柔炎公子察觉不对劲,一道鲜血从顾老口中喷出,顾老直挺挺地倒下,脸色苍白,胸口深深一道疤痕映入眼帘, “顾老!”柔炎公子迅速召唤一团柔炎将顾老覆盖,生命气息微弱不堪,稍不注意就会命陨于此。 “召你回来所谓何事,战域炎家长子会不知道?”沙哑的嗓音略显阴冷。 一个黑衣佝偻老妪出现在顾老旁边。 柔炎公子瞳孔微缩,愠怒道:“道雪观护法三长老?你竟敢私自擅闯此地,还重伤我炎家人,有何居心?” “哼,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做过什么?”与佳人相拥之景浮现柔炎公子脑海,“那是家族所承诺的,我独自与友人相见的机会,你凭什么干涉?” 老妪冷淡道:“友人?没想到柔炎公子也是个多情之人,那分明就是你的小情人!你莫非忘了与我道雪观圣女的婚约,大婚在即,你竟敢私下回见那贱人, 若此事传出去,我道雪观的脸面往哪搁,我道雪观圣女的清白谁能负责?” 字字珠玑,诛心之言,甚至还侮辱姬雅的名声。 柔炎公子阴郁着脸,周围空气紧绷起来,弥漫的柔炎灵气蠢蠢欲动起来。 感受到柔炎的躁动,老妪冷嘲道:“怎么?战域四公子,年轻一代的巅峰柔炎公子,想和老妪我动手?” 柔炎公子沉默中愤怒攀升到极点, “那也只是曾经的你,叱咤风云,被冠以柔炎公子一称的你,数载不以武为重,反而为了家族从商,当真是荒废了你的卓越天资, 如今的你修为不足地阶,就连个随从也是半吊子,昔日名噪整个战域的古族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真让人惋惜不已。” 说着,一股超越王者的灵压铺天盖地而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尊严在人间! 柔炎公子忍受非人般的折磨,眉宇之间透着哀毁骨立的痛楚,俊朗的脸颊甚至扭曲森然。 血丝布满双眼,黑发乱舞,颇有一副不屈战神的坚毅。 “以这低劣修为竟能足足硬撑十几息,此等坚韧和意志倒有几分当年战域巅峰的姿态!” 血融入汗水,顺着脸颊流入红润眼眶之中,任凭瘙痒难耐,也死撑着眼帘不放,惨白的唇色因久咬而呈现深紫, “啧,这副惨状,真是符合如今你们炎家颓废之态,虽说和你炎家有过婚约,不过也只是走个形势,你不过是个弱小的傀儡,我道雪观看重的只是你体内的纯正炎家血脉而已,半残倒是更有利于之后的进展……” 冰莲灵气附着手刃,如此轻轻一挥,柔炎公子不死也得残废,丑恶的嘴脸深深铭刻在柔炎公子的眼里, 一朵雪莲悬浮在柔炎公子头顶,看似绝美无暇的白莲,却暗藏了恐怖威能,仿佛一息之内,奢华喧闹的春嫣楼霎时化为一堆废墟,连同柔炎公子的尸首一起遁入虚无。 “看在你身为雪儿夫婿的面上,就断你双腿吧!” 极寒冰霜逐渐融入柔炎公子的下半身, “嘭” 一排金色符文小字缠绕在冰莲之上,冰莲灵气逐步瓦解,最终化作一团冰雾消失。 “道雪观的三长老,您这么做,可是不把我言某人放在眼里?”微胖的中年男人踏着沉重的脚步徐徐而来。 老妪干枯脸颊挤出一丝干笑,“老妪只不过是为了之后炎家和道雪观两家的和好相处,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怎会不把天罪特使言大人放在眼里?” 柔炎公子失神落魄的惨状,言大人心生怒意,毕竟两人相识已久,胆敢在苍穹域下如此重手,可谓是猖獗! “我言某人向来言出必行,一力抗之,作为你们两势力的中间者,我有权利干涉,话我就放着了,今日柔炎公子我必带走!” 老妪正欲作势反驳,微胖男子悍然一语打断,“若三长老意欲和言某人切磋一番,我言某人自当奉陪, 不过仅仅你道雪观护法长老,还只是一个,就想在我手上折腾,我只能说痴心妄想,自寻死路!” 金色眸子闪过,足足九重古老咒文顿时飞升,数寸金芒由体内向外大绽,仿佛一尊光之巨人恍然苏醒, 吟唱之音震人心魂, 老妪微眯双眼,“这就是当年灭妖神咒,可怕至极! 既然言大人亲自出手,老妪自当奉命,不过言大人您护的了一时,未必护的了一世。” “噌”一阵蒙蒙冰雾之下,消失了踪影。 微胖男子无奈摇头,几个金色符文从柔炎公子天灵盖融入,暖意瞬间扩散,柔炎公子的狰狞面目逐渐舒缓, “这是何苦呢?你见她本就是冒着巨大危险,为何不先避开他们的锋芒,日后在寻得一丝突破的机会呢?” 似乎此时柔炎公子神智是清醒的,呢喃软语道:“那……厮竟敢在我面前污言秽语侮辱雅儿,若……是换作几年前的我,一掌也能要了她的狗命!” “咳咳” “你还上头了,该血气方刚的时候怂的和什么一样,现在才知道要维护她,真让人无话可说。” 转而微胖男子想起什么,一脸正色道:“你可知道,就在刚刚,道雪观和炎家以你的名义,用传音灵晶号召苍穹域,你和道雪观圣女的婚宴!” 柔炎公子瞠目闷声道:“何时?” “三日后,霞晓苑。”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5婚宴 - 天醒三世 - 往汐 如今苍穹域可谓瞬息万象,继血之兽潮和大小混乱之后,苍穹域久违地迎来了大喜之事。 “你可听说战域炎家和阴域道雪观两大势力要联姻?” “这都满域皆知了,就不知战域古族和阴域隐宗为何在我等小小苍穹域举办盛宴?” “据外界消息,那战域炎家的柔炎公子和阴域道雪观的圣女都与苍穹域颇有渊源。” …… 霞晓苑, 夕颜如玉霞似霰,动以微情晓依理。 “三长老,先前定好的时日为何突然改变?”白衣无暇女子寒声道。 棕黑常服的老妪冷冷一瞥,道:“圣女,这是道观的命令,你只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即可。” “三长老的口气倒是有些不羁,难不成我一个道雪观圣女还没资格过问此事了?”女子声音愈发清冷。 三长老脸色一黑,沙哑声道:“那柔炎公子违背当初炎家与我道雪观拟定的承诺,私自去会见那个贱女人, 此等耻事若是天下皆知,我道雪观怎么立足世,更不用提扎根外域……” 白衣女子颔首低眉,道:“柔炎公子?就是那与我成亲之人的名谓吧,他的事迹我倒有所耳闻,如此一人拼死也要见到的女子定非俗人, 不过约莫也是个苦命人,就和我一样……” 三长老昂首斜眼,细眯的双眼蕴含说不尽的冷嘲意味,“苦命?昔日一个落魄家族的濒死女童,如今摇身一变道雪观的圣女,此等上天恩赐你也胆敢称之为苦?” 白衣女子并未直接回应,玉手托着洁白下颚,思索道:“我的宿命就要来了,不知那予我压制,得我发髻的他,能否知晓我的意?” …… “阿嚏”白宇擦了擦流淌的鼻涕,“冰灵剑气和冰炎的融合,威力当真不可小觑,这么一来,几日后的青冥灵潭把握更大一些。” 白宇不想久扰雅儿姐,就随便找了个客栈修炼, 仅仅三日时间,略有小成。 “细数而来,这可是苍穹域为数不多的宴喜之事,定有不少名门望族会去捧场,我等就不知有没有这福分了……” “霞晓苑?那可是苍穹域仅有的圣地,在天罪的庇护之下,三界共处,无外界纷扰之境,岂是我等可以沾染?” “那真是可惜至极,战域和阴域来的大人物,本想着一睹其风采……” 白宇脑子一时清醒,“战域和阴域……婚宴?难不成……” 此时白宇可以笃定那婚宴必是柔炎公子和南宫雪的,道雪观和炎家想通过联姻达到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南宫雪的发丝难道和这个有关? “霞晓苑在何地?三界共处,无外界纷扰的圣地一定非常人可以寻得……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荒废了!” 十指连戒一阵闪过,空灵紫晶浮现空中,如羊脂白玉般晶莹的表面,透着淡淡紫光…… 霞晓苑, “炎家二当家能够亲临我苍穹域,当真是一大幸事!” 姜剑涵, 如今来此婚宴的,竟是战域炎家的二把手, 着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魁梧俊朗。 “凌苍域主言重了,吾也只是受道雪观所托,到贵地参加柔炎的婚宴,希望域主别把吾当做外人便好,哈哈哈。” 与此同时,几乎苍穹域的所有一流势力都齐齐前来拜见姜剑涵,如此场景倒是颇有一番战域炎家的风范。 “真是一群趋利附益的无耻之徒,和牲畜有何区别?”驼背的红衣老者气地直跺脚。 白衣男子瘸着腿,手打着颤拍了拍老者,“顾老,你伤势还未愈,别太上头……” 顾老硬憋着胸口怒气,“少主,待会你等台之时,定要狠狠羞辱姜剑涵那个叛徒!” “就怕到时候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微胖男人注视着白衣男子认真道。 “你今日现身在这有无想过后果?”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白衣男子眼袋脓肿,似有心事重重,“如果今日我不来,那后果就是雅儿的变故,我能深切感受到,现在的雅儿已经堪受不起一丁点的噩耗与消磨……” 微胖男人脸色忽变,“他们威胁你?那小子呢,他不是你寄托之人?” “这些本就是我该承受的,那些年欠下的始终要还的,与他人无关……” 几息之间,白衣男子已然踏上了征途,徒留一个落魄而不屈的背影。 姜剑涵微笑点头敷衍的同时,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柔炎公子所在,直到那白衣身影的徐徐而来, 冷哼一声:“你终归还是来了!” 清了清嗓子,郑重道:“今日承蒙诸位的厚爱,特意来此地为我侄儿柔炎和道雪观圣女的婚宴祝贺,我姜某拜谢了。” 红衣霞辔步摇冠,着红裳,绾青丝,头戴璎珞流苏凤冠,眸含春水,娇嫩粉黛,佳人的悄然而至,打破了原有的喧闹, “百闻不如一见,如此天仙姿容,道雪观圣女之名非同凡响。” “此行本是受家族所托,拜见外域来者,没想到能一饱道雪观圣女的眼福。” …… 华贵雍容头饰的掩盖下,南宫雪似冷若冰霜,似娇欲还羞,似淡然处之,此刻佳人所想无人可知。 “噗蹭” 烂漫如夜空繁星的火花满天散落,柔和气息似绵绵细雨,安抚着奢靡浪荡之风,翩翩男子从远方走来,惊羡四座, “在下柔炎,不知姑娘芳名?”柔炎公子除却一丝笑意,目无喜忧之色。 “南宫雪。” 柔炎公子稍稍点头,与姜剑涵四目相对,空气紧绷,淡淡的硝烟已经燃起。 “既然两人都在到场,那即刻开始婚宴!”姜剑涵灵气传音,霞晓苑的每一处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等等!我……有话说” 一旁默默注视柔炎公子举动的三长老发声道:“婚宴已经开幕,柔炎公子若无兴德之言,便不必耗时,免得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后果……” 寥寥数语,胁迫之意甚是明显。 柔炎公子却无视,不假思索道:“我……曾经拥有着一切,也许下无数的承诺,但当遭遇坎坷,我却选择了逃避,我……是个懦夫, 不过在经历惨痛后我并无悔,因为我认清了自己,看透了世间的种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哪怕被所谓的宿命所牵制,我依旧不会忘记她的眸子,她的纯真笑颜,她的彷徨无措…… 这便是我选择的道路,你呢?臣服还是相争?” 南宫雪顿时茫然了,她从没想过这些,更不会想到柔炎公子在此刻说出这些, “宿命……压制……我…的道路……?”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6一触即发 - 天醒三世 - 往汐 南宫雪愣了,她本只是苍穹域南宫家旁系中一女,有幸得到道雪观宗主的赏识,觉醒雪莲玉体,一跃而成天之娇女, 但自入观之后她只能活在护法十三长老的教唆之下,受宿命和压制所纷扰,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又是什么…… 三长老瞬间注意到南宫雪的失神,“今日众多势力聚齐于此,举域同庆,柔炎公子你却在这妖言惑众,怕是有所不妥吧!” “妥与不妥,可不是你说的算的,”柔炎公子狠声反驳,目光直指高阁处的姜剑涵。 柔炎公子方才那番话中的含义人尽皆知,姜剑涵却怒不显于言表, “外域几年历练倒是有所长进,不过仅凭孤身一人与口舌之争,想要赢,可没那么容易。” “嘭”无形而庞大的炎力爆散开来,巨龙撞击般的浩荡声势,赤色烈焰染红半边云霞,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赫然显现。 几步之遥的凌苍感觉甚是强烈,他名义上是苍穹域之主,但今日外域古族和隐宗在这此,他只是尽地主之谊,无法义正言辞做出什么。 顾老面露惊骇之色,“几年未见,姜剑涵那小子的修为竟然可怕到这般地步!” “那就是你们炎家的血脉天赋炎怒吧,在此血脉的加持之下,连我都无十足的把握战胜他。” 微胖男子严肃道。 战域炎家立足古族的前提之一就是血脉天赋炎怒,此血脉之强横足以灵化形,凭怒炎灵气,可唤上古炎魔化身, 但传说中炎家屹立古族之巅时依靠的是更高层次的炎灵气,美其名曰“血炎”。 可惜岁月无情,时间沉沦之下,炎家炎怒血脉愈加稀薄,如今凡能觉醒炎怒的都可成一代强者, 姜剑涵就是如此,尽管体内血脉极其不纯正,但奈何炎家落得如此境地,其能成为炎家二当家简直无奈之举。 柔炎公子对炎怒可再熟悉不过,昔日他觉醒炎怒之时,绝无仅有地纯正,甚至有着一缕始祖炎气的庇佑,本是必成大器之资, 可盛极一时惨遭变故,沦为年轻一辈的垫脚石,一度隐退纷争。 不过饶是拙劣炎怒也非柔炎公子可以抵挡,前几日硬抗三长老的伤口还未痊愈,一旦动用过多柔炎,伤势加重将导致无法挽回的恶果。 重重叠叠滔天炎浪汹涌而来,如一簇簇耀眼灯盏,一刹那的辉煌,如日出东方般永不停息, 这无形炎力冲破层层障碍,柔炎公子修为不足无法捕捉其所在,只能凭灵觉来勉强辨别,更不用说抵挡, 无形之刃最为致命,柔炎公子只能屏气凝神,不能有丝毫杂念。 “一个小小的教训,收起你的桀骜不驯,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炎家的!” 姜剑涵的傲气凛然不禁使人作呕反感。 蕴含炎怒的一击,地境在此刻都显得十分渺小。 硬抗可能会身陨在这,逃遁雅儿必将受难,前有悬崖,后有追兵,此局已成定…… “若是换作几年前,此等劣炎我一手摧之!” 不甘,愤懑最终被无能绝望吞噬…… 柔炎公子双手的徐徐下垂预示着他已经放弃抵抗,承受着炎之怒。 “我……只是不想让宿命太快结束,毕竟有些事我还没弄明白。” 如风抚柳梢般的天籁之音响过,伴随着一朵净世雪莲孤独绽放,炎怒浪潮结为点点雪蕊。 道雪观圣女——南宫雪! 姜剑涵作为一代袅雄,近在咫尺的无形炎怒竟然被一个女子化解,非但没有在意,缪嘉赞赏道:“不愧为道雪观圣女,半步地境修为,雪莲道经以及那神秘体质……” 南宫雪如若冰霜的眸子微微一闪,“炎家主知道的到挺多,不过我道雪观的秘密何时成为人尽皆知了?” “哈哈,南宫侄女真是多虑了,吾炎家和道雪观可是世交,与护法十三长老更是交情有加,自然清楚。” 姜剑涵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转眼间直接将锅甩给了护法十三长老之一的三长老,可谓老谋深算。 南宫雪故作惊讶, “哦?护法十三长老,据我所知,知晓此绝密的长老只有一个……三长老!” “你……”姜剑涵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犯的,只能破罐子破摔,脸色阴冷道, “这……都是宗主的交代,怎么,南宫雪,你贵为我道雪观圣女,胆敢不从?” “宗主……” 一个慈祥的青衣女子浮现在南宫雪的脑海,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和蔼可亲,对待自己一个遗孤,倾尽不知多少心血,承担了无数的压力,第一次在陌生女人身上感受到家的温暖,爱的滋味…… 但自从自己练就雪莲真经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一面,有人说她闭关了,有人说她外出遇险了…… 这也是南宫雪的唯一软肋,她的意志南宫雪全然无法抵制, 三长老眼看阴谋得逞,愈加肆意妄为,传音道:“宗主可是对你抱有巨大期待了,婚宴只是第一步,见证你对道雪观是否忠心,你对宗主是否虔诚, 你若企图离开,宗主的一切努力和血汗都将挥之东去,你……舍得吗?” 回忆中过去的不堪和宗主给予的心安交织而来,心中所念繁杂起来,眼神空洞纠结…… “轰”来自天外的一声巨响,顿时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雷光乍现烈焰起,风云变幻无穷尽, “雷炎战驹”有眼熟之人一语道破异变原因。 凌苍有点难以置信,他分明看清了那匹雷炎战驹头颅上铭刻的紫色印记, “是巧合么,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空灵紫印!” 雷霆缠身,烈焰绕蹄,飞跃而下一个人影,他瘦弱渺小,修为低微,在这等盛宴之上,一步一个蹒跚,但一口一个咬牙, “白……宇?” 初境?渺小如蚂蚁一般的存在,竟敢出现在霞晓苑上,初生牛犊不怕虎, 一股股强大的灵压,白宇于是无睹,朝着南宫雪所在走去, 喘气声中,掩盖不住发自内心的颤抖, “我不懂你所说的宿命,不懂你所说的压制,更不理解你的那缕青丝的蕴意,我来这就是想问你,你究竟是何意?”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7妥协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的淡蓝眸子充斥着不惑与困扰,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红裳佳人, 南宫雪惊喜中恬淡一笑,真是个傻子,只身来到这只是为了弄清我的意,我可能已经想好要选择的那条路了…… 南宫雪一声不吭,白宇有些心慌,生怕一时嘴快酿成大错,“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所说的宿命就是这场你不情他不愿的婚宴吧,以我的地位和立场本无资格出现,但我不得不出现, 你那缕留存于我冰中的青丝所寄寓的东西,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我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过我相信你!” 算不上感人肺腑,但深深触动了南宫雪,她流露笑颜,道:“我已经选好了,你呢?” 南宫雪的皓齿明眸,满目星辰,莫名散发的亲和力使得柔炎公子不禁心安。 “白宇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可甚是不妙。” “为何?” “别忘了,这儿可是三界共处的霞晓苑,如果有些人贸然出手惹事,我等无天罪指令根本无法插手……” 聚集在霞晓苑的可都是一代强者或者一方富贾,再不济修为也灵境有余,像白宇以雷炎战驹这等天兽为坐骑的初境武者当真少只有少,不禁引人瞩目。 “他是何人?雷炎战驹怎会甘心臣服于初境弱者之下!” “哼,如果我没看走眼,他就是之前武宗重点照顾对象白宇吧,慕副殿主?” 慕天昊冷冷斜视,道:“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不必多费口舌。”, “可有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慕天昊下意识注意到身旁的虚席,暗道不妙。 柔炎公子和南宫雪两个素不相识,仅仅见过一面竟然就立于同一战线,还是与姜剑涵相对立的一面。 姜剑涵杀意初显,要不是看在眼前二人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他真想一掌抹杀掉不稳定的祸患。 金光闪过,一个英气男子站立白宇三尺之外,雄姿勃发,孔武有力, “你就是白宇?” 此地鱼龙混杂,白宇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阴域 魂之密藏 六芒星轮 ” 仅仅几个字,白宇顿悟了,真是冤家路窄,当年作下的孽还得现在来还, “额,兄台,你贵姓啊,那可能只是个误会……” “哼,做出如此苟且之事的小贼还敢称为误会,之前夜师弟四人未能将你捉拿,本以为你会有所悔改,谁知又入伏地狩猎队导致血之兽潮,罪不可恕,今日我终能一雪前耻,解我心头之恨!” “浮光跃金” 金色灵气荡漾而出,如汪洋大海腾飞而出怒海金龙,乘风破浪,叱咤云霄,而白宇只是一片微不足道的孤舟随风飘逝。 “灵气化形?” 瞬身止水,回眸之间白宇躲避了金龙出海,现身金服男子身后,崭新破风出鞘,剑音不绝于耳,隐隐有股荒古巨兽一怒咆哮的气魄, 一记融雪,冰灵剑气汇聚破风剑刃,深蓝剑痕以撕裂一切的势头,硬生生斩断金色灵气所化形的蛟龙, 掌心一点冰炎司机出动,乘胜追击,无温度的烈焰,金服男子面部的挣扎姿态可见冰炎烧灼人心的恐怖, “这初境小子的实力当真有点东西!” “我看未必,应该是金服男子没有动用真正实力!” 同时祭出冰炎和融雪,白宇有丝疲惫,动用破风的负担与往日不可一语, “不错的实力,不过也仅此而已。”金服男子一声呵下,金灵气化为灵液,似有赋予灵性一般,游动在男子手臂和脚环 ,陡然间男子斗志昂扬,肉身焕发金影, “念气环绕  炫影爆碎” 似战神附体,每一发勾拳皆有微微幻影,看似随意踏地,山崩地裂,七八道男子幻影齐齐以肘击膝撞,念气光波,白宇可谓是四面楚歌, 南宫雪意欲插手,迎面而来的确是姜剑涵的爆炸炎怒,完全隔断了她的去路,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陷入困境的白宇。 白宇气喘不止,四方来袭,唯有蓄力一击破之,身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人生之初即为昼,死而耀世即是芒, “昼芒” 瞬间爆发出盖世剑芒,冰灵剑气奔腾狂涌,恍惚之中,白宇击破其中一角,一个缺口,由于修为压制,不可完全抵制,但勉强足够保命。 金服男子胸有成竹的一击竟然就此落空,诧异之外却是躁动的战意。 “金族的三少,就此可以罢手了……” 金服男子心有不爽,阴沉道:“怎么,凌苍主要插手我武宗办事,还是在这霞晓苑?” 凌苍轻微一指,白宇手臂向外影射一道印记, “星云印!” “他……是我们异盟中人,如此一来我出手可还有什么问题,金三少?” 凌苍不露声色道。 “哼!” 金三少忿忿中甩手离开,“我们之间终有一战!” 凌苍凝神注视着白宇,那双平淡的双眼似有不同寻常的魔力,将白宇一举一动都看的无比透彻。 转而稍有歉意向着众人说道:“今日的诸多不利与失兴,是凌某人的过失所致,希冀各位能够给我一个面子,不计较今日之失,如何?” 话中有话,聪明人自是听懂了其中的意味。 姜剑涵秉承着炎家二主的威严,道:“按照凌域主的说法,今日的婚宴是要提前结束不成?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此后我炎家在外域如何立足,我炎家长子尊严何在?” 气势逼人,可见一斑。 “姜家主莫非看不出柔炎公子的不适,以及道雪观圣女的犹豫,依我看不如重择良日?” “重择良日?”绕是老奸巨猾如姜剑涵也猜不透凌苍所意。 试探道:“何日?” “虎穴龙潭封禁之日!” “此等秘境在我小小苍穹域而言已是不可多遇的好时机,有着谛醒之音助兴,莫不是喜上加喜?” 姜剑涵气息沉重,鼻息含炎,似火山喷发的前兆。 凌苍何等许人也,随意一瞥便知晓姜剑涵所忧,“我凌某人虽不如姜家主那等强横盛名,好歹也是一域之主,并非欺软怕硬之人,望姜家主认真掂量一番……” 凌苍的深不可测姜剑涵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略带笑意道:“凌域主所言极是,我姜某自当奉命!” 一段繁杂抱恙之话后,众人纷纷散去,唯三长老不明所以,今日这个绝顶时机就这么白白浪费,异数怕更是横生。 不过她敢疑不敢言,只因姜剑涵强如实质性的怒气和杀意。 …… 御景阁, 一个清秀沉稳的男子请缨道:“特使,我洛家已就绪,听候您的差遣!” 茗了一口清茶,黑衣特使轻笑道:“不急,还有一个人,一个至关重要的女人!”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8硝烟 - 天醒三世 - 往汐 凌苍在白宇耳边密语几声,转身回到姜剑涵身边,“多谢姜家主对凌某人的信任。” 姜剑涵冷声道:“信任?凌域主言重了,姜某人只是尽了一些绵薄之力而已,若凌域主真有此心,不如告诉姜某你用心良苦的缘由。” “哦?姜家主何出此言。” 姜剑涵装作思索之状,道:“方才我有意阻扰柔炎,你却装作若无其事,那小子和金族子弟相战,起初你依旧如视无睹, 直到金族子弟有占据上峰的征兆,你就果断出手,救助那小子,我很好奇凌域主这番举动的原因是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凌苍本不愿插手柔炎公子一事,奈何白宇这个特殊的存在破坏了霞晓苑内的平衡,从而被姜剑涵察觉端倪。 “姜家主多虑了,我一是看在柔炎公子作为我苍穹学院的贵宾,二是因为那小子是我异盟之人,如此才出手相助的,并无他说。” 凌苍的出口成章,义正言辞更是让姜剑涵疑虑不止。 可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姜剑涵当有自知之明,暂不追究。 凌苍望着风云莫测的天际,隐隐有股不祥之兆。 春嫣楼, 白宇举着沉重的脑袋,四周张灯结彩,桃红柳绿,颇有一副奢靡之风。 “你今日为什么要来?” 一旁闭目养神的正是柔炎公子, “我……” 柔炎公子紧接厉声道:“你可知今日一来可谓九死一生,无论是我,你还是南宫雪。” 白宇匆忙赶到,压根没有考虑这么多,后果自然未曾顾忌。 “今日婚宴本就是我炎家和道雪观谋划的一场戏,我和南宫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他们想要的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我与她的血脉结晶!” 骇人听闻,似乎真实的世界在白宇心中逐渐虚妄,平淡。 “我的炎怒血脉和南宫雪的玄冰,结合而成的子嗣极大可能是灭绝于上古的苍炎冰灵体,如此逆天体质加上两家的合力栽培,其所能到达的高度不止是真武之巅!” 白宇茫然道:“为何要阻止造就那等强者?这不是真武大陆的幸事吗?” 柔炎公子心有忌惮,“你可知上苍血咒?凡超越了真武大陆的某个限度的绝强体质, 其诞生之初必将遭受上苍之罚,那等神威若是降临在脆弱不堪的真武大陆上,不说血肉之躯,绕是修炼数载的武者也承受不起,那时必当一片浩劫,惨绝人寰。” 光是只言片语,白宇也深切感受到上苍血咒的可怖之处, “那些作俑者难道不知严重后果,为什么一定要执迷不悟,犯下滔天罪过……” 柔炎公子眼中晃过一抹狠色,“罪?他们的追求和信仰与我们是截然不同的,许多时候唯有武力才能判决正义与否,罪与不罪!” “追求,信仰?”白宇忽然想到南宫雪之前的话语,问道:“南宫雪,她在哪,我有要紧事要问她!” 提及南宫雪,柔炎公子很是宽慰,“南宫姑娘她已经回到苍穹域的临时住所了,不过她很不一般,白兄弟似乎与她关系非同寻常啊。” 白宇貌似没有注意柔炎公子所言,焦急道:“回去了?她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那她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不是自投罗网!” “可能那儿有她坚守的东西吧,或者说是想改变的”,柔炎公子苟同道,“另外昨日她临走前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什么?” “她说你真是个傻子,多谢你让她寻得宿命之外的东西。”柔炎公子深意一笑。 白宇却纳闷至极,“……这就没了啊,那她的青丝到底蕴含了什么呢?” 不禁浮现起南宫雪着红嫁衣的倾世之容,清晰如咋。 “额,那现在该如何,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柔炎公子在意的是凌苍的择日婚宴,为何要择虎穴龙潭的封禁之日,而不是开启之日呢? 难不成是雅儿的觉醒有关?莫非他也在等着一个契机? 姜剑涵的到来也是出人意料,最终服软凌苍更是匪夷所思? 凌苍看似慈悲为怀,但心机叵测无法看透,姜剑涵如出一辙,阴险狡诈甚于常人。 近些年来忙弄家族商事无法静心修炼,修为进展缓慢,炎怒血脉也越加淡薄,忽隐忽现, 姜剑涵的劣等炎脉,若换作几载之前,构成不了丝毫威胁,而如今只能勉强凭灵觉躲避…… 岁月果真是一把利刃! 一团微黄柔和的烈焰不温不火,任风吹雨打久久屹立不倒,这份柔炎已经陪伴了柔炎公子许久了, 但缺失了一种血气,多了一份坚韧,似乎在柔炎公子内心深处潜伏一种畏惧,对自己的畏惧,准确的说应是对过去自己的畏惧, “当日爷爷失踪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那一夜的任何事情,自从那夜之后,一切都恍如隔世, 炎家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长子的放逐外域,以及不比当年的炎怒血脉……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柔炎公子面露不安,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完全不同于平日的气定神闲, 白宇总觉得眼熟,类似情形在李无忧身上见过,每当他回忆所寻之人时,浮现的总是心恐绪乱, 但柔炎公子又有所不同,因为他凭借自己意志,眨眼之间就能恢复如初,仿佛所谓的不安无主都似幻境一般的存在。 白宇忧心忡忡道:“离青冥灵潭开启已是五指之数,此行必定劫难重重,你想好怎么应付了吗?” “以不变应万变,既然他们要拦我,我便战!吾辈武者,自当不服宿命,逆天而行!” 雄赳气昂之下,那双疲惫的眸子里熊熊烈焰在燃烧。 秀卿亭,姬雅端坐于茶几旁已是许久,呆呆望着着不可见的远方, “他和道雪观圣女的婚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知道是否再见他一眼,哪怕就一眼……” 幽声穿透心扉,“你真的只想这样?巴望着自己所爱之人和别人在一起,离你愈行愈远?” “你是谁?” “啧,我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真的相信那个抛弃过你的男人?” “我……” 姬雅竟然犹豫了,她未曾想过此事她竟然会迟疑,几息之后,她沉下心来,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想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清这个世界,看清他……” 真武纪 水火共融——049开启 - 天醒三世 - 往汐 旭日初升,绚丽朝霞尚未染透半边天,苍穹学院后山已是人满为患。 “又是久违的虎穴龙潭的开启之日,我等连夜赶来,到时候定能抢占先机!” “白痴!抢占先机靠的是天定人运,又不是先到先得!” “那你为什么来这么早?” “闲的……” 急赶慢赶,白宇和柔炎公子共同骑乘雷炎战驹到达,不知是青冥灵潭的禁制还是何原因,雷炎战驹不愿深入,只是默默守望着。 白宇四处张望,虽人潮汹涌,不过罕有熟悉面孔。 “柔炎兄,怎么不见苍穹域强大势力呢?” 柔炎公子估摸道:“或许此次虎穴龙潭的涉及层次甚高,在苍穹域出现多个结界入口,强大势力为了早日寻得灵潭所在,一举入驻密境。” “结界入口?” 白宇似乎意识到什么,“难道雅儿姐所在的秀卿亭就是其中一个!” 柔炎公子默默点头。 “我们和雅儿姐是不是不在同一地方,那该如何找到她?会不会迟人一步?”白宇不禁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秘境内的存在都是不可知的,想要找到雅儿唯有以灵潭为媒介,这么多年下来,她和灵潭之间应有着不可言尽的关联。” 白宇有些失落,“只能等了么?” 几乎是一瞬间,地面巍巍震颤起来,伴随着晨曦第一缕霞光落在山谷, 一声扰人心弦的怪啼响起,以及一股巨大蛮横的力量荡漾而出,“嘭”浮空闪现出一道深蓝巨影, “青丘虚影!” 凡注视这一神迹诞生的人纷纷跪地不起,似乎臣服于这横断古今,不可一世的古之神力。 狐死首丘,那庞大虚影终究躲不过岁月的利刃,千疮百孔之下僵直倒地,濒死之际,雪白头颅朝着家乡的方向,誓死将目中最后一幕铭刻上家的画面。 一个磐石洞穴拔地而起,斑驳陆离的石缝间隙参差不齐,幽风拂过,年湮代远的气息扑面而来,众人为之一醉。 怪啼停止之后,在青丘洞穴周围附着了一层淡淡的紫雾,紫雾很是奇谲,若隐若现,朦胧淡雅, “青丘洞穴已现,老夫得抢占先机,速速入内!” “所言极是,那些大势力的种子早备战已久,整装待发,倒是我们只有喝西北风。” 广阔天空悬立一人,“心急终会酿就大错,我在此规劝诸位几言……” “凌苍!” 凌苍微笑道:“此次秘境虎穴龙潭有着骨龄和修为的限制,不得超过弱冠之年,修为地阶已是极限, 且莫要小看这小小秘境,  其中蕴藏的杀机数不胜数,同时天地间的稀有灵物也超乎想象,在虎穴龙潭出现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活着。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此洞穴继承的是青丘的意志,只有受他认可的人才可获得资格。” “怎有这等怪事,骨龄限制?那我等不惑,知命之流岂不是无法进入……” “修炼一途本就不分朝夕年月,如此限制未免太不人道了。” 光是骨龄这一关,不少人只能抱憾离开。 白宇唏嘘不已,“幸好自己才舞象之年,倒是凌苍的那番话怎么如此晦涩难懂……” 虽从凌青那大略熟悉了青冥灵潭的来历,不过关于认可之属一概不知。 柔炎公子深思道:“认可应该与谛醒之音有关,之前的谛醒之音也许就是第一个考验。” “谛醒之音就是认可之一?”白宇不禁回想起洪七所说,“轮回往复……前世今生……以及神识之地……” 白宇的念想仿佛堕入深海又翱翔天宇,天地之间来回游荡,似打开一扇门。 一柱香时间,凌苍挥手一遮,“那么,就开始吧!” 隐约中,白宇似乎与凌苍眼神相遇,对视,激荡。 宛如一个无底深渊,洞穴释放不可抵挡的恐怖吸力,偌大的后山人潮霎时无影无踪。 一刹那的光阴飞逝,似穿越千古,流放今朝,疲惫与麻木感挥之不去, 深深的压抑感白宇差点一蹶不振,久久之后睁眼,小雨淅沥,水雾朦胧,如水墨丹青勾勒而成的盛景。 “好强的牵制力和压迫感……”冰灵剑气不由得浮现,围绕了白宇周身,抵御着神秘力量的侵入。 白茫茫一片,可视范围只有三尺有余,四尺不足,就连精神力的延伸也被完全阻断,可谓与世隔绝。 细碎的嘈杂声,虽不大,但很清晰,白宇手握破风,缓步移动,剑刃所划过之处,雾气渐变稀疏。 “噗蹭” 猝不及防,一道螺旋风刃盘旋而来,白宇迅速用破风横挡,风卷残云,单手把控不住,破风飞落在远方, 螺旋风刃不止是席卷一切,斩草除根,叶落无根,密集微小的高速气流足以戕杀灵器。 危机边缘,白宇面不改色, 自摄魂之后白宇与破风紧密联系,破风类似于白宇的手足,仅靠意念足以驱使的地步, 倒插于地底的破风在白宇召唤下,裂土蹦出,剑身上九道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纹路熠熠闪烁, 全身上下冰灵剑气狂舞,冰凝祭出的一刹那,万物凋零之萧条感,双剑齐聚,一个冷清肃杀,一个幽深骨寒,两股似是同根又有不同的剑气相融为一, 灵气化形,模糊中一只苍白野兽于暴风骤雪中怒吼凛冬,咆哮大地,不过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轮廓。 螺旋风刃被破,芳草黄花地一片狼藉,白宇寻着风刃所向疾步而去,就在白宇走后,那雾气并未消失,而是露出一个活生生的人影。 随着风刃一路瞬步,只见得一只怪异鸟兽恶狠狠地盯着白宇,它满身无亮丽的羽翼,简直不毛之地,唯有头颅几根乌黑毛发极为突出。 “这是个啥,长的怪里怪气的,”白宇有些嫌弃道,“刚才你无缘无故偷袭我,害得我毫无防备,这下该轮到我了吧。” “蹭” 掌中一点冰炎,冰凝似乎感受到冰炎的温度,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嗡嗡”作响, “冰之意志,永不消融。” 掌心冰炎抹在冰凝剑身,深蓝光芒骤然大放,此刻的白宇手握泛着深蓝幽光的冰凝,妖异淡蓝眸子,衣衫飘忽不定, “凛冬之怒” 磅礴冰炎耀世之下,滚滚冰霜寒气不屈于这片渺小天地,意欲挣脱,萦绕神秘力量的雾气瞬间冰封,那只怪鸟在惊骇眼神之中也逃脱不了冰炎的制裁!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0关卡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气喘吁吁之下笑意难掩,凛冬之怒是他参悟冰炎之后与冰凝融合的成果,今日一见效果不同凡响。 冰封下的怪鸟神情依旧先前的骇然,白宇脑海浮现困惑,“怎么为所未闻过有如此怪异的灵兽,难道他是居住在秘境中的?” “小伙,那可不是灵兽!” 陌生声音传来,白宇心猛地一颤。 “谁?” 男子一身淡绿罗衣,威风凛凛,鼻若悬梁,肤如凝脂,特别是他的眼睛如汪洋般深邃。 “别紧张,我叫江辰希,恰好路过此地,小伙也知道秘境之内危机重重,单枪匹马未免有些单薄,不如做个伴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有此要求,白宇怀有猜忌,“我叫白宇,做伴固然能够提高存活几率,不过同时也是藏有潜在危险吧……” 江辰希莞尔一笑,“白兄说的是,虽说都有危险,不过白兄不觉得此地甚是怪异吗,这神秘力量以及怪异灵兽?在下敢放言,白兄独自一个想毫发无损走出此地几乎不可能! 实话告诉白兄,这已经是在下第三次来到此秘境了,诸多事项和状况我都了如指掌,若不是自身实力的微弱,早就进入那灵潭之内了。” 一席话下来,白宇也有所触动,他现在必须快人一步抵达灵潭,眼下也只有合作这一条路了。 语气稍有委婉道:“江兄说的很有道理,倒是我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江兄可否透露了你所知道的。” “那自然。”江辰希顿了顿道:“据我所知,方才白兄所冰封的怪鸟并不是外界的灵兽,而是存在于过去的妖兽,至于哪时候我就不得而知了。” 妖?白宇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了,之前祁炎山脉中慕北江和林震都提及过,其层次位列灵兽之上,拥有着消失于上古的禁忌属性,恐怖如斯。 “莫非此地的妖兽都是过去残留下来的?”白宇忍不住走了神。 江辰希继续解释道:“秘境中的妖兽生命都异常顽强,我自认为它们应该是被囚禁或者是凭借某些特殊手段才存活至今。” “囚禁?特殊手段?” “没错,最显眼的要数这久久不消散的雾气,白兄若足够敏锐,必能察觉雾气中的神秘力量,它们在无时无刻侵蚀着我们的肉体,至于缘由应该与此地妖兽的存活有关……” 说到这,江辰希顿了顿,“我们修炼者本身就是最好的食物!雾气的侵蚀其实就是供妖兽吞食我们的精华从而维持生命。” 看似平和静谧的秘境竟然暗藏着如此杀机,与其说是青冥灵潭,不如说是乱葬岗! 白宇心头的恐惧更甚了,对此地的厌倦与秒剧增。 “不过以白兄的实力想必想要渡过此关不是什么难事。”江辰希安慰道。 “这里只是一个关卡?” 江辰希摸了摸头发,“说来惭愧,这也只是在下的一番猜测,虎穴龙潭的出现需要具备三个条件,也就是三关,一旦有人突破这三重考验,就能获得进入灵潭的资格。 简而言之,  第一重雾影迷踪,第二重灵碑重阵,第三重角逐之战。” 区区一个青冥灵潭竟然藏有这么多的玄机,当真出乎白宇的意料。 “既然江兄了解的如此透彻,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江辰希微微摇头,“白兄高看在下了,我也只是善于搜集情报而已,每度秘境都会有细微的变化,往往这些细节就是解开考验之谜的关键! 别看进入此境的人数众多,不过实打实可以通过考验的实属不易,大多都是半途而废,逃离此地。” 白宇略显失望,这么一来既不能先人一步,还举步为难。 “在下虽无十足把握,但有白宇做伴倒是心安不少,且看第一重雾影迷踪,此地是妖兽袭击最为频繁的场所,破解此局的关键就是击碎一枚灵核。” “灵核?” 江辰希郑重道:“灵核是稠密灵气聚集而成的天地精华,不同于灵晶的是它是未净化过的,蕴含着一股煞气。” “这莫大的雾气莫不是这灵核造成?” “没错。” 白宇恍然道:“换言之,妖兽想要存活就必须守护灵核,即妖兽密布的地方就是灵核所在!” 江辰希眼中闪过惊讶,“话虽如此,但白宇如何找到妖兽密集,灵核所在呢?” 当日在第七峰洪老曾教导白宇领悟阵心,从而悟出了阵印,今日寻得灵核所在还不如易如反掌? 话不多说,白宇感知力外放,但结果不如人意,“那股神秘力量在阻扰我的精神外放……” 细细回想当日之景,白宇用鲜血为引作阵基,已身为阵心,从而进入隐藏在第七峰上的天地大阵, 莫非这雾影迷踪也是一阵?可它的阵基和阵引是什么? “灵核?灵晶?” 白宇瞟了远处的冰封怪鸟,惊人念头浮现脑海,“灵核类似于灵晶就是灵气的储蓄处,也就是阵基所起的作用,而这些妖兽的妖血也足以充当阵引……” 嘴角一斜,意念一动,丢出一抹冰炎,燃烧着冰封怪鸟,没几息,冰封融化,怪鸟面孔愤怒至扭曲,拼命怪啼之下,始终无法动弹。 破风剑光闪过,怪鸟脖颈之处下落一滴精血, “你取黑羽方妖的精血做什么?”江辰希满脸疑惑。 “黑羽方妖?你仔细看着就知道了……” 白宇双指托住精血,“以黑羽方妖精血为引,逆行阵引,溯本求源,阵心显!” “轰” 白宇脑中一阵轰鸣,斗转星移般的跃迁之感,拨开重重云雾,微妙可见一个庞大的图案悬浮半空,青灰色的气流在上下窜动,死气沉沉, 其中一抹幽绿的光芯更添阴冷气息,唯一不对劲的在于此地无丝毫神秘力量覆盖的雾气…… “那就是阵心和灵核,阴晦诡谲,让人双眉紧蹙,顿感深深疑虑……” 白宇想进一步窥探这神秘图案,下一秒,鸿猛虎啸之音差点震碎白宇的心神,幸好收回的及时,不然反噬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似乎找到那个妖兽聚集的灵核所在了……”白宇按捺住心中的冲击。 “在何处?” “东面,雾气最稀薄的地方。”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1雾影迷踪 - 天醒三世 - 往汐 雾气蒙蒙,烟雨红尘,白宇和江辰希二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这一路下来几乎躲避了妖兽的袭击,不过依旧望不见那浮空图案以及稀薄雾气。 “辰希兄,你这隐匿醒能当真实用,完美避开了妖兽的袭击。”白宇不禁夸耀道。 江辰希谦虚摆了摆手,“我能三番来到此秘境还能全身而退,所倚仗的无非就是祖传的身法秘技拂月影捎,不过学艺不精只能借助灵晶略施皮毛。” 光是略施皮毛就可潜行隐匿,这身法绝不是凡物,白宇望向江辰希的目光也起了微妙变化,此人定不一般。 “对了辰希兄,为何我们跋涉如此久都不见其他人影?” 江辰希皱皱眉道:“雾影迷踪本就是虚实不一的,除非是破解此关的特殊地点,要想在这迷雾之中碰到路人当真不易,这也是我执意要和白兄同行的原因之一。” 两人闲谈之中,周边迷雾不仅没有稀薄的迹象还愈发浓重,掺和着些许黄绿色气流,腐朽,糜烂的气息。 “嘶嘶” 空中黄绿色气流似赋予生命,绕着白宇两人盘旋, “慢着,这股黄绿色气流有古怪……”两人放缓了脚步,趁机想背道离开。 黄绿色气流似恶鬼上身,纠缠两人不放,由一缕到几股,甚至蔓延成一张铺天大网,其中还沾染了不可言述的腐蚀恶臭。 白宇稍不留意,衣襟腐烂一个大洞,差点伤及血肉之躯。 “无色无味,枯黄败绿,腐蚀糜烂,我们恐怕是中了花骨鬼蝶的陷阱了。” 白宇注视着衣襟上大窟窿,未敢发声。 江辰希严肃道:“我就觉得奇怪,仅凭一个不入流的生疏隐匿技,怎么会躲避那么多的妖兽?原来是进入了花骨鬼蝶的地盘!” 白宇心头暗骂:“你特喵的不好早说……” 气氛顿时紧迫起来,之前黑羽方妖的袭击过于显眼且单一,白宇依靠超过常人的灵觉而免遭受伤, 而现在连敌人的身影都不曾见到,光是些许迷雾就将白宇弄得神志不清,浑浑噩噩, 江辰希手握两块灵晶,一绿一白,单手结印,“拂月”,月上柳梢头,人已千里外。 绿意盎然般的生命气息膨胀开来,勉强抵御着枯黄败绿的腐蚀,与此同时白宇心头清爽无比,如沐春风, “这是我家祖传的灵晶,绿萝灵晶,可以净化一般的负面影响,如花骨鬼蝶的眩晕和腐蚀都可解地八九不离十,” 白宇刚想称奇,江辰希立马泼下一阵凉水。 “不过若是那花骨鬼蝶对我们心存芥蒂,非要致我们于死地,那就不好说了……” “额,辰希兄可否听过一词,乌鸦嘴……” 江辰希苦思后摇头,“未曾,乌鸦嘴是何意?” 白宇双眸一瞪,只见得, 两点红光幽幽升起,先前黄绿气流暴躁起来,逐步沦为墨绿毒气,衰草连天,鬼风呼啸,迷雾以同一轨迹绕着两点红光进行旋转,如毒蛇信子一般危险,墨绿幽光上下漂浮, 赫然而成一双隐形翅膀的轮廓,仿佛只要任何人无意间一瞟就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幻阵有异曲同工之处,白宇甚是熟悉,匆忙提醒江辰希, “辰希兄,千万不要看!” 可为时已晚,江辰希喃喃而道, “碧幻妖罗……” 双目在一瞬之间失去神彩,如行尸走肉般呆滞,麻木,步履蹒跚,起伏不定,灰暗的双瞳紧盯着白宇,腿脚僵直走来, 虽说白宇有着修炼幻阵的经验,不过正是因为懂一些皮毛才深知此术的强大。 白宇无法直视那双墨绿的蝶翼,宛如一个勾人心魄的女子,一朵惹人怜爱的花儿,因贪婪和欲望而得一响贪欢,从而永久迷失在女子的石榴裙下,花儿的美艳芬芳之中。 “嘀嗒” 白宇愣是割破手腕,直视着汩汩流淌的鲜血,神志才逐渐清醒,所谓痛并快乐着, “现在要想救辰希兄离开幻境只有两个法子,要么击溃这个幻境,要么造成一个更真实的……” 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玄阵可谓是梵天阵法中最奥妙绝伦的一阵,白宇完全无法参透,上次面对血祸狼王,还是在生死之间才悟出一丝从而化险为夷, 过后就形同陌路离殇,除了玄阵中稍微清晰的九宫阵图之外无它…… 九宫八卦之玄,白宇所悟差点不是一星半点,九宫为攻伐之阵可化为利剑与我阵心一致,无上攻伐之心, 而八卦只是御守,无非是象与象的合,纵,运,无关乎吾之阵心,这又是何解? 但白宇此时回荡在脑海的不是如何解九宫八卦,而是柔炎公子所说的认可! 唯有受到认可方能领略其真谛和内蕴,莫非我所无法参透的东西都与这认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宇此念 似行走于悬崖峭壁边缘,稍有不慎,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心脏的剧烈颤动白宇忍受不住,“噗”喷出一口鲜血,白宇举起沾满鲜血的右手,猛的一惊,心跳骤停, 那血竟然是透着幽光的墨绿之血…… “这……妖兽之血……”白宇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世,瘫坐于地,连支撑破风的气力都全无, “铿锵”一声坠落,破风深陷地底…… 面如死灰,油尽灯枯般衰萎,白宇眼中的世界全然灰色覆盖,无丝毫生命流动的气息,水流,风拂,山动,这一切的一切都比死亡还要寂静, 除却破风剑柄的红光,光芒四射的纹路……似乎此刻的破风又变回原来的他,那个残破剑身,黝黑丑陋的它,不过一直未曾改变的是那点红芒,星星之火般弥足珍贵的传承信物…… 一点红芒透过白宇的眸子进入他的脑海,他的灵魂,他的那颗埋藏的心。 “这…一直未逝的红光,难…道是你对我的…认可?” 自从摄魂之后,白宇虽丝毫不记得那日之事,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他与破风于灵魂甚至更深处镌刻上某种纽带,斩不断,理还乱。 “回…归本心?矢志不渝,这就是你一直秉承的意志,对我的教诲吧,我已心会!” “我的本心自我踏入阵的道路上的那一刻就已经铭记,无上攻伐只是一个简单的呈现罢了,我要挥舞手中之剑,斩断所有束缚,阻碍我的一切, 这便是我的本心,亦是我的阵心。”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2偶遇 - 天醒三世 - 往汐 我心依旧,彼无寻法,既然我早已认定无上攻伐的道路,那就无畏无惧,纵尺锋剑寒,殊途陌路,也昂扬到底。 血色焕发,白宇红润的脸颊顿显生气, “将八卦之御守转化为我最尖锐的矛,其实质就是以攻代守,凌厉不屈的攻伐就是我最坚实的御守护盾!” 玄阵之八卦,八卦位于九宫阵图的外侧,乃御敌之用,变幻莫测,诸天万象,山河社稷共存一体。 黑白阴阳双气流如鱼得水,浮空畅游 ,两股看似互相排斥的力量在九宫阵图上有着融合的意向,外九方,合五象,中两极阴阳, 忽的,一张遮天蔽日的阵图逐渐显现,天地之间混沌犹存,暴风,惊雷 ,水流,火焰,高山,沼泽,光芒,九大象充实了这片虚无和飘渺的国度,乍一看仿佛是一个崭新但殊途的世界…… 其外在已是神似九宫八卦之玄阵,但其缺少的内韵和神形, 尤其是那密布于天幕上的缝隙,随处可见,触手可碰,似乎轻轻一抚,这个渺小脆弱的世界将瞬间崩塌,溃散…… “这难道是九宫八卦阵图的真正形态?” 白宇吞了口唾沫,向着几点光亮处伸手而去,“蹭”,眩晕感袭来,四周倏地陷入黑暗,深深的恐惧感宛如实质一般扎入白宇内心,死寂之中细微到空气流动声都如此刺耳, “白兄……白兄……” 脑中一丝清明,“有…人在喊我?”, “咚咚”与之前相似的虎啸之音震荡着白宇的心神,迷糊中艰难睁开眼睛, 一个淡绿衣裳的男子,江辰希! 白宇的清醒,江辰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安心道:“白兄,真是吓到在下了,你足足昏迷了一天,幸好你无大碍……” “昏迷?” 白宇看着瘫软乏力而躺地的身子,一堆困惑缠绕心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辰希平静下来,“白兄应是中了那花骨鬼蝶的碧幻妖罗,这是一种极具迷惑性的妖术!” “妖术?难不成是那时候的一眼?陷入妖兽的幻境所领悟的八卦阵图是真是假……” 白宇立刻运转冰灵剑气,调和平衡一下血气,默默召唤玄阵,依旧是那黯淡的九宫阵图,但隐隐在其四周有了些许纹路的衍生, “那是……八卦中的象?诸天万象,山河社稷。”白宇震惊的合不拢嘴。 虽说很是隐晦,微妙的变化,但这意味着白宇在幻境中玄阵的摸索是真实存在过的,真是天助我也! 以攻代守,将 御守之八卦化而为最锋利的剑刃!此乃吾阵心之下八卦阵图的阵解! 最让我在意倒是那两度的虎啸之音,虽说震耳欲聋,但却能使我清醒,殊不知那到底是何音? 白宇整理了阑珊衣缕,陡然察觉四周一层薄薄的水罩,似乎也是水罩的庇护,白宇才不会受外界喧闹所干扰。 “辰希兄,四周淡淡一层水罩是怎么回事?” 江辰希略显硬气道:“这也是我家祖传的瀚海灵罩,类似于绝缘水晶,但其珍贵程度不可一语,不仅可以隔绝外界还可净化灵气, 话说回来,在下还没向白兄陈述此刻的情况!”表情有些凝固,严谨。 “什么意思?” “方才花骨鬼蝶对我们袭击甚是蹊跷,类似此领主级的妖兽不应该会随意出击,我们猜测其实此地就已是雾影迷踪的破解之口了!” 白宇不禁匪夷所思,“之前我所见的明明是淡薄到随处可见的雾气,以及浮空的巨大图案,何此情此景大相径庭,难道那不是破解之地?” 思索之余,淡蓝水罩几阵波动,江辰希恍然间想到某事, “对了,白兄,之前我们遇险,幸好在紧要关头偶遇几个道友,要不是他们出手相助,我们恐怕要永远困于此秘境了……” 白宇狐疑道:“难道是柔炎公子?不过既然不止一个人,那会是谁?” “他们似乎还认识白兄你,特别是为首的黑衣年轻人一眼就辨出你来了。” “黑衣?”白宇目光凝视着远处逐渐靠近的身影,黑衣冷漠,紫衣华贵,蓝衣活泼,白衣儒雅, 这不就是当日抓捕白宇的武宗四人! 夜寒轩,肖枫,岚心,杨易辰! “一段时日不见本以为你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那么不中用!”夜寒轩冷声道。 白宇自然不甘示弱,“中不中用,那也得打过才知道!” 两人一碰面,就有些摩拳擦掌,火花迸溅的感觉,江辰希一眼看出白宇和四人之前定有过节。 “咳咳,诸位不如听在下一言,竟然大家是老相识又在此秘境相遇,定是有缘之人,如今的重中之重应是破解这雾影迷踪,私人恩怨不如稍微放置一会,如何?” 白宇也深知孰轻孰重,一股大义凛然道:“看在你救助我们的分上,就不和你计较了。” 夜寒轩个暴脾气,一向冷静的他只要见到白宇就控制不住自己……他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差点没直接扑上去。 一旁年长沉稳的肖枫微笑道:“白宇兄弟当真善解人意,江兄所言正是我们所意,现在我们勉强依靠江兄的瀚海灵罩得以避免毒气侵蚀,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要破解此关唯有自主找到突破口,我们刚才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除却花骨鬼蝶这一领主级外,还有不少守护它的蛮横妖兽……” 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白衣儒雅的杨易辰。 杨易辰叹了一口气,认真分析道:“我们准备寻找一个灵气最稀薄的点,竭尽全力来将其突破,这是现在我们的唯一出路, 若是再耗下去,瀚海灵罩破裂之时,就是我们全员葬身的时候。” 继而又郑重道:“现在的问题在于当我在迷雾中寻到那点后,需要有人能感应到,并在同一时刻造出一个伪阵基来构建小型挪移阵, 白兄,你也是阵解师吧,对小挪移阵应是十分熟悉!” 不知为何,白宇有些举棋不定,总是回想起那浮空巨大图案,心中有种淡淡的顾忌。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3小挪移阵 - 天醒三世 - 往汐 杨易辰的再三叫唤,白宇终是回过神来, “哦……那必须的,通俗来说,小挪移阵不就是转移醒能的空间系阵法。” 杨易辰两眼放光,“不错,白兄的理解甚是透彻,那可否冒这个险,眼下唯有我们才能突破这个难境。” 白宇的犹豫不决惹起岚心的不满,嘀咕道:“真是个胆小鬼,现在异盟招人都这么没有下限的啊,真的是……” 肖枫轻轻敲了敲岚心的脑袋,柔声道:“小岚,别瞎说,白宇兄弟可是凌苍域主所认可的异盟之人,他可比你懂事多了……” “哼”,岚心完全不顾肖枫的说辞,一脸野蛮地盯着白宇,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狼。 岚心的古灵精怪,白宇不禁被逗笑了,坦然道:“我当然是愿意了,只不过刚才有心事走了神。” “那甚好,时不待我,我们即刻开始吧!” 杨易辰双指合并,凝神于天灵之上,“咻”地一声,一柄长条四棱状的武器显现,透着靛青色的光泽,古朴厚重,深深的历史沧桑感,白宇不禁为之一震, 江辰希见多识广,一看便看出此器的不凡,“杨兄,你这柄武器的层次恐阎青锏怕超越了灵阶范畴了吧?” 杨易辰谦虚一笑,岚心倒是迫不及待回道:“那可不,小辰的阎青锏可是地器,可厉害了!” “就你话多,”,杨易辰淡然道:“杨某有幸铭刻阵基之后,才得以进阶地器,纯属机遇巧合。” 在杨易辰意念之下,阎青锏上浮现四圈大小不一的螺纹,数十道阵基嵌合而成的伪阵法匍匐其上,庄严凝重, “觅灵阵” 一道半边螺纹处阵基闪烁着淡淡光芒,仅仅十息不到,一缕淡蓝流光从阎青锏上一挥而出,透过瀚海灵罩直达迷雾中的某地, “那白兄,我就先行一步了,切记要在一息之内造出阵基,构建小挪移阵,将四人醒能融为一体击溃一点,机会失不再来!” 看着江辰希以及武宗几人,白宇心头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催促着自己不得不奋发前行,“我…明白了。” 杨易辰深深点头,不管结果如何,唯有一试才知。 “云湘遁” 前一眼杨易辰还在众人面前离离不舍,后一眼他的背影就已经消失迷雾之中, “杨兄他的身法也着实不简单啊……” “这也是他敢孤身前去妖兽横行的迷雾中的自信吧。” 可白宇总觉得杨易辰的身法云湘遁远不比江辰希的拂月影捎,更感受到浓浓的不安…… 一刻钟,白宇持续释放灵觉,聚精会神于瀚海灵罩的每一处,无一丝一毫的马虎, “蹭蹭” 白宇敏锐感知细微的空间变化,欣喜之时,毛骨悚然,不止一处! “莫非是外界妖兽即将摧毁瀚海灵罩?” 白宇侧目而视,江辰希一脸平淡,瞬间排除这个可能,“若瀚海灵罩支撑不住,辰希兄定有所察觉,如今只可能是杨兄遭遇妖兽袭击……” 微弱的震动跌宕起伏不定,忽远忽近,全然无法判断那一点在何处?更不必说造阵。 肖枫无意间感受到白宇的焦躁不安,“白宇兄弟,可是出现什么不妥?” 白宇吞吐道:“杨兄……可能遇险了。” “什么!”,夜寒轩怒喊道,在肖枫提醒之下才无冲动之举。 武宗三人心头阴霾覆盖,唯有江辰希冷静道:“若我们贸然出去虽说可救杨兄,但之后就完全无退路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众人陷入沉默,显然认同了江辰希所言。 白宇不甘坐以待毙,卖力寻找杨易辰释放的空间波动,准确说是阎青锏的气息, 可能是受摄魂的影响,白宇对某些器具很是敏感,冥冥之中有着不可言尽的关联。 “这是怎么回事?阎青锏上的螺纹,纹路,阵基皆浮现于我脑中,莫非有着摄魂的我可以与器具交流?” 白宇突发奇想道:“或许我可以凭借阎青锏寻找杨易辰的位置以及那一点!” 器之魂,魂乃天授,微小如蚍蜉,也能撼大树,长寿如大椿,也必走尽头,无法左右魂的存在,但可追寻魂的意志, 摄魂与其说摄取器具之魂,不如说传承器具之志,只不过以白宇的修为远远做不到,勉强也只能以魂为由,寻觅器具所在。 白宇灵觉久待其中才意识到迷雾不仅对肉身,对精神也存在着一定的侵蚀,迷迷糊糊白宇有点站不住脚跟。 苍白如纸的脸色,血丝布满的双眼,“这……也太难了,顶不住啊,”, 灵觉所到之地,皆是浑厚沉重的妖兽气息,想要从中寻找一个弱小的器具气息,其难度可想而知。 “如此找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唯有自行造一个小挪移阵来感应杨兄所在。” 白宇内心挣扎了会,最终决定硬着头皮走一遭。 “小挪移阵,空间系阵法,不同于普遍意义上的转移活物,它挪移的往往是醒能,合纵连横,终归融一。” 双手结印十余息,一个淡蓝透明的挪移阵模型构建成了,白宇源源不断向其内注入冰灵剑气, 不久,瀚海灵罩中弥漫着白宇的冰灵剑气,剑气和冰气的交织,不寒而栗, 武宗几人齐齐看来,其中夜寒轩的眼神最为复杂。 单是冰灵剑气还远远不够,随之,掌心冰炎横空出世,破风和冰凝的双剑合璧,啸天剑霜, 白宇坚信器具之间是存在某种胜似血脉的关联,只要杨易辰和阎青锏其一能够感知到白宇释放的冰灵剑气,就足够了。 每一秒一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噩耗,白宇已是强弩之弓,酸胀眩晕之感汹涌而来,只可咬牙闷声坚持, 向来伶牙俐齿的岚心看到这一幕有点不忍,不过肖枫的摇头让她断了念想。 小挪移阵吸纳冰灵剑气和冰炎后,不断向外焕发着纯正的醒能,于那无尽的迷雾中去。 “噔” 白宇心头咯噔一下,灵觉被那莫名破碎声所震颤,张开溢满鲜血的咽喉,支吾道:“可……算,让……我找到了……” 极目所观,一个同样衣袂飘然,身染瘀血的男子,向着白宇瞠目而视,两人目光相交,杨易辰眼中的凄凉苦楚,无人可知。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4合力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是杨易辰?” 疲倦不堪的白宇始终无法肯定,甚至怀疑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再度确认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仅是一个对视,儒雅谦和的翩翩男子竟然在如此短时间内堕落成这副模样, 黯淡漠然的灰色双眸里充溢着绝望和孤愤,万念俱灰的神情,与地狱中暴戾恣睢的恶鬼相比,唯一的差异就是那对生的一点渴望, 态势竟然恶化到此地步,白宇平复内心的那份不由自主的恐惧,这迷雾深处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众人注意白宇方才的异样举动,自然都猜到一些东西。 “白宇兄弟,你是否与易辰取得了联系?”肖枫首先发问道。 “对啊,易辰哥他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岚心那满目星辰般的眼睛闪闪发亮。 白宇压下内心躁动的不安,缓言道:“你们听我说,外界的恶劣超出我们想象,杨兄……他…受伤很重……” “这不可能!” 夜寒轩断然否决,“以易辰的阵解修为和身法,就算完不成那什么挪移阵的构造,想逃走必是绰绰有余!” 肖枫也察觉不对劲, “夜说的没错,慕师叔曾再三嘱咐过我们,此番虎穴龙潭只是一个小小的历练,地阶已是极限修为,凭借我们的手段,区区地阶灵兽怎么会重伤易辰?” 白宇不屑于解释,那一幕实在让人心生忌惮,“信不信由你们,我该说的已经说了。” “你……” 沉默已久的江辰希认真分析道:“在下认为白兄所说并不无可能,身为武宗人想必对妖的概念十分清楚吧……” 一向稳重的肖枫忽的阴沉下来,“你的意思是,那迷雾中的都是妖?” 夜寒轩和岚心皆是眉头紧蹙,竟然是妖?那杨易辰岂不是岌岌可危了…… “白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们明说。” 江辰希此刻的冷静着实触动了白宇, “我可以造一个空间阵让你们直接传送到杨兄那,不过一旦你们入了阵,想要再回到这瀚海灵罩中几乎不可能了…而且……” 夜寒轩目光炯炯,完全不顾及白宇所言,“我们武宗从未做过遗弃同伴这苟且之事,纵是十死无生,我们也必前赴!” 毅然,果决,白宇深知多说无益,即刻循着方才的空间破碎与波动,瞬身止水之境,瞬阵启。 随着光芒闪过,夜寒轩等人悄然消失。 江辰希望着身心俱疲的白宇,冷声道:“你觉得他们还能回来吗?” 白宇摇了摇头,自从亲眼目睹杨易辰的眼中的东西后,他不敢说,也不愿说。 …… 往往未知才是真正的恐惧,迷雾之中,似梦非梦,所见所感皆非实,虚无缥缈,一入此局深似海。 一个恍惚,夜寒轩三人已然抵达,新鲜血液的出现,为这片荒芜之地增添了一抹亮色,不为人知的是也无意惊动了那可怕的存在。 “这儿和我们之前勘察的没什么不同啊?” “不,迷雾的色泽和稠密都不在一个层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微黄的迷雾隐藏着一丝血腥滋味,漂浮不定的云雾仿佛让人置身黄昏晚霞之下, “嗤啦” 白茫茫迷雾中冒出几对红点,泛着血光, “有东西过来了……”肖枫敏锐察觉周围的变动。 岚心忍不住咽着口水,心忽然跳到嗓子眼一般, 望着徐徐而来的沉重威压,夜寒轩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那是……” “玄蜂,华蛇,幽犀……这些都是消失于真武大陆许久的上古妖兽!” 肖枫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处境之危, “玄蜂,腹大如壶,蜂刺蛰人,剧毒残留九日难消;华蛇,人面豺身,双翼蛇行,声音如叱呼,招大水;幽犀,白身黑尾,头有一角,四足为爪……和武炼玉禁册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上古妖兽哪怕再不济修为跌落至地阶,也绝不是我们所能对抗的,那杨易辰孤身一人,岂不是…… 白身黑尾的幽犀首当其冲,横扫千军的势头,逼的三人向高空逃窜,玄蜂趁机四方散射数十根毒刺,将三人的移动范围局限在极其狭窄的空间,几乎是寸步难行, 这还没有结束,华蛇煽动双翼,鬼风呼啸,迷雾翻滚,叱呼之间,大水滂沱,仅仅几息三人已然陷入大难之境。 “身是武宗人,死是武宗鬼,宁可战死,绝不溃逃!”夜寒轩紧扣的四指陷入掌心。 虽说三人都是武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不过历练尚且不足,遇到毫无胜算的战斗,心中不禁忐忑,但正是一番武宗教训又一次燃起了他们胸中那份昂扬斗志! 岚心以手为刃,凝一滴血于眉心,“精血为契,望云岚圣祖可赐予吾一缕庇护,唤醒潜藏于肉体内的云岚血脉!” 对于武者而言,精血是极其重要的,唯有凭借体内仅有的精血才可唤醒古老而稀薄的血脉, 而血脉又有三六九等之分,岚心的云岚只算得上是下等,但现世拥有血脉的又有多少? “云岚漩” 来自天外高昂的云中鸣啼,清风乍起,烟青色的风漩,抵御着幽犀的蛮撞, 虽说血脉是武者强大的根基,但无血脉的武者并不一定弱小! 肖枫无一丁点血脉的底蕴,他有的是毅力和武技, 混灵棍则是他契约的本命器具。 “秋风扫落叶” 棍自掌心舞,风由天上来,四方而来的毒针,肖枫上提下劈,正反绕指,顿时狂风乱舞,似蟒蛇翻身,行云流水之下,最后猛地朝地压棍,毒针不见踪影,迷雾也渐渐散去, 取 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由地底爬出的黑红色人影,没错,这正是夜寒轩的暗裔血脉所召唤出的暗裔使者,腐蚀着鬼风与滂沱大水。 玄蜂,华蛇,幽犀的夹击固然可怕,但武宗人也绝不好惹,三人合力之下,气势瞬间攀升至极致,武宗之魂在崛起! …… 御景阁, “特使,慕容昊那老家伙又来求见了……” 黑衣男子睁开微眯着的双眼,慵懒道:“所谓何事?” “依旧是那血气和化形大妖之变!” 黑衣男子不屑一哼,“那事我已经下过旨,莫非他不明白?” “他…自称那是武宗掌管的事,他必须要了解透彻。” “武宗?没落到这个地步,还想做掌权之人,要不是碍着那个封印,留着他们有何用!” 忽然想到什么趣事,微笑道:“告诉他多留心一点宗内的人事,要有自知之明。” “属下明白。” 黑衣男子神色又紧促起来,寒声道:“秘境的事可别忽视了,这可是你们洛家登临苍穹域之巅的最后机会。” “属……下,明白!”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5拨开云雾见青天 - 天醒三世 - 往汐 瀚海灵罩内充裕的灵气当真玄妙,没一会,白宇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 江辰希紧闭的双眼也忽然睁开,“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白宇依旧沉默,但寡言的同时灵觉已悄然展开,默默寻找着他们的所在…… “呼” 夜寒轩三人的灵力即将耗尽,气喘吁吁,望着方才战斗留下的一片狼藉,心中感慨万千。 “那三头妖兽在上古不过是沦为腹中餐,没想到我们三人竭尽全力才勉强敌过,不知道易辰一个人能够支撑多久?” 只见消散的迷雾又聚集起来,包裹着三妖兽的尸体,肖枫警惕道:“小心,这儿没有那么简单!” 丝绸状的黄绿色气流铺天盖地而来,腐朽不堪的气息,凡接触一丝一毫其心智都会被侵蚀,甚至自相残杀。 “咯吱”,残木踩碎的声音,三人寻着声音一路追来,恰巧目睹了幽犀被迷雾蚕食的场景, 岚心一阵作呕,“那……那雾会吃…人… 不…吃妖兽……” “不,是暗藏在迷雾面纱下的东西在蚕食!” 肖枫提心吊胆地展开灵觉,意欲窥视那神秘面纱下的东西, 庞大的身形,背部长满尖锐的骨刺,臂若树干,一把撕下血淋淋的肉块塞入獠牙之中,闷雷似的嚼碎声伴随遮天般双翼的扇动,一举一动,天地为之一颤, “这双翼,身形,骨刺……简直就是玄蜂,华蛇和幽犀三者的融合!这……怎么可能?” 肖枫彻底愣了,从未见闻过的异种!恐惧远远不止于此,那尊妖……它朝着这边过来了! 一息一步,仿佛因为它的到来,时间沙漏的流淌都减缓了不少, “咯噔咯噔”, 周围死寂一般,夜寒轩的脸色阴郁沉重地滴出水来,岚心更是死咬下唇,娇小玲珑的身子直打哆嗦,冷汗湿润了眼眶, 发自内心的深深畏缩感使得肖枫浑身酥软无力,他们都想过反抗,但人能胜天吗?至少对于他们三个小小的武者来讲,是绝不可能的。 从此刻开始,静静地等待,等待着手持漆黑巨镰的死神降临, “咯吱”,眼袋愈发沉重,犹如千斤顶一般,渐渐下落的眼帘遮挡了泛着灰白光泽的眸子…… “喂…现在就睡觉,未免太早了吧!” 恍然间如梦初醒,双手执剑,一黑一白,白剑一出霜寒蝉泣,黑剑一挥天公抖擞,淡蓝双眸,十指连戒。 “白…宇!”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虚妄荒诞,“肖师兄,你总算是醒了……”,一旁岚心的哭啼声,夜寒轩的冷漠才使得真实些许。 “肖兄不用惊讶,你们都中了花骨鬼蝶的幻妖之术,方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江兄!花骨鬼蝶?”肖枫缓了口气,埋藏内心深处的恐怖阴影却迟迟难消。 肖枫定睛一看,白宇双剑所对峙的墨绿稍黄的迷雾中有着两点上下漂浮的红芒, “花骨鬼蝶的真身无人得知,据说其幻妖术的境界已然到达深不可测的地步,虚可化实!”江辰希皱眉道。 肖枫心头一震,“不知白宇他能否抵得住?” 冰凝与破风双剑齐出,白宇已经处于巅峰状态,但比起花骨鬼蝶的鬼魅幻妖之术还是略有逊色。 冰凝剑身萦绕着源源不断的冰灵剑气,且有几点冰炎作缀,仅仅远观剑之威能也可见一斑。 “凛冬之怒” 霎时冰炎飞舞,冰霜冻结,以冰灵剑气为本源悍然而成暴雪炎潮,轰然冲击重重迷雾,顷刻间冰封万里,整片迷雾沉陷冰的世界。 “还远远不够,冰凝虽可以减缓迷雾的侵蚀,但连花骨鬼蝶的本体都不见踪影,想要突破这个雾影迷踪简直天方夜谭!” 白宇稍微收敛冰灵剑气,冰凝也随之消失,与其大幅度消耗灵气,不如当机立断,弃一剑而全力以赴! “蹭”破风剑鸣不绝 ,面对花骨鬼蝶的幻妖之术全然不惧,甚至有点激动…… 那迷雾中的两点红芒异常耀眼,似旭日东升般的阳刚,浩荡。 白宇察觉每每他朝向那两缕红光,眼神总不由得飘忽不定,“那两点红芒或许是破解此境的关键……” 之前与花骨鬼蝶僵持已久,灵力早已大损,白宇此时的每一步都必须精益求精,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仅凭融雪,昼芒想要击溃此境大概率是不可能的,唯有两式合一,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白宇仰望天空,凡所望之处皆是迷雾,这和融雪的意境倒有些相似,冰封霜寒,初日高悬,雪融殆尽,万物复苏,这与此境的迷雾重重到有些不谋而合, 昼芒讲究的是一刹那的光辉耀世,极短的一瞬却内含永久的韵味, “融雪的意境加之昼芒的内蕴,纵一人独挡其首,我自不屈亦不愁,昔有雪融昼放芒,今朝拨雾见青天。” 破风划破迷雾擒天而去,利剑出鞘,其崭露的锋芒势不可挡,仿佛大鹏展翅,扶摇而上九万里。 “……好强大的气势!这莫非是白兄所为?” “那柄剑的威力当真可怕,隐隐有种刺破苍穹的势头!” 江辰希面露惊色,“你们看那剑所划过的地域,迷雾竟然无再生的迹象!” 语出惊人,这肉眼可见的宏伟盛景,颤动着每个人心中紧绷的那根弦, 经江辰希的提醒,白宇猛然醒悟,“哼,我倒要看看,花骨鬼蝶,幻妖之术的真正模样!” 白宇竭尽余下的灵力, 手持破风,疯魔乱舞一般,撕扯下花骨鬼蝶的迷雾面纱, 破风在不断斩断迷雾的过程中,剑身九条脉络似的纹路逐步衍化,九九归一,顿生出苍老,混浊的气息。 足足两刻,白宇大汗淋漓,全力挥舞之下,脚下土地上的迷雾消散的八九不离十,久违的曙光也透过残留迷雾飘落下来,温暖着每个人的心窝, 同时露出了花骨鬼蝶的轮廓以及真正面目,布满条纹花斑的双翅,完美无瑕的人形面容,墨绿的瞳孔,直至视野抵达背部…… “这……”白宇又一次陷入惊恐, 真正的绝望往往是在给予人们丁点希望之后才降临。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6破境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止是白宇,江辰希等人皆是一脸震撼,瞠目结舌, 花骨鬼蝶上半身宛如一个画中走出的纤纤女子,勾人心魄的花瓣刺青,一双墨绿色的汪汪水眸,仿佛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一株绝美的罂粟, 这些只能称之为惊艳,但真正惊恐的是,花骨鬼蝶背部的裸露头颅,散乱的发丝,惨白的脸色,深灰的瞳孔,那赫然就是…… “杨易辰!”白宇彻彻底底的陷入魔怔,这简直匪夷所思,先前白宇灵觉全开拼死搜寻杨易辰的位置,结果是濒死之际的他,至少白宇从他对视之中还捕捉到一丝希望, 但如今的他却被花骨鬼蝶所吞噬,与一尊上古妖兽融为一体,这对于弑妖本命的武宗来讲,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甚至会被武宗永远除名,臭名遗万年。 岚心止不住下落的泪水,酸楚道:“肖…枫哥,小辰……他怎么了…他没…事的吧……对吗……” 肖枫语气稍显沙哑,“小岚,易辰他……” 绕是冰冷如夜寒轩也不禁动容,陷入了死胡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凭什么?” 江辰希神色漠然,仿佛这一切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般的习以为常,“如今我们要做不是一味地伤心,而是应该救出他,让他脱离罪恶的妖兽躯体!” 现实总是骨感而极其富有争议的,白宇焦躁愤懑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硬是沉住了气,“辰希说的有道理,这么沉沦下去无济于事,唯有振作起来破解这雾影迷踪,这也不正是杨兄孤身前往迷雾的原因! 难道你们忍心望着杨兄的良苦用心付之东流吗!” “咯噔” 夜寒轩咬碎了牙关,雪白的嘴唇溢出红黑色的鲜血,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没……错,不管他变成什么,他始终是武宗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岚心和肖枫双双愣住了,他们一直拘泥于现在所视,所遭,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杨易辰身为武宗血脉延续的传承者之一,绝不会甘于沦落妖兽之奴, 他视武宗为信仰,大义凛然,孤身前往迷雾就是最有利的证明,如此一人,怎可能弃武宗于不顾,与昔日同伴为敌! 众人齐心,其利断金!夜寒轩,岚心,肖枫纷纷站立,举起手中的武器,注视着花骨鬼蝶的真面目,以及失魂落魄的杨易辰, 三人的背影如此高大,久久屹立不倒,刹那间白宇似乎看到了巅峰时期的武宗的那份辉煌,那份骄傲, 回来了,都回来了! “吾不惧怕萃取,不惧怕剥夺,恳求全能的云岚圣祖赐予我一丝您的力量,助我觉醒气埋藏深处的云岚血脉,剿灭这份罪恶!” 岚心青丝乱舞,额头浮现玄奥的风形符文,“凤虚岚” …… 肖枫盘坐于地,混灵棍盘旋于顶,侧耳倾听风吹草动,棍讲究的是灵性,唯有感受花草树木地一点一滴方可顿悟出棍之灵所在, 一草一木皆系有灵,秋风扫落叶就是其一的叶灵,肖枫自认悟性属愚笨,仅仅一灵他曾花费数年才有所小成,现今入了迷雾他却灵光乍现,悟出了崭新一灵, “灵光棍影,碧海潮音……” …… 夜寒轩意念催动之下,花骨鬼蝶的身下的数寸土地皆被黑色沼泽浸没,地底长出数十个血红影子, 但不是先前的模糊影子,而是有着清晰五官的清秀人形,细细琢磨,隐隐有几分杨易辰的味道。 “血契——暗裔使徒” …… 随着各自的结印和吟唱,一青一白一红三股不可莫测的灵压汹涌而来,夜寒轩召唤的暗裔使徒限制花骨鬼蝶的移动, 肖枫重重混灵棍的棍影配合碧海潮音的妙声,打破花骨鬼蝶的幻妖之术,碧幻妖罗! 以及岚心强行觉醒云岚血脉下的凤虚岚,似雏凤弑血,其蛮力威能直指地阶! “呼…呼……” 众人一脸希冀的望着花骨鬼蝶处的激荡起的烟尘,可许久下来,既不见血流成河,又不闻凄惨叫声, “不对劲……那么强力的攻击之下竟然无丝毫异常?” 袅袅烟尘消散,悬浮于花骨鬼蝶身前的是一柄长条四棱形武器,古朴厚重,靛青光泽, “易辰的阎青锏!” “阎青锏竟然替花骨鬼蝶抵御了这恐怖的一击,而且一丝裂纹都没有?” 方才的一击已经是夜寒轩等人的全力,亦是最后一击,阎青锏的出现,仿佛众人心头寥寥无几的希望之火如风中残烛般摇曳晃荡,岚心直接瘫坐于地上, “蹭蹭” 阎青锏上靛青光芒透过白宇的双眼,“这种感觉……莫非又是幻觉?” 仿佛眼前浮空的不是一把器具,而是与白宇相识多久的好友,久别重逢的喜悦, “莫非之前借助摄魂寻找杨易辰的足迹,无意间和它产生某种联系?” 白宇细细感知,阎青锏在颤抖,但绝不是畏惧,而是……乞求!它也知晓此时杨易辰痛苦的境地,它想救主! “我知道了,既然摄过你的器魂,自然得助你一臂之力,”白宇两眼放光,“既然外面攻不破,那就内部瓦解!” 阎青锏似感到白宇的念想,微微响应。 每一次执手破风,白宇就觉得略重几分,“不成功便成仁,机会只有这最后一次了。” 意念之下,破风与阎青锏悬空对立,气势不分伯仲,花骨鬼蝶桀桀而笑,迷雾又海浪似涌来附着阎青锏,顿时幽光披身,宛如万千阴间鬼怪怨灵大军临近…… 白宇嗤之一笑,“幻妖术?相同的伎俩可不管用。” 超越灵识变的精神力爆发,破风化身灭却之矢,射日之箭,尖锐锋芒之下,花骨鬼蝶无所遁形,极其简易的一击,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破风硬生生刺入花骨鬼蝶的胸口,一击贯穿,墨绿色鲜血迸溅,星点般大小的伤心在不知名的强大力量的拉扯下,瞬间崩裂,化作粉碎风干的石块。 悬浮空中的阎青锏坠落下来,深深插入地底,与此同时,杨易辰的尸首也似秋叶一般缓缓落下。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7第二重 - 天醒三世 - 往汐 杨易辰落地的一刹那,夜寒轩瞬步接下,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不含一丝血色的脸颊, 最让人痛心的要数杨易辰灰白眸子中闪烁的那点希望,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笑容,他始终在坚信着自己的同伴! “小…辰,你…没事吧……”岚心控制不住哭啼,流泪, 仿佛女子的哭声是有魔力一般,杨易辰微微睁开双眼,脸颊颤动不止,却迟迟无法吐露一个字, “易辰,你不必勉强自己,好好休息吧!”肖枫罕见柔声道。 夜寒轩双中捧着杨易辰,一瘸一拐地向着白宇走来,布满血丝凹陷的双眼,淡淡道:“我们欠你的……” 转而低头轻声道:“易辰,我们带你……回家。” 拨开迷雾见青天,花骨鬼蝶的残骸在曙光照拂之下,化为灰烬,随之天降一颗六棱锥状的灵晶, 。   白宇仅凝视几息,就不禁被其中灵气所吸引,这定不是凡物! “那应该就是第一重雾影迷踪的灵核,破解此境的关键。”江辰希琢磨道。 洁白灵核四溢着芬芳灵气,光是流露一丝一缕,就有种沁人心脾,神清气爽的滋味, 白宇捧在手心,灵核似乎感受到外来者的气息,光芒四射,亮如白昼, 当再度醒来的时候,白宇独自置身于白茫茫世界中,周边渺无人烟,不知何处传来清脆声音, “你可选择继续还是离开,继续便待在此地,离开则进入前方的光圈。” 语落,一个神秘光圈陡然出现在白宇面前,我辈修士当一往无前,白宇岂能退缩! 便静心盘坐于此地,吸纳着浓郁的天地灵气,修为在初阶九窍已经停留许久,正好趁此机会一举进击灵境! …… 武宗, “混账!他们天罪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我堂堂武宗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慕容昊气愤不已。 此时通讯灵晶传来感应,仅仅几句话,慕容昊惊耳骇目,坐立不安, “虎穴龙潭……花骨鬼蝶…幻妖之术…易辰重伤……” …… “呼” 全身轻盈舒爽,如清泉流淌一般,“距离灵境已经近在咫尺了,算得上是半步灵境。” 白宇望着不远处的人影,“辰希兄?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去哪了?” “回到该回的地方了,此次历练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凤凰涅槃取决于此……” “额”,白宇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这儿就是第二重灵碑重阵了?” 江辰希露出回忆的神色,“没错,关于此地我所知道的甚少,唯一清楚的是此地有一处祭坛。” “祭坛?”白宇记忆犹新,当日在祁炎连脉就有一处类似祭坛的东西,血祸狼王也正是利用祭坛发动的兽潮,“这祭坛到底有啥用啊?”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术法,从古代一脉传承下来,辟邪祛秽,可祈祷上天从而获得庇护,也可诅咒凡人,地域从而摄取其精华,祸害苍生, 当然,祭坛的用途不止于此,召唤,附魔,傀儡,显祖……不过大多都已消失于古代,” 江辰希的语气郑重,面显憧憬,“切记,心诚则祭灵!” 白宇心中反复念叨这五字箴言,突发奇想道:“那此地的祭坛用来干啥的呢?” “不清楚,不过既然称其为灵碑重阵,必然与灵碑相关联!” 白宇撇了撇嘴,“这不废话……” 江辰希尴尬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呗,有了白兄做伴,在下可不担心。” 白宇回首就一个白眼…… 不过细细想来,江辰希虽不善战斗,但总给人一种安全可靠感。 沿着一条羊肠小道,两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沿途风景不断变化,忽狂风大作,忽电闪雷鸣,忽烈阳高照,忽大雪纷飞, “这些异象是怎么回事?” 江辰希脸色沉重,“应该是灵碑重阵所引发的天外异象,估计不远处就能到达第二重秘境了。” 肉眼可见,小道的尽头是一块石碑,远远望去,渺小如沙粒,只手就能覆盖,随着一步一步靠近,那石碑骤然变大,一步百丈, 眨眼之间已然与天齐高,横跨数疆域,巍峨耸立,宛如一尊傲然世间的盖世巨人,深深的压抑感,使人喘不过气来。 “这变大的石碑不会就是第二重灵碑重阵吧?” 江辰希定睛一看,神情莫名严肃, “不太像,此碑或许是个默默守护此地的守卫,而且这骤然变大可是一门绝灭于上古的术法,我倒是好奇这灵碑重阵的祭坛到底用来做什么的!” 两人临摹起石碑,似灰白色泽的巨石堆砌而成,流纹密布,凹凸不平,正中央有着一个深深凹陷口,神似一个手掌的形状, 出于对此石碑的敬畏,白宇遵照心中所想,轻轻按入凹陷处, “咚” 石碑震动不止,一个方形流纹由黯淡到闪耀,不经意间化为星罗棋布般的碑文,与此同时石碑忽的化小,几乎和白宇齐平, 白宇的手掌仿佛渗进石碑,全力拉扯之下纹丝不动,“嘀嗒嘀嗒”,传来清脆悦耳的雨滴声,“啪嗒”,淅淅沥沥的雨滴渐渐疏密…… 忽的耳畔萦绕着嘈杂的声响,其中不乏熟悉的声音 , “白兄,……” 迷糊中,映入白宇眼帘的是江辰希,“辰希兄…方才发生了什么?” “那石碑藏着一个精神力的术法,倒也是奇怪,白兄身为阵解师的精神力想对付这等术法不应是小菜一碟,而你却迟迟不醒,在下很是不惑……” 江辰希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宇。 白宇尴尬中神智也清醒不少,才察觉四周竟然出现了不少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似有拔剑弩张的势头。 “白兄莫慌,这些都是与我们一样的闯关者,不是幻术,”, 江辰希赶忙解释道:“是在下的疏忽,忘了告知白兄,除却第一重雾影迷踪是有迷雾阻隔的,少者能遇同伴,其余二重皆是弱肉强食的争夺战局。” “这么说……”白宇心头一阵窃喜,四处寻迹雅儿姐和柔炎公子,以及南宫雪的身影,可惜并不如意, “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白宇失落之时,近在咫尺出现一道光芒,其中人影的轮廓似曾相识……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8灵碑之秘 - 天醒三世 - 往汐 光芒黯淡,一个寸头上身缠有绷带的青年显露出来 白宇一愣,惊讶道:“宫承?” “白宇兄弟!你怎么在这……”寸头青年正是在祁炎连脉的伏地狩猎队中的术解师——宫承! 两人叙了会旧,宫承脸色一变,浮出一抹狠色,“说来愤恨,那日祁炎连脉我竟然被严立靖那个狗贼偷袭晕倒,从而抛下你们先行离开, 要不是我听林震传讯所言,一辈子都要被他蒙在鼓里!” 白宇印象极深,严立靖进入传送阵后露出的那副丑恶嘴脸, “宫兄不用恼过于恼怒了,恶人自有恶报,善人自有善福,他一定会遭到应有的报应。” 宫承似突然想到什么,庆幸道:“善福?对了,多亏了这秘境,我竟然能够有幸目睹古湟灵碑!” “古湟灵碑?”白宇灵光一闪,“你说的不会是刚刚那通天石碑吧!” “没错,那可是我们术解宗典籍中所记载的圣物之一!” “古湟灵碑?术解宗?”,一旁倾听的江辰希插问道:“莫不是那存在于上古甚至更久远的灵碑?” 宫承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记得典籍中记载的古湟灵碑应是青丘一族的世代守护的,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那古湟灵碑到底有何作用呢?” “具体我也不清楚,简单来说就是启迪,凡是获得灵碑认可的修士,都可以取得一次启迪的机会……” “启迪?”,白宇暗想:“莫非和灵潭的谛醒有着相似的效果?” 除却白宇的深思,江辰希也流露出淡淡的忧虑。 自宫承到来之后,各处光芒渐渐变少,人群渐多,奇特的是每隔一定距离都会有一点微弱的光彩。 “嘭” 大地猛地开始震颤,不少人险些摔倒,平坦粗糙的土地突然钻出一座座漆黑的石碑,如同古老坟墓的棺木出土,散发出不诡的气息, “这是石碑还是墓碑?” 明眼之人察觉到不对劲,“怎么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碑文……不就是之前入口的巨大石碑!” 星罗棋布般出现的石碑,宫承如遭重击,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这种感觉好强烈,好像要窒息……” 宫承在一番挣扎过后,应声而倒。 距离白宇等人咫尺之内,也出现一块石碑,碑文逐渐清晰,呈现轮盘状,“宫承兄!”白宇本想上前搀扶,一阵眩晕袭来,也随之倒下。 “咚咚” 心脏猛烈的一阵抽动,白宇迷迷糊糊站立起来, “宫承兄……辰希兄……” 空荡荡的周围无一人,无一物,仿佛两粒石子落入水中,唯有几声回响, 浑身软弱无力,似有毒虫爬行于身,酥麻难忍,忽的,又一声虎啸之音,白宇疲惫心神一震,瞬间清醒,颅腔中血液激荡,振奋人心。 “呼……刚才疲惫的身体顿时神清气爽,那屡次出现的虎啸之音到底是什么?” 一个不留神,白宇再次睁眼,空旷视野中出现那个伫立于第二重秘境的石碑,沧桑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不是之前出现在秘境口的通天石碑,怎么会在这?” 白宇猛地想起宫承所说的启迪,“莫非这就是与青丘一族紧密相联的古湟灵碑!” 不自觉间白宇的双手抚摸于石碑之上,淡紫色的碑文浮现出来,由模糊难识到清晰可见,逐步脱离石碑的束缚,如获灵性, 数重深奥碑文似风卷落叶般旋舞于白宇头顶,白宇不禁有一丝忐忑, 足足盘旋十余息,淡紫色碑文猛地包裹着白宇,这股至高严威的气息,仿佛一尊位高权贵的强者注视着白宇,说不尽的压迫感和猛烈躁动的心脏! “这如同蝶舞的碑文隐隐有几分熟悉,与之前藏经阁温前辈的术解手段很是相似,”白宇琢磨了会, “如果我没记错,温前辈他当日所用的千目灵视身为术解宗的不传之秘也是如出一辙,玄妙符文化蝶重重舞动,这席卷而来的碑文莫非就是启迪之用?” 白宇不禁地回想起那日,在金色符文覆盖下如沐春风润心泽田的温馨之意,以及自然而然顿生的冰灵剑气,虽说与此时的遏抑截然不同,但也许这仅仅是刚刚开始…… “哐当” 数以万计的淡紫色符文在一缕光芒的点缀之下,化作十余座剑碑,涌动着暗紫色的泯灭气息, 瞬间遍布白宇的四面八方,剑碑的坐落有致,高低不一更加增添了此地的幽邃, “这……那古湟灵碑为何突然变成如此多的剑碑?细看来,剑碑的坐落虽无明显特征,但完全符合基本阵基的排布,四方有灵,气亦有神,” 转而白宇又察觉不对劲之处,“可为何阵未启,幽邃刺骨的阵压已是兵临城下,毛骨悚然……” 一番猜度过后,白宇依旧想不出所以然,“第二重秘境灵碑重阵,这儿应该存在着一个大阵!” 阵引寻迹,多阵共鸣,血印阵显,白宇已是筋疲力竭,但通通无用。 白宇敞开心扉,再度融入剑碑乱岗的幽暗之中,“有着明显的灵气流动和浓稀之分,为何偏偏无法阵显?” 灵碑重阵,古湟灵碑,启迪……白宇仿佛陷入了死胡同,“难道此地根本不存在大阵一说,可第二重秘境名曰灵碑重阵,怎会不存在大阵……” “暗藏……”白宇脑海“嗡”地一下,“第一重幻影迷踪,毫无阵显的结构却暗藏一阵,第二重名曰灵碑重阵,其拥有着绝顶的阵基和一切阵显的迹象,却只是虚恍一场……” “呼”白宇过于执着秘境本身,却疏忽了秘境间的关联, “这遍地的剑碑不过只是一个障眼之饰,或者说是祭坛出现的前兆,怪不得辰希兄所说:心诚则祭灵,若无法熟知这诡异剑碑的真面目,何来心诚一说,怕早已躁动不已,刀剑相向了,又怎会唤出这神秘祭坛!” 白宇盘坐于剑碑之间,任由幽邃刺骨灵气的干扰,秉承着那颗不渝的阵心,于乱剑岗修炼己身。 黑暗处,一双赤红之瞳自始至终未曾移开过白宇。 真武纪 水火共融——059千碑一剑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眼望去,遍地可见暗紫色剑碑的身影,阴风掠过,剑影婆娑,无名剑鸣幽幽传来,为这乱剑岗徒增一抹悄怆。 “咳咳,”白宇已经在灵碑重阵精修了数个时辰,几缕萦绕剑碑旁的紫气很是不安分,于白宇周身来回游荡, 此地的灵气本就不同于外界,看似凝实且混浊,白宇在此地通过强行淬炼而获取纯净灵气来修炼,其对自身的压力难以估量,渐渐有些乏累, “呆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祭坛出现,心诚则祭灵,莫非……辰希兄唬我不成?” 白宇心中晃过一丝倦怠,万千剑碑之中红光一闪,“噔噔”,幽深之处逐步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的靠近,这声音却愈来愈空灵,如此怪诞异事,白宇不禁心生疑虑,“有东西过来了……” 穿过数千剑碑的障碍,微漾光芒照拂下,一个身着朱色蟒袍的男子露出身形,赤红的瞳孔,散乱披肩的长发,一步一步向着白宇走来, 每一步都伴随着大地的晃动,剑碑的震颤,两鬓夹杂着些许灰白发丝,不威自怒的面 容,望着遍地座落的剑碑,赤红之瞳大放寒光,微微吐了口浊气,自言道: “剑…碑?倒是许久不见了,吾不知汝等凭什么能够唤出此物!” 语毕,那双赤瞳又再度移至白宇身上,漠视的眼神充斥了不屑,“……若汝能寻得众多剑碑中一剑,即可通过此境。” 面不改色,直截了当,话语在空荡荡的秘境中余音绕梁,未等白宇反应过来,一个瞬身就再度消失在幽森黑暗中。 方才赤红之瞳男人的威慑力过于强盛,白宇一时语塞,望着逐渐消失远去的背影,求人不如求己,只能苦思冥想, “寻得千座剑碑中的一剑,就可以通过这灵碑重阵?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怀着揣测尝试的心思,白宇将手轻轻抚摸于一座剑碑之上,几息过后,毫无异象,值得注意的是剑碑上除了中央一个微小的裂纹,空无一字。 “那裂纹倒是有些不一般,不妨注入灵力一试。” 冰雾瞬起,一道冰灵剑气由体内窜出,一股拥入剑碑上的裂纹,起初光芒大放,淡蓝色的冰芒映照着漆黑的剑碑熠熠生辉,甚至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碑文, 不过就要碑文即将显现可视的刹那,剑碑“嘭”地炸裂,化作一堆冰霜覆盖的黝黑瓦砾。 “……才一道冰灵剑气,这剑碑竟然就崩碎了,会不会是巧合?” 白宇接二连三,对不同方位的剑碑注入了冰灵剑气,与之前的状况基本类似,崩碎为黢黑瓦砾,无一幸免, “仅仅堪受一道冰灵剑气就崩碎了,这剑碑绝不会是我所寻得,千座剑碑寻一剑,若是这千座剑碑都碎裂了,那一剑不就无所遁形了!” …… 片刻钟,千座剑碑已经所剩无几,原先的剑碑丛生,全然化为遍地瓦砾,虽说有着远远不断的冰灵剑气为媒,但白宇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况且由于此秘境的特殊,白宇需精炼混浊灵气才可恢复冰灵剑气,本就无比繁琐,再加之持续不断的消耗,未免有些晕眩萎靡之感, “余下还有数座剑碑,呼,最后一击了,我倒要看看那一剑究竟在哪?” 咬紧牙关,召唤出周而复始体内循环的冰灵剑气,说不出的乏力,白宇紧紧扼住内心的踌躇,毅然唤出冰灵剑气, 手持冰凝,爆呵一声,由冰凝上散发而出的数道冰灵剑气直射剑碑的裂纹,眼看剑碑一座接着一座在冰芒闪耀下化为瓦砾, 兀的,异变丛生,泛着淡蓝色光泽的冰灵剑气逐步混浊,被灰色所侵蚀,硬化为黝黑的石块坠落下来, “这……”在白宇一脸惊骇中,冰灵剑气所硬化成的石块落地,破碎,赫然而成先前的黝黑的瓦砾…… “……巧合?”当白宇想再度唤出冰灵剑气,双眼迷离,心神紊乱,作呕之感袭来,干咳不止,气虚血寒,双膝跪于剑碑之前, 白宇满眼震惊,欲调整生息,谁知心乱如麻,无法自持,甚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双膝之下无丝毫知觉, 恐惑之中,瞥见四周,一眼所见之境内,皆是黝黑瓦砾,深暗灰烬,全然一副荒芜景色,数座剑碑立于灰黄土地之上,加之跪立剑碑前的白宇, 幽冷,寒凄,诡谲…… 体内涌动的冰灵剑气黯然停滞,仿佛与白宇有所隔阂,抗拒,失去了冰灵剑气倚仗的白宇犹如板上鱼肉,任由秘境内游离的紫气感染,宰割。 不知何时,方才的赤瞳男人再一次显现,浮空悬立,俯瞰这片瓦砾,灰烬遍处的地域,神色漠然,空空一叹,手凝印状,口中默念叨,足有十息,留意白宇一眼,消失不见…… 若此时再有人从空中望向地面,看似杂乱的众多瓦砾,仅存的几座剑碑,以及跪立的一人,赫然就是一座祭坛的模样,而在赤瞳男子的吟唱之下, 这尘封已久的祭坛已缓缓步入正轨,“咯噔咯噔”,仿佛沉睡万载的古老时钟又一次被拨动,千斤重的指针满载着时间的积淀发出神秘的声响, 似挣脱了时间的束缚,越过古之长河,空荡荡的秘境风烟骤起,满地瓦砾如落叶柳絮般轻盈,飘浮于白宇所跪剑碑的周围, 白宇的头颅摇摇欲坠,似入魔怔一般,霎时,先前所注入的冰灵剑气纷纷聚集,汩汩流淌进剑碑的裂纹, 无以伦比的湛蓝冰芒大肆绽放,不同于之前,剑碑未曾破碎,其碑文逐步显露,字如珍玉般娟秀,乳白色的碑文字迹很是高贵典雅, 与此同时,白宇手背上与破风的契约印记微微泛着光芒,洁白无瑕, “滴…滴…”,似乎时间流动的声音变得清澈,惬意,在最后一声过后,余下的数座剑碑也随之倒下, 偌大的秘境,似风在飘荡,似碑在哭泣,碑中文不可见,文里人何地现,千碑守孤天,一剑过万年。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0日惩月华 - 天醒三世 - 往汐 手背上契约印记的闪烁,失去知觉的白宇在一阵刺痛之下,逐渐恢复了意识,“…碑中文不可见,文里人何地现,千碑守孤天,一剑过万年…”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文字,白宇有些诧异,但现在根本无闲暇理会其中意蕴和内涵,匆忙运转冰释灵剑诀, “果然!”白宇内视体内,冰灵剑气的循环出现了莫名的阻隔,定睛一看,隐隐有几缕紫气游动于其中, “这不是先前环绕在剑碑上的紫气?”白宇试图摆脱紫气的纠缠,才发觉除了能够自由控制意识之外,自己就是一个废人! 黑黢黢的四周寂静地可怕,宛如陷入一个幽深的死胡同,一无所有,伶仃寂寥,若是过去的白宇恐怕早已失魂落魄,自暴自弃了, 可现如今,白宇经历了许多坎坷与历练,慌乱的内心逐渐缓和, “第二重秘境,灵碑重阵,虽名曰重阵,却与阵无丝毫关联,倒是和术解有着不解之缘,且此地还存在着祭坛,心诚则祭灵,若我之前盘坐修炼是明确之举,” 白宇目光一抖, “那之后注入冰灵剑气,崩碎剑碑,化作瓦砾与灰烬也是情理之中,虽不知为何我会突然昏迷,但与那神秘紫气必脱不了干系……” 凝神休憩片刻,白宇能深切感受到外界的事物,遍地瓦砾和黝黑灰烬,以及自已跪于一座剑碑前,最引入注目的是那剑碑的碑身竟然浮现了一层淡淡的冰蓝色碑文, 强烈的视觉冲击,白宇悄然意识到此地的不一般,凌空望之,浩瀚如无尽星夜,瓦砾灰烬恰似繁星点点,而仅存的剑碑正是处于这光怪陆离大地的中央, “莫非这片大地就是一个大的术法,且祭坛已经开启?” 白宇意念驱使之下,双手抚在剑碑的碑文之上,体内的冰灵剑气不自觉运作起来,如一汩水流,淌过白宇的臂膀,手心,水乳相融一般,与碑文生出一缕有形的深蓝连带。 “咯噔” 刹那白宇如遭重击,脑海兀的一阵空白,接着剑碑上的淡淡碑文,灵动起来,宛如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挥舞着细嫩纤长的薄翅,轻盈微妙, “这微妙的感觉,如沐煦风,……简直和当初温前辈的千目灵视一模一样。” 或许方才白宇还有所怀疑和忧虑,但如今他敢笃定第二重灵碑重阵的祭坛已经开启,并且他已经入局甚久! 淡淡的碑文似百花碟舞,随着眉心一闪,全然融入白宇肉身, 一段段破碎的记忆如开闸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杂乱无章中,白宇只抓住了一个人影,准确说是一个细节,一个上身裸露的男子背部铭刻着一道印迹,丑陋且醒目, “……前辈!”白宇彻底慌乱了,那人影不就是几度教授白宇的前辈,破风的主人! 融雪,昼芒…… 若无那位前辈相助,白宇想解开冰释灵剑诀后四式,无异于天方夜谭。 “难道这祭坛能够助我解开最后二式?” 早在进入秘境之前,白宇就受困于剑诀后二式,滴血入剑也无济于事,而现如今却能勘破这等不惑, 内心掩盖不住的激动,仿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如此遒劲有力,领悟融雪与昼芒的一幕幕似含苞莲花,徐徐绽放于我脑海, “蹭” 依旧那个负剑男子,徒步踏足冰山雪地,心诚悟道融雪意境,直面上天的劫难的不屈不挠,人定胜天的气概,即是昼芒的内韵…… 但这并无结束,恰恰是新一段峥嵘的开始,夜过昼出,朱曦燃空,炎光潋滟,炽灼众生, 负剑男子一袭破烂布衣,头戴一顶青竹斗笠,汗流浃背,出鞘后的长剑锋芒熠熠,负于背上,手握剑鞘直指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的赤轮, 他不畏惧那炎阳的灼烧,一心目视感受焕发的炎息,嘴角甚至会偶尔上扬,他竟然在享受这一份痛苦,对自身的灼伤熟视无睹, “他究竟想干什么?” 在艳阳高照之下,手中剑鞘似汲取了磅礴的炎力,残缺黝黑的剑之纹路透着胭脂般红光,剑鞘如人,屹立不倒, 任由风尘仆仆,怒阳当空,白宇的每一次睁眼,都见证了一次日出日落的轮回,男子坚如磐石,始终如一,风吹日晒之艰苦,不断打磨着男子身负的剑。 一寸寸皮肤在曝晒之下干燥枯裂,几乎无一丁点完好的痕迹,终是灼难熬到头,笑看云卷霞满天。 皓日在重重翻云风絮的恭送下落下了帷幕,负剑男子未曾歇息,而是将佩剑插入一座山头,双手合一,殷红的剑身,活灵活现微微蠕动的纹路似琳琅满目, 白宇愣是盯了许久才察觉他在悟剑! 日落夜寒,冰清凋敝的氛围,陡然间白宇竟然肉眼看到负剑男子身上迸发而出的灼热气息,似有独立的意识一般,幻化成负剑的模样, 一旁的白宇震撼到久久无法自语,就在此时,繁星点点的夜空向着荒瘠的大地投来一道柔和光芒, “这是……月光?” 圆月当空,在璀璨柔和的月拂之下,负剑男子的赤裸肉体尽显圣洁气息,白昼烙下的数道灼烧伤口奇迹般恢复如初,肤如凝脂泛着乳白的光辉, 方才是日炎灼心的劫难,此刻是星耀月辉的洗礼,此起彼伏,负剑男子不动如山, 星夜蟾宫,霓裳月舞,婵娟佳人,在水何方。 淅淅沥沥星点如串,齐齐向着远东流去,丝丝缕缕,续续断断,悄然而成一条烂漫星河,满缀人世的期许和希冀,横贯夜空,倾泻而出, 眼神恍惚之间,白宇似乎隐约看见灿烂星河上映照而成的一个女人的身影,长发及腰飘飘,手如柔荑相扣,身披瑶光星衣,宛如触手可及,又身隔万里, 深深一眼,或许永世难忘,白宇不禁发自内心困惑,“她真的是人吗?” 光华流转,星河骤然消逝,唯留下了风华正茂的负剑男子,星辉月芒浸润之下,周身玲珑剔透,晶莹润洁, 逐渐黯淡的月光之下,白宇的视野随之模糊,朦胧间负剑男子的脸颊划过两道痕迹…… “咚” 当白宇再回过神来,早已不见负剑男子的身影,记忆的波澜也已平息,唯一明晰于心的是最后二式:日惩  月华。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1守碑人 - 天醒三世 - 往汐 “蹭” 身匿黑暗中,长袍男子睁开赤红的眸子,轻蔑的眼神中透露些许诧异, 凝眸远方,一副清晰的画面逐渐呈现,天地色变,日月同辉,男子手持一剑激荡风云, “日月光华不及一人眉眼朱唇,万物皆可为剑,此可谓天地一剑!” 如此之高的褒扬,还是出自一个孤傲冰冷,王权贵族风范的男子,可见一斑。 自冰释灵剑诀最后二式日惩月华显现,白宇深深感知那位前辈的大能之处,挟日月之精华孕育剑鞘,虽不知做何用处,但这等胆量就不能寻常修士所具备。 “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白宇在脑海中反复咀嚼日惩月华二式的内韵所在,察觉到一丝端倪, “原先融雪和昼芒的领悟都是在观摩前辈后的一刹那就顿悟,而此二式久久苦思都始终摸不着头脑。” 日惩月华的盛景逐渐散去,白宇意识已经彻底清醒如初,但依旧与身体相离,注视于那仅存的剑碑之上, 淡蓝色的碑文愈发浓郁,繁密,肉身与剑碑持有的那一缕纽带也逐步淡化,或许这更像是一种仪式的结束, “嘭” 这仅存的最后一座剑碑也终化为黝黑的灰烬,似乎也完成了他的使命,浩瀚无垠的夜空之下,诺大的荒芜之地,密布着无数堆灰烬,乍一看恐怖如斯,但细琢磨,参透,这一切都如天公棋局,玄奥深邃。 “噔噔” 幽邃刺耳的脚步声传来,首先印入白宇眼帘的是那一双赤红眸子,紧接着便是无以伦比,不可言尽的压迫力。 白宇吞咽着口水,心怀畏惧,不敢言说,赤瞳男子缓缓一叹,目光呆滞中充斥着柔和,“多少岁月了,终又是等到了剑碑出世,当年的一剑究竟斩断了什么,为何在浩荡时间长河的奔腾中久久不散,吾主,你还安好吗?” “一剑?吾祖?这是什么意思?”白宇深深疑惑道。 赤瞳男子正色看着白宇,“受上天恩赐的后生,能偶遇此剑碑乃是你永生之幸,万世殊荣,吾深知凭汝等低劣的修为断然不懂这剑碑的意蕴,更不必提那横断万古的一剑!” 白宇脑中顿时炸开了锅,光是听闻言语都已心惊胆战,瑟瑟不安, “……” “自从那史诗大战之后,吾主便消失踪迹,吾等被众人围剿,冠以负罪潜逃,欺师灭祖的恶名,甚至那群卑劣无耻的小人还妄加吾以放逐出境,永世除名的极刑。” 赤瞳男子忍不住浑身颤抖,赤红眸子血影漂浮,暴乱般的腾腾杀气, 白宇不敢插言,静静聆听,仿佛通过赤瞳男子寥寥数语的叙述,他便能深入其境。 “不过这一切虽是开端,但也是最为残酷的起始,吾主,那个男人,支撑吾等信念的人,他消失了,吾等一度以为是那些道貌岸然之人的阴谋, 可经历一番厮杀,吾等子民锐减,逐渐只剩寥寥几人,或许是吾等的造反燃起了众怒,上头下令赐予吾等死地,就在吾等油尽灯枯 ,欲死前反扑的生死存亡时候, 吾主降临了,以一种吾等未曾见过的绝世姿态,肆意大杀四方,一战荡寇风云,可敌军众多,吾主硬抗着已经万分艰难,间隙传送吾等离开, 谁料敌众突然大肆出击,吾等眼看吾主陷入死境,兀的,天外一剑,看似轻佻淡然的一剑,之后的一幕,至今犹新,是岁月永无法磨灭的! 如日中天的一剑,千万敌军瞬间身陨魂灭,吾等欣喜若狂之际,那一剑的绝世威能尚未停息,吾等竟也牵扯其中,原以为是救世一剑,谁知落下如此境地,当真是讽刺至极……” 不知何时,白宇的眸子透着冰蓝光芒,或受赤瞳男子的影响,肃杀之气如同实质。 “该来终会来的,吾主或早预示到那日的灾祸,谈笑看生死,舍命护子民,吾等齐齐誓约以死相随,可吾等只是轻看一眼那天外一剑,霎时便失去了意识,死死沉睡下去, 无尽岁月中,萦绕吾等耳畔,深深烙印下的是吾主的一段话语,碑中文不可见,文里人何地现,千碑守孤天,一剑过万年。” 白宇一愣,“怎么有点耳熟,这莫不是剑碑中回响的那段话?这又与第二重秘境有何关联?” 重重疑惑如迷雾般积聚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赤瞳男子恍惚中眼神多了几分清明,意识到如今自已的身份,罕见柔声道:“后辈,吾失礼了。” “前辈言重了,我孤陋寡闻,实在不懂得前辈的话语,以及此秘境的破解之法,望前辈能速速告知!”白宇斗胆问道。 赤瞳男子点点头,“这也难怪,毕竟那等层次,就算是吾等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简而言之,吾等会出现在这儿,正是受了吾主所托,守护古湟灵碑,以及这个相生的秘境。” “什么?”白宇一惊,“古湟灵碑,不是青丘一族世代……” 赤瞳男子贸然打断,“后辈,汝等的见识甚少,你们眼中的庞然大物青丘一族其实不过是小小氏族,村落罢了……吾等才是名副其实的守护者,赤之守碑人!” “守碑人?” “没错,名震寰宇的守碑人一族,世人称吾等为行走于暗中的未亡人!吾主命吾等孕育灵碑,并相生出真境,从而吸引更多的修士能够进入此地,开启古湟灵碑的封印,获得造化!” 赤瞳男子一脸严肃,“不过这些都只是次要的,吾主的最终希冀的是那个有缘之人的出现,那能够破解天外一剑的有缘之人!” “青丘一族只是小小村落?守碑人?有缘之人?破解天外一剑?” 白宇的思路顿时紊乱,巨大的信息压榨着白宇的精神力。 赤瞳男子何等眼界,轻轻一瞥便知道白宇的震惊之大, “后辈你不必着急,你既然能够破开古湟灵碑的封印并获得造化,自然不是鄙陋之人,你所能做的就是静心领悟所知所得,若此等东西都无法彻悟,还提那天外一剑做甚?” 再度回忆起负剑男子与日月争辉之景,就算强如赤瞳男子也不禁有丝动容,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所知所得?”白宇恍然大悟,“日惩月华!” “后辈,你该知道的,都在这里面了,好自为之吧!” 一点白芒起,白宇再次入悟剑之境。 而这灰暗白茫的世界,无一花,一草,一木,一石,唯有一个背着石碑深思的赤瞳男子, “……吾主,吾等已经等候了如此之久了,为何还不见得那能破解天外一剑的有缘人,吾甚是思念您…还有吾的同胞,他们是否在这条归途之上……” 说着,随手空中一划,几息过后,毫无异象发生,赤瞳男子察觉不对劲,横纵皆试,依旧无果, “难道…”男子转身凝视石碑,瞠目结舌,“世事无常,万年真是太久了……”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2灵碑告终 - 天醒三世 - 往汐 日,亦曰赤轮,朱曦,自亘古以来一直存在于今,无人知其何时起燃,更不必说何时灰飞烟灭,唯一深知的是他的光芒万丈为世间带了温馨和生机,并被世人所尊崇,更有古代大能以日作修炼之基,始创逆天法门。 这些都是白宇与剑碑相融所知所得,“没想到日复一日,习以为常的太阳竟有着如此来历,可与日惩,悟剑有何关联?” 负剑男子不惧炎日灼烧的惩戒,执意夺取日之精华淬炼己身,以此炼就绝强的体魄,剑鞘也汲取源源不断的纯炎之力,锻造剑之魂魄, 在许久炽炎考验之下,他始终不吭不响,任由皮肤干裂,焦溃,于痛苦中悟剑,日惩一式的精髓或许就在于苦,可明明前二式与天争锋,也必定是苦的,为何偏偏强调于第三式。日惩? 相对而言,月华更容易领悟,月本是与日相生相克,但传说中的月乃是月神所创,据说其上座落着仙境奇缘广寒宫,每当月圆之夜,仙宫总会散发寒月清辉,即是修士所必须的灵药般的存在, 月华一式注重的必然是华,精神的升华,不拘泥于凡尘俗世,看淡红尘过往,一心走向修炼的巅峰,那时负剑男子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清辉,闪耀着星芒,朦胧中宛如一个落入凡间的仙人,恰恰应和了月华之名! “等等……”突然闪过白宇脑中的是月华一式施展时,满天星河中荡漾的曼妙女影,那般婀娜多姿,遥遥无期, 此女应是天上人,难得兴起落凡尘。 但这似乎和记忆中月之意蕴相矛盾,若不出尘,何有升华之意义,当然这只是如今白宇的鄙陋之想, 况且印象极为深刻的是,在星河倩影消失后,负剑男子脸颊的两道清晰的痕迹,确切说应该是泪痕,难以想象,一个为了悟剑,徒步登峰,与天相争,不屈日惩,练剑如痴的男子,竟然会有为人落泪的时候,这是白宇所万万不可理会的。 如此一来,重回起点,日惩月华的精髓究竟是什么? 为何一介凡人能有如此气魄和胆识,以日月作媒介,纵享悟剑之思,谈笑视苦难,空余泪两行,如此豪迈腾达的一生,估摸也唯有万器之主剑能够相媲美。 “剑?”白宇有丝明悟,“过去我对招式的领悟都局限于负剑男子的经历,而却忽略了剑器的本身!” 无论是融雪,昼芒还是日惩,月华,归根结底,这些都是剑招,都需要剑器和用剑人的剑意加以烘托才能施展招式的真正威能。 简而言之,日惩月华只是一个招式,最终威力都将取决于用剑者的决心,因而取之于日也好,月也好,无非是形式的变化。 万物皆可为剑,万物皆可所悟,一悟一剑,一剑万悟。 日惩月华虽是平平二剑,无融雪昼芒般的意境,但却融入了独具一格的悟,负剑男子只身遭受肉体苦难和精神上的舍别,但其剑早已超脱于痛苦和割舍之上,看似平淡其内韵无穷,当真妙哉! 将日惩月华与悟剑相融,不拘于招式,忍一时苦难,升华一生之所悟,这就是日惩月华的内韵,不过白宇总有一股难以莫测的感觉,自己只是解开淡淡一层,就有莫大的启发, 白宇的脑中顿时清醒,心神归一之感,熟悉的一阵疼痛,手指不自觉地抓动,四肢的乏力感清晰无比,白宇却大喜不止, “我…回到自己体内了,那这第二重秘境应是闯过了!” 恢复了气血运行,整理了紊乱思绪,一段陌生的画面传来, 又是那个赤瞳男子,但他的面容比之前更加苍老, “吾名谓赤秋,当汝与吾再次见面时,即时你已被剑碑所认可,也获得了你所需要的那份力量,但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考验,届时汝会得到一块剑碑,其上铭刻着微型术阵,封印着天外一剑的一丝精魄,吾等不期许你能破解,但或许对汝的剑修之路有所帮助吧。 还有一事,关于古湟灵碑汝等对其所知太少了,他被誉为万化神碑,暗藏着一宗响彻古今的禁术,若汝有幸见到灵碑真身自然会懂 至于吾等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吾推测必与那天外一剑有着莫大联系!其余细微琐碎汝若有兴,自行搜寻吾遗留下的一段记忆。” 语音尚过,身影消失,一块三寸有余的石块出现在白宇手中,黝黑光滑无奇,与路边散落的石块基本无异,也正是这无奇给人一种莫名的敬畏。 赤瞳男子一直敬畏不已的天地一剑就在眼前,白宇有些按捺不住,催动刚刚凝聚的冰灵剑气注入其中,如鱼沉雁杳一般毫无音讯,甚至一丝灵力波动都不见,凭空消失一样。 “果然如赤瞳前辈所说,凭我的修为想要破解天外一剑完全是无稽之谈,如今多琢磨日惩月华二式才是上策。” 先前的一番功夫,白宇只是初步领悟了皮毛,想要真正施展出来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促成。 白宇收敛了外放的灵气,四周依旧是先前的剑碑纵横,似怨气撞铃的墓地一般,但也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咦?之前修炼时都有混浊灵气的干扰,如今反而一帆风顺,无需淬炼杂质,难不成是由于小小石块的原因?” 白宇尚且无法弄清原委,只好静心体会日惩月华之妙。 …… 却不知此时的秘境各处早已热闹非凡, “现在的女子可真强悍,就看那女子可是陌生面孔,为何如此之快通过三重秘境!比起我们老一辈都尤过不及,莫非作弊不成!” “切,你倒是作个看看,叫你平常多涉世事,她可是外界熟知的外域圣女!” “当真?怪不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此人正是南宫雪, 她面露一丝倦容,但笑颜仍在,“…不知道那个傻子能不能走到这儿,怕是有些难为他了……” 她明知道此秘境封禁之时,必有一场恶战,但她很是淡然,反而有些期待那天的到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知道。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3角逐 - 天醒三世 - 往汐 破风立于白宇身前,一赤一银两股气流在剑身盘旋,覆盖剑身的九道玄纹参差闪烁,那股赤色气息就蕴含着日惩炎力, 此炎力不是普通灼烧之用,而是用来锻造破风的剑身,使其更加坚韧,剑与人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破风在受恐怖炎力锻铸的同时,白宇也遭到天降炎难,虽不是直接焚烧肉身,作用于精神层面,但那般滋味也是可闻不可受, 白宇万般忍耐,加以布阵抵御也是难以遏制胸中焚心之痛,奇痒无比,低沉嘶吼,似炎龙吐息一般, 持续不断的咬牙闷声,白宇不再逃避,而是一心追逐着负剑男子,他无坚不摧的剑心,与天争锋的魄力,他生而为人,却早已超越了普遍凡人,只因他有一颗向剑之心,因而敢化日月为手中之剑, 白宇不敢放言能比肩这位前辈,但他至少敢放手一搏,既然已经选择了剑,那便不能辜负了破风, 破风灵性晃动起来,似乎听懂了白宇心中的诉求,手腕上刻印的契约印记微光闪耀,白宇与破风的联系在冥冥中又近了一步。 有了破风的鼎力相助,白宇如鱼得水,但仍不敢有一丝松懈,幻境重影,荒芜大地上炎日当空,似化作烈焰缠绕的鸟兽,那等浩荡炎威,绝不是如今的灵兽所能相比, 可白宇已全然释怀,看透了这日惩的威慑,坚守住悟剑的心,即使粉身碎骨也浑然不怕。 破风紧紧贴在白宇身前,在那股不惧不屈苦难的信念加持之下,手握破风,平平一剑,静如止水,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包裹烈焰的鸟兽霎时扑杀,几乎不见一丝伤痕,瞬间碾碎为尘土飞扬, “呼”长叹一声,白宇心疲力竭,双手下垂,破风倒立插入地底,剑柄处一赤一银两点光芒在摇曳, 烈焰缠绕的鸟兽消失没几息,万千寒蝉鸣泣,巍峨宫殿降临,但仅仅是模糊的轮廓,无法清晰看到其真实模样,不知是人为遐想还是天外景象,给人一种美轮美奂,遥不可及的既视感。 拼劲最后一口气,“广寒宫?”白宇抬头朝天,满目星辰大海,幽幽光芒落下,如同黎明时的第一抹光辉,微醺醉欢之感荡漾心中, 明明相隔数千,上万里,可隐约间,白宇竟看到那幽深宫殿里卧睡着一个女子,只一个单薄的酮体背影,唯美动人, “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般仙境之中?” 朦胧宫殿的浩瀚景象转瞬即逝,一阵身心颤抖过后,白宇猛地睁开双眼,望着安然无恙的自己,缓缓舒了口气, 除了精神上有些倦怠,其他完好如初, “呼” 此番悟剑可谓是收益巨大,日惩月华在白宇心底扎下了根芽,但或许只是浅浅的嫩芽。 “叮”空中回荡着古老声响,冰冷而无情 “第二重秘境已破,即将进入第三重角逐之战,两者之一有战败或死亡者即可通过此关!” 一个恍惚间,白宇现身于另一个地域,或者说是不毛之地,遍地飞沙走石,衰草连天,数块大小不一的巨石覆盖在地上…… “桀桀…迷途的小羔羊,终于等到你了…桀…桀…”说话的是一个灰衣男子,惨白的双唇,看似弱不禁风的瘦小身形, 诡异奸邪的笑声,白宇心生寒意, “你是谁?” “一个早就该死之人可没资格知道我…”随意谈吐中危险气息尽显。 “什么意思?”突如其来的恐吓,白宇有丝恼怒。 “桀桀,被严立靖那疯子下了血令,还能活到现在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一抹凶光乍现。 “严立靖?”一双漆黑的瞳孔浮现白宇脑中,冷血,漠然,“又是赏金界的人?” 白宇绝不会忘记当日琅琊山韩亦凡的丑恶嘴脸。 灰衣男子冷笑道:“别天真到以为赏金界都是泛泛之辈,你不过是个头稍大一点的蚂蚁罢了,不,应该是小羔羊,我若想捏死你可不费吹灰之力。” “那…也得试过才知道!”刻薄鄙贱的话语瞬间燃起白宇的斗志。 由于对眼前未知的敌人,白宇不敢贸然出击,召唤冰凝,漫天雪花落在灰衣男子的四周, 灰衣男子冷哼一声,双目一瞪,冰雪异象顷刻消失,不留一丝痕迹,“嘿嘿,小小伎俩。” 白宇咽了咽口水,回忆着方才极其短暂的一幕,犀利敏锐的眼神,那绝不是人类的眸子! 望着白宇呆滞的模样,灰衣男子冷嘲道:“才刚开始,可别就吓傻了!” “…兽瞳!” “……”灰衣男子略显惊讶,“啧,洞察力挺细致,想知道我的能力直接开口问么,我会告诉你的,但……仅限你的尸体。” 口舌之争不过是无用功,灰衣男子身上散发的野性蛮力让白宇有些不适, “必须速战速决!” 方才参悟日惩月华的余温还存留在白宇脑中,如今正好一试! 反手祭出破风,一念之想,炎阳灼烧肉体的蚀心之感源源不断涌出,白宇硬撑着此番痛苦,将之衍化而成熊熊燃烧的朱曦之炎,破风剑身赤光流动,阳刚之气迸溅, 阴柔婉转的月光也随之出现,洋洋洒洒而来,附着于剑身,紧接着,赤与银两股截然相反的合二为一,似水乳相融一般,分割不舍, 白宇只是逐步领悟二式意蕴,灵力消耗却出人意料,全身上下充斥着酸楚,麻痹感。 “日惩 月华!” 赤炎吞世,寒光流年,不可一语的莽荒气息,叱咤风云的景象, 灰衣男子面无惧色,兽瞳再现,低吼不止,隐隐有几分王的威严…… …… “人类?一股熟悉的味道,你来此地做甚?” “青冥灵潭!”淡淡道。 “秘境有秘境的规则,如今你能出现在这已是对你莫大的幸事!你若一入,天赐极可能消失,那他人岂不是陷入险境?” “…我只为灵潭而来!其他的与我无关。”肃然而起的威严盛气不禁使人一颤。 “…罢了,罢了,反正时日也不多,就许你破例,”老人稍稍一顿,“不过你必须等待,天时地利人和,等候那最后一道——人和!”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4生死一线 - 天醒三世 - 往汐 灰衣男子兽瞳闪起的一刹那,气势陡增,凶光暴露,野蛮暴虐的非人气息在窜动, 而此时,日惩月华造就的庞大气流已经迫在眉睫,赤炎与银芒相互交错,席卷了荒凉地上仅存的几株黄花,震动的巨石纷纷作响,裂纹在蔓延, 光是这响遏行云的声势就可击垮不少修士,可这灰衣男子却以静制动,调整生息, “半兽化 狰骨重刺” 由肉身向外散发出的黑色气流形成一层淡淡的刺状屏障,看似一触即碎,却硬生生扛住了白宇的一剑, 乱流的灵气似出鞘刀刃,不断击打着灰衣男子,日惩月华的灵力波动逐步缓慢下来,但其余威仍不可小觑, 一个不留意间,数道白芒闪过,血腥滋味便悄然弥漫, “呵…未及灵境的修为却能爆发这等力量,当真有点意思。” 灰衣男子舔了舔掌心瘀血,饶有兴致道,“不过,好可惜,花里胡哨的小羊羔,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就得惨死我的手下,啧啧。” 白宇双手不自觉地抽搐,浑身解数已尽,难以想象,自己用心血悟出的一剑,蕴含日惩月华意韵的一剑,竟然如土狗瓦砾一般,瞬间崩碎,那貌似绝强的剑气却如同虚设, 除却灰衣男子衣衫上残留着些许血迹,基本无伤,方才悬浮周身的刺状屏障逐渐褪去,回归灰衣男子体内, 血影漂浮的兽瞳,灰衣男子如影而至,瘦小的身躯在宽大的衣襟之下显地多么渺小,纤弱, 他微微托起白宇的下巴,凝视着白宇皓雪般明净的眸子,凝脂般的肤色,猩红的舌头舔舐了嘴唇, “啧,多么无暇的肉体,可惜就不知道撕裂之后会怎么了?” 语罢,阴冷一笑,手指成钩爪状,向白宇的胸口蓄力一击,几乎同一瞬间,白宇似流星般倒飞出去,撞向耸立的巨石,“嘭”,尘土四起,埋没于散落下的碎石之中…… 这蛮横一击,白宇可谓是始料未及,胸口剧痛到无法呼吸,埋身于碎石下,虽眼不见,却能深切感受到血液在狂涌, “这股暖意恐怕就是血在流淌吧……” 昏沉沉的脑袋,白宇一度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可值得庆幸的是他意识仍在, 若欲脱离此困境,为今之计或许只有凭借阵印,且单单脱险还不够,须以袭击战败灰衣男子。 可话又说回来,虚弱不堪的白宇,别说是一击,就是举手提足都是难上加难,也许只能祈祷那回光返照的时刻。 灰衣男子可不会相信,区区一击就能索了白宇的命,兽瞳微张,目光冷淡地扫视着碎石形成的废墟,如一头狩猎中的野兽, 发自内心的浓重畏惧,白宇一个轻微的寒颤,便有碎石滚落,发出些许声响, 灰衣男子何等敏锐的洞察力,一丝轻响都逃不过他的双耳, “桀桀…小羔羊,该来的始终要来的,痛快点可能会舒服不少。” 愈来愈响的脚步声在白宇的耳畔回荡,就像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无繁星作衬,星阵不行,瞬阵只可暂时躲避,幻阵更是无奈之举,唯有玄阵可放手一搏, 但玄阵可谓是玄之又玄,我对其的了解甚微,自从雾影迷踪的山河社稷图显现之后,我灵力催动之下毫无任何反应的迹象…… 败了,难道我又要败了么?死象生还本就是无据之因,只一个我,无柔炎公子,无南宫雪,无雅儿姐,无凌苍域主,无…芷柔…… 单单一个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终究还是我,那个弱小无能的我,遇险便不顾一切逃之夭夭的我……” 黑暗中,泣涕之声是如此恼人心弦,白宇厌倦了,也疲惫了, 叮…… “乱世之争,可别刚开始就结束了……” …… “渴望力量的你,就甘心如此?” …… “当你迷茫时,多问问你的心,你的剑,山穷水尽之处定也是柳暗花明之村。” …… 我…真的就这样了吗?不!我…不…甘!我是白宇,我是剑修,我不屈亦不饶,我终将勘破这虚妄,击碎这彷徨! “生死一线,定有我所忽略的地方,那一丝生机一定存在!” 白宇尽全力安抚下颤动的心灵,“不能慌,决不能!” 重归于黑暗,惊心动魄,缠绕耳畔的脚步声,白宇不敢有一丝怠慢,因为一分一秒的耽搁,就是死亡! “…聆听,生机,到底在哪!?” “汩…汩……”,血流的声音? 不!这伴随而来的暖意,绝不是血在流淌,那究竟是什么? “噔…噔…” 难道是灵戒中的东西?禁忌之戒?还是……剑!碑! 黝黑石块!白宇意欲拿出,可黑暗中那深深无力之感彻底碾碎了白宇所念。 “不…我早试过,冰灵剑气的注入完全没有效果,那……” …问问你的心,你的剑…… 晴天霹雳一般,归根究底,其终还是一个悟字! 毕竟蕴含着古代传说中天外一剑的一丝精魄,仅一味灌入灵气终究是权且之计, 潜心此中,浮现于白宇眼前的是,一具具因追逐日炎之力而毁于一旦的焦灼尸首,一个个贪恋俗世繁华而堕落红尘之中的人们……死于天灾人祸的芸芸众生, 满怀感慨之际,一道剑光悠悠而来,看似平平淡淡,一剑之后,焦灼尸首,堕落人们皆消失不见,无人知道从何而来, 从天涯海角,从长河彼岸,从亘古远方,斩断了一切,终结了一切…… 这该说是世间浩劫,还是黎明曙光,白宇无法定义,他也只不过是其中一粒小小尘埃, 但不愧为天外一剑,存在于传说中的一剑,白宇自认远远不如,他的剑只有形而无神,看似沉心悟剑,不过是揣摩前人的高深来弥补自己的缺失,鄙陋, 他从一个剑道白痴走到现在,不过是数月时间,他需要太多太多时间来积淀,岁月来见证的, 未曾切身体会剑修的劫难,何来切身的体悟,那只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剑悟。 悟剑之路任重而道远,他的剑还在路上,旭日东升,一轮新月也在冉冉升起……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5剑之所属 - 天醒三世 - 往汐 灰衣男子轻蔑望着地面的碎石堆,一声邪笑,右手高高举起,仿佛一举之下,天地为之色变, “啧啧,装死在我这可是行不通的哦,因为我会亲手撕碎你的,一肢一节一骨,血肉分离,会有丁点疼哦……” 几近扭曲的面目散发着肆虐的兽性气息,冰冷的瞳光,似乎无视遮掩的石堆,穿透白宇的胸膛, 手爪锋利似刃,毫无虚掩,繁琐一击,正中白宇的死穴, “嘭”,碎石四处飞溅,蛮力催动之下,直接将石堆碎裂成石渣,在一阵习习凉风吹拂过,尘埃落定, “这……”地面只有几滩血渍,“羊羔去哪呢?”灰衣男子来回张望不见白宇踪迹, “叮” 利剑划破空气的声响,格外刺耳, “在这!”灰衣男子空拳轰向,潇潇剑音之处,依旧无人…… 霎时,脖颈处的丝丝凉意,灰衣男子匪夷道:“为什么?你明明是只任人宰割的羊羔,不可能!” “咳”,白宇空咳不止,语气坚定道:“我说过,还太早……” 破风就架在灰衣男子的喉咙处,只要稍稍一个偏移,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本该苟延残踹的白宇却忽然回光返照,灰衣男子凝视着那双冰蓝的眸子,心头闪过一缕疑虑,可他阅历丰富,经验老道,瞬间恢复,不留下一丝破绽, “不过…是羔羊的垂死挣扎,凭你那把破剑就想要我的命?!” 若白宇欲割喉灰衣男子,以他的身法和体质绝不会身陨,为了免遭多余的伤害,才大声嘶吼,找出破绽,一举反击, 谁知白宇恬淡一笑,直截了当拿下架在灰衣男命脉处的破风, “这样就够了……” 凛然不禁的自信,冷静稳实的举止,这……还是方才差点身亡的白宇吗? 灰衣男子同样心生猜度,这其中定然有诈!迅速遁离白宇数十步, 冰蓝眸子未正视灰衣男子逃遁的方向,反而望向满载清风白云的悠悠穹汉, “是我辜负了你,现在的我还远远不配……”仿佛是看待一生挚爱,眼神洋溢着无限宠溺,白宇深深清楚如今自己的剑之修为完全来源于破风,以及破风的主人, 何为剑修,用手中的剑于荆棘丛生中斩出一道通幽曲径,从而身受光辉的洗礼,融心与剑,可心是会变的,如何才能抓住那一瞬,化作剑的永恒,这些对白宇来说还太早太早…… “但至少,现在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眉间略显忧愁,似水目光停留在染红衣襟之处,裸露在外的胸膛中央,一个血淋淋的凹槽,血肉模糊不清,虽有暖意不断涌现,但其疼痛可想而知,可白宇嘴角无丝毫波澜, 方才灰衣男轰击掩埋白宇的石堆,要不是阵印显能,一记瞬身止水,力挽狂澜,躲过一劫,白宇早就命丧黄泉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潜移默化之中,那股暖意如天降甘露,世外仙药,不断滋润着白宇的伤口, “灾祸之后,如沐春风,这不正是日惩月华的意蕴所在……” 如同涅槃重生,机缘巧合之下,白宇切身经历了惩与华,对虚无缥缈的剑悟有了更深的体会。 “哼”,冰蓝眸子再度移至灰衣男身上,冷淡道:“自此我化身为剑,惩戒你所犯下的罪行,若你真悔过,救赎的光芒自会将至,不然,此罪当诛!” 灰衣男子一愣,白宇翻天覆地的改变固然不一般,但还不足以击溃他,啐了一口,“想要吓唬我,你还太嫩了,终究不过是我刀俎下的鱼肉。” 冒着幽光的兽瞳再现, “半兽化  影雷绞杀”, 依旧那缓缓流出的黑色气流,化作利刺嵌入阴影之中,看似无影无踪,实则悬浮并融入灰衣男子的手掌,白瘦的手掌瞬间胀大粗糙,隐隐有层坚不可摧的铠甲依附, 漩涡状的黑气,逐步凝聚兽爪之上,吞噬一切的气势,似乎将空气压缩到极致,一团黑影缠绕玄墨色雷霆,极速袭向白宇。 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击,白宇愈发冷静,似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灰衣男子的攻势不过是太仓稊米,微不足道, 一步一冰霜,白宇似无奈似自嘲地露出一抹笑容,仿佛看透了世间那些虚妄,那般的苍凉, “噌”,破风九条纹路闪耀起来,白宇深深一叹,目视着剑柄处赤银两点光芒在飘动,紧紧横握,心怀虔诚, “日惩 ……月华。” 貌似无异于先前的剑招,但白宇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切,以为你还有什么杀招,同一招还能玩出花样不成!”灰衣男子信心倍增,黑色雷霆激荡点点火花,奔雷之音贯耳不绝, 霎时,苍穹异变,不灭烈焰迁怒于世,万里无垠的高空皆葬生火海,末日之兆,灰衣男子周身缠绕的黑色雷霆如临大敌,彻底停滞下来,稍不留意,灰飞烟灭。 “这……不可能,我照样破了你!” 灰衣男子执意与无穷火海一战,只身冲入其中,一瞬便被熊熊烈火吞噬殆尽, “咚”,大地震颤不已,似有绝世珍宝出世,定晴一看,竟又是那飘渺的广寒仙宫,此番并无女子身影,倒是淅淅沥沥,天落冰雨, 凡尘世沾染冰雨者皆化作冰雕,一动不动,冻结的不仅是血肉之躯,更是流动的时间,因为此冰永不消融! 冰火两重天的酷刑之下,灰衣男子几近癫狂状态,万世永生都将存活于冰雕,火海当中,气急攻心,一度昏厥过去, “叮” 灰衣男子于崩溃边缘苏醒,映入眼帘的却是破风剑刃抵在自己的胸膛,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但灰衣男子的衣背却已浸湿,犹如亲身经历过,惊恐万分,不可置信, “这是你该得的……”白宇抹掉嘴角流出的鲜血,一副傲然姿态轻视着灰衣男子, “不可能,火…海,冰雨,假…的,假的!都是假的!”破风微微刺入胸膛的疼痛却尤其强烈,天地的异变,火海燎原,冰封万世,“难道……”,灰衣男子不禁倒退数步,呆滞摇头, “以灵化形,虚实相生,念…意…二变!” 未等灰衣男子语尽,白宇手持破风悍然一戳,猛烈抽出,灰衣男的孱弱身躯在血花迸溅中坠入地底…… 枷锁的豁然松解,白宇一个失神,也不由地摇摇欲倒,临倒前,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一方南子皓落败,另一方白宇进入最后地域——南溟山脉。”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6灵境 - 天醒三世 - 往汐 “南…子皓,是那个灰衣男子的名字吧,呼…我的头好疼……” 方才的一战导致白宇精神力的衰弱,甚至几近干涸,记忆有些紊乱,只记得破风架在南子皓脖颈处,之后的一切似水中倒影,一触即散,那一战的琐碎细节皆得日后琢磨。 缓缓睁开疲惫的眼帘,不远处的熟悉身影,……正是术解宗的宫承。 “宫…宫承兄……” 嘈杂环境中,如此细微的声音竟然吸引了宫承的注意,四周张望下,发现了躺在空地上的白宇, “白宇兄?你怎么在这?”宫承惊诧道,方才明明无人,暗暗自语:“这是怎么回事?” 白宇的气息衰弱不堪,仿佛风吹即倒,不过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激颤着宫承的浑身灵力。 “这……是灵境的灵气激荡!白兄你已入灵境了?” “灵…灵境?”白宇静心自视,豁然开朗:“莫非是刚刚与灰衣男子一战,恰好冲破我半步灵境的瓶颈,一举入灵!” 颤声中,白宇整顿了周身灵力,意欲凝聚冰灵剑气,可事不如人意,频频失败,甚至一个不留意,血气逆行,误伤了自己, 宫承跨步而来,扶住了差点跌倒的白宇,面目严肃道: “白兄,初入灵境切不可着急,灵气融入血肉需要耐心等待,若一意孤行,强行催动,后果不堪设想!” 白宇掩盖了内心的激动,默默点了点头。 宫承继而又说道:“从此举便可以看出白兄对灵境不甚了解,灵境是我们真武大陆修炼体系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细可分为醒灵,聚灵,通灵三境,” 似乎想及什么辛事,宫承莞尔一笑道:“我虽机缘巧合之下才迈入聚灵之境,但所知甚微,无法给予白兄过多帮助,醒灵在于一个醒字,如何醒只能扪心自问,于我而言,醒就是自知之明。” “醒?”白宇思绪稍有混乱,“能有此般真解,想必宫承兄在二重秘境收获颇为丰富。” 宫承谦逊道:“略有长进,不过,白兄你的伤势如此严重,怕是在角逐之战中遭遇劲敌了吧……” 可谓是生死一线,南子皓的强大和难缠,远远超出白宇的预料,苦涩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不知宫承兄有没有看到辰希兄?” “这个…我也是纳闷不已,若江兄顺利通过三重秘境理应出现在这,可现在却不见踪影,怕是……” 白宇瞳孔微缩,心生忧虑,可他总觉得江辰希远没有那么简单,如今也只有坚信他平安无事了…… 一柱香功夫,冷清大地上人数骤然大增,平淡宁静的氛围也被喧闹所占据。 “听说了吗?这届新手可真不少,而且大都出自名门世家,实力之强劲超乎想象,几度进入此境的老一辈都不是对手。” “这……会不会有点耸人听闻?” “未必!老夫亲眼所见一个白衣女郎,一手雪莲之法,瞬间告破角逐之战!” “这算的了什么,还记得那执拗女人么,三度通过了秘境,却始终不得灵潭现身,此次她又来了,以不可抵挡的姿态,一举登顶天冥峰,那距离灵潭最近的圣地!” “不像我们只可在这北萧山脉坐以待毙!” …… “不过有些怪事,往年最繁盛的南溟之地,如今却渺无音讯,甚至人类气息都罕见,宛如被隔断一般……” “南溟大地?那不是天冥峰脚下的一片荒芜,嘶,一股不安的感觉。” …… “白衣雪女,雪莲之法,以及那几度进入此境的女人,一定是南宫雪和雅儿姐!” 两女全然无事,且顺利破境,获得进入灵潭的资格!白宇可谓万般欣喜! 一个不解之缘,一个情若血亲,白宇虽自进入此境以来就未曾遇见,但他已经安然熬过了三重,只要持之以恒,终有相见的那一天。 但至少在他具备足够的实力之后,毕竟在这乱世争锋的地域,初涉灵境可是远远不够的。 修身养息,养精蓄锐是现今白宇的第一要事,身与心的深深创伤,白宇早是强弩末矢,连吸收灵气都是一种痛。 宫承一眼看出白宇的难处,默默为其护法。 …… 青冥灵潭所在地乃是天冥峰,常年白雪覆盖,似世外雪源,能够登顶这地的不乏地境强者,诡术妖道,隐世种子…… 当然也有一个特殊且唯一的存在,恰如冰天雪莲,绝世而独立的美,她一袭墨色罗衣,不似平日的高雅洁净,却幽冷寒凄,不近人意, “为什么?凭他,就算不及当年,但一介公子,为什么登不上这皑皑雪峰……” 饱含浓浓愁意的双目直勾勾盯着那唯一登峰口,久久不移…… “云辰公子,你老盯着那小姑娘作甚?莫非是看上人家了?” 白衣花衫男子露出皓齿,“哼,苏妍姑娘何出此言?本公子不过是瞧见那女子有些眼熟而已。” “略略……”苏妍的笑声可谓花枝乱颤,“真的是这样?那可是小女子眼拙了。” 云辰不屑道:“皇宇轩去哪了?莫不是怕了这强者云集的天冥峰?” “嘻嘻,云辰公子真是多虑了,皇宇公子的实力还需要汝家多言么?再说了,他可是大忙人,怎会在这儿耗费时间?” 冷不丁的嘲讽,云辰嘴角一阵抽动,匆忙离开,他可不想现在出点幺蛾子。 …… 南溟大地的一处偏僻地,悬崖峭壁间一条巨大裂谷,那是光芒所照射不到的角落,却始终映照着一轮血月的倒影。 四五个黑衣老者缓缓睁开黯淡的眸子,沉声中难掩一丝兴奋。 “桀桀……有新鲜的血液在靠近……” 一双双阴森的眸子齐齐望着一个方向, “咯噔…噔…” “诸位就是传言中的黑山妖道吧!”英气勃发的声音恢宏不已。 “哦?哪来的小娃,竟然熟知我们的名谓?” 骨瘦老者阴险一笑。 “小子,你身上的味道很是熟悉!”远处粗犷一声吼道。 “皇宇文拓是你谁?”为首的驼背老者疑惑道。 “正是为父!” “什么!”众人皆瞠目视之,驼背老人冷静下来,“说说你来这的目的?” “助本王攻陷南溟大地,寻找那通往外界的入口!”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阴风阵阵。 “啧…知道的真不少,那……代价你可清楚?” “自然!”说不出的豪气干云。 “有趣…真有趣……”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7一点柔炎 - 天醒三世 - 往汐 南溟大地不只是青冥灵潭秘境内一处地域,它被世人誉为圣地的最主要原因是——它与外界存在着不可言说的紧密联系, 有人传言是灵韵圣地,也有人说是苍茫天崖,皆不属于尘世间的“桃源”…… “咚”一只腾空的飞行灵兽在半途突然折翼坠落,静谧安详的南溟大地陡然出现波澜, 远远观去,如重重阴云般黑压压的一片,寥无人烟的虚假现象被瞬间打破, “……当真是出乎我意料,没想到苍穹域的各大世家为了对付我小小一人,竟合力召唤出碧海瀚灵罩!” 一个手臂负伤,长发飘飘的青年男子,咧嘴嗤笑道, “啧,柔炎公子,您可是战域四公子之一的大人物,吾等为了不辜负少爷对我等的信任,不得不出此下策……” 矮小长眉的老者一脸假惺惺地歉意道。 老僧身后的血衣男子轻笑道:“……多和他费什么话,要不是这该死的秘境限制了修为,凭借二老的绝强实力,早就捉拿下他了,还什么战域公子?照样是废物一个!” 如此讥讽冷嘲的话语,柔炎公子目光似剑,但不敢丝毫非举妄动,灵力枯竭,柔炎难抵,封禁的万里南溟,活生生被囚禁在一个死圈内,以及上千修为不低于灵境的杀手…… 此不可谓不是绝境! 可柔炎公子却仰天长啸,深深的不甘之外更多的是一抹感伤,不是惜怜短暂的一生,而是无法和她一语, “若有来生相遇,我定偿你一世如许。” …… 苍茫的南溟大地上回荡着柔炎公子的一言,凛冽北风萧萧而来,扶摇而上天冥峰顶, “谁?” “莫不是幻听?” 罗衣女子轻抚额头,坚毅的面庞始终如一,深情望着登峰造极的入口。 …… 柔炎公子 神色漠然,昂首长空不语, “怎么了,柔炎公子,莫非已经放弃了不成?”,矮小长眉僧人一脸遗憾道, “凭借不灭炎怒名震战域的古族炎家,已经堕落到这般地步了?当真有损昔日姜长生的威名!” 语毕,柔炎公子眼神空洞起来,“爷…爷,你…你认识我爷爷?” 长眉僧人一笑而过,“是又怎样?” “我…我爷爷,他……在哪?”柔炎公子一把抓起长眉僧人,急不可待,“说!……快说!” 姜长生,昔日的炎家老主,亦是柔炎公子的血亲,更是柔炎公子的心结, 虽生于古族,看似高人一等,实则倍感狼狈,正因为他无以伦比的绝顶天赋才被冠以柔炎公子一称, 自那殊荣上身之时起,柔炎就不在是柔炎了,他也只能是柔炎,修炼,修炼,修炼……他早已沦为一个玩偶,一具行尸, 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人可抵万人之勇,但他已经步入一条失去初心的不归路了…… 然而柔炎并未一直坠落谷底,原因就在于姜长生的细心照料和陪伴,第一次让他感受到别样的温暖。 可偏偏天违人意,姜长生意外失踪,柔炎公子恰巧失忆,一切都恍惚虚妄,足足数年之久,柔炎才真正找回那份初心,意欲崛起,从而解开当年的不解之案! “嘭” 沉浸回忆的柔炎公子毫无防备之心,血衣男子一拳轰来,吐血不止, “毒蛊二老也是你所能触碰的?” 漫漫黄沙起,柔炎公子缓缓站立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告…诉…我…,他在哪!” 血衣男子耸了耸筋骨,讽刺道:“怎么,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垃圾,也敢叫嚣?” 轻蔑声中,又是一击刺拳袭向柔炎公子的脊梁,杀心尽显, “我…问你,他…在哪!”柔炎公子一个侧身化作烈焰,躲避了血衣男子的致命一击。 全然不顾自身的处境,径直走向长眉僧人跟前,沉声念叨着相同的话语, “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是啊,别见过这么急着送死的……” 敌众侃侃而谈,而长眉僧人却略显严肃,不再苟笑, “不对劲!” 柔炎公子长发遮挡了面容,以指代剑,炎光大绽,指向长眉僧人的天灵盖, “……他在哪?” 如同上苍法旨一般,难以抵制其号令,凡修为平平之辈都心遭雷震,苦不堪言, 区区一人可战万人之敌?显然是否认的。 手指炎光在浮起的褐黄灵气的流动下,摇曳不定,似乎逐步灭却, 麻木的柔炎公子眼露异色,忽的体内翻江倒海,单膝跪地,口吐浓血。 “快!位于下风口的速速封闭灵气,屏气凝神,切不可胡思乱想!” 话音刚落,连续几声哀嚎,已有数人因误吸褐黄灵气而七窍流血,暴毙生亡,惨不忍睹, 如此突兀的一幕不禁激荡了众人心脾, “那……不会是……” “没错,正是毒蛊妖僧的噬血蛊!” 光是蛊名就足以震慑多人,血流之痛终究还是唤醒了失神的柔炎公子, “蛊?妖术?看来二位也不是寻常之人,就不知何许人欲置我于死地,不惜下如此大的血本……” 血衣男子冷眼相视道:“我家主人的名谓可是你个落魄少爷所能知晓,若真想得知,不如前去问阎王!” “落魄少爷?” 顿时柔炎公子容光焕发,气如长虹,“呵呵,我不是少爷,我只是一个养家糊口,在外奔波的商人,再者我非落魄,只是不愿!” 长眉僧人一手按住躁动不安的血衣男子,暗暗摇头,“柔炎公子你果然如少主所言,公子之名果真不同凡响,仅仅一个瞬间就能够力转战局,凤凰涅槃!” 血衣男子一脸茫然,随着长眉老者所指方向望去, 隐隐灵气外溢,呈现万丈霞光状,粉饰着碧海瀚灵罩,燃烧地愈来愈炽烈,逐步蚕食着褐黄色的噬血蛊,并由此壮大丰满自己的羽翼,宛若炎神降生! 心藏柔炎一点,情续星火燎原。 “我既不是柔炎公子,也不是落魄少爷,我就是我,战域炎家前家主姜长生的事我一定会让你们说出口,哪怕用强迫的!”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8炎逝 - 天醒三世 - 往汐 碧海瀚灵罩外,安宁平静,其内,炎光四起,硝烟弥漫,一片狼藉。 在重重围剿,加之两位毒蛊前辈的坐镇,本早是胜券在握,谁知噬血蛊的绝命一击却成了柔炎公子崛起的转折,这可是众人万万不曾料到。 天罗地网般的褐黄色灵气逐渐燃烧殆尽,反观柔炎公子一方,外放的炎灵气大涨,如神凤展翅翱翔,隐隐有股冲破碧海潮灵罩束缚的意味,与天比高的魄力。 “真不愧是柔炎公子,可公子若想凭借此等炎气就击败我们,未免还是有些痴心妄想!” 长眉僧人捏了捏微密的胡须道。 森然间,灰色灵气大放,白骨如山,血云燃天,几乎是同一瞬,另一旁沉默寡言的短须僧人也轰然爆发出浓浓煞气,两股不分伯仲的绝强灵气,赫然竟形成了灵气漩涡, 在场的众人大多也是孤陋寡闻,对毒蛊妖僧这一流强者的威名都闻所未闻,更别提目及实力, 光是乍一眼白骨残骸,便忍不住作呕眩晕,柔炎公子虽看似无动于衷,丝毫不受影响,但他浓重忧郁的脸色很是难看, “虚中有实,实同相虚,灵意之变?” 长眉僧人唏嘘一声,咂咂嘴道:“虚实?灵意?啧啧,有趣!” 柔炎公子心知肚明,若想破解此境,硬闯实属登天,为今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能摆脱难缠的妖僧,就定能寻到那个破境缺口, 毒蛊之术传自古代某个时期,盛极之时一蛊可毒一城池,万数哀怨冲天,积怨久之,化而为灵,一朝蛊灵降苍生,万载连遭毒灾祸,毒发于无意之间,蛊中于无御之心,传言中世界存在着一蛊中之蛊,凡人一旦身陷,无可救药,其名曰情蛊。 实力碾压的情况之下,柔炎公子依旧淡定如始,不禁勾起长眉僧人的困惑, “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此莫不是太过轻视我手中毒蛊,强行装作若无其事可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哦?两位前辈才是小瞧我柔炎了,虽说我修为跌落不足地境,可貌似前辈也不过地境罢了,彼此彼此!” 貌似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实则伶牙俐齿,百口不及其辩,明明身死已成定局,却偏偏不从,意欲逆天,可笑至极! 长眉僧人不再多语,笑里藏刀,短须僧人以矫捷身法,步步残影,附着剧毒的手刃直刺柔炎眉心! “极致之炎 残阳焚天” 柔炎非柔,虽不及当空炎阳,灼人足矣,漫天炎舞含三千倩影,这每一影皆是昔日与她相处的写照,只不过化作一幕一幕烙印在柔炎之中, “只因有你我心中柔炎不曾黯淡,只因念你我三千炎影不曾落魄,只因为你我瘀血入喉不曾屈服,你…听到了吗!雅儿……” 柔炎化戟,合戈矛为一体,叱咤挥舞,折戟沉沙之威势,溃散毒蛊之气, 短须僧人大惊失色,“这战戟怎么让我有一股胆寒之意?伪天器?” 但心总有不甘,堂堂名震苍穹的毒蛊二僧怎能输给一个小辈? 催动浑身毒蛊灵力,似毒龙张牙舞爪,嘶吼咆哮,一股脑扑向柔炎公子手中赤焰战戟, “嘶…那战戟为何如此眼熟?难道是……”长眉僧人瞳孔寒光四射,“慧深,当心那柄战戟!” 长眉僧人曾经云游四海,寻求历练时道听途说炎家老主手刃祸乱天兽,斩其筋骨作戟,炼其精血为炎,保一城太平,那柄战戟由此得名赤崆战戟,流传后世。 虽为言传,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是炼化天兽所得,纵使承受岁月的消磨,其威能也不可小觑! 毒龙吐息而来,剧烈震荡之下,柔炎公子手中战戟突然坠地,短须僧人自鸣得意,全然忽视了长眉僧人的提醒, 徒手空拳轰向手无寸铁的柔炎,柔炎公子却丝毫不慌不忙,而是微微上扬起嘴角。 “柔炎之怒” 微黄柔和的火焰沾染上短须僧人的赤拳,虽炎芯不大,但持续之久远远超乎想象, “为何这弱不禁风的火焰无法扑灭?” 如蚁蚀残骨,微小的痛苦在逐步蔓延, “前辈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判断,那柄战戟不过是一个引人的诱饵,我若要战无需靠它,还有,莫要小看我的柔炎,柔炎虽小,其怒依旧。” 冰冷的眸子平静地望着痛不可抑的短须男子,宛若看待阶下囚的漠视。 柔炎公子的逐渐靠近,步伐愈发沉重,短须有点手足无措,由于先前毒蛊的滥用,血衣男子等人根本无法进入这块领域, “我说过的,我一定从你们口中得出姜长生的下落,哪怕用逼的!” 此时的柔炎公子仿佛一尊宣判死刑的裁决者,轻吐一字,就足以宣告生死存亡! 死寂之中, “慧深,自作孽,不可活,若还有下次,你……自行了断吧!” 突如其来的言语深深惊到了众人,鬼影迷踪般的身法, 随着一声惨烈地尖叫,“啊……”,柔炎公子才捕捉了突袭的男子, “这……”无可复加的惊恐和骇然,突袭者竟然是长眉僧人,他以不可言述的诡秘身法一举破开炎芒和毒蛊的交织, 且毅然斩断短须僧人遭柔炎烧灼的臂膀,顿时血溅三尺,慧深手裹肢断处惨声嘶吼, 果断,冷血,恨决…… 不知名诡风吹来,毒蛊灵气的流逝,柔炎公子皱了皱眉,咬紧牙关,屏住最后一口气,面容露出罕见的凝重。 北萧洼地, 高山流水一般,鱼贯而入的灵气在白宇体内畅游,一番浸润之后,血肉之躯萦绕着一股淡淡灵气意味。 “咚” 无名钟声响彻整个秘境,偏僻至北萧山脉,高耸至天冥峰巅,皆沉浸在摩拳擦掌的热烈氛围中, “白兄!灵潭结界已现,我们即刻出发,抢占先机!” “…嗯,那…我们走吧!” 白宇人在此地,心思却早已不翼而飞,他深切感知到不详征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如此真切的危机感,猝不及防,莫非是雅儿姐出事了?还是南宫雪?” 这一切都唯有登顶天冥峰之巅才能得知。 真武纪 水火共融——069枯木逢春 - 天醒三世 - 往汐 北萧洼地与天冥峰相隔千里,要想渡过此地唯有横穿整片南溟大地,这几乎是不切实际的。 因此曾有大能凭借一己之力,踏碎空间建造传送位点,南溟大地,天冥峰,北萧洼地,绯月谷四大地域皆有一处, 若想破开灵潭结界,唯有众人同心协力注入数道灵气,达到某一极限灵压,换言之,即是空间灵气的浓郁程度足够充裕! 可灵潭有限,人人都想进入其中,厮杀和争夺是在所难免的。 一位稍稍年长的男子微笑道:“大伙合计一下,要不咱先齐心灌入灵气,破了结界,入了灵潭,再做打算,怎么样?” “齐恒,还不掂量掂量你自己,这儿哪有苍穹域三流家族说话的份?” “再说了,先破结界?你就不怕灌入灵气的同时遭受袭击,从而重创,到时候你个齐家独苗可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齐恒挠挠头,略显困惑,“许言小弟的话未免有些过了,据我所知,会出现在北萧此地的,无不是苍穹域的二三流,至于偷袭之事,我坚信在座的恐不屑于做如此苟且之事。” 说着,双目锁定了几个方向,四周打转。 “嘿,齐兄弟不愧是历经多次考验的男人,气量果真不一般!” 齐恒拱手谦虚道:“齐某人只是实话实说,毕竟大多都是苍穹域之人,在此坏了规矩,颜面扫地也就罢了,怕是日后难以扎根于苍穹……” “哦,按诸位所言,莫非是瞧不起吾外域之人?要将吾等歼灭于此。” 齐恒坦然自若,并无解释:“迟兄怕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过断剑宗的诸位愿屈尊于我等,我们自当荣幸之至!” “你!” 断剑宗的数人如同弦上之箭,怒不可遏,迟御申挥手以示,深深一眼之后,狠然离去。 话中有话,如同玫瑰含刺,若因美貌而靠近必受其伤害。 众人皆有考量和心机,只不过时候尚早,过早的暴露只有沦为炮灰的份。 “白兄,你怎么想的?”宫承察觉周围逐渐聚集的人群,才意识到局面已经形成。 白宇现处于灵境过渡阶段,冰灵剑气还无法任意使用,只好躲避众人锋芒,“坐以待毙是万万不可的,必须确立自身的立场,不然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宫承默默点头示意。 几乎一瞬间,赫然而成三股势力,以齐恒,许言为首的苍穹域势力,以断剑宗迟御申为代表的外域人,还有以白宇,宫承为例的路人。 可纵观之,苍穹域势力明显占据绝大部分,完全是一边倒的局势, “呵呵,恐怕要让迟兄弟失望了,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迟兄此时愿意服从我等,我们照样不是敌人。” 迟御申眉头一挑,无所畏惧道:“吾等就无需你们多费劲了,区区苍穹域的家族,吾等还不放在眼里!” 齐恒杀意初显,但此人极其谨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转而询问起白宇等人, “…那你们呢?屈服我们还是投靠外域人,丑话放在前头,一棋走错,可是满盘皆输!” 此言一出,不禁引地人心惶惶, “这…该如何是好?齐恒虽实力不济,但齐家财力雄厚,想必大多数都是起重金聘请而来,不可小视!” “断剑宗可是阴域的一流宗门,岂是齐家,许家能相提媲美的?”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纵他断剑宗再强,进入此境的不过是数个外门子弟,未必能敌得过齐恒等人。” …… 众口议论纷纷,皆难从一致。 “各位不如听我一言!”一个灰色布衣的清秀男子正色道。 “敢问阁下名谓?” “名谓不敢当,小子姓罗,名可非,无门无派,一个混迹真武大陆的浪子。” 略显稚嫩的面庞隐隐有几分长年奔波在外,风尘仆仆,霜寒气凛的沧桑感 。 罗可非貌似有所察觉旁人的怀疑,熟视无睹,凛然道:“各位完全不用猜度我的身份,相遇即是缘分,我既然有胆出现在此,只是为了打抱不平,伸张正义。” “哈哈,伸张正义?年轻人,初境八阶的修为也敢在这说大话?真是可笑!”嘲讽意味甚是浓重。 罗可非一笑而过,继而严肃道:“我认为我等宁可放手一搏,也不能与敌为伍,方才某人的言语足以宣告我等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屈服与否,他一个二流家族的少爷,怎可能给予我等进入灵潭的机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断剑宗乃是剑客的圣地,剑修的韧性与不屈,怎会欺软怕硬,恩将仇报?” 一番高谈阔论下来,众人哑口无言,皆连连点头赞许, “话粗理不粗,那姓罗的小子说的貌似有点道理。” “说的一点不错,就算便宜了断剑宗,我也不想看到齐恒那小人得势的丑恶嘴脸!” …… 迟御申面露困惑,罗可非的出现很是巧合,总让他感到一丝不适。 白宇松了口气,本是无可遁逃的难堪境地,罗可非一人的出现,舌战群儒,智勇双全,瞬间化解了此刻的窘境。 “罗…可…非?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齐恒嘴角一撇,难掩内心的愤懑,本应该一帆风顺的计划,竟然因单枪匹马的出现,搅乱了全局,怨气,憎恨因此而起, “既然如此,那休怪我等不客气了……动手!” …… “呼…呼……”在毒蛊二僧的引领之下,一波又一波车轮战,柔炎公子已经身疮百孔,气血不足,汗湿衣襟, 徒靠那一份矢志不渝的火之意志支撑道现在。 “柔炎公子当真了得,若真放任你下去,未来的真武大陆必然有你一席之地,只可惜,这等人才竟不能为我等所用,实属遗憾至极……” 明明沉重的眼帘时不时就会塌下,柔炎公子还不忘嗤笑一番,半边血红脸庞如同夜幕降临前最后的晚霞,只需一眼将永不复醒, “…现…现在,还…还…太早……” “慧深,废了他。”,长眉僧人转身离去,全然不顾柔炎断断续续的轻笑声, “噔” 未走几步,雪从天降,莲自地来,回眸凝视之间,碧海瀚灵罩内已然冰雪交融,寒风瑟瑟,一个倩影自风雪中徐徐而来。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0乱斗 - 天醒三世 - 往汐 谁不曾料想齐恒如此果断,说动手时就动手,数十个身着刻有祥云纹的黑白直襟长袍的男子迅猛袭来。 刀光剑影,流星火雨,不少无戒备之心,反应迟钝的修士当场暴毙, 只片刻钟的功夫,已经尸横遍野,血肉模糊,亲眼目睹这一过程不禁让白宇心悸不已。 “那些人就是不屈服的下场,秘境压制之下任你们再强,修为不过地境,而我雇佣的赏金猎人几乎人均聚灵之境,你们如何抵挡?” 齐恒脸上浮现一抹狠色,“诡焱棋阵!” 玄深古怪的步法和身形,黑与白的交织成舞,扰乱众人心神不宁,乍一看神似星罗密布的棋局,变幻莫测, “哼,装神弄鬼,不过是小小迷阵,看老子一拳击碎他!” 身形高大威猛的男子言语铿锵有力,霸道无畏。 一个箭步进入诡焱棋阵的范围,目中无人,追逐着黑白双影肘击碎拳,空气的微微激荡可见其拳威的一斑。 “那个傻大个怕是要身死在那了。” 罗可非摆了摆手,略显无奈。 “小子,你怎么知晓的,那李傲明明占于上峰,那些所谓雇佣来的高手完全没有反手之力啊…” 话音未落,异变丛生,李傲粗中有细,黑影的一息停滞,他转瞬便抓住了机会,涌动浑身灵力, “拳崩山河!” 顿时地面深深凹陷一大片,宛如巨星陨落,李傲拳击之处空空如也, “不可能,我明明抓住了那个间隙!” 杀气冲头,喘气声中不断挥动双臂,拳打脚踢,毫无章法可遵循,招招致命却又招招无用,灵力的剧烈消耗,逐渐瓦解了李傲的斗志, 招式间的衔接疏漏百出,一抹白芒乍现,李傲凸出的眼珠还未正视偷袭者的样貌,口溢鲜血,僵直倒地,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李傲的修为虽不出众,但他可是实打实以肉身修炼为主,方才却惨死于一击之下,令人胆寒不已。 齐恒的嚣张气焰愈来愈强盛,但李傲之死无疑是疑点重重, “这……凭借李傲的肉体不应如此脆弱,想必定是中了蛊惑迷术,身心俱创,才落得这般下场。” 白宇微微摇头,显然不愿苟同,“那绝不是迷阵!” 虽与迷阵类似,但无阵眼可寻,灵气的流动更是五花八门,繁杂多端,如果白宇没看走眼,那应是某种诡异身法的交错所制造了幻象! 如此一来,若毫无防备入了诡焱棋阵,大都九死一生,一定得制止无辜的死亡! 可白宇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他的话又有谁会信呢?甚至言语过激还会适得其反,细细琢磨,白宇依旧选择了沉默…… “白痴!” “…罗小弟,你这是何意?”无意之间,众人对罗可非这个神秘浪子愈发敬重。 罗可非捣鼓了鸟窝似的头发,懒散道:“那什么棋阵明显就是障掩法,吓唬人的小伎俩,可那傻大个却想寻迹纰漏,一举击破,当真愚蠢!” “障眼法?那罗小弟有何高见?” “呵呵,高见谈不上,我只不过比在座的各位见多识广一点罢了,”罗可非清了清嗓子道, “坦白说,障眼法有些贬低诡焱棋阵的名谓了,在过去,它名作棋宫术,虽不是名门正派所创, 但其也是响彻这片地域的存在,更是被后世誉为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神技之一,包罗万象,言不有尽,区区诡焱棋阵不过是其衍生而出的小小迷阵! 想要破之其实甚是容易,聚攻一点星位,小尖露,弃子现,即可收官!” 众人一脸呆滞模样,罗可非无奈摇头,“简而言之,就是咱大伙一起打一个地儿!” 此可谓一语道破天机,惊醒梦中人。 齐恒顿时脸色煞白,重新打量起眼前少年,相貌平平,修为一般,为何他会知晓破解之法? 这诡焱棋阵可是齐恒黑市偶尔所得,高价赎得,他更是不顾家族异议,倾尽万贯家财,雇佣猎手,孤注一掷,只为能入灵潭,一跃而成当世骄子! 可这一切都毁于一个陌生少年之手,铁青着脸,目露寒光,杀气腾腾。 “罗可非是吧,我齐恒记住你了,咱们山水有相逢,等着!” 一令之下,诡焱棋阵瞬间消散,黑白长袍一行人紧随齐恒身后离去。 “倒是个聪明人!” 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时候已经不早,罗可非罕见严肃道:“我们也开始吧,灵潭的结界牢固地很,可不是一时就能攻破的!” 一口之辩服众人,一言之威破诡阵,当真如神人一般。 白宇喃喃自语:“我们的确应该开始了,时不我待!” …… 若有明眼人位于南溟大地上空,清晰可见碧海瀚灵罩早已裂纹遍布。 “这就是当代道雪观圣女的实力?虽还勉强说得过去,但比之夏筱雨来说,嫩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夏筱雨?道雪观百年未见的奇才,雪莲道经的唯三修成者,巾帼不让须眉,她在过去仍受众多女修所敬仰,万千男修所倾慕! “怪不得南宫姑娘如此不同凡响。”柔炎公子睁开倦怠的双眼赞颂道。 南宫雪擦拭额前冷汗,不顾衣裙的褴褛,英姿飒爽,宛若女中豪杰,“想凭我师尊来分散我的心神?作为她的弟子,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一语念之,青丝乱舞,雪中莲现, 莲本一圣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蔓不枝,傲雪凌霜般的雪之意志,在不知不觉中升华着南宫雪的内在,也净化了混浊不堪的毒蛊灵气, 这也是柔炎公子与南宫雪能够支撑至此时的真正原因所在。 “这个人情可欠大发了……”柔炎公子无奈一笑,本死之已至,奈何雪女到来,如甘霖润泽,涤荡污浊,苟且一活, “宿命?我不信!牢牢抓紧在手心的才叫命,他人赠予的不过是嗟来之食,食与不食,其意皆可,不可谓是非!” 一名女子一马当先,诛伐敌罪,势不可挡,我一堂堂七尺男儿甘心就此躲在身后?战场杀敌,冲锋陷阵,才方显男儿本色! “南宫姑娘,那我们……也开始吧!”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1结界 - 天醒三世 - 往汐 北萧之地,坑洼遍处,鬼鲛藤,紫荆棘,桔梗木,其危险程度完全不亚于灵境高手。 “喂!好好走路,别东张西望,这儿的任何一株灵物都可轻易要了你们的小命!” 此话绝不是危言耸听!熟悉北萧洼地的人们都知道,在外界,北萧洼地亦称作百草绝地, 不少消失于古代的药草,灵物,都可以在此处寻到踪迹,甚至有缘人还能有幸遇到天地孕育而成的生灵。 薄雾般氤氲的屏障,偶然一滴露水滴落其上,并无瞬时蒸发,而是以晶莹圆润的身姿翻滚不息,最终融入了模糊不清的白雾气中。 “这儿就是灵潭结界入口?” “这等浓郁的灵气绝不是凡地所能拥有。” 罗可非四处打量了一番,瞥见姗姗来迟的齐恒一伙人, “齐大叔,井水不犯河水的道理你应该懂吧!结界此地可不能儿戏,稍有不慎,你我两方只有死路一条!” 齐恒不满冷哼,碍于面子不宜乱发脾气,“这就不必罗小弟担心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几度来此,熟悉的很。” “齐大叔有如此觉悟,那小弟甚是欣慰啊!” 看着罗可非一脸人畜无害,若无其事的模样,齐恒脸部一阵抽搐,暗骂不止,最终还是一甩袖口潇洒离开。 自靠近结界以来,白宇就深切感知体内灵力的活跃,冰灵剑气与灵脉的相融愈来愈契合,隐隐有股不可描述的力量在孕育。 “咳咳,”,一个略显稳重的男子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叫方天舟,在此想提个醒……” “咱们苍穹域可有方姓氏?” “等等,莫非是那个没落的方氏?那个对结界一门颇有研究的家族?” 方天舟尴尬中流露些许落寞,“兄台真是见多识广,在下正是那个遗落之门的后辈。” “遗落之门?这么诋毁自己的师门真的好吗?再怎么说界术也是奇术之一……” 罗可非似笑非笑,一脸轻佻说道。 谁知方天舟霎时惊讶到无法自抑,双手颤抖道:“你……你知道界术?难道…你也是八大奇门后人!” “不,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浪子,只不过略微多懂一些罢了。” 方天舟眼神黯淡,他对界术一直处在一知半解的状态,如同泥泞沼泽,一旦深陷不可自拔! 此次来到青冥灵潭就是为了灵潭结界,希望借此机遇能够掌握一些界术秘辛。 沉默中的罗可非似乎想到什么,神秘一笑,陡然间起了兴致,“说说你所知道的灵潭结界。” “是这样的,在下也只是略懂皮毛,灵潭结界的存在是天地异变所致,充斥着诸多变数,简称为异界, 不光如此,往往这所谓异界中都会存活着一个开启人智的天地灵物,甚至有传言在岁月洗礼,日月星辰照耀之下,那天地灵物极有可能化为人形! 它,就是这异界的掌权者!” 此言一出,众人为之一振。 “真有此事?简直不敢想象……” “对啊,这也太扯了,你以为是过去的妖兽,还化形?” 这早已逾越了白宇的认知范围,愣住不动,可他内心却有一种强烈预感,方天舟所言也许是真的! 不少修士耐不住性子,道:“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呃…在下劝诫各位在进入结界之后莫要相信出现的一切,因为那一切都是属于你自己的敌对幻象,而且是真实的存在,唯有力破之才能获得灵潭的认可,因而那也被称作第四重秘境 真象!” 方天舟神色严谨,无一丝苟笑可见其言并不是虚构。 “第四重秘境?真象?”白宇彻底懵了,前三重雾影迷踪,灵石重阵,角逐之战皆拼尽了白宇的浑身解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惊险万分。 “真实的幻象?这世间上真的有这种存在?我等怎么闻所未闻。” “不会是你方小子胡诌出来吓唬我们,从而谋取一己私欲的吧!” “这……”突然被冠以恶名,方天舟心慌意乱,不知如何说起。 罗可非揶揄道:“孤陋而寡闻,不知其可也,他口中的幻象可不是你们认知中的,所谓真实的幻象其实就是心中的敌人,在灵潭结界中以虚幻的形式出现,虽不是本尊但与本尊基本无异, 灵潭认可的只能是两者中的一个,与其说真象,不如称之为险象,凡结界内战败者,虽不会重伤致死,但对灵脉,精神都有着不可磨灭的伤害!” 内心的敌人……“我的敌人会是谁?”白宇困惑不断。 …… “那我们何时动手?现在的一分一秒可都关系着是否能入灵潭!” 众人也都齐齐望向罗可非,默认他为领导者。 罗可非凝视着结界,似乎想一眼望穿,但又力所不及,沉声道:“即刻!” …… 若北萧洼地是口舌之争,那南溟大地绝对是刀枪剑戟,杀意甚为浓重。 先前南宫雪舍命争取时间,柔炎公子果然不负所望,愈战愈猛,隐隐间爆发出无可匹敌的王者霸气。 明明以少战多,却偏偏稳于上峰,一炎一雪,赤怒柔炎燎荒原,白莲傲雪永不凋。 “噗呲” 战戟炎光一闪,短须僧人闷声倒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出现于胸腔旁。 “慧深!” 怒吼中反震开南宫雪,瞬步来到短须僧人的身边,暗红色的鲜血流动不止,浸润了脚下的一片土地, 短须僧人嘴角蠕动,可嗓音沙哑,口齿不清,“…莫…玄师兄,我……我要和师傅相聚了,临…走前,我能为你…你做的只有一事了……” 慧深青筋凸起,一个个毒瘤似的小疙瘩纷纷炸开,灵脉尽毁,只为凝聚一只暗黄毒蛊, 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南宫雪早已负伤累累,颓废不堪,能硬撑着就是万幸,谁曾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穿梭空间之中,似乎只需一个眨眼的时间,南宫雪就将香消烟陨。 “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接近……” “咚咚” “没想到我也会害怕,死之后会怎样呢?转世?就不知那时候还有没有宿命一说……” 静静的,她也闭上了水灵灵的眸子。 “咯噔” 柔炎缠绕着的赤崆战戟迸发而出,几乎是擦过南宫雪青丝,轰然相撞,风起云动,似震撼了整片南溟大地。 恢宏灵压之下,碧海瀚灵罩险些崩溃,“不好,若此时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转身声嘶力竭道:“撤退!” 碧海瀚灵罩破碎一刹那,空灵声响久久不绝,方才厮杀的地域顿时凹陷,塌方,毒蛊妖僧等人消失不见。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2人心 - 天醒三世 - 往汐 随着罗可非一声令下,众人倾力向结界注入灵力。 似万丈瀑布般飞流直下,天醒能力纷纷显露,狮狼虎豹为代表的兽系,日月星辰为例的自然系,金木水火土为首的元素系,更有稀有罕见的灵术系。 方天舟的一手界术就归为灵术的范畴,虽说还不入门,但基本的轮廓是神似的,唯一缺少的是神韵。 其手中执着一把依附着雪白兽毛的长柄,颇有一副不入尘俗的道家姿态, “质如轻云色如银,袍以光躯巾拂尘,没想到那家伙还有拂尘作器,看来过去定是名门望族,只可惜啊,沦落至此,空有虚表,白白浪费了这柄器具。” 一旁无所事事的罗可非惋惜道。 “拂尘?罗兄当真是博学多识,我等比之相差太远了。” 白宇表示苟同微微点头,罗可非总给人一种看不透的神秘感。 随着冰灵剑气与经脉完美融合,白宇神清气爽,似有无穷无尽的灵气在涌动,骨骼噼啪作响, “灵境的感觉真好!就不知醒灵之醒到底是啥意思?” 意念起,冰凝现,与破风一模一样的冰剑,许久未曾相见,冰凝不同于之前,清晰透彻的剑身,数缕洁白的冰灵剑气萦绕其上, 一旦握于白宇手中,冰凝剑身四周焕发着白昼般的光芒,宛若一个圆形蒲团,唯一纳闷在于原先复杂纹路已经全部淡化,甚至消失不见。 “不知如今的凛冬之怒到底有何威力?”白宇收起冰凝,转身却被另一侧阴紫光芒所吸引, “…那黝黑石碑…天外一剑,剑碑!他也有剑碑!” 他正是断剑宗的外门弟子——迟御申! 白宇定睛三看,果不其然,正是第二重灵石重阵所得,“这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足足一刻功夫,灵潭结界已被消磨地所剩无几,众人皆倦怠不堪, “大伙,咱都加把劲,胜利就在前方,只要入了灵潭,就是我们二三流家族翻身的绝好机会……” “对,谭鹏飞大哥说的有道理,只要入了灵潭,咱就是最棒的!” …… “痴人说梦!”罗可非白了那些白痴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呢?” 风吹草动,沙沙作响,暗中有股危险气息在滋生。 雪白的结界屏障逐渐透明,眼光毒辣者甚至可见目视结界内部, “那…那是夜明砂,苍耳,萝藦,金杉杏璃,那齐小子果真没说错!” “这全是百草真典里的稀有药物!皆为无价之宝,若咱们得其一,就算不入灵潭又有什么好怕的!若手掌全数,咱们三流家族照样能够崛起!” 无意间的流言蜚语已经侵蚀了人心,不少守株待兔的修士也露出了獠牙…… 灵气灌入暂且迟缓,方天舟作为界术后人,对结界认知的敏感程度非常人所有,一切异样举动皆逃不出他的双眼。 “你们……”后背一阵凉意,方天舟将梗塞在喉咙的话语硬生生咽下,细声蝇语,“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当我们傻,你以为姓罗的那小子帮我们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灵潭和百草,我们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叛变?”方天舟故作镇定道:“那…你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罗可非和齐恒都会致你们于死地……” “啧,可笑,我们既然敢与罗可非那小子为敌,自然是做好完全准备,齐恒即刻就来!” “齐……齐恒?你们宁可与一个小人为伍,也不愿相信自己的恩人?” 方天舟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怎能做出如此下贱的劣事。 “恩人?你真是天真到无可救药,齐恒有几斤几两我们甚是清楚,倒是这个莫名出现,博学多识的罗可非可疑的很,让人一点看不透!这样的人你敢听从他任命?” “……”方天舟 愣了,瞥了眼一旁专心致志于结界的罗可非,人心不古,若信了不该信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可罗可非连奇门界术都知晓,一路走来无异变发生也都源于他的功劳…… 方天舟犹豫了,纠结不已。 “啧啧,你已经没有时间了!”忽然淡紫色烟雾乍起,那抵在方天舟后背的利剑随之消失。 “有情况!” 遍地人影漂浮,白芒闪过,此起彼伏的叫喊显示着死亡的降临。 爆裂的血雾弥漫四周,清净结界顿时如陨深渊, 飘忽不定的婆娑人影,琢磨不清的灵气流动,这除了棋宫术一道,还有什么能有此属性? “果不其然,你们不值得相信!”大怒不显于色,罗可非强行稳定暴躁的内心。 烟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六亲不认般的步伐,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桀骜面容, “相信?我齐恒从不靠那些虚的,我说过山水有相逢,我们还会见面的,别以为凭一张破嘴就能力挽狂澜,小子,你还差的远!” 齐恒自鸣得意道,“凡现在投靠我的,我不计前嫌,什么灵潭,百草,我只要有,大伙一定不会少!不然的话,躺在地上的尸体就将是你们!”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没必要继续装无知, 齐恒直接威逼利诱,蛊惑人心。 白宇痴呆看着,一个接着一个向齐恒走去,霎时罗可非显得如此落寞,最终唯有数十人留下。 这就是利益面前人心的脆弱,骨感而深刻。 “罗兄,现在还想和我争吗?” 罗可非阴沉着脸,兀自狂笑起来,低吟道:“争?就凭这些残枝败叶,虾兵蟹将,还妄想和我争,你们……配吗?” 直言不讳的羞辱不禁惹怒了某些人, “只会逞口舌之能的家伙,还这么大言不惭,我一人足以将你拿下。” “没错,要不是看在你有点作用,谁会听候你差遣!” “聒噪。” “你……” 罗可非的冷傲不屑引起背叛者的强烈不满, “找死!” 一名灵境修士拍地而起,浑厚灵力积聚于一掌之中,身法也颇为不凡,残影绰绰,意欲重击罗可非的命门!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3制裁 - 天醒三世 - 往汐 眼看那强势一击应声而来,众人心惊肉跳,提到嗓子眼上,罗可非一旦硬抗,非死即伤。 “铿锵”一声巨响,出乎人意料之外,罗可非依旧站立在那,却是出手的修士重伤倒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飞扬尘埃落定,罗可非身前竟出现两把利剑,一个耀光冰芒,一个紫电雷锋,两股不俗的力量剧烈碰撞,震荡的灵力余波直接将那修士瞬间击倒。 “那二人是什么来头?实力不可估量。” 出手护罗可非的二人正是白宇和迟御申。 两二相视一看,默契点头,罗可非瞳孔胀大,充血的眸子逐渐平缓,略显木讷, 迟御申一脸平淡,似乎毫不在意,“吾可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白宇双眸炯炯有神,深深地望了罗可非一眼。 一切言语皆溢于言表,罗可非嘴角微微一扬,站于两人之间,仅仅三人所呈现的气势竟然压过了百人之伍。 “好可怕的声势,我怎么有股不好的预感……” “虚什么?人数和修为我们都碾压,再加上齐少的诡焱棋阵,更是如虎添翼,有什么好惧怕的?” 有了白宇和迟御申左右护法,罗可非笑意再绽,“既然齐大叔自寻死路,那小子可就不客气了。” “口出狂言!我看你拿什么和我斗!” “黑白双影 贵炎棋阵” 源于棋宫术的诡阵再次现身,不同于先前的隐蔽性,此番更具备进攻意味, 诗虽曾引玉,棋数中埋军。 白宇心怀疑虑入了诡焱棋阵中,黑子白棋,星位引征,颇有棋落玄妙,谋篇布局,运筹帷幄,若独自一个落入此阵,当真不易挣脱。 可恰巧我们是三人! “破解棋宫术的一大要旨在于下无棋可下,解无人可解,战无人可战,简而概之,另辟蹊径,切不可追随自己的意识, 你们所能看到的永远都是过去的东西!” 字字珠玑,警醒了白宇和迟御申, 棋局对于白宇而言,一概不通,所以只可另类琢磨,口中反复念叨, “不可追随自己的意识……” 冰凝出手,宛若白昼的光芒闪耀着漆黑的棋阵,头顶无垠星夜,繁星满天,一缕流光划过,恍然而现数个长袍身影,似鬼影重重, “凛冬之怒” 一记崭新的凛冬之怒,寒流四起,宛若宣誓着冰河世纪的到来,瞬息万冰,凝冰之怒! 万千星河仿佛被冻结束缚,一切都如此渺小,一个微小如萤火的念头升起,我要这星河黑夜,我要这繁花似锦,我要这天下无双, 一心追逐着那缕盈满希望的光辉,可惜,无数个日夜的噩耗,依旧远隔万里,这一刻我抉择了,抑郁了,为何始终不得果, 怨恨由心生,若久积压心头,那便成了心结,置人于死地的存在, 转瞬间,白宇紧紧捂住颤抖的心脏,意欲不得求,必成大疾,这酷刑般的折磨,犹如焱灼, 起于诡莫棋局,终于焱灼日惩,好一个诡焱棋阵! 白宇算是领略到了,切不可追随自身意志的真正蕴涵,“咯咯”,剧烈灼痛的逼迫致使白宇死死咬紧牙关,稍有不慎,甚至坠入癫狂,不醒人事! 脑子“嗡”的一声,一片苍白,“不可追随意志,那应该追逐什么?无一颗追逐之心,何来灵醒一说,就算醒来也是无知无觉,醒又有何用?” 深思冥想之中,不经意间白宇竟想至醒灵一境, “…并不是随意而是随心……” “谁?” 白宇猛地睁开双眼,迎面而来的就是冰冷的双刃,下意识瞬身止水遁走。 心随意动,意与心本属一体,但心之所向乃是意之所旨,心凌驾于意之上, “方才的冥想绝非偶然,心与意的交汇究竟和醒灵有什么关联?” 醒灵的境界之高可能出乎了白宇所料,或许着手解决眼前处境才是万全之策。 一旁的迟御申也神气衰弱,显然落入了诡焱棋阵的陷阱,以及袖口有处裸露的伤口,献血依旧在流失,可他面不改色。 “这就是剑修么,虽实力稍有不济,但不愧为剑修二字!” 罗可非扶住迟御申,口头缪赞道。 “你们都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双手合一,气聚灵盖,一股苍莽浩瀚的气息迸发而出,四面八方皆有无尽灵压冲击并瓦解着诡焱棋阵,几乎是半柱香功夫,棋阵愈发黯淡,不知是持续时间过长,还是罗可非所致…… “在我面前也敢大肆使用棋宫术,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白头灯影凉宵里,一局残棋见六朝,区区鄙陋棋术,连残棋都算不上,岂敢放肆!” 扑、跳、不应、枷、弃子、形、收官,以手为媒介,三息之内结印七式,堪堪如此,罗可非额头的汗珠也久挂不落,可见其难易。 七式结印宛若七星圣光,圣洁无瑕,化世间黑暗于无形,磅礴璀璨的星夜幻象顿时消失于虚无,被蚕食地一丁点不剩,数十余黑白袍修士倒下于血泊之中。 一切都来的如此安然,如此自然,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十余位灵境高手双双身陨,口吐黑血,晕厥过去。 罗可非似乎纹丝无动,如端茶倒水,举手投足,轻而易举, 那神鬼莫测的诡焱棋阵,源于奇门之一棋宫术,这一切的一切都抵不上他的一个结印……莫非有神灵在助他? 这一幕的初与终,不止是施术的一群人不知前因后果,就连近距离目睹一切的白宇等人也是如此,好像坠入梦境一般, 那个少年,他说到也做到了,齐恒的双腿软弱无力,直接跪拜于地,害怕到一言不发, 罗可非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漠然地望了齐恒一眼,不顾他的跪地求饶,低声下气, “死不足惜……” 冷峻执拗的面孔杀意不断,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般的豪迈不羁。 …… 殊不知灵潭结界在方才激战时已悄然破裂,可结界深处哪有什么百草之地,天地灵韵,有的只是干涸的河流,衰败的草木,以及极目不尽的尸体。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4后来者 - 天醒三世 - 往汐 齐恒僵直倒地,背叛余孽纷纷溃逃,不少墙头草意欲投奔罗可非,只可惜被其杀气震慑,只好四处奔命,此地已经不可久留。 望着灵潭结界处一片狼藉,混乱不堪,罗可非深深一叹。 “结界已开,即刻入内吧……” 结界如同一层淡淡水膜,轻轻触之,赫然而成数道水帘,白宇怀揣疑心走入,流水风吟,齐齐奏响,宛若步入的不是秘境而是人间仙境! 但此地总有不妥之处,空有优雅灵犀的氛围,毫无稀有百草的踪影,简言之,空有千篇一律的皮囊,而缺乏万里挑一的灵魂。 “说好的灵药呢。为何空空如也?” “莫非我们来晚了?” 众人悉数望向罗可非,罗可非沿着四周岩壁摸索,惊讶中略露苦涩无奈, 他双指合并,口念法诀,凭空捏出一道淡绿莹芒,散发浓郁的生命气息, “去!” 虽迟钝了一下,但它似乎能听懂罗可非的话语,展开花瓣似的翅膀,向着结界深处飞去。 罗可非弃众人于一旁,径直追去。 “好玄妙的手法!”凭空造物,白宇忍不住称赞一番,但总觉得有股似曾相识之感,可就是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来…… 此时沉默中的方天舟语出惊人,“那……那是造术……罗兄他果真是奇门后人!可…他为何要隐瞒,奇门的存在早已被世人所遗忘,振兴奇门不正是我们苟且活着的目的么?” 头颅微微摇晃,他虽身含界术传承,但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入门都算不上,而罗可非不止是精通造术,潜力不可估量,到底是为何? 白宇无意间察觉方天舟的异样,失神的眸子,“方兄?方兄?” 方天舟灵气为依,疾骋而去,全然忽略了白宇的叫喊。 “方才罗兄独自一个离开,现在方兄又莫名其妙自言自语,到底是怎么了?” 无奈之下,白宇只好紧紧相随,毕竟此地的凶险是不可小视的。 …… “我说,罗兄弟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吗?为何迟迟不见人影?” “不会错啊,我是追踪那道淡绿莹芒而来的……” 连续的远距离瞬步对于灵境修士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众人已是劳形苦心。 一阵阴风乍起,扑面而来的不是桂花飘香,而是恶人心脾的腐臭味, “这股莫名的恶臭是怎么回事?” 众人循着气味寻去,视野所及之处,遍地都是未寒的尸骨,残缺不全的肢体,甚至残留在衣襟上的鲜红血液还在汩汩流淌,简直是一片人间地狱! 惊愕,恐慌,忧心,胆寒…… …… 由于途中树干枝丫的遮挡,一心追逐方天舟而忽视了周边地势变化的白宇,已经迷失了道路,陷入无人困境。 缓缓扩大灵觉,十尺,百尺,一草一木,形态纹理皆清晰入眼, “许久没有注意精神力的增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约莫着早就超越了灵识变了,就不知距离灵念变还有多远……” 意念驱使下,白宇拼命追寻方天舟,罗可非等人的下落,间而目睹了赏心悦目的灵潭盛景, 直至抵达某个区域,精神力兀的被隔断,之前出没的灵兽吼叫再度出现,震彻心肺,如同古老钟鸣笛箫,悠远且深刻, 要不是白宇收放自如,恐怕还得遭受结界反震的波及。 “呼呼…那神秘兽吼又出现了,此声应该就来源于这儿,还有那阻隔意念的格挡物,是人为还是结界的禁制?” 这地的谜团复杂多端,不易长留,只可随机应变。 事不宜迟,白宇向着结界深处飞梭而去,不同于一般灵境修士,白宇的瞬步凭借的是瞬阵,更有灵戒中晶石相助,自然轻松些许,但前进速度依旧缓慢,不尽人意。 “按照这般龟速,怕是到天黑也来不及……” 忽的,白宇灵光乍现,暗自一笑,手背契约印记闪过,破风现身,风华依旧。 “吾身为破风之主,汝自当唯命是从,心无旁骛,生无杂念,驭器之术,现!” 破风顿时外露凌厉剑光,似飞天遁地一般无所不能,却在白宇意念操纵之下,甘心匍匐于脚下, 小心翼翼踏上破风,不敢肆意晃动,话说这御剑飞行可是传说中仙人所持有的神通,一剑西来,山川青空为之一撼,不可谓修士的巅峰! 如今白宇竟然也可勉强做到,不禁窃喜不已。 破风随白宇手指方向破风飞去,时不时一个走神左右摇摆,上下颤动,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 天冥峰, “饶,饶命……呃,啊…啊…啊……”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宣示着此地的战况。 唯有强者才有存活的资本,弱者只配做强者的垫脚石,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呵呵,这般实力才配得上灵潭的认可,才配得上他的心中人!” “又是你。”窈窕女子,眉锁心愁,欲罢还休。 “我来到这只是为你感到惋惜,昔日的好好的一份情缘,在可笑的家族争斗上落得如此境地,真是深深的不值得。” 黑衣男子一副于心不忍,自怨自艾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若你胆敢污蔑他,污蔑我,我定不会放过你!”女子手中长剑在掌心晃动不止。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在哪?他做过什么?凭他的实力为何迟迟不来此地寻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 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夜夜笙歌,虽糜烂不堪,但也着实诱人。 “他…么?” 女子不曾否认,更无点头,只是呆呆地沉浸在往昔中了,但其实答案已经心知肚明。 黑衣男子狡黠一笑,空手一抓,一簇神秘光点落在女子的眉心。 霎时,一息,二息,三息,度息如年,又恍然而过,她闭眼了,哽咽了,她睁眼了,泪干了…… “她在哪?”冷淡且利落。 黑衣男子笑眯着眼道:“她还是他?” 未等女子动怒,讪讪一笑,“如此时候,灵潭真象,恰好!”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5真象 - 天醒三世 - 往汐 曲径通幽处,空穴花木深。一个形单影只的男子屹立在一座洞穴之外,混浊空气残余着微弱的生命气息, 男子眼神恍惚,这儿本该是富饶安逸的家园,却因遭受不知名的袭击,一瞬陨落成废墟,不牧之地。 定睛明察,重重铭文镌刻在八方,几乎覆盖了整个的洞穴,看似奇谲诡异,其实玄奥层出,只不过稍稍淡化,能够勉强正视的只有些许浓重的血迹, “血非血,多一分墨的深沉,少一点温润炽热。 总而观之,隐隐有几分咒文的意味。”突然脸上浮现一抹骇然, “难不成是那些大能出手?可青冥的禁制仍在,再者说,那等存在怎么会觊觎这些微不足道?” 思索之中,一个焕发幽微绿芒的小蝴蝶在四处游荡,残缺不全的幼翅上下颤动,身形不稳,忽闪忽灭, 在一道柔和灵气的引领之下,小蝴蝶如沐春辉,逐渐有了生气,似乎知晓源于男子的救助,借助微风煽动翅膀扶摇而起,最终落在了男子的掌心。 小蝴蝶瘦削的身体上遍布了斑驳伤痕,一道又一道血口惹人痛心,男子轻轻抚摸着,动作迟缓且温柔,生怕一个不小心伤着她。 好像于男子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小蝴蝶呢喃软语起来,似抱怨哭诉,似战战栗栗,似喜极而泣……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男子竟然听懂了小蝴蝶所言,甚至流露出痛恶,暴怒的神情。 “无论你是何人,我定会亲手灭了你!为这生灵涂炭赎罪!” “青冥真象 幻极所界 显!” …… 脚踏破风,平步青云,纵横万里,白宇沉浸于飞剑之上。 殊不知晴空蓝兮化而为雷霆万丈,  一声滔天巨雷力劈尘世, “轰” 白宇吓得直哆嗦,生平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目睹雷霆之威,实在太过刺激,甚至差点失禁。 “我勒个去,这天变得也太快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谴……” 人力怎能轻易敌过天灾?至少就现今而言绝不可能,因而白宇可谓是敢怒不敢言。 谁知咆哮雷霆得寸进尺,如脱缰野马,死死咬着白宇不放, “忍你一下,你还来劲了?可别逼我,我……我真动起手来,我自己都怕!” 滚滚雷霆愈发恐怖,丝毫不理会白宇的挑衅,极雷万钧,天雷地火,雷火总是相伴而生,正如天地共存一般。 此等天威,哪怕是微微一丝,一点,都足以灭杀白宇上万回。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下意识驱使破风扬长遁走。 可苍穹尽头都已被天雷所掩盖,前有阴云密布,后有雷炎追逐,不知不觉白宇已经无路可走了, 不同于先前陷入困境,白宇始终抱有一丝希冀,但面临此境,无力抵抗,或者说与其莽撞送死不如坦然处之, 白宇始终想不甚解的是为何他能如此平静…… “这就是个生死抉择,若是遭受雷炎重创必死无疑,但……若闯入雷云,说不定还存有一线生机。” 充分考虑一番利弊,白宇毅然御剑直入云霄。 “咚咚” 似战争锣鼓喧天,震彻心神, “闯关者,第四重真象即将开启,请务必放空心灵,此关成功者将直入灵潭之处,失败者将会逐出此秘境……” “真象?”白宇揉了揉眼睛,浑身无事,“莫非我进入第四重秘境了?那方才的一切是真是假?” 未等白宇思索,冰冷声音再度响起, “花非花,雾非雾,庄周梦蝶蝶非蝶,真象的存在仅限于秘境之中,它可以是一人,一物,一地,它是你内心的呈现,是敌人,是友人,是爱人,简而言之,是如今的你最需要攻克的障碍!” 白宇似懂非懂,应声点头。 随即地面一道光环闪耀,白芒笼罩了一切,当白宇再度睁眼, 时间的流溯似万花筒一般绽放于白宇眼前,一个看似邋遢的慈祥老人,在海边拾荒,身上背着一个襁褓婴儿,一老一少,在蔚蓝大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馨惬意, 一个儒雅亲切的女孩,明明出自大家闺秀,却无半点庸俗成见,她一生十余载却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鄙夷践踏,她承受了她这个年龄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她落寞的背影似乎与别人越走越远。 她是孤世冰莲,傲然雪女,不甘沉沦于尘世的苦海,她一心追逐宿命,一举摆脱他人的控制,渴望寻找活着的意义。 他是昔日绝世骄子,可身世跌宕起伏,浮沉多变,迫使他不得不放弃童真与幼稚,担负起顶梁柱的责任,他笑看人世种种,温以待人授物,只为一人心,白首分离终不悔,他以言行诠释了暗中守护的坎坷。 相较而言,她是个最不普通的普通女子,她很是神秘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却很是单纯,让人不愿戳破,她似牵挂一般挂在心月柳梢头。 …… “师傅,雅儿姐,南宫雪,柔炎公子,芷柔……” 一幕一幕画面的交织和相融,勾勒出白宇的念想,如果这真是俗世,我愿意恪守不渝,有友人相随,有佳人相伴,无忧无虑,恬淡闲适的生活何人不想? 目睹了他们的烂漫笑靥,白宇更加依恋平凡的生活,想着如果能这样那就好了, 与此同时,时过境迁,他们的身影在逐渐模糊,话音渐淡,莫大的俗世也单单剩下白宇一人。 这样的尘世人生真的是我所期盼的吗?不可置否,这绝不是! 若一味沉沦于此,怎么辜负地起师傅的栽培,雅儿姐的鼓励,南宫雪的青丝,芷柔的信任……以及身上背负着的破风一剑。 破风,风漫天,破地荒,何以为破,一剑西来,乘风破浪,风本无形,唯有以心驭之,方能成破风之上。 梦醒时分,水到渠成,醒灵亦醒神,过去的始终要过去,过去的始终要放下,心境一丝微妙的变化,白宇已经渡过醒灵,踏入真正的灵境。 修炼一途,契机与机遇的到来总是可触而不可及,可遇而不可求,真象是真或是假,皆在眼底。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6是他? - 天醒三世 - 往汐 醒灵一境是灵境的入门,而灵境又是真武修炼体系中不可缺失的一环,亦是重中之重,它决定了一个修士日后的路能走多远。 “青冥真象 幻极所界 显!” 与之前冰冷的声音不同,此次的略显磁性,浑厚殷实,隐隐有几分熟悉。 恍然间,白宇来到一个湖泊旁,鸟语花香,清幽淡雅,水雾弥漫了湖泊四周,水光涟漪如昙花一现缓缓绽放,波浪微微起伏,朦胧水汽冉冉升起,灵蕴富饶之地。 白宇直勾勾入了神,“那雾气里似乎有人的影子?” 微微凉风起,又被惊醒了,这一沉一醒皆发生于一息之内,习习凉风不仅吹醒了白宇,更是吹散了盘踞在此已久的水雾。 那个人影终是显露出了头角,身着金丝战衣,目光如炬,英武霸气,每走一步,湖面都会皱起波澜, 未见其人,先感其压! “这股似曾相识的压迫感,不会吧,难道是他?”白宇下意识往倒退两步。 他正是来自金族的金三少! 当日在霞晓苑,不顾旁人阻拦,毅然出手力压白宇的武宗之人,貌似在武宗的地位还不低。 “哼,竟然是你,当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倒要看看今日有谁能救的了你!” 白宇无语道:“我的真象为什么是他?这不扯犊子吗?” 这心中念想的真实幻象竟然是只谋过一次面的人,白宇百思不得其解,这不是羊入狼口,自寻死路吗? 金三少望着白宇一副淡定自如的面容,不禁勃然大怒, “好小子,竟然有如此定力,看来你应距那日有了长足的进步,希望……能让我尽兴!” 蕴含金色气流的一拳破音而出,爆发之强足以裂山碎石,白宇对瞬步的掌握已是如鱼得水,但仍被余波所伤,跌跌撞撞退后十余步, 不得不说,武宗的肉体修为恐怖如斯。 “躲的挺快,可光是逃窜只是延后你的死亡罢了。” 白宇深知唯有战才可破镜,便立即收敛慵懒的心态, 左手破风,洪荒古稀,右手冰凝,三尺青锋,双目冰眸,永不消融,一瞬将气息攀升至顶峰, 金三少微微一惊,“现在的你值得我认真对待!” “武境之力 开” 天醒者有武解,而真武者则是拥有着武境这一天赋,单论内韵和历史积淀,武解远远不及武境,甚至传言武解还有一个致命缺陷, 武境分为七个层次,气,力,丹,真,伤,古,死,每一重都蕴含着先人的意志,想要击溃并继承它,谈何容易,尤其到了后期,不下于登天之难。 而此时金三少的力境就是位列第二重的存在! 力境,顾名思义,蛮力,足以颠覆战局的一股力量,毕竟于真武者而言,肉体是历练是必不可少的,因而力境成为打磨自身意志的考验。 微光浮动之下,金三少的周身似乎镀上一层淡淡琉璃,神圣不可侵犯,那双漠视一切的瞳仁也熠熠生辉。 “金龙护体 念气波” 团状灵气杂糅合成的念气波,将灵力压缩到极致,如出鞘炎箭,这对身体的负荷超乎想象,若不是肉体修为足够,稍有不慎,杀人一千,自损八百。 “融雪 昼芒”二式在潜移默化中已然有了融合的趋势,任何细枝末节,电花火石能可迸发出惊现旁人的光芒。 大雪纷飞,冬日暖阳,日落月冉,初昼雪芒。 虚之意境对抗念气之实,虚实相生亦相克,正如水火不融,但水之极可冰封烈火,火之盛亦可煮沸清水,尘土,碎石的碰撞只是冰山一角, 两者起初不分伯仲,或许天佑白宇,金三少一时的恍惚,竟然被白宇的融雪昼芒之意境钻了空子,眼神逐步空洞,似乎深深陷入了漫天雪地的白茫茫世界里。 一见得势,白宇意欲乘胜追击,冰灵剑气化而为深蓝色剑刃风暴,气吞山河,凶猛如虎,一股脑赴向毫无抵抗的金三少! “嗤嗤” 摧枯拉朽的气势,碎冰灵音不绝于息,只要这一击得手,白宇坚信胜利已经近在咫尺。 果不其然,这一剑之风暴以逆天漩涡的姿态席卷八荒,甚至金铝铠甲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为了免遭暴乱气流的撞击,白宇调整颤巍巍的身形和迷离的步伐,稳固脚跟,充裕的冰灵剑气如心有灵犀一般,紧紧包裹着白宇肉身,形似于金三少的护体铠甲。 忽的,白宇爆呵一声,蕴藏已久的冰炎似矢飞射而出,浅蓝色的炎光如煌似辉,手掌五点炎芯,应和冰凝剑身的颤动, 炎芯镶入之后,崭新冰凝一剑化五形,缭乱人眼,乳白光芒更甚前朝,锋锐的剑刃燃起冰蓝色的炎光,五柄冰凝似天轮之舞,盘旋胸前。 溅射出的廖廖冰炎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其才是此招真正精髓所在, 一旦沾染,若非身陨,永不停熄。 “轰” 面对糅合于一体的恢宏灵压,木讷已久的他终是动身了, 可咫尺之内的攻击,任你身法再好,也必定受到创伤,金三少也不例外。 令人恐慌的爆炸,滚滚硝烟并无延续多久,仅仅是片刻,转而便被莫名的力量所汲取,消失无踪。 掌风一挥,仅存的硝烟也化为乌有,金三少魁梧壮硕的身姿显露出来,其胸膛前摇摇欲坠残破衣缕很是突出,淡淡可视一个“御”字还未散去。 怒形于色,愤发冲冠,来形容此时的金三少最适合不过。 “该死的,要不是那时的瘀伤到如今都还未痊愈,我的御心午甲怎会毁坏……” 说着,一举撕去上身战衣,裸露在肉体,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狂傲不拘,数道扭曲的血痕纵横交错,无比醒目,值得一提的是那伤痕是崭新的。 “这是地器?”白宇一个不留意差点瘫坐于地,不愧是金族三少,竟有地器防身,但此时白宇已经无力震惊,他的一番进攻几近零作为。 虽说威力尚可,但仍不足以威胁到金三少,为何醒灵之后的冰灵剑气无丝毫差异,要不是冰凝与冰炎的融合一击,白宇怀疑连那御心魁甲都不能击破!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7初涉境界 - 天醒三世 - 往汐 静如止水的湖泊,与热火朝天的战斗形成鲜明的对照。 沦受白宇一系列杀招之下,金三少气焰更甚,自以为然道, “你的成长虽说惊人,但也不过如此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和你消耗,交出六芒星轮,乖乖前去武宗伏法,我便饶你不死!” 强硬威正的言辞不给你任何反驳的余地。 心境平稳下来,白宇执着道:“我如果说不呢……” 瞳仁微胀,恶语相向,“那就死吧!” 左足蹬地,腾空而起,猛虎扑食一般,以手掌作利爪,欲空手撕裂白宇。 对空间系瞬阵的深刻认知,白宇轻轻一个遁步便脱离了危险境地, 奈何金三少早有预料,反身护体金光化为一寸光剑倒刺白宇腹部, “噗呲” 鲜红灼热的血似提壶灌顶般滚滚而下,殷红衣襟沾湿了一大片,白宇的脸色惨白到可怕,这刺体金光似不同于普通刺伤,阵阵心如刀割般疼痛,由内向外,骨髓,血肉,头皮皆深受其迫害,酥麻无力。 白宇一时未能忍受住,破口呐喊起来, “啊……啊……” 金三少邪笑不断,“放弃抵抗吧,乾金芒刺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瞬步之后的你必定为反咬我一口,我正好将计就计,一举重伤你。 这金刺内蕴含着一丝炼化的精血,其上还铭刻了咒印,要么磨灭了咒印,要么抹杀了我,不然,你只能在疼痛的煎熬中慢慢死去!” 如风中残烛,忽闪忽灭,白宇的煞白的脸颊上,青筋暴突,腹部伤口化脓,迅速恶化, “要么等死,要么赌一把……” 白宇一只手死死捂住流血处,另一只手掌控破风,注视在九条繁杂纹路上, 唇齿打颤中强行回忆与南子皓一战,白宇内心深知那一战绝非偶然,自己明明迷失在悟剑之中,却意外击败了劲敌,这其中定有不凡之处。 曾几何时,白宇寻觅过其中缘由,可后果“惨不忍睹”,依稀只记得那一瞬间,犹如身处无底冰渊,八方鬼影幽魂齐齐来袭,怨气撞铃,冤灵冲天。 光是耳闻就已胆颤惊魂,若亲眼目睹,感同身受,岂不是命陨于此? 况且白宇隐隐感知或许勘破其中玄奥,才可解救己身于窘境。 “噔噔” 入境……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无人之境,无声之音,无妄之梦,皆是惨淡之灾祸。 月光如沫交融水,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悠悠空空,一个人影手撑芦蒿放荡于此,碎风,沐月,良人,恒古之活物,可遇不可求, 白宇睁开双眸,腹部伤口愈合,所视这一切,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是为何?” 梦幻朦胧的境地,白宇久久无法自语,随着人影纤细柔荑所指,空空如也, 目皆是空,空即是色。 依旧无果,可人影却欣然笑道,虽无言,但其旨甚显,只不过届时的白宇无所悟,无所知罢了。 当白宇再次睁眼,冰渊悄然已至,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不再惧怕了,反而一步一步走向深处, 黑暗中的一点光亮,哪怕再微弱也万分瞩目,走近察之,竟是一潭静水,诡异的是潭水中竟赫然倒影着一轮圆月,抬头望之,空空如也, 波光粼粼镜花月,良辰美景奈何天,不仅遥挂一轮圆月,更有星河天狼北斗,小桥流水人家。 “……” 但凡白宇心起波澜,潭水便会相应泛起皱纹,抬头仰望无尽星空,意欲探索视野之外的黑暗,天上两点,潭水一尺,水边土石的细碎声,潭水竟然在暗地里拓宽。 空留意头顶星空,而忽略了脚下道路的白宇是绝不可能察觉到此番变化的,至少现在不可以。 “这潭水怎么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一阵仰望不禁有些疲惫,再次目睹那汪不知深浅的潭水,心生疑虑,忽的,思如泉涌,灵光乍现, 如此一惊一醒,却早已不再,若仍在,那也不是他日所待。 一汪潭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相应的,那片星空也于白宇无缘, 一松一驰,一紧一舒,仿佛看遍世间所有,到头来,还不是一夜一人一相随。 “叮叮” 一番犹豫与挣扎,白宇终是睁开了冰眸,迷离不定的心神,醉不成欢的苦闷, “这……就是那时的我?” 没错,此时的白宇正是延续了击败南子皓的状态,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种虚无的境界, 辽阔无际的眼界,油然而生一股莫大的掌控力,执掌乾坤的盖世气概,仿佛只需一根手指,微微一动,霎时一疆之域灰飞烟灭, 出于好奇,白宇欲召唤破风一试,谁知千呼万唤不出来,就如厮守闺房的女子一般,不轻易见人。 白宇真是不信邪,强行催动手背契约印记,“噌”,破风仍然不见踪影,倒是冰凝兀的现身了。 沉重充盈的冰灵剑气压抑着白宇的心扉,一个不留意,昏沉的头颅直直垂下, “咯噔” 白宇忽的又惊醒,明明一息之间,却似相隔数年,高瞻远瞩一番,骇然不已, “我什么时候御剑凌空的?” 意念微动,方才发生的一切竟缓缓浮现于脑海。 灵念变?不,似乎还不止于此,隐约间虚与实不断轮回,此时白宇的精神力足以媲美灵意变,虚实可相生相存的境地,这着实令人发指。 可这虚无的境界似乎持续不了多久,醉卧沙场,无人可敌的绝强姿态,若再度沉沦于此,自甘臣服于力量之下,后果不堪设想,估计那时的白宇就不再是白宇了。 “咳咳,这股神秘状态的压迫之下,倒是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以毒攻毒,腹部伤口的疼痛也逐渐暂缓……” 白宇的诡异举动不禁引起金三少的不满,“白费功夫,别以为装腔作势就可以唬住我,从而寻得一丝求生的机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无用之功!” “无用?”白宇狂笑地的身子颤抖不止,“你…应该还有余力吧,不然等会连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8丹境对冰醒 - 天醒三世 - 往汐 “怎么败?”金三少不屑道:“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击败我!” 话虽如此,但陡然间白宇的巨大转变,那股发自内心的狂傲,不由得使他谨慎起来。 白宇侃侃一笑,召唤出冰凝,食指一揩,一缕丝绸状的冰灵气环绕指间,随风飘荡般流入腹部伤口, “呲” 冷颤过后,一阵刺骨寒气呲溜窜出,白宇手捻一点冰芒撒落其上,伤口处逐渐有碎冰覆盖,随之,乾金芒刺的痛感骤然下降,因刺痛而扭曲的面孔恢复如初。 “区区这等小手段就想挣脱乾金芒刺的束缚?”金三少冷冷哼道,本想嘲讽一番, 突的,心脏猛地抽搐,蚀骨揪心的痛楚由深处扩散至全身, “唔…咳咳……”,金三少难以置信地望向白宇,“他……竟然磨灭了我的咒印,还令我遭受反噬之痛,他不是一个阵解师吗?为何懂得咒印一道?” 此咒印乃是一代宗师亲手炼制,金三少耗费一番功夫才求人所得,条件苛刻,非同一般,必需淬炼精血为引才可催动,如今却因白宇的一点冰芒而磨灭,这对三少的打击不言而喻。 强吞心头愤懑,切齿道:“那是什么术?为何……能如此轻易磨灭我的那道咒印……” “冰醒……”白宇淡然道:“虽说用它对付你有点小题大做,不过也算是对得起我腹部之伤。” “你……大言不惭!” 随口不羁的一席话,金三少不禁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即将白宇就地正法,处以死刑。 但不愧为身经百战的金族子弟,口头的谩骂,平稳镇定的心境未曾乱过阵脚, “此时若贸然出击必定会出现疏漏,从而让那他钻了空子,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当金三少自鸣得意,翘首以待的时候, “日惩 月华” 简简单单四个字如同当头一棒,随后的天地色变着实震撼到了金三少。 日月同天,玄宫降临,怒炎焚世,冰川久封,此番浩大的阵势,不亚于古代大能的巅峰对决。 冰火两重天,灼热的烈焰似炎龙吐息,长虹贯日,凛寒的冰雪悍然隔断了这个世界,一个远在天边的冰封国度,一个咫尺天涯的日照大地。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见多识广的金三少不禁愣住,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似乎都有点不真实, “真实?莫非……” 传说神迹的面前,能够自控已是无上荣光,金三少咬紧牙关,包裹金光的一拳向着月宫轰出, 肉眼可见金拳所到之处,空间波动齐齐颤动不止,唯独透过神秘宫殿的阻碍,甚至一丝微妙变化的迹象都没有,显而易见…… “虚幻之象?要不是我及时反应,早就中了你的圈套,不省人事,任你宰割了, 想必这就是你的能够站立在此的倚仗吧。” 一副自以为是的高傲姿态再度显露,白宇静观而不语。 “可惜,若是进入此境前的我,遭受你这一招,必输无疑!但现在的我今非昔比,哪怕只是触碰到那一境的边角,对付你也足矣。” 语毕,略显苍白的嘴唇缓缓吐出二字, “丹境!” 作为武境第三重的存在,丹境的恐怖程度不必多说,丹,又名谓虔诚之心,不甘堕落的不屈之心, 自古而今,真武者都是这片大陆的中流砥柱,更有甚者传言,武者的前身乃是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仙人,仙人之后,修士本分,自当逆天而行,追逐至臻,一心登顶天地之巅。 庸人方自扰,有丹心,即武炼之心者,不惧乱心幻象,一切都将化作纸上水墨,不费吹灰之力,化险为夷。 “就算你虚实相生,意念二境又如何!我无所惧怕,只因我入丹境,掌丹心!” 目视四方异象,丹境一开的金三少顿时生猛起来,拳脚叱咤,武动风云,忽的,炫光四溢的宫殿坍塌,当空炎日陨落西山,冷清月华烟消云散,瑰丽盛景又斗归于平静。 凝视已久不动声色的白宇终于叹了口气,“依我看来,你这丹境不过是初出茅庐,能破解我的日惩月华更是意料之中,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无后招了?” “后招……”不得不说,闻见白宇这一席话,金三少的心湖不再平静,张开的嘴唇上下颤动。 “怎么…不信?” 白宇邪魅一笑,胸中有竹气自轩,手似莲瓣徐徐绽放,成拳十合,脚下冰凝如受感应,腾空而起,足足千尺之空才停下, 浩瀚精神力一度有遮天蔽日之势,破风深受感召,飞梭而来,日月同辉之下,闪烁的纹路愈发刺眼,凝实, 随着白宇漠视的冰瞳一闪,整个世间由白光所淹没,足足持续了十息, “这耀眼的光从何而来?”金三少的灵识一直处于封闭状态,当白芒逐渐逝去,他睁眼的一刹那,惊愕到了极点。 数万把一模一样的剑器悬浮空中,定睛一看,破风的剑纹路,冰凝的寒灵气,两者合为一体的存在。 以白宇所在为中心,四面八方皆有剑器在圆舞,似重叠齿轮在旋转,似弓弩炮台万箭齐发,仿佛一声令下,漫天剑雨,倾巢而出。 “驭器之术!”金三少由先前的诧异转而唯恐不安,他还未曾见过一个人身上能同时具备阵解,驭器,咒印三大术,简直不可思议。 白宇似乎轻飘一眼就看透了,双指微动,十余把剑器破空而来,数股阴冷寒流的胁迫,金三少只能竭力躲避,一旦受冰灵剑气所困,接踵而来的将是无止境的寒冰剑雨。 “蹭蹭蹭” 纤长手指的挥动之下,密密麻麻,毫无缝隙的剑雨一次又一次地降临,如同来自地域的冰冷锁链,伴随着犀利鸣耳的剑萧音,猛然刺入大地,一个个不见底的窟窿霎时可怕, 此时的白宇宛若一位至上的主宰,剑之帝王,杀伐果断,绝情冰冷,视人命为濡沫,森然恐怖。 尘土沙石激荡之中,一阵劲风吹散了凛冽寒气,人影缓缓站起,挺拔的身姿,黄金瞳孔迸发着熊熊杀焰。 真武纪 水火共融——079两败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两人战斗的激烈程度之大,甚至撼动了第四重秘境真象的空间封禁。 “你终于要拿出真正的实力了……” 白宇淡淡道,深邃的冰眸充斥着期许。 “能将我逼到被迫开启金之血脉的人,还真不多,你算一个……” 在方才满天剑雨以及冰灵剑气的两两胁迫之下,金三少不得已开启了血脉之力,稀薄的申金之力,但也遭受了冰剑的重创,冻僵发紫的右臂已经失去知觉,只可暂时用灵气封禁。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啊,金族三少!” 金三少瞬间气宇非凡,从内二外散发势不可挡的劲头, “吾誓死忠于金武血脉,祖上赐予我等的荣光万世可受,恩德承载千年,吾苟立于世,只为传承福光,照耀武众,吾等死岂可乎……” 吟唱一番玄妙的古语,骤然间天降金芒,金甲圣衣的虚影披在其身上,顿时焕然一新,英姿勃发,就像一个即将为国出征,讨伐逆贼的断臂将军,胜利的号角已经响起,只等将军凯旋而归! 步入丹境加之圣衣虚影的庇护,攻防皆俱为一体,可以称之为立于不败之地……但此时的白宇反而战意狂涌,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方才鄙夷我的虚实相生,此时自己又凭借稀薄的血脉来唤出金甲虚影,可真有意思……” 白宇似笑非笑,冷淡道。 “我承认先前因为我的大意和轻视落下如此境地,不够尊重对手是我的不足,但事关重大,我已经没有时间和你耗下去了,我必须速战速决!哪怕动用手段与阴谋。” 拔地而起,在金甲圣衣的增幅之下,明明身负断臂一伤的三少,形如风,动如电,连连数重金色残影, “断金爆突” 力境瞬开,飞沙走石,爆炸性力量的冲击下,金三少几息来到白宇身前,大喝一声,手肘暴扣,如河东狮吼,震耳欲聋, 冰剑霎时反应过后,齐齐索敌围剿,此阵势可谓是滴水不漏,一旦不留神,立刻洞穿全身上下,尸骨无存。 “噌” 刺入三少肉体的一刹那,金甲圣衣如有灵性,化作一道坚硬无比的弧形防护罩,恰好遮蔽裸露在外的身体, 不仅如此,圣衣上镌刻的铭文熠熠生辉,似乎有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冰剑所释放的寒气从而持续反哺,这也使得金三少愈战愈猛。 “拥有这般灵性的圣物当真不多见,虽说只是小小虚影,若是能为我所有,可谓是件绝顶幸事。” 白宇舔了舔血红的嘴唇,霸道且强硬道。 “口出狂言!岑溪乃是我金之一族守护至今的圣物,岂是你等可以沾染。” 白宇竟然敢打金甲圣衣的主意,金三少着实唏嘘不已,同时也倍感困惑,为何初入灵境的他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哈哈,玩笑话,金兄可别当真,我只是一时兴起,接下来该我出手了吧。” 寒气瑟瑟,残衣飘飘,万剑伏地,冰醒成王。 “驭” 匍匐于空的万剑陡然满天飞舞,宛如利刃华尔兹,凌厉的剑光不可一世,震颤了金三少的心弦。 虽说剑势骇人,但三少仍故作镇定,“重复的招式可有意义?”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狠的一咬拇指,一滴鲜红血液流入冰凝之上,迅速被蚕食殆尽,口中喃喃自语。 似那扇阴间的大门敞开,沉重的阴气滚滚而出,缠绕白宇的全身,淡蓝冰眸随之泛紫,死灵冤魂的凶煞之气相继而来, 仿佛此时的白宇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坟墓,身边环绕的不是万千冰剑,而是鬼灵的化身, “桀桀桀”游离鬼魂的泣涕,血婴的啼哭,惊天地,泣鬼神,阴风阵阵,鬼魅森森, “去!” 万千冰剑而化鬼魅怨灵,望着金三少精气十足的血肉之躯,可谓是饿狼扑食,急不可待。 未等金三少作出反应,身披的岑溪虚影金芒爆撒,不遗余力,抵御着鬼蚀心窍, 可出人意料的事,恶灵丝毫不受金光影响,煞气更甚,意欲一股脑吞噬了岑溪, “区区鬼怪也敢放肆,凝丹心!” 丹心本就是静心守一,驱散侵扰的异物,对付此等低劣的鬼灵应该随心所欲,但所起的作用仅仅是停滞他们的行动几息而已, “不可能!” 恶鬼附身,不断吞没着金三少与岑溪的关联,欲抹灭三少的坚定意志,独占金甲圣衣, 断臂,唇裂, 嘶吼,反抗,稀薄的申金血脉再度迸发耀眼辉煌,终于有些震慑恶鬼的迹象,稍稍松了一口气, “咚” 一只惨白的血手一把抓住三少的头颅砸入地底,身旁的湖面波澜四起。 “别自欺欺人了,不过初涉残缺的心境,也妄图挣脱我的控制!啧,有你这样的存在,金族怕是要走向没落。” 身与心轮番摧毁,金三少瞳光黯淡,凹陷的眼窝,灵气涣散,断臂处的封禁也随之解开,血流如汩,任由幽鬼缠身,撕扯岑溪,眼中是世界灰蒙蒙的一片。 捣鼓着手中岑溪碎片,白宇一脸依恋,“呲”,三少的气息衰弱不堪,覆盖周身的岑溪虚影也随之消失, “嗤,原来是伴生的,那留你也没什么用,不如助你一臂之力,早日解脱,省的遭受着武修的痛苦。” 高举冰凝缓缓落下, “噔噔噔” 惨烈破碎的肉体,三少无力抵御,也不愿,因为他的心智已经残缺不全,甚者记忆也在流失,只可无奈地一笑, “凭什么?” “死亡面前,你能笑!” “为什么?你不应该是深深的恐惧!” 白宇不禁倒退几步,踉跄倒在了湖边,清澈的湖水倒映着白宇的轮廓,面容, 惨白血手微颤地抚摸着双颊,双手沾满了鲜血, “这……真的是我吗?” 幽紫的冰眸,似凶神恶煞的鬼魂附着于身,邪魅狰狞的面目, “这……不是我……” 反而白宇自己油然而生深深的恐惧,金三少濒临死亡的惨状,遍地的狼藉, “不可能!” 记忆如泉涌,“冰……冰醒?” 直到目及自己亲手犯下的罪孽,久久无法接受,空洞的眼神又一次目睹了那无底冰渊,遏制不住的内疚,自惭形愧,僵直倒下,跌入了湖水之中…… 霎时坟墓怨灵,冰渊鬼魂灰飞烟灭,万剑腾空化为泡影。 此时浑厚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第四重真象,一方金三少落败,另一方获得灵潭认可。”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0灵潭的认可 - 天醒三世 - 往汐 泥泞,混浊,白宇深陷其中,脑海中的负罪感始终挥之不去,自己竟然亲手将一个人折磨致死。 他不愿承认,但不得不面对,如果能逃避,他也许会选择忘记。 记忆追寻至白宇跌落湖中,微波荡漾的湖面,清澈明净的湖水,唯有深入其中,才熟知无一丝生命的气息,只有无止境的黑暗, 白宇多么想忘却那段记忆,他化身来自冰渊的恶鬼,徒手弑血,金三少濒死前的惨状历历在目。 他为了苟且活命,继承了不该属于自己的力量,甚至沉溺于那股力量,手握生死,视人命为草木,随心所欲,梦回现实,还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这湖究竟有多深,为何迟迟不见底?” 白宇终是睁开了双眼,尽头有一点光亮,他伸手触摸去,竟有一丝温度在蔓延,忍不住向那游去, 动用气力才深知此时身体的虚弱,似灌铅一般沉重,模模糊糊,便就昏厥过去。 “这…这是哪?” 白宇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个空空如也的洞穴,四周沙岩石壁凹凸不平,其上遍布着斑驳陆离的痕迹, 深处有一处石坛,约莫长二仞,宽二寻,古怪符文铭刻其上,貌似与术解相关,但空间中残留的一股气息, “传送阵?这个石坛是传送阵!”白宇惊诧道。 “没错,那正是传送阵。” “谁?” 一个灰色布衣的清秀男子正色道。 “罗可非?”夹路之处遇熟人,白宇掩盖不住心底的激动,他终于有一个可以倾诉之人了。 但罗可非与之前略有差别,少了一点少年的意气风发,多了一份不知名的消愁, “白宇,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罗可非直截了当道。 白宇察觉一丝端倪,“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似乎忘了一茬,罗可非口中念叨一声,“解!”, 稚嫩的面容逐渐成熟,转而易容为另一个人,不,应是另一张脸, “…辰希兄?!!”白宇震惊到哑口,很是费解。 “白宇,事关重大,时间紧迫,我只说一遍,你定要牢牢记住!”罗可非沉声解释道。 “你所熟知的罗可非和江辰希只是两个人偶,他们本身是不存在的,而我则是居住在此的灵物,也就是你们口中异界的掌权者——天地生灵!” 语气平静到可怕。 “……”如同晴天霹雳,震人心扉。 “我之所以化作人形就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能够助我解除困境的人,之前三重秘境只是小小历练,唯有第四重才是考量的关键, 至于我为何选择你,我只能说一个缘字!” 白宇彻底混乱了,“这不是苍穹域的秘境青冥灵潭吗,为何会有困境一说?” “青冥?”罗可非欣慰一笑,“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当年的青冥老祖正是受了我的指示所荣得一滴青丘精血,从而开始他的传奇,而我正是从那时起才真正苏醒,脱离沉睡的魔咒。   ” “沉睡?苏醒?” 罗可非显然不愿详述,“那些都是次要的,简而言之,我的存在仅限于此秘境,我造就了青冥老祖,我与苍穹域共存于世。 当下的困境在于有人偷袭了青丘洞穴,占据了青冥灵潭,并以某种极为特殊的手段拘禁了我等,我不可离开此地一步。” 白宇懵懂地点点头,“那我应该怎么做?” “登顶天冥峰,进入青冥灵潭,寻找祸乱起源,想法设想破灭它!” 强硬的话语蕴含一丝阴冷。 “破灭…可…我……”白宇吞吞吐吐,纠结不已。 罗可非几乎瞬间懂了白宇的疑虑,“白宇,有些事既然已经犯下了,一味的自我谴责都是虚假的,你要做的应该是强大起来,无需依靠歪门邪道。 况且,他根本无事,第四重真象里受的伤不关乎性命,顶多遣返外界熟睡几天罢了。” 白宇不敢相信亲耳所闻,“真……真的?” 匆忙解开负伤的腹部,完好无缺,如同得到上天的救赎,僵硬的面庞终是流露一丝喜悦之色。 “力量的本身并没有错,在于你如何运用。碍于现在的禁制,我无法给予你切实的帮助,但我承诺,青冥灵潭闭境之日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罗可非郑重的一番话,白宇恳切地点头,虽说不是殷实的帮助,但精神的鼓舞总会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 就像航海途中的指路明灯,低迷无措时的暖心问候,冰雪交迫时的柴门酒肉。 白宇深思熟虑过后,径直走向石坛上的传送阵。 委以重任,两人相视点头,白芒闪过,一段新的征途又一次开始了,至于是序幕还是落幕就不得而知了。 …… 不慎崖,位于南溟大地和天冥峰的交界处,也是灵潭的一个结界入口。 但凡能到达此地的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此地的危险重重绝不亚于四重秘境,未寒尸骨,异兽骸骨,哀嚎啕哭遍地都是。 “南宫姑娘,你的伤势怎么样了?”一旁瘸腿的男子问候道。 “多亏了柔炎公子,那毒蛊袭向我的一瞬间,我早已经放弃抵抗了,谁知公子的一记战戟救我于生死之间。” 女子双眼微微闪烁。 “南宫姑娘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尽力而为,余下的路途还请姑娘多多见谅了。” 男子饱含歉意,挪了挪负伤的左腿。 “不如我背你吧,这样一来我们也许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天冥峰。” 女子突发奇想,望着天边皑皑雪峰,翘首以盼道。 “可……男女深受不亲,怕是坏了南宫姑娘的名声……” “练武之人可不分男子,怎么?柔炎公子是瞧不起我道雪观的女子一辈吗!”南宫雪假装嗔怒道。 “这倒不是,只不过……”柔炎公子细细琢磨一番,为时已经不多了,便也不在矫情,“那……就有劳南宫姑娘了。” 夕阳西下,一男一女在余晖照耀之下砥砺前行,一个心忧佳人,一个寻找宿命,如此景观可谓如诗如画,殊不知有一股莫大的力量在撼动着空间,甚至撕出裂痕。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1天冥峰 - 天醒三世 - 往汐 天冥峰位于秘境的中央,凡获得灵潭认可的修士都将会师于此,所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登顶天冥之巅,进入青冥灵潭! 轻柔雪花飘飘洒洒,不知从何而起,天冥峰终年积雪,行人的每一步踏足,不久之后就不见踪迹,永远只是洁白单纯的雪地。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呼,有这风雪的阻拦,要想攀登天冥峰当真不容易。”白宇望着云霄之上的雪峰,面露愁色。 白宇如今能依靠的没有什么了,冰凝力量的阴霾依旧还未挥去,凝视着手背契约印记,百感交集。 不,他还有一手得天独厚的阵解术! 想来惭愧,沉浸在冰凝和破风的力量中,从而忽略了从小到大一直寸步未离的阵法。 瞬,幻二阵皆停留第一式,玄阵则无发动的契机,九宫八卦仅仅用于勘破玄机, 星阵的修炼太过苛刻,局限于汲取微弱的星光,七曜之力不知从何寻得,可谓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踏入醒灵一境后,白宇的灵识与日俱增,早已突破了灵气化形的灵念变,甚至有了冰醒之后,隐约触摸到了灵意变虚实相生的门槛。 虽说他先前犯下大错,但不得不说冰醒这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很是强劲。 “和冰不同,雪是有温度的……”兀的,白宇脑海浮现南宫雪的一句话。 无温度的冰有的又是什么呢? 或许冰凝身上有着白宇想要的答案,可此时的冰凝非彼时的冰凝, 自冰醒的出现,冰凝也随之脱胎换骨,轻若鸿毛,仿佛这不是一块坚冰,却是柔和温暖的雪, 细细观摩其上,白净的剑身似乎缩小了些,镶嵌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琉璃,流云漓彩、美轮美焕,如同美丽夺目的罂粟。 “难道雪能告诉我答案吗?”半信半疑之下,白宇选择相信她。 凝视着六芒星轮,深深埋入雪地。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静心端坐雪地上的白宇身影煞是瞩目,白雪成花零落双肩,苍苍白发惹人惜怜,雪漫天地间,终是融心田。 …… “单师兄,这天冥峰太过诡异了,自我们登上此地,风雪不止还愈下愈大。” “没错,其中恐怕有玄机!我们可不能再莽撞行事了。” 身着兽裘丰衣的男子正撩望远方,眼神忽亮,冰霜附着的紫唇颤道:“小林,那儿是不是有个人?” 任你再浩瀚的灵识在这风雪之地,也归于零。但此人却凭借辽阔的眼力目贯风雪交加,肯定地点了点头。 “道友…道友……” 连续不断的呼唤,白宇于沉思中惊醒,揉了揉略红的眼睛, “你们是?” 为首男子清了清嗓子,道:“道友你好,我们来自苍穹域三流宗门谷雨门,方才我们发现道友栽倒在雪地,恰好风雪呼啸,无奈之下只可暂且躲避。” 白宇抱拳道:“原来如此,那就谢过三位了。” “道路相同便是友,我们能相遇在此,就是一种缘分,我叫单飞羽。” “何闫青” “那个低着头的叫林烨。” 单飞羽的一番无疑打消了白宇内心的疑虑,如同风雪凛寒之中升起一粟暖意,便也不在拘束。 “我叫白宇,三位兄弟可是来登顶天冥峰,进入灵潭?” 单飞羽无奈摇头,说:“不瞒白兄,我们兄弟三人深有自知之明,能够来到此地已经足矣,不负师门所望了,至于进入那等灵潭……我们可从未奢求过。” 林何二人皆露出万幸的神情。 “只差临门一脚了,为何要放弃如此大的机遇?” 何闫青目光森然,“白兄有所不知,我们在这天冥峰已经逗留了许久,迟迟无法登峰,不是我们想要放弃,只是那些存在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那些存在?” 犹豫不决中,一旁寡言的林烨狠声道:“怪物,丧失人性,凶残暴食的怪物!” 气急攻心,倒吐一口逆血,双膝跪地,手捂震颤的胸膛,“唔……” “小林,冷静!” 单飞羽于不忍心,淡淡道:“与我们同行的本应是四个人,可就在我们急于求成,意欲登顶天冥地时候,风雪中走出了十余头怪物,我们不敌瞬间团灭,要不是她力挽狂澜,我们三人早已葬身此地…… 而她也是小林的道侣。” 白宇瞠目望着萎靡不振的林烨,心生怜悯,不再多言。 “白宇兄弟,我们三人已经决定下山了,咱们也算相识一场,若你想继续走下去,我们无所能助,只有些鄙陋之见望你笑纳。” 单飞羽深深叹了一口气。 “单兄请说!” “据我们所知,那些怪物只有在天冥峰入夜时分才会现身,且每每现身之前总会闻见有女子在吟唱,白宇兄弟切不可沉溺于其中,那日我们就是遭到魔音困扰才丧失抵御之力的。” “女子…吟唱?” 遗身红尘中,一曲肝肠断。任屈相思苦,何顾雪中人。 “宇兄,听我说一句话,”林烨干咳不止,沉声道:“请你一定要杀了那些牲畜,他们十恶不赦,就该遭到天谴!若不是那些怪物,小乔怎么会死,怎么会…… 我……我真废物, 区区吟唱之音就将我击倒,连小乔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 “嘭”怒不可遏,双手捶地,“咯咯”手骨碎裂之声刺耳不已。 望着林烨自怒自责的模样,白宇不禁为之一愣, 先前的自己不正是这样,因为继承了不该拥有的力量而险些堕入冰渊,误杀一个无辜之人。 那时的我也是如此的不堪,彻底迷失了自我,幸好那时有罗可非的提醒,才不至于一蹶不振, 或许林烨需要的不是一个助纣为虐,杀人偿命的冷血杀手,而是一个能替他背负一些的友人。 白宇逐渐冷静下来,苦笑道:“林烨兄弟,我深知你的遗憾和自责,我曾也有过,一心想着谴责自己,但当你真正看透的时候,也许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洞穴中寂静地可怕,林烨低着头久久不语,直到身体颤抖停止,冷道:“看透?我是个俗人,我看不透,若你真的经历过,的确不是一回事,至少不是你口中的那回事, 诉求我已经说了,白兄,我们……后会有期。” 白宇一个出神,林烨等人的背影已然消失风雪之中,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2吟雪 - 天醒三世 - 往汐 林烨三人走后,白宇继续盘坐在雪地,身临其境,切身感悟雪,感悟冰醒。 遥知易水寒,凝冰逾三川,怜雪凋灵木,昼醒逢心乱。 久久坐于雪地纹丝不动,白宇似乎融入了白雪之中,无意间冰凝随风而起,化身为羽,数可千仞,夹杂着飘零雪花蜂拥而至, 倏地,白宇睁开双眼,目睹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心中浮现无限感慨, “数千冰凝围绕我而飞舞,这不正和当初温庭山的千目灵视的场景相类似,莫非冰凝与术解有一定关联?” 凡炫舞空中的冰凝之上皆有铭文在闪烁,乍一看,无异于千目灵视时的星辉环绕,花碟围舞, 呼啸过后,风雪落定,白宇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将冰凝举过头顶,沐浴碎光的洗礼,一脸凝重道:“从此刻起你不再叫冰凝,你有了新的名字——吟雪。”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冰凝雪吟世。此名一出,吟雪如有灵性,嗡嗡作响,回应着白宇的叫唤。 就在方才的一刹那,白宇朦胧中似乎认知清晰不少,无缘无故回忆起南宫雪话语的缘由,以及何为冰醒,但冥冥之中好像缺少一个楔子。 不知不觉,风止雪归,天色已晚,天冥峰的晚霞可称得上是诗画一般,醉人心脾,白与红的映照之下,姿色更甚白昼。 “是时候该去会一会那吟唱之人和雪中怪物了。” 为了以防万一,阵基的布置是必不可少的,毕竟阵印只有一次机会,唯有千钧一发的时候才是最佳时机。 可早在祁连山脉一战之后,白宇就不再佩戴十指连戒,一是为了磨练自己的阵解术,不想过多依赖旁物,二是连戒中的阵基大都适用于低阶阵解,对现今的战斗无益。 因而白宇所持的唯有一枚储物灵戒和禁忌之戒。 四处游荡,在隐蔽的地方都埋有阵基,这样也算有备无患。 随着莫名怪啼过后,夜幕彻底降临,白宇躺卧于洞穴内,眸子里漫漫黑夜万里无星, “叮…铃铃…” 入夜微微凉,且听风吟,似风铃嗖嗖作响的凉风惬意恬适。 “好舒服的晚风……” 灵光乍现,“风声?” 细思甚恐,白宇起身站立洞穴上,风铃之音愈加清晰, “怪不得林烨大哥他们会遭受其害,以晚风为媒介,不经意间魔音已然灌耳,当真正察觉时为时已晚……” 敌不动,我若先动必能出其不意。 静悄悄瞬步跟踪前去,“噔噔”,雪地里窸窸窣窣微妙声响,雪原之上罕见一片裸露的空地, 一个黑衣人步伐轻盈,轻描淡写,手捻几点残雪,口中喃喃细语,似念叨玄妙咒印,数息之后,干涸的空地灵光四射,好像有繁杂糅合的灵纹缓缓呈现, 犹如婀娜多姿的荷花抽出新芽,绽放艳丽多娇的荷瓣,随着莹白光辉的泻入,贫瘠地面面上的纹路栩栩如生,灵纹横生,蔓延了整片空地。 “这纥蔓雪纹虽不及当年的威力,但依旧不容轻视,用这来应付那毛头小子,岂不是大材小用?” 阴冷的讥笑声与这温馨雪地格格不入。 白宇灵识悄然展开,模糊不清,“这灵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在哪呢?” 意欲一探灵纹的细枝末节,灵念变的精神力再次扩大, 谁知,还未目及地面灵纹,吟雪倒先失控,直接放飞自我,“咻咻”,天南地北,翱翔不止。 “谁?” “糟了!”情急之下,白宇携着吟雪极速逃遁,殊不知自己的身影已经入了黑衣人的眼帘。 “是他?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正好用知小子来一试荷蔓雪纹之威!” 一路逃窜下来,白宇上气不接下气,“幸好我溜得快,要不然……” 话在口中还没说完,忽然响起的鬼魅之音可把白宇吓得不轻,“要不然怎么样?” “你……”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白宇平复了心中忐忑,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在老妪身前,有这份心境,倒是有些长进,那小子的眼光还没差点让人发指!” 白宇狐疑中不甚理解她的话,“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似乎忽略了白宇,自言自语道:“若老妪就地杀了你,不知南宫雪那小妮子该怎么想?还妄想和老妪为敌,不知天高地厚!” “南宫雪……”白宇冷声道:“你知道她在哪,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一个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此话一出,浓浓危机感如毒雾般驱之不去,欲罢还来。 …… 不慎崖, 南宫雪背负着柔炎公子走了许久,前方一里不到就是一条巨大沟壑,其深不可度量,仿佛这就是一道天堑,只可远远瞻望,不可亵意靠近。 “南宫姑娘,此行辛苦你了,前方就是不慎崖的空间传送点,通过那就能直达天冥峰。” 柔炎公子掩盖不住这一份欣喜,即将遇见心中人。 南宫雪却迟迟不语,静静望着前面的沟壑,“你……感觉到了吗?” “南宫姑娘指的是什么?” “方才中途我就时不时出神,不明所以,直到此地,才切实意识到缘由何在……”逐渐地,南宫雪的声音轻如蝇语,在耳畔愈行愈远, 柔炎公子一脸诧异,“南宫姑娘,你在说什么?” 身心分离的无力感在顿生,堪受不住宏大颤音的袭耳,昏沉沉的脑袋忽地耷拉下来, “这……这是空间在碎裂……” 倒地的最后一眼是如此漫长,莫大裂痕中有人影出没,带走了昏厥的南宫雪, 奸邪一笑,“柔炎,无炎家为倚仗的你不过如此,堂堂古族长子驱逐至苍穹域的滋味不好受吧, 哼,姜长生那老家伙若看到你如今的这副样子,恐怕都要泣不成声,可惜你们俩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至于这可怜的女人也活不久了,我要你永远记住,他们的下场都是因为你!落魄的炎家少爷!” 说完,独留下一个背影以及经久不息的嗤笑之声。 字字带血,声声盈恨,柔炎哽咽许久,颤动的身子缓缓吐露出两个字, “……洛…殇……”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3纥蔓雪纹 - 天醒三世 - 往汐 “死人?”白宇淡淡一笑, “记得上一个这么说的人,他已经不在了。” “找死!”黑衣人蛮横一掌拍来,灵气狂涌,直取白宇首级。 “瞬身止水” 转而遁至黑衣人身后,“噗噌”令人眼花缭乱的数百支吟雪螺旋飞舞,将奔腾而来的灵压分崩离析。 黑衣人心头一震,竟不由得打量起吟雪,“似剑非剑,轻如羽翼,似矢非矢,削铁如泥,怪不得有如此底气,老妪倒要看看,你凭那灵器能撑到几时!” “道雪灵法 雪寒天” 此地本就是漫山遍雪,无疑对于黑衣人来说是大有裨益的,反观白宇这又是一场恶战。 不过白宇却呆滞在那儿,“和南宫雪一样的手法,你到底是谁?也是道雪观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雪埃落定的四周,凛冽寒风又起,尖锐锥形的冰凌淅沥砸下,飘飘然的雪花也如期而至,但此刻的雪景可不是用来赏心悦目,诗情画意的,稍有不慎,性命攸关。 白宇以瞬步躲避了要害的袭击,却不免遭受细碎雪花的沾染,凡是触碰冰凌碎花,甚至一点雪芯的皮肤皆寒意入骨,冻僵发紫, 好歹白宇也算冰系天醒者,稍稍接触都会遭到如此重创,更不必说普通修士了。 “这人的实力之强恐怕远超金三少!”白宇暗道不妙,吟雪固能消磨灵力的压迫,但也只是暂时的,唯有真正打破这个局面才有可能绝地反击! 双手结印,眼神微晃,“幻阵 雪舞”,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黑衣人周身也飘零着雪花,似一团团粉白花瓣,触之即碎,碎后化合,回环往复。 “阵法?”黑衣人略显惊讶,随之冷哼道:“要不是你这手粗劣的阵法,老妪都快忘记你是一名阵解师了。” 突然被冠以不务正业的名声,白宇也无话可说。 “不过仅凭一个低阶阵术就想有所作为,老妪可不答应。” 一语尽显上位者的霸气强硬。 “你说的不错,低阶阵术想出奇效可谓是天方夜谭,不过……”白宇眸子一闪,“若数十个低阶阵术一同发动,那结果恐怕就难说了。” 黑衣人何等敏锐,雪地中闪烁的光纹已经十分明了,一瞬便弄清了白宇的意图。 “出其不意固然能奏效,不过你得先有机会实施,话不说满,但凡老妪想杀你,可以称得上十拿九稳!” 白宇一愣,转而笑颜道:“杀我固然简单,那你也得出来才行!” 黑衣人朝着雪舞之外猛地一抓,竟然扑了个空,她偏不信邪,再三灵气化形,欲拳掌击溃这低劣的阵术。 可幻阵岂是空有蛮力所能破解,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才是正解,一时的念头只会招蜂引蝶,深陷其中,为自己带来诸多不便。 “吟雪驾驭之下的幻阵果真不同凡响,以柔克刚,易攻难破。” 回归正题,纵使白宇跻身灵意变的门槛,但一度驱动数十个低阶阵术的消耗也是不可小觑的。 “六芒星轮” 此阵便是白宇于阴域魂之秘藏窃得,也是金三少一直咬住他不放的缘由, 说来奇怪,除却灵气的聚合,白宇从未觉察此阵的不一般,但从金三少的执着可见白宇所知只是冰山一角。 “噔噔” 连续六重齿轮状的光环覆盖在地面,大小不一,红橙黄绿蓝靛,皆有所属,如绚烂多姿的六彩虹霞, 错综复杂的低阶阵术竟然在六芒星轮的引领之下,隐隐有着合而为一的趋势,就灵压而炎足以比肩不俗的高阶阵术。 “幻阵 晨露” “星阵 点星术” “玄阵 诸象坎” 晨曦之光,落尘甘霖;星星点点念念,点之念之耀之;一象之力微不足微,诸象成坎可成玄妙。 黑衣人面露凶光,“老妪倒是轻视你了,幻术系,空间系,以及诸多我闻所未闻的玄奥阵系,可以称得上是阵解天才, 倘若你生在空域老妪绝不敢把你怎样,甚至还要与你交好,可惜你却生于这弹丸之地,既然你我已是敌,那就决不能放任你成长!” 此言一出,白宇深知这人要动真的了。 黑衣人身子微震,一阵凛然的罡风席卷雪舞,口中低吟沙哑,随之手心窜出一株嫩芽, 下一息,融合数个阵术的六芒星轮气势汹汹,跌宕起伏的灵威一下吞没了黑衣人的身躯。 “击中了?”白宇抱着侥幸的心思注视着。 却不知间隔数百里的一地正处在横生异变, “纥蔓雪纹 ” 隐约闻见六芒星轮中传来细微的声响,白宇四周张望,不以为然。 “咚” 雪地中悍然涌现参天巨蔓,如一座拔地而起的小丘陵,绵延不绝的藤蔓四处缠绕,疯狂生长,所到之处,雪迹全无,贫瘠干涸。 “这是什么东西?它竟然在汲取雪的精华!” 白宇可不敢贸然莽撞,远远观望着庞然大物的动向, “这是由雪凝华而成的巨大藤蔓?” 直至方圆几里的雪全然消失,参天巨蔓才有了停滞的迹象,晶莹润洁的冰体,以冰雪为食,丰满自己的灵力羽翼,实属罕见。 一番端详过后,白宇惊不绝口,“那冰体内的核状物好眼熟……” “叶过?苍穹选拔中与蛮天对战的少年!”当日他所召唤的雪之巨人也有着相似核的存在,换言之,那核就是命门所在! 黑衣人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灰尘,一个跃步来到巨蔓旁, “小子,你可是第一个见到纥蔓本体的人,它的存在可不能让外界知晓,否则可会惹上了不小的灾祸,啧啧,你若不死,天理都难容呐。” “你分明就是道雪观之人,你和南宫雪,叶过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妪可就纳闷了,知道这么多对你有何益处,一心靠近南宫雪那小妮子,带给你的只有险难,在此老妪好生劝你一句,能离多远就多远。 你管不了,也不能管!” 雪自风中来,气旋夜寒天。 白宇迎风而立,毅然道:“若……我执意要管呢?” “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4冰醒之力 - 天醒三世 - 往汐 宛若剑刃般的杀意直刺心扉,白宇丝毫无惧,挺拔的身姿不动如山, 猛地抬起头颅,与黑衣人冷冷相看,一瞬,两瞬, 白宇的淡蓝色冰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泥泞沼泽,似乎对视稍久就会沦陷其中,不明所以,连黑衣人也不例外。 “老妪活了这么多载,从未见过如此怪事,并非幻术,却能摄人心魄,阴冷的触觉似真又似假,奇哉!” 转而露出虔诚的面容, “不过若你当老妪只有如此实力,那就大错特错了,纥蔓雪纹的底蕴可不是你们年轻一代人所能理会的。” 说罢,口中吟唱起古怪咒语,轻盈悦耳如清溪流淌,白宇不甚了解,却能深入其境, 箫鼓喧喧汉将营,万里寒光生积雪, 极目远眺,箫笙一气,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似拂过深邃悠然的长空,徒留下涓涓划过的泪痕。 一块块无灵的雪在此绝音的滋润之下,如获新生,挣扎的嘶吼中,抗争中,林烨口中丧失人性,凶残暴躁的怪物就这样诞生了。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吟唱之人,天冥峰怪物的始作俑者!” 白宇语气略冷,稍有责问的意味。 “老妪只是肃清无能之人,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入的了青冥灵潭的!” 黑衣人傲气十足。 “这就是你滥杀无辜之人的借口?” “无辜?天真至极!在武者的世界里,只有强和弱,生与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所说的无辜只是弱者无能的辩解!” 一番理争,黑衣人的胸脯起伏不止。 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宇手持吟雪,战意勃发,“那就战吧!” “冰醒” 没错,这正是沉沦力量时的白宇所持有的! 依稀记得那日坠落湖底,心静如水无波澜,身心都沉浸于前所未有的静谧之中,以至于白宇忘却了之后发生的一切。 但总有些片段闪现,灰蒙蒙的烟尘中,白宇跌跌跘跘,坎坷前行,四周摸索,唯一抓住的就是冰醒。 与其说有缘,不如说认栽! 冰醒与白宇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半壶茶的功夫就熟知彼此。 白宇一心追逐无上攻伐道路,冰醒的强大是肉眼可见的,难舍难分之下,他仍是选择了继承, 诚如罗可非所言,力量的好坏在于如何使用,可一切的前提在于恪守阵心,绝不自甘臣服,屈尊他下! 一念之下,吟雪化身漫天飞羽,犹如锋芒毕露的破灭之矢,纷纷箭指黑衣人。 “冰封雪舞曲” 一曲高歌一笙舞,刹那冰封雪自舒。 黑衣人何等阅历,轻渺一看,“区区幻化而成的鸿羽,便有虚实合一趋势,灵识的掌握虽不够炉火纯青,但足以独挡一面, 前后几息的截然不同,想必应是某种秘法所致。” 白宇脸色平淡,一副任你看透又如何,我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的神色! “蹭蹭” 数十个灵雪而化的怪物,一齐吼叫,活生生震碎了斑白的雪羽,碎屑般的雪羽零落成泥,回归故土。 “就凭你那稍纵即逝的攻势,连雪魁的分毫都伤不得,你拿什么和老妪我斗?” 雪魁,即是那些怪物的雅称。 “那……就请前辈拭目以待吧!”白宇气色抖擞,一往无前的气魄。 值得一提的是白宇对黑衣人的称呼发生了变化。 吟雪在掌心“噌噌”旋转,时而轻,时而重,时而缓,时而急,参差不一,似嘹亮琴音,似震荡战鼓,白宇不禁如痴如醉。 兴起而道:“我掌心的器具名为吟雪,前辈可知它为何唤作此名?” 未等黑衣人出口,白宇自言自说, “她可不同于前辈召唤出的白痴灵兽,她是有独立思想的,她喜好奏琴,敲鼓,竖笛,御箫,还时常鼓弄一些诗词歌赋,花前月下柳梢头,颇有韵味。 至于吟的为何是雪更是一门大哉问,在此在下也不徐徐道来了,若前辈有此雅兴,战斗的闲暇之余,我们可探讨一番。”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稀奇古怪的,莫非是中邪了?不行,纥蔓雪纹的时限快到了,不能在此久留。” 黑衣人斟酌损益,灭口白宇才是首要之事。 “不知你是作何考虑的,但想凭借无聊的说辞就说服老妪,可有些妄想了。” 化守为攻,雪魁朝天长吼,如山的身躯奔腾而来,大地为之颠簸,雪岩坍塌,积雪飞溅, 白宇冰眸微微一眯,露出浅浅一笑,“疲于奔命,几头无主的灵兽就想取在下性命,有些上头了吧。” “去” 精准而优雅,凄冷的寒气冻结了雪魁的移动,吟雪锋刃口冰炎在跃跃欲试,一溜烟钻进了冰雕雪魁中, 天昏地暗,忽有幽蓝漂浮的炎芒游动,一头百丈大的雪魁就这么粉身碎骨,化为一摊雪水。 黑衣人感到深深困惑,在纥蔓雪纹的掩护之下,雪魁的命门应该不易察觉,他是怎么做到一击摧之的? “想知道?”白宇幽邃的眸子惹人心寒,“能够看透敌人可不仅是前辈你哦。” 顿时黑衣人哑口无声。 “前辈若诚心想知道,在下但说也无妨,方才数个低阶阵法前辈可有印象?拖延固然是目的,但真正用意是深入敌军,里应外合, 不过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伎俩,和前辈的灵纹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恰如茅塞顿开,黑衣人深知自己受到了侮辱, “狡猾的小子,连灵纹都知晓,不愧你阵解的身份!” 白宇凝视微微亮起的远方,顿了顿道:“话不多说,前辈你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不如在下送你一程?” 人畜无害的微笑,黑衣人却是一怔,琢磨之际,纥蔓雪纹的周边浮现一个诡异光圈, 蝌蚪似的符文在迅速生长,巨大藤蔓被拘禁在原地纹丝不动,就连黑衣人也不免于难。 “这…如此庞大的阵术,你何时布下的?” 白宇撇了撇嘴,随口道:“前辈,在下都说过了,吟雪可是有灵性的,还有……这可不是什么庞大的阵术,不过是个低阶的阵法——画雪为牢罢了。” “你……” 黑衣人硬咽下这口怒气,睚眦而视,恨不得生吃了白宇。 旭日东升,雪纹消融,愤恨的黑衣人和纥蔓,雪魁齐齐消失不见。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5二女 - 天醒三世 - 往汐 雾气缭绕的湖面,氤氲水汽袅袅不绝,一阵清风徐来,拂过地上女子的面庞。 精致玲珑的玉垄微微一动,轻轻呻吟,定睛一看,眉黛青颦,明亮的眸子闪动,似有苏醒的迹象。 “唔。”女子捂着沉重的脑门,耐心回想着发生的种种,“……巨大的裂痕,男人的笑声……柔炎公子!” 此女子便是被洛殇带走的南宫雪。 目光一扫,叹气道:“这儿不是南溟大地,那会是哪?” “咚咚” 由近及远,浩然的古老钟鸣悠悠传来,涤荡着南宫雪的心扉,冰冷的话语再度回响在秘境中。 “第四重真象…心中的敌人…战胜即获得灵潭的认可。” 南宫雪美目一转,自己身上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纤手抚摸着,不禁心生疑虑。 “你终于醒了。” 又一个女子踱步走来,一袭墨色罗衣,步步生风,干练简单。 “你在等我?”南宫雪正色道。 “我等的不是你,不过我要打败的人是你。” “给我一个理由。” 女子碧剑出鞘,剑指南宫雪眉心,“败你不需要理由,杀你才需要!” 莲步移来,凌厉的碧绿剑光顷刻而至。 “风卷残云” 数股烈风翻滚不止,流云溃散而逃,女子的万千青丝风起风落,淡淡绿辉的映照下,宛若镀上了一层璀璨翡翠。 “青风萦身,清辉生意,此等风之造诣可真是了得,我们这一辈中能练就出神入化的更是少之又少。” 南宫雪一挥衣袖,巧妙化解了清风与剑,掌心雪莲现,道雪灵法加之雪莲心经,一外一内,相辅相成,攻守兼备。 身拥雪莲玉体的她在同辈之中绝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赢不了我的。” 红唇轻启,冰冷到极致,犹如一株净世莲朵,她只是将肉体皮囊留在凡尘,心所向往,所追逐早已腾飞九霄云外。 那女子冷冷一哼,显然不信南宫雪所言,击败她这一执念已然种于心底,非遭受重创,绝不会有悔倦之意。 南宫雪黛眉微皱,她知晓解铃还须系铃人,虽说她至此时还不认得女子是谁,但她的眼里的敌视和仇恨是做不得假的,如真似切。 “道雪灵法  雪舞三羡” 一记飞鸿踏雪,碾压流云清风,来到女子三尺之内,一掌雪芯融,一掌雪莲落,一掌雪舞天。 每一掌看似平淡无奇,但其实都内蕴无穷,融入的不仅是雪灵气,更是南宫雪的思绪与情绪, 似乎一掌过后,万千青丝总有一缕为之煞白,待到青丝霜花时,那年花开月可圆人可旧? 雪莲绽放之时,意境全出,冰寒霜天,傲雪独立,这正是南宫雪自己的写照,也是她一生的缩影。 天外飞仙一般的窈窕身姿,飘飘然落在女子的身后…… “咣当” 女子手中的碧色长剑坠地无息,当雪莲现世,雪舞三羡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南宫雪无意与她为敌,更不会取其性命,她只知道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生于乱世,所以身不由己?” “誓言往后余生,食言一次接着一次。” “为了她可以折损血脉传承的器物。” “面对我只有一味的借口,然后逃避。” 女子哭了,不知是受雪之意境所触动,还是回忆起不堪往事,顿时涕泪交加,伤心有余,哽咽无声。 南宫雪有些婉叹人世的崎岖,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姓氏吗?” 女子沉声不语。 “不愿说就算了。” 南宫雪起身离开,背后弱弱的一声嘶哑, “为…什…么……” 不满与憎恨就如池中水缓缓溢出,南宫雪背脊一凉,阴风乍起,刀光剑影丛生, 碧色长剑擦过南宫雪的袖襟,“噗呲”,香肩裸露,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鲜明的血痕,些许发丝也悄然落下。 剑锋稍转,冷风袭来,扎心刺骨的痛楚,南宫雪双目微缩,差点失声。 那女子唇齿打颤,迷迷糊糊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为什么?” 似乎数载浸泡在成年酒酿中,碧色长剑染上了微醺光泽,烈风入喉心作痛。 …… “它叫作缨流,向其注入风灵力,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天无绝人之路,但当你踏入这一步可就无反悔的余地了。” “灵潭的存在不过是个幌子,你几度来这究竟得到过什么,接二连三的挫败和失意,只会使你距他愈来愈远,甚至连与他相见的资格都没有。” “他枝头朝凤跌落地上,终有一日依旧王者归来,重返巅峰,拿回属于他的荣耀,而你呢?不过是他断翼时的一抹暖意,他口中的牵挂,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以武为尊,强者决断生死,弱者固步自封,想要追逐他的步伐,诺大的世间,只有我能帮你, 因为当今世上只有我懂你,懂你承受的所有。” …… 女子手中的绯红灵晶,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着诡莫玄风。 南宫雪妙手回春,冰封住溢血的伤口,轻轻一抿,惨白的唇色红润如初,淡然地望向女子异常举止, “徐徐清风眨眼间就化身幽幽妖风,是什么在其中作怪,莫非是她手中的灵石?” 气聚丹心,雪莲玉体的强横之处完全展露出来,凝实浑厚的雪灵力,如水中蜉蝣惬意漫游,不受一丝伤势的影响,恰似风中莲花,傲雪独立。 雪舞三掌执意击碎那绯红灵晶, “嘭” 女子瘦削的臂膀悍然隔断了雪舞的不羁掌劲,任由汩汩鲜血,流成一摊湖泊, 她嘴角微微扬起,麻木不仁,流血的滋味不足以击垮她的执念,反而让她气势陡增。 南宫雪惊骇地望着,触目惊心,这还远远不止,颇深的裂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缝合。 “呼” 又是那一阵四起的妖风,可掺和了不一般的墨绿气旋, “墨绿气旋?沐愈神风……” 南宫雪平复心境波澜,一副回忆神色,沉声道: “十余年前,战域大乱,两脉十派七宗二府纷纷连累其中,阵亡甚至灭门的都不占少数,惨绝人寰,但与妖兽余孽相牵扯,遭万人唾弃的只有姬家。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姬家之主——姬武辰,愿意承受众门派的搜查,起初一切都相安无事,恰好那日姬武辰嫡孙觉醒。 众目睽睽之下,她乘风而落,且是拥有沐愈属性的神风!本是皆大欢喜之事,不过众多宗门竟公然挑拨离间,宣判这神风为妖兽之血,以玄水传承闻名于世的姬家,怎么会诞下神风女嗣? 姬武辰本为好武之人,竟敢如此污蔑他姬家,他不能忍,决然出手抹杀哗众取宠之人, 哗然间,他的一手残害同盟引地众怒,众宗门齐齐镇压,后以姬武辰身死,姬家贬为三流宗门告终。 这就是当年闻名战域的姬家惨案,但此事不绝于此,二当家姬武龙下令追责,扬言逐女嗣出姬家,并捉拿归案,可那时已无人得知神风女嗣何去何从。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当年的神风女嗣!”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6入魔(上) - 天醒三世 - 往汐 青风与剑,是那女子的真实写照。 往昔那段记忆一直是她心中芥蒂,南宫雪的脱口而出,无疑在她脆弱心扉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战域大乱……妖兽余孽……神风女嗣……姬家惨案……为什么,你会知道?” 纠结,苦思爬满了俏脸。 南宫雪平静回道:“我自幼熟读道观里的古籍,姬家惨案一事也是碰巧所知,要不是清风中的墨绿气旋,一时我可猜不出你就是那神风女嗣。” 气旋仿佛被积压了数年之久,今一朝封印解除,洪荒之力再也按捺不住,汹涌而出,四周游荡窜动,如同漂流在外,无家可归的游子。 墨绿气旋乃是沐愈神风觉醒的异象之一,且仅仅属于第一层次。 南宫雪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灵觉,清晰感知到青风的暴躁与不安分,宛若一头苏醒的雄狮,张牙舞爪。 数个墨绿气旋渗透着妖异紫黑气,意欲脱离女子肉体的束缚。 女子忍受着巨大的艰辛,只因心中的执念永不放下,硬是挤出几个字。 “我……不是什么神风女嗣,我叫姬雅,我生在苍穹域,什么战域大乱,姬家…惨案,我从未听说过……从未!” 盈满泪水的脸颊煞是凄凉,痛楚,那段封尘的记忆在不经意间还是释放了出来,任她逃避至天涯海角,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 十余年时光的流逝,早已冲淡了她对过去的依恋,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继续熬下去,终有出头之日。 她笑了,笑声中充斥着哀愁和怨念, “为什么是你?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杀你了。” 空有杀人之言,无实杀人之心,她又笑了,笑声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自怨自艾,颓废窝囊。 明明所恨之人就近在咫尺,女子却始终下不去手,曾几何时,在她幼年最无助无知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出现, 给予了她从未奢求过的温暖和呵护,什么神风女嗣,玄水世家,不过是区区蜗名蝇利罢了,她何时在意过? 作为玄水世家的直系子嗣,她本就背负着振兴家族的沉重使命,承载着家族的希冀和期盼,家族之争是无情义可言的。 她本一介弱女子,相夫教子,宜其室家怕是此生最大的心愿,可生在战域,名为子嗣,家族权势当头,她没有选择,奈何天有不测风云,她在觉醒之日却成了莫大的笑话,玄水摇生一变神风。 这一横变直接致使姬家沦为众矢之的,若稍有差错,姬家惨遭灭门,她会成为千古罪人。 要不是生母如玥氏的竭力阻拦,暗度陈仓,誓死将她送离是非之地,她怎么会有平安无事的今日。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 闸门大开,思绪如潮水般齐齐涌来,幽竹成林,黑灯瞎火,一个倦怠美妇绾了绾湿透的发髻。 满脸宠溺地爱抚着哭啼的女孩,“雅儿,都是娘亲的错,娘亲陪不了你了,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噌” 光华流转,一个豆蔻女孩来到一个陌生的地域。 山高路远,险阻重重,灵兽频频出没,形单影只的她只可瑀瑀独行。 青庚岭,那一处荒山是女孩记忆的终点,误入山岭深处的她,迷失了方向,粉嫩的脸颊爬满了尘土与风霜。 呆滞的目光不含一丝属于女孩的天真无邪,非人的遭遇,练就的除了内心的坚韧,更多的是触目伤怀的遍体鳞伤。 “嘶” 荒山中跃出一只灵兽,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嫣红丛生的斑点,女孩愣住不动,紧紧攥紧手中木剑,身子缓缓向后倾斜,抓住每一丝空隙,刺杀它! “小姑娘,光凭一把木头做的钝剑可对付不了狰,再怎么说它也是地阶的存在。” 恍然间,一个青涩的俊朗男人出现在女孩身前,嘴角洋溢的温暖笑容不禁感染了女孩,如同人间五月天,避风的港湾, 女孩已经足足四五个日夜不曾入睡,她始终处于担心受怕,忐忑悱恻之中, 那一刻,她仅仅是目睹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笑容,温馨可靠之感深入肺腑,不经意间融化了女孩内心的坚冰。 她便安心地睡着了。 “我叫凌苍,来自苍穹学院第四峰,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默默摇头,怕生的样子。 “你家在哪?你的爹娘呢?” 顿了一下,依旧呆滞地摇头。 凌苍察觉了女孩红润的眼眶,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兀的,男人顿感惊讶,深深倒吸了口凉气,“沐风玄水,天眷之女。” …… 往昔过矣,女子小手冰凉,眉忧目伤,悲痛的记忆杂糅在一起,生不如死,或许就此解脱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南宫雪心头一纠,她看出来女子轻生的念头,踏雪无痕,疾步而去。 眼看那碧色长剑逐渐靠近脖颈,南宫雪瞳孔骤缩,细如银针,若非神迹,已经来不及了。 “咚咚” 一阵电闪雷鸣,巨大裂痕凭空出现,从中走出一个黑衣人,低吟浅声道。 “我早就说过,你既然选择了缨流,就再无反悔的余地了。” 悬空凝印,数十个精妙的符文化作流光,扬长而入女子体内。 妖异的紫黑气有如神助,暴虐地袭击了墨绿气旋,接着无情地吞噬,瞬间气流壮大为一团诡异赤雷。 南宫雪浮在半空中,无能为力,那股绝对的排斥力格挡了她所有的进攻,只能静静地望着。 黑衣人面带笑意,“你……给了我太多的惊喜,当代的雪莲圣女真是势不可挡。” “你就是暗中操纵一切的人?”寒声质问道。 “好戏才刚开始,你有闲情打听这些,倒不如好好关心一下自己。” 再度走入裂痕,消失在第四重真象之中。 “噔” 随着黑衣人的离开,这片秘境有些坍塌的迹象,一瞬间湖水蒸发殆尽至干涸。 清竹,岩石,残木,劲草都相继化为虚无。 “这个秘境要崩塌了!” 情急之下,南宫雪欲凝雪莲护体,不知是何缘由,深深的无力感致使她无法凝聚,只可呆望着真象之境的坍塌。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7入魔(下) - 天醒三世 - 往汐 刹那间,富饶的第四重秘境单单剩下那片潭水,干涸潭水上的雾气竟蒙上了一层阴翳,悄然间,南宫雪又能驱使雪灵力。 一个纤细的人影从迷雾中走来。 “咯噔噔” 重重雾气渐散人影渐清晰,玄黑罗衣有几处灼伤的痕迹,褶皱处沾满了沙砾,仿佛在战场杀敌突围的猛士。 呼啸的阴风似乎扼住了南宫雪的咽喉,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如坐针毡,不局限于身体的紧绷和拘束,更是来自精神层面的压制,活跃的灵识被牢牢锁在了狭小的囚室里,稍微一动歪念头,万针穿心的真切痛感。 仅仅是承受过一次,南宫雪就有丝颓唐,口中默念雪莲心经,不过几息, “噗”,气血逆行,喷吐出一口浓浓的黑血, “煞气入体?这是灵力紊乱的征兆!可我的伤势明明已经痊愈。” 一阵剧痛麻痹了南宫雪的感知,转瞬之间,与毒蛊妖僧二人激战而遗留下的伤势竟然突兀地出现了, 血口遍布全身,黝黑的疤痕奇丑无比,如数条爬行的蠕虫。 “第四重秘境……真象?难道只有在秘境中伤势才会痊愈,若回归现实,一切又恢复如初。” 毒蛊侵蚀过的血口处皆奇痒难忍,南宫雪唯有强行遏制血口处的灵脉,制止雪灵气的流动,但这不是办法的办法,将会大大降低她的修为实力。 重重雾气逐渐消失,单薄如一张剔透的面纱,妖风轻轻一点,即刻溃散。 显露的不仅是那女子的身影,还有嘈杂的人声。 “那怎么凭空出现两人?” “是啊,黑衣女人怎么凶神恶煞的,跟中了邪一样。” “等等,那白衣女子不正是外域的道雪圣女吗?” “你别说,那令人忌惮不已的黑衣女郎和异盟的姬雅小姐也有些神似。” 云雾飘渺,平步青云,一览众山小的既视感,这儿不正是天冥峰之巅! “姬雅?”南宫雪琢磨的时候,那女子身影飘忽,来去无踪。 无形的巨力横推下,南宫雪倒退十余步才勉强稳住脚跟, 女子的身法太过诡异,灵气的踪迹掩藏地严严实实,如浮空幽灵一般。 刹那间,她又来到南宫雪的身前,方寸之内,终于看清了她此时的模样, 精致秀美如瓷娃娃的五官,曲折蔓延的妖异纹路,黯淡无光的灰眸,干裂的白唇,及腰的墨色长发。 迷离不定的眼神忽闪忽灭,仿佛陷入魔怔一般。 “她的不安与希冀在慢慢被抹杀,她在拼命顽抗,不过再这么懈怠下去,她只会越陷越深,倒时候就回天乏术了!” 南宫雪一展眉头,挣扎中唤出雪莲,凭借她现在的余力,只可限制住她的作为,至于到何时就说不准了…… “道雪灵法 雪囚”,连咳带血,气虚不已。 忽的,遍地积雪融汇而成一张庞大的雪丝网,铺天盖地将女子囚禁其中。 “化天地灵雪为己用,这道雪观圣女的手法的确不一般,不可斗量!” “嘶嘶” 毒蛇吐信子一般,惊骇可怖。 出人意料之外,南宫雪又吐了一口鲜血, “以小敌大,不自量力,灵法反噬!”南宫雪一副认栽的无奈神色,自己原以为能够困住一阵子,谁知,几息就已告破,真是万般可笑。 妖风吹散了灵雪,飞溅的碎雪赫然已成了黝黑色,七个藏蓝气旋飞舞在女子的后背,宛若神圣的双翼。 “七点气旋,藏蓝双翼,沐愈神风的第二层次,可那缠绕的紫黑雷影是何物?” 天醒神风的第二层次足以增幅修为一小境,强悍的体魄更不必说。 舍弃那柄碧色长剑,光是赤手空拳就压制地难宫雪喘不过气来,连连败退, 借助天地灵雪,莲步轻盈,倩影绰绰,持续了许久,要是同阶修为的别人,怕是早就败下阵来了。 由于灵识的限制,视野总是有极大缺失的,倏的,雪地底螺旋升起的妖风出其不意,南宫雪不慎失足,如同震雷般的掌劲狂涌而来,直击她娇弱的身躯, 似天外流星一样坠落下来。 红与黑双血的夹杂,南宫雪略显狼狈,散乱的青丝,衣袂阑珊,足不支身,倒在了雪地上,灵脉封禁的解除,涓涓鲜血流淌为一滩血泊,惨不忍睹。 众人目瞪口呆,堂堂圣女竟然沦为如此惨状,实属唏嘘不已。 “这太不可思议了,她竟然轻易碾压了道雪观的圣女。” “我们该怎么办,要是那个疯女人突发奇想杀我们,怎么办?” “莫慌,切不可轻举妄动,只要我们撑到少主从灵潭出来,一切都迎刃而解!” “没错!我家主子得灵潭天赐,定不废吹灰之力就可镇压那个妖女!” …… “我昏迷了多久?这是哪?”男子极力地回忆,“黑衣人……纥蔓雪纹……冰醒……” 此人便是白宇。 自从那日入冰醒之境击败黑衣人之后,他就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死死地沉睡到现在, 沉睡之始,白宇就闻见纷扰的喧闹声,牛哞,狮吼,鸦噪,猿啼,狼嚎,鹤唳,龙吟……神形一体,内韵颇丰。 白宇欲走近聆听,那声韵却愈来愈远,它似乎不愿与白宇为伍,或者说在惧怕。 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每踏一步,天地都在震动,仿佛苍天要塌了,大地要裂了,未知的事物总是最为可怕的。 白宇提着心,跳着胆,拼了命地在黑暗中狂奔,“嗖嗖”,冷风吹打着发凉的背脊,兀的,被不知名的东西所绊倒,连滚带爬摔了个头朝天。 当他再度抬头的时候,耀眼的光芒已经驱散了整片黑暗,鸟语花香,风林正茂。 白宇惊恐地望着这一切,“噔”,大地继续颤动起来,塌陷的土石形成一个巨大窟窿,缓缓地,一个石坛由地底攀升而起。 “这……”难以置信,石坛之上雕刻的血色图案正是白宇先前凭黑羽方妖,逆行阵引所视,那时以为图案是第一重雾影迷踪的破境点,如今看来,没有这么简单。 但又有所不同,那时的图案是浮空的,青灰色气流在游动,而石坛上的只是死物。 “咚” 此时熟悉的冰冷声音又一次响起, “灵潭已经开启,试炼者即可入内。”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8集聚天冥峰 - 天醒三世 - 往汐 沉重的眼帘似千斤顶一般,逐渐耷拉,女子的身影正缓步走来,看似平淡无奇的步伐却令人胆寒,在那一瞬间,南宫雪仿佛看到了手持巨镰的死神。 在南溟大地,由于柔炎公子的舍命相救,她逃过了一劫,没有死于慧深的毒蛊之下,而如今她无相识之人,更不必说愿意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可谓是此劫难逃。 人在面临死亡时,缅怀往昔似乎成了一件不可或缺的事情。 她生于南宫家的旁系一族,地位低下,举步难行,且每月还得上贡南宫本家,族人几无可腹之餐,可修炼的资源少之又少,几乎是绝人之路。 直到南宫雪的父亲南宫耀天当上家主,这一切才有了改善,他凭借自身绝顶的天赋于本家占有一席之地,从而获得不少供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算是翻过去了。 可这仅仅是起始,那正值妖兽祸世的末期,在赏金界一只小妖都价值不菲,更不必说半妖,妖灵,妖血之流,南宫本家主南宫旭贪得无厌,利欲熏心,派遣各个旁系中修为上等的前去搜寻。 由于族内人丁稀少,无奈之下南宫耀天只能一人独自前去,这一去可谓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南宫雪下一次闻及父亲的名谓则是在南宫本家灭顶之时。 那一日,初出牛犊的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生人,心中的不安和紧张是在所难免的,直到她听及白须老者念道:木妖灵穴……南宫耀天下落不明……判作死亡……我辈英雄楷模…… 南宫雪冰凉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边,不安紧张全然不见,留在心底的只剩下浓浓的忧虑,以及南宫耀天挥之不去的悦音笑颜, 不谙世事的她顿时陷入了灰暗的世界, “爹…爹…他死了……可他明明说好要带我出去玩的……” 楠木厢房内, 一个温雅的中年男子站在女孩的身后,亲手为她梳头,绾发,插簪, 和煦的笑容,温柔道:“雪儿,爹爹可能要外出一趟,你在家乖乖念书,修炼,好不好?” 豆蔻女孩鼓了鼓粉嫩的腮帮,略显失望,撅嘴道:“可……爹爹,你都答应过我要带我出去玩的,娘亲天天晚上都给我讲外面的世界,又大又好玩!” 俏丽的鼻子哼了一声,想要跑出门外,“哼,我要告诉娘亲,爹爹就是个骗子!” 中年男子一把抱起女孩,搂在怀里,“雪儿,没事就不要去劳烦你娘亲了,她需要好好休息,” 气头上的女孩煞是可爱,红润的樱桃小嘴嘟囔个不停,, 旋即,男子蹭了蹭她的鼻尖,耐心道:“好啦,爹爹答应雪儿,等我回来,就带雪儿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万水千山,繁华盛世。” 女孩似懂非懂得直点头,“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 “爹爹,我知道你还在骗我对不对?爹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掉呢……我就知道,爹…爹,最……最喜欢……骗……” 话没说完,女孩忽然大哭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没忍住就这样了。 自父亲离开后没过多久,娘亲也相继去世了,疲于修炼,南宫雪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之后的岁月里,她遇见了一生中最重要人之一,夏筱雨,她教会自己为人处世之道,她传授自己雪莲心经,她陪伴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也正是有她的存在,才有了如今的自己。 若我现在死了,不知道还能见到父亲吗?师尊也许会生气吧,弟子又让她失望了。 湿润的睫毛眨巴着,似笑非笑,静静地享受着仅存的时光。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裁决之镰未曾降临,却是一个绰约倩影缓缓落下,浅黄淡雅的敞口罗衣,裙裾绣着点点粉红花纹,腰间佩剑,英姿飒爽。 “小玉,为这位姑娘敷上云霖草。” 芊芊女子清声回应:“是,小姐。” 迷糊之中,南宫雪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甚至连两女子的相貌未看清,紧接着伤口处一阵万蚁蚀骨般酸痛,便晕眩过去。 初来乍到的女子沉声道:“明明有妖风附体,却无妖的气息,莫非是刻意隐藏的半妖?” 一念之间,严肃的神情滞缓,女子轻笑道:“你们来的挺快的嘛。” 空空如也的天冥峰顶,忽的,出现了一大波人群,一个个气势汹汹,神采奕奕。 “快?我们可比不上陌颜姑娘你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愧是花语阁的天之骄女。” 花陌颜淡淡道:“云辰公子缪赞了,不知在灵潭帮助下长进多少?” 云辰可不愿与这个难缠的女人争辩,属实浪费时间,随后瞥了一眼地上,起初以为看花了眼,定睛三看,震惊不已, “南宫雪?!” “道雪观圣女?” 为首几人的目光齐齐投来,这苍穹域竟然有人能将圣女伤成这副模样? 她静静站在那儿,足足十个紫黑气旋悬浮身后,身缠妖风,手握阴雷,滔天煞气,凌驾于地阶之上的恐怖灵力,活生生压垮了众人,唯有宗门底蕴强盛的数人能够屹立不倒。 “她究竟是什么?浓浓的不详之力,要不是我等身受天赐,险些招架不住!” “小女子在阴域多年也极少感受过如此诡谲气息,云辰公子身为青云殿之人,应比我等见多识广,你怎么看?” 云辰顿了顿,正色道:“纵我青云之人的认知,此物极大可能是妖!” 妖字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妖?你是说十余年前,那处半损秘境所释放的东西?那些怪物不是应该被围剿灭杀才对,怎么会。” 花陌颜冷冷一笑,“你可知道那场灾祸的恐怖所在?毫不夸张,祸及整片真武大陆也不为过,若不是天罪集合年轻一代的强者,及时灭杀了大多数妖,硬是掩盖了风声,才不至于天下大乱!” “灭杀?在下所知怎么与姑娘有些差异?据我所知,在三界重重围剿,大能的极力斩杀之下,也仅仅是封印了而已,何来灭杀一说?” 说话的是一个褴褛麻衣男子,晃了晃脑袋,一脸随意。 “封印?” “……此话怎讲?” 云辰冷俊地脸上浮现一抹狠色,悍然出手,死死地掐住麻衣男子的喉咙,举过头顶,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若不说清楚,你只能死!” 布衣男子吞了口唾沫,青紫的面庞讪讪一笑。 真武纪 水火共融——089与众为敌 - 天醒三世 - 往汐 几乎是一刹那间,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大动干戈,云辰杀心已起。 “你……笑什么?” 妖被封印之事属于绝对机密,乃是武宗和异盟受天罪所指示,这个闻所未闻的布衣男子竟然知晓,此罪足以致死! 云辰不经意的用力过猛,麻衣男子深紫的面容青筋暴起,凸起的眼珠子险些翻白眼, “行了,停手吧!你若再用点力,他就要被你活活掐死了。” 花陌颜寒声道。 “花陌颜,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妖祸一事一旦泄露出去,不仅是你我,青云殿,甚至武宗都会受到牵连,天罪的可怕是有目共睹的!” 云辰心生愠怒,焦急不已。 “你说的不错,但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妖就在我们面前,你觉得说这些合适吗?” 不得不说,花陌颜冷静地吓人,无奈之下,云辰一举将麻衣男子摔倒在地。 那女子抚摸了脸庞,神色恍惚,略显挣扎,似乎对自己很是厌恶,口中一直反复念叨着,“死!她必须死!” 她走过来了,朝着南宫雪的方向! 战役即将打响,可在场的诸多人对妖的概念只停留于长辈口中,如今直面本是心生战意,奈何圣女南宫雪的重伤,不禁打消了众人只身灭妖的念头。 “各凭本事,这块肥肉,谁抢到便是谁的!” “正合我意!” 话虽如此,但无人愿意成为出头鸟,处于面面相觑的尴尬境地。 “都退下吧,你们不是对手!” “嘭”天空划过一道雷霆残影,头颅似虎,身似鹰,周身玄色兽纹,四翼羽翅,隐隐有几分王的威严。 “镇皇兽!皇宇轩!” “连灵潭都不入,皇宇公子真是好气度。” 皇宇轩冷眼扫视,“本王自有打算,倒是你们这些信口雌黄的人,本王劝你们早早离开,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么说,皇宇公子是想只身伏妖?” “若青云殿的人都如此怯弱,那本王也无话可说!” 云辰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着皇宇轩。 “殿下,你怎么想的?”花陌颜严肃问道。 皇宇轩一跃而下,硬声道:“合力镇压,不让她有一丝机会!” 一番斟酌,为首几人皆点头示意。 “金极战经 破军”,皇宇轩首当其冲,一柄七尺金色长枪指天而舞,金之锋芒展露无遗,刺挞合一,寒星点点,银光皪皪,宛如金甲长龙叱咤而出,一人一枪,破千万敌军。 “皇宇王朝的传承皇经之一,金极战经,果然不同凡响!” 云辰也不甘示弱,作为青云殿之云的继承者,他坐拥青云殿绝学之一的青冥灵殇剑,此剑的来历要追溯到青云殿的起源,延续数百年传承,仅有数人能参透其玄奥,天资一般的他半旬便初窥门径,举殿皆惊。 青云绝殇,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天外的云本是飘渺,单薄的,而他的云是孤傲,不可一世的。 “青云……落!” 灵剑高高举起,刹那间风云涌动,九天之外,紫云之巅,深受灵剑感召,阴云滚滚而来,雷鸣激烈碰撞。 “天赐灵潭的洗礼,云辰公子,他强到令人发指。” 花陌颜,花语阁阁主花千愁的女儿,不同于花千愁的优柔温顺,心思缜密,她英姿飒爽,沉着冷静,常年在外游历,一心向往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剑斩恩怨情仇的日子。 要不是花千愁的极力劝阻之下,她只怕又是游历四海去了,哪里会想到回家瞅瞅他这个老家伙。 宁知鸾凤意,远托椅桐前,她的天醒为平淡无奇的梧桐,传说中百鸟帝王凤凰,其钟爱栖息于梧桐之上。 梧桐花应是离情别恨的事物,但也有栽桐引凤一说,她本人中凤,宁栖尘中桐,怕是此女的绝佳写照,同时也是注定孤独的。 她衣裳纹着梧桐花,战斗之始,凄清中烂漫梧桐现,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如真似切的情景不禁令人深入其中。 三大巨头打了头阵,气势陡增,不少人也紧随出手。 来自阴域魅族的苏妍,红衣遮体,每一处水灵白嫩的肌肤都散发着无限妩媚,素腰一束,不盈一握,艳丽的含笑姿态,媚意荡漾。 以迟御申为首的断剑宗弟子,剑影相交,万剑归一,剑气凝聚而成的一柄纯白的巨剑,掠空袭去。 深不可测的滔天灵气瞬间吞没了那个女子,暴雪乱天,整个天溟峰陷入了大雪寒风的笼罩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那风雪足足刮了片刻之久,目光犀利的人终究察觉了古怪,那暴乱寒风竟然循规蹈矩地刮起来。 “咻咻” 她径直地,貌似毫发无损地走出了坑杀之地,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妖风化作的紫黑气旋庞大起来,如一头暴食之兽,汲取外界的一切来滋补自身。 “如此恐怖的一击,她凭什么安好无事?” 花陌颜渐露愁容,“是那妖风在作怪,治愈属性的妖风!” “难不成是禁忌属性?” 女子就如牵线木偶一般,咯吱,抬起头来,呆滞地望着众人,迷离的眼神全然化为无情漠视。 “都……该死!” 如幽魂一般纠缠不清的妖风终是消失了,十余个紫黑漩涡也沉闷下来,逐渐变成了神风第一层次时的墨绿小气旋。 “她的气息在逐渐衰弱,我们的合力攻击似乎奏效了!” “哼,传言中的妖也不过如此!” 皇宇轩,云辰,花陌颜三人目不转睛,一脸凝重望着女子的一举一动,他们心中无比清楚,看似气息衰弱,可那股魔神般的威慑力丝毫没变! 死寂之中,“嘀嗒”,她灰白的眸子竟然落泪了!且一个个泪珠划过脸颊的痕迹是如此清晰,众人处在深深的惊恐当中。 可泪水并未落地,而是悬浮于空,弹丸大小的泪珠, “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去,还未闻见什么,紧接着,一声惨叫,一个人的臂膀遭受腐蚀,一息间,血肉全无,徒留触目悚然的白骨,以至于一地骨灰。 “这……”众人彻底陷入恐慌,暴动。 “蹭蹭蹭”数个泪珠破空之音响起的瞬间,皆有修士毙命,断手,残足,胸膛一个血淋淋的噬人窟窿。 腐血蚀骨,几乎是轻而易举,人命果真如草芥一般,一息生死已定。 依旧是那个麻衣男子,他方才蔑视云辰的笑容不见踪影,蜷缩在人群之中,身子不断打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重……重水。”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0重水与罗木 - 天醒三世 - 往汐 “重水?” 饶是皇宇轩三人的见识广博,也闻所未闻重水一名。 麻衣男子强忍心头的颤栗,顿了顿道:“重水是存在于上古时期的天地灵物,腐蚀万物,弱水三千,唯有一瓢可成重水,曾有古之大能试图掌控它,谁知重水的强横超出想象,反遭侵蚀,不幸身陨。 之后听闻有水系世家前去收复,得不得果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心头一阵凉意,随即他又正色道:“不过有一点我敢保证,她绝不是妖!而是活人!” 人?一个人可以硬抗众人的镇压?一个人为何有妖风守护?作为年轻一代天骄的三巨头宁愿相信她是妖。 由于灵气过渡消耗,云辰涨红着脸,挥拳道:“胡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蛮横的肉体?你当我们傻不成?” 花陌颜声音低沉,“治愈属性的风加之恐怖腐蚀的重水,若真是个人,那……真是可怕至极!” “不管她是人是妖,若不想等死,镇压她才是重中之重!” 就连大名鼎鼎的皇宇轩也不禁神色凝重起来。 忽的,浮空眼泪停滞不动,女子摇头晃脑,挣扎不堪,似乎透过晶莹泪珠望见的残骸白骨,尸横遍野深深触动了她的内心。 她犹豫了。 “为…什么…他还不来?”沙哑的嗓音充斥了不甘和绝望,仿佛正颤巍巍地站在悬崖峭壁,一个失足便坠入万丈深渊, “呼” 妖风又起,隐晦且潜藏于黑暗中,非常人不易觉察。 沐愈神风宛若一个稚嫩的孩童,一点也不安分守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它总是东窜西溜,灵动活泼。 不由分说,如胶似漆的灰色妖风,死死纠缠着女子,污秽,幽嗔,埋怨,佯装的心湖再起波澜,瞬间情绪跌落谷底直至崩溃, 重水凝聚成的泪珠再次失控,寸寸柔肠,盈盈粉泪,呈花瓣状四方溅射,有了第一波突如其来的惨痛教训,众人谨慎些许,护体灵器,灵符齐齐用于避害。 “我勒个去,这啥水啊,亏的老子重金买的明光锁甲,连一下都撑不住?” “御真符,鄱阳符,三绫符……底牌尽出了,我……无能为力了。” 强横重水的背后是心酸与绞痛,女子的眼眶红润地滴出血来,脸庞上的妖异纹路愈发沉重。 沉默许久的云辰发声道:“她撑不了多久的,只要我们轮番上阵打持久战,她必败无疑!” 一旁的小玉姑娘微微一叹,无奈道:“有时候真是羡慕云辰公子的天真。”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天真?”云辰咬牙道。 “云辰公子,我们已是是损伤惨重,谁会出头当炮灰?何来车轮消耗一说?” “切,本公子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云辰一副漠然的样子。 “各位,倒不如让在下一试!” 仿佛黑暗中的一点曙光,虽微不足道,但无异是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凝视着眼前的面生男子,花陌颜问道:“敢问公子何名何派?” “术解宗——宫承。”男子拱手而道。 “四绝解宗之一的术解宗?传言中最为神秘的解宗。” “宗门门槛极为苛刻,乃当世术解师的圣地!” “灭妖神宗!”心生敬意,花陌颜为之一惊。 身缠绷带宫承面露笑意,初出灵潭的他,恰好目睹了惨不忍闻的一幕,作为术解宗的一子,哪怕只是记名弟子,灭妖是自古以来,传承至今的大任。 徒手撕开绷带,先前的累累伤痕已经不翼而飞,暗绿咒文布满上身, 身受灵潭的洗礼,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背负罪恶的男子,却是崭新的自己,胸前一团绿莹莹的光辉——木罗灵咒,便是他最大的倚仗! 曾有罗天神木震慑一方天地,木罗灵咒就是一位隐世樵夫炼就其一根残木所得,光是残木的所悟所感就足以传承后世,可见那神木的一斑。 “噌” 一个拳头大小的灵物飞舞于宫承四周,洁玉般明澈的晶眸灵动不已, “那是他造出的灵物?” 术解宗的神秘在于极少人得知其修炼的境界。 “小晶,木囚!” 宫承一声令下,小家伙呲溜飞到女子的头顶,尾巴上拖曳的绿辉就像飞梭而去的流星, “嘭” 地底扎根而起的藤蔓,包裹成一个木之囚牢,紧紧锁住了女子的行动, 女子显然不满被囚禁,夺命泪珠上下浮动,稍不留意,又是数条无辜的人命……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咻” 全然不顾木囚的禁锢,泪珠悍然相撞,极具侵蚀意味的灵气逐渐蚕食着罗木,眼看就要贯穿,突的,罗木野蛮生长,腐蚀的地方皆完好无缺。 “那木头牢笼竟然困住了重水!” 宫承却轻轻一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灵戒一闪,唤出一个黝黑石块,若白宇在此定会大吃一惊,这竟是属于术修的古湟灵碑! “木罗灵咒 木煌” 手捏法咒,黝黑石块立于眉心,一道明火浮游掌心,羁叶畏漂浮,离旌倦摇荡,罗木惧微火,可笑亦可惜。 小晶本是平平无奇的残木,因历经天火焚灾,汲取灵潭天赐,才化身为木罗地灵,天地灵物! 轰然间,一条罗木蛟龙腾飞出渊,在绚丽煌炎的缠绕下,竟恍有几分真龙气息,龙游四海,声如戛铜盘,一爪一牙,天火缠之,割裂八方,似深渊巨口活吞了女子。 …… 雪白的水汽冉冉,灵蕴无穷的宝藏之地,白宇在这所谓的灵潭已经待了许久,可毫无所获, 无声的水流,无息的风声,一切都如此的安详,恬适,白宇沉浸其中,心境如粼粼波光, 他细细咀嚼那日情景,半梦半醒间,他不经意便入了冰醒之境,但此时的他却无突兀的排斥,只觉得心思飘远,潦倒,提不起神来。 望着一旁搁置已久的吟雪,白宇温柔地抚摸了一番, “咯噔” 白宇竟然冷颤了一下,那股熟悉的不安汹涌袭来,脑袋里闪现着一帧帧画面, 那镶入冰中的——一缕青丝! 南宫雪!她必定是遭到不测了,愈发强烈的紊乱情绪笃定了白宇所想。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1众矢之的 - 天醒三世 - 往汐 战局可谓是瞬息万变,彼时虐杀众人的女子此刻却被初来乍到的宫承所碾压,直接沦为阶下囚。 皇宇轩微眯着双眼,目不转睛望着宫承,而非半妖女子。 花陌颜凝视于宫承手中的黝黑石块,似乎对其情有独钟。 而云辰死撑着铜铃大的双眼,紧盯着木囚中的女子,生怕她趁机逃脱。 木煌是宫承于灵潭中领悟,木蛟缚之,煌炎焚之,简言之,就是一道封印术。 不...... 她不喜政治,对皇权虽有敬畏却不看重,她也并不在乎荣华富贵,而这些都是他所拥有并自豪的,所以他于她而言,到底有什么魅力可言呢? 洛子秋现在虽然退休了,但是年轻那会,和叶卫国那是不相上下,都是燕京排的上名号的大人物。 “我关永志,是大唐秀才,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黑影又问道。 可是,让祁东尴尬的是,几人并没有按照他的节奏走,而是自顾自的四下打量。 月灵谷就有人类魔法师,他们是因为爱上精灵,愿意跟精灵生活的人。曾经尝试让人类学习这个魔法,结果人类和半精灵一样,用不了这个魔法。 这让秦宇有些焦急起来,能拖延时间的招数都用出来了,还有什么方法拖延时间? 龙羽身体周围能量狂暴,看上去很是吓人。现在龙羽是七级一星道人,在他们中间是级别最高的,也是战斗力最强悍的,如果龙羽入魔,他们谁都拦不住他。 所以,静忠的横空出世,才让整个宫廷宦官系统为之撼动——有权有势的义父哪是那么好认的,他们还没出手呢,怎么这个长子的名额就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八怪身上了? “是也不是,也可以说是病人家属。”杜冰抬头看了一下,同样认出了周维。 一个多月,那也是数十日了,她一次问安都没有,难不成真是乐不思蜀了? “抱歉!抱歉!抱歉!”郭念菲陪着笑脸连说了三声抱歉才让桃子不在郭念菲冷眼看了。 “你,是不是对析木有了别的心思?”他语气看似缓和,却在一字一句的强调,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 而这一特征在武斗台的规矩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里的风尚认为,拳脚无眼,所以一向是秉承——只要擂台上不出人命,任何后果都不会追究。 果然,在叫了一阵子没听到回声后,汪心怡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开始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闻言,北宫伯玉和阿吉暗自叹气;身为凉州人的贾诩则是愤恨不已;韩遂则是颤抖几下,又恢复正常。 庄坚身形顿下,他见到,在一株巨大的树木之上,一道身着皇袍,剑眉星目,气质尊贵,同样是有着帝王之相的男子,正是那朝圣皇极天的皇储,朝闻道。 显然是这裘山同对于庄坚之前的表现,也是有所了解,所以一上来,便是发动意念攻击,只要是庄坚神识略有薄弱,定然是能够将其拿下。 在皮山国众将士的奋力射杀进攻之下,鱼雕煞君不得不带领兄弟们离开妖山,在半空中盘旋躲避灾难。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为了保护更多的百姓不在受难,穆沙克便带领本部落人马开往猎蜥山,在这周边展开了解救灾民百姓,射杀龙兽妖的大义之举,这才使得波斯神侠的江湖绰号变得越来越响亮。 见到黑鼠兽王全军阵亡之后,这黄鼠兽王忍无可忍,只好带领猎鼠兽王飞回鼠王山黄仙洞府,在那里召集数十万大军,向左狄将军的主力军团展开了进攻。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2迟到的守护 - 天醒三世 - 往汐 北风萧萧,天冥峰再一次下起了雪,柔软温洁的雪花落在贫瘠的土地上,遍地的血水,灰烬,烧焦的碎木,痛苦的哀嚎,为这即将到来的纷飞大雪增添一抹凉意。 “柔炎公子,你不仅与妖为伍,还残忍杀害同仁,你真是战域炎家的耻辱!” “别跟他废话了,瞧他那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定也是风中残烛,我们一齐将他伏法,押送至异盟接受制裁!” 云辰对柔炎一名不甚了解,因而一直在静观其变,但他的所作所为无意间触动了他所坚守的底线。 “不管你是何人,妖是我青云殿的宿敌,遇之则必除之,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是妖,众目睽睽之下,残害了这么多人命,诺大的苍穹域可有她容身之地?” 三巨头唯有花陌颜置身事外,仿佛就是一个局外人。 柔炎公子瞥了云辰一眼,无一丝动容,“你想第二个死?” “冥顽不灵!我倒要看看传言中公子的威名从何而来!” 云辰屏气聚灵,“针灸秘术 三阳开穴”,凭空取出三根银针,一股阳刚之气萦绕指间,行云流水般的巧妙手法。 “心无旁骛,灵以为常,气涌三穴,三阳合力,秉风,曲垣,天宗,开!” 针灸秘术乃云辰的杀手锏,自他记事以来,便一直牢牢留存于脑海的东西,这术真是古人的智慧结晶,通脉,开穴,聚灵,凝气皆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据说修至后期,更甚有枯骨生肉,妙手回春的奇效,若放在当世,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治疗神术! 这术自然也有鄙陋之处,汲取阳刚之气后,云辰无法随心所欲地驱使青云密法,即青冥灵殇剑,换言之,如今的云辰只可 赤手空拳,肉身博弈! 虽说密法的限制有所遗憾,但身在此情境下,面对肉体受伤惨重的柔炎公子,无疑是占据莫大优势的。 “一阳秉风 鹰击长空” 灼热的灵力附着手刃,纵身上跃,恰似雄鹰展翅翱翔,手作擒拿状,锁向柔炎公子的咽喉。 柔炎属性发挥到极致,矢志不渝的气焰灼烧殆尽,云辰的一击重拳陷在了炎气之中,不可挣脱,怒气上头, “二阳曲垣 虎虎生风” 灵妙身法似惊鸿照影,泰山压顶般的腿劲踏碎了脚下土石,获得解脱,云辰锐利的双眼紧盯着柔炎公子,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他的破绽。 他瞳孔微缩,冷眼放光,一记伏地横扫,瘸着腿的柔炎公子本就下盘不稳,正中要害后,不禁身形倾斜,重重地摔倒在地。 怀中的女子随之落下,柔炎公子生怕磕碰到地伤及她,哪怕是分毫。 衣袖高高举起,一大团温馨的柔炎依托着她,缓缓落地,看到这一幕,才勉强松了口气,一口微黄的逆血喷溅而出。 云辰惊讶中冷嘲道:“传言中的公子不过如此,什么天纵奇才,不过是一个好坏不分的白痴!” 在浓郁纯阳之力的映衬下,云辰显得无比高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舍弃那妖女,你便罪不至死,不然你休想离开这天冥峰!” 恢宏的声响在雪花中飘荡,可柔炎公子却倒地不起,柔情似水的目光呆呆地停留在女子的侧脸, 雷打不动,任由旁人的流言蜚语,这久违的相遇他已经期许了许久许久了,哪怕有一丝缺憾,但庆幸的是他还活着,至少现在是。 “唔。”那女子竟然出声了,近乎面具全非的脸颊颤抖了一下, 声若蚊蝇,唯有耳畔的柔炎公子真切入尔,“你……个…混…蛋,为…什…么…现在……才来……” 口齿模糊不清,仿佛每一个字都是舌头与贝齿磨合发出的,喉中含血,满目苍痍,褶皱遍布的纤手渐渐举起,意欲抚摸柔炎的面庞,颤动中还未触及, 眉头一蹙,手……再次落下,不醒人事。 大起大落,柔炎公子堪受不住这般折腾,泣涕交加, “真不能再拖了,她会死的。” “可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更别说外面的一群人。”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不可能的,凭现在的我不可能的……” “ 我可没问你能不能,而是问你到底想不想……” “我……想,我想守护她。” “簌簌“风雪骤大起来,似乎打开一本尘封了多年的书籍,仆仆灰尘之外则是史蕴的积淀, 久离陌上足数年,柔炎一怒为红颜。 惨遭冷眼几多载,一朝血焰天下知。 “重归现世的感觉真好,老朋友。”柔炎公子睁开双眼,眸中炎芒闪烁,半弯着身子颤颤颠颠地起身, 一簇绚烂的火焰在指尖跳跃,不同于昔时的微黄柔炎,却是犹如赤色残阳般的血焰! 又是一股陌生的盖世炎力,足以媲美漫天飞雪的存在,独有的炎之意境全出,仿佛深受感召,血液在莫名地颤抖, 柔炎公子每一处伤口皆有一点火焰,以血焰为衣,伤痕作妆,演绎一代炎魔。 “你们谁先来?还是一起?” 在妖娆的血焰的衬托下,柔炎公子顿感不羁放纵,为所欲为般的肆意狂妄。 “他…怎么还能站得起来?” “不同于平日的柔炎公子,这种发自内心的阴森和恐惧。” 此时身处局外的花陌颜低声细语道:“那是……血焰,炎家的血脉天赋。” “不对劲啊,炎家血脉天赋不应该是炎怒吗?何时变成此般血腥的火焰了?” 花陌颜不再回应,若有所思,默默退却,暗中与云辰皇宇轩划清了界限。 “血焰?炎怒?”云辰一概不知,狠声道:“我才不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总之你的立场已经足够明确,你只能死在这天冥峰之上!” 正欲出手,皇宇轩踱步而来,道:“且慢,既然云辰兄除妖决意甚浓,本王也不该冷眼相看,理应助你一臂之力,不如我等一齐出手,一举拿下,可不能让他有半分逃脱的机会。” “身在苍穹域,除妖一事本是我等职责,皇宇兄却能不计前嫌,携手镇压,这必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柔炎公子惨白的俏脸淡淡一笑,不知是笑这良辰雪景冻寒天,还是笑这自以为是的二人。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3两路 - 天醒三世 - 往汐 血焰是凌驾于炎怒之上的血脉天赋,唯有战域炎家的直系血亲,正宗继承者才有可能觉醒,柔炎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炎怒在于炎力与怒气的聚合,怒火中烧,雷霆之怒,怒发冲冠,皆属炎怒的范畴,传闻中在极怒之下,磅礴炎力可齐天,可盖地。 不过随之而来的,理智将会被吞没,甚至丧失人性, 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血焰则是极纯正的炎力,从炎家古代一直传承至今的不可磨灭的衣钵,超越了凡俗尘世的禁锢,寄予着先人的意志,可惜的是无人知道血焰从何而来,只有那个勘破其中玄奥,得到认可的人。 柔炎公子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回忆不起来过去的自己,唯有爷爷姜长生失踪一案,记忆犹新,但也只知前因,不知后果。 这就像在海边玩耍的孩童,偶然拾起地上的贝壳,小巧玲珑,五彩纷呈,朝着天边的晚霞,欣赏花纹,斑点,多姿多彩,回味无穷。 于他而言,血焰便是那只寻觅已久的贝壳,因为里面藏着的不是大海的声音,而是那份失去的记忆,他不得不承受的现实。 所以他笑了,笑得比雪花,比寒风,更加凄切,悲凉。 以一敌二,其二还是年轻一辈的天子,青云殿之辈,皇宇王朝的三皇子,这要是传出去,只会引来无止尽的嘲讽,蔑视。 虽说云辰一脸傲慢,不过他绝不会轻视眼前的这个人,他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巨峰,只供后人瞻仰,高不可攀。 “三阳天宗 昂首龙游” 三针三穴,皆人体正阳之门,一旦贯通,遒劲有力,源源不断的阳刚之气经耳,目,鼻涌现出来, “云辰公子这是再做什么?连续两次银针入体,莫非是青云殿的不传之秘?” “我等也着实好奇,在苍穹域这么多载,闻所未闻啊。” 云辰矫若惊龙身似燕,万类霜天竞自由,借雪花为踏板,如梭潜行,电光火石间,手肘暴扣柔炎公子的头颅。 点血成焰,在柔炎周身的血焰似乎心有灵犀,化为一层薄薄的炎罩,吸收了手肘之气劲,心念微动,蟒蛇觅食一般反扑云辰, 眼看血焰就要触碰到云辰的衣边,一柄金色长枪卷土而来,震散了猛扑的血焰, “这位柔炎兄,可真是无视了本王?” 不威自怒的皇宇轩,声势浩大,气势如虹,“金极战经 制裁 ”, 来自苍莽大地的王者霸气油然而生,几近出鞘利刃般的戾气势如潮水,若非经历过生死磨练绝不会磨砺出这般杀气, 看来这位皇极域的二皇子并不是吃喝玩乐,尽享贪欢,混吃等死的废物,经久不衰的千年皇都果真不同凡响,名副其实! 灰暗的云天再度阴沉几分,一部泛着金芒的经文浮动于空,凡有雪花落下霎时便融入其中,一行行渺小的金色小字愈发粲焕, 那柄金色长枪,从天而降,悍然戳穿了金文,似珍宝加身,如沐馨风,势如破竹的劲头, 柔炎公子凝视了一眼,似乎都不屑于御守,静静地望着那头破军金龙嘶吼而来, 注视着柔炎的举止,皇宇轩冷笑道:“过分的自大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我皇宇王朝的镇国之宝,岂是你等小儿所能甚解? 金极战经虽不立于顶尖层次,但此乃惩戒刑犯的不二之选,尤其是制裁一式,蕴藉着庚金的灵韵,斩杀效果甚是显著。” 柔炎公子依旧不动于衷,不禁引发了皇宇轩的震怒,枪影重重,制裁之枪瞬间迸发。 飞舞的雪是如此的弱不禁风,赤金锋芒稍稍划过,便搅碎了六棱状的雪花,随风逝去。 眼看那道金芒直刺天灵盖而来,忽的,漫天飞雪齐齐涌到柔炎公子的身前,赫然而成一把形似羽毛,略显刀锋的器具, 牵一发而动全身,羽毛状器具的现身,引起了雪花的共鸣,掀起了危及整片天冥峰的雪灾。 知此不归路,踏雪寻清梅。 待到雪花凋零时,一切又陷入了宁静,白茫茫的世界给予人心安,除却面色凝重的皇宇轩。 随之一个陌生的人影也显露出来, “白宇兄?”仅仅是人影的轮廓,宫承就大喊起来。 “白宇?与武宗有梁子的小子?” “他竟然也进入了灵潭?” “噌” 吟雪呼啸而过,重归白宇掌心。在南宫雪那一缕青丝的引领下,白宇一路狂奔来到此地。 紧锁眉头,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昏迷不醒,伤痕遍体,衣衫残破的南宫雪, 身后的柔炎公子更是如出一辙,皮伤肉绽,眼神溃散,往日里那个有匪君子,蹁跹公子,痴情浪子皆风采无存。 目光移至柔炎公子怀中的女子,唇口微张,有点打颤,“她……是……” 柔炎公子稍稍点头,淡然一笑,“是她。” 思心忡忡已久的佳人在怀,本是皆大欢喜,可这不堪入目的身体,气息更是微弱到极致,生死一线牵。 白宇万万不可将她与雅儿姐联系起来,宁愿相信躺在他怀里的女人不是她,而是别人,也不愿承认她就是雅儿姐。 “对不起……雅儿姐。”望着那具身体,白宇感慨万千,悲伤逆流成河,冷声道:“剩下的,交给我吧。” 白宇稚嫩的面容少了一份青涩,多了几分坚毅,柔炎公子不禁一愣,白宇如同他弟弟的存在,作为兄长看到弟弟的成长,心中的欣慰可想而知。 “这儿还是交给我吧,你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柔炎公子不可置否的语气,白宇有些困惑:“可你的伤势……” 一簇火苗由柔炎公子掌心散发,融入了白宇的眉心, 一幕幕似曾相识,震撼人心的场景不断浮现,白宇阴沉着脸,回首望了望姬雅,南宫雪,毅然道:“我知道了。” 随即,匆匆瞬步离开天冥峰。 两人的怪异举动让众人心升猜疑,不少人便暗中跟踪前去,其中就包含了宫承。 皇宇轩讥笑道:“本王可真不明白柔炎兄何来的自信,还是根本瞧不起我们。” 柔炎公子目视白宇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4龙诞灵果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离去的足迹在风雪中又化为乌有,紧随其后一大波人也消失于此,诺大的天冥峰不过数十个人。 柔炎公子朝风雪中一叹,“时间紧迫,就不知白宇能否及时赶到,此境已经命不久矣了。” 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得势男子的笑容,冷声道:“洛殇,我们的账是时候该清清了。” “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关心那小子!”云辰狠声道。 “他明明已是强弩之末了,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儿,到底是哪来的底气?”皇宇轩细眯着眼,思索道。 跪坐于地的柔炎公子缓缓爬起身,将怀中的女子平放于地,捋了捋她两鬓凌乱的青丝,朝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指间炎光闪烁,一个乳白光辉的灵果浮在空中,四周有一团血焰包裹,生怕它跌落。 随着乳白光辉的散去,浓郁而神圣的气息爆发开来,宛如天地之间稀世珍宝出世,日月星辰的精华齐齐涌出,连飘荡的雪花都深受滋润,似有玉笛吹奏,吟吟作响。 “龙……龙诞灵果!” “什么?”皇宇轩不禁动容,远在皇极域的他都深知此灵果的绝世罕见,百年日月同辉的灌溉,才有可能孕育出此果。 年长体弱者得其圣果可增长寿命,强生健体,老当益壮。 天赋低劣者可重赋醒能,灵力浑厚,充分激发潜能,修炼一途本就是弱肉强食,九分靠打拼,一分天注定,那一分天赋决定了你能走多远,圣果的赐予使得凡人能够逆袭,甚至一举而成当代天骄。 这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柔炎公子不会是想把圣果给予一只妖?” “真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费了天地孕育的圣物!” “若是我等能得到,绝能名震苍穹域!” 众人细声碎语中,溢于言表的欲望和贪婪着实令人不爽。 柔炎公子却不以为然,“时候差不多了。” 那团血焰覆盖了女子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龙诞灵果从胸口缓缓融入。 “雅儿体内的五脏六腑全然失去了生机,苦苦凭借着风属性的自愈而支撑着,在血焰温存下,灵果的精华得到了升华,雅儿,你一定要撑住最后的百息!” 凤凰涅槃在此一举,要么凤舞九天,要么零落成泥。 一旁沉睡的南宫雪也沉浸于圣果的余辉之下,挣扎的脸庞略显舒适。 “他想利用圣果唤醒那女妖!” “决不能让他得逞,对付他一人都吃劲,再加上个女妖,我们哪还有活路!” 皇宇轩和云辰稍有所思,道虽不同但此时灭妖的决心是一致的,二话不说,悍然出手。 …… 白宇脚踏破风,御风而行,方才的画面着实让他一惊,若柔炎公子所言无差,这倒和罗可非说的禁锢,青丘洞穴的遇袭不谋而合。 “洛殇,苍穹域一流家族洛家的大少爷,勾结外域人,占据青丘洞穴和青冥灵潭,这与那浮空图案有何关联?” 重重叠叠困惑中又暗藏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让人捉摸不透。 紫金顶,此秘境最为偏僻的角落,位于南溟大地与北萧洼地的交界处,乃是一处不可知地。 何谓不可知地,即是那些人烟稀少,灵兽出没,禁制横生的地域。 紫金顶虽不大,但也足有百八十里,崎岖不平的山坡,乍起的阴风似野兽在嚎叫。 白宇落地之后,才深深感知此地阴气之浓重,煞人心扉。 地面上残枝败叶的吱呀声,上空怪异鸟兽飞梭而过,一股股浑厚的气息在靠近, “有东西过来了!” 心里忍不住发怵,意欲利用灵识一探究竟,为首三头怪物闻所未闻。 其一体色赤,形似鸭,巨大的双翼广丈许,藏于暗中,莫不是幽火般蹭亮的双角,极难察觉。 其二长相类马,白身黑尾,头有一角,利齿,四足为爪,沉闷发音如战锤鼓声, 其三,身长数丈,类牛,青眼光耀明亮,四脚于土中,虽在动却不移开,仿佛扎根于土地。 三者唯一的共同点在于眸子,犀利的兽瞳,若定睛细看,夹杂着些许血色。 类马的怪物似乎感受到白宇的气息,闷声一吼,震慑心魂的巨大声响,连绵不绝的回响在林间流荡。 “修为均在地境有余,我一人正面硬抗恐怕是场恶战,或许只能想方设法绕过此地……” 白宇望着吟雪,若有所失。 初入青冥灵潭,白宇无丝毫感觉,倒是吟雪的反应颇为强烈,宛如一道封印遭破解,氤氲灵气狂涌不止。 此时的白宇也感同身受,紊乱的头绪清晰不少,尤其是二度冰醒时的记忆,仿佛站在了上帝视角,战局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白宇的双眼。 “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无论是真象中摧残金三少,还是天冥峰智斗黑衣人,这些都不像白宇所为,那般残忍和睿智都不是自己能拥有的。 事极必衰,白宇竭力索求一切缘由之时,似乎只是隔着薄薄的一层面纱,就可贯通古今,上至天文,下知地理。 但也是在那时,一切又都归于平淡,那份记忆愈行愈远,直至消失再时间的尽头。 反倒是余下的冰醒之力莫名的契合白宇,与生俱来一样,这仅仅是发生于几息之间,深深的无力感稍纵即逝,铭记于心的是尽快强大起来! 距离秘境封禁之日已屈指可数,一旦回归外界,在炎家和道雪观的刁难和施压之下,两人的婚宴定会再度举行。 若有所争议,甚至大大出手,到时怕是两败俱伤,白宇不敢说能做什么,至少要自保。 目视吟雪,不禁有感而发。 “为今之计,将它们困于此地,不能再耽搁了,得尽快寻找那浮空图案!柔炎公子那边我怕撑不了多久。” 以吟雪作笔,雪为墨,灵识中三怪物的地域画圈,冰灵剑气加持,一气呵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就形成了。 白宇也不知脑中的术法从何而来,以为是灵潭的馈赠,直到那时触及吟雪,揭开那层朦胧,一切都清醒如昨。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5宫承的决意 - 天醒三世 - 往汐 吟雪悬空,执手破风,冰醒之力骤放,此时白宇的斗志已然攀升至顶峰,似一把出鞘剑刃,锐不可挡。 幽森林间忽的刮起雪来,无形的雪之囚牢,将三头怪物拘禁于此。 白宇欲踏剑离开,一声宏大的虎啸,震天动地,响彻山林,隐隐还蕴含了几分悲怆。 “这是虎啸之音?与雾影迷踪中震慑我的声音一模一样!”强烈的不详之感,白宇警惕地望着那片幽林。 “噔噔” 凌乱的蹄踏声,难听刺耳的怪异鸣叫,整片紫瞑顶都在震颤,仿佛虎啸之后,栖息于林间的东西都开始暴动了。 “嘭” 狂风绝息间,数块碎木席卷而来,破风横斩,化为木屑。 白宇心中微微一怔,画雪为牢被强行破开了。 三头怪物中了邪一般,眼冒红光,兽性大发,隐晦的混浊气息弥漫了此地。 第一头似鸭的鸟兽飞鸣而过,凸起的喙嘴刁着恶臭的腐肉,高空盘旋,它在挑衅白宇。 破风一振,“融雪昼芒”,漆黑的幽林忽然透过几许阳光,宛若白昼降临,横扫黑夜遗留下的污垢。 顷刻间,从无到有,一点淡淡的雪芯,紧接着,一场飘飘然冰封大雪。 剑刃驶过,鸟兽身上飞溅的鲜血转瞬间便凝结为冰,坚硬的冰雕砸落于地。 白宇冷眼转向余下二兽,殊不知那冰封兽瞳暗中燃起幽火,轻而易举便融化了坚冰,怒鸣中双翼大肆煽动,死灰色气流滚滚而来,大难临头之兆。 手举破风抵御,谁知,死灰色气流红了眼一般,凶猛地扑向破风剑身,不幸的是,白宇的手指也不免沾染到一丁点。 “这……” 肉眼可见,白嫩的手指迅速脱皮,干瘪,骨瘦如柴,仿佛只剩光溜溜的白骨和一层发臭毒的干皮,触目惊心,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 “毒?”白宇感觉不到疼痛,但已经失去了右手的知觉。 类马巨兽践踏着铁蹄,小山丘似的庞大身躯朝着白宇缓缓而来,成吨的压迫感伴随着战鼓般的吭声。 危险还不止于此,密布林间的血红光点,兽齿咬合的低沉呻吟,一群饥渴难耐的野兽正在潜伏着,伺机而动。 “只能杀出去了。” 白宇硬吞一口唾沫,强行按捺内心的冲动,一旦迈出了硬闯的那一步,就等同于封死了自己的后路。 豆大的汗珠淅沥落下,踟蹰,纠结,无措。 “嘭”苍天巨木拔地而起,参差披拂的枝桠遮挡了习习而来的幽风。 熟悉的感觉应运而生,白宇为之一愣。 “白宇兄弟,别来无恙。” “宫承兄?你怎么在这?”来者正是紧随白宇来此的宫承。 “说来话长,倒是白兄你急匆匆来这所为何事?” 白宇正经道:“我是来寻找罪魁祸首的,导致这秘境异变的幕后主使。” “此话怎讲?” “昔日的青冥灵潭是由天地生灵所掌控,后来入侵者利用神秘手段禁锢了它,从而灵潭陷入了魔掌之中,我偶然得知那手段就是暗藏于紫瞑顶的浮空图案。” 宫承听得一头雾水,“青冥灵潭是什么?” 时间紧迫,白宇不便多言,警惕四周异动。 宫承心有自知之明,深知此境的危险多端,直到目及三怪物的真面具, “这……鬼车,马交,患兽,这不都是存在于上古时期的妖兽?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白宇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我曾读过术解宗的古籍文献,这些妖兽名录都是烂熟于心的,况且这三只还是罕见的幽魂体。” “幽魂体是什么?” 宫承顿了顿道:“譬如那怪异鸟兽鬼车,好入人家烁人魂气,凡人逢哀事,辟邪辟的都是这些脏东西,它们遗留下的晦气是难消的,血祸,凶咎都是家常便饭。” 白宇似深有感触点了点头。 “不过定睛细看,又与我所熟知的有所差异,具体在哪也说不清,道不明。”宫承郑重道。 两人交谈之际,苍天巨木忽然倾斜几度,一个踉跄,白宇差点跌倒。 宫承皱了皱眉头,这参天巨木是他召唤出的,根深蒂固也不为过,如今的震颤让他心生不安。 目视土壤下错综复杂的根部,宫承大吃一惊,“以温顺著称的患兽竟然主动蚕食罗木?” 在宫承印象中,它虽为幽魂体,但可谓是妖兽中极通人性的,不仅温和善良,而且好酒易忧,唯有灌酒千杯,才得以消愁。 只为饮水思源,追根究底,宫承目光如炬,打量着患兽的全身上下,头颅到足底,无丝毫异样,直至目及那双眸子, 宫承面露惨白,眉宇间几丝隐晦的黑气,低声道:“白宇兄,你可听闻过紫瞑玄纹。” 白宇摇摇头。 “我术解宗从创始到发展至今,收录了不少古代的玄奥符文,这紫瞑玄纹就是其一,都是古之大能所创, 其威能不可日语,但其罪恶的本质依旧如初,它站在了当世武者的对立面,不受世人所尊崇和认可,它是万千业障的坟墓,更是每一位术解师的终身之敌,心间稍有不慎即是灭顶之灾。” 白宇头一次望见宫承这般严肃劲,“那到底是什么?” 声不外漏,仿佛时间停止,一心凝视着宫承微动的嘴唇,白宇瞪着眼,无法自抑。 宫承又想起什么,轻然问道:“白宇兄,先前那柔炎公子怀中抱着的是谁?” 白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迟疑了几息。 “是很重要的人吗?” “嗯。” 舒了口气,“我明白了。” 宫承仰天而望,“白宇兄弟,这儿的就交给我,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可……宫承兄,你以一敌三,还是上古妖兽,这是不是有些逞强。” “多虑了,白宇兄弟,再怎么说我也是一代术解师,灭妖乃是天职,更是我无法逃脱的宿命。” 白宇关心则乱,有些不知所言。 宫承背向白宇,一念之下,小晶依靠在肩上,掌中出现一个黝黑石块,深邃纹路在闪烁, “那是……灵石重阵中的石碑!” “宿命。” 白宇熟知宫承此番心思的坚决,或许信任才是他最需要的无声的回应。 回首相视一眼,御剑而去。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6紫瞑玄纹 - 天醒三世 - 往汐 御剑飞行途中,空间一阵波动,远隔百里都可感知到宫承与三妖兽的战斗余波,可见得战斗的惨烈。 “一定不能辜负宫承兄!” 可紫瞑顶何其广阔,单单寻找一个浮空图案,此难易程度可想而知。 “遵循宫承兄所说,紫瞑玄纹是那般罪恶之物,仅凭术法是不可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除非它是术与阵的结合。” 怀揣这个疑虑,白宇决定孤注一掷,始于鲜血,灵识骤张,逆行阵引,只要寻得一丝阵的气息,哪怕刹那间,白宇就可迅速定位。 眼帘下垂,漆黑的视野映照出紫瞑顶的模样,有星星点点似的光芒在闪耀,这些都是灵力流动的呈现。 灵念变的精神力发挥到极致,几乎囊括了半个紫瞑顶,可毫无所获。 身与心的双重压力下,白宇不禁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疲于苦苦支撑。 大到万里青空,起伏山丘,小到芳草萋萋,山肴野蔌,阵的气息明明无所遁形,却始终摸不着头脑。 无奈中,白宇乘剑落下,气虚不已,莫非是我猜错了? 逆行阵引的时限快到了,白宇心有不甘,再度进入冥想状态,此时异变发生了,一张溢彩的图画在黑夜中飘浮, “那……是玄阵中的九宫八卦图?” 昔日的山河社稷似重振旗鼓,巍峨高耸的气势与日俱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平淡无奇的玄阵今日不召自鸣,空荡荡的阵图活灵活现,仿佛与真实的世间只差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一时之间,白宇沉浸在如诗如画的九宫八卦图中。 “难道你在指引我?” 白宇朝着阵图飘荡处望去,除却散乱的光点别无它物了, 隐隐抓住了一点端倪,“那灵气轨迹的光点有问题?” 手指蘸染冰灵剑气,以气为笔,勾勒点点光芒,四面八方,齐齐聚合中央,颇有一番指点江山的盖世气概。 足足半刻钟,白宇一脸惊骇,这杂乱无章的光点连接起来,赫然就是一个巨阵。 其灵蕴和阵基繁杂程度皆不可轻视,能够布置此阵的人定是白宇可望而不可及的大能。 白宇沿着灵蕴流动,顺藤摸瓜,一举捕获此阵的阵核所在。 意念一动,九宫八卦阵的卷轴徐徐收敛,她就像一个童心未泯的孩童,贪恋着凡俗的景和人,最终依依不舍地消失于黑夜。 白宇踏剑穿过了重重叠叠的障碍,可谓是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抵达目的地。 竭力隐匿自己的气息,拨开遮蔽的密林,一派辽阔的空地展现眼前。 一处祭坛的废墟,厚厚的尘土,流水侵蚀已久的断垣残壁,无疑彰显着此地的古老。 但这与白宇印象中有所不同,那最为神秘的浮空图案还未现身。 “啪啪” “使者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你们这些蝼蚁真的能寻迹到这儿,只不过我很好奇,来的人为何是你,而不是柔炎?” 一个锦衣男子淡然走出来,拍手道。 “你是谁?柔炎公子他有事,我会替他解决这一切。” 白宇一本正经道。 “哈哈,你?你来替他死?虽说不能手刃了柔炎,不过你的项上人头也是不可多得的。” 手持破风的白宇时刻准备战斗,男子却轻笑道:“别这么凶巴巴的,我可没空与你相斗,待会有你好受的,倒是这回与柔炎擦肩而过,实属可惜。” “你认识柔炎公子?” 忽的, 废墟旁张开一道巨口,还未等白宇反应过来,就只剩下了男子的背影,白宇破风前刺扑了个空,只能深深刮他一眼。 几乎是同一时分,男子离去了,空旷大地开始震颤,废墟的祭坛有青烟升起,怪异的是那青烟并未直上云霄,却是蜿蜒盘旋于断壁残垣, 白宇呆呆地望着,略显迟疑。 “荒芜青烟纵鬼泣,魂殇惨淡无可期,若如宫承所言,此情此景便是那紫瞑玄纹出现的征兆……” 青烟化紫气,晦冥由心生。 幽暗紫气中两只邪魅巨目,妖异的紫芒在瞳孔里滋生,鬼婴的哭泣声惹人心生厌倦,怨气撞铃冲天而啸,逐渐地,那模糊不清的浮空图案随之清晰。 丑陋如鬼怪嘴脸的图案,横生血腥的滋味,只是轻微瞟了一眼,白宇便心神不宁,险些崩溃。 “这和宫承兄所说的几乎一致,罪孽深重的紫瞑玄纹,它的存在扰乱了天地的正常秩序,隔天地,通鬼神,凡人遇之轻则心神不宁,重则神魂颠倒,自相残杀,就连妖兽也不例外,兽性大发,嗜血狂暴,直至死绝。” 对鬼神白宇心怀敬畏之心,但对此恶障他斩钉截铁,定亲手毁灭于诞生之初,唯有此时下狠心,才能免除后世遭殃。 其实紫瞑玄纹源自于一种妖兽紫瞑古兽,聚繁衍,通灵,融合为一体的,妖非妖,兽非兽,纹非纹的存在,且它还不可抹灭,一旦丛生罪过,邪恶的念头,它便会疯狂生长,永不停息,到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好在他只是生存于青冥灵潭,只要将其封印,或者强行封禁秘境,至少一定程度上外界不会陷入危机。 “据宫承兄的指点,对待此等凶物,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以灭杀它为前提,最好是在其真正形成前抹杀于襁褓。” 白宇阴郁的脸颊似滴出水来,凝视着祭坛废墟处,青烟与紫气处于交融,还未散去,若现在出手,成功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现在的时间比生命还珍贵,但白宇生怕一击无法命中,从而招致更多不必要的灾祸。 青烟紫气就是充足的养料,紫瞑玄纹在茁壮成长,强大的妖兽气在蔓延,仅凭溢出的煞气堪比地境强者,恐怖如斯。 “咚” 十里处有恍惚人影,杂乱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白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唯利是图的一群人紧随白宇的步伐来到这儿。 与墓地无异的绝地,他们却浑然不知。 “只希望他们能意识到此地的危险,早早离开。” 不知为何,每每白宇目睹那群势利小人的丑恶嘴脸时,总会愤懑不已,甚至更深过眼前的紫瞑玄纹。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7凶兽与奇男子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小子怎么溜得这么快,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柔炎公子孤身舍命留下,只为让他离开,他所去的地方必藏有天大的秘密。” “封庆兄所言极是,那如何找到那小子所在?” 名为封庆的男子瞻望着密林,似乎一切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目光定格在一片幽林。 “是他的气,可为何总有股令人忌惮的气息在周旋?还隐隐不断壮大。” 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便冷声道:“在那。” 十余人毫无疑心,匆匆赶去。 此时此刻的白宇目睹着紫瞑玄纹的大肆衍生,泛滥,犹如一只莽荒巨兽在逐步苏醒,依旧犹豫不决。 现在的它处于勃发之际,不易动手,必须等待虚弱的时机,且仅有一次,若错过了,难以想象后果是何等严重。 白宇紧握破风的手指间沾满了汗水,那双邪魅的巨目,“吱吱呀呀”地乱叫,似乎在嘲弄,耻笑。 忽的,高空下起了剑雨,整个废墟都陷入其中,其中有一把钝剑不偏不倚,恰好插入紫瞑玄纹之上。 “呃呜。” 凄惨的叫声震荡于耳畔,突如其来的一剑竟然奏效了? 白宇意欲趁机磨灭紫瞑玄纹,谁知,诡风乍起,十余人阻挡在前方,剑拔弩张,刀戈相向。 “你们来这做什么?” “小子,我们只是来劫货的,说,柔炎公子召你来此地做什么?”一个虎背熊腰的生猛男子道。 “没错,只要你乖乖交出宝物,我们便放你离开,不伤害你分毫,怎么样?” 白宇顿显无奈,握拳一拍,“我早该想到的,这群白痴眼里可不存在什么危险与否,唯有无止境的谋利。” 望着白宇的迟钝的样子,瘦削的男子忍不住嗤笑道:“瞧瞧他,咱们还未出手,他倒先吓懵了,真是没出息……” “哈哈哈哈……” 不明所以的他们依旧笑如春风暖。 白宇压根没正视他们,而是直勾勾地看向紫瞑玄纹, 那青烟紫气终是消散,裸露出那狰狞不堪的恶鬼图案,在一股不知名力的引导下缓缓升起, “吼” 下一息,响遏行云,声如洪钟般的嘶吼震撼来袭,此番声响不同于虎啸,换言之,更强于虎啸! 白宇苍白的脸色爬满了骇然,众人跌的跌,倒的倒,侧身稍斜,瞥见紫瞑玄纹的一刹那,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所在。 “这浮在空中的图案是什么?” “我还没盯几下,心里怎么毛毛的。” “噌” 肉眼可见,青黑色的紫瞑玄纹在慢慢蠕动,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图案在浮动,唯有那柄剑所截断的部分无动于衷,如同一滩死水。 白宇瞠目而视,“不对劲,距离它结灵化兽应该还有几个时辰,为何突然提前了?” 剑芒闪过,“难不成是那柄剑的缘故?” 真不知是喜还是忧,紫瞑玄纹过早结灵,其实力无疑是大打折扣的,局限在于仅凭宫承的只言片语,白宇对其几乎一无所知,更不必说灭杀的命脉在何处。 众人呆若木鸡,绝对的恐惧感让他们无所适从。 那邪魅巨目死死地撑着,无色瞳仁在微颤,源源紫气凝聚为一颗圆形晶体,仿佛被赋予了人性。 几息之内,三丈有余的紫黑身影低沉嘶吼,欲挣脱浮空图案的禁锢。 “噗呲” 乌黑血雾乱溅,妖兽的身躯逐渐成形,人形四角,雄壮甚牛,满背锐刺,漆黑的肤色,其体表紫瞑玄纹遍布,紫黑妖瞳微张,两只兽掌燃起幽火,无尽妖威喷薄而出。 这是一场无法抵御的妖祸,只因小小的凡人怎与能妖相提并论? 名妖似魔。 两三个因惊吓而腿软,跌倒后瘫坐在地,还有甚者顿足失色,频频失禁,口中唾沫不停流下,铁青的脸颊冷颤不止。 “那……那头怪物,它……它在朝我们看……” 六神无主,吞吞吐吐,哑巴吃了黄莲似的,不断张开,闭合自己嘴唇,支支吾吾,却始终吐露不清一个字,仿佛丧失了人的机能。 几乎是陷入了死寂之中,数人齐齐拼死掐住颤抖的嘴唇,生怕流出一丝声响,绝命的声响! “妖孽,死来!” 一阵突兀的喊叫,眼前竟有一个男子撕扯着嗓子叫嚣,还剑指这个妖兽。 此般举动简直就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白宇呆滞地望着,真心为这位奇男子感到深深的担忧。 他手持钝器,一个箭步上前,朝着妖兽的头颅,狠狠暴锤,斩钉截铁,一气呵成,无一点的犹豫和顾虑。 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那头妖兽颇为不爽,耸了耸肩,气势凌人,撤去了掌心幽火,摩拳擦掌,欲以牙还牙,横冲而来,兽爪和钝器正面相碰,隐隐间势均力敌。 “就算这紫瞑古兽未完全结灵,但其力量也不是一个人类能够抗衡的,这个奇男子很不一般。” “封庆?这不是封庆吗,他脑子又抽什么风了。” 有人认出了奇男子的名谓,白宇略作思索状,不由得记下了这个名字, “封……庆。” 一番激烈的龙争虎斗后,封庆稍稍缓了口气,“这柄灵器的破损也到极限了。” 只见得他随意丢弃手中钝器,灵戒一闪,又一把崭新的剑器出现,不同于先前的暴锤,转而细腻的手法。 蜻蜓点水,利剑与双指合二为一,行云流水,得心应手,连续刺击紫瞑古兽的破绽,借力打力,巧妙化解了妖兽的蛮力。 这般细致入微的战斗门路,白宇真是头一回见到,足足凝视了许久才察觉到其中的不寻常。 紫瞑古兽气愤不已,掌心幽火再现,骤然出掌,犹如冲出幽冥的凶戾猛鬼一般,令人魂不守舍的鬼泣之音,一不留意,纷纷沦陷。 白宇凭借强大灵识,秉承坚韧的阵心,才不至于魂颠梦倒,接下来的一幕才深深惊愕住了他。 依旧是奇男子封庆,他毫不为鬼吟所侵扰,目光炯炯,甚至干脆舍弃了手中器具,以指代器,以灵气御指。 矫若游龙般的缕缕灵气,在封庆的意念之下,来回于穿梭八方幽火,几乎全然抵消了鬼气,冥气的蚀心。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那三次是什么? “这个男人恐怖至极……”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8一力战妖 - 天醒三世 - 往汐 封庆不过初至苍穹域的无名散修,机缘巧合才进入青冥灵潭,一路下来自言自语,沉默寡言,此番举动无疑是超出了众人的认知。 “那……那是封兄,他有这么强吗?” 一行人泼浪鼓似的摇摇头, “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等竟天真得以为封兄只是个先天灵觉的混子?” “先天灵觉?和无忧一样的天赋。”白宇深思道。 一旁激战的封庆大口喘气,持续的被动防守让他险些体力透支,还不可有一丝松懈,七八团幽火死死纠缠他不放。 “他凭借绝强的指法,仅凭一道白素灵气,无任何招式和结印,抵抗住了一头妖兽的进攻。” 细想来,甚至还不止于此,如高山般耸然的妖威,横冲直撞的蛮力肉搏,四面八方皆有鬼火乱窜。 封庆如视无睹,那似古井无波的眸子煞是可怕。 “你知道的吧,关于这个怪物的一切。” 恍然间,战斗的闲暇,封庆竟向白宇暗传秘音。 震惊中的白宇与他相视一眼,匆匆点头。 “这头怪物是紫瞑古兽,是由一种名为紫瞑玄纹的古代玄纹衍变而成的妖兽,以汲取人的贪念,冥气,怨气为食,不断壮大。” 封庆停顿了几息,道:“单单玄纹就能幻化成妖兽?这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光凭这些可制服不了它,那只能等死了啊。” “……” 无奈之下,白宇只能苦苦思索宫承兄所言。 罪……灵光乍现。 “是天大的罪过,紫瞑古兽是属于术解的报应,灭杀它是每一个术解师义不容辞的责任,甚至不计任何后果和代价。” 不知为何,白宇几乎是含着恨意,说出了这段话语。 “术解的罪过?这倒是有点新鲜。” 封庆后跃至一颗乔木上,俯瞰这片废墟,破碎的祭坛上浮现着庞大的图案轮廓,逐渐淡化,那柄从天而降插入其中的剑器,盛怒的紫瞑古兽寻觅他的踪迹。 双手合一,气定神闲,几息后,嘴角上扬, “你还能动的吧,我需要你做件事。” 白宇揣着疑惑,“莫非他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法子?” “击败这怪物的诀窍就在于你所说的——术解的罪过,世人皆知,术解宗是凭借灭妖神宗闻名于世,但其先辈却警醒后人要承担这份罪过,不难推测,这罪过的来源就是术解宗本身。 换言之,眼前的怪物即是术解宗一手缔造出来,当年必是死伤惨烈,可却不知何缘由,怪物无法彻底抹杀,只可借咒纹来封印,因而才会有玄纹幻化妖兽一说。” 无意间回想起宫承面色的不堪与苦楚,白宇有丝幡然醒悟的意味,可依旧身陷囹吾,“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封庆闭眼凝神,稍稍缓了口气,“术解无非捣弄一些新颖的东西,无聊的很,什么咒符术界,都是怪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破解此境的钥匙就是——那误入图案的剑器!” 话音未绝,一个矫捷的鹰踏,修长的身姿横跨紫瞑古兽的头顶,来到祭坛废墟之上, “指诛笔伐” 白皙透明的指尖沾染了些许粉末,指为笔,灵气作墨,以指御笔,似手挥狼毫,看似朴实无华的圈点勾画,横纵撇捺,仿佛内蕴不定乾坤,指走龙蛇,苍劲有力,刚柔并济, 袖口似藏有三尺清风,绵绵不绝的悠长灵气,携风而来,赫然形成一只擎天巨笔,搅动风云,振颤着那柄剑器。 苍茫缥缈的灵气齐齐汇聚剑器,不过一柄低劣的灵器,怎么会承受地住这般灵压,上半剑身霎时压榨粉碎,独留下断裂的下半剑, 破裂的剑器碎屑散落玄纹四处,戛然不动,紫瞑古兽却酷似发狂,竖立的妖瞳死死地锁定封庆所在,咆哮声中饱含怒意,欲活活震碎这可恨之人。 张牙舞爪,凶容狞视,肉身的反应却极其迟钝,脚底涂了蜡一般,挪不开身子。 “果不其然,看来被我蒙对了,只要我们控制了这玄纹,我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俊朗的眉宇间散发着不凡的风度。 白宇不禁一愣,道:“绝境中的不急不躁,力挽狂澜,我和他相比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儿,心间兀的微微泛起苦来。 正是这一茬,战局又陷入风云变幻,紫瞑古兽瞬间恢复,凶戾更甚,远隔十步之距,掌心幽火一颤,鬼影幢幢,不诡妖风袭击了封庆, 肉身脆弱的他,堪受不住入体的暴乱晦气,倒飞于空,埋没在了支离瓦砾堆中, 这突如其来一幕,仿佛是捶打在自己的心扉上,揪心的痛苦。 “强如封庆兄都被这怪物击败了,我等除了坐以待毙,还能做什么呢?” 一时间,沮丧,不安,心急如焚,抱怨,黯然纷纷入赘心间。 “噌” 几近溃散的紫瞑玄纹,一股脑震飞了断剑以及剑屑,种种恨意,冲天怨气又化为一团幽森鬼火,燃无止境,摄人心魂。 在众人眼里,此时紫瞑古兽尖锐的吼叫声,宛若死亡的号角,一旦奏响,必定血流成河,死尸遍野。 “不妙,纵使我如何扩大视野,依旧感知不到封兄的气息,他是先天灵觉不该是这样,要么是他的灵气虚弱,要么他已经……”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等死了吗?” 此起彼伏的哀嚎,白宇已经厌倦了,但不得不忍受。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明明我们已经占得了先机,无玄纹助阵,陡然间那妖兽怎么会强大到这般地步,完全不可理喻,一个天,一个地。 山重水复已无路,柳暗花明在何方? 微张干燥的唇口,神色之绝望,如无底深潭般万念俱灰。 “真正的罪孽……万千业障的坟墓 ……心中稍有不慎,灭顶之灾……” 此时无意间沉沦一尺,彼时妖焰顿涨一丈,白宇凝了凝眸子,注视着众人站立于崩溃边缘,反观紫瞑古兽,几何倍数增长的妖威,简直不可一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宫承兄,多谢。” 真武纪 水火共融——099冰醒破瞑 - 天醒三世 - 往汐 在众人的哀嚎声中,紫瞑古兽的凶煞气如日中天,犹如新王登基,整片幽林为之倾倒,一心臣服于它的足下。 白宇低沉着脸,缓步朝着妖兽走去,右手高高举起破风,声嘶力竭道:“你不过是只身材魁梧的小妖,我可不怕你,这儿只是个有边界,有禁制的秘境,你能把我怎样? 一旦你的妖气传遍了此境,各路强者很快就能感知,立刻来到此地,而且还有术解宗的骄子,到时候你还能往哪跑,必死无疑!” 紫瞑古兽似乎通人性,能听懂白宇的话语,发狂的身子停止了抖动,妖瞳闪过杀意。 白宇可是鼓足勇气才说出的这番话,直面紫瞑古兽,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站不稳脚跟,但为了稳定军心,他算是豁出去了。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在下也苟同,毕竟我们还有皇宇轩,云辰,宫承……他们若想对付这等妖兽不是手到擒来。” “对啊,我们只需要撑到他们来就可以了。” 之前的抑郁,怨愤,无奈逐渐消散,仿佛和煦阳光照散了心头的雾霾,白宇不禁一阵舒心,至少紫瞑古兽不会因汲取憎恶气而永无止境地强大下去。 舒心只是暂时的,藏于心间的那朵希冀,他们能来到这吗?或者说冥阎王,锋爪一弹,数团幽森的冥火高低错落漂浮于空。 白宇深知自己已然惹怒了它,这头昔日祸害苍生的凶兽。 破风略显颓重,不易抵御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只能唤出吟雪,单枪匹马与之相搏。 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为重要的,时间的白白流逝,只会徒增众人的忧愁,高涨紫瞑古兽的妖势。 幽深黝黑的瞳孔一转眼即是深邃淡然的冰蓝眸子,冰醒之力骤然发动。 这可以说是白宇第一次掌权冰醒,清凉意似秋水涌上心田,逐渐流淌至全身,筋脉中澎湃的冰灵剑气如狼似虎,奔腾不已。 细细感知却有显著的差异,名谓剑气却无初始剑的锋芒,似有所怯懦,收敛了三分,倒是冰的凌寒意味更甚前朝,这是白宇万万不曾想到的。 忽的,废墟之上漫天飞羽,吟雪无疑是其中最璀璨夺目的一个,游刃有余的身姿纵横幽火之间。 “古有一观,雪中授法,伏山中猛虎,雪獒,冰狐,传以圣道,后得以作友,共商修之大计,颇有所获所知,镌刻于石,传颂后世。 时日已久,其中廖廖几句造弄极深,且听老朽徐徐道来。” 不知意间,白宇沉浸在一股悠长富有磁性的话语声中,回过神来,只见得, 一个仙风道骨的须眉老者端坐雪地上,柴门虚掩,烛火依旧,任雪花飘飘悠悠,无关己乎,繁文琐字的诵读声,晦涩拗口,在轻盈雪吟中违和感甚浓。 身旁却有几个总角少年摇头晃脑,滋滋有味,白宇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雪中打盹儿。 一个恍惚,不明所以,白宇空洞的冰眸中隐约几点亮色。 “刚刚那是什么?幻境?那股无法言表的温馨暖意,老者在雪中诵读传授,稚童在侧耳倾听。” 除却模糊的幻境所忆,脑中凭空冒出的东西让白宇深深一怔, “这……好生玄妙。” 吟雪如凌厉的飞羽,“咻咻”,搅乱了迷雾般的缠绕鬼气,飞梭刺向紫瞑古兽。 钢铁般的身躯上前微微一挡,万千幻化而成的鸿羽散落一地,随即而至的幽火争先恐后地直扑焚烧,生怕错过了这顿佳肴。 仅仅几息,化为灰烬的鸿羽随风而逝去,如此轻而易举,千变万化的吟雪便毁于一旦,白宇反而冷笑几声, “画地为牢 浮雪千刃” “呼” 幽风拂过的地方,皆有了吟雪的痕迹,多亏了这一臂之力,碌碌无为的白宇具有了逆转乾坤的机会, 粉碎的吟雪散发着闪耀的光辉,其分布甚广,整片废墟都在光圈笼罩之下,一个无形的雪之囚牢扎根于幽林。 似乎感到奇谲的地方,紫瞑古兽野蛮冲撞,无能狂怒,爆捶屏障,但为时已晚,只可束缚在极其狭窄的空间。 幽林中天飘轻雪,一片,两片,足足有千片之多,雪芒毕露,悬浮囚牢之中,剑如秋霜,寒光闪闪,杀机尽显。 “噌” 千雪浮刃如同紫电青霜,一鼓作气,残忍绞杀,顷刻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那邪魅巨目渐渐黯淡的一幕幕,令人忌惮。 …… 天冥峰, 血迹与雪的交叉乱舞,斑驳陆离。 灰头土面,气血紊乱,半身残衣,昔日威风凛凛的三皇子皇宇轩竟然沦落成这副模样,简直叹为观止。 “本…王算是心服口服,公子的威名真不是盖的,不过你若继续护着那妖女,纵使有龙诞灵果的复苏,你也撑不了多久!” 至于云辰,他早早便败下阵来,冷眼旁观,借助灵潭的余蕴恢复己身, 心中强烈的不甘几乎溢于言表。 先前血焰缠绕的柔炎公子,其势头也陷入了锐减。 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龙诞灵果的圣光照耀下,姬雅的伤势已愈合得八九不离十,容光焕发的脸颊,折腰的长长青丝,纤细艳丽的体姿,与先前的妖女判作两人。 目视远方的密林,柔炎公子霜白的面色顿感忧虑, “雅儿,我这就带你离开这儿。” 指尖燃起一点血焰,冷冰冰地看着眼前的数人,正欲一绝后患。 “等…等等。” 麻衣男子连滚带爬出来,颤声道:“你…你不能杀他们。” “你又是谁?” “我…是谁?不……不重要,反正你就是不能杀他们。” 涨红的面庞心虚不已,口中不停地嘀嘀咕咕,“要不要,要不要告诉他,可师父他老人家生气咋办?” 一番揪心纠结,终是狠下心来,步步为营一般,踮起脚尖,小心翼翼走到柔炎公子耳边,哆嗦几声,又飞快跑开。 听闻过后,柔炎公子难以置信地凝视了麻衣男子几息,苦奈一叹,抱着姬雅的玉体,踱步离去。 众人不禁为皇宇轩,云辰捏了一把冷汗。 “你……会回到那儿吗?” 出人意料,脱离战局的花陌颜略显突兀地问道。 “会,一定会的。” 花陌颜似乎笃定了柔炎公子的回答,柔声道:“那儿不似从前了,小心。” “多谢。” 冷俊的面庞略带笑意,飞遁而去。 看似暧昧不清的话语,但旁观者迷,当局者清,花陌颜只不过出自于对公子的尊敬,仅此罢了。 真武纪 水火共融——100灭杀 - 天醒三世 - 往汐 说来也是奇怪,画地为牢 千雪浮刃,竟然是白宇从那幻境中听得,雪地上诵经授法的须眉老者历历在目,白宇化身顽童,趁老者沉浸授道,悄悄打了个盹。 一个虚晃,雪没了,人没了,脑袋里却装进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虚幻成真了? 白宇回过神来,无形囚牢中弥漫开的血腥气味,令人胆寒作呕。 一头古代大能都难以降伏的妖兽,竟然就这么惨死于雪刃之下,不禁有些诧异。 “这……也是个狠人,我等还未反应过来,那怪物就死成碎渣了。” “他到底是不是我们苍穹域的人,天醒为雪的骄子可不多。” “就是,这残忍的杀伐手段,说不定他还是个杀人如牛毛的大魔头。” 沉浸于冰醒状态的白宇,意识总是朦朦胧胧,仿佛与世隔绝,众人的言语自然熟视无睹。 “才没多久不见,吟雪的威力竟如此生猛,或者说是此招的底蕴很不一般,从梦境得来的,与现实真是大相径庭,不可同语。” 想到这儿,白宇忍不住有些激动,说不定以后打打瞌睡就能成为绝世大能,此岂不是美哉! 幽林间弥漫的妖兽气淡化了不少,白宇走近牢笼一探究竟。 一大滩诡异的紫黑色血迹,遍地横飞的猩红碎肉,断裂的背部突刺,那灰暗失色的邪魅巨目,似乎多看一眼都将陷入魔怔,无一丝紫瞑古兽的模样,这真的是吟雪的杀伤力? 直至白宇走到废墟,紫瞑玄纹依旧完好无损,源源不断向外界散发着阴森晦气,先前遗落的断剑也消失踪影,沉重遏阏的氛围让人顿感愁闷。 “按照宫承那番话的意思,紫瞑玄纹只不过是紫瞑古兽的前身,结灵化兽已经告终,为何古兽死而玄纹仍存在呢?” 这前前后后皆相为悖论,实在是烧脑筋的很。 “因为……它不是真正的紫瞑古兽。” 此言一出,白宇顿时傻了眼,“这个声音……封庆兄?你还活着啊。” 黑暗中传来弱弱声响, “对,暂时还活着。” “你刚才所说是什么意思?”封庆活着固然可庆,但听闻他的声音便可知伤势不轻。 连续几声轻咳之后,封庆的话音总算是平稳下来。 “我斗胆揣测了一下,处于低阶的紫瞑玄纹深受那柄外来剑器的损伤,本应一蹶不振,但其利用秘法强行化形,勉强能够与外界抗衡,那怪物不过是个幌子,它的真实目的在于吞噬众人的怨气。” 明明重伤在身,却依旧保持着缜密的心思,称之明察秋毫也不为过,光汲取怨气这一点白宇都是花了莫大的劲,可他却轻而易举,一眼即穿。 “可惜我下身筋骨受折,步履维艰,要不然定要亲眼目睹那玄纹之下到底掩藏着什么。” 语气之中略带惋惜。 白宇真是气不打一出来,无话可说,“难道活着不好吗?” “要不……你来助我一臂之力吧,你在明,我在暗,我们明暗合璧,定能打它个措手不及,管他什么紫瞑玄纹,术解的罪过,根本不足挂齿。” 此等气魄言语若是旁人说出,白宇甩头就跑,可偏偏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先前的一力敌妖的壮举,想不信都难。 封庆不顾白宇的沉默,自顾自嘀咕起来。 可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一刹那,白宇融会贯通一般,望着紫瞑玄纹,不再是纯粹的畏惧,而是与之一战的欲望。 浮空的紫瞑玄纹愈来愈庞大,掩盖了整片废墟,幽林中漂浮着百只兽瞳的血影,但他们似乎敬畏着玄纹,不敢靠近,只可远观。 方才的各路怨气可满足不了玄纹,它逐步散发出耀眼的紫芒,这仿佛是来自上天的号召,飞禽走兽通通涌来,臣服在此殊荣之下。 紫瞑玄纹罪恶的嘴脸终是裸露出来,数千万道玄纹颇有灵性地离开了图案,寄生妖兽,如同瘟疫般的纹路再迅速繁衍,布满了妖兽全身, 兽瞳瞬间失去了光泽,黯淡的灰眸,紧接着,兽毛在凋落,血肉在腐烂,活生生榨成了皮包骨,还是层焦灼干瘪的老皮,深深凹陷的瞳孔骇人的很。 连凄惨的叫声还未发出,便再度尸横遍野。 “噌” 渺小的黑影如诞生于天地的乱世妖魔,脚踩着万千浮屠,如山尸首,登顶妖兽之巅。 无兽的血肉之躯,徒有简简单单的轮廓和属于妖的气魄。 吞噬了无数妖兽的它,声如洪钟,气荡风云,如视蝼蚁般的轻蔑目光朝着众人。 忧愤在心,却敢怒而不敢言。 黑色妖影兽爪一握,漆黑镰刺突击白宇,他身子微微后倾,破风横档于身前,便巧妙化解了一番突袭。 但妖影并无动容,诡异玄纹如北斗七星,定格空中,裂开的空间伸出了一只恶魔之手,厄运的齿轮在悄然旋转。 白宇不慌不忙,耳畔封庆的声音一溜而过, “俯身,唤出羽毛佯攻天灵,实则剑击右胸骨。” 像牵形木偶一样,封庆暗箱操纵,白宇只需服从指令,出其不备,如有神助。 吟雪幻化鸿羽齐齐指向天灵,妖影只好分心抵御,但吟雪飞舞至半途便消失不见,恍然间,白宇手持破风,一记融雪昼芒,重重捶打在胸骨之上,疼痛至那玄纹不禁一阵皱缩。 事不过三,妖影有些气急败坏,不想再继续荒废它仅有的时间了。 兽掌抓起浮空图案,竟一口吞下,暴涨的妖威如同陨石天降,飞来天灾。 “吼” 一连暴怒三吼,枝桠折断,林木倾倒,紫金顶为之一颤。 几度听闻,油然而生的恐惧并未打消半点。 封庆的却豁然开朗,饶有兴致道:“本以为是虚的,怪不得名谓虎穴龙潭,当真是有点意思,到这儿,此行也不亏了。” 白宇可一头雾水,全然不懂封庆所言,当他再度呼唤封庆,已经了无音讯了。 直至他目视长空,震惊地无法自语。 浩瀚青空,骤然化作两地,一地血焰长虹,鹏飞万里而不绝,一地水祸天来,奔腾到海不复回,简直是水火两重天,其中还夹杂着几丝光晕。 悄然间,白宇干枯的手臂恢复如初。 重水与血焰的绝唱,遏抑行云,擒星揽月,水火相融亦相斥,悍然泯灭了方才的撼地妖威,甚至连吞噬紫瞑玄纹的妖影也不知不觉间亡于虚无。 昔日倩影乘风下,紫瞑妖威成绝响。 真武纪 水火共融——101相聚相离 - 天醒三世 - 往汐 在水火共融的奇景之下,诡谲妖影销声匿迹,紫瞑玄纹也抹灭无存,熟悉的佳人倩影飘飘落地。 白宇几乎是脱口而出,“雅儿姐。” 从天而降的女子,正是受龙诞灵果复苏的姬雅,她柔声道:“小宇,好久不见。” 真的已经好久了,自从那日秀卿亭一别后,紧接着踏入了青冥灵潭,这么多时日的生死历练,都未曾相遇,直至白宇抵达天冥峰,才有幸望到一面,面目全非,受众人围攻的惨状。 那一幕白宇久久无法忘怀。 望着如今的雅儿姐,看不透的修为,若隐若现的灵蕴气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倾世花容,淡雅脱俗。 “不用急着叙旧,离秘境封禁只剩三日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只怕到了外界又是一番苦战。” 柔炎公子愁色难掩。 “怎么了,你是在担心那个圣女?” “圣女?南宫雪!”白宇反应极快,“她出什么事了?” 纸终归包不住火,柔炎公子无奈道:“她被强行遣送回外界了,而且还是姜剑涵亲自出的手。” 姜剑涵,当今战域炎家的二把手,柔炎公子的嫡叔父。 “当时我抽不开身,只可眼睁睁地望着南宫姑娘被他抓走。” 姬雅纤手轻抚柔炎公子的后背,有些心存芥蒂。 复苏之后的她觉醒了重水,就连与南宫雪战斗一事都记忆犹新,要不是她坠入敌人的圈套,入了魔,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南宫雪怎会濒死?或许她才是罪魁祸首。 “是我的过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我一定会尽力弥补的。” 事后论对错是毫无意义的,白宇他欠南宫雪的实在太多了,凝视掌中吟雪,暗下决心。 “雅儿姐,柔炎公子,我就先行离去了,你们保重。” 姬雅刚想说些什么,柔炎公子打断道:“那你小心,切记三日后青冥灵潭封禁,万万不可错过。” 望着白宇踏剑而走,姬雅不解道:“那圣女和小宇……” “也许这就是她挂在嘴上的宿命吧。” …… 白宇此行离去不为别的,登顶天冥峰,进入青冥灵潭,寻找祸乱起源,并且破灭的承诺他已经做到,但他无法干等到青冥灵潭闭境日。 乘剑破风万里,终是抵达天冥峰,空荡荡的峰顶,了无一人,寂寥肃杀的冰冷掺和着淡淡的血腥味惹人恼火。 唯有寻迹空间传送点,白宇才有法子重返异界的洞穴。 寒风淅沥,遥天万里,黯淡同云幂幂。 “兄台,你在这荒凉地做甚?” 陌生人声的出现,白宇却置若罔闻,一心沉浸在寻迹之中。 此人又是那麻衣男子,看着白宇竟然不理睬自己,气的直翻白眼,“他奶奶的,这差事真难做,啊呸,咱是当代优秀修士,可不能说脏话。” 搓了搓手,踮起脚尖紧跟在白宇身后,“那个……兄台啊,我可以帮你。” “嗯?”白宇这才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在干什么?” “非也,咱们素未谋生,我怎么知道兄台你在干甚。” “那你如何帮我?” “额……是这样滴,兄台你得先告诉我你在干甚,然后我才能帮你呀。” 白宇望着笑嘻嘻的麻衣男子,顿感无语,自己可无心与他闲谈。 正欲踏剑离开,麻衣男子煞白了脸,匆忙拦住,“兄台,有话好好说嘛,咱们相见就是缘分,俗话说得好,助人一臂胜过拜佛念经。” 白宇冷眼一瞥,扭头就走。 “我去他仙人个掰掰,算了,只好自认倒霉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麻衣男子仰头望天,唉声叹气,露出为数不多的严肃劲。 “兄台,别说我不关照你,听好了啊,往前跨十二步,右拐七步,左数第四亩地所在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刚说完,急忙拿手拿捏比划一番,拍了拍胸脯,“这下可亏大发了,回头得找那老家伙算账,福禄双全,天眷之数,都是胡诌八扯。” 白宇愣了一下,还未问及名谓,那麻衣男子便溜得不见人影了。 “怪人。” 怪归怪,白讨来的便宜,便随着那口诀走了走,“跨十二…拐七……左四亩……” 一块嶙峋怪石呈现眼前,白宇凝视了几息,面露惊讶,“此石……还真铭刻了传送阵点?那怪人所言非虚。”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当属其一。 时不我待,“逆行挪移阵,空间传送启。”当白宇再度睁眼,已然身在异界洞穴中。 幽深的洞穴阴风飕飕,不禁令人毛骨悚然。不知觉间,白宇的冰眸悄然出现,极目远眺,“噔噔”,悄怆幽邃的脚步声。 来人正是异界的主宰——天地孕育的生灵,如今他依旧是罗可非的模样。 “你所说的我都做到了。” 两人相互对视,罗可非面无表情,语气平淡道:“你特地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我想要知道真相。” “你指的是什么?” “青冥灵潭,以及那些早该灭绝的妖兽。”白宇愤慨道。 “恐怕不止这些吧,白宇,我早告诉过你,封禁那日我自然会给你个交代,可……” “我等不了。” “因为那个女人?” 罗可非略显刻薄,一针见血。 “是又如何?” 白宇神色凝重,银光灿灿的破风直指罗可非。 “我虽贵为青冥灵潭的主宰,但我所知道的甚微,此处秘境本就传承至古代,有妖兽之后实属常事,浮空的玄纹才是罪恶源头,你也亲身经历过,不必我多言。 岁月蹉跎下,灵潭也有灵,我也无权干涉,至于那女人的事,你更不必迁怒于我,我自身难保,无力分心抵御外界的施压,禁制松弛也是意料之内。 白宇,你和她只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彼此的过往云烟,得过且过吧,你的那根心弦已紧绷了太久,是时候该歇息了。” 罗可非的话音飘忽不定,白宇的视野逐渐狭窄重影,颠三倒四,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昏睡过去。 “四重秘境的磨砺,利弊共存,赤秋前辈守护的剑碑,亦或是灵潭, 白宇,你的路还很遥远,多感悟些红尘情绊也许不坏,若是祸也躲不过,只怕那幕后主使卷土重来,那……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真武纪 水火共融——102封境 - 天醒三世 - 往汐 “叮叮” 悠扬婉转的风铃之声飒飒作响,一个雪白纱衣女子朱唇微起,抚琴轻吟,独具一格的琴之韵不绝如缕。 她于无边的荒野,地域的边疆,一曲羌笛奏响世间繁华,她于无声中落寞,只因固守破旧的城邦,她赤足行走于凡尘,漫步在贫瘠的土地上,每每踏过一个山丘,一片河洼,一寸干涸的土壤,不久之后,那方天地便会下起皑皑大雪,尝尽人生百味,或许就是那位雪之女子所追逐的东西。 于梦中惊醒,白宇一头冷汗,方才的女子便是他梦中之人,他跟随着女子的步伐,踏遍了密林田野,江河湖海,他似乎看过了人间百态,但又懵懵懂懂间忘记许多,现在唯一留存的就是女子的才情和眼界,使人深深为之折服。 白宇半梦半醒,沉甸甸的脑袋左右摇摆,睡眼惺忪,望了望四周的岩壁,依旧处在异界洞穴中,罗可非不知去踪,思绪有些混乱,“罗可非他对我做了啥,脑子一愣一愣的。” “噌” 一只泛着银辉的光团浮在空中,“咻”的一声飞进白宇的脑门,隐隐约约一个模糊的人影, “罗可非?!” “白兄,勿怪我,出于善意,我只是想让你睡个安稳觉,待你清醒,想必也到了出境时分了,也该是承诺兑现的时候了,” 一枚储物灵戒缓缓落下,“我给予你的交代分为三藏,其一便是这枚灵戒中的灵晶,皆出自我一手炼制,除却第一境用去的瀚海灵罩,余下四枚各有千秋,都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白宇不免有些口干舌燥,急不可待,第一藏就如此丰厚,那后两藏还得了。 谁知罗可非诡秘一笑,“至于后两藏么,在下看来,灵石重阵和灵潭两地白兄可是收货颇丰,俗话说啊,贪多嚼不烂也是有道理的,一味地沉溺于外物终归不是正途,况且家家都有部难念的经。 在下坚信,白兄绝不是那种贪图眼前利益的人,青冥灵潭一别,不知几时再见,在此,馈赠白兄一言吧,酒上余温,入口不识乾坤,千帆已过,愿你归来仍是少年。” 言尽,光团灭,灵晶碎。 白宇眉头一黑,“合着我拼死拼活忙了这么大半天,就给我几块灵晶就打发了?” 心有怨言又无处可发,真是气煞我也,虽说罗可非言之有理,但失落也是在所难免的,赠言也一字不懂,徒增恼火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灵戒中的空灵紫晶嗡嗡作响,“柔炎公子?” “秘境解封,禁制消失,天冥山脚,速来。” 白宇吐纳一口大气,“终于要回去了。” 灵佑溪,天冥山脚的一条溪流,灵佑之水天上来,奔流不息无绝尽。此溪的活水正是妖兽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但无人得知此溪的源头在何方,更别提它的由来,唯有一个流传于苍穹的传言。 当年青冥老祖得青丘精血前,独自闯荡苍穹域的险地要塞,有一日他受妖兽突袭,生死攸关之时,奈何天意弄人,不慎坠落山崖,杳无音讯,待他再度苏醒,肉体几近荒废,灵力枯竭,灵识全失举手投足都是万分艰难,已是无力回天。 痉软的眼皮极力翻动,这才意识到他正漂浮于溪流上,要不是流水的缓冲,他怕是早已摔成肉泥。 就这样,溪水载着他流遍万水千山,他也借此欣赏了悦目的风景,伤势也在不经意间好转,直至那日灵觉恢复如初,他竟然看到溪水底生长着数不胜数的灵药,珍草,眼花缭乱,以及溪水中遨游着缤纷斑斓的光团,如同一个个小巧的精灵,不断滋补着他的肉体。 这儿简直就是众人希冀已久,可望而不可及的世外桃源,醒而复睡,周而复始,记忆中最后一次苏醒,一切归于平常,他伤势痊愈,溪流依旧。 时辰尚早,人群已然集聚灵佑溪,但和当初苍穹学院后山入境相比,差异甚大,活着的更是颓废有余,伤势不轻。 “距离秘境开启只剩半柱香了。” “嗯,来的也差不多了,就不知道他们有无为难顾老……不然。” “嘭” 晴空一道剑鸣,一男子御剑而下。 “小宇!” 紧赶慢赶,白宇总算是及时赶到,眼神示意姬雅,柔炎公子二人。 半柱香时候到,众目睽睽之下,秘境晃动不止,入境时的青丘虚影再度显现,古时的神韵犹存,山水丹青杂,烟云紫翠浮,青丘虚影竟不似彼时的虚妄残象,全然丹青手绘而成。 刹那间,白宇已经身在外界,各大势力虎视眈眈,显然等候多时, 皇宇家气势浩大,百余金甲银铠屹立一座山头,齐齐鞠躬,“恭迎二皇子凯旋而归。” 皇宇轩身披蟒袍,一展雄风,怒视了柔炎公子一眼,冷声道:“皇宇家不是你能侵犯的,我若要灭你轻而易举,终有一天,我会一雪前耻。” 镇皇兽昂首啸天,皇宇家就此告退。 一方的云辰倒是萎靡不振,与柔炎公子的一战,他险些丧命,此番辱败他没齿难忘,青云殿只来了一位侍从,面无表情,“云辰少主,殿主已经等您许久了。” 云辰疲惫的眸子猛地一睁,“义……父,他找我?” 花陌颜早已不知去向,倒是久违的,她的侍女小玉姑娘静静地守候着秘境口,不止在等待这什么。 白宇极目远视,没一会就将诺大的后山望了个遍,也不曾察觉道学观的踪迹,更不必说她的身影,倒是窥视忌惮的气息不少。 柔炎公子深邃的目光一扫,沉声道:“该来的终归会来的,与其在意那些虚的,不如先解决好当下的麻烦。” 待数尊大势力走后,隐藏阴暗中的獠牙终是现身,佝偻的黑衣人住着拐杖缓缓走来。 “许久不见,三长老,您可安好?” 黑衣人咯咯笑道:“托了柔炎公子的福,老妪可是好生安稳,不像公子命途多舛,啧啧。” “这人……”白宇幡然醒悟,天冥峰作怪的那个黑衣人?“柔炎公子,她是?” 柔炎公子寒声道:“敌人,道雪观的护法长老。” 真武纪 水火共融——103险中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语道破,白宇心有所忌,“纥蔓雪纹……道雪观……护法长老。” 这一切巧合之中似乎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宇沉住了性子,他一旦直言不违,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毕竟干戈载戢的局面不是人人都期盼的。 柔炎公子微笑道:“三长老别来无恙,口舌之毒辣依旧如此,就不知为何独你一人?” 三长老缓缓而道:“望着柔炎公子安然无恙,老妪也是万分欣慰,公子莫急,姜家主耽误片刻,老妪替他做个主,婚宴即刻进行。” “婚宴?” 三长老稍作惊讶,“怎么,柔炎公子莫不是忘记了当日霞晓苑的约定,灵潭封禁之日即是大婚之时。” “既然是婚宴,怎么不见南宫姑娘的人影?” “若柔炎公子想见圣女直说无妨,老妪可是受到了惊吓。” 说着,拐杖一震,身后数个白衣如影而现,呈团团包围状,中央之处跪坐一女子,正是圣女南宫雪。 她衣衫不整,憔悴枯槁,阴柔的脸颊惨白得吓人,一块黑布遮掩着她的双眸,黝黑的枷锁拷住双手,隐隐有几道血痕在手腕处延生。 柔炎公子目光一滞,“堂堂道雪观圣女,婚宴的新娘,三长老就这么对待,怕是有失分寸吧?” “哼,柔炎公子管的未免太宽了,她终究是我道观的人,犯下错理应遭受惩戒,何来有失方寸一说?” 三长老脸色阴鸷道。 “她……错在哪?” 白宇声音沙哑低沉,似喉中含着一口血,低着头缓慢移步至三长老, “我问你,她……错在哪?” “你是何人?”三长老凝视着白宇的头颅,直至目及冰蓝眸子,佝偻身影一愣,“原来是你这个混小子,天冥山的账,老妪可还未和你算呢,你倒好自投罗网。” “她有何错?”白宇的双唇不停地念叨着。 “不到黄河心不死,真是个痴儿……老妪可再三警告过你,你若再这么执迷不悟,后果自负。” 白宇冷眼一瞥,冰眸寒光起,掌御破风直抵三长老的印堂,锐利的剑尖稍稍用力,直接刺入,贯穿她的脑门。 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是惊呆了众人,一个个无名小卒竟敢剑指阴域道雪观的护法长老,纵使三长老有伤在身,对付灵境的小子可比喝凉水都简单。 “你好大的胆子!” 平平一掌抛出,却蕴含着不可小觑的气劲,翻天覆地的威迫感,修为层面有着宛如天堑的巨大鸿沟,白宇咬紧了牙关,面不改色。 “噌” 一团轻散如云雾般的火焰横空出现,格挡于白宇身前,极大地抵消了掌劲。 “柔炎公子,你这是要和我道雪观作对的意思?” 柔炎懒散道:“我不过是个浪荡的公子,何来的底气与庞大的道观为敌,岂不是自寻死路?” “有自知之明固然是好,那老妪现在告诉你,这小子的命是老妪的了!” 单薄,佝偻的身影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长老,你恐怕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敢与道观为敌,可没说不与三长老你啊。” 慧黠的笑容一闪而过。 三长老老脸一沉,这不活脱脱地戏耍自己吗?在这穷乡僻壤,自己一护法长老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侮辱,若继续隐忍下去,老妪的脸面往哪搁? 正意欲大开杀戒,忽的,漫霞交暮色,愁云惨淡万里凝,笼罩山头的阴气突然散去,一寸高阳火光熠熠亮起, “炎气化霰,云霞充咽,则夺日月之明。” 溢于言表的敬畏之色浮现三长老的眉宇。 “果真没有辜负凌苍域主的期望,青冥一行,口气长了不少,竟敢叫板外域长辈,不愧为姜长生的嫡孙。” 讽刺之意不言而喻,古族炎家的二把手姜剑涵,那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姿态,一尘不变。 姜长生三个字眼一出,气氛瞬间凝重,有些难以窒息,柔炎公子的掌心不由得窜动起炎芯。 “姜老兄,此言差矣,青冥秘境危险重重,柔炎公子能安然无事,长进的可不仅仅只是口气。”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凌苍的出现总是可气又可庆。 “姜某人对于青冥一事也是道听途说,危险重重?怕尽是逍遥快活了吧。” 蔑视的眼珠一转,“争论这些无关紧要只是平白无故地浪费时间罢了,也是时候兑现婚宴之诺,你没有忘记吧,凌苍域主,这都是你一手提出来的。” 凌苍淡然道:“自然记得,柔炎公子和圣女南宫雪的大婚之宴,不过在下不过是定了个良辰吉日,至于余下的我可爱莫难助了。” “缓兵之计?”姜剑涵面容一抽,暗中骂到凌藏的老奸巨猾,“好你个凌苍,我早该想到的,既然你选择了旁观,那我就不客气了。” 三长老一瘸一拐,附在姜剑涵耳边,说道:“吉时已到,姜家主,时候差不多了。” 姜剑涵全然不顾忌二人的感受,断然道:“战域炎家与阴域道雪观,两族联姻即刻开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诡异炎箭飞梭而来,擦过姜剑涵的手臂,击碎一方山石。 “我同意了吗?” 果决,强横,不屈。 姜剑涵惊讶中透露出些庆幸,这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逆子,你胆敢袭击我,本想与你好言好劝,可你却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无情。” 炎气爆发,顿时晴空万里如日中天,仿佛一轮高阳正在徐徐升起,溅射而出的火花,炎芒,意欲剿杀了世间一切的黑暗,无论对错与否,这就是他贯彻的正义。 柔炎公子不甘示弱,众人眼里一向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男子,一眼之间,宛若二人,周身血焰缠绕有如虬龙吐息,迸发的灼热炎气有卷云盖地的势头。 两股烈焰的碰撞,此长彼消,难分难舍,可谓势均力敌。 “这……这还是柔炎公子吗?” 姜剑涵不以为然,“小小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一方朱红炎力逐渐占据了上峰,深不可测的修为积淀,姜剑涵不费吹灰之力便强过了柔炎公子。 可另一侧的血红烈焰衍生出浓浓的怨言,隐晦之气,战况变化莫测。 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 只不过此刻的非雪,却水,如墨色般深沉的重水似雄起龙鹰,水与火的绝响双重奏,锐不可挡,一度力压姜剑涵。 这悍然的一幕,凌苍罕露震惊,“重水?” 真武纪 水火共融——104求胜 - 天醒三世 - 往汐 虽说姬雅几度进入青冥灵潭都无果,但凌苍自从初遇姬雅那一日开始,便坚信着总有一天,她会觉醒的,以一种无可匹敌的绝强姿态。 这一天还是来了,来的让人措不及防,楚水患灵泯灭无,一经沾染万骨枯。 要不是这忽如其来的水,柔炎公子早已败下阵来,姜剑涵不禁心生恼火。 一个女子轻扶着柔炎公子,宛如玉立丁香,却冷艳高贵而不娇不作,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凌苍面露慰然一笑,女子也动容了,但此地不宜二人交谈。 一男一女勾肩塔背,你侬我依,姜剑涵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柔炎你推三阻四,不愿承认与圣女的婚事,原来心中早有了意中人,可这似乎可不符族矩,难道要一代道观圣女要屈尊当人妾?” 柔炎公子坦然自若,“我与南宫姑娘算得上是共生死的友人,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今日当着道雪观护法长老和炎家,我要澄清,我绝不会娶南宫姑娘为妻。” “你是炎家的人,家族之事便是你的一切,再者说了,你的柔炎之名早已剩下空壳,名不符实,除了联姻之外,你还有何用?一个在外丢人现眼的废物?” 字字诛心,直戳伤疤,这就是当今炎家二家主姜剑涵的真面孔。 一旁的白宇都有些动容,心中的怒火如同弦上之箭,不得不发。 柔炎公子气息稍喘,“……的确,若我身为家族之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可……此时的我与炎家再无瓜葛,管他落魄少爷,丢人废物,都与我无干,我就是我,不再是公子的柔炎。” 语出骇人,姜剑涵为之一惊,他万万不曾想到,那柔炎公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这还是那个姜长生引以为傲的嫡孙吗? “……姜长生,这就是你的付诸一生的心血,以命换命的嫡孙?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竟出言背叛炎家,今日,我若不手刃了他,天理难容!” 刻薄言语的锋刃刺入心窝,狠得人直咬牙。 近在咫尺的雅儿,感受到柔炎公子微颤的身子,亲昵一笑。 “放心吧,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柔炎公子紧握着雅儿的纤纤玉手,“嗯”了一声,便大步流星走向姜剑涵。 踱步往前,微黄温和的柔炎潇潇洒洒,漫天散去,每一点火苗似烟花般绽放,化为乌有的尽头再度燃起别样的花火,残阳如血,永恒焰火,刹那间,竟逐步映照出一个窈窕淑女的影子。 “火之极致,三千炎影。” 火焰燃烧殆尽后的不止是荒芜人烟般的寂然,却是女子煽动人心的悦音笑靥,虽如梦如幻,可情且处亦真。 姜剑涵嚣张狂傲的气焰高涨,仿佛翻手覆云,一切尽在掌握,“数年前的你已是极致之炎,现在依旧停留在此,看来你的天赋早就荒废殆尽了。” 柔炎公子淡淡一眼,不苟言笑。 出乎众人所料,一梭劲风呼啸而过,极致之焰,三千炎影稍纵即逝,如岩浆喷溅般的血焰滚滚而出,恍惚间,犹如上苍下起了血焰之雨,所到之处皆焦灼成浓浓黑烟。 此时的柔炎从炎雨中缓缓走出,周身缠绕着不灭血焰,眼眸一凝,炎气涌动,掌中凭空出现一柄赤血战戟,两点浮动的血焰宛若出浆虬龙的竖瞳,凶残,嗜血,朝天一挥,风云变幻不定,血焰浪潮拍打山石之巅峰。 “赤崆战戟?真没想到老家伙连它都交付予你……简直是不公!” 姜剑涵血红的双眼,显然是利欲熏心,冲昏了头脑,朱红炎气如狼似虎,饥渴难耐,一举撕咬向柔炎公子。 “我若早些面对,早些接受现实,也不会陷入这般境地,我的债还得自己来偿还。” 长长舒了口气,“吾炎之先祖,后辈不才,无能传承,鸿扬您绝美的炎姿,您浩荡的炎威,仅是此罪,足以剥皮抽筋,炮烙灼炙,车裂斩首,难解吾身负之罪恶,可吾从不愧于天,不怍于地,只祈求先祖能饶恕吾等,愿吾祖求圣一路风调雨顺,继往开来。” 不灭血焰终是燃烧到了极致,抵达那条不归路的尽头,不同以往的是,他不再是茕茕伶俜的一个人,那儿也不再是枯燥无味的穷山恶水,却是光风霁月,碎光沐云。 “噌” 似圆月弯刀,落地明辉,手握赤崆战戟一蹴而就。 “这……” 白宇张口结舌,几乎是刹那间,柔炎公子已身在数里之外,反倒是姜剑涵险些跪地。 凌苍目含赞许而不绝,“不愧为一代公子!” “姜……家主,你无事吧?” 三长老杵着拐杖,急撩撩地上前问道,纵使是她,也不敢轻易妄下言语。 最震惊不过的要数姜剑涵,他痴呆的脑袋不断重复着那一幕。 “初涉万化大境……唤醒柔炎血脉,不……绝不是柔炎,那股无法言清的压制力。” 残阳如血,赤色炎影,一阵晴空霹雳,翩若惊鸿,不止是惊魂未定。 “血……焰!” 绝迹已久的炎家古血脉?他难以扼制心中的震怒,凭什么?他本该死在那青冥之中,谁知非但未死,还意外觉醒血焰……凤栖梧桐,不欲则飞。 怒急攻心,姜剑涵身子沉重似铅,半倾半斜,摇摇欲倒。 与此同时,置身事外的凌苍缓步遁来,拍手叫绝,“哈哈,柔炎公子真不愧为公子,凭借在下的孤陋寡闻,不多学识,都认出了昔日威慑战域的血焰,更不用说如今权掌炎家的姜家主了吧。” 话音未落,向姜剑涵使了个眼色, “既然姜家主难以启齿,那只好委屈在下来做一回说客,古族的规矩众人都略懂一二,以在下的立场也不便多说,简言之,婚宴等事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幌子,这一切都是古族为柔炎公子设下的历练。” 说到这,轻佻的言语沉着起来,“关系到他是否重归古族炎家,继承先祖的遗训,担任下一任炎家之主。” 真武纪 水火共融——105吟雪之秘 - 天醒三世 - 往汐 身为苍穹域主的凌苍出面自然是情有可原,但这一席话绝对是处易备猝,众人齐齐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其一是血焰之名谓太过响亮,凡是略有见识的人都曾听闻过它的威名。 其二是青冥灵潭的生死坎坷竟然只是古族的一次历练?貌似光鲜亮丽的古族后裔究竟背负着多少? “可……这明明就是阴谋。”白宇满脸狐疑,欲吐还休。 无声无息间姬雅来到身边,微微摇头,白宇只能沉默下去。 炎力的激烈碰撞,柔炎公子有些颓唐,不由得收敛起血焰的锋芒。 与凌苍隔空而视,深邃如古潭般的眸子深入人心,柔炎公子横眉冷对,不敢有一丝松懈,只因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测。 似乎感知目中寒光,凌苍瞳孔微缩,一绺金光拂过,恰巧入了柔炎的眼帘。 如同茅塞顿开,柔炎公子的愁容舒展开来,“没错,我一定会回去的,告诉族里的那些人,我会追究当年的一切,凡是牵连者一律族罚!” 沉如五指山般的压制,心如刀绞,如血焰灼,体无完肤,每一寸筋骨粉碎似的“咯咯”作响,血肉相连又分离的无言之痛,眉锁阴云,头颅深深扎下。 “既然事已至此,那我等也该散了,对于毫不知情的道雪观众人深感歉意,此乃重大事宜,不便透露,还请见谅。” 凌苍轻轻吟笑道,“也有劳圣女尝尽牢锁之苦了。” 言外之意甚是明显,三长老不知所厝,目视二家主姜剑涵。 可姜剑涵却迟迟无动于衷,血焰的压制太过强横,若在多待片刻,根基受损不说,他极有可能半身瘫痪,无缘修炼,看似不可思议,其实不然,这就是古族血脉恐怖的压制力! 煞白的嘴唇微微颤动,“走……”,这单单一个字的吐露已是心力交瘁。 那凶恶怨恨的眼神,狠狠的一抽搐,三长老见顾,慌乱间携着姜剑涵匆匆离开。 数道白衣意欲混水摸鱼,将南宫雪一并带走,可白宇炯炯而视的目光,公然打断了他们的念想。 “姜家主以及道雪观的诸位,好走不送。”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婚宴一事终是告一段落。 白宇疾走如飞,轻轻揭开覆盖眼帘的黑布,一双透彻清灵的眸子重现光明。 南宫宫稍稍一呆,神情凝滞,“怎么是你?” 余光瞥见相依的雅儿和柔炎公子,更是傻傻地愣住,“神风女嗣……柔炎公子。” …… 夜,悄然而至。 一簇篝火旁,身影渐长夜渐短,白宇和南宫雪二人促膝长谈至深夜。 零零散散,白宇费了一番牛劲,总算是掰扯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南宫雪颔首低眉,似懂非懂的样子,丹唇轻启,“这样啊。” 白宇望着身边的佳人,不知为何丛生窃喜之意,这种久违的喜悦不禁令人内心荡漾,“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意念微动,一只梨花白的羽毛状灵器飘然落在南宫雪的手心,看似轻微如鸿羽,实则不然,沉甸甸如麦穗。 “她叫吟雪。” 南宫雪嘴角一松,唇口微张,“且听雪吟风啸,执子之手逍遥,望断一川愁绪,鲜衣怒马还朝。” 言中有意,意里含情,情丝绵绵无绝期,阑珊秋意正浓,沙沙落叶刚刚凋敝,温软初雪接踵而来,润湿了千里裂地,灌溉了万顷禾田。 此雪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不知何时,白宇竟也潸然泪下,仿佛那雪不再是雪,而是思念之人,她在陌路上愈行愈远,连她的回眸,她的衣袂,她的背影都无法记住。 南宫雪望着失神的白宇,似乎看透了一切,“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白宇赶忙擦拭眼眶的泪水,尴尬地挠了挠头,“额,说啥?” 南宫雪一个巧妙的转身,略有不满道:“你偷学了我道雪观的灵法,竟敢不认账?” “道雪观……灵法……”白宇恍然大悟,“画地为牢,浮雪千刃?” “不然呢?” “难不成真是你的那缕青丝?” 南宫雪略作惊讶,“看来你也没那么笨,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白宇苦思几息,咂了咂嘴道:“在一片雪地上,一位须眉老者在传授经法,数个孩童在聆听,而我似乎变成一个顽童,稍稍打了会瞌睡,就莫名惊醒了。” 似乎能想象到白宇的窘迫样儿,南宫雪无奈道:“那须眉老者可是我道雪观的开山鼻祖——云澜雪祖,这是他镌刻于拂雪心经上的符文。” “那这与你的青丝有什么关联?” 顿时,南宫雪神色恍惚,含辞未吐,气若幽兰,“那缕镶入你冰中的青丝其实就是我的宿命,师尊曾告诫过我,宿命是福更是祸,而我的不止如此,而是劫,生死有命的大劫。 我之所以交付于你,说到底也是自私自利,我还不愿就这么碌碌无为,平庸死去,我还想踏遍千山万水,感悟人间百味,一心追逐修炼的道路……简单点,我……骗了你。” 话落至此,眼眶盈满粉泪,她不知作何解释,无所适从。 篝火忽闪忽灭,白宇愣了一下,旋即站起身来,不以为然道:“额,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反正多亏了你的青丝,青冥灵潭一行,我才能活着出来,也才会有了吟雪, 至于骗不骗的,我也无所谓吧,又不少块肉。” “噗呲” 泣极而喜,南宫雪笑语吟吟,眉开眼笑。 “白宇,我真的要感谢你,是你让我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和信念,若来日还有机会,你我共聚一堂,到时候……你或许是我高攀不起的存在,不过一定还是个傻瓜。” 这些不过是埋藏南宫雪心里的话语,她不曾说出口,也许是忘了,也许是不必,也许……是没有机会。 那一夜一点也不漫长,篝火怎么烧也不灭,寒风怎么袭来都是清凉的。 待白宇再度醒过来,已是翌日,拾起一旁的手绢,寥寥草草写道: “愿君陌上可回首,且与深情共白头,来日方长。” 真武纪 水火共融——106离别笙箫 - 天醒三世 - 往汐 南宫雪悄然离去,柔炎公子和姬雅不知去向,而白宇也重回第七峰,继续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 洪老弓着身子,大大咧咧道:“白小子,我这第七峰是用来修行的,可不是来养老的。” 白宇翘着二郎腿,平躺在一块巨石上,一脸埋怨道:“哎,刚从那鬼地方出来还没多久,就天天催促我修炼,真小气。” 洪老的怒目仿佛在喷火,“你个小兔崽子,睁眼说瞎话,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没休息够啊?”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真是气煞老夫了,你小子整天除了发呆就是捣弄你那器物,能干点啥屁事。” 洪老似乎上了头,意欲破口大骂。 忽的,空中灵气起伏不定,隐隐有股莫大的力量在推波助澜,洪老面露异色,左手四指拿捏一番,紧张兮兮的,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白宇打了个哈气,“洪老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老是毛毛躁躁的。” 仰头望着天穹,高耸入云的第七峰似乎拉进了白宇与天的距离,仿佛伸手可抚云,揽月,逐日,沉浸在这一片安然之中,舒适恬淡。 “为何不去修行?” “累了。” 几乎是脱口而出,白宇顿感不对劲,眨了眨眼,空无一物的山丘站着一人。 “柔炎公子!” 白宇掐捏着脸颊,有点难以置信,慨叹道:“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我以为你也走了。” 柔炎公子闻言微笑,不缓不急道:“南宫姑娘她已经离去了?” “额嗯,对的。” “看来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白宇沉默中很是不解,但他并未出口询问,而是静静地倾听。 柔炎公子轻拍白宇的肩头,温和道:“白宇,我此行来也是向你告别的。” 有了南宫雪不告而别的前车之鉴,柔炎公子的别从口出显得没那么突兀。 “依稀记得我第一次来到外域,陌生的面孔,街巷,一切都是从无到有,弃武经商,衣食住宿都来之不易,踏破这些挫折让我懂得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匆匆数载,时至今日,外域之行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余下的孽与债就需要战域炎家来偿还了。” 言语蕴含怒意,注视白宇稚嫩的面庞,道:“白宇,我很庆幸我选择的是你,过去是,如今是,来日也一定是,在年轻一辈,你就是佼佼者,蕴藏了无尽的可能,终有一日,你一定会腾飞群云之霄,俯瞰千万蚍蜉,凌驾九天穹汉!” 真的有那一天?就算有,白宇也只会暗暗期许,连想都不敢想。 “雅儿姐,她在哪?” “她啊,她也在和一位重要的人告别。” …… 温水沏茶,茶香弥漫,茶韵悠扬。 姬雅身袭素白色的长锦衣,犹如一块天然去雕饰的璞玉,芳华正茂,轻茗一口,流淌唇齿之间,细细回味。 “好茶!” “那也得细品才知道。”凌苍倾倒着茶壶,轻声吟着小曲儿。 面对眼前恩重如山的男人,姬雅竟有些难以启齿,“域主,我……” “我早早说过,你可以的,昔日的遗弃之女摇身一变一代女骄,那些姬家人怕是追悔莫及。” 姬雅含笑不语。 “之后有什么打算?和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还是找个偏僻地锦瑟和鸣,共话桑麻?” 明知凌苍在打趣,姬雅依旧笑靥如花,“只要是陪着他,天涯,四海,荒漠,险峡,我都愿意。” 望着手中香茶,凌苍一饮而尽,“如此甚好,若有闲暇,可以多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毕竟这儿才是你的家。” …… 晚霞光华,夕阳西下,姬雅飘飘然踱步而来,与白宇轻轻相拥。 “小宇,你要好好的,修行一途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千万别伤了自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凡是遇到生人都要留心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宇侧耳聆听,就像是少年外出游学前,娘亲的连连嘱咐,温馨之意羡煞旁人。 “放心吧,雅儿姐,我终有一天会追上你们的步伐,走出这片苍穹,踏入更大的舞台!” 少年意气,挥斥方遒,恍然间,不知是霞辉,还是错觉,柔炎公子竟看到了白宇眸子中的光芒,颇感欣慰。 “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见!” “呼哧” 晚空一道烈焰起,参差雷影作鸣,雷炎战驹! “保重。” 不愧为天兽后裔,战驹之神速不可小视,一个恍惚,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白宇,这小小的苍穹绝困不住你的羽翼,时机一到,你必当远离这儿,再次踏上一段不归途,这是一个强者的必由之路, 若有机会,来战域吧!那儿才是属于年轻一代的,杀戮之都,巨象之征,藏锋天国!” 方才柔炎公子壮志凌云的话语,回荡在白宇的脑中,他的心在颤抖,不止是畏惧,是欲望,他竟然渴求着那片地域,属于强者的一方天地。 入夜微凉。 “洪老?洪老?”白宇寻遍了小木屋也不见洪老的影子,“真拿他没办法,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夜不归宿,真是为老不尊。” 沉寂了半个月的白宇,终于再度捡起跌落在地的包袱,青囊独行。 可久居第七峰的白宇又怎么会知道,在这半旬中,偌大的苍穹域发生了何等大事? 天守峰,苍穹学院九峰之首。 “老七,你为何总是这样?屡教不改,还纵容他前去青冥灵潭,你可知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暗中一个男子在呵斥道。 “老夫不知道他犯下了何事,我只知道他已经上路了,除了老一辈的庇护,他切实需要的是自我的修行和领悟。” 坦荡荡的言语不卑不亢。 男子深感无奈,“老七啊老七,我知道你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可这绝不可意气用事,混为一谈。 况且你的举动早已被他们察觉,修竹殿的开启,恐第七峰再无安宁之日了,怕是他也要遭到牵连。” 半晌后,那沧桑的声音略显困惑,诧异,缓缓开口,“你是说那几厮会亲自动手?” 那人微微摇头,“他可没这个资格,倒是你,以及这第七峰,怕是难逃此难,至于此难何时降临,无人知晓。” 久久的沉默与深夜融为一体。 (书友们辛苦啦,第一大章终于结束,后面的剧情惊喜不断哦(´-ω-`)) 真武纪 苍穹九峰——107来客 - 天醒三世 - 往汐 奈旭镇,位于第七峰山脚的城镇,充斥着小贩的吆喝声,茶余饭后的闲谈声,热闹非凡。 “老板,这把匕首貌似还行,怎么卖啊?” “哎哟,客官好眼力,这把匕首可不是凡物,它可是传闻中的通灵之器,有缘之人才可驾驭得了,不然……嘿嘿,走火入魔,死不瞑目都算是轻的了!” “我信你个鬼,老头你在吓唬谁呢?有这宝贝你还用摆摊?” 布衣的老头撇撇嘴,嗓音微弱,“买……买一送一,爱要不要。” 白宇也是闻声而至,人生地不熟的,随处找了个茶馆歇息。 “诶,听说了吗,昨天又有打更的丧命了,那惨状真是……” “不会吧,怪吓人的,这半个月都三起了。” “可不是吗,据说先后数位地境的强者前去勘察,你猜怎么招?” “不会全死了吧?” “那倒不是,无一受伤,不过口口相传,此乃先前兽潮的残余妖孽作的祟!” 白宇眉头一皱,“血祸之乱?”这与他可脱不了干系。 虽说流言不可信,但苍蝇也从不叮没缝的鸡蛋。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激荡的马蹄声,“号外!号外!城主立旨,洛氏逆反,午时问斩,二三流宗族反扑,昔日的洛家恐有覆灭之灾。” “噗” 白宇喝茶喝得差点呛死,“洛家覆灭?” 当初在紫瞑顶偶遇洛殇,白宇可是栽了个跟头,就连柔炎公子都曾吃过洛殇的亏,这好端端的家族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人流涌动,蜂拥而至城主府。 高不可攀的城墙上悬吊着十余人,一个个皆身着囚衣,皮开肉绽,“啪嗒”鲜红的血液从足底流淌落下,岌岌可危。 一个雄壮的男子大步走来,膀大腰粗,锐利的鹰眼咄咄逼人,他便是奈须镇的城主,号称铁面无私,秉公办案的包振兴。 乌黑醒木一拍,雄浑的声音响起,“洛氏子嗣洛殇,你可知罪!” 白宇定睛高城,那人果真是洛殇!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满目苍痍,千疮百孔,半身不遂,洛殇的咽喉一道扎心的刀痕,欲言难出。 “齐大师,念旨吧。” 府中缓步走出一个书生,身着布衣,两袖清风。 “一流家族洛氏,利欲熏心,贪图灵药,与秘境生灵密谋,坑杀年轻子弟,操纵灭绝妖兽,意欲破开灵潭禁制,上举动有违三界法旨,其罪当抹除宗籍,诛杀九族。” 这一席话可谓惊天动地,辱骂,鄙夷,嫌弃一通而来。 “呸,我儿齐恒应有天子之资,怎会去而不返,原来是洛家在其中作梗!” “如此低劣鄙陋之事都干得出来,妄为苍穹域一流宗族!”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青冥灵潭的猫腻白宇可是一清二楚,那齐大师所言基直是放屁,胡诌,欲加之罪,百口莫辩。 洛殇长长哽咽一声,终是睁开了眸子,灰蒙蒙的瞳孔,似看透了人世间的苍凉,飘忽不定的目光拂过了城墙下的众人,高高在上的城主,远隔数里的白宇…… 竭力最后一丝气力,沧海一声笑,自嘲自贬,喷溅而出的一口浊血,身死奈旭镇。 几乎是瞬间,众人暴动,争先恐后,纷纷奔赴洛氏遗址,掠夺,争抢,甚至厮杀。 “其中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端。” 心慌意乱之际,空灵紫晶窜动起来, 沧老的嗓音,“白宇,速来!” “洪老?他一定知晓其中内情!”白宇御剑匆忙赶回。 修竹殿。 白宇破门而入,东张西望,幽暗寂静的四周,一尘不染的一桌一椅一门,却不见洪老的人影。 “洪老耍我不成?” “七师伯可不曾耍你。” 黑暗徐徐走出两人身影,一男一女, 男的锦衣玉帛,女的香囊琼琚,谈不上绝美,勉强出水芙蓉。 “你们是谁?” 如谦谦君子,男子说道:“第三峰,莫竹。” 女子颔首轻声道:“第四峰,邱沐溪。” “额……不知三四峰的师兄师姐找在下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白师弟,我们是受第四峰峰主沈师伯吩咐,将你带至第四峰。” “第四峰?那是什么地方,素不相识,那位沈师伯找我干嘛?” 白宇稍起疑心。 莫竹面露微笑,“我们二人只是过来传话,至于沈师伯的意图,我们还真不知。” “嘭” 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不知?第四峰作为执法峰,沈明玉那厮叫唤你们来捉拿白小子,你们还假装不知?” 白宇眼前一亮,“洪老?” 莫竹依旧谦逊状,“晚辈不知七师伯已经归来,实在是失礼。” “得得得,又不在第三峰,快给老夫收起那君子的架子,多看一息都受不了。” 莫竹无奈一叹,“是……是。” 短而粗的手指一捏油腻的鼻子,瞥了眼白宇,冷声道:“失礼什么的言轻了吧,白小子可是你们诱骗过来的?还私自擅闯老夫的修竹殿,这回是沐溪的拟声?还是你小子的形化?” “额,这个……” 莫竹的耳根有点红润,被洪老一言戳穿,便不再吱声。 倒是邱沐溪俏皮地吐吐舌头,“嘻嘻,七师伯,是我啦,这不是沈师伯下的令么,您也知道他是个老顽固,老死板,实在是出于无奈呐。” 邱沐溪的柔声撒娇,委屈巴巴的模样,洪老一脸的严肃劲顿时不见,捧腹大笑起来,“老顽固,老死板?哈哈哈,老夫甚是喜欢这两个称谓。” 一旁的莫竹松了口气,紧绷的衣襟沾湿了一身冷汗,赧声道:“那……那个白师弟啊,师兄也是出自下策,初次见面就欺骗了师弟,真是罪该万死。” 幸灾乐祸的洪老还不忘补刀,“小子,你想怎么死?” “……” 莫竹哑口无言,找了角落默默蹲下不语。 白宇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愣一愣的。 “好了啦,七师伯,您就别逗阿竹了,他可辛苦了,还是说说正事吧。” 邱沐溪认真说道。 “的确,是该说说正事了。” 洪老凝重道:“白小子,第四峰有一个叫沈明玉的家伙,他想杀你。” 真武纪 苍穹九峰——108作客第四峰 - 天醒三世 - 往汐 “杀我?”白宇先是一惊,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沈明玉他是什么人?我和他素不相识,干嘛要杀我。” 邱沐溪戏谑道:“白师弟别怕,杀你不至于,不过是小小惩戒。” 随后美目稍动,“七师伯,您自己说,还是我们帮你呀。” “额,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要不是老夫一时大意,怎会被沈老头察觉?” 洪老一脸的愤愤不平。 “白师弟,凡是通过选拔意欲踏入苍穹学院的修士都需要受九大峰主的考核,分配至九大主峰,可七师伯暗中将你...... 拱手再谢,尹修玄不客气的将春风化雨符收入袖中,这种符箓乃是门中筑基弟子才能分发和炼制的,虽不谈气死回身,但也能救死扶伤,祛病驱邪,堪称符箓之中的灵丹。 在亚洲和太平洋战场,对日作战的形势却让人颇感艰难。虽然美军及其盟军从1943年5月起,就开始从北、中、南和西南太平洋等方向对日军实行逐岛争夺的反攻作战,并且通过卓有成效的作战正一步步地逼近r本本土。 “不错,在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有这种顾虑,可是如果不用凝毒丹的话,我便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庄毕凡有些为难地道。 尹修玄闻言知道姬舞花是在试探自己,不过他倒是没有别的想法,挥手便见那罗盘定在头顶,顿时道道星光射下来,一个不大的阵势凭空生成。 平素熙熙攘攘的人行道,这一夜,不知怎地,人类都消失了,高高在上的苍天也听不到人类软弱无力的呼救了。 “团座,我明白。”张斌贤已经在武爱华手上栽了跟头,他当然希望别人也在武爱华面前栽一个跟头了。 “问题是大陆的政策又起了新的变化,我们和大陆想要在工商方面的合作恐怕要成泡影。”老狐狸老谋深算的提醒着。 十六岁的大武宗,这在除了天地府的云天大陆之外,算是顶尖的天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行真气渐渐推到丹田边上,再要朝里面推移,便觉得那压制的平静无比的水行真气勃然一动,竟然纷纷化作丝丝缕缕朝火行真气扑过来。 林远爱双手撑在了地上,还没回过神,就感觉到自己的背后一轻,身后那道身影,就从自己的背上落到了一旁的地上。 黑冥界,是为黑暗的主宰,主导生死轮回,同样身在三界六道之内。 杨朱再次给蔺寒汇报工作的时候,是在一家名为康宁孤儿院的地方。 宗阳开了剑二,大黑剑表面赤红剑意萦绕,他悠长深吸一口气后,有一道赤红光芒在四楼耀眼顿现,若在财神楼外看,便能见到一柄赤红巨剑斜切开了整座财神楼。 苏珊不顾一切冲向5270,她的身体周围也出现了强大的灵子流,这些灵子流聚集成锥形,试图贯穿5270的灵子能护盾。 “你要在这么夸我,我就再好好疼你一次。”慕容飞鸣说着,下手的力道重了些,触在她的敏感部位诱出了她一声低吟。 “你别动,你别动,告诉我哪里脏,我自己擦。”她一直对他的腿伤很是愧疚,自从身体好了,便不想他再为自己操心受累。 由此看得出来,琴殇很明白自己的优势所在,也很懂得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袖口处用闪亮的银丝绣上玉兰花的目的正是如此。 背对着他的姚清沐自然看不到,那张完美无比的脸上,又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姚清沐坐在火堆边,抱着水囊,一通狂喝,直到感觉每个细胞里都充满了水才停了一口气。 真武纪 苍穹九峰——109再入修竹 - 天醒三世 - 往汐 “古苍幽渊,天玺千封……”洪老一时难以抑制,失声吼道:“你没弄错吧,那个鬼地方不是穷凶极恶的罪人遭受的酷刑,白小子他……不行,老夫得找域主评评理,这不是挖了抗让他跳吗。” 沈明玉早料到洪老的鲁莽行事,“不必了,域主他早就说过不会掺和这件事。” “这可不像域主的作风。” “那你恐怕不知白宇在青冥灵潭中做了何事?” 洪老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个回光返照的遗弃之地,还能起什么幺蛾子?” “哼,与妖女合谋残害同门子弟,见死不救,背信弃义,与外域人士狼狈为奸,戕害同域家族子弟。 这可不是泛泛之谈,二三流家族,甚至青云殿,皇宇世家的二皇子都亲自佐证,所言非假。” “啊呸!”洪老怒目切齿道:“肯定是胡诌,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定是青云殿的小兔崽子打不过白小子,意欲栽赃陷害,借刀杀人!” “老七啊,如今的真假还有所谓吗?上头已经下令制裁白宇了,如何应对才是要紧之事。” 洪老眸子浑浊,幽幽一叹,这就是命吧。 …… 风寒舍,高处不胜寒,可强者往往都是屹立于山之巅。 “白师弟,这是风寒舍的一间厢房,名为傲梅厢。” 白宇点点头,打量了一番,古色古香,空中弥漫着凌寒雪梅的芬芳。 望着厢房外的数枝梅,忍不住伸手采撷,忽的,白宇回想起奈旭镇的一幕幕。 “邱师姐,你可知道洛氏灭族?” 邱沐溪手指轻捏下巴,思索道:“唔嗯,听闻过,好像是武逆了三界的法规,破开灵潭禁制,细枝末节我也不清楚,不过似乎是齐佑安所判,那估计没多大悬疑。” “齐佑安……莫非是那个书生男子?”白宇心生困惑,“他是什么人?为何是他就无悬疑之处了?” 此时厢房外传来冷哼声,“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现在还有闲心琢磨闲事?” 洪老,沈明玉二人悄然而至。 邱沐溪,莫竹齐齐拜见。 洪老真气不打一处来,自个儿忙得焦头烂额,这小子还多事,跳起来朝他脑袋瓜就一个暴扣。 白宇疼得口吐芳菲。 沈明玉一向雷厉风行,可此情此景他却无力怒斥。 “白宇,你要清楚你的处境,本座虽为执法殿之主,但对你的裁决无力干涉,十日后,你将孤身一人入幽渊,遭千封,战群英,至死休。 细节处到时你便得知,重点在于你是否有这份胆魄和决心。” 一旁的洪老呆若木鸡,不知想作何打算。 “本座劝你莫要指望你的师傅,他也无能为力,在这苍穹域内,霸主势力施压,可不是他能左右的,况且他的处境也是自身难保。” 仿佛久久不语,洪老嗓音稍显沙哑,“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了,在老夫的悉心教导下,这个裁决不过是沙海一粒,十拿九稳!” 语罢,拖起白宇,裂地跳起,向着第七峰奔腾而去。 “师尊,七师伯他没事吧。” 沈明玉凝视着远去的矮小身影,不再多说。 两峰之间,纵隔千里,桫璃舟一时半会都无法抵达,洪老裂空飞跃却极快。 一把抛下白宇,狠声道:“你给老夫听清了,余下的时日就待在这儿,哪都不许去,世俗尘事你管不了,当然,你若执意想走,我不会拦你,好自为之吧。” 未走几步,顿了顿,又回头道:“走过的路有多远,切莫忘记你还是阵解师。” 太空云翳终当散,吾道常如日正中。 白宇收起疑虑,淡淡一笑,“我可早已不是那时的我了。” 冰蓝眸子深深地望向第七峰的主殿——修竹殿。 沉着浮心,缓缓推开修竹殿的门扉,清新脱俗的沉木香扑鼻而来。 吟雪飘飘欲仙,来回游荡于至简的一桌一椅一门,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试炼者,修为已达灵境,第二重试炼即刻开启。” “噔噔”铿锵有力的齿轮声。 一个裹着黑袍的人出现在修竹殿中,刚柔并济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 “何阵?” “无上攻伐。” “为何?” 白宇滞了几息,“唯有攻伐之阵才可媲美我手中的剑。” “剑与阵无异于矛和盾,百害而无一利,你愿意承担后果吗?” “当然。” “如何承担?” “……” “若后果是你身边的人,你还愿意吗?” 白宇不知作何回答。 “徒有无上攻伐的阵形,却无殷实相匹的阵心,阵与心可不是水与火,他需要耐心,悉心,诚心,才能开花结果,返璞归真,你有的只是心中阵,而非阵中心,至于你口中之剑,心中杂念而已。” “……” 白宇完完全全地痴了,的确如此,他悟了许久的阵破碎不堪,更不必提剑了。 黑袍人周围破地而起八方光柱,擎天立地,仿佛整座第七峰笼罩其下。 虚无缥缈的雾霭滚滚涌动,似青烟,似浮云,铺天盖地,一副山河画卷跃然纸上,白宇轻轻一瞥,深入其境,“这画卷……” 眨眼之间,渤澥桑田,博古通今,妖兽横行天下,肆虐大陆武者,混乱不堪,烧杀抢掠,无所不有,天降一道绝世剑气,断古而来,斩断一切。 这不就是昔日谛醒之音所顿生的景象? 忽的,如受雷劈,脑海震裂剧痛,忘却了什么。 天地为之色变,纵横万里九州的大阵从天而降,海纳百川,恒古至今,永恒永辉,霎时,万千妖兽鬼泣神嚎,纷纷陨落。 白茫茫的脑海回忆起那时悟阵的情形,“莫非他就是那位以第七峰为阵心,布置天地大阵的阵道大能?还有这真切的妖祸之象,他不仅力压叛乱,未杀一人,还是灭妖神人?” 此番手段,哪怕再度入眼,依旧恐怖如斯,可他究竟想告诉我什么?阵中心在何方? 一连倒退几步,白宇心虚意乱,慨叹是真,忐忑不安也非假,除了梵天阵法的空壳,皮囊,我的阵中还有什么? 口口声声说什么无尽攻伐阵,可究竟什么所能称作攻伐,以攻代守,摘叶杀人,无御无防,这些都仅仅浮于表面罢了。 一只纯白无暇的玉掌浩浩荡荡挥舞而来,白宇张目结舌,如行尸走肉。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阵道是沧桑。”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0阵中心 - 天醒三世 - 往汐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阵道是沧桑。”这是当初白宇在第七峰悟阵,偶遇那位天痕前辈从而耳闻,不甚了解其中意蕴。 如今在这位阵道大能的口中,再度听闻,内心的波澜起伏却不可同日而语。 冰蓝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天地大阵,山河画卷,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若这阵为自己所有,那该是何等光景,叱咤古今,后无来者。 “呼” 白宇倒吸一口凉气,他肯定是疯了,与眼前的大能相争无疑于自寻死路,不过陡然兴起的战意难抑,讨教一番总可以吧。 祭出吟雪的一刹那,八方光柱如受感召,动若蛟龙,身披赤焰霆霓,翱翔四荒,由穹碧的尽头,跌宕至彼岸的云端,最终陨落第七峰的山巅,绝息狂风,梨花暴雨,天之异象莫测变幻。 白宇深切感知到这天地大阵中蕴含人的情愫,他在捍卫自己的主权,不容外来者的肆意妄为,侵犯掳掠。 那就战吧! 身为一个阵解师,其阵是不容置疑,为吾所有的,斗胆犯我梵天者,虽远必诛! 白宇嘴角微微倾斜,想来也是振奋人心,阵解与阵解的争斗,足以称之为斗阵! 先发制人,无往而不利,不如借幻阵一探虚实。 “幻阵 醉古楼”,若隐若现的古楼阔影,约有三百丈高,东倾西斜,似喝醉酒的不倒翁,沙场秋点兵,重楼雁南飞,瞬息万变。 踏入醒灵以来,白宇的灵识已经停留在半步灵意变许久了,只差临门一脚,顿悟虚实相生的意味,即可入境。 仿佛海市蜃楼一般,斑点婆娑,断梁残壁的古楼迸发迷离的尘土气,厚重的沉淀味。 天地大阵丝毫不为所动,似乎胜券在握,而那漂浮在第七峰上的画卷却怦然心动,宛若上苍手持马良神笔,无形狼毫,几息之内,妙手丹青,画栋雕梁,泼墨成书。 转瞬即逝,万丈画卷承载着那位大能的手法,动静相宜,巍峨第七峰融入其画,再细细揣摩,定睛一看,石破天惊,内心激荡不已,赫然间,白宇幻化而成的古楼也渐入其境,如真似幻…… 他早已不止是往昔的重现,更是意境的轮回交替。 “噗噌” 古楼的渺小肉眼可见,弱不禁风的虚渺重影轻轻一吹即散,可此乃人与天的博弈,此时此刻只能说天更胜一筹,但最终的笑靥花落谁家,如今还为时尚早。 白宇意念一松,醉古楼瞬时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大厦将倾。 红润的眼眶无不渗透出淡淡的忧伤,他败了,且败得很彻底,但他匠心依旧。 何为阵?何为阵道大能?小小的冰山一角他已是七荤八素,可只要那份阵中心仍在,又何妨? 春寒料峭吹酒醒,醉的可不是古楼,而是白宇自己,不愧为一代大能,拨乱反正,灭杀于无声无息,倘若阵心一涣,何来大阵一说? 白宇自嘲一笑,他便是吃了这哑巴亏,不过旧时的天地大阵就在眉睫之内,哪怕仅仅几息的瞻仰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心中有阵,心不死,阵不灭,这也是己阵的奥义所在,而阵中有心则另有所旨。 譬如破风的主人夺天之造化,汲日月精华,磨练己身,淬炼掌中之剑,这便成就了他钢铁般不屈的体魄,足以媲美那把剑。 他再也不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趑趄不前,只因他心中有剑,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无剑在手,我仍依旧! 此般于乱世之中睥睨天下群英袅雄的剑之胆色。 换言之,手中剑不过时单单的器具罢了,其实他与剑早已融为一体,他即是剑,剑也是他,看似平淡无奇觉,但其心境却截然不同,眼界的充实,修炼一途,唯有初心仍旧,才可屹立不倒,更甚有乘风破浪。 白宇就像只迷途的小羔羊,淡淡的一丝明悟,恰如融会贯通之感。 剑和阵,矛和盾……呵呵,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心境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或许自始至终,天地大阵并不是重中之重,那位大能的意志从未寄托于其中,此阵,此境的灵魂应是那山河画卷! 一笔一墨一纸,包罗万象,纵横千山万水,第七峰,醉古楼,甚至天与地都不免遭受裹挟,屈身小小画卷中。 “咚咚” 曾几何时的古钟之声再度萦绕耳畔,山河破碎风飘絮,天地大阵逐渐崩塌,一切幻境即将重归于无。 白宇一脸瞿然,苦笑不已,斗阵的惨烈不堪入目,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泥牛入海,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黑袍人轻袖一拂, “纵使心有所属,也难脱尘寰羁绊,当走过那段路,花凋叶疏柳无梢,人离黄昏后,此结便了。” 语落,人无。 白宇可无心听闻说教,心无旁骛沉浸在悟阵,不,应是领悟画卷之中。 “为何冥冥之中总有股似曾相识?是错觉?还是触景生情?” 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究竟在何处所见?那锦绣河山,江海如画却不失钟灵毓秀的仙灵气,明明是画卷之上的死物,怎会迸发出如此强盛的生命力,难不成是昙花一现,烜赫一时? “死物活现,灵字必是决堤之处!” 身处灵境,醒灵含灵,吟雪蕴灵,破风有灵,无灵而不通。 事已至此,天地大阵与那副画卷消失得只剩骨架和轮廓,稍不留神,就会沦为过眼云烟,灰飞烟灭。 “莫非真要失信于洪老了,果然如此,悟阵对我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悟……阵?” “嘶” 阵……会有灵吗? 身陷桎梏的白宇,嘴唇不停念叨,“阵……灵,阵……灵……” “咚咚” 黑袍人耸了耸肩,倦怠不已,打了口哈气,“阵有无灵?亘古以来,得过且过,古人的弊病所在,怕是位列冥漠之乡才可略知一二吧。” 说着,面含笑颜摇摇头,微微晃动,指点迷津。 白宇不自觉吟唱起, “梵宫星斗,唯吾所有,寰始于终,亘古长存。” 七篇阵法之一的玄阵锋芒大绽,展露头角。 强悍如九宫八卦都沦为绿叶,一张山河社稷图徐徐展开。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1阵图 - 天醒三世 - 往汐 望着眼前的图案,白宇犹如醍醐灌顶,“玄阵中的山河社稷图?” 他早该想到的,惟妙惟肖的大好河山,不正是那丹青妙笔勾勒而成的唯美画卷。 莫非阵灵就潜藏于这山河社稷图中?白宇不敢妄自尊大,毕竟他一直寻觅的应是阵中心,阵灵不过是触类旁通罢了,若沉浸于此,倒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她就像一位浣纱女子,羞涩腼腆,生人都见不得真容,白宇虽为其迷的神魂颠倒,但也欲罢不能。 冰蓝眸子一眨一熄,追忆着方才所视,浮想联翩,诡异一笑,“如果说……画卷与阵灵就是大能遗留下的线索,为的就是让后辈寻得阵中之心,那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当然不外乎另一种可能,阵心才是起始,阵灵是升华后的结果,甚至是不存在的,是古代大能遐想出来,象征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梳理了脉络,白宇不禁心生憧憬和向往,言而总之,山河社稷图才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早早在雾影迷踪一境中,白宇就参悟过破风的本心,深受认可,甚至一度赋予了山河社稷图浓郁的生命力,只不过时候未到,尚不可成灵,仍为死物,因而无动于衷,不如大能的锦绣画卷那般神韵。 “有趣,这……太不可思议了。” 昔日纵使老头再怎么呵斥督促,严加管教,一口一个要修阵……他都不以为然,无所事事,光修阵有什么用? 如今想来,真是天真无邪,年少无知,由阵基堆砌而成的阵远远不止是呆板的死阵,阵中灵才是起源亦是终点。 顿时,白宇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谓是孤注一掷,他要舍弃看似近在咫尺的阵灵,一往无前得追逐虚无缥缈的阵心! 若要问他为何?遵循本心而已。 “抛弃了目及之处的阵灵,选择了名不见经传,甚至极有可能不存在的阵心?” 黑袍人微微一叹,心悦诚服的样子,“封他一剑,明明应该无知无能,却能如此决断,不愧是他!” 此时此刻,他已经心有所属,无关乎尘寰羁绊,虽未踏上那段路,繁花绿翳盛景难却,人在夕阳下,泪眼望天涯! “咚咚” 白宇的心窍在颤抖,他知晓这一棋是至关重要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与天的博弈他输的彻彻底底,但并非心服口服,他又回来了! 他在等,因为他知道,此局未曾落幕,天地大阵的幻象不过是小小的热身,彼此的试探与琢磨。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白宇会心一笑,“自然。” “话不多说,开始吧。” 依旧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何阵?” “无上攻伐。” “为何?” “遵循本心罢了。” “何谓本心?” “心之所向,阵中所蕴。” “向哪?蕴何?” “向着锦绣河山,山河社稷。蕴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阵心。” “叮” 隐约闻见黑袍人淡淡点头,便消失不见,再度响起的却是冰冷的声音, “试炼者,你已经通过第二重试炼,待到春花烂漫时,即是第三重试炼的开启。” “真是搞不明白,还春花烂漫时,这鬼晓得是哪时候。” 白宇不禁抱怨一番,不过喜悦之意也难藏, 汩汩浓郁的灵气,呈现水波潋滟状,荡漾在修竹殿中,久久纹丝不动的醒灵之境终是有了裂纹,这还只是修为层次的。 凝视着漂浮上旋的山河社稷图,大山大河,东有大明,西有望舒,气逾霄汉,未成形的小世界宛若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唯有浩瀚灵气的滋润才可促使他的长大。 浮光掠影,灰蒙蒙的苍天之上,婵娟仍在,一道旭日光辉耀尽了浑浊的世间,尘封已久的万物逐步复苏,山清水秀,树林阴翳,鸟语花香,一派生机怏然。 从无到有,白宇目睹了一个小世界的诞生,这绝是一份莫大的殊荣,意念稍动,化作一缕流光,现身山河社稷之中。 躺卧柔软的草地,鼻尖一阵抖动,泥土的醇香和落英的芬芳翩然而至, 若外界能这般美好,少一些纷争厮杀,多一点温馨和睦,那该…… “轰隆” 电闪雷鸣,飞火流星,一根银索从天的尽头,犹如一马当先的霹雳先锋一般,汹涌叱咤,势不可阻。 一声震天响,郁郁葱葱的古木瞬间枯萎,黝黑的枝干,四处蔓延的丑陋裂痕,生机全无,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几息间荡然无存。 白宇神情恍惚,睁大的眸子颤栗着,惋惜着。 可能现世的骨感也是不可或缺。 瀚海般广阔的灵识大放异彩,一刹那,笼罩了这片天地,阴沉沉,冷清清。 虽说身着不可方物的艳丽皮囊,若一语道破,不过是一手大阵的伪装罢了,或者说真实的幻象。 凡尘中,白宇踏过的每一步足迹,微风拂过,狂沙渡过,便也就此散了。 可这儿却全然不同,只因这方天地为白宇而存在,他的轻盈步履将镌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蹭蹭”,微妙斟酌,熟悉的蝌蚪状,不正是阵中纹路? 溯着山川河流,瑀瑀独行,沉心记忆着走过的路,恰如往事如烟过不堪回首,过路仓仓皇皇也不得再求。 足足翻山越岭数个时辰,白宇才登顶一座无名峰之巅。 指点山河,激扬阵气,极目所视,无不是玄奥阵纹,可细微末节处又有所不同,纵观四周八方。 七星连珠般的山丘,日月同天,阵纹遍地皆是,时不时飞火银索,参差披拂的古木,白宇轻然一瞥,以及这坐落天地之中央的无名山峰…… “啧,与其说什么山河社稷图,不如就唤作阵图吧,也名副其实。” 数个时辰的灵识笼罩和寻觅,倦怠与疲惫在所难免,白宇轻闭冰眸,不知不觉便入了梦境。 …… “那小子入了修竹殿也甚久了,动静倒是不小,就不知能否领悟修竹的精髓所在,现世阵解的魔掌足以遮天,唯有这修竹殿是一寸净土,善用还是荒废,取决于你。”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2洪老的阵 - 天醒三世 - 往汐 梦时嘴角噙笑,梦醒恍若隔世。 白宇入梦不过片刻之久,细细碎碎的梦呓声便惊醒了,朦胧的双眼微微睁开,一座土石堆砌成的山丘拔地而起,蹉跎岁月的打磨下,光滑亮泽不再,嶙峋的岩壁很是惊悚。 或许是寒风吹散了岩上的灰尘,淡紫色的斑驳字迹显现出来。 轻声念道:“七曜之力,始于万星,齐聚体灵,宙方天心。” “咣当” 石门大开,刺骨寒气幽幽而来,轻轻一瞥,深不见底,仿佛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另一方国度,或是幽冥鬼怪嚣张横行,亦或是天仙女子衣裙成群, 白宇按捺不住那股意欲而出的渴望,双目失神一般,一意孤行,踏着沉重的步伐,向那无尽的黑夜缓缓走去。 之后的记忆就只剩梗概了,迷迷糊糊走了两个时辰有余,趾间发软,慢慢地便停着不动了。 触目可及,那是……一个洞府? 身处这般偏僻地,竟然能冒出一座晶辉灿烂的洞府,莫非其中蕴藏着一份仙履奇缘? “天…天……枢?” 梵天阵法中星阵的七耀之一?突如其来的惊喜,这可是玄奥星阵的精髓,乃是白宇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如今却在此偶遇,除了一个缘字,白宇真想不出其他缘由。 正当他伸手触及的一瞬,扎心裂肺的痛楚不禁使他忘却了所有,僵直倒地,昏死过去。 虽说星阵七耀之天枢就在眼前,可她似乎面着轻纱,变化莫测,白宇每每始料不及,他唯一可确信的是,她就藏在庞大阵图中的某个角落。 不知不觉,天幕逐渐黯淡下来,如同摇曳的残烛,白宇的意识也逐步模糊,他清晰得感知到这方天地在排斥他。 “难不成进入阵图还有时限?” 无奈之下,白宇只可重归现世,一脸的依依不舍,总觉得有股莫名的魔力吸引着他。 一桌一椅一门,修竹殿。 怅然若失,白宇久久回不过神来,一是充沛的灵蕴,二是山河社稷阵图的念想。 此时,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哼,不过是区区二重试炼,微不足道的灵蕴就把你小子弄成这副德行,老夫真心为你感到堪忧。” 第一眼睁开便是洪老,白宇欣忭不已,漏出了几丝轻微的鼻音。 洪老撇了撇嘴,冷哼道:“老夫还没死呢,哼什么哼,说不定你小子死在老夫前面,到时候可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 “老夫也是服了,你可知道此次制裁的主审判官魏东贤是何许人?” 不等白宇作答,自顾自说道。 “他可是青云殿的客卿长老,亦是楚擎天的走狗!” 魏东贤,主审判官,青云殿,楚擎天…… 白宇于青云殿的瓜葛可不少,楚云,云辰,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必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不知者无畏,暂且不说群英齐攻的噩耗,仅仅古苍幽渊的可怕你能否安然承受还无法决断,再加之青云殿从中作梗,此行真可谓是天不时,地不利,人难抵,九死一生啊。” 白宇愣住几息,出人意料的淡定,“洪老,我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虽说不得胸有成竹,但大概的底子还是有的。” “就因为通过第二重试炼?” 白宇似笑非笑。 轻轻一叹,“阵道一途的坎坷堪比登天,更别说衰落至今的现世,白小子,你有这份心固然是好,可你也得有这份实力。” 随意的话语中,无不流露出一股不可置否的强硬意味。 仰视苍天,洪老面露纠结神色,“白小子,你可亲眼见识过现世的阵解?” 白宇冥思了一会,杨易辰的身影不由自主浮现出来,“嗯,前些日子在青冥灵潭就见识过。” “哦?青冥灵潭竟有阵解师?”洪老惊讶道:“你可知他来自何地?” “武宗。” 洪老滚圆的眼珠一撑,“白小子,你是白痴吧,几个玩阵的武宗小屁孩也敢称作阵解师?简直是荒缪至极!” 白宇一时竟无力反驳。 “你给老夫听清楚了,就算现世的阵解再怎么不堪,甚至离经叛道,那也不是武宗那群痴汉所能领悟的!” 粗烈的大喘气后,渐于平静,罕见的怡声下气,“老夫,阵解始于器具也将终于器具,现世阵解强横之处无非是铭刻其上的印法加上器具自身的威力,足矣称之为器解,术解的融合。” 当今的四绝解宗可谓是每一位修士都梦寐以求的圣地,且位于七大域中的空域,世人公认的最强大域! 洪老所言彻底打消了白宇对阵解的不解和轻视,融器解和术解于一体,怪不得阵解宗的势头愈来愈猛。 “噌” 只见洪老双手抱拳紧贴胸膛,油光满面的脸颊慢慢殷红起来。 小小的身影悬空站立,说不出的巍峨气势,仿佛四周有着数千只瞳孔死死得盯着,白宇连灵识都不敢释放,生怕惊动了恐怖的东西。 倏的,一柄圆刃状比斧大的器具悬浮于洪老的手掌。 明晰的,由把柄处蔓延出枯藤一般的黑色印迹,不多不少,延生至圆刃凹陷处便即刻停止,恰好一半。 青色的锈斑几乎遮盖了其上的潦草字迹, “阳……钺。” 白宇微眯着着眼睛,凝视了许久才勉强认出。 “阳至极,齐开泰,贪食封尽,继往开来,吞日噬月。” 宛如尘封已久的封印裂开一道缺口,苍莽荒芜的气息弥散开来。 洪老周身浓稠的灵气化形,汹涌澎湃,四肢皆青筋暴凸,好像布满了爬行的蠕虫。 阳钺如受感召,“嗡嗡”作响,摇摇欲坠的青色锈斑齐齐凋落,几息之内,宛如一把簇新的宝剑,尚未出鞘,如针锋芒外露不止。 洪老紧握阳钺的一刹那,头顶风卷残云,脚下万物臣服,仿佛即将到来的是上苍的怒火。 双眸渐渐睁开,白宇吞咽着唾沫,震撼不止。 手持阳钺的半边裸露着身子,那暗红色的狭长伤疤触目惊心,更甚者是那只眼,凶光四射,另一边的衣衫依旧,那只眸子却灰白黯然,丧失了人类的气息。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3休憩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抹浓浓的畏惧之色浮现脸上,“洪……老,你……没事吧?” 白宇吞吞吐吐,不知所言。 洪老举起指甲微黄,满是褶皱的双手,粗重低沉的声音说着,“你怕吗?” 说不怕是假,可望着这副模样的洪老,白宇于心不忍,宁愿虚伪一回。 “不……不怕。” 洪老的狰狞面庞,挤出一丝干笑,“这便是我的阵,半阵半解。” “那……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洪老摇了摇头,“我患上此症也已数十载,曾经也探访过不少所谓的名医,可如今连病因都理不清,道不明,更不必说根治了。” 继而又说道:“此不论此事,如你所见,这阳钺便是阵解的媒介,其上铭刻着印法,牵一法而动全阵,便是现世阵解的要领之一, 半阵半解在于我的阵只可局限在方寸之内,修为上也有限制,大多搏斗中只可使用阵解。” 阵解与阵道的悬殊差异,白宇一时之间无法做到大彻大悟,只可大约理解洪老所言的半阵半解。 “我这番举动无其他意思,只是单纯地想让你见识一下阵解,若日后遇到,也好有个应对之策,不至于无计可施,坐以待毙。” 洪老的良苦用心,白宇算是记在心头,毕竟他可不傻,伤势缠身,抑郁寡欢的模样可做不了假。 风沙走石,一股聚合的庞大灵气溃散开来,转眼间,洪老便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咳了咳道:“余下的几日,你便在修竹殿休憩,可别想着怎么逃跑,一走了之,老夫的脸面不保也罢,若是坏了第七峰的名声我可饶不了你!” 离去途中,时不时回首瞥白宇两眼,沉默寡言,跺了跺脚,便猛地一跃而走。 望着洪老落寞的背影,白宇口中喃喃自语,“洪老他这些年头怕是吃了不少苦头,伤痛的折磨,以及孤身一人,日夜操劳第七峰的诸多事宜,想来也是不容易。” 心酸之际,自身难保的白宇只可眼睁睁地望着。 稍稍休憩一会,便入夜了。 无尽星空朝天阙,白宇睁开玲珑剔透的冰眸,瞻望着夜空。 在阵图中的小山丘,他目睹了岩壁上的十六字口诀,七耀之力,始于万星,齐聚体灵,宙天方心。 起初视之,白宇无动于衷,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顿悟到一丝精华。 不外乎气运在暗中推波助澜,可真正的缘由在于他无意间揭开了那段记忆,那段在七耀之天枢洞府里的仙履奇缘。 始于万星的真意可不止是汲取星光,而是冲击体内的穴袛,形成数以百计的星窍,这还仅仅是第一步,日积月累的滋润和灌溉,白宇才有望齐聚体灵,共铸星体! 一心遵从着口诀所旨,汲取,化窍,聚合,铸造,一个接着一个的大周天,丰饶的灵气荡漾、沉淀在筋脉,骨骼之间。 四周万籁俱寂,白宇身临其境,仿佛再度重归于天枢洞府,尊为七耀之力的第一力,此洞府的玄奥之处不必多言。 漫天星为舞,粲焕清河涤荡在无尘的星间,漆黑的夜空骤然间亮如白昼,七颗昼中星极其耀眼,恍然间,似乎有手持纸伞的仙女飘然飞过,妙手轻轻一点,空中顿生一缕无形的绸缎将其相连,天外异象,七星连珠。 沐浴在星光洗礼之下,白宇气沉丹田,全身上下千万计的毛孔齐齐张大,无止境地汲取着源源不断的星耀之力,柔润如牛乳般白皙的肌肤焕发光泽。 一汪蕴满星光的清泉灌溉而下, “这就是始于万星下的纯粹星力,满身充盈的舒适感,不禁让人沉醉。” 头颅的额骨处有星点漂浮,白宇的小小体魄,久久浸润之下,早已盆满钵满,甚至逐步溢出。 窸窸窣窣…… 寂静的第七峰,光秃秃的枫树,枯枝败叶沙沙作响,如此万丈光芒想不引入注目都难。 “借星光为己用,淬炼体魄,才数日不见,白师弟的长进可谓是日新月异,师兄若不勤恳点,还真不行了。” 略带磁性的声音一经入耳,白宇的笑容也不自觉绽开。 “凌青师兄,好久不见。” 一袭银白装束的凌青在星光下,更显空灵俊秀,二人躺卧山坡上,夜风拂面,惬意舒畅。 “白师弟,你在青冥灵潭的所为我也耳闻了,果然不负众望,修为踏入灵境,灵识也步入正轨,还有那些高明的手段,真不愧是洪老认可的弟子。” 凌青的一番赞赏固然值得骄傲,但白宇稍稍一琢磨,细思甚恐,不止是修为,就连自己隐蔽起来的灵识都被他一眼望穿,他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灵潭应有禁制,凌青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凌青稍有迟疑,有些为难道:“我也是听舍弟所言以及道听途说而来,毕竟青冥灵潭的开启也是青云殿的一门大事。” “舍弟?难道是楚云?” 不由得心生猜度,毕竟他和青云殿早有不解之结。 凌青轻笑道:“白师弟多虑了,我知道你与楚云有所过节,不过不打不相识,如果你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宇含笑点头,却不曾答复。 “除了楚云之外,我还有一个弟弟,他叫云辰,要真算起来,或许我和他才更像兄弟。” “云辰,竟然是他?”说是孽缘也不为过,白宇竟然与凌青师兄的两个弟弟都有着难以化解的矛盾,当初早在苍穹选拔,他可就与云辰相搏了,如今在青冥灵潭更是刀剑相向。 凌青未曾注意白宇的无奈,自顾自嘀咕道:“云辰那孩子功利心太强了,一心想要向那个男人证明自已,从而不禁迷失了方向,与其说我们是兄弟,倒不如说他更像过去的我,那个为了母亲拼命修炼的我。” 白宇愣住不动,凌青师兄的往昔他是清楚的,没想到那看似意气风发,嚣张狂傲的云辰竟也有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去,冷不丁一声唏嘘,心生恻隐之心。 “呸,我竟然还有心思同情他人,再过三日,说不定我自己都小命不保了……”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4两面为难 - 天醒三世 - 往汐 凌青轻叹一声,青云殿之事繁杂多端,他之所以一味的回避,就是不想掺和到这个纷争,一入青云深似海,绝不是空穴来风,如同失足踏入沼泽一般愈陷愈深。 白宇一时兴起,询问道:“凌青师兄有无听闻过魏东贤一人?” “魏老先生?我曾听闻过,他似乎是青云殿新晋的长老,担任着审判一职,怎么了,你找他?” 皱了皱眉,“不是我想找他,而是三日后他要找我……” 凌青直接懵了,“你们俩认识还是怎么,他找你所谓何事?” 白宇摸着脑门,尴尬道:“额,实不相瞒,凌青师兄,三日后我将受到第四峰的制裁,而那审判官就是魏东贤。” “什么?!”凌青惊呼道:“制裁你,因为何事?”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猜一定与青冥灵潭有关,估计又是某些闲事人搞出来的噱头,先前只是暗中算计,如今都是明面上欺负了。” 白宇摆摆手,生无可恋的模样。 “自古以来,青云殿的制裁与审判都是极为讲究的,武历和时辰的选择甚是苛刻,可此次为何要选择三日后?” 阴差阳错间,白宇一度回想起沈明玉的那句话。 “入幽渊,遭千封,战群英,至死休。” 足足十息,凌青一脸错愕,“幽渊,千封,战不休……为何偏偏是这审判?等等,三…日后,不正是家族祭典?不……不止是祭典,也是楚云他入三门之期!” 入门之期,歃血之日,一个骇人的念想浮现凌青的脑海。 青云殿的修士,甚至楚云曾几度来找寻过他,但凌青皆一一狠拒,如今他却不得不回去一躺,真是风水轮流转。 凌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白师弟,我有要事得先行离开,若日后有空,一定再叙。 至于你说的审判,既然是出自青云殿之手,那我定会给你个交代,因而你切不能妄自菲薄,轻言放弃,千万要牢记你可是身为第七峰的人。” 说着,身法发动,化作一梭流光消失在黑夜。 不明所以,高高挂起,白宇继续汲取星光,着力开辟星窍。 众所周知,肉体穴窍,多如牛毛,不过能觉醒星窍的却少之又少,屈指可数,古有能人异士窥探天机辨虚实,足足数十日的摸索,才弄清了星窍所在,共二十七窍。 白宇彻夜汲取星辉,顺风顺水,破了三窍之功,勉强能驱使十星之威。 余下的三日内,白昼时纵情阵图,深夜便汲取星光,破解星窍。 …… 与此同时,青云殿。 凌青告别之后,马不停蹄,直奔那个男人所在,因为他知道他早已出关。 “呼”一路下来,凌青气喘吁吁。 时隔多日,眼前的盔甲男人依旧霸气凌人,一副傲睨万物的姿态。 “不愧为本尊看重的人,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说吧,三门之中哪门入了你的眼。” 紊乱的气息恢复不少,“魏老先生他在哪?” 楚擎天目光似剑,“本尊问你的话,你还未回答。” “我早说过心不在此地,此行回来更不是为了入三门。” 坚定不移,难以撼动的语气。 “本尊赐予你的还不够吗,吾青云殿的三门二派一家,三重三族,就连云儿不过是秉承了楚家的血脉,才能位列一家,而你呢?却能传承青字一派的衣钵,尊享楚家的荣耀,这……还不知足?” 话语中怒火在丛生。 “呵,你口中青云殿的赏赐本就是我应得的,不,是我应受的,今日你我在此相见,旧事我也不愿再提,但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我既然能舍弃青云的恩赐,也能一力摧之,若再有人触犯我的底线,那就休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冷眼相待,一甩衣袖而离去。 忽的,暗中有人发声,“主人,他已失去了青云的力量,为何还留着他如此放肆!竟敢忤逆青云殿的威严。” 楚擎天的脸一黑,虽有困惑之色浮现,但似乎无关大雅,说道:“莫急,还远远不是时候,他可是为青云而生的,在他未站在苍穹巅峰的时候,尽力辅佐他,这便是他的话。” “他?” “赋予青云一名的那位祖上大人。” …… 过去的凌青贵为青云殿的长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但他依旧是青云人的骄傲。 “小青回来了啊。” “早听闻有贵客来临,说的不会就是咱们青儿吧?哈哈哈。” 凌青轻笑相视,儒雅平和,径直走向一处古式大殿,独有的檀香迎面而来。 殿外的动静稍大,一个凌厉的身影,“一个个成何体统,当我这左芸庄是茶馆不是?” 气冲冲地走出来,可第一眼却是凌青。 “大哥?!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我左芸庄的人可甚是想念你,三日后的祭典若你能参加,父亲一定会很是欣喜。” 凌青似笑非笑,望着楚云真挚的眼神,以及众青云人的亲昵举动,他有些不忍, 可一生一代一座峰,他既已入了第七峰,就是第七峰的人,自从那年那日那时,他自断灵脉起,便就与青云毫无瓜葛,或许深藏于他心底,那份与青云人朝夕相处的情愫未曾斩断,但二者他只能择其一。 他向来优柔寡断,但此次却愈发坚定,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左芸庄的诸位,你们先离开吧,我还有些话需告知小云。” “行行,我说他们俩兄弟感情就是好,从小就是这样,小云整天粘着小青不放。” “是啊,辗转之间,一晃已经十余年了,我们都老了,就属那份情是一尘不变。” …… “大哥,你怎么了,怪严肃的,父亲可知你归来?” 望着消散的人群,凌青挂在嘴边的笑容也逐渐淡化。 “小云,我此行回来,是想问你,白宇的审判你可知情?” 顿时,楚云狐疑不止,“白……宇?大哥,你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凌青紧闭的双目骤然明亮,沉声道:“不错,今日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向青云殿楚云公子请教白宇受审判一事。” 惨白的唇齿止不住得打颤,“青云殿……楚云……公子……大哥!凌青!你是我大哥凌青啊! 你……久久不归家,今日好不容易来到左芸庄,你却是为了他?那个仅仅数面之缘的陌路人?那个为了一己之力戕害同门的畜牲?那个与妖为伍滥杀无辜的魔头?那个……” 话语未完, “噗蹭” 一柄长剑直指楚云右肩,凌青俊俏的脸颊布满了隐晦与阴郁,正言厉色,冷心冷面,“说,把你所知的都告诉我。”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5决裂 - 天醒三世 - 往汐 长剑出鞘的一刹那,楚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为什么?”三个字顿显苍白无力,凝视着凌青眼中的决意,狠断,他若迟迟不语,那剑刃定会贯穿他的左肩。 楚云万万不曾想到会与凌青大哥有剑拔弩张的一天,那个幼时记忆中的凌青大哥文武双全,谦逊有道,绝对是青云殿的佼佼者,我辈楷模。 可……现在的他为何如此陌生,长剑是真,杀意更是真。 “为…什…么……” 明知徒劳无益的一句话,他还是禁不住内心的煎熬,问出了口。 凌青微低着头,望着楚云的惊愕,惶恐,冰冷的声音道:“告诉我。” “是因为姓白的那小子?还是苍穹第七峰?” 楚云的声音稍显沙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你变成这样,弃我们的十余年兄弟情于不顾,帮助一个无丝毫血缘关系的外人,你……还是我楚云的大哥吗?!” “是与否又有何干。” 楚云浮现回忆的神色,果决的语气平淡了一丝,“就算你可以不顾我们之间的兄弟情,那青云呢?十余年的抚育之恩,你也能抛之脑后,弃置不顾吗?” 凌青迟疑了几息,纷至沓来却是无止境的痛心和苦楚, “青云?抚育?那些事已经过去太久了,我早就忘却了。” “忘记?现在的你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吗,只会一味的逃避?” 楚云眼中的柔软仿佛化成了水,流着流着也就散了, “在不久前,父亲就把你的身世告知我了。” 凌青颤动的瞳孔纤细如银针,绷紧的额头渗出了汗渍。 “你身上没有青云的血,是父亲将你拾回来,传你衣钵,授你功法,抚养你长大,若无父亲,恐怕你早已不复存在了。” 话粗理不粗,但可惜楚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段记忆一直是深藏于凌青心底,不可触碰的黑暗。 “贵为苍穹域霸主,青云殿之主的父亲,他不仅为你打破自古传今的族规,三门二派一家,还言传身教你修行一途,这份殊荣你还不知足吗?” 凌青仰起头来,生怕一个不注意,泪落沾襟,“知足?呵呵,或许吧,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能了无牵挂,安然活着的话。” 曾几何时,楚云遐想过与凌青大哥仗剑天涯的日子,那该有多么快意潇洒。 “大哥,回头吧,在未酿成大祸之前,你还是青云殿的人,更是我左芸庄的一份子,我们日思夜想的那个凌青。” 他何尝不想回归平凡清淡的日子,奈何天意弄人,他身在青云殿,明面上是苍穹域的霸主,久立不倒的真武高峰,人人都想入内的圣地,但其势力却繁芜冗杂,远远超出世人所想。 朝天一叹,手中利剑随之落下, “哐当” 回荡于空中久久不绝息。 “已经晚了,小云,我与青云已是形同陌路,再这么耗下去,无非就是你死我活,青云对我而言,无异于杀人偿命的仇人。” “咕噜” 楚云舔着干裂的嘴唇,显然不愿轻言放弃,意欲力争。 望着那股非同小可的韧劲,凌青欣慰不已,青云后继有人了,不等楚云说出口,凌青轻轻抱住了他。 “小云,青云有你便够了,大哥能在此待这些年,结识了你,还有左芸庄的大家,真是一桩幸事,至于家族的祭典以及你的择门日,说到底,以后的路还得自己来走,父……不,与你而言,楚擎天前辈是个好父亲。” 顿了顿,欲言又止,未待楚云再度呼唤一声“大哥”,他便走了。 可楚云深深预感,此次不是别过,二人终有相见之时,只是以另一种身份。 稍稍调整几息,楚云神色凝重,不苟言笑,目光所及还是凌青离去的地方,未曾挪开。 “少主,你唤我何事?”一个狭长身段的老者单膝跪地。 楚云愣是呆滞了一会,“父亲前些日子是不是说过,我择门日那日苦渊会有一人受刑?” “正是。” “那……受刑之人的名谓你可有印象?” 老者沉思片刻,闷声道:“若我不曾记错,那人名为白宇。” 楚云嘴角一抖,说不出的不屑,“告知魏东贤,近日我身体不适,就由云辰替我前去吧。” 老者面容一惊,感喟道:“是,少主。” “还有一事,父亲可在殿?” “在。” 青云殿内,一位男子身坐石椅,闭目养神,但似乎一切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他的双耳。 “禀报尊主,楚云少主求见。” 男子剑眉一松,眸色偏淡,凛冽桀骜的眼神荡人心扉。 “准。” 楚云步履稳健,心间不起一丝波澜,“父亲,你同凌青大哥说过什么?” 浓眉一横,“本尊说过什么,还需告知于你?” “父亲误会了,只是凌青大哥突然一走了之,我左芸庄的人很是不解。” “走了?”楚擎天不假思索,道:“那是他自己的选择,雏鹰的羽翼已丰满,岂有拘泥于牢笼,不展翅高飞的道理?” 楚云声音一沉,“若无老鹰的引领,偌大的苍天,雏鹰何以高飞,又何去何从?” 言外之意甚是明显。 “你是在怀疑本尊驱逐了凌青?” 楚擎天的脸色瞬间紫青。 “孩儿怎敢怀疑父亲,不过是出于好奇,若方才的粗鄙之言得罪了父亲,那楚云在此赔过了。” 不卑不亢,沉稳应对,这还是那个昔日的哭啼小鬼吗? “莫非是本尊闭关已久,从而忽视了他?” 楚擎天暗自琢磨,却又有些无从下手,琢磨不透。 凝眸着前方沉默的男人,楚云故作惋叹。 “既然父亲有难言之隐,那楚云也不自讨无趣了,只是凌青他走了已成事实,若有人身后作祟亦或是从中作梗,到时便一清二楚。” 说罢,稍稍鞠了一躬,便离去了。 “凌青……”楚擎天淡淡一哼,“人走,茶还尚有余温,若你是青云之人,那我青云殿绝不止是苍穹域的高峰! 一言二语,便促使雏鹰浴火重生,化而为人中之凤,不过他离去又何妨,只需老祖的那几言成真,纵他天下再大,也有我青云一席之地!”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6决策 - 天醒三世 - 往汐 “呼” 白宇长长舒了口气,三日的不眠不休,白昼入阵图,夜晚凝星窍,双管齐下,不负期盼,终是破了六个星窍,足以召唤半百星威。 “是时候该收拾行囊了,想来邱沐溪师姐距离第七峰也不远了。” 风沙吹过,白宇有些迷离失神,忽的,远方一个小黑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变大,凝眸几息, “灵鸽?” 众所周知,灵鸽是苍穹域内传递讯息的灵兽,也是和平的象征。 雪白的羽翼稍稍一张,巧妙地落在了白宇的肩部,豆丁般大小的头颅微微低下。 白宇眼疾手快,一封镶有绒毛的彩笺出现在掌心。 灵力注入其中,一道熟悉的声音贯耳而来。 “白师弟……” “凌青师兄?” 颤声不止,“我已经打听过你被裁决一事了,用不着惊慌,在这苍穹域内,并不是他青云殿一手遮天,你只需尽力而为即可,你既然是第七峰的弟子,又是洪老看中的传承者,没有理由不行的。” 白宇聆听着凌青的话语,微微点头。 与此同时,桫璃舟的庞大船影也现身第七峰的山巅,光洁明亮的舟身,似白玉雕琢般巧夺天工,不过缓步走出的非邱沐溪,却是一个年过半百,花白发髻的老者。 微弓着腰,一脸恭敬样,“白宇公子,请吧。” …… 第四峰,两大护法之一的何护法在此恭候多时。 “魏先生的到来,第四峰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个灰衫的中年男子缓缓而道,“何护法言过了,鄙人也是受了青云殿的邀约才有幸来到此地,今日一看,苍穹域的盛景怕是全数聚集在第四峰了吧。” 何护法笑语相和。 两人东扯西唠,足足闲逛了数个时辰。 “话说到这,”魏东贤眼光射寒星,“鄙人明明身在第四峰,为何迟迟不见四峰主的人影,数个时辰下来,都是何护法您在屈尊与我交谈,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吧。” “哈哈哈。”何护法匆匆用笑声化解,“哎,都怪我老糊涂了,办事不利,忘了告知魏先生,沈峰主他有要事傍身,迟个一时半会实属常事。” “噔噔” 轻重缓急,错综复杂的脚步声阵阵而来,“不知魏先生口中的规矩,是青云的,还是本座第四峰的?” 众人目光齐齐注视着昂首在前的沈明玉。 何护法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刚刚还说一时半会到不了,话落没几息就来了,这不坑人么? 魏东贤和沈明玉二人深邃的眼神交锋不止,“鄙人当是何来的无礼之徒,原来是四峰主归来了,既然我等身在第四峰,自然是第四峰的峰规了。” “哼。”沈明玉阔步走向高高在上的玉椅,“既然是本座的规矩,那魏先生就不必多言,做好一个审判官分内之事就够了。” 毕竟是在第四峰,魏东贤可不敢贸然叫板,只好服软,“无需四峰主指点,鄙人身为审判官心中自当有数,只不过身为犯人的那人可毫无自知之明,重罪在身依旧我行我素,目中无法,这若按照第四峰的峰规该如何惩罚?”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咻咻” 魏东贤责备的话音未落,忽的,踏破空气的御剑之音萦绕在耳畔,剑到人到。 此人正是白宇。 沈明玉愠声质问道:“白宇,本座问你,何故迟来?” 未等白宇作答,一旁同行的老者不动声色回应道:“峰主,莫怪白宇公子,是老朽一时疏忽大意,才导致迟来,让诸位白白等候了许久,若有责罚那还望严惩老朽以示威严。” “孙老虽身为本座第四峰的一员骨干,鞠躬尽瘁数十年,任劳任怨,不过既然犯了过失,而魏先生尊为贵客,理应由你来责惩。” 沈明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知情的人怕是要顿生敬佩之意。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指向魏东贤,他嘴角一抽,急得直咬牙,“果然不出殿主所料,这苍穹学院的峰主没一个省油的灯,沈明玉这个老狐狸,还妄想套我?做梦!” 一旦言不由衷,怕不止是魏东贤他的颜面不保,估计以后在这苍穹域也很难混水摸鱼了。 脸色陡然一变,恭顺道:“四峰主这是哪的话,鄙人不过是小小的外客,怎敢惩处第四峰的骨干长老,如今审判才是首当其冲的要事。” 瞳孔散发的冰冷阴森的气息,迫使白宇不寒而栗。 上座的沈明玉不曾回应,一声不响。 魏东贤唇口微扬,义正言辞道:“罪人白宇,经青云殿云辰,外域皇宇王朝的二皇子所证,你涉嫌与妖合谋,残害同族,违反了三界戒律,在此我等对你下达的裁决为苍渊千封战百英,你可有什么怨言?” 白宇下意识瞟了瞟四周,沈明玉严肃样,而洪老却一直不见人影。 “没有。” “好,既然无怨言,即是认罪,裁决期定为明日申时。” 鸦雀无声中,白宇被押送回了傲梅厢。 一侧的邱沐溪却大惊失色,道:“无怨言?白宇师弟为何不诉说?如此一来,认罪不就等同于送死吗?古苍幽渊那地方可是……” 莫竹一手捂住了邱沐溪,“沐溪,这儿可是执法殿,容不得那等字眼的出现,再说了还有青云殿的监视,如有不慎,就算是你也会受牵连。” “那……难道眼睁睁地看着白宇师弟去送死,再怎么说,他也是第七峰的人,洪老的弟子啊。” 莫竹只是一味地摇着头,“以我们的立场,只可静观其变。” …… 第七峰,修竹殿。 “你为何还呆在这儿,白师弟他的审判已经开始了。” 那人没好气地说道:“那老夫问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青云殿的祭典不也正要开始?” “洪老,您在我这儿,就用不着掩盖那么多了,咱们都相识多久了,知根知底的。” 洪老啐了一口,“啊,呸,你管我,没大没小的,真的是。” “他修竹已经几重了?” “前些日子刚破了第二试炼。” “那你有无指点一二?” 轻言道:“还指点,老夫有那闲工夫吗?” “这么说,倒是有些让人期待了,看来我的选择一点不错。” “你……的选择?”洪老的兴致不禁提了上来。 那人信手拈来,似乎胡乱说了几言,兴许是风太大,听不清楚,不过洪老脸上的错愕和骇然可做不了假。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7裁决前夕 - 天醒三世 - 往汐 傲梅厢, 白宇盘坐在床上,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坐立难安,只能逞一时口快。 “那个什么魏东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审个判还火急火燎的,明天申时就想置我于死地,肯定图谋不轨……” 愤懑的内心逐步平缓,有一个能够依靠的人真是一件舒心十足的事。 忽的,一个粉红罗衣的女子越窗而入,白宇大眼瞪小眼,“邱师姐,你怎么来了,守卫不是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吗?” 邱沐溪甩了甩凌乱的青丝,白了他一眼,“你敢说你师姐是闲杂人等?” 迫在眉睫的裁决,哪有时间说闲话,兜圈子,邱沐溪傍在白宇的耳畔,轻声道,“不用担心,你莫竹师兄正在门口拖延着呢。” “哦哦。” “话说,你刚刚干嘛不说清楚,你明明是无辜的,是被那些人栽赃陷害的,你要知道,无话可说无异于认罪,此时就算你是清白的也难逃严惩了,这下可麻烦了。” 望着邱沐溪的愁颜不展,白宇不禁深受触动, “邱师姐,用不着太担心的,不过是惩罚而已,又不是即日处死。” “七师伯果然没骗人,这个关头还能行若无事,除了白师弟你还真没旁人了,真不知该说你心大,还是说你无知呐。” 邱沐溪一脸正色,“古苍幽渊可是苍穹域四大绝地之一,凡是囚禁其中的皆是奸邪大恶之人,伤天害理,烧杀抢劫,无恶不作,遭世人所唾弃。” 言语中就已流露出那股森然恐怖, 霍的,白宇脑中映现出那十二字,“入幽渊,遭千封,战群英,至死休。” 耳闻白宇所言,邱沐溪的俏脸透着一丝忌惮,“进入古苍幽渊仅仅是此裁决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劫难!” 腰间挂着的玉佩一抖,莫竹的声音随之而来,“沐溪,沈师伯来了。” “啊,糟了!” 临走前,邱沐溪赶忙叮咛了几句,白宇傻乎乎地只管点头。 邱沐溪前脚刚越过窗,后脚沈明玉就踏入了厢门。 白宇捏了一把冷汗,故作冷静,道:“晚辈不知沈前辈亲自前来,有失远迎。” 沈明玉瞥了眼微微晃动的窗户,淡淡一哼,“在本座面前无需折腾这表面功夫,方才越窗的可是沐溪?” “呃嗯。”白宇飘忽的双眼有点不知所厝, 沈明玉高举起右掌,悬空了几息,又重重地放下,“罢了罢了,那丫头也是随了他的性子,无理取闹,从第七峰出来的没一个省心的。” 一绺斑白的发丝在清风中扬起,白宇呆滞得凝视了许久。 “本座问你,可知你师傅在何处?” 白宇摇头晃脑。 “屡教不改,那厮还是老样子,关键时刻就不见踪影,烂泥扶不上墙,不长记性,活该承受了这么多年的病痛。” 鼻息甚重,似乎饱含着一腔怒气,一甩衣袖,怫郁离开。 沈明玉走后,白宇缓了口气, “哎,同样身为一峰之主,这气场和威严怎么就判若云泥呢?” 回忆起那日洪老半阵半解时的模样,心怯胆寒,“其实,现在的洪老也挺好的,平……易近人。” 当天的夜终是难眠难休,白宇不曾沉浸在星窍的开辟,却是久违地享受夜之静美。 倒不是他多么畏惧古苍幽渊,只不过洪老和邱师姐的数次提醒,令他不得不重视此次裁决,仅此而已。 翌日,申时。 四个地境修士在傲梅厢门口已等候多时, “嘭” 白宇身着一袭灰白囚衣,目无表情。 “罪人白宇已至,即刻启程。” 第一次作为罪人被押送至刑场,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形,说不清,道不明,似口吞黄莲,似愁肠百结。 “昆哥,你晓得这次的裁决地是哪里不?”一个胖墩墩的小年轻搓了搓手,道。 “古苍幽渊。” “嘶,咱们两小心为妙,这又不是个好惹的主。” 小胖子嘴巴一张,话还含在口中,兀的,眼前一黑,支支吾吾的乱叫。 “嚎什么嚎,再嚎,老夫把你舌头都扯出来!” 充斥着胁迫的意味,霎时,望着倒地的三人,小胖子便闭上了嘴,一言不发,乖巧如大家闺秀。 “哼,四个初涉地境的小娃就可担任此途?还是押送到那儿,不知是哪个缺心眼派遣的,这不是笑话吗?” 一个矮小的油腻老头瘸着脚,粗而短的手指比划起白宇来,“这小子,怎么一声不吭的,莫非是中邪了?” 察觉不对劲,灰暗无神的眸子,“束缚灵识的枷锁?” 口中轻吟,“解。” 一簇灵气咻的一声蹿进白宇的眉心,浑身冷颤了几下,白宇总算是醒过来,揉着模糊的双眼,有点难以置信。 “洪……洪老,怎么是你,我不是在押送途中吗?” 洪老的暴脾气可等不了一时半会,早已急不可待了, “老夫可没这工夫与你闲扯,竖起耳朵听仔细了,凡是你在古苍幽渊的所见所闻所想都是虚的。” “虚?又是幻术?” 洪老语气强硬,“不,虚不是虚幻的意思,而是不可知的意思,至于何为不可知,你无需知晓,字面意便足够了,若你命好,遇不到虚三成可活命,可若你晦气当头,巧遇了,那就不可言说了,十死无生都极有可能。” “虚……不可知?” 反复念叨几遍,细细咀嚼,隐约间有一丝明悟,只不过极淡,淡到近乎无。 洪老露出严肃劲,道:“老夫再劝你一句,莫要小看这古苍幽渊的裁决,更别因青冥灵潭得势而狂妄自大,轻视地境的修士。 你小子可别忘了,青冥灵潭是含巨大禁制的,尤其是年轻一辈为首的几人,他们的修为被强行扼制到不足地境,你才趁机才得的手。” 白宇无奈到翻白眼,“我……”,都说损人不利己,洪老倒是一点不含糊,无关乎自身利益,尽是损人了。 还不晓得得过且过,损人损上瘾一似的。 “唉,老夫不是想打击你,可自欺欺人终究是祸害了自己,我也不扯什么隐世之子,各门天骄,就论昏倒在地的四个小娃,任其一想击败你都轻而易举。!” 白宇一时竟无力反驳,毕竟他灵识上的枷锁就是那四人的手段,或许洪老所言并不是危言耸听。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8古苍幽渊 - 天醒三世 - 往汐 苍穹域内妇孺皆知,第五峰与第六峰乃是罕见的双子峰,夺天工,驭鬼斧,由天地孕育而来的一处奇观,而四大绝地之一的古苍幽渊就处于双子峰交界口。 一处平淡无奇的溪涧,潺潺流水于此汩汩流淌,难以料想这儿竟与四大绝地之一的古苍幽渊相连。 洪老眯着双眼,环顾四周,“许久未来,这儿还是老样子,打着修行的幌子,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瞅了瞅天色,咳了两声,“老夫把该说的告知你了,不该说的也透露了一二,余下的就与老夫无关了,你硬着头皮上也好,心生畏惧逃跑也罢,路终究还得自己走。” 这一次他走的倒是干脆利落,无丝毫拖泥带水,白宇的目光却停滞在洪老的背影。 待再度回过神来,空中徒留下一抹余温。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正是我这位师傅的行事作风? “咦,这咋回事?这…这怎么就到了?” 先前晕倒在地的四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一个比一个懵, 唯有那个小胖子神志清醒,缩了缩脖子,瞟了一眼白宇。 白宇故作无知,恭敬道:“四位师兄,天色也不早了,何时抵达古苍幽渊啊?” 四个人面面相觑,小胖子撇撇嘴,微微向前一跨,“额,那个,沿着小溪顺流而下,溪水的尽头便是古苍幽渊,我等的职责已过,就不奉陪到底了,你自行前去即可。” 话音刚落,脚底生风,疾走如飞,其余三人走时一脸的愤愤不平,微弱如蝇语。。 “他奶奶的,活见鬼了。” 溪流不缓不急,白宇踏在破风上,御剑沿着河流而下,沿途落叶纷飞,一派秋意阑珊的景象,惹人心生清凉意。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 第四峰执法殿,神圣的高台上陆陆续续有四人入座,位居正中心的殿主沈明玉,左翼为审判官魏东贤,右翼的二人略显面生。 魏东贤仗着与那二人有过一面之缘,见机谄媚道:“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裁决,鄙人却能有幸见到双子峰峰主的真面目,真是荣幸至极啊。” 那二人面色僵硬,熟视无睹,直至与沈明玉目光相交,才有所触动,肃然起敬。 “前辈,有礼了。” 一向以威严著称的沈明玉竟然咧嘴一笑, “本座可不曾想到你们二人会来,有失远迎啊。” 二人中有一个女子,面纱遮住了容颜,可那出尘气却呼之欲出,吟声道:“沈殿主言重了,反倒是我们贸然前来,有失礼数,还请殿主多多包涵。” “无妨。” “此次裁决地古苍幽渊,乃是我双子峰的管辖区域,我们前来不为他由,只是想做好一切万全之策,不希望某些碍事人趁机图谋不轨,即乱了古渊,又坏了我峰规。” 言语中流露的强硬和不容置疑,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英气,不愧为天守之下第一峰峰主,亦是最年轻的峰主,虽冠以峰主的盛名,却全然不失分寸,从容不迫,此般异于凡人的心境与胆识也铸就她的如今。 尹毓婷,一个惊艳了苍穹的女子,而在她身旁的男人便是她的道侣——文鸿卿。 “毓婷,话别说的太满了,来者皆是客,既然是客,起码的尊重还是该有的,况且我们也是做客第四峰,沈前辈何时亏待过我们?” 二人一唱一和,看似与魏东贤沾不上半毛钱关系,可却是置他于无比尴尬的境地,尹毓婷话语的矛头已经露出尖尖角。 而文鸿卿更是无意间将他推至浪口,说是笑里藏刀也不为过,自作孽,不可活,万年墙头草魏东贤终是遭到了报应,但这只是小小的一出。 尹毓婷淡淡一哼,“此次裁决的是何人?” “白宇,第七峰的人。” 弯眉倒蹙,“第……七峰。” …… 白宇于古苍幽渊已经溜达了一柱香的功夫,阴风,婴泣,哀嚎遍野,以及古怪的闷吭声。 “怎么和洪老所言一点不同,莫非是这些年头下来,那些东西已经磨灭殆尽,不复存在了?” “咕噜” 一滩深灰色的污水由岩壁上滑落,与白宇的衣襟擦肩而过,恶臭粘稠,仅仅瞄了一眼,便忍不住作呕。 颤动的手紧紧捂住口鼻,仰头望着,“古苍幽渊,天玺千封,力战群英,不死不休。” 黯淡的字迹若不凝视极难觉察,残缺黝黑的岩壁历经磨砺与沧桑始终不破碎,仿佛山渊间有股奇异的力量在庇护着它。 在此地灵识几乎是处于致盲状态,一旦无止境的释放,反噬事小,失灵是大。 “洪老曾说过在此地万不可胡思乱想,亵渎神明圣贤,极易吸纳晦气,招到不灭冤魂的侵扰与纠缠。” “他还说要记住走过的路,在这儿可没有回头路,一条路走到尽头,尽头有路是祸,若尽头无路,那必定是沾染上了不好的东西,它一直在蚕食着你。” “他……还说……说……” 视野愈窄脑袋愈发沉重,有点站不稳脚跟,手腕一扭,破风倒插地底,才稳定了身形。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难道是中了古苍怨灵的诅咒?不,不,他绝不能胆怯,因为洪老说过怨灵是贪婪的,诡谲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 第四峰。 “勾结妖兽,残害同门,人丁稀少的第七峰弟子哪来的胆干这等事?荒缪!” 或许是因尹毓婷吓破了胆,魏东贤心虚道:“尹峰主恐怕不知,这可都是有青云殿和皇宇世家的子辈作证。” 尹毓婷轻蔑笑道:“一个固步自封的外域人也知我苍穹域?那青云殿更不必说,前些年勉强说得过去,这一代可有天骄一说,无非是凡夫俗子,草木愚夫!”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辱骂青云殿,这要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吾不过迟来一会,吾青云的名声怎就遭到诋毁了?沈殿主,这若不给吾一个交代,恐怕说不过去吧。” 左翼第二席,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冷声道。 沈明玉两眼一沉,冷漠道:“霍门主,不过是年轻人的几句牢骚,诋毁二字有些过了吧。” 初生牛犊不怕虎,尹毓婷反而英气逼人,几乎是脱口而出,“诋毁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真武纪 苍穹九峰——119天玺千封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已然弥散在执法殿内,沈明玉万万不曾想到青云殿派来的第二席会是他。 他霍彦峰是何许人也?尊为青云殿三门二派一家中鬼索门之主。 纵是青云殿殿主楚擎天见他都得礼让三分,眼前的小女娃却数次出言不逊,胆敢当着他面挑衅青云的权威? 霍彦峰正色几分,不禁打量起尹毓婷,“女娃,如此年纪,此般修为尚也说得过去,不过牢记你的身份,苍穹域的一位峰主,你的措辞,你的品行,无一不融入你的修行一途中,吾霍某人虽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但也不屑于以大欺小。” 话说至此,稍微一顿,魏东贤忍不住见缝插针,道:“此等胸襟与气度,真让人叹为……” 忽的,霍彦峰又打断道:“话虽如此,但你诋毁吾青云在先,苍穹可没,但青云绝不可辱,吾别无他求,只要你的一声道歉,此事就作罢。” 斜眼望向沈明玉,“沈殿主,你怎么看?” 夹在缝隙中的沈明玉才是受难者,尹毓婷心中的念想他清楚不过,但霍彦峰的无形施压很是麻烦,全然捉摸不清他的用意, “毓婷……” “第七峰。” 尹毓婷的娇身在哆嗦,她在尽力抗拒,扼制那股冲劲。 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文鸿卿深知妻子的痛楚所在,可他却无能为力,手骨摩擦声咔咔作响。 “毓婷,要不我来吧。” 丰润修长的手指捂住胸口,一举推开文鸿卿, “用不着。” 皓齿咬破了朱唇,映出血的容貌, “第……六峰峰主,尹…毓婷在此……谢罪了。” 右手紧紧攥住了衣角,一脸阴冷,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席位。 霍彦峰微微抬头,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般, 沈明玉发问道:“霍门主怎会有闲心来我执法殿审视裁决?本座记得今日应是青云殿的祭典。” 霍彦峰轻轻摆手,“吾也不欺瞒沈殿主,数十载来,青云祭典一向是枯燥无味,造作的很,压根出不了什么幺蛾子,还不如裁决一事来的痛快,更何况此次还是古苍幽渊。 若吾不曾混淆,那处地域似乎也有我青云的一部分吧。” “霍门主所言极是。” 沈明玉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锁在了尹毓婷身上,这丫头承担的究竟有多少,也该觉悟了吧。 没几息,执法殿陷入了阒然无声的境地,凡事不过三,魏东贤暗自嘀咕,“再怎么说我乃一介审判官,我就不信邪了,一个个能上天不成,通通无视我。” “那个……想必罪人已至裁决地,也该是时候开始了吧。” 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心惊肉战的,生怕惹得这几尊大佛不高兴。 沈明玉醒悟过来,眼下白宇的裁决一事才是首当其冲的要事。 “可。” 空中灵力化形,一个淡蓝色湖泊显现出来,湖面无一丝波澜,平滑如明镜。 忽的,一滴珍珠似明澈的水落入湖中,溅起水波的同时,四方汩汩流水上浮现出了动态画面。 那人赫然就是白宇。 …… 怨灵的纠缠不休,白宇浑身不在意,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阴风伸出了枯瘦的白骨,婴儿哭泣般的呻吟,那双空洞凹陷的眼睛摄人心魄,淡淡一个回眸,霎时抽空了白宇一身的精力,疲惫有加,不攻自破。 迷糊中,耳畔似乎回荡着,“天玺千封”四个字,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而不绝。 脑袋一阵轰鸣声,终是唤醒了昏昏沉沉的白宇。 全身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呼,幸好没受伤,不然亏大发了,裁决还未开始,自己倒先拉跨。” 经历了方才那一遭,爽心豁目,灵识之境似有突飞猛进的征兆,意念一动,匆忙释放灵识, 一息,两息……十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不会是失灵了吧?” 逐步回想起所见所闻,未曾遭遇那些东西,怎会有失灵一说? 焦头烂额,直至目视上方的古老字迹。 “这……” 天玺千封四个大字不再黯淡无光,反而闪若流火。 “天玺?莫非是洪老口中的天罡玺印,天地孕育下诞生于古苍幽渊的灵物?” 白宇瞪着个眼,大放怨言,不仅此地的怨灵神出鬼没,就连裁决都莫名其妙。 “千封之意,怕就是封印了我的灵识。” 一个转身,白宇的忐忑就消失不见了,“封了灵识也罢,反正在此地又无用,只要手持破风和吟雪,它能奈我何?” 说罢,“啪啪”,自己打自己脸,还火辣辣的痛。 白宇竟全然感知不到吟雪的存在,强行将破风从灵戒中拉出来,触碰了一刹那,灌了铅一般沉,重重地摔在地面,活生生凿出一个凹槽, 御剑飞行,吟雪术法,灵识,冰醒之境,四剑招……凡是与灵气打交道的,皆如同掏沙壅河,土牛石田。 “这般境地若再遭遇一点点变故,那与寻死也无差了。” 也不知白宇的嘴是开过光,还是命运驶然,方才的怨灵化身,阴风,婴泣,哀嚎卷土重来,戾气更甚。 出于本能反应,一溜烟,白宇撒腿就跑,连头也不带回的那种,可逃跑终究是权且之计,况且此时的白宇无异于凡人,无灵力为倚仗,根本无任何挣扎的余地。 换言之,废人一个。 “呼呼” 喘气如牛,“我勒个去,再这么狂奔下去,怨灵缠身前,我怕是就要累死不可。” 大不了赤手空拳和它干上一架,赢了是我取胜有道,输了么,是那厮胜之不武。 怨灵见状,白宇停滞不动,悍然出袭,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嘶吼而来。 白宇硬着头皮,一拳轰之,却迟迟不敢直视。 时间如细沙缓缓流过,纠葛不止的怨灵放缓了入侵的脚步,一怔一怔的,顿了几息,如一团飘渺的烟雾,溃散于虚无。 周身六处有余焕发着粲焕的辉芒,剔透精致的皮肤光泽正茂,那是……星窍散发出的星光? 细思甚恐,白宇眨巴着眼睛,前些日子凝聚而成的半百星威,难不成星阵还可用? 不,恐怕不止是星阵,而是焚天阵法内的数阵皆可用,可这与千封之意理应相违背啊。 天罡玺印……天玺千封。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0玺印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身披星光圣衣,神圣的气息在古渊荡漾,口中喃喃而道:“天罡玺印……天玺千封。” 天罡地煞! 诸如古苍幽渊这类千丈之下的山谷,久久不受日光的照耀,就成了阴气集聚之地,凡人不可轻易触碰,一经沾染,怨灵缠身是小,就怕那些不可知的东西趁虚而入,据洪老所言,稍不留神,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或许时忘却了之前十几载,又或许是遭受封印,梦回前朝。 而阴之极便是煞,无声无息夺人性命的煞,它不受一切手段的禁锢,随心所欲飘荡于古渊之中,它无影无形,可化风吟哀嚎,惊骇可怖,可作怨灵煞鬼,蛊惑人心。 阴由地生,既而也称地煞,可为何此地孕育而成的是天罡灵物? 天罡灵物明明可以抵御阴煞之气,而这天罡玺印不但无力抗衡地煞,还深受地煞侵蚀,流淌着怨气凝聚的灵气,险些沦为鬼煞之物,这简直匪夷所思。 “天玺印……千封?” 白宇倒吸一口凉气,长长一叹,若此灵物是一位修士身前炼制,身后遗落在此,那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空有灵契,却无灵应,搁置在这荒芜地,煞气上身是迟早的事。 究竟是何等能人?在此地留下天罡灵印,是凭借它现象生还,还是舍弃它一走了之,亦或是身死于此。 寄宿于天罡玺印上的是游离的生灵,由此,他的主人已亡是母庸置疑的。 白宇虽未亲眼见到玺印的本尊,但凭着蛛丝马迹,萃取灵力,可稍加猜测,天罡玺印的品阶至少上三品。 凡俗的灵器皆有品阶划分,九品三分一线天,上三品算得上是中等层次,乍一看虽不怎么样,但这可都是岁月磨损所造就,若有一朝,恢复如初,必当翱翔九万里,万丈峥嵘光,久遭寒煞无人问,一朝觉醒天下知。 追本溯源,刨根究底难道是修士的天性? 白宇忍不住发问道,“那等能人来这绝地干什么呢?” 莫非此地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为人知,那……那不就是不可知,即是所谓的虚? 一切犹如水到渠成,几息之内,白宇目露惶恐。 “莫非洪老所说的虚就是……” 最后一个字仿佛堵在了口中,费尽气力,怎么也说不出来。 “噔噔” 心头股栗了一下,回过神来,四周的景象截然不同。 “我这是在哪?” 入古渊的溪涧已不在原处,阴风,哀嚎,婴泣也全然不见,仿佛亲临梦境一般, 方才不过了稍微冥想了几息,莫非就是在这几息之内发生了什么潜移默化的变故? 望着一路沿途而来的足迹,白宇不禁丛生了循着印迹原路返回的念想, “……在这儿可没有回头路,一条路走到尽头,尽头有路是祸,若尽头无路……那必定是沾染上了不好的东西,它……一直在蚕食着你。” 洪老的嗓音不断回响在白宇的脑海。 “不,不行,回头就是自投罗网,那不清不楚的祸患一定会死死纠缠我不放,到时候可就遭殃了。” “幻影之舞” “幻阵 百星猎空” 虽灵力无用,可灵意变的灵识却是实打实的,一连二阵,毫无倦怠感。 果真是天不亡我,幸好有阵解为仗,勉强能够一时自保。 白宇身作流星,一化十,十化百,六处星窍焕发着不菲的星芒,宛若漫天繁星横空出世,似乎每一个幽微的星点都是一座海外岛屿,博古通今,诡秘玄妙,照耀了古苍幽渊的暗。 “咻咻” 浩瀚的星威骤然缩小,化成数条细长的星河,不绝如缕,流淌,翻滚在无尽的是重重黑影中, 白宇板滞地望着,双目似一潭死水, “黑夜有无尽头?” “若有,那路在何方?若无,吾又该何去何从?” “嘶嘶” 目光所及处,灰色气流溢出了眼眶,覆盖在黑夜之上,黑夜不再是黑夜了,却是灰暗失色的另一个陌生的国度。 古井无波的双瞳荡起了涟漪,漠视的眼神有了润色。 透着黑夜的面纱,白宇竟可以望见自己,麻木不仁,冷若冰霜, “这人……不是我。” 朦朦胧胧,黑夜有些虚无起来,如同蠕动的爬虫,它在试图靠近自己,摩挲着白宇的肉体,心底顿生暖洋洋的触感,霎时骨软筋酥,飘飘欲仙。 驱使着仅存的一丝意志,沉重的脑袋朝后仰去, “天玺千封……还是那枚玺印在暗中蚕食吗?” “那可是天地灵物,我怎么敌?” 一念之间, “灵……物?既然是曾有过主,怎会是诞生于天地的灵物?除非那是主人死后,灵契磨灭,久遭地煞侵蚀,其又天性为罡,故而呈现天罡灵物的模样!” “蹭” 星星之火般的意志燃起。 “什么天地生灵,天玺灵物,不过是糊弄后人的手段而已,说白了,活脱脱一个化灵的器物!” 白宇眸子一斜,“既然是器物,那就简单了,这可无异于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指间的禁忌之戒泛着微微红光,“摄魂。” …… 执法殿。 目睹着白宇步入古渊的深处,魏东贤忍俊不禁,冷嘲味甚浓。 “还没半柱香功夫,便迷失在幽渊之中了,真是枉费大伙的期待。” “迷失?虽说他已然迈入了古苍幽渊的陷阱,双生暗影也在持续侵占他的肉身,但绝不只是如此。” 沈明玉深邃的双眼紧紧盯着白宇的一举一动,连一息也不愿放过。 “本座苦思甚久依旧不得果,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啧啧,沈殿主不必为那罪人遮掩了,六神无主,无灵无元,他如何继续走下去,与幽渊中那些东西相争?” 久久的沉默。 霍彦峰硬声道:“走了回头路,望见了不可言的东西,还妄图与黑夜争锋,仅此而言,小魏说的有几分道理。” 有了霍门主的赞赏,魏东贤的狐狸尾巴翘上了天,放肆跋扈的独特气质更甚先前。 “第七峰,他既然是洪老的弟子,区区古苍幽渊还奈何不了他。” 寡言颇久的尹毓婷轻声说道。 “洪老?” 霍彦峰一愣,转而狐疑道, “洪七?他还是苍穹学院的峰主?”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1千封千灵 - 天醒三世 - 往汐 尹毓婷秀目一冷,一股阴冷意隐匿于暗中,蓄势待发。 无知的人,第七峰可是苍穹域独一无二的存在,更不必说峰主洪七了,绝对是苍穹学院的中流砥柱,光凭霍彦峰的一语可度他与世隔绝已久。 文鸿卿说道:“此言差矣,洪七前辈一向是第七峰峰主,自过去至现在他一直是,霍门主难道不清楚洪七前辈的能耐吗?” “哦?,这倒是我的疏忽,若此人是洪七认可的弟子,那还有些看头,毕竟也是昔日的一尊阵主。” “哼。”尹毓婷淡淡一哼,一脸愠怒...... 若是前面的话,齐老太爷觉得是太后有些无理取闹的话,那么后面的事,却是让齐老太爷觉得句句在理。 瑾娘只是搬出来住不是吧?就是分家的儿子,这一天也要回父母家一起吃饭,祭祖的,不是吗? 那日他去见杨姨娘,说着说着便说漏了嘴。杨姨娘是何许人也?一听到这话头,便心知不妙,再也顾不得别的,立刻便逼着叶渝将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永安帝心中有了谱,便又到偏殿中看了五皇子。见夏青逗着五皇子玩的正开心,便让夏青抱了五皇子给自己。 关羽欣喜过后,微微皱眉,这计策这般巧妙,将天下大势联系起来,是否真的是大哥所想?还是孔明的计策?但想到对方八万人马,关羽虽傲,却未必傻,暂时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踏踏踏!”众将士行走在这街市之上,天色已然渐渐亮了起来,火把渐渐熄灭。 箭光袭来,神箭手应子腾脸色阴沉无比,期间他还发起反击,但是和吕天明的攻击撞上的之后,他所发出的箭矢直接被玄元箭粉碎。 叶飞回到三界之河的中央,寻找散发着有蓝色光芒的魔法箭矢,而河滩边杀戮还在持续。 而能够在等级升到14级的同时,将一项生活职业练到接近初级,这可不容易。 而现在,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这自然是朱家上下的大喜事了。 也不知道是雷电的声音,还是别的声音,立马在平安县的各个角落响了起来。 苏陌直接进入正题,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跟程瑾说了一些,当然,在苏陌的口中,她和叶寒绝对不是把程瑾忘了。只是因为事态紧急所以还,没来得及通知他而已。 她拦住了我,冲我一使眼色,那意思让我穿墙进去,打那人个措手不及。 没多久,之前那个工作人员带着一脸不耐烦的风绪还有行政部杨经理出现在大厅里。 所以,万年县的六扇门来拜访了,那个领头一心想要逼迫自己露出破绽,现在,烽火连城上门,莫非也是知晓了那个消息,不再把自己当成傻子,所以,前来斩草除根。 因为要用到一些做特效的材料,但是现在这个社会,国内估计不会有那些专门用作影视特效的材料,如果有,那可能要去剧组才能找到,而剧组也鲜少会自己制造特效材料,大多会是从国外进口过来的。 这样的条件下,他估计得长个千里眼才能透过这千丈高的距离看清下面的情形。 秦无名一看这情况,就知道管理这里的诸侯是个贤良之主,不然百姓的脸上不会有那么多满足的笑容。 樊畟都有些意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收起了手中的图纸,显然打算跟她一起去。 猿飞日斩在放纵根部的成长的同时,也会主动抑制它的力量的扩大。 林叶没上节目之前,网友只是对林叶略有好感,同时也不乏黑粉,讨厌他饰演的大佐角色。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2青云之灾 - 天醒三世 - 往汐 “呼呼” 双膝跪地的中年男子剧烈喘气,脸颊抽搐不已,双眼充斥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命脉处?你……到底是谁?” 话说至此,一口逆血喷吐而出,身子微微摇晃,昏厥过去。 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倒地的此人可是青云殿二派之一的樊舵主——樊千川! 早在数年前他就位列地境之巅,半步王者,如今更是深不可测,连他都遭不住,其余的小喽啰无非就是炮灰。 悬空站立的男子冷眼相待,漠视一切,那副布满花纹的白色面具,只露出两只黯淡的眸子, 杀伐果断,雷厉风行。 “老樊!” 闻声而来的两位老者也大有来头,青云殿二派之一的谷百烈,以及三门之一森罗门门主黄日洪,皆属于青云殿的中流砥柱。 谷百烈吩咐玄兵在旁守护,黄日洪严声道:“阁下是何人?来我青云殿所谓何事?” 面具男子顿了顿,慵懒道:“杀人。” 黄日洪瞳孔一胀,转而平静下来, “杀人?在我青云殿祭典之日杀人,这么多年来,有这份胆量的还真没几个,不知阁下口中要杀之人是何名谓?” 在风吟声中,只听得他淡淡吐露二字, “青云。” “哗” 众人惊呼不已,齐齐面露愠恚,在他们眼里,青云可不是一个单单的人,却是一股支撑着青云殿乘风破浪,砥砺前行的信仰和心之所向。 “苍穹可没,但青云绝不可辱,如今阁下不止是羞辱,却扬言杀青云,你可知此话一出,你今日断然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相比黄日洪的言语缓和,谷百烈早已怒气扼喉,嘶声道:“哼,口出狂言!待老夫拿下你,定要揭开那面具,倒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有如此大的口气!” 说着,拍地而起,如山洪爆发,气势汹汹, “冥玄剑” 作为青云殿冥字一派的守护者,冥玄剑乃镇殿重器——青冥绝殇剑的化身,或者说一个小小的分支。 不可言说的冥气散发出来,似一头鬼怪在挥舞爪牙,咄咄逼人, 面具男子见状,不为所动, “青云的根基也能拿来装腔作势作势,这也能称作是继承青云意志的后人?” “你也配说青云?刺杀青云大祭祀,扰乱我青云祭典,重伤云字一派的传人,你罪该万死!” 谷百烈几乎是喷出的一段话。 “死?若心无欲求,生亦何欢,若心有所惜,至死不渝。” 说着,面具男子手心蹿出一个豆丁大小的暗影,颇有灵性,趁着旁人不在意,沿着屋脊,向上攀爬,直至顶端,贪婪地望着殿上的墨紫云雾。 “聒噪。” “冥末” 源源不绝的灵气由云顶灌入冥玄剑上,偏暗的剑身浮现深紫色的字符,似乎饱食了天上的灵蕴,一个个都莫名凸起,有一丝骇人。 不知是沉重还是虔诚,谷百烈双手持剑,口中默念着奇谲的咒语,朝着面具劈头盖脸而来。 百丈…十丈…十尺…… “他……怎么站那不动?” “莫非想通了,等死不成?” 黄日洪却忧心忡忡,要知道冥末可是以天外紫云为依托,破攻一击,若无可御守的器具,连他都没底气能毫发无损地接下来, “天外……紫云?” 何谓青云殿,除却青冥老祖的赋予,紫气东来,汲取天地精华凝聚而成的紫云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想到这儿,头颅不由得微微仰起,“那是……” 一个浮动的暗影正张开血口吞噬着天外紫云,之前遮蔽青云殿已久,硕大无朋的紫云骤然缩小。 “谷,停手!” 说时迟,那时快, “冥末”已然触碰面具男子的胸膛, 冷冷一瞥,冥玄剑上露出十余个亮点,暗紫光芒轰然炸裂。 席卷而来的烟雾掩盖了众人的视野,十息过后,一具尸体震飞出去,压垮了高台上的祭坛,击起了浓浓的尘土。 “谷舵主!” “所有冥朔玄兵听令,不惜一切手段,斩杀面具人!” “是!” 万军压城般浩大仗势,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 兀的,有人寒声道:“慢着。” 黄日洪面露喜色,“云儿?” 楚云淡淡点头,询问一旁面熟的侍从,“父亲他在哪?” 侍从胆怯道:“小……小人,不……不知道。” 其实楚云早早到达,只不过一直隐匿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青云二派的守护者齐齐落下阵来,樊千川舵主命脉受创,吐血晕厥,谷百烈舵主冥玄反噬,危在歹夕,而主持大局的青云殿殿主却不知去向。 呵,今日莫非是青云的灾祸? “有古怪,为何这烟雾迟迟不散?” 一股劲风由掌心升起,重重袭向烟雾, 面具男子的身影终是显露出来,值得一提的是那面具之上无故多了两道对称的裂纹,若不细微观察,绝不知其变。 男子按了按面具,缓缓落地,数丈内的青云子弟纷纷落荒而逃。 两人四目相对,平淡的眼神在激烈碰撞。 “你的目的是什么?” 男子漠然。 “刺杀青云?” 他依旧沉默。 楚云沉声道:“看来非战不可了,我虽不知你是从地界还是赏金界得来的消息,但我可不同于他们,我……毫无破绽!” 轻呼一声,唤出本命灵器,“左芸”是它的名字。 不同于家族传承的圣器,左芸是他日复一日,数载的蕴藏下脱颖而出的,换言之,是他修炼一途的陪伴者。 “二字青诀 芸溪” 芸芸众生正如这漂浮的云朵,漂泊而来,又随风逝去,一弱一强,即是云泥之别。 每一个强者都是踏着弱者的骨堆,一路披荆斩棘,攀登至巅峰,世间流芳百世的永远只有强者的尊名,众多弱者就如溪水,流过且过,再无回头一说。 再添一个左字,无非是情绪的流入,无伤大雅,单单一个芸,已然意境全出。 …… 青云殿的一隅黑暗中,两个不相伯仲的身影。 “才多少时日,他已经触摸到这个层次了。” “呵,要不是他,我也没想到,青云的意志终究还是留存于世。” 一声冷笑,“灭杀青云?此言若是旁人说出,诛他九族也不为过,倒是你,本座可不曾料到你竟会来到这?” 微微一叹。 “还个人情罢了,悠悠多少年了,云与冥的争端也该停下了,他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后的机会。” 久久的沉默。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3青冥与古渊 - 天醒三世 - 往汐 “芸溪” 蕴含意境的一式,弱肉强食的世间,这是一个强者的宣言。 意境之流的攻击与灵变相似,但又远远胜于灵变,一种世人难以捉摸的层次,至少如今是这样。 面具男子静悄悄地看着,似乎有所触动,失神了几息,黯淡的眸子再度睁开,隐隐有股炽热的火焰在灼烧。 袖口一拂,双手抱合,风驰电掣的结印让人叹为观止,清风徐来,尘土飞扬,云卷云舒。 面具男子的身后一个鸿大的黑影忽隐忽现,仅凭轮廓,依稀辨认出是一座宫殿。 琉璃黛瓦堆砌而成的存在,乍一看,飞阁流丹,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屹立于万千繁华盛景之中而不倒。 “噌” 一股淡淡的紫芒在蔓延,逐步包裹了宫殿的上上下下,不泄露一丝风声。 在旁人看来,仿佛一息之间拔地而起的神圣之殿。 心底不禁油然而生憧憬之意。 “那座天降的大殿莫非是传说中的神宫?” “不知,只不过光是瞄了一眼,我就忍不住跪地。” “幻术?”楚云警惕着四周的动向,生怕面具男给予致命一击。 话虽如此,也难掩似曾相识的感觉。 面具男子凝神视之,结印的双手未曾停下。 一砖一瓦,一墙一梁,一屋一柱,细微至屋脊上的仙人走兽的纹路,大到浮空的宫殿,几乎是一气呵成。 黄日洪察觉到端倪,道, “灵力化形的宫殿怎会有这般气势?嘶……隐隐约约的朦胧感,宛若于虚无中崛起的古物。” 顿了一下, “虚无?莫非是那虚实相生一境?可……实在何地?” 楚云继承的是二派中的云之一派,波谲云诡,看似毫不起眼的云雾实则蕴含着玄妙的多端变化,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往往出其不意。 悬空的宫殿依旧持续壮大,足以比肩青云殿, “不能再这么放任它下去了。” 细长而微薄的剑刃,时不时透着淡淡寒光,料峭的锋芒恰似刃如秋霜。 “三字青诀 紫云苍狗” 此一剑明刚刚出鞘,一息之仿佛纵横千万里。 “那是花语阁天价购得的秘法——比翼诀!” 湛蓝的天空风云变幻,轻飘飘的云朵似浸染了墨水,堪比铅重,比炭黑,阴郁地滴出水来。 “瑟瑟” 阴风驶过,左芸剑柄处一个凹槽白中透红,紫电青云缠绕剑刃,巨大的摩擦粉碎声,猛然轰击浮空宫殿, 耀眼紫芒似乎吞没了整片青空,以及那座威武如巨人般的宫殿。 “来的好!” 面具男子难掩此时的喜悦,念头一动,话语便脱口而出,略显嘶哑。 楚云冷峻的面容微微一抖,轻蔑不已。 殊不知楚云引以为豪的一击,正成了这画龙点睛的一笔。 趋近完美的一座宫殿唯一的缺憾便是死气沉沉,无生灵的气息,而这突如其来的紫电青云无疑是雪中送炭。 这宫殿……它活了! 青云缭绕,紫电激荡,那浮于栋梁之上的仙人走兽似乎复苏过来,仙风道骨的老者凝视着天的彼岸,手中藤杖一震,翻江倒海,忽的,妖风大作,那囚禁于地牢,伤横累累的雕龙也躁动不安,怨恨的眼神转向楚云。 “这……便是实?” 黄日洪颤声道,望着呆滞在那的楚云,大呼,“云儿,快闪开!” 惊慌失措中,喉中的苦水还未下咽,仅凭楚云他一个小小少年怎反应的过来? 危机时分, 风起,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一掌荡平山川,一拳威慑四海,什么仙山琼楼,什么妖风雕龙,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一切都将沦为阶下囚,化为乌有。 “父……亲?” 楚云迟钝道。 “殿主!是殿主回来了!我们得救了!” “尊主。” 来者正是青云殿殿主楚擎天! 那冰冷且深邃的双目,仿佛能透过面具看到他的容貌。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一股不同于凡尘的气息爆发开来,楚擎天浮空直上,天境王者的锋芒锐不可遮。 黄日洪轻声道:“已经有多久不曾见过尊主出手了,不知又入了何境?” 楚擎天不再多语,气沉于心,恍然间,一副绝尘的姿态,傲世群雄,睥睨万物,仿佛此时此刻他便是当世青云,供众人瞻仰,祷告的神明,他既是天命眷属,亦无敌世间。 微微一睁, 一眼, 山河破碎,瓦砾横飞,浩大宫殿荡然无存。 “噗呲” 血溅三尺成血雾,五息后,面具男子依旧遭受反噬之力,足足倒退了十余丈, 见状,黄日洪竭力嘶叫道:“青云众听令,活捉面具人!” 霎时,众人铁蹄震地而动,一片乌烟瘴气, 兀的,诡谲的紫烟再起,逐步覆盖整个青云殿。 楚云愤恨的目光与面具男子的双眸相遇,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还未顾得及思索,面具男子独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以及一声轻微的响声。 半柱香功夫后,玄兵一行人无功而返, “报,三庄,四殿皆找不到面具人。” 为首的地境统领怒斥道, “找,给老子继续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找到他!” “是!” 楚云调整生息,轻声问道:“长孙长老,有何结果?” 年过半百的老者皱皱眉,抚了抚长须, “不瞒少主,老朽灵识感知一法修炼了数十载,从未遇到今日的奇状,由微及大,诺大的青云殿老朽都搜了个遍,不仅无果,反而心生一股深陷其中的挫败感。” 忌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楚云只是远远看几眼楚擎天,“空有一腔强者的抱负,到头来,我果真还是弱者!” 风过,雾散, 传来一声脆响,“禀告少主,小的在紫雾中寻到一物,似乎是有人遗落此地。” 说着,递来一块刻有紫印的木牌。 楚云目光飘忽,苦苦思索,直至那道妖异的紫芒逐渐泛滥。 一声惊呼,“青云令。” 倏的,楚云的脑海浮现廖廖几人,嘴角略微麻木,“云辰他可在右茗庄?” 那护卫一愣,随即回答道:“禀告少主,离开许久了。” 回首瞥了楚擎天一眼,不容置疑的语气,寒声道:“玄兵听令,启程,古苍幽渊!” …… 古苍幽渊, 面对玺印的苦苦哀求,白宇只可心无旁骛,耐心倾听,为此折腾了好一会。 “天罡玺印,一个灵物历经了沧桑与劫难,那份衷心却一尘不变,重情重义,哎,真是……好生羡慕啊。” 白宇迟疑了几息,左右张望,“莫非是我多虑了,怎么这道越走越黑了,还看不到头,这与玺印所言简直背道而驰啊。”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4独战群英 - 天醒三世 - 往汐 据玺印所言,古苍幽渊暗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它通过吞噬灵物而不断滋生,无尽的岁月里无人可知它已然壮大到何种程度。 天罡玺印拘禁在此已经许多载了,可从未见识过它的真正模样。 另一个疑惑在于,古渊中似乎空空如也,费了半天劲,寻得的东西,是活是死也分不那些煞气,甚至怨灵约莫都是修者心生的。 白宇也曾询问过“回头路”“不可知地”,玺印一概不知。 “莫非洪老口中的那些都是先人臆想出来的?” 在白宇专注摄魂的时候,殊不知头顶岩壁上的光芒悄然消失,“天玺千封”四个字黯淡下来,光华流转,“力战群英”缓缓亮起。 黑暗中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这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还是无穷无尽的灾祸, “老夫可不是吓唬你,那古渊里的路都是修士一步一脚印踏出来了,你小子可别想耍小聪明,偷偷寻着别人的,从而避开险境。 避的了一时,可远远避不了一世,自欺欺人,最终还是自食其果,这时候千万不可犯糊涂!” 白宇冷不丁抖了一下, “洪老尽是说瞎话,瞎操心,这黑不溜秋的,我就是想偷懒也没法子啊。” 黑暗……自千封千灵化解后,他就一直潜行于黑暗。 “陷阱?可我明明是凭着灵识的感知前行至此,一路走来更无半点异样。” “灵识?” 白宇抹掉了额头的冷汗, “若……自始至终,灵识所感都是假的,那我岂不是深陷窘境了。” 下意识地,白宇回首瞟了一眼,空无一物,胆颤地舒了口气,再度转过身来。 “啧啧,有趣的灵知灵觉,不知挖心掏腹后还能有么?” “谁?!” 白宇猛地转身,依旧是单薄而深切的黑暗, 悄怆幽邃的哭啼声于耳畔打转。 “嘻嘻” “够了,够了,哭哭啼啼的,那新长出的手足又痒了不成!” 双手扣紧了破风,瞪大了眼目视四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且无灵力的波动,这绝对不是修士! “小家伙,刀剑无眼,多无趣呐,倒不如陪我这孙儿,玩一玩,没准你就痴上了呢。” “蹭蹭” 淡蓝色的幽火忽的窜起,慢慢的,慢慢的,从中爬出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他的骨头松弛得很,总发出吱啦的声响,身子也动不动的打颤,白宇敢打赌,那绝不是害怕。 眨眼间,方才的古怪口气全然不见,反而涌现出一股虔诚。 “凄凉之地,诅咒的恶渊,不负我等的苟延残喘,终是又等到了新的血液,吾祖,是您的光辉在指引着我们,是您……” “咻” 一道冰灵剑气硬生生贯穿了他的手骨,“嘭咚”,整条干枯手臂应声落地。 他冷冷盯了一会,却毫不在意, “是您昔日的意志,替我等驱散了恶渊的魔障,是您赐予了我古苍石村新的生命,引导我等继承先祖的遗脉,在那场大劫难之后……我等化身为幽,只为与恶渊相搏,在此,我等终是候到了万载难逢的机会,只差这最后的一丝契机,吾祖将重临沧澜!” 说着,猩红的双眼瞠目欲裂,深紫的舌头舔着唇角,一声低沉的嘶吼。 “嗤啦” 一条沾满血迹的手臂生长出来,凶神恶煞,宛若一尊铩世妖魔,扭了扭脖颈,微微仰头,仿佛眼前的白宇是只可伶的爬虫。 “咕嘟” 目光似冰霜,打心底涌出的寒颤意,从未有过的感觉,说不上的畏惧,只是一味地想低下头颅,臣服在他的足下。 他的声音空灵悠长,忍不禁便会失了神, “区区一个肉体凡胎却能贵为吾祖复苏的祭品,何等幸事!” 白宇大口喘息,那幽火愈演愈烈,眼前的佝偻身影变幻莫测,时而化为瘦削的青年男子,利刃在指间玩弄,时而化为天真无邪的马尾女童,时而化为刀疤莽汉,撕扯啃食着猎物的血肉,时而化为襁褓婴儿,泣不成声,时而化为猥琐老头,抠脚淫笑。 淡蓝的幽火,不止是散发杀意这么简单,这股浓浓的不详,他绝对会死的,剥皮抽筋,尸骨无存,永世禁锢于此,身受炼狱般的煎熬。 他……走来了! 持着破风的手在哆嗦,拼劲浑身气力,双脚才挪移了一小步。 “这种感觉与天玺千封相似,但又远远胜过。” 脑中浮现的念头只有一个,跑! 可……漆黑一片,又能跑到哪?只要身再这古渊,那便等同于无路而走。 白宇张着口,凝滞在那, “无路可走……不…就是尽头!” 灵光乍现, 继而长长一声叹气,“原来这就是洪老所说的不好的东西。” 仿佛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白宇就是一颗可有可无,普普通通的棋子,甚至是弃子。 “最后一点,若你真的不幸碰到了那些东西,以你的实力,战胜几乎是做梦,你能做的只有祈求,祷告神明的降临,才可免于一难。” 回过神来,白宇自嘲一笑。 “神明?那不是骗小孩的把戏?至于祈祷,更是无稽之谈。” “既然是我踏出来的路,即便身死,我也会走下去。” 冰眸微动,冰之意志,永不消融! 星窍全开,吟雪浮于胸前,破风执于手间,那山河社稷图缓缓浮现。 哪怕身拥牛毛之力,身临万丈古渊,也必当一勇向前,阵心如此,心中阵亦如此。 幽光化作的那佝偻的身影,微微颤抖,白宇这回可听明白了,他分明是在嗤笑。 大战一触即发。 刹那间,幽光百丈高,一股脑压垮了白宇凝聚已久的冰灵巨剑,山河社稷也毁于一旦,为今唯有硬接。 “日惩 月华” 久久不用的第四剑,风华不减昔日。 肉眼可见,两股迥然不同的力量即将碰撞,非死即残。 分毫之间。 “咚” 犹如水滴的声音,佝偻身影一颤,幽光骤减, 十息左右,消失于日惩月华之下, 白宇一脸愣相,如获解放的舒爽,幽光的气息不再。 “这就……结束了?” 语落,瘫坐在地上,重重地喘着气。 白宇万万不曾想到的是,那幽光并非消逝,却是出现在另一方,距离他不足十尺的地方,可他却偏偏视之不见, 咫尺天涯之感。 佝偻身影冷声道:“人类,你如何得知此地的?” 空空如也的黑夜,慢悠悠走出一个人影,隐约两道裂纹在放光, “你一个可不够。” “数千载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的人类!” 佝偻身影一震,“那吾便如你所愿,依你的血,作我祖复苏的第一祭。” “轰轰” 上百座墓碑裂地蹦出,宛若鬼泣怨嚎的乱葬岗,遍地成山的尸骨,古苍怨灵随风而来, 那人影看着白宇的方向,幽幽一叹, 天降青色剑光。 “蹭” 浩浩荡荡,一座宫殿悬于空中,陡然间,那诡秘青光贯穿殿顶,仿佛神明降临,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似席卷了古渊的一切生灵。 霎时,满眼荒芜,归于虚无。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5冥镜须象 - 天醒三世 - 往汐 “在黑暗的悬崖边徘徊,于迷失中找寻自我,洪七的弟子真不简单。” 霍彦峰连连赞许道。 尹毓婷不苟言笑,静静凝视着那湖泊镜象,她身为第六峰峰主,对古渊的可怕是一清二楚的,天境之下,若无万全之策,只有死路一条。 而白宇的醒灵修为却能支撑到现在,怕是洪老从中帮了他不少。 魏东贤颇为不屑,暗道:“殿主所忌惮的绝地不过如此,除却蛊惑心神的黑暗也别无他物,连那小子都能安然渡过,看来只好托付给那小子了。” 古苍幽渊的裁决分为四炼,若受刑人还活着,此时也已接近尾声。 忽的,光滑的湖面惊起大小不一的涟漪,如百花齐放般缭乱。 沈明玉惊诧道,“无风起浪?必有怪事!” “呼咻” 不知从何而来的诡异灵力震动着湖面,震颤着人的心灵。 “嘭” 明镜般光整的湖面水花在翻滚,白宇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古渊镜象破碎,不祥之兆。 沈明玉惊骇不已,此镜象可不是凡物,它的真名叫作“冥镜须象”,其上铭刻了初代执法殿殿主的符印,显真虚,通古今,在过去的某段时期,曾一度被誉为照妖之镜! “幽……”尹毓婷的右手在不自觉地发颤,她深知那一天并非遥不可及。 …… 背后凉飕飕的,白宇一个激灵跳起来,久久的心神不宁。 一脸疑惑地盯着破风,“许久不用的第四剑,威力竟大到这个地步?暴涨的幽火瞬间蒸发,诡异的人声顷刻消失。” 直至现在,白宇也脱离不出那时的惊愕。 兀的,耳畔响起破旧齿轮的咬合声,“嘎吱嘎吱”, “又有什么东西?” 黑夜中传来幽微的声音,移目望去,“是黑夜!黑夜在蠢蠢欲动。” 似起伏的山峦,连绵不断,黑夜的面纱终将逝去,四周星点般的光辉逐个亮起, 冥冥之中顿生敲锣音,打鼓声。 “咚咚” 东南西北四方分别燃起一束火焰,并非冰蓝的幽火,却是实打实的橘红烈焰,照亮了一块正方天地,乍一看,酷似一个角斗场。 忽隐忽现的火光,增添了一抹战斗的狂热意味。 耳中涌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难不成又是那些东西?” “哼,身受古苍幽渊的裁决,没想到你还能走到这?幸好父亲留了一手,让我此地等候,不然可就让你给跑了。” 白宇一愣,“这个声音是?” “云辰!” 一袭墨色劲装,干净利落,无声无息潜行于黑暗之中。 此人不可小觑,白宇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是楚擎天的义子,凌青师兄的弟弟,昔日在琅琊山,青冥峰有过两面之缘。。 似乎触及一些不愉的回忆,云辰的呼吸急促起来,寒声道,“柔炎那人族的耻辱在哪?你与那妖人又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把一切都告知我,兴许我能饶你一命。” “可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谁饶谁可说不准!” 嘴角显露一丝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光是有骨气而无实力,那你一定会后悔的。” 此言并非狂言,却是强者的豪言,身为冥之一派的唯一继承者,云辰他有这个资格。 青冥一支,早在数十年前就面临着断承的风险,若不是屈指可数的老一代守护者在苦苦支撑,恐怕青冥的辉煌就将止于此。 云辰深吸一口气,念叨着,“过去,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将青冥之基,青冥灵殇剑传授于我,如今,父亲又不计前嫌,赐予我一滴祖血,此般恩情,永生难报!” 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目,爆射紫芒。 “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此次良机,便是献上你的项上人头!” 说着,四周炎光照拂下,一滴紫红鲜血融入云辰的眉心。 “青之雨佑,冥之风朔,古沧云澜,气运长虹!吾祖青冥,悠悠岁月,深受您的庇佑,我等苟活于世,一滴冥祖血,耀世千万年,苍穹可没,青冥不落!” “咚咕” 黝黑瞳孔霎时雪白,全身上下浮现一层淡淡的暗紫玄纹,接着,数以千计的血丝缠绕着玄纹的间隙,两者在融合!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手出击!” 血丝与玄纹的可怕是深入骨髓的。 吟雪当空,画雪为牢骤然发动,下一息,千雪浮刃覆盖了嘶吼挣扎的云辰, 幻影之舞,六个流光星窍瞬间化为灿烂百星,天授的星光之力由破风斩出, 星刃风暴! “咻”,四柱火焰在微微晃动。 …… 第四峰,执法殿。 “混账!为何在这紧要关头镜象就失灵了?” 跪地的侍从,慌张道:“禀……禀告殿主,属下不……不知啊……” 沈明玉怒目视之,高举的手掌缓缓落下, 此时,稚嫩的声音传来, “沈殿主,今日是怎么了,冲着一个下人发脾气可不是传闻中您的作风。” 众人衣着上的紫色祥云煞是显眼, “青云殿?”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沈明玉沉声道:“青云擅闯本座执法殿是何意思?” “后辈楚云在此谢罪了,若无要事,我等也不会匆匆赶来。” 一旁静观的霍彦峰惊呼道:“云儿?怎么是你,今日不是你的择门日?” 楚云点点头,说:“霍师叔,沈殿主,我青云祭典遭面具人袭击,二舵主,大祭祀皆重伤,可谓是青云之灾。” “什么?!” 沈明玉不以为然道:“那关我执法殿何事?” 楚云顿了顿,毅然道:“若后辈没猜错,那罪魁祸首此时就在古苍幽渊!” 话语未落,众人纷纷震惊至哑口无言。 “空口无凭,本座要证据。” 面对沈明玉的纠缠,楚云不紧不慢,沉稳道, “晚辈相信执法殿的镇殿重器,昔日的照妖神镜——冥镜须象中就有沈殿主要的答案,以殿主的眼力,一看便知。” 淡淡一哼,说的轻巧,影象破碎,冥镜失灵,沈明玉他不过是个所有者,对此异状根本无能为力。 不知何时,殿中又出现一人, “小子,不就是想一窥古渊的情况,何必拐弯抹角,浪费如此口舌?” 一个略显落寞的小身影,瘸着腿走来,油腔滑调,一脸随意地说道。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6不死不休 - 天醒三世 - 往汐 吊儿郎当的邋遢样,一针见血的损人法,整个苍穹域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沈明玉斜眼一瞥,道:“总算是见着人影了,本座还以为你死在外了。” “洪七?!” 霍彦峰惊诧了几息,归于平静道:“你还是老样子。” “洪老?第七峰峰主,大哥的师尊。” 楚云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文鸿卿满目柔色,望着一旁旁的尹毓婷,明明人坐石椅上,身子却止不住颤抖,可又与先前的扼制截然不同。 洪老痛饮一口烈酒,随意瞟了几眼,直到目至尹毓婷,不禁定格在那,面容舒缓几分,有些时候一个眼神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咳咳。”楚云抱拳道,“洪老前辈言过了,晚辈不过是想借冥镜须象向沈殿主解释来龙去脉,并无恶意。” “哼,屁话真多,不管你是何用意,想打冥境的主意也好,窥窥探古渊也罢,老夫可没空管你的闲事。” 洪老一跃而起,一手举起冥境须象,捣鼓,把弄了几下。 “就这还镇殿重器,比起我第七峰的不知差到哪去了。” 看到洪七如此粗鲁的举动这一幕,沈明玉气的差点岔气。 “松开你的脏手,为老不尊,当心本座将你赶出执法殿!” “切,榆木脑袋凶什么凶,幸好老夫我气量大,不像某些人一样斤斤计较,要不然……” 说着,露出了如同妇人般怨恨的小眼神。 洪老那飘忽的目光,言内之意甚是显露,魏东贤面部一阵抽搐,暗骂不止,“他丫的,一个个的都这么欺压我。” 文鸿卿看着身便的佳人,眼里星光闪烁,“毓婷她竟然笑了?” 千年冰山尹毓婷面露悦颜,这若是传出去,怕是惊倒一大片人。 洪老朝冥镜中注入一道灵气,冥境须象浮在空中。 “真是气煞老夫了,这重器放在你们这,与那摆设无异,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 大人不计小人过,沈明玉摆摆手,硬是将怒气咽了回去,愠怒道:“这么说你有法子?” “老夫也是没辙了,脚趾头想想都能知晓,殿之重器定是有灵之物,镜象破碎预示着它正受着强大灵压的波及,为今之计,要么等风波停息,要么强行唤醒。 丑话说前头,后者极可能重创其器灵,甚至一蹶不振。” 众人目光齐齐移至沈明玉身上,听候执法殿殿主发落。 连青云殿都不远万里来此地,祭典受袭一事非同小可,一头是外界的压力,一头是执法重器的权威。 斟酌一二,淡淡道,“可。” 洪老小声嘀咕,“算是有点良心。” 双手游动,灵光似水纹般徐徐散开。 “冥镜之灵,可否允老夫一言,须象之心,陶后鲜有闻,时至今日,老夫无惧于古渊幽患,大葬妖灵,祸乱之始,望赐予一镜之力,共破虚妄之灾。” 一番虔诚话语过后,久久的寂静, “叮” 一滴水珠缓缓散开,滴水一湖渊,冥镜须象似乎听懂了,镜象再显,不同于方才的波澜不起,稍有迷糊重影。 四盏焰火,一座方形战场,尘土飞飞,两个人。 “怕是激战过后!” 楚云的声音渐渐冷下来,“那个人……云辰!” …… 古苍幽渊,象征着无尽的黑暗,此事,却又一方地域燃烧着战斗的火焰,不死不休。 白宇开辟星窍后,融入吟雪秘法的强力一击。 周身环绕的靛青炫光抵御了大部分灵压,云辰不过是受了些许皮外伤。 啐了一口,云辰摩拳擦掌,青冥祖血的威能远远超过他的承受极限,便化为一粒朱砂印在额头,乍一看,宛若一尊大神。 记忆能够磨灭,伤口能够愈合,苦楚能够忘却,唯有代代相传,延续至今的血无法消失,源源不断流淌于后辈的体内,岁月打磨下,它也许会淡化,但一直都存在,这便是血脉传承! 仅仅是几十息,云辰便从血中感悟颇多,若处在无人之境,他定能悟个十天半个月。 “青冥,青云,冥终会吞噬云,云也终将溃败,从而消散于虚无,这便是青云的宿命,即是青冥的归属。” 大步上前,豪气干云,道:“我,冥之一派的继承者,必将推动这一切成为时代的浪潮,再现昔日青冥的荣耀,而你,注定沦为我脚下的尸骨!” 双目一瞪,呼气如牛。 “秘法 冥晔 ” 霎时,四柱烈焰骤然熄灭,夜幕再次降临,黑魆魆的一片, “又来这套?” 这些时日的磨砺,白宇可是厌倦了黑夜,落幕前的最后一息,阴森的笑声贯耳直入,云辰融入了黑暗。 白宇攥紧手中破风,谨小慎微,缓步挪移,一来抵御云辰的暗中袭击,二来生怕惊动那些不好的东西。 “噗蹭” 暗中一道剑光闪过,擦过白宇的头颅,几缕发丝飘然下落,若稍稍一歪,即是人头落地,瞄准剑光划过的轨迹,冰灵剑气,“咻”地喷出。 一声闷吭,“有戏!” 屏气凝视,剑刃的一举一动,似乎等了一刻钟,甚至更久,那剑光却不再出现了。 “噗呲” 浑身剧痛,骨肉割裂一般,血流的声响让白宇愣住了。 “有微弱的剑音,却看不到一丝剑光,这……” 仿佛有成千上万把利剑悬浮空中,一声令下,一柄一柄刮过白宇的臂膀,顿时血肉模糊,任人鞭打蹂躏,毫无反抗的余地。 四肢几乎失去了知觉,眼帘重地提不上来。 “咯噔噔” 喧天鼓声于耳畔渐行渐远,回眸之间,便远去到消失不见, “嘈杂地鼓声没了也好,只要……只要剑音还在,我一定能辨别方位,绝地反击。” “叮” 是剑刃落地了? 下一息,湮没无音,不光是间音,连幽风拂过,轻微的喘息声都不知所踪。 简直就像步入了另一个国度,无声无息无色,徒留下黑白灰的孤独三重奏。 黑是古渊,白是视野,灰则是心。 不止于此,喉咙也沙哑起来,跌跌撞撞,栽了个大跟头,连摔疼了都叫不出声。 “这便是你我之间的鸿沟。” 轻蔑的话音辗转而来,悠悠而去。 白宇狠狠的吞下一口血水,脑袋昏昏沉沉,隐隐有生人念叨, “古苍幽渊,天玺千封,独战群英,不死不休!”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7叁封式晶 - 天醒三世 - 往汐 云辰阔步走来,鄙夷地望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宇。 “凌青看重你,楚云也视你为劲敌,而你呢?看看这副不争气的狼狈模样,这就是弱者!” 面目可憎,随意一踢,白宇倒飞出去,与坚硬的土石相撞,发出巨大如雷霆的声响。 庆幸的是,胸骨的碎裂声,云辰的冷嘲讥讽,鲜血汩汩流下的剧痛,他都一概不知。 五感全失,此时的无知更像是一门幸事,于灰白的陌生国度里,无一丝伤痛的噩耗,安心,冷清地死去,或许也是多数人梦寐以求的解脱,可……始于黑暗,又终于黑暗,孤寂而枯燥,以白宇的性子会甘心于此? “好……好困,可……绝不能睡,一旦……睡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股莫名的信念支撑着他渡过这难熬的一分一秒,有气无力的呐喊在心中震荡。 “如果……我落败了,洪老一定会暗地里骂我,我……还有人想见,还有事要做,我怎么会倒在一个莫须有罪名的裁决里?” “咻” 山河社稷阵图游动而出,印画其上的七座山峰犹其显眼,岑寂的山峰绵延起伏。 高高俯瞰,呈现的是……北斗七星状! 星辉呼应,冰灵剑气似乎陷入了沉睡,无动于衷,唯有那六处星窍受到上天的感召,闪耀出璀璨夺目的星光,硬生生于黑夜中画下一方星辰光华的栖息地,酝酿着一丝曙光的诞生。 修士在黑夜里微小地可怜,而于满天星的光辉普照下,黑夜也不过如此,逐步驱散殆尽。 “天玺千封……不死不休。” 白宇拖着疲惫身子,竭力喊出声来。 “仅凭意志挣脱了冥晔?” 云辰嘴角一张,震惊难掩。 “那……又如何?” “终是蝼蚁。” 似猛虎下山,一团阴雾直冲向白宇的双膝。 半睁半闭的眼睛一动,“击我要害?没门。” 瞬身止水,地面浮起一个与白宇神似的朦胧水影,阴雾来袭,一触即散,而真正的白宇已然在方寸之外。 白宇清醒了几分,却依旧始料不及,刚刚的黑夜不仅遮蔽了他的五感,而且于暗中剥削了他的灵力。 云辰并未趁机出手,却是双手交叉,淡然处之。 “费劲气力想要拖延,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角斗场四柱的火焰再度燃起,战斗的号角再度打响。 冥想中,白宇掂量了一番,“那滴血对他的增幅太恐怖,循规蹈矩的攻击怕是很难奏效,只能寻找那一丝空隙,出其不意,一击重创他,才会有一举绊倒局面的可能。” 四指捏的手骨咔咔响,目光紧紧锁住前方大敌,眼珠不停打转。 呼息,吐气,“等等,他的脖颈为何总是斜着,莫非那……肩上有伤?” 顺步为基,幻影之舞起手,重重叠叠的百个幻影的交替下,一刹那,便来至云辰身旁。 一记画雪为牢,漫天鸿羽的阻扰,将其束缚在原处。 禁锢的十息,破风立于胸前,凝聚冰灵剑气。 “日惩 月华。” 闻风而动,大刀阔斧,高举破风击打在云辰的肩部。 日炎的惩处,月华的救赎,那份滋味定不好受,自负的云辰轻轻呻吟,猛地撕裂上衣,右手捂住青紫的淤伤。 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这正是当日天冥峰与柔炎公子一战,针灸秘法开三阳后遗留下来的病根! “敏锐的洞察力,玄妙的身法秘技,神出鬼没的鸿羽,可惜……你手上持的偏偏是剑!” “剑?” 云辰呵斥道:“生硬的剑技,剑意剑势无一,倚仗的无非是那剑上的秘法,简直就是一个完全不懂剑的野蛮之人!” 兀的,白宇竟无力反驳,心中顿生苦涩之感。 “就你这样的混子,也配得上手中的剑?” 说着,灵气化刃横劈过来,霎时,手臂便麻木了,一丁点使不上劲。 “咣当” 破风重重落在了地上。 “最为基础的握剑都握不稳,这配剑要了有何用?不如毁了。” 凶狠的目光一闪而过, “冥殇” 缠绕紫电的一柄剑器从指间拔出,仿佛由人骨炼制而成,灰白的光泽,嶙峋的剑刃,朝着破风扔去,莫大的灵压瞬间压垮破风,深陷地底,两者足足僵持了三十息之久。 接着,细微的碎裂声传入白宇的耳中, “嗡” 手背的灵契闪烁了几下,一丝噬骨的痛楚传遍全身。 “断……了?与破风的灵契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打击,白宇有些遭不住,长长的一下落地声,一定是破风!掉入了无尽的深渊。 气急攻心,血水逆流,白宇吐出了一摊黑血,沉重的脑袋就这样耷拉下来。 自从千机匠铺偶遇之后,破风一直如影随形,陪伴着白宇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磨难,他早已认定破风为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位挚友,甚至是恩师。 摄魂一事后,两者的关联更加紧密,冥冥之中有着一根无形的丝线在牵引,白宇接受破风的业障,那位前辈更是传授白宇四剑,再三指导修剑一道。 而如今,破风极可能半身不遂,且落入了无尽深渊,这对白宇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器具,而是弄丢了那份修剑的心。 “若无破风,我何以悟到斩断羁绊的心,若无破风,我连握剑的资格都没有,若无破风,我可能早就埋葬青冥灵潭……” 半跪于地,摇摇晃晃的身子,仿佛虚弱至极点,脸色阴沉地似滴出水来。 “你的剑心正如那柄剑,碎了,也失去了,现在的你不配做我的对手。” 说着,背对着白宇,昂首离开。 残留于空中的紫雾缓缓散开,宛若一张丝网,逐步将白宇吞噬。 倏的,幽幽冷风吹过, “给我……站住。” 白宇徒手擦拭了嘴角的瘀血,冰蓝眸子死盯着几步外的云辰。 陡然高涨的威压,云辰不禁一怔,那双淡蓝眸子妖异地令人脊背发凉。 “竟还有余力站起?那我便亲自手刃了你。” 青冥灵殇,当云辰举起那剑的一息,仿佛手掌苍穹,践踏深渊,化身不可一世的青云。 悠悠一剑,蕴藏的杀机与冥气却不可斗量,一念之间,万物俱灭。 危急时候,白宇无半点忐忑,灵戒一闪,一块朱红灵晶悬浮于空。 “叁封式晶” 一封,战无果,二封,生灵灭,三封,怅惘昔。 接踵而至的三波神秘浩大的气息,似乎融入了灵脉,血液之中,深深的颓废无力感。 “这……” 云辰诧异视之,冥祖之血被凝固,灵脉也被封锁。 战局斗转, 不得已,只可借冥殇召唤青冥剑的真身,如方才镇压破风一样灭杀白宇! 起始,几乎不漏一丝缝隙,完美抵御了三封式力,将之化解于无,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三封式力涌出更为强横的气息,悍然穿透青冥剑,一股脑扑向云辰。 “不可能!” 话音未落,终是被那狂暴的神秘气流所吞没。 最后的解数也使尽了,衣衫也染红了,无知无觉中白宇便也倒了。 “这……便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事了,再会了,我的战友。”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8尘埃落定 - 天醒三世 - 往汐 “嘭” 古渊爆发巨大轰鸣,云辰淹没在神秘气息中,不见踪影。至于白宇,倒在了角斗场的正中央,眼帘缓缓落下。 岩壁上铭刻的十六字重归于黑暗。 裁决结束。 执法殿, 洪老以自身灵力为契形成的境象终是破灭了,目睹了新生代二人的交战,众人啧啧赞叹的同时也冷汗直冒。 “哼,那小子命可真大,古苍幽渊一行都治不死他!”魏东贤恶狠地挖了一眼,暗中离去。 青云殿祭典出了如此状况,身为门主的霍彦峰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时显得有些急不可待,匆匆与洪老寥寥几句,便也走了。 沈明玉摆了摆衣袖,郑重道:“裁决已过,犯人白宇罪名已免,即可释放。” 空空的大殿回荡着严肃的审判声。 “云辰……冥祖紫血……父亲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楚云一扫镜象中的古渊,心知肚明,抱拳恭敬道:“晚辈的疏忽大意,耽误了执法殿的裁决,楚云在此向沈前辈赔罪了!” “本座不希望有下一次。” 楚云带着青云玄兵疾步离开。 一旁的洪老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七伯,许久不见。”文鸿卿走近洪老,谦和道。 “鸿卿啊,数年的时间,毛头小子挑起峰主的大梁了。” 洪老感叹道。 “我和小婷都很思念您,思念那段日子。” “哈哈,岁月不饶人啊,老夫早不是当年的洪七了,这一代的苍穹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文鸿卿微微眯眼,“呵呵,那位名叫白宇的小伙子可比我们还要年轻啊。” “他?他不过是个小毛孩,要走的路还远着呢。” “有谁不是一步一步踏上山巅的呢。” “或许吧。” …… “嘀嗒” 如璞玉般完美无瑕的破风浮在眼前,白宇不敢直视,意欲伸手触之。 未等他碰到,一道惊雷乍现,于白宇身前闪过,破风便支离破碎了,接着,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这一幕犹如梦魇一般缠绕心头,挥之不去。 “不!” 通红的双目,充满了血丝,惹人心痛。 恍然间,白宇大口喘气,猛地跳起身来,“是梦?” 两手抓空,几度感应下,灵契都无一丁点变化,看来破风是真的落入深渊了。 “白师弟,你终于醒了。” “邱师姐?我这是在哪?” 邱沐溪白了他一眼,道:“第七峰咯,是洪师伯嘱咐我来照顾你的,这几日好好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不可小视!” 邱沐溪简单布置了一下厢房,叮嘱了白宇两句,忽的,收到什么指示,慌张离开。 白宇微微一叹气,脸色憔悴,卧在铺上,轻轻一嗅,若有若无,一股淡淡的芬芳飘荡在鼻尖。 “熟悉的味道,是薰衣灵草还是栀子蛊花?” “哼,脑子虽坏了,鼻子倒灵的很!” 洪老翘着二郎腿依在门旁,撇撇嘴,一副悠哉的样子。 白宇张了张口,含话在口,欲言又止, “小子,老夫早早就告诫过你,那个地可不是常人待的,算你命大,若碰到了那些东西,还想活着出来?” 白宇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听闻过“那些东西”了,至今都是似懂非懂。 “洪老,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洪老沉默了几息,道:“古苍幽渊属绝地之一,而绝地诞生于天醒之初,因而吸引了众多修士前去一探究竟,可往往一去便是不归路,凡是入渊者要么浑然不知,安然渡过,要么身遭陷境,十死无生。 后来,惊动了一位大能,即是执法殿的初代殿主,他一人孤胆闯深渊,足足三个月了无音讯,当众人认定他身死时,他又回来了!” 白宇听得有些入神,激动得直点头。 “之后他传音天下,古渊有灵,其名为幽,幽之玄,可上天入地,博古通今,幽之形,心之所生,凡修为低于天境者,禁止入内!” “幽?”沾满冷汗的背上凉飕飕的。 洪老喟叹道:“无人知道幽来此何处,在那段人心惶惶的时日里,幽即是死亡的代名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小子可得谢天谢地了。” 回想起那幽火幻化成的人,白宇心有余悸, “那些都死在了破风剑下?还是说消失了?” 且过且过,白宇可不敢得寸进尺,一再深究。 “小子,老夫问你,你是不是修剑?” 突如其来的质问,白宇尴尬一笑。 “额嗯。” “啪叽” 洪老跳起来捶了白宇一下,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的脑袋真被驴踢吧,阵都炼不好还修剑?你怕是嫌活的不够短!” 白宇低声下气道:“我都修了这么久了,也没见有啥问题?” “放屁!”两只铜铃大眼凸了出来,“你小子才什么修为,灵境的小屁孩,懂个毛!” “……” 洪老缓了口气,说道:“炼阵和修剑走的是两种大相径庭的极端,择其一才是明智之举,两者皆修,无非是白白浪费寿命,换言之,自寻死路。” 白宇顿口无言,自己还未从失去破风的伤心地缓过来,又屡遭打击。 忽的,洪老的大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话峰一转,说道:“呐,老夫不是不让你修,只不过你小子对剑一无所知,修剑修的和真的一样,再这么下去,只会耽误你的前程,你的阵。 若是这样,你还愿意修?” 白宇目露柔色,凝视着手背上的“之”字形灵契,嘴角紧闭,一抹坚定于眼神中划过。 “既然我炼的阵是无上攻伐之阵,那便不可能弃剑不顾,若连剑阵双修的胆量都没有,谈什么无上攻伐! 破风给予了我那么多,助我战胜了敌人,艰难险阻,一路走来,他早不是一把剑,而是我的战友,我所做的也早不是修剑,却是修心,无上的,足以媲美阵心的剑心!” 话音刚落。 “啪啪啪” 一个优雅的男子拍手称快,移步而来,“说的好。” “七伯,您第七峰的弟子怎么都不像您,一个个都能说会道。” 洪老淡淡一哼,“不过逞些口舌之利,老夫可一点不屑!” 男子轻笑两声,眼睛细眯成一条线,说道:“初次见面,我叫文鸿卿,第五峰峰主。” “第五峰……峰主?” 白宇惊讶中显露疑惑。 “此次应七伯所托,前来第七峰,不为他事,便是带你去修剑,听了方才你的一席话,想必你应不会拒绝,三日后,自会有人来找你。” 真武纪 苍穹九峰——129再起波澜 - 天醒三世 - 往汐 “第五峰峰主文鸿卿受洪老所托,带我去修剑?” 白宇盘坐于地,喃喃自语,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种种。 “可我如今连佩剑都没有,修个啥” 天色已晚,白宇意欲找洪老一问。 “洪老?” 小木屋空空荡荡,烧火煮食的石锅还留有余温,洪老应该离去不久。 兀的,目光被近处的微黄信笺吸引,朴拙雄浑的笔触。 “白小子,好好珍惜修剑一行吧,这可是老夫厚着脸皮要来了,切记,莫要多言,恪守峰规,做你该做的事,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个修剑者手上拿的不重要,心中执的才是关键。” “嘶” 白宇倒吸一口凉气,按照洪老这个说法,这一路又不会是平坦安稳的了。 修竹殿的充沛灵蕴,白宇沉浸其中两日,醒灵境的修为有了一丝松动,下一境则是聚灵。 “聚合灵力?凝聚,消融,衍化,升华。” 脑子兀的蹦出这几个词,“聚灵之灵真的是灵力吗?” 不解之惑顿生心间,回头得好好问问洪老,这修为一直卡在这不动算怎么一回事。 “窸窸窣窣” 一阵微妙的声响为这安谧的夜增添一份不平静。 闻声而动,“第七峰应该没有灵兽,那会是什么?” 蹑手蹑脚出了小木屋,寻迹着弱弱的声响而去。 越过林间,踏步河流,直至一片空旷地,那声响才渐渐停下。 定睛一看,肥嘟嘟,圆滚滚的身子爬在白宇脚边,颇有灵性的大眼睛。 “飞天鼠?这不是……” 一个男子徐徐走来,“狼,果真是你。” 狼伸了个懒腰,困乏道:“暗夜,总算是等到你小子了。” “等我做什么?” “我们想向你打听点事。” 白宇一愣,“我们?于莽他又来了?” 习习凉风中暗藏着一股醉人的芳香,一个妩媚动人的倩影悄然而至。 “剑娘?!” 女子浅浅一笑,“怎么,不想见到奴家?” “不不不,只是有点小意外。” 白宇汗颜道。 狼罕见正色道:“暗夜,苍穹域近日有无暴动的迹象,或者是外来的人士。” 白宇沉思了几息,摇摇头。 “这就奇怪了,到底是谁暗中操纵并平息了洛家覆灭一案?” 白宇一呆,“洛家……覆灭?你说的是前些日子城主府行刑一事?” “不错。” “当时我就在场。” “什么?!” 饶是剑娘,那美目也微微一抖,“有无记忆犹新的人,或者言语?” 白宇冥思了几息,缓缓吐出三个字。 “齐佑安。” “夺命书生,术界神眷——齐佑安!” 狼严肃道,“他就是那时震动天罪的孩童?” 剑娘微微颔首。 当日白宇询问邱沐溪洛家一事,提及齐佑安的时候,邱师姐无一丝疑惑,笃定不已,仿佛那人口中所说的皆是金玉良言,绝世真理。 “他是何人,很厉害不成?” 狼微微一叹,沉声道,“何止是厉害,齐佑安出生空域,年仅七岁,博古今,通灵蕴,机缘巧合,偶遇当世一圣,初涉术解,一夜便勘破困扰术解宗百年的封法,踏入地境却引起了天之异象,彻底惊动了浮空岛屿上的主宰者——天罪,赐予其圣名——判罪。”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此人着实是恐怖至极。 “兴盛的一流家族洛家为何会全全覆灭,无一幸免?” “或许是惹怒了某个大人,触犯了某个戒律,又或者是为了掩盖事实,从而选择了杀人灭口,总之这背后的势力庞大到难以想象!” 生命在滔天权势下,如同草芥,甚至不如微末,当日紫瞑顶与洛殇的博弈历历在目,才多少时日,洛殇已不在人世,世事变迁,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剑娘朱唇轻启,“无一幸免可不一定,别忘了,他的尸首可不曾出现,奴家听传言说,有人在那晚感知到了空间的跃动,洛家覆灭一事恐怕不止于此。” “他?” “洛家二少爷,洛殇的弟弟——洛珂。” “洛珂?” 白宇细细回想,当初在异盟锦瑟殿,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剑娘撇了一眼远处,狼叹了口气,道, “暗夜,现在的苍穹域早已不负当年,看似静如止水,实则暗流涌动,可谓是块不详之地,若你无太多牵挂,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吧,外面的天地可不比这差。” 远离苍穹?这已不是白宇第一次听及了。 回忆往昔,苍穹域是他离开那片海之后的第一处落脚地,那时的记忆模糊的很,依稀只记得与狂神的相遇,后来便入了地界。 若说无一丝留恋是自欺欺人,再说了,这些时日又经历了种种前所未有的东西,离开一事还得慢慢来。 …… 青云殿。 “二派舵主的伤势如何?” “禀告尊主,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想必不出半旬月即可痊愈。” “本尊知道了。” 那侍从想起什么要紧事, 夷犹道:“尊主,那抓捕面具人一事该如何决策?” 楚擎天果决道, “下令两翼玄兵停止抓捕行动。” 侍从一脸的错愕,“可……那面具人口出狂言,刺杀青云,重伤了二派舵主,破坏了祭典,这若硬是压下来,难免会引发众怒。” “哼,二派舵主被一人所伤,还有脸面号召玄兵出动?当年青冥老祖留下的祭典也空剩下躯壳,破坏与否无伤大雅,青云受辱,固然不可小视,但绝不是现在,学会容忍是一个势力强大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阶段。” 一殿之主的话语,不容置否的雄厚气概。 “可……” 两目凶光外露,“怎么,听不懂本尊的话?” “属……属下不敢,这就前去告知。” 侍从前脚离开,后脚传开青雉的声音。 “青云的教义可都是您亲口传授于我的,您真的变了。” 楚擎天斜睨道,“这儿岂是你可随意进出的,光记得教义,本尊教你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我来这不是为了口舌之争,只是想来询问您两件事。” 冰冷的口吻,“说。” “你为何派遣云辰镇守古渊,还赐予他冥祖之血?我却一概不知。” 冷冷一哼,“本尊做事需向你禀报?” “好。”楚云咽下一口气,继续说道:“面具人的身份您知道的一清二楚,祭典一事您也有掺和。” 未等楚云说完,悍然打断。 “放肆!” 楚云冷眼望着楚擎天,手举一块雕有紫印的木牌,喃喃道,“若非我仔细留意,绝看不出这枚青云令的瑕疵,这根本不是如今的青云令,而是那个时代的遗物!” 牙齿咬的咯咯响,硬是稳住了心境,“我只需翻阅古籍,便可轻易查出此人的名谓, 父亲,您到底在隐瞒着什么?为何不能告知于我?我是您的嫡亲子嗣,青云一脉的传承者啊!” 一语惊醒殿中人,楚云一番话如同雷霆灌顶, 楚擎天仰着首,说不出的揪心。 “晚了,已经晚了……”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0双子峰 - 天醒三世 - 往汐 第三日午时。 与狼,剑娘的夜谈,笃定了白宇离开苍穹域的念想,但碍于自身的修为实力受限,还得耽搁不少时日。 白宇注视着手中灵戒,“余下的三枚灵晶应是我最强的底牌了。” 裁决的最后时分,白宇就是靠着四灵晶之一叁封式晶击溃云辰,扭转乾坤。 叁封式晶由异界生灵一手炼制,其中融入了一丝式神血脉的气息,蕴含三封之力,轻而易举便封锁了云辰的冥祖血脉,阻碍其灵力的调用。 式神曾是行走世间的一名散修,凭借独创的式术名噪一时,后因为某事触怒了恐怖的存在,引来了杀身之祸,一拳难敌四手,故而疲于奔命,之后便不知去向。 有人说他身受重伤,跳崖自尽,又有传言道他看透世间红尘,小隐于林,过着悠哉清贫的日子,更有慎言说,他隐匿起来培养传人,密谋复仇。 总之,时隔多载,式神式术的威名一直留存后人心中,归为八奇术之一。 “咻” 剑啸之音划破空气,翩然而至。 一个身着墨色长衫的潇洒男子御剑而来,鹰踏落地,鞘展剑收,行云流水,无一点多余的动作。 “你就是白宇?” “嗯。” 男子稍稍打量,目光停在了白宇的腰间,额头一皱,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转眼间便又收敛如初。 “在下方仁杰,来自第六峰,奉文师叔的命令,带你前去第六峰。” “第六峰?我明明记得文鸿卿前辈是第五峰峰主。” 未及白宇想清楚,万仁杰已站立剑上等候, “两人御一剑?” 白宇踏上剑刃的一刹那,脚底未站稳,剑身如流光般飞梭前去。 高空的灵气稀薄的不是一点点,白宇万般忍耐之下,面红耳赤,止不住咳嗽起来, 方仁杰漫不经心道:“如果不想活活憋死,尝试着灵力外放会好点。” 刚说完,目光又转向前方。 “呼” 自身灵气渐渐形成一层护罩,与外界的稀薄气相抗衡,呼吸逐步趋于平缓。 “方师兄,多谢。” 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旧直挺挺地盯着前方,目不转睛。 约莫半个时辰,一座座峥嵘险峻的高峰映入眼帘,仿佛伸手即可触碰云端,群峰中唯有两座相互倚靠,一个朝阳,一个向阴,横向凸起的岩石宛如相扣的双手,指间更有潺潺溪水流淌,赫然形成一道瑰丽的风光。 “那岑溪便是古苍幽渊的入口。” 稍有红润的脸庞兀的煞白,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方仁杰瞥了白宇一眼,继续道:“岑溪之上就是远近闻名的双子峰。” “呼呼……哈嘿!” 洪大的呼喊声引人注目, 只见得百来个淡蓝布衣的年轻人在修炼,整齐划一的挥剑动作,就连手势,步伐,身法,皆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个个稚嫩的面容瘦削不已,红润的脸颊略显沧桑,一招一式挥洒出的汗水于当空烈日下瞬间蒸发。 “这才是九大峰该有的样子呐,再瞧瞧咱们第七峰,唉,人少的可怜,一点儿修炼的氛围都没有。” 白宇啧啧赞叹同时为身处第七峰的自己深感惋惜。 飞剑掠过此地,朝着峰峦上的主殿飞去, 方仁杰瞥见白宇那得瑟样,冷不丁说道:“别着急羡慕,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 一苍天巨木直插云霄,其上栖息着一座宫殿,无富丽堂皇的雕饰,无白玉石栏的庇护,古朴的尘土气在飘荡。 “朽木殿……好怪的名字。” “咕咕” 醇厚的酒香四溢,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参天古苍何等多载可得雏形?怪之一字倒有几分贴切, 咀嚼一下,嗯唔,不妥,不妥,规矩可不能破,算了,算了。” 白宇失神了几息,“刚刚那人是谁?” 不经意间瞥见远处一个醉醺醺的身子,不倒翁似的,再度远视,便不见了。 “禀告过了,可以入殿。” 白宇点点头,紧跟着方仁杰步入朽木殿。 “南榆,鬼乔,叶紫檀……嘶,皆是不可多得的灵木,若偷点拿去贩卖,不得发家致富?” 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朗声道:“来的时辰正好,毓婷刚刚出关。” 白宇张口欲言,谁知方仁杰一言不发按倒了自己,那脑门重重砸在地上,随之发出的巨大闷响,仿佛在地上凿出个洞。 “方仁杰拜见五峰主。” “我……”白宇捂着紫红的额头,气到不行。 文鸿卿望着白宇,似笑非笑。 “没事,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拘束,尤其是白宇,论起辈分来,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大师兄。” 不顾白宇二人的惊骇之色, 继而说道:“要知道我和毓婷……” “噔” 一声冷哼打断了文鸿卿的话语,“我何时允许过你在这儿唤我名谓?五峰主。” 此女一出,如同千秋霜雪,非人间所有,那股呼之欲出的冷清意味,惹人心寒胆颤。 文鸿卿无奈地摇摇头,“行行行,尹……哦,不,六峰主,我这不是遵照您的吩咐,把白宇他带来了吗?” 白宇摇头晃脑,与疼痛苦苦争斗。 尹毓婷莲步轻起,天仙下凡一般,落在了高处的石座上,上下审视了白宇一番,略显苍白俏脸一凝。 “你想修剑?” 白宇不假思索道:“嗯。” “先不论其他,本殿主问你,你的剑在何处?” “剑?” 白宇迟疑了几息,微微摇头,“我……弄丢了。” “哼,亏你说得出口,一个口口声声说修剑的,却连剑都没有,你配吗?你配修剑吗?” 针针见血,直言不讳。 “我……的确,我配不上我的剑,但我不会轻言放弃,哪怕我深知它已落入深渊粉身碎骨不复存在,我依旧执剑心中,若问我为何?只因我拿起它的一瞬间起,我就是剑修!” 白宇的所言以及眼神中的炽火,着实惊着了方仁杰。 尹毓婷顿了顿,出乎意料地冷嘲道:“碰过剑也称得上剑修?自欺欺人,掩人耳目的话语谁都会说,就算是殿外苦修的世俗之人,他们也会,也能说,但唯独你不能!你不懂剑!” 脑中轰鸣不止,白宇嘴唇颤抖,咽下几口唾沫。 “我……不配,我……不懂?”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1苦修者 - 天醒三世 - 往汐 “行了,别太在意,毓婷她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文鸿卿拍着白宇的肩背说道。 “呼” 从朽木殿出来,白宇就一直阴沉着脸,时不时质问自己,“我真的不配用剑?” 在修竹殿,多亏了感悟破风而得的一丝明悟,才使他巧妙化解了剑与阵的矛盾,悟到山河社稷阵图,悟到阵中心的存在。 “我虽无实打实的练过剑,但好歹也会四剑招,威力也还凑合,一个个都说我不配,我还就真不信邪了。” 文鸿卿突然发声,“有没有抱怨过?” 白宇垂下脑袋,不愿回答。 “第六峰是苍穹域唯一一处剑修的地域,虽说不得多厉害,在真武大陆处于垫底的位置。 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与所谓的剑修圣地相比,有天大的悬殊又怎样?修炼是人修的,修剑亦是人在修,一切终究取决于人,而人身上,心为最,无论何时何地,心境绝不能乱。” 文鸿卿凝视着参天巨木,喃喃而道。 始料未及的一番教诲,白宇有点猝不及防,内心顿时惶惶不安。 文鸿卿笑容再露,“本想着与你闲谈一会,不过看来为时过早,善意提醒一下,毓婷的话可不仅仅是打击你才说的,召你来此地可不是来玩的,话就这么多,自个好好琢磨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白宇平复了紊乱的心境,一个挥汗练剑的画面随之浮现。 “苦修者?” 这是白宇听闻方仁杰所说,所谓苦修者就是一群凡俗之人,为了避免劫匪,山贼的迫害,上山学剑,以保护自已和亲人的周全,其中年轻男子偏多,当然也不乏垂髫孩童,柔弱女子。 “既然他们能举剑修剑,我为何不能?” 一块三亩大的空地上,一个袒胸露乳的壮汉双手交叉,大喊大叫,“刺,劈,挂,撩每式三百遍,做不完不许吃饭!” “额……啊!!” 顿时怨声载道。 “祝大壮这个杀千刀的,趁着唐领头不在,天天虐待咱们。” “就……就是,累……着俺们没事,要……要是伤到那些初来乍到的小……小娃子,怎……怎么办?” 喧嚣间,清脆的声音传来。 “大叔,请问这里是苦修斋吗?” 祝大壮粗眉一抖,瞟了白宇两眼, “这穿的锦衣玉帛,跟太上皇似的,卧槽,手上还戴着传闻中的灵戒,肯定又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行,咱必须好好宰他一笔!” “咳咳,”装腔作势咳了两嗓子,说道:“这位公子哥可是来学剑的?” “学剑?” 白宇呆住不动,“莫非这就是六峰主的意思?” “可不能放走这条大鱼,年底快到了,咱还想凑钱去赌坊里碰碰运气呢。” 搓搓手,脸上笑开了花,一口显眼的大黄牙, “公子啊,小的瞧您连配剑都没有,不如一剑加一谱,也好给你打个折? ” 说着,肥硕的手指一弹,一枚青铜戒里倒出十多本功法,剑谱,“咣咣当当”又掉出十余把剑器,石剑,钝器,木剑,玉剑,应有尽有。 白宇耐不住好奇的性子,蹲下翻阅一番。 “吸星剑法,大罗覆地印,七绝剑,天工铸武,玖心法凰……” “我去,这名字有点嚣张。” 祝大壮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公子您放心,这些可都是咱家祖传下来,不传男,不传女,只传有缘人, 我大壮可不是吹,就这方圆三里地,哪个不认识我祝大壮?小的可不敢骗您,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油光满面的脸庞,肥出了三层褶皱,人畜无害的笑容,略显猥琐,吓得白宇一身鸡皮疙瘩。 “这价格怎么说?” “不二价,七百下品灵晶,这儿的剑和功法任选其一。” “嘶” 白宇摸了摸灵戒中所剩无几的灵晶,尴尬一笑,“下次再说吧,我还有急事。” 祝大壮何等眼力,白宇的小心思早被他看穿,可到嘴的肥羊怎能让他溜走? “哎,小的不瞒公子,这年头灾荒频繁,旱灾,涝灾,咱家幸幸苦苦种得的庄稼颗粒无收。 可小的还得养家糊口啊,实在是没法子,只得出此下策,变卖家当,还请公子见谅。” 情真意切,眼角竟挤出了两点眼泪,这演技,绝了! 白宇脸皮薄,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我身上暂时没那么多灵晶,要不然余下的下次?” 祝大壮暗地里冷嘲一番,“切,穿的像模像样的,没想到穷成这个鬼样,真扫兴。” 一息间,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显露出来,“哎,行吧,小的命苦,公子能施舍小的,小的已经知足了。” 白宇的手刚摸到灵戒,倏的,飞来的一粒石子打在了手腕处,疼得白宇叫出声来。 “白痴。” 白宇仰头一看。 “方仁杰?!又是你,唉,刚才头着地的账还没找你算呢,现在又暗算我,你想单挑还是咋滴?” 方仁杰御剑而下,略过白宇,剑指那肥硕的壮汉,“又在这忽悠谁呢?” “这……不是方师兄吗,那个……方才小的在给这位公子指路,何来忽悠一说?” 话还没说完,两只肥蹄已经打起滑来。 “慢着,把地上的破铜烂铁都收起来,三息之内,消失在我眼前。” “明白,明白。” 连滚带爬,一溜烟便不见了影子。 转而面向白宇,语气平淡, “他叫祝大壮,苦修斋出了名的油嘴滑舌,大忽悠一个,平日里专挑富家子弟下手,臭名昭著,另外他也是苦修副领头,教苦修者练剑。” 白宇惊呼一声,“怪不得,这精湛的演技差点就骗过我了。” “哼。” 方仁杰嘀咕道:“要不是峰主下令,我才懒得管你。” 眨眼间又露出一副正色,“苦修者皆是凡尘俗人,他们修的剑无非是最为基础的剑式,以劈,撩为首的五种攻型,御,挡为首的五种守型,以及七式连环剑招。 简而言之,苦修的精髓就是苦字,但可不仅仅停留在苦之一字,苦于斩断眼前一切,哪怕手持残木,苦于御守一切,哪怕两手空空。” 看似玄奥生涩的话语,其实不然,白宇已有所顿悟。 “谢了。” 起身准备离开,忽的,又闻见身后方仁杰的喊声。 “咚” 一把木剑不偏不倚掉在白宇跟前,“连剑都没有,还修什么修!”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2孩童 - 天醒三世 - 往汐 方仁杰颇为不快地扔下一木剑,瞥了一眼,便向参天巨木飞去。 白宇拾起地上的木剑,古铜色的剑身,粗糙的边刃,稀碎的斑点和长纹,时代的浑厚气息扑面而来。 身为一名阵解师,老头打小就督促白宇背一些古籍,可不是什么功法,大约是个无用物,叫什么百灵纲目。 他还说,在外历练,多识点东西总是好的,开阔一下眼界,免得遭人笑话。 “乍一看这木头有些面生,不知是灵棠还是南榆?” 上手掂量了一番,轻似鸿毛,胡乱甩了几下,略显生硬, “都说我不懂剑,我倒要看看那攻守剑式难在哪?” 再度走入苦修斋,众人正忙着吃饭,而祝大壮便笔直地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 余光中察觉到靠近的白宇,祝大壮仓促转身,视而不见,仿佛白宇就是牛鬼蛇神一样,敬而远之。 “诶,祝领头,你跑什么?”白宇瞬步一动,来到大壮身前。 “公子啊,咱知错了行不,咱也是小本生意,再说了小的还未成婚呢,可不能英年早逝啊。” 祝大壮摇尾乞怜的,就差双膝跪地了。 “不不,祝领头误会了,我纯属是来学剑的。”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古铜色木剑。 “卧槽,古苍醒木?这小子来头不小啊,祝氏家规有云,既然忽悠不到就得赶快交好。” 大壮一副恍然大悟神色,“小的明白了,公子家大业大,依旧勤恳学武,真乃我辈楷模。 话说咱苦修斋建立以来可有不少年头了,最引以为豪的要数攻守十型组合而成的七招剑式,首先……” 半柱香功夫,祝大壮依旧喋喋不休,白宇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忽的,不远处一个偏僻的小角落,几个光脚丫子的孩童咿咿呀呀的,捧着大碗抢饭吃。 “吧唧吧唧” 灵巧的小舌头舔着嘴角的油渣,含糊说道:“黑哥,第四式灌木你会了不?” 名叫黑哥的男娃摸了摸鼻尖的土灰,道:“还没,俺都忙活三天了,还是搞不懂,木头都快磨平了。” “嘿嘿,我昨天抢饭的时候就会了。” “真的啊,喜子,你咋弄的呐?” 单马尾的小女娃焦急问道, 喜子嘘了一声,悄咪咪地说道:“我……啊,我就吃的吃的就会了。” “骗子!” 三五个一丁点大的孩童齐齐挠起喜子的脚底心,一伙人便打闹起来。 “他奶奶的,抢饭抢得咋还动起手来了,一天不治就浑身不自在。” 祝大壮横肉一抖,两鼻吐气,上头了。 “祝领头,那些孩子是?” “哎,都是灾荒惹的祸,这年头风不调雨不顺的,峰主大人可怜这些小屁孩,生怕他们受冻挨饿,就把他们通通带回来抚养。 咱苦命,就管他们的吃喝拉撒,不晓得峰主在想些啥,荒山野岭的小屁孩能又啥前途,到头来还不是种种田,干苦力。” 祝大壮抱怨不止,满肚子的牢骚,白宇可听不耐烦了,兀的走向那几个孩子。 个小的男娃停下了手脚, “小五,你怎么了?” “喜子,祝头旁边的男人走来了。” 其余五个孩子纷纷斜眼偷瞄, “有点面生。” “不会又是来整俺们的吧?” 单马尾女娃揉揉眼睛,说:“不会吧,大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喜子深吸一口气,向前大跨一步,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不免有些忐忑, “站住,你想干嘛?” 白宇顿了一下,“我……恰巧路过。” 黑哥跳起身来,指着白宇的鼻尖,道:“唬俺!以前祝头就是这么说的,然后……然后对俺们特别不好,一直弄俺们。” “祝……头?祝大壮?” 白宇硬是憋住了笑意,“咳咳,说起来怪难为情,大哥哥我是来请教你们剑式的。”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孩机灵的很,竖起耳朵却假装没听到,专心扒饭吃。 白宇耸耸肩,“哎,原来你们也不会啊,看来大哥哥我只好去找别人咯。” 小巧的耳朵微微一动。 “你……你给俺站住,你说谁不会呢?俺们喜子都练到第四式了!” “就是就是,喜子可厉害了,唐领头都老夸他。” 喜子和白宇二人相视了几息,喜子出奇的平静。 “我也是似懂非懂,教不来人的,如果你真心只是为了学剑才找的我们,那你该去找唐领头。 再过半月就是初六了,唐领头会在秋觞岭祭拜故人,到时候你可以去试试。” 说完后,喜子撇了撇嘴,望着身后的黑哥他们,后退了几步。 白宇面露困惑,“祝头说你们来这还没多久,你怎会知晓这些?” 霎时,喜子吞吞吐吐,有些难以启齿。 黑哥却嗷嗷的抢着说道, “那当然了!喜子可是那个……什么目啊,反正啥都知道。” “是极乌目。” 一旁低着头的小五轻声道。 “胡说什么呢,什么极乌目,你们忘了啊?秋觞岭可是喜子的家。” 女娃柳眉一蹙,嗔声道。 “家?俺家在东边的山头,俺……俺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回过家了,不晓得娘亲还……还记得俺么?” 家之一字仿佛就是个枢纽,牵一发而动全身,念一情而倾全心。 平淡的氛围骤起波澜,荡漾起温情的涟漪, “我的家在西坡田地,阿婆估计在等我回家吃饭。” 小五声若蚊蝇, “要是……要是我再不回去,阿爸肯定要打我了。” 女娃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们一定能回家的,你们不记得了吗,峰主姐姐亲口答应过我们的,只要好好修炼,肯定有一天能回家的,肯定有的!” “家……已经不在了……” 声音愈来愈微弱,断断续续的。 “喜子,你说啥?家?家干嘛了啊?” 白宇抚着喜子的肩膀,微微摇头,“喜子说你们快些吃饭,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加训。” “啊!” “灾荒的迫害下,家可能不在了,但你们到了这儿,遇到了新的伙伴,练剑,抢饭,受训,吃苦。 这儿赫然已成为你们新的家,悲伤只是属于过去的,而未来才是可期的,等你们跨过这座山,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待喜子听完这段传音,白宇已然离去了,灵动的大眼睛里泪光在闪烁。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3剑式 - 天醒三世 - 往汐 “初六……秋觞岭……唐领头。” 白宇躺在山头琢磨着,据祝头所言,这唐领头颇为不凡,明明只是苦修斋的一名领头,貌似地位还不低,竟可自由出入朽木殿。 “嘶。” 白宇着实一惊。 就他所知,出入朽木殿不受管束的不过五指之数,就算是域主来临也得受批。 久待第七峰,白宇懒散惯了,对严苛的峰规很是陌生。 “不知那唐领头是何许人也,有这般能耐,莫非长的三头六臂的怪物不成?” 空中浮云悠然飘过, “休憩够了,练剑可不能落下。” 虽然祝头这人屁话多,特啰嗦,但大体上的要点都讲得八九不离十。 七剑式说来也简单,无非是攻型和守型的混合,劈,断,撩,刺,截五种攻型,御,挡,骨,锁,合五种守型。 刺风,劈石,断水为前三招,若是手持破风,管它什么攻型,守型,七剑式,四剑中随意一剑即可轻松胜过。 可木剑在手就难说了,白宇整整花了十日才初窥门径。 与高空御剑相仿,凭借冰灵剑气抵御凛风,形成一股平行气流,接着寻找那一点切口,木剑斩下,便是刺风。 光是修这一式,白宇就没少挨冷风打脸之痛,至于劈石可不必说了, 手拿轻飘飘的木剑,朝着硬邦邦的石头劈砍,一次,一次,又一次, 白宇就纳闷了,手臂都敲麻了,那石头纹丝不动也就忍了,可就连那木剑都毫发无损,这不是胡扯么,白忙活这么大半天了。 望着那古铜色的剑身光泽依旧,心里便来气。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白宇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睿智与聪慧。 焦头烂额的几息之间便有了破解之法。 木剑也是剑,剑即是器具,一切器具皆可摄魂! “摄魂。” “滴嘀嗒。”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众多山峦中矗立着一座雄峰,山之巅,远远望去而不可及,飞云荡雾,缠绕于半山腰,蜿蜒怪诞的岩石附着其上,一股脱尘的非凡气油然而生。 此山宛若一个屹立大地上地巨人,意欲与天争高,足以称之为天山。 亘古岁月里,一根透着微芒的幼芽从山巅掉落,犹如青龙吐诞,穿过重重雾霭,最终跌落凡间,漂浮于大江大河之上, 日月生生不息,昼夜轮回交替,他不知飘零了多久,也不知何时诞生了灵性, 只知,一次机缘巧合之下, 湍湍急流的交迫使他陷入了险境,困在了岩石裂缝中,任他如何叫唤,挣扎,皆是无果,就这么浑浑噩噩度过了许多载,直到他油尽灯枯的时候, 上苍似乎怜悯起来,玄雷奔腾,天降甘露,熬过了千难万阻,他终是结果了。 日长一丈,百丈为一沟,千丈为一渊,万丈为一劫。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幼芽成巨木,天赐圣良缘。 参天巨木上,挂着稀疏的枝干,乍一看,黝黑,灿白,暗绿,朱红皆各有一根,夹杂些许残枝败叶。 刨头去尾,古木的起源与后事,白宇一概忘却,唯有那段艰辛历程念念不忘,甚至感同身受。 “水滴石穿,石破天惊,劈石成。”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断水成。” 或许是木剑的局限过大,前三式基本无伤,白宇的气力倒是用尽了。 “看来只得指望第四式了。” 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不知从何练起, “灌木……若灌是喻指水?那此式便是水与木的结合。” 流水灌溉了巨木,根深蒂固的巨木也在不断反哺着水流,两者相生,水木的相遇,定是一片生生不息的繁荣光景。 仰望着青空,那参天巨木不禁映入眼帘, “这木剑的前身也许就是巨木上的某一枝干,落叶都能归根,那残木可否归林?” “若它有幸归了林,那偌大的林可有它的容身之地,此刻的它容貌不似当年,以剑的姿态回归,怕是得落到与残枝败叶一路吧。” 惆怅之余,那丝明悟也逐渐浮出水面, “归林……归…家?” 落叶终成堆,残木思归林。 恰如游子归乡,落叶,残木也向往着回归故土,纵享天伦。 “灌之一字的确是水之意味,只有源源不绝的活水在一旁推波助澜,孤身在外的残木才会有归林的可能,灌木灌的不止是水,却是浓浓的温情。” 温情似水,斩不断,理还乱。 平淡的双眸骤亮起来, “灌木……成。” 说着,手中木剑一横,古铜色的剑身闪着深邃的光芒,起舞弄剑影,何似在凡间。 虽说白宇的意愿一向是远走高飞,跨出苍穹,追逐广阔新天地,看似与回归故土之意相违背,但其实不然,无伤大雅。 只因木剑本无意,多情的总是人们罢了,说白了,绝大多数修士都自私自利,强加情愫于其上,要么为了修成一招一式,打遍天下无敌手,要么单纯寻得一人或一物,借此分担悄怆与忧思。 情非得已,大可以酌情一二。 …… 幽深的林间,罕见有一处冒着青烟,难得的烟尘气,引人注目。 一个身负箩筐的布衣男子在林中拾柴, “你一人来可不多见。” 话音未逝, 一个芳影露出身形, “我……想求你件事。” 男子停滞了一会,兀的,拍手大笑道:“有趣,有趣,问世间谁有这般能耐,能破了苍穹圣女的剑心?又是谁能让第六峰峰主尹毓婷屈尊求人? 不过是数载未曾入世,尘间竟有如此变化,难得啊,难得!” 话音渐渐低沉, 尹毓婷的冷颜毫无表情,道:“你只需为一个人指点迷津,助他攻破剑式,踏上剑途。” “何人?又是一个有趣的孩子?还是你的……” 女子狠然打断, “第七峰,是他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男子的一副醒悟神色,吃惊也难掩, “有趣,还是洪七的弟子,更有趣了,话说洪七那老顽童究竟对你做过什么,能让你这般低声下气。” “噗噌” 女子的冷瞳微动,一道殷红的血痕出现在男子的面庞上。 “你的命还在我手上。” 风逝,人去。 “无了剑心,恐怖却丝毫不减,这女人……”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4斋戒 - 天醒三世 - 往汐 半个月来,白宇一直在小山坡上潜心练剑,这儿有清风,土石,流水,灵木,正好契合了七剑式的前四招,后三招可谓百毒不侵,白宇用尽了各种法子,依旧勘破不了其中玄机。 “沉一,衡二,靡三。” 后三剑的意蕴不止于领悟的层次,在这之上还得掺杂一点其他东西。 “或许只有见到那位唐领头,向他询问一二,才会有突破。” 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 秋觞岭,漫山遍野的枫叶,人烟稀少,仅有十多户农人在此耕田锄地,闲时拾荒,倒卖枫叶养家糊口。 灾荒的袭来,悍然打破了一切,妻离子散,荡析离居,惨不忍睹。 白宇踏在这片土地上,莫名的伤怀。 轻轻嗅了两口, “有烟味?” 四处张望,目光定格在一座小山丘,一缕淡淡青烟扶摇直上, 是炊烟?!这儿竟然还住有人家。 白宇循着烟尘气一路过去, 稀疏的枫林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稍瞥几眼,屋内整齐摆放着数张木椅,竹凳,以及一口石锅。 “咕嘟咕嘟” 那口石锅在煮着东西,沸腾的蒸汽滚滚涌动, 细细一闻, “煮茶?” 白宇忍不住踏入屋内一探究竟,“嘎吱”,木门发出刺人的声音,生怕吵到了他人,白宇只可踮起脚尖从狭小的门缝里窜进去。 忽的, “擅自闯进别人家可不是君子所为。” 白宇惊诧地叫出声来,神出鬼没的,刚刚还无人的,怎么就…… 定睛一看,男人的面容普普通通,稀碎的胡渣由鬓角至下颚,浓眉大眼,一看便是个大老粗。 毕竟是白宇私闯木屋,有错在先,是好低头认错, “晚辈私入府邸,扰到前辈的清闲,是晚辈的过失,在此赔罪了。” 男子摸着下巴,打量了几息, “漂亮话倒是不少,不过要想喝着竹茶,至少得先修好后三式。” 白宇愣住了, “后三式?莫非……你就是唐领头?” 男子淡淡一笑,“聪明。” 这与想象中的那位大能隐隐有一丝违和,稍不注意,男子已然出现在百步外, “诶,唐前辈,我们去哪啊。” “明知故问。” 一路走来,漫山红边野。 “你可听闻过竹茶?” 白宇张口还未出声, 他又自顾自说道:“以你的孤陋寡闻,知道才有鬼的。” “别看这路途上皆是枫叶,其实不然,这只是冰山一角,罕见的几株蕴含灵智的竹子就深藏其中,若你之后有幸能遇到一株,那便是你的大缘,一人一竹,且行且珍惜。” 出了这片枫树林,放眼远眺,一座座木碑如繁星般密布, 白宇走近视之,拂去久积的灰尘,念及其上的碑文, “墓碑?” “黑熊部落黑珏山死于旱灾。” “青蛇部落元皓死于石灾。” “白羊部落舒雪樱死。” “……” 吞了口唾沫,“这些都是因灾荒而死去的人吗?” 唐领头低着头,手握着三根沉香,掰开厚实的土壤,深深埋入其中。 他双膝跪地,掌心相合,额头重重叩地,一连六声。 接着转身到一块稍大的石碑,凝眸着碑上字迹,沉默了几息。 “若都死于灾荒也就罢了,战死的也不少,抛尸荒野的更是大有人在。” 白宇极目远视,看不着尽头,心头一阵凉意。 “他们来自相异的部落,却同属于秋殇岭,每一个部落,大的上百人,小的数十人, 灾荒来袭,战争来袭,他们同仇敌忾,他们每一个都是当世英雄。” 说着,唐领头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足足半个时辰,唐领头才缓过神来,淡淡道:“也是时候干点正事了,毕竟是她亲口拜托的,我这条小命保与不保,可全数取决于你。” “正事?保命?关我啥事……” 唐领头叹了口气,幽怨地挖了白宇一眼, “前四式耍给我瞅瞅?” 木剑一荡,枫叶四起, “好小子,百年一结,古苍醒木?!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才入了苦修斋几日,能得此物?” 刺风,劈石,断水,灌木一一使出,剑走龙蛇,挥洒自如, 一顿猛如虎的动作之后,深吸一口气, “收。” 唐领头眯着双眼,拍手叫好,“有趣,不足一个月,能练到这个份上,算是有点天分。” “但……缺漏之处同样明显。” “肢体动作生硬无比,剑的掌控力远远不够,握力,爆发力更是相差甚远。” 大起大落,白宇冷汗直冒。 “废话不多说,要想修成后三式,苦修斋的斋戒你必须一清二楚。” “斋戒?” 唐领头循循善诱,道:“苦修斋的斋戒便是苦,苦中作乐,苦海寻舟。” 接下来的三式心诀如同雷霆贯耳,震颤不止。 沉一,指顾从容,澄思寂虑,沉心于剑。 衡二,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靡三,常言道,靡不有初,鲜克有初。着手做之为难,持之以恒为上难,坚守到底为上上难。 “后三式,苦修斋的前辈都称之为心剑,更是一位剑者真正踏入剑途的第一道门槛。” 白宇忍不住一阵哆嗦,心中早已暗暗骂娘了, “心剑?都快累成狗了,才第一道门槛??这谁顶得住啊。” 瞧见白宇那焦头烂额的模样,唐领头摆摆手,道:“安啦,你可是有着古苍醒木的大缘之人,还怕这点小小的磨难?” 伸手指了指那木剑。 “古苍醒木?怎么了,来头很大啊?” 唐领头差点脚崴摔下山去, “有时候无知也是种福气。” “身为苍穹之人却不知古苍醒木?真是既荒唐又有趣。” “据先辈传说,曾有九阳共耀,炙烤大地,相生相伴相克,更有神木与苍穹同寿,与天齐高,遮蔽着苍生万物,免受炎之灾祸。 而古苍醒木则是那神木子嗣中的罕见存在,你所见到过的,守护第六峰朽木殿的参天巨木便是神木的一子, 至于你手中的木剑可是由古苍醒木炼制而成,这一笔财富绝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真不知你是撞了什么狗屎运,羡煞旁人!”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5剑式与竹 - 天醒三世 - 往汐 “方仁杰给我的剑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想起自己对木剑的所作所为,拿着宝贝劈石砍木的,白宇有点羞愧难当,手中剑不禁沉重了些许。 “剑都是用来耍的,不存在名贵与低劣一说。” 唐领头略微转头,看了一眼下沉的夕阳,“你大可去枫林中练,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若想喝竹茶得趁早,凉了可就变味了。” 白宇点点头,轻声念叨这后三式的心诀。 “沉一讲究的无非是沉下心来,勿要受外界的侵扰,专注于修剑之上 此可谓是心剑。 衡二,不在乎花里胡哨的纷繁剑招,十年就磨一剑,不留一丝退路,无反悔的余地,只有单单的一剑,注入浑身解数的一剑。 靡三,从头至尾,挥舞的一套连招如高山流水,落崖瀑布,绝不间断,有始有终,这是一种修剑的仪式感,更是少见的执着。 “这三剑的底蕴恐怕不仅仅是一招剑式吧?” 寒风飒飒吹过,传来一阵“沙沙”声。 白宇静静聆听,不以为然。 谁知隔了十多息,又传来一阵“沙沙”声,周而复始,共传来四次,且四回声音的方位都有着显著差异,之后便陷入了死寂一般。 是有人故意为之,亦或是枫林异象? “连续四次来自四方的声音,还是在傍晚,莫非是在暗示着什么?” 反正一时半会也勘破不了后三剑式,不如前去一看。 东,南,西,北四方四声,悠长的声音透过重重枫树的阻碍,直达此地,一息不多,一息不少,恰恰好。 忽的,闪出一念,“一人一竹,且行且珍惜。” 咧嘴一笑,“这简直就像是上天赠予的四条道路,万丈深渊还是世外桃源,皆是不可知的,也是仅有的,择其一,就要舍弃其他三个,那……就赌一次吧。” “东,西,南,北,点到谁我就选谁……” 口中絮絮念叨, “好……就你了!” 崎岖的山路八九十弯,凹凸不平,稍不留意便会崴脚,失足,跌落山崖。 万物中潇洒,修篁独逸群,贞姿曾冒雪,高节欲凌云。 这便是百灵纲目中的灵竹,虚若怀谷,枝干遒劲,能煮出此般香韵的茶,唐领头口中的竹子绝不逊色于书中灵竹。 “莫非是传说中的万年青?不老松?延年益寿的神物?” 一番遐想之后,白宇内心充满的希冀与期待。 深入枫林,在晚间露水的滋润之外,枫叶显得格外妖艳,纷杂的枫叶纤细娟秀,灿若云霞,宛如淋不灭的火焰。 再往前走便是悬崖峭壁了,眼珠子翻滚了好几圈,朝着枫树的间隙瞄了几眼,仍然不见绿竹的影子。 “枫树间都没有,难不成在土里?” 二话不说,直接徒手翻其湿漉漉的土壤,足足半了半晌,指甲缝里沾满了稀碎的土屑, “就算是凿地三尺,我也要给挖出来。” 双手刨地刨累了,便改用木剑戳, 不久便满头大汗,戳来戳去,仅有几点碍眼的星光在闪烁不定, “这光点跳来跳去的,气死我了。” 灵光斗转, “星光?” 白宇昂头望了望,漆黑蹭亮的夜晚何来繁星一说?那这光点从何而来,萤光虫? 伸手触碰,一刹那,光芒大绽,如同清风拂过身子,清清凉,暖洋洋。 再度眨眼,眼前的遍地红枫已然变为绿竹丛生, 白宇明知这是幻象,依旧忍不住下手, “好真切的触感。” 轻盈如柳絮,玲珑如翡翠的竹叶浮现眼前,春寒料峭,风吟如箫,纤竹晃荡,一抹茶香。 嫩竹的身姿绰约迷离,独有一番韵味, 竹茶……竹茶……真是妙哉!既含竹的坚韧,却不失茶的悠扬。 竹茶一物已然超脱了凡俗所有,什么万年青,不老松,灵竹,与之相差甚远。 “竹茶的意蕴我已参悟一二了,可这与剑式何干?” 纤细的竹子似乎听懂了白宇的话,嫩绿的竹身霎时枯萎,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在凋零,百息不到,竹叶凋光了,紧随其后的清脆声响中,竹身开始裂开,昂首挺立的竹子如同迟暮之年的老人,逐步走向死亡, 白宇眼睁睁地看着竹子由竹生的高峰落入低谷,最终沉于贫瘠地土地之下。 回过神来,竹子的虚象消失不见,那几点残留的星光也随波荡漾安然逝去。 白宇顿悟了,自始至终,那几株竹子一直都在,只不过受岁月打磨,分崩离析,沉寂土壤之下,竹叶,竹身双双离世,但竹的韧性依旧,以另一种姿态存活于世,以竹化茶,茶香流芳百世。 “这就是竹所选择的路。” 举起手中的木剑,白宇凝眸十息,哑然失笑, 自已莫不是世间最大的白痴? “后三式都明摆在那儿了,只差临门一脚,我却踟蹰在门外。” 竹茶,竹茶,唯有靡三才可媲美气矢志不渝的竹心。 “靡三,有始有终,无始无终,修剑的一途,我愿秉承着竹茶之道,执着这份竹心走下去。” 木剑立于天灵盖前,双目炯炯有神,久久不语。 殊不知紫气东来,旭日已初露头角,日出东方,白宇择的赫然是东之向。 “蹭蹭蹭” 第一缕日光洒在白宇的眉头,眼角的皱纹稍稍绽开,靡三成! 木剑向上一撩,猛然前戳,伴随着和风鸣鸣,聚力于一点,四两拨千斤,一力降十会,山头凹陷一个巨坑,不止于此,忽起的剑风由地底奔涌而出, 靡三便是刺风,劈石,断水,灌木的四招合一,劈,断,撩,刺,截,为上攻十,御,挡,骨,锁,合为下守式。 …… 唐领头坐在靠窗的石凳,饮着手中温茶,一副享受的模样, “一夜便成了,有点意思。” 白宇扛着木剑一路赶回,“感觉如何?” “还行。” 说着,唐领头递来一杯竹茶,大眼珠紧盯着白宇,嘱咐道, “喝慢点,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白宇轻轻呷了一口,唇齿相依,流淌着言不尽的芬芳,茶香弥漫,茶韵宛转悠扬。 “如何?” 再细茗一口, “有点苦。”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6煮剑大会 - 天醒三世 - 往汐 “苦?” 唐领头愣了一息,咧嘴道:“头回听到有人说悟道茶是苦的,你给我说说苦在哪?” 白宇酝酿了一下,又端起另一杯。 “刚才喝的有点小快,没来及细品,我……” “滚!” 唐领头算是看出来了,冷哼道:“你这小子心眼倒挺多了,想白嫖我的竹茶?” 白宇尴尬道:“唐领头误会了,我一路匆忙赶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闻到着清香,一时按捺不住,囫囵吞枣,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 “你……” 粗鄙的话语硬是吞了回去,“臭小子,洪老的徒弟何时这么能说会道了?” 白宇笑嘻嘻的站在一旁。 “别高兴过头了,才修成了七剑式而已,瞧把你得瑟的。” 唐领头一本正经道:“七剑式只是修剑中最为基础的,稍有悟性的孩童都可领会,况且这只是你要修的第一剑。” “第一剑?” 白宇咽了咽口水,流露出一丝忐忑。 “恶之极,无非杀人诛心,修剑一途,剑心的领悟与凝聚是至关重要的,也是极其漫长的。” “苦修斋的弟子大多来自凡俗,嘴上说着图个长寿,过个好日子,可踏上修炼一途,追逐登峰造极,有何人不想?” 此话虽略显刻薄,但却一语道破。 “因而先辈们创立了苦修斋,供那些无显赫家室,天赋平平的凡俗之人修炼。” 唐领头自问自答,“若无殷实的修为做基础,光靠那些虚的玩意,所谓的剑途又能走多远呢?两者齐头并进才是明智之举。” 修为一直是白宇的困扰,久久停滞不前。 “唐前辈,实不相瞒,我停留在醒灵境已经许久了,聚灵一境更是毫无头绪,不知前辈有什么法子?” 唐领头顿了顿首,“慢点是好事,天醒灵境讲究的就是一个悟字,与其告知你窍门,让你钻空子,不如趁机好好磨砺一番,要知道修行越往后,沉心万般难。” “再者说了,仅仅是踏上剑途而已,灵境修为足矣!” 白宇一脸木讷。 “若修剑的一切顺利,按照我的计划,两月之内踏入剑途,沉淀一些日子,说不定还能一睹大会风采。” 扳扳指头,碎语道。 “什么大会?” “可别说你唐前辈亏待你,余下的数月,你只要从一窍不通的剑道白痴摇身变为掌剑于胸的修剑者,并且受到某样东西的认可。 那……你便可进入十年难遇的剑道盛宴——煮剑大会!” 讲到着,唐领头劲头可足了,“能来此会绝是苍穹域的顶尖存在,包括苍穹九峰的佼佼者,也就是你的同门师兄。” 瞳孔微张, “苍穹九峰……同门师兄!” 一股战意于胸口激荡,第七峰本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域,洪老再三强调莫要与其他峰的闲杂人打交道,如今白宇却能和素未谋面的师兄同会煮剑。 “绝不能丢了第七峰的脸面!” “谈到这煮剑,凡俗间倒是流传着一则妙语,昔有剑祖抗魂咒,今有剑主煮清酒。 此会曾被讽誉为煮酒大会,不同于剑祖的丰功伟绩,这恰是对现世剑主的调侃,世人皆知剑主大人喜好饮酒,嗜酒如命,舞剑都只是酒后雅兴罢了。” 不知怎么地,唐领头忽的兴致大起, “但剑主不愧为剑主,遥想我弱冠之年,雄姿英发,有幸入了一次大会,亲眼目睹了那上位剑主的手笔,灵铸剑峰,唤醒剑冢,滴血凝剑魂,似乎一度超脱了凡尘的禁锢。” 说到这,唐领头喟叹道:“时隔这么多年,又经历了大难,不知剑主还健在否,若你此行能遇到他,哪怕只一眼,这一辈子也无悔了。” 见人一眼,此生无悔? 这般崇高的评价,白宇真是第一回听闻。 眉头舒展,长吁短叹,“罢了,罢了,剑主大人岂是我等可以随意见面的?痴人说梦!” 双目一斜,恶狠狠地望着白宇,嘀咕道: “屁话说的有点过了,为今的首要任务便是搞定这小子,小命还在那疯婆娘手上,指不定哪天她心情不好,大开杀戒,直接玩完! 又不晓得抽了什么风,唐领头撸乱了自己的头发,懊恼不已。 “当初好好的阴九寨老子不待,硬要来这么个破地方受罪,尽听了那几个老家伙的忽悠,和那臭婆娘争什么高下,天生剑骨,傲世剑心,我怎敌得过? 哼,白白浪费老子十多年光阴,做了客卿长老,守着这么个破地域,啥油水也没捞着,我……” 眼前一黑,差点岔气倒地不起。 白宇见状,连忙赶来搀扶,唐领头却出奇地清醒,一把推开白宇,大吼道: “还在这磨磨蹭蹭的,劈柴,挑水,煮茶,拾叶,别让我看到你闲着!” …… 青云殿,殿,庄,阁楼里外冷清的很。 淡然的话语,“尸首寻到了?” “禀告殿下,还未。” “那有何事?” 战战兢兢的模样,“是罗刹门发来的请柬,邀殿下前往一聚。” “哦?百年之约,云冥之争还未出结果,他们怎么就心急起来了?” “他们料到殿下的疑惑,吩咐在下说‘有无结果,殿下心中自有数,青云大兴在此一举。’” …… 驾鹤东来。 “师尊,翔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白眉老者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甚是欣慰。 “哈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松弛的眼帘一抖,略知一二 ,“这份若隐若现的气息,看来不虚此行啊。” 男子微笑不语,拂手点向男子的眉心,“除了麟儿,你算是回来最迟的了,上三峰的早在养精蓄锐,等候大会的来临。” “哦?” 男子面容一惊,闪过一丝不悦。 “方仁麟他……还未回来?” 老人轻抚男子的肩背,“不打紧,不打紧,先来后到没什么说法,再说了,麟儿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小顽固一个,实属常事。” 男子应和着一笑,转息便神情严肃,他翔炜乃上三峰之第二峰的核心弟子,出了名的争强好胜,方仁麟他凭什么比自己迟?拖沓?不,因为他此行所悟远远超出自己!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7大会伊始 - 天醒三世 - 往汐 “枫叶还剩下多少?” “一亩三分地。” 中年男人伸了个懒腰,“紧赶慢赶,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得偿所望。” 温水沏茶,缓缓入口。 “唐前辈,怎么说?” 两腮帮鼓着,口中温茶久久未曾下咽,“咕咚,怎么说呢,还差那么点意思。” “但也无伤大雅,毕竟煮茶是不可一蹴而就的,顺其自然就行。” 白宇点点头,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倦怠,眼角皱纹初显,眼袋略微脓肿。 唐领头微微一叹,“这数月可折腾死我了,我的职责已尽,你也如愿入了剑途,余下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 “另外,踏入剑途是为了让你在煮剑大会上抬得起头,不至于如听天书,啥都不懂,想要入得了此会,那东西的认可是必不可少的,待良月初五,你自会知晓。” 唐领头摸着两鬓的胡须,道:“随我来。” 落日余晖下,两人飞奔的身影渐长日光渐短, “每逢阳月初六我都会来此祭拜故人。” 白宇凝视着稍大的墓碑,碑上无名无氏,徒留着几个打磨光亮的字迹。 “邵先安好。” 唐领头惋惜道,“她是我来这儿的第一个友人,是个哑巴,她的丈夫远征在外,而她便孤零零的一个人倚窗而盼。 那时战火牵连到这儿,我因某个原因使不了气力,受伤倒地,几乎是必死的局面,可当我清醒过来,却身在一处草庐。 原来是她,一个无灵无元,素不相识的凡人,她凭借地利的优势救下了我,并对我照顾有加。” 揩了揩眼泪,继而说道,“一段不短不长的日子里,我们二人熟知,或许是命途驱使,远方传来消息,他丈夫濒死,只愿见夫人一面,于是乎,在一个初晨,她一个弱女子踏马寻夫。 自从那时一别后,再无相见日,要不是邻人的告知以及她留下的那块手绢,我至今仍蒙在鼓里。” 说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拿出那块手绢,色泽泛黄但久藏胸间,余温犹在。 “邵先是我的名,安好是她的祝。 凡俗女人果真笨如骡马,妖祸之年,出征在北,除了死,还会有何出路?” 人情的滋味白宇还不是很清楚,只可说略懂一二。 “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唐领头夷犹了几息,轻笑道,“或许吧。” “那……唐前辈你还会等吗?” “等,我不会在受罪吗……等人?”心头如同撕绞一般,郁结不安,骤然又归于平静,等一个人不就是受罪? 诡异的愤然,“三年,不,三个月,我至多再等三个月,她若不归,我便掀了这草庐,自己去寻她。” 天下之大,要寻一人该是何等艰难? 白宇不知,也不敢想,望着头顶的弯月,平静的心间微波泛动,一个女子身影浮现于脑海。 “算了,有些事想秃了头都没结果,不如多用点心在当下。” 一步一脚印,手持扫帚完成这余下的一亩三分枫叶地,此地过后,秋觞岭的修剑之旅算是告一段落。 白宇黝黑的双眸迸发着精光,“煮剑大会,第七峰白宇,前来赐教!” …… 良月初五清晨,白宇调整生息,蓄势待发,临走前,取出竹筐内的十多片枫叶,捣碎磨好之后倒入臼中, 温水沏之,枫茶成。 望着熟睡中的唐领头,白宇悄然离去,前脚刚踏出了柴门,后脚唐领头睁开了双眸, “臭小子,就你这点修为还想背着我溜走,若夺不了前三甲,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萱若阁,此次煮剑大会举行地,位居苍穹第三峰。 阁楼外便是闻名遐迩的东关街,来自苍穹域各地的门阀,世家都齐聚于此,一睹苍穹的人文风景, “齐家主,近来可安好?” “哎,我齐家也就那样,倒是听说你柳家大少修成归来,实属一大幸事。” “哈哈,侥幸,侥幸。” 世家门阀的纠葛实在是无趣至极,还不如小贩的叫嚣来的劲头十足。 “今儿有无幸运的小娃?” “少之又少,那天运怕是在前些天就都糟蹋光了,现在……难喽。” 两个身强体壮的守卫手握铁枪震地响。 “阁楼重地,闲人误入!” “晚辈是来参加煮剑大会的。” 微胖守卫的眸子半张半阖,低声道:“又是个愣头青。” 随意指着不远处,“要想入大会,只需获得那石碑的许可,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若你有能耐,打破它都可以。” 说着,一胖一瘦二人皆忍不住破口大笑起来。 白宇全然不顾两人的举动,径直走向石碑,愈走愈近。 “这股气息,似曾相识但又有所不同。” 相隔三尺,白宇总算时看清了石碑的模样,那碑文,那碑身。 灵戒一闪,一个黝黑石块落在白宇手心,白宇不禁笃定了念想。 “这与青冥灵潭所遇的剑碑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细微处则截然不同,伸手触碰,巧如天工般的流水形凹槽,思忖一番,是字迹,还是血迹,竟然能腐蚀石碑,还经久不逝? 如数家珍,白宇小心翼翼的,缓缓注入温润似水的冰灵剑气,不足三息,狂潮拍岸一般,灵气着了魔一样,猛然窜动, 冰灵剑气失控了?! 宛如九层之台的醒灵境灵气瞬间坍塌,激荡起一片风卷残云。 雕刻于石碑的凹槽霎时盈满了冰灵剑气,仿佛即将突破天际,微微焕发着浅浅的灰芒, “咋……咋突然刮起妖风来了?” “那小子在搞什么名堂,不会是想趁乱混进来吧。” 此时的白宇哪有什么心思想这个,制止眼前的失控才是当头要事。 “星袖” 周身数处地流溢出灿烂星辉,如一道道丝绢似的,同朝一点凝去,大白天里赫然形成星光之夜的景象。 “是幻觉?” 不,当然不是,数月以来,凡是星夜,白宇便借此凝聚星窍,一点一滴,积沙成塔,足足开了九窍,相当于百星之威。 星光的照拂下,那暴躁的灵力逐步收敛,犹如桃之夭夭的猛兽又重回囚牢,并非是它示弱,却是它已然裹腹。 “嘶” 动不动就风云变幻的,看来这也不是一个不可欺的主,二人连忙审视石碑。 “天庭饱和,过。”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8波澜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呼吁一口,这猝不及防的失控让他 “两块石碑有何潜在的联系?” 那光滑如初的切口,粗糙,黝黑的碑身,除了雕刻的字迹迥异外,别无他异。 忖量中,忽然闻见远处传来动静,又有人前来获得大会的认可。 那人的身段妖娆,墨发及腰,嗓音磁中带柔,分不清是男是女,吐露着血红的小巧舌尖,隐隐有几分危险的味道。 阴冷的瞳孔一睁,两守卫不禁毛骨悚然,站在远远的一旁围观。 纤手一举,指甲间缓缓流出紫色粘稠物,咕噜咕噜,石碑冷不丁抖了几下,一股脑全吸进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光是看着就惹人作呕。” “不仅如此,连气味都难闻地一发不可收拾。” 白宇盯着几息,“莫非是毒?” 一念之间,“轰”,一声碎裂响,瘦小守卫的嘴巴张的老大,仿佛能生吞一个鹅蛋,“碎……碎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石碑竟然碎了?!骇世之闻! 无知无畏,那人竟捂着脸大笑起来,这石碑可是当年剑祖放置于此,供后辈修剑者瞻仰,悟剑的,这碎裂了算怎么一回事?若追起责来谁敢担着? 看着事态不妙,二人赶忙通讯灵晶千里传音, 上层大人物抵达的同时,石碑碎裂一事传遍了整个第三峰。 “三师叔,您来了。” 来人正是第三峰峰主,人中君子——枫无涯,退一万步说,石碑是在第三峰碎的,他一峰之主可脱不了干系。 细长的眉毛一紧一舒,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却迟迟不语,凝视着碎裂碑石上的残渣。 望着那妖娆身段的男子嬉笑不断,随行的一位须眉老者怒斥道,“贼子,还有胆笑?快快报出你的峰派,老夫这就撤去你的入会资格。” 未及那人回答,围观的路人倒先发声, “赫总管,您这一出有些不公吧?” 老者的鼻孔冒着热气,愤然不已, “不公?无知!此石碑的来历可是你们小辈能懂的?有胆报上你的名谓,老夫照样取缔了你的资格!” 有谁会这么想不开,舍弃煮剑大会的资格,为一个生人打抱不平? 你还别说,真的有。 发声的男子阔步走出,出奇的潇洒,“在下姓易,单名一个潇字,第五峰传人,恰巧路过此地。 赫总管,在下虽不知石碑的悠久历史,但终归是属于过去的,碎裂也好,不会妨碍我等前进的步伐。” “狂妄猖獗!” 滔天一掌直击易潇的头颅,枫无涯随手一提,那掌劲便随之消散,“行了,此事作罢。” “峰主,这……” 煮剑大会与石碑二者孰轻孰重,懂的人自然懂,不过诸如赫总管之流的老古董可难以接受,上头命令又不可违,只好懊恼含胸。 枫无涯抛了个白眼,“听文兄所言,他那逍遥大弟子出关了,就是你吧。” 易潇嘿嘿一笑。 “想来你也不屑入煮剑大会,提醒你一言,近些时日可别瞎逛。” 易潇鞠了一躬,“晚辈铭记在心。”说罢,一溜烟就蹿没影了。 不知何时,碎碑的妖娆男子也踱步而来。 枫无涯转身望着他,轻灵的嗓音,说着:“明叔他老人家此度可有来的打算?” 那妖娆男人眼神忽闪,“你怎么认出来的?” 枫无涯眼睛斜了斜那堆石碑碎块,“这股恶臭的粘稠毒素,隐匿于暗中的诡谲气息,除了第八峰的千珩流派,偌大的苍穹域,我还真想不出第二者。” “细致入微,刀刃舔血的男人,枫无涯,我师傅对你的评价一点不错,至于他老人家可无这闲工夫,忙得很,就这样,再会。” 说着化身一团诡秘雾气烟消云散。 枫无涯皮笑肉不笑,说道:“千变魔面,不老毒宗——明千珩,特立独行的老怪物,没这闲工夫?看来那伤依旧未痊愈,又是个老顽固。” 那人又现身在鱼龙混杂的人群中,飘忽的瞳孔不知望着何处, “天庭还未饱满就震碎了灵碑?怪哉,怪哉。” 第八峰?千珩流派,白宇的脑中不禁回想起唐领头的话, “明日你便出发了,我虽算不得你的师父,但好歹也朝夕相处了数月,称得上是一个引路人吧,在此赠你几言,今后恐也不会再相见,就当作践行的礼物吧。” “我本不是苍穹域人,但十余年的生活,苍穹的概况我已知晓了七七八八。 苍穹九峰是与霸主级势力平起平坐的,甚至略胜一筹。 大致上分为上三中四下二,以天守峰为头的上三,中四峰分门别类,各有所长,下二是古怪的生僻地。 上三峰的弟子偏少,不过十指之数,可但凡现身此会的都是苍穹域新生代的巅峰,翻掌覆手皆碾压你,不要闲着找抽。 中四峰,没什么好说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个稍有点实力便自负到不行,若有朝一日能摒弃那些鄙陋缺失处,绝是苍穹域的中流砥柱。 但于我而言,下二峰才是苍穹九峰的恐怖所在。” 一座魔峰,一座仙峰。 这是唐领头的印象,难以磨灭的印象。 第八峰的峰主具毒与药为一体,万毒不侵,还精通一手医术,枯骨生肉,不老不死,可他空有一身技艺,却身怀一颗毒心,华佗在世,蛇蝎心肠。 那地方可是闲人莫入,一不留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据说那存在着苍穹域唯一的一寸净土,那儿孕育着稀有的药草,木石。 仙人之峰不老峰,灵蕴之气鼎盛的一地域,堪比青冥灵潭这等秘境,能入住其中的要么是苍穹域的年老大能者,要么是位高权贵的上层,骨龄之大足以追溯久远的时代。 枫无涯的出面,连骗带哄,打消了众多旁观者的猜忌之心,大会伊始的一阵风波终是草草结束。 今日是各大峰入会人士的休憩日,初七才正式开幕。 夜幕降临,如烟如雾,圆月挂着月晕万般忸怩态。 白宇起步寻找住宿地,倏的,圆月下闪过一道人影,身轻如燕,踏云飞步,这绝妙的身法,完全不弱于瞬身止水。 “大晚上的跑这么快干嘛?” 远远就听闻一声叫喊,“抓贼……” “什么贼这么猖狂?苍穹九峰连我本大盗都不敢出手,真是不知者无畏。”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白宇紧随其后,进入了抓贼的行列。 真武纪 苍穹九峰——139青梅煮酒 - 天醒三世 - 往汐 黑灯瞎火的街道,在抓贼的呼喊声之后,一簇簇火把不约而同地亮起。 “窸窸窣窣” 那个贼人跳上房梁,在屋脊飞跃前行,敏捷的步伐无半点累赘的动作,一会儿便与守卫们拉开了距离。 白宇这才察觉到异样,明明贼人就近在咫尺,却始终追不上,仿佛遥不可及一般,月晕清辉下,那道人影愈来愈模糊。 不由得释放星窍中涌动的星芒,星与月的交织下,冰蓝眸子眨了几眼,心中已有数。 “果然不如我所料,很巧妙的幻术,利用月晕作为掩饰,要不是我心眼多,还真发现不了。” 房梁之上,白宇和那贼人身隔仅仅十步之遥。 全身黑衣包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十有八九是个女贼。 “束手就擒吧,你的伎俩被我看穿了,女孩子家家的,做什么贼,没有前途的说。” 清灵的声音响起, “哼,还学会说教了?本姑娘告诉你,这可不是什么幻术,而是实打实的身法。” “凭你还想抓住我,还早了一万年呢。” 说着,黑袍飘飘然下落,遮蔽了白宇的视野,扯开黑袍,月晕大绽,灼烧着双眼, 朦胧中,白宇瞥见了那女贼倾斜的侧身, “想溜走?” “噗蹭” 木剑应声而动,银色剑光似潮水,亮如白昼胜月辉,大刀无工,快剑夺命。 无声无息,一道细如丝线的锋芒划过,一块黑袍碎片掉落, 这仅仅是出鞘一剑,不,半剑。 白宇拾起碎布,出神的双眸迷离失所, “真切的手感,应是命中了才对,为何一丝血迹都没有?” “而且……那个侧影,我好像在哪见到过。” 三更半夜,那女贼就这么消失在月光之下,人间蒸发似的。 良月初七辰时,煮剑大会如期而至。 萱若阁,仅次于第三峰主殿的存在,阁里阁外门庭若市,枫无涯亲自守候在此,迎接贵宾,外有侍卫成方阵镇守,内有接客童子倒茶鞠躬。 一连走来三人,霸气侧漏。 “无涯,久违了。” 枫无涯睁着月牙般的眼睛,莞尔道。 “锋,花,域主,无涯早已等候多时了。” 花千愁人如其名,无一丝悦颜,满面愁容,羽扇微收。 “枫,这些年辛苦了。” 锋王轻拍着花千愁的背脊,大大咧咧道, “论辛苦,花阁主,你可不比无涯轻松多少吧,倒是我,一个无名匠师,整天守着那破匠铺,闲的慌。” 凌苍顿了顿,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先行入座吧,叙旧不用赶这一时。” 花千愁与枫无涯相视点头,三人正准备动身离开。 不远处又缓缓走来一人,臃肿的身子,大腹便便。 “不知我的不请自来,可否打搅到你们四人的清净了?哈哈。” 望见此人,枫无涯连忙鞠躬。 “哪里的话,言大人,你能亲临我萱若阁,可是我等莫大的福分。” 肥而不腻,气宇轩昂便是言大人,紧凑严肃的表情顿时垮掉。 “过了,过了啊,净说些客套话,第三峰的陋习可延续了千载了吧。” “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凌苍冷哼道,“言大人这是要屈尊于我们同行?” “凌苍域主此言差异,小小言某可不敢与三位大能一起,我还有公事得办。” “公事?” 引得众人不禁竖起耳朵。 “嗯,上头要派遣某个人下来,我负责接引,至于何目的就不清楚了。” 天罪来人? 花千愁眉头一皱,随意道,“近些日子,上头倒挺活跃。” 四人沉默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尤其是攸关生死的。 言大人罕露正色,“与其着力揣度上头的旨意,不如安安心心地渡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足足两个时辰,该来的也差不多到了,共分为三大席,隶属第三峰的一席,外来的贵宾一席,以及前来煮剑的新生代一席。 萱若阁,白须老者大步流星,朴素的衣着,干练扼要的言语, “第一关,青梅煮酒。” “嗤啦” 一口半丈的石锅从天而降,重重砸地,硬是砸出个深坑。 “噗” 熊熊火焰凭空燃起,非一般烈焰,而是金灿灿的橘黄色火焰。 “这是失传的锻造天火——穗金阳炎。” 一壶浊酒入锅,灰色的杂质化作气流从空隙溜走,没半晌,再度落入一枝藏青色梅花,醇厚的酒香便肆意飘出。 一个鲁莽壮汉嘶吼一声,“好酒!够烈!” “不是说煮剑么,咋就煮起酒来了?” “无知也该有点底线吧,青梅煮酒可是那位剑主大人一贯作风。” 不少人为之惋叹,“此度怕是又见不到剑主大人了,可惜我等奔波而来。” 煮酒之香固然诱人,但这背后的煮酒之人貌似更加耐人寻味,如此般浑然天成的手法,何等修为才可暗中操纵自如。 白宇来的迟,只可窝在一个小角落,苦苦闻着酒香,听着嘈杂声。 “咯噔” 步履轻盈,宛如清风伴身,一个头戴白猫面具的男子走上高台, “各位看官,大伙下午好,在下宝巷说书人,小葫芦。” 说书人?这是整哪一出?众人疑虑当头, 第三峰席位上,赫总管瞠目而视, “峰主,这说书人是哪来的,老夫怎么闻所未闻?” 枫无涯闷着头,没有反应,赫自作主张吩咐道, “来人,把那台上的骗子给轰下去!” “且慢,他……你可轰不起。” 赫总管咽着唾沫,“言……大人?!” 小葫芦合扇一拍,叽里咕噜说道:“话说这青梅煮酒怎能不论英雄?英雄总是时代应运而生的,恰如刚刚逝去不久的妖祸年代。 那副惨象至今都历历在目啊,大妖现世,祸乱横生,啧啧,兴荣昌盛的苍穹域可遭了大殃,本以为诸多禁制可以阻扰些许,谁知,非但起不到阻扰一用,还推波助澜,仅仅半月,攻陷了整片苍穹! 嘶,那足以称得上是一场浩劫,可追本溯源,这好端端的灵兽怎么会无缘无故妖化?为首几个不怕死的狠人纷纷寻找起根源……” 话说半段,兀的,一把铁扇刺入说书人的脚边。 “你的话会不会有点多了。” 锋王睁大了眼睛,“千愁,你……” 一旁的言大人都面露惊悚色,“他不该不知道啊。” 唯有枫无涯出奇的镇定,仿佛这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哦?这不是当年的花葬——花千愁阁主吗,怎么了,在下没说到您的赫赫战功,就心急了?” 狡黠的双眼细眯着,面具上凹陷的两处透着微微寒光。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0饮酒醉 - 天醒三世 - 往汐 小葫芦脸上有白猫面具的遮掩,外人压根琢磨不清他在想什么,是喜还是怒,但花千愁二话不说,横空刺来一匕首,是人皆会心生不悦吧。 “花阁主这整的是哪一出?” “那人不就是讲个故事,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何居心?” 面锁阴云,森然的瞳孔闪烁的分明就是杀意,那位花葬动怒了。 “事态不妙,若二人在这动起手来,在场的都会受到牵连。” 言大人的立场很是微妙,人是他带来了,此般异变是他万万不曾想到的,以沉着稳重著称的花千愁怎会大大出手? 小葫芦与花千愁二人一言不发,冷眼对峙着。 昔日的恩怨先放一边,煮剑大会才是重头戏。 枫无涯终究站了出来,淡淡道:“闹剧差不多就够了,小葫芦,你继续吧。” “好滴,峰主大人都出口了,小的自然遵命。” 摆正了白猫面具,小葫芦拾起地上的匕首,附在花千愁耳边,轻声碎语几句。 “花葬大人,请吧。” 似乎心有疑虑,花千愁的目光盯着观台,飘忽不定,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头也不回地入了席位,再不作声。 小葫芦擦了擦光洁的面具,唉声叹气,“瞧瞧,如今的修士真耐不住性子,在下就多掺和几句杂话,立马气的大眼瞪小眼,哎哟喂,和吃人一样。” 清咳了两声,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块破旧的棕色檀板。 “噼里啪啦” “待我说书人合扇说从头,方才说到妖祸年代的一片惨象,凡是触及那个时代,就不得不提当时的一波能人异士了。 仅仅九个血肉之躯,他们整整浴血奋战的数月之久,活生生于乱妖丛中杀出一条血路,后人称他们为苍穹九阳,妖祸之光。” …… 在座的不少年轻一代听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副神往的痴相。 或许是说书累着了,小葫芦盯上了一旁的沸腾的烈酒,擅自小酌了一口。 “哈,爽!” “在下要说的就这些了,若各位看官还挺中意,下回咱还来。” 合扇拍了拍脑门,慧黠一笑。 “下回,在下便说一说那更为久远的年代,苍穹的不传之秘,魂咒时代。” 此言一出,人声鼎沸,一片哗然,白猫面具掉落于地,人便不见了。 白须老者移步上前,依旧精炼道,“煮酒已过,下一关,饮酒。” 新生代的每一席都有机会尝到,但第一回每人只有一小口。 “时势造英雄,妖祸年代,竟如此震撼人心!” 白宇听得热血沸腾,苍皇,楚雄,帝师,花葬,枫君,玄策,情兽,战王,武魁,九阳九神,造就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灭妖传说! 说巧不巧,此时那飘荡而来的酒香,浓而不烧,回味无穷,内心止不住颤抖, 光是鼻尖靠近,整个人都酥了,醉醺醺的,白宇瞥了眼四周,一个个豪气万丈,一杯不够,欲罢还休,欲饮还无, 一个男人怎可惧怕喝酒? “干了!” 使劲屏住气,酒尚余温,入口不识乾坤,浓烈的酒气爆发开来,源源不绝的醇香弥漫了白宇的心肺,撕扯着嗓子大喊,霎时,灵魂出窍般的舒爽。 脉搏加快,面露红晕,九个星窍不自觉绽开,逐渐的,它在汲取渗透而出的酒气,连续三个窍门抵御不住烈酒的侵入,缓缓开启。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虽说才一小口,可从未涉足喝酒的白宇哪里撑得了,迷迷糊糊就上头了。 锋王看着那些人欲仙欲死的样子,愤愤不已,“哎,剑主大人的青梅酒,我都许久未入过口了,那味道怀念得很。” “啧,那还不简单,你放下身段去找他们要点尝尝不就行了。” 言大人似笑非笑道。 锋王负手背立,咳了两嗓子,“当我没说。” 此次上台的不再是白须老者,而是峰主枫无涯。 “煮剑大会终究是剑修的舞台,饮酒高歌,醉酒舞剑是必不可少的。” “凡是站在此台,三柱香不倒,或连续战胜六个挑战者的擂主,届时可满足你一个心愿,限额为四人。” 一波未息,一波又起,酒劲尚未退却,倏的,场面再度失控, 诱惑虽大,可谁愿充当出头鸟? “轰” 煮酒的石锅猛地震荡起来,锅底天火不受拘束,大肆燃烧起来, 枫无涯眼神微动,白须老者毫不知情地摇头。 醇馥幽郁,烈酒之浓香再次迸发出来。 众目睽睽下,一个男子颤巍巍地走向高台,枫无涯笑颜道,“有胆量,报上你的名谓和峰派。” 男子空嗝一声,顿了顿,口齿不清道, “第……七峰,白……宇。” 瞬间炸开了锅,三席皆是。 锋王呆住了,“白小子?!他怎么怪怪的。” 凌苍轻咳两声,缓和了心中诧异。 “哦,看来此子二位都认识啊,这白宇到底是何人?” 言大人摆正了坐姿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新生代一席充斥着鄙夷声, “第七峰?我苍穹九峰最为落魄的一峰?” “话说那峰不曾是阵解之峰吗,哪来的胆子入剑会?” 雄浑的声音响起, “第五峰 倪铁柱。” 一个大块头身抗重剑站在白宇七步外, 枫无涯饶有兴致道,“此战只允许用剑哦。” 白宇昏沉沉的,按揉着阳穴,“我怎么上的台?” 随口回应道,“那用不着剑呢?” “可。” 倪铁柱朗声大笑,“站都站不稳的小鬼,还敢说大话。” “泰山压顶” 力拔山兮气盖世,那口重剑似万斤山石般落向白宇。 秋觞岭数月的修炼可不是闹着玩的,空气稀薄的山间,爬上爬下来回挑水,累的半死不活,白宇的肉身已今非昔比。 纵身一跃,如影随形,足足三丈高,躲避重剑击飞的碎石,反身一个倒挂金钩,朝着脑门横空一踢,傻大个直接昏厥过去。 行云流水下来,众人哑然无声。 白宇忍着头昏眼花,也得拗个帅气的造型。 “还真……真的没出剑。” “莫非他是体修不成?” 顿时,黑暗中不止一处起了动静。 上三峰的席位。 “借力打力,灵力的压缩与骤发恰到好处,不过是醒灵境的修为却对灵的拿捏如此精准,怪不得有胆子上台。” 身旁,纱帘张开一个小口, “二主子,你还说漏了一点,他的灵识至少灵意起步,在抑制青梅酒气的同时还得分心应敌,这可不简单。”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1酒中剑斗 - 天醒三世 - 往汐 “连个赤手空拳的杂碎都敌不过,枉为我五峰的弟子。” 一个手绑绷带的男子高跃台上,细长剑鞘指着白宇。 “拿出你的剑,吾不斩无剑之辈。” 冷傲,孤高。 仿佛胜与败,生与死都全数掌握于他的手中。 白宇猛地一掐大腿,脑中短暂的清明, “哦……哦。” 一把抽出身后负着的木剑。 “木剑?”绷带男子凝视了几息,不再大意,反而如临劲敌。 “吾名孟道元,吾收回方才的成见,希冀你能拿出实力与吾一战。” 微微躬身,细长的剑鞘上扬,无形的剑气在高涨,如雨后春笋,蹿出淤泥。 “佘雨” 纤细如绳,弯曲如鞭,伸缩如簧,两边剑刃成利齿状。 “那是蛇腹剑,第五峰的不传剑法。” 眼花缭乱,如数百条银蛇在飞舞,血红的蛇信子来回抽搐。 白宇不急不躁,深吸一口气,静如止水。 手举木剑缓缓下落,无半点花里胡哨的招式,那剑的轨迹奇慢无比,只需一眼就可深深烙印在脑中。 此时无招胜有招,孟道元纠结了,不知从何处下手,那木剑毫无避讳,就这么硬生生地落入蛇腹剑的包围。 “莫非有诈?!” “哼。” 白宇停滞的身子忽然扭动起来,一个滑步接住了下坠的木剑。 此时孟道元终是看透了几分,“你这样强行破开佘雨,只会两败俱伤。” 白宇会心一笑,巧妙的一记瞬步来至孟道元的身后, “断水” 顿时,酒气萦绕的空气荡起了浅浅的皱纹,孟道云手中剑鞘倒飞出去,双膝如触电一般,麻痹不已。 “呼” 又是秒杀?! 算不上毫发无损,白宇的脸颊,衣襟,手腕处皆有几处刮痕,蹭伤。 若战胜不入流的倪铁柱的巧合,那孟道元呢,他可是实打实的第五峰内门弟子。 冷嘲与鄙夷转而为热烈的掌声。 “嗯,有点意思。” 言大人啃着口中灵果,啧啧赞叹道,“剑修对剑的轨迹是十分敏感的,他以剑器落地为诱饵,混淆视听,假装破招,实则擒王。” 凌苍怔了,“是古渊一行的收获?可看也不像,这似乎纯碎是对剑的领悟。” 一旁的锋王粗眉一紧,盯着白宇手中木剑不放,瞪了半天,吐出三个字, “好东西。” 冰灵剑气的疯狂运转下,数个大周天,残留的酒气才逐步消散,可白宇实属是命不好,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又在暗中灼烧石锅,弥漫开的酒气无处可去,竟纷纷投靠白宇。 要不是木剑撑着,白宇早一头栽倒下去了。 接踵而来的是个样貌温和的儒雅男子,笑如春风暖。 “白兄,久仰了,我是第六峰的弟子,苏起棱。” 趁着弯腰鞠躬的时候,不为人知得,悄咪咪向白宇交代了几句。 忽的,白宇一个头两个大,苏起棱是第六峰峰主派遣来捎信的,还会有一人前来考核,若不合格就得打回苦修斋重修?!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苏起棱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声弃权便笑嘻嘻地溜走了。 只见得第四位挑战者已然上台,是个女子,淡蓝色的绸缎衣裳,温婉大方,灵气十足,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第六峰,木婉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她上台的途中,看台的欢呼雀跃声一息不止。 “这女子非同小可。” 上三峰席位, 风过,纱帘微动, “二主子,咱俩打个赌如何?” “哦?清欢大少有这雅兴?可瞧你这口吻,怕是十拿九稳吧。” “你就说,赌还是不赌吧。” 二主子无奈摇头,“成吧,来者皆是客,在下就陪大少赌一回。” 玉手一指,“就赌他是否能赢。” 哑然失笑,“大少是指全数,还是这一局。” “你说呢?” “成成成!” …… 战不明之敌,速战速决为上策。 白宇当机立断,拖着木剑,前刺,截击,接着欺身而进,一记横劈。 “劈石” 骤然发出的轰鸣之音,宛若万钧雷霆,石崩地裂。 “噗蹭” 白宇眼睁睁看着木剑穿过了木婉清的身子。 “是虚影?何时落下的?” 瞬身止水,赶忙后跃,谁知,这一跃直接与地相撞,毫无防备之下,霎时头破血流。 “在真正的厮杀中,生死只在一线之间,若不是方才你机灵,朝后跃,你的人头已经落地。” 犹如鬼魅一般,木婉清的身子露出半断,自顾自说道。 灵觉稍展,深深的委顿感如潮水般涌来,灵意境的灵识全然拘禁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白宇轻轻按着伤口,口中念叨着唐领头的告诫。 “剑修的对决,无非是见招拆招,最可怕要数无招可拆,那时候寻常的剑式都将归零,你能做的就是回想那一夜。” 黝黑的眸子微微睁开,吐出一口浊气, “那一夜……” 酒劲发作,脑壳实在疼得厉害,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再赌一次吧。” 白宇一鼓作气,硬着头皮悍然出手。 就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领,木婉清的战斗意识彰显无疑,白宇的身形未动,仅仅是一个微妙的眼神,脚踝的扭动,她便预判了接下来的一切。 戛然间,白宇的先手出击沦落为被动挨打,挡,合,骨,七剑式中的守式齐齐上阵。 若非殷实的抵御,每一处皆呈暗紫状,瘀血渗透,纤纤女子的手脚咋都这么重? 节节败退,可白宇的止水心从未凌乱。 犹如一头暗中潜伏的野兽,寻觅着那一丝空隙,奇招总能出其不意。 看着已是强弩之弓的白宇,木婉清本着一颗善心,也不愿痛下杀手。 “你且投降吧。” 白宇喘着粗气,那对眸子蕴含着不甘。 “靡三 御剑式” 久违的,器解术之御器重现江湖,古铜色的木剑一化十,十化百,万剑归宗,一御而发。 方寸之距,必中! 可天意弄人,抽空冰灵剑气之时,哪有余力抵挡汹涌澎湃的酒劲。 “我……” 失去意识的一刹那,顶端的烛光好生耀眼,就好像是……月光。 “傻子。” 温玉入怀般的柔软,疲倦眼帘的落下恰好遮挡了那一道突如其来的倩影。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2酒醒 - 天醒三世 - 往汐 “青梅酒的劲头有这么大吗,他为何翻来覆去迟迟不醒。” 另一处阁楼里躺着的正是白宇。 “清欢大少,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赖账?”帘中人轻笑两声,“二主子何出此言,谁赢谁输还不见得吧。” “若不是那女子横插一足,他已然落败。” 帘中男子顿了一顿,掏出一个灵晶,缓缓演映的便是白宇和木婉清一战。 “本少虽不懂剑与不剑,但他的最后一剑实属罕见,至少剑斗至此未曾出现第二者。” 这位大少的见多识广可非同小可,此话一出,二主子不禁认真几分,端详了二十几息。 眯成一条缝的双目骤然大亮, “恕我小觑了,这一剑果真不假,但煮酒剑斗可不止于此,大少,你可别忘了,上三峰的那几人尚未出手。” 如鸷鸟般锐利的双瞳再度阖上。 “二主子这是在自卖自夸?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妖祸一事之后,剑会早已不及当年半分,上三峰的那几位不就是走个过场,至于所谓的请愿一说更是虚无缥缈,名不副实。” …… 白宇的神志早已清醒,却是那调皮的酒气揪着星窍不放,两者在胡搅蛮缠,头疼不已。 周身星窍可不甘屈于人下,“蹭蹭蹭”,一连十五处穴位在熠熠闪烁,迸溅而出非绮丽星光,却是实打实的酒气,不,确切的说,应是酒灵气。 由锻造天火灿金阳炎烧制而成的青梅酒,早已去其俗酒的糟粕,徒留下酒中精华,深层次的一番升华后,酒中精华化为百年难遇的酒灵真气。 “咔咔” 不可言传的酥麻感,气沉丹田,胸腔充斥着膨胀的酒气,如同圆滚滚的气球,即将要炸裂。 “嗝” 一声长长的打嗝声,残留在身体的酒劲终是挥发出来,沉闷的胸口豁然舒爽。 “好生羡慕,打了个嗝,就莫名突破了。” 白宇半信半疑,上下捣鼓了几下,“还真突破了?聚灵之境。” 帘中人又泼下一盆凉水,“光是灵气程度达到聚灵,这可与醒灵无差。” 莫名自来熟的大多不是好人, 白宇谨慎道,“这位兄台是何意?” “简言之,聚灵的意蕴在于聚字,灵与不灵有何区别?怕是这青梅酒气助了你一臂之力,攻破了两境间的屏障。” “是好也是坏,好在青梅酒的韧劲你可全数掌握,坏在聚字之难更上一层楼。” 说罢,纱帘不动,归于平静。 白宇深有自知之明,不再多问,此等人士助你是情分,不助你是本分。 “不过那出手的女子是谁?那个身姿,那股温玉入怀般的相知相识。” 倏的,看台高声呼喊,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上三峰的三主子要出手了。” “一个器解宗的女郎来我剑会做甚?” “可不是,前四人吃了无知的亏,皆败在了此女手下,传言三主子的剑意已通天,对付这等小儿不是手到擒来?” “器解?!” 白宇一举冲出阁楼,远远眺望着那一地,那个眼帘外的倩影终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不正是她吗?” 久违的喜悦挤上心头, 唇齿磨合而出, “芷柔。” 自从那一夜藏经阁之别后,就再无音讯,如今却突然现身,白宇实在是止不住心花怒放般的感慨。 女之将没,今日一见,情何以堪? 芷柔的纤弱模样一尘不变,精致的五官小巧玲珑。 前四战几乎是秒杀,她的剑无一招一式,单纯是器具的堆砌,百八十柄利剑的操纵,不知不觉,敌人便落入下风,轻而易举便胜了。 众所周知,上三峰有三位主子以及三位甲子,前者是剑道奇才,后者是立苍穹九峰于不败之地的天骄,至于孰强孰弱,就不得而知了。 三主子深鞠一躬,“第三峰,宁知轻。” 笑语吟吟,“姑娘方才说你来自第九峰?” “怎么?” “不不,在下只是对贵峰略有耳闻,据说那地域居住的都是年迈的老者,约莫其座下弟子怕也是歪瓜裂枣。” 顿了一息,轻浮的目光扫了芷柔几眼, “直到目及姑娘,在下才知晓何叫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不知姑娘可否赏个面子,陪同宁某人稍叙一会。” 剑斗的舞台什么奇葩都有,当众约女子一叙,这胆子可真不小。 “都说三主子天性风流,浪荡子一个,今日一见,毫无贬低之意。” 芷柔俏脸一冷,“登徒子。” “好!” 宁知轻卯足了劲头,道:“那在下权当姑娘同意了。” 华丽的转身,手握两剑,一长一短,一青一白。 “万仞” 青者,长剑也,似猛龙过江,那锋利的剑芒不偏不倚,刺向芷柔的咽喉。 凌波微步,芷柔的身法骤发,蜻蜓点水一般避开要害。 回首望去,那柄白剑消失了,一股浓浓的不安乍起,凡青剑划过的空中皆留下了残影,影影绰绰,每一个影子都颇有灵性, 那白色短剑恰如深渊潜蛟,一遇风云便化龙,凌厉的剑风驶过,那影子便活了。 “噗呲” 万千剑影肆无忌惮,齐齐袭来,真假难分,以宁知轻为中央的剑意捅破了萱若阁的房梁,露天阁楼。 “通天剑意,此言非假。” 芷柔处之泰然,她又岂会是当初的她? “造” 一个至简的字眼,器解之造,无形之物皆有形,有形自有意。 佩剑高抛,落下之时,一个崭新的千万剑影出世,力压群英的剑势,简直滴水不漏,完美无瑕。 “她……竟然模仿三主子造出了万仞!” 宁知轻并未慌张, “器解的神通果然不虚。” 冷眼看着芷柔,在众人骇然之下,他的眉心绽放森然白芒,他活生生从眉心处拔出一剑。 第三剑! 如骨头般的惨白。 不妙! “青白二剑只不过是傀儡,此骨剑才是我的本命。” “好戏才刚刚开始。” 芷柔的红润嘴唇上下翕动,“造……不出……” 紧紧攥紧了拳头,仿佛暗下什么决心。 兀的。 “好戏的确才刚开始。” 一柄古铜色的木剑横空飞梭而来, “靡三 御剑式” 一声令下,千万剑影如受上天号召,动若山巅风岚,静如沧浪之水,形如合抱之木。 “噫,好浓的酒味。”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3今日事,今日毕 - 天醒三世 - 往汐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两次,这莫不是演戏?两个人轮番上阵。 这一回众人可着实惊着了, “他不是刚刚那个落败的,这一出算怎么回事,英雄救美?” “那个第七峰的竟然挡出了三主子的第三剑!” 一旁静坐的木婉清暗中观察着,此时的她连嘴都合不拢,两只星眸闪着光亮。 “这才多久,他就脱胎换骨了?” 阁楼的纱帘微微晃动, “看来此回是大少赌赢了。” 帘中人玩味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却信以为真,几息之间,便融会贯通了,有点意思。” 宁知轻,苍穹九峰人尽皆知的剑修天才,自幼入上三峰,修炼少有松懈,仅仅三年,独创眉心骨剑,此等天赋可谓是旁人望尘莫及的。 而白宇,一个第七峰的无名小卒,竟敢出手妨碍他,使他在众人面前难堪,若不手刃了白宇,绝难解心头之恨。 “你的命还想要吗?” 狠话一放,举座皆不敢出声,可偏偏白宇连正眼都未瞟过。 “呼” 宁知轻咬得牙齿“咯咯”响,猪肝色的脸颊甚是难看。 “有胆量。” 掌心拍地,眉心骨剑如脱缰野马,叱咤而动。 “够了。” 白须老者低吼一声,震碎了破空而来的骨剑。 稀疏的须眉一扭。 “非本命灵器老夫便不重铸了,下手过重,给你赔个不是如何?” 宁知轻拱手道:“魏长老言重了,不过一柄剑,方才是在下的失礼,触犯了剑斗的规矩。” “下不为例,此次剑斗你为败。” 语毕,转头朝向白宇二人, “你也是,失去剑斗的资格,那个女娃为胜。” 宁知轻狠狠得刮了一眼白宇,无声的讨伐。 “都是你,没事瞎逞什么能?” 芷柔嗔声道。 白宇露出一口白牙,盯着芷柔笑个不停。 煮剑大会第一日便结束了,好戏还在后头。 一处水池,月光的披拂下,一潭死水微波荡漾不止。 “这么说,你入了第九峰。” “嗯,怎么了?” 白宇抖了抖肩,“听人说那地方蛮怪的,外人都叫作什么仙峰。” 芷柔俏脸一舒,“都是外头胡诌的,那儿可是处凡间仙境。” “倒是你,小白,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 透彻的眸子仿佛望穿秋水, “第六峰的醒木,苦修斋的剑式,虚实莫测的灵识。” 白宇的那点小伎俩在她的眼下可无所遁形,尴尬得摸了摸后脑勺。 月色如水,水波粼粼。 “啧啧,郎情妾意,在下出现得还真不是时候。” 芷柔微微向前挺了挺,“宁知轻?” 深更半夜,孤身前来,非奸即盗。 “我就说呢,当今世上怎会有姑娘狠拒我,原来是早有情郎。” 宁知轻矛头直指一旁闷声的白宇。 “我这人有两个毛病。” “一是爱美人,二是好记仇,今日事,今日毕,他给我的耻辱,我会亲手讨回来。” 说着,青白二剑悬空而立,一上来就挑衅,这也太猖狂了吧,白宇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身后负着的木剑也蠢蠢欲动了。 “小白你不是他的对手。” 芷柔凛然打断道,“剑斗之时他所用的实力不超三成。” “宁三主子,熟识他的人都管他叫作宁五剑,一二是炼制而成的傀儡剑,三是眉心骨剑,四五乃是契约的本命灵剑。” 宁知轻竖耳微动,掩不住的错愕。 “哟,我宁三主的名号有这么响亮?偏僻如第九峰都知晓我。” 阴鸷的目光斜视, “本想弄死这小子之后,与姑娘你风花雪月一番,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到底是何人?” 芷柔朱唇轻启, “移花接木。” 月下动人的身姿翩然起舞,朦胧隐晦,妄念似流水,一睁一阖,她已在千里之外。 宁知轻惊呼一声,“天阙之裁月?你师承曹老?” 曹老可是妖祸时期的大能者之一,其深藏不露非常人可知晓,也是当年因某事敢与天罪叫板的数人之一,连他都入了第九峰? 此女绝非平平之辈,芷……柔?这般实力却闻所未闻,是过分的低调,或是什么原因。 “以器解之名掩天阙之实,实在是高。” 风箫声动,宁知轻双手合一,结印十式,天灵盖处契约印记显露。 “噌” 空中灵气在回流,自成漩涡。 两柄剑器初露头角,九品三分一线天,双剑应属上三品。 “干将莫邪” 双剑一出,宁知轻的风流浪荡气攀至顶峰,三主子的名号可不是混来的,独创一剑,自成一派,单论双剑的造诣,苍穹九峰,他可不曾怕过谁。 风流才子,双剑真雄——宁知轻。 干将莫邪,常年汲取斗牛之间的东来紫气,孕育雏形,一红一靛。 红色即血光之灾,此剑一出,无血不欢,宁知轻再怎么好色,对女子都是温柔以待,大多是靛青一剑出鞘。 “芷柔姑娘,你可接好了。” “澜江” 铭刻其上的剑纹大绽幽光,恰如重剑入江,时而碧波灿烂,时而波涛汹涌。 芷柔一个瞬步,拉开身距。 “这一剑若无地境的修为,一般人非死即残,可你遇到的是本姑娘。” “纠正你一个错误,本姑娘并非以器解为掩,而是器解太过霸道,我操控不来,怕伤及无辜。” 宁知轻的瞳孔狠狠收缩, “锻 瑕月” 器解第三重——锻,千锤百炼到极致,独具一格的天外灵晶,两者缺一不可。 芷柔才多大,正值芳龄,这……简直太过骇人听闻。 一轮新月朝天阙,似有万千寒蝉鸣泣,诱人不已却灼人双目,稍有不慎,失明是小,灵损是大。 “伪……锻?” 宁知轻半跪着地,吞吞吐吐说出二字。 芷柔美目一睽,转瞬即逝, “事已至此,是又如何?你已经败了。” 话音未落,那靛青一剑摔了个粉碎,宁知轻逆血攻心,那血红一剑如受感召,倒刺胸口,那一刹,血红的剑意直冲云霄,终是抵消了瑕月。 哑然失笑, “算我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你这个可怕的女人。 莫邪碎了,便是我败了,既然是我败了,与那小子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不过……” 诡异咧嘴,“得知了伪锻和曹老一事,此行也不亏。” 说罢,跃步而走。 白宇傻愣愣地望着二人,芷柔所言不假,若换作是他,那简陋的剑式……不堪一击!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4剑会请愿 - 天醒三世 - 往汐 煮剑大会第二日时辰未至,看台的人已经多如牛毛。今日的剑会不同于昨天,非苍穹九峰的凡俗人皆可入座,只需一枚酒剑令。 一处酒家。 “昨日可热闹?” “不瞒你说,咱小家伙和咱讲了,哎哟喂,可得劲了。” “咋回事啊?” 邻里邻外的相互吹嘘,久居在此也司空见惯了。 一个斗笠男子孤身坐在墙角,身在其中却不同流合污,大口撕咬着熟肉。 “咕咕” 豪酒入喉,两个字——痛快。 那壶酒喝了半个时辰, “不说了,不说了,咱攒钱买块令牌,等的就是今日。” “今日?啥日子啊。” 那人收拾着行囊,“当是剑会请愿,这可是煮剑大会不可或缺的一事啊。” 说着,便马不停蹄赶往第三峰。 “诶诶,等等咱啊,能通融一下混进去不?” 斗笠微微上扬,吧唧了一声, “这酒还欠点味,不知那剑会够不够火候。” …… 萱若阁的过于狭小,煮剑大会第二日的场地移至阁外。 白须魏长老,第三峰的守护长老之首,言多必失,他向来恪守成规,严以待人更律己。 “第二日,剑会请愿。” 昨日一战到底的四位擂主皆有一次请愿机缘。 第一位擂主,第四峰的邱灵衫。 素色长衫,笔直的腰杆,硬朗的面孔无半点年轻男子的秀气, “说。” 邱灵衫抬头仰视着上三峰席位,朗声道, “我要挑战李家二少,李长歌。”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耳朵没聋吧,他要挑战二主子李长歌?” 往年的剑会请愿常是索求灵丹妙药,这倒好,活生生成了比武大会。 李长歌,他会接吗?或者说,他会屈尊与第四峰的后辈较量吗? 赢了,胜之不武,败了,名声扫地。 一乘华贵的轿子, 轿中传来落棋声,有二人在此对弈。 “啧啧,二主子,你可得快去快回,但凡迟了几息,我怕忍不住悔棋。” 墨色长衣男子淡淡一笑, “大少的言外之意可是在下非去不可?” “若我未曾记错,这应是剑祖大人亲自立下的,你贵为二主子可不能坏了规矩吧。” 话音未落,劲风荡过, 李长歌的狭长身影已出现在众人视野里。 竖立一根手指,“百息间,若你能击退我一步,你便胜了。” 强者的自信。 邱灵衫并未感到羞辱之意,反而兴致勃发, “李少愿意赏脸,实属邱某人的荣幸。” 灵戒中抽出一柄玉剑, 李长歌瞄了一眼, “瓜洲璞玉,铸造七七四十九天成形,灵蕴其中,后需以地火灼之。” “你的……还欠些火候。” 邱灵衫以笑应之, “聿怀” 铿锵有力的连环剑刺,一环接着一环,令人目不暇接。 “聿怀多福,笃念之意,好剑!” 在众人眼里,心生浓浓的期盼,强如二主子该如何抵御。 二主子的剑少有人目及,大都略有耳闻。 “欲将无剑之境修至巅峰的男人。” 轿中人微微颔首,拭目以待。 清幽的一缕灵气沾染指尖,以指为剑,横纵三划,何等毒辣的眼力,一眼之下,破绽全出,看似随意的两点,破之。 李长歌纹丝不动,反而击退了邱灵衫十步之遥。 “如你所言,我的聿怀身有残缺,但这正是我的剑。” “睹念化刃” 通透的双目一合一睁,倏的,一滴泪水从眼角划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拳脚无眼,睹念无痕。 李长歌咽下一口唾沫,并非受到惊吓,却是感同身受。 坚如磐石的双足终是挪动了,眼看一步之距已到, 可异变横生,李长歌不愧为第二主子,霎时便回过神来,后脚跟蹬地而起,反手一掌,邱灵衫倒飞出去。 百息已至,胜负已分。 李长歌正欲阔步离去,转身道:“你的剑很不一般。” “那也是输了,哪怕只是一步之距。” 邱灵衫稍显失落。 “光是睹一物,思一人可修不成好剑,若想修炼至极,对你而言,历练红尘至关重要。” 魏长老忽然说道。 “多谢指点。” 说罢,邱灵衫扬长而去。 轿子一晃, “最后三息,你是如何挣脱过来的?” 李长歌整了整袖口,漫不经心道:“情愫是剑修斩断的第一剑,也是最后一剑。” …… 第二擂主知趣得走上台,一个男子,杂乱如鸟窝般的头发,看不清容貌,举手投足扭扭捏捏,貌似腼腆的很。 “在…在下东方可倾,哦,对……来自第五峰。” 尴尬笑了笑, 魏长老盯他盯了十几息,这才有所顿悟, “我……那个,我想……我想和阎师兄比试一下。” 微弱如蝇语,可一旦入耳,吓倒一大片。 “我勒个去,一个个的,这得喝了多少啊,飘成啥样了。” “前一个不怕死挑战二主子李长歌,诶,这一个不落下风,竟直接请愿与一主子比试一场。” 为所未闻,这一届剑会怪人可真不少。 第一主子,阎一,昔日剑主大人认可的苍穹九峰剑修第一人,无关修为,无关战力,纯属悟剑一说。 身着布衣的清秀男子站起身来。 魏长老罕见露出担忧之色,“手上有点分寸。” “魏老,我明白。” 阎一慢悠悠上台,掌心朝天,四指缓缓朝前展开。 “你先出手吧。” 东方可倾抿着嘴直点头,轻声呼唤,前额发丝浮起,露出一个丑陋的疤痕。 本命灵契印! 黝黑的剑背,无一点瑕疵,透着三尺寒光。 手握长剑的一刹那,气息大变,粗重的呼吸声沉中有稳,隐隐有雷兽在咆哮。 若有若无的气流吹起了头发,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容颜终是露出几分。 俊秀,仅仅一眼便再也忘不了的仪容,人不可貌相,怕就是这个意思。 双手持剑,两脚成弓字前后张开,身子微微前倾,呈现出拔剑的模样。 “三千雷动” 霹雳一击,天火盖日,忽的,雷影闪过,空中残留些许焦灼气息。 一息之中,那长剑抵达阎一的胸口, 淡然的眸子来不及躲避,电光火石之间,万物俱灭,一切戛然而止。 “凪”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5宏愿 - 天醒三世 - 往汐 说时迟,那时快,待众人回过神来,东方可倾与阎一一战已然结束。 二人背道而立,持剑的身姿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定格于那一息。 阎一收起手中木剑,清了清嗓子,尴尬一笑, “魏老方才可叫错人了,若我一收分寸,到时候伤的就是我了。” 说着,东方可倾手中长剑落地,整个人似一坨肉泥,颤颤巍巍,摇摇欲倒。 东方可倾倒地的一瞬间,众人心中的巨石才落了下来,不可置否,一主子阎一是众多剑修的信仰,神一般的存在,若神都败了,那剑修的剑心怕是会深受创伤。 “这一届的后起之秀非同小可。” 魏长老凹陷的眼窝充斥着震撼。 “若无点实力,也不敢挑战上三峰的三主,魏老,那东方可倾出生何地?” 魏长老冥思几息,道:“据老夫揣测,应来自雷冥域。” 枫无涯一展笑靥,“连那域都来我苍穹,看来此度剑会定会不凡。” 魏老踱步上台,只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的台中央。 “你是第三位擂主?” “正是在下。” 一个万分妖媚的男人。 及腰墨发一甩,“第八峰,顾子玖,有礼了。” 在座的不少男子顿时傻了眼, “这……这人是男是女啊,咋有股心动的感觉?” “去你丫的,早点回家娶媳妇吧,看个男的都上头。” 枫无涯顿了顿,微微一笑:“弄坏石碑的小家伙。” 顾子玖纤细的手指轻按紫唇,“三主都出过场了,再麻烦他们似乎有点不人道,再说了,打打杀杀多无趣啊,要不……” 思忖几息道, “要不随便来一株无量果打发我一下?或者绛珠草也行啊。”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如雷贯耳,这两物连凡俗之人都熟知,皆是真武万世录中记载过的神物,与龙诞灵果属同一层次。 一个疗伤灵药,一个根治天伤。 魏长老脸庞一抽,真心想给他个大嘴巴子, “这些都是世间罕见的神物,我第三峰资源匮乏,实在抱歉。” “哎,师傅他老人家净说瞎话,什么上三峰应有尽有,骗子。” 顾子玖无奈撇嘴,“行吧,那就来一颗凤麟丹将就一下吧。” 众人皆面面相觑,凤……麟……丹?旷古未闻。 方才索要人尽皆知,不可多得的神物,现在又来怪癖至极,古代野史中的灵丹,这不把人当猴子戏耍吗? 魏长老阴沉着脸,不知分寸也该有点底线,这第八峰的小子就是来砸场子的! 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经按捺不住。 枫无涯跃身上台,制止了即将暴走的魏老, “小玖,少听听你师傅的话,他那老顽童,净会忽悠小年轻,空口说大话。” 凭空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箓, “这张符箓你先拿去,那老家伙的毒未曾根治吧,这玩意他懂的。” “煞符?!” 其实顾子玖颇懂人情世故,叩首称道:“早早听闻九位峰主中唯有三峰主豪气干云,今日一面,真长了玖儿的见识。” “玖儿替师尊谢过三峰主了。” 枫无涯轻描淡写道, “无妨。” 魏长老的心头可隐隐作痛,这符箓可是他自己亲手炼制,活血化瘀,清热解毒,价值连城, 这明是峰主所需,这倒好,成了第八峰那老魔头的嫁衣,血亏。 看台的凡俗人倒啧啧称道,不虚此行,见识了这么多精彩纷呈的场面。 顾子玖走后,第四位擂主迟迟不现身,众人干等着焦急不已。 “剑会请愿还缺席?这怕是个傻子吧。” “喳喳” 雁过无声,青天有异。 “噌” 天降烈焰,纵横千里。 “那是……雷炎战驹!” 昨天白昼的青梅酒,白宇一睡不醒,夜里的大战,芷柔也累坏了,二人一睡便过了头,好在有空灵紫晶,能够呼唤雷炎战驹。 紧赶慢赶,勉强抵达。 魏老不耐烦了,“说,你的请愿。” “请愿?还有这一茬?” 一言便深深暴露了白宇的无知。 芷柔琢磨了一会,“我没什么想请的啊,要不小白你想一个吧。” 白宇一愣,“芷柔你是擂主,我请愿貌似不合适。” 剑会请愿还推三阻四,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最终白宇勉为其难的答应,深思熟虑了会, 正经八百道:“我……想见剑主。” …… 嘶,全场鸦雀无声,静得连呼吸都显喧嚣。 一旁的芷柔美目睁得滚圆,打破脑袋也不曾料想白宇会来这么一出。 淡然如枫无涯都略显惊讶,此届煮剑大会必将载入史册,四位擂主一山更比一山高,让人大开眼界。 在如今苍穹之中,剑主大人便是忌讳,也是安宁的象征,苍穹的守护者。 倒不是白宇此愿多么无理,却是谁都不曾想过,也不敢想。 窸窸窣窣地,皆是谩骂之声, “胆大包天!” “这人的脑子烧坏了吧。” “剑主大人岂是他想见便能见的?” 轿中, 李长歌倒抽一口凉气,“清欢大少看中的人,果真……不凡。” “二主子缪赞了,话说的太早可不好。” 枫无涯踱步上台,略带歉意,柔声道:“这位小兄弟,恕我无能为力,此愿……不可。” 余音未逝, “咚” 震天巨响,一柄黝黑粗糙的铁剑重重落地,硬生生砸出一个巨坑。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重剑无锋,玄纹天册——剑魁。” 一声低沉的嘶声入耳, “好眼力!” 一顶茅草斗笠映入众人眼帘,烈酒灌喉,高歌一曲。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锐利的双眼凝视着白宇, “方才就是你嚷嚷着请愿见剑主?” 再饮一大口, “够烈!” “要不你也来一口?” 白宇连连摇头。 “真怂!大丈夫哪有不喝酒的?” “你今日喝了得喝,不喝还得喝。” 说着,如蛇般游动的双手朝背后猛地一拍,白宇一声不吭就倒了下去。 “他……我带走了。” 回首瞟了一眼枫无涯,“玩乐也过了,该做的一点也不可少。” 拔出铁剑,朝高空一掷,轻身如燕,踏着重剑飞走了。 “峰主,他……” 枫无涯叹了一口气,“剑魁之主,当世剑主的唯一弟子。” 不等魏长老惊叹, 继而正色问道:“域主人在何处?” “刚到不久。” “第三峰,煮剑镇妖,翌日开始。”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6煮剑镇妖 - 天醒三世 - 往汐 惜雨殿,第三峰的主殿。 “噔噔” “无涯,你们来了。” 枫无涯顿了顿,双目清明了几分,群英集聚于此的场景实属震撼。 老一辈的大能者,苍穹九峰新生代的佼佼者们。 魏长老清点起人数,察觉不对劲, “三主子都到了,三甲子人在何处?” 李长歌不紧不慢道:“启禀魏老,方师兄未曾回来,翔炜师兄遁空稍迟,恐怕会耽搁几时,至于离雨师姐一如既往的慢性子。” 气不打一处来,“哼,如今的三甲子一个个懒散傲慢,连煮剑都不放在眼里,成何体统!” “罢了,罢了。” 枫无涯摆了摆手,道:“随心所欲,不正是三甲子的强大之处。” 说罢,目光正色起来,“众所周知,煮剑大会是苍穹学院,乃至苍穹域的大事,剑斗与请愿都只是前戏,真正的重头戏即刻开始。” 单手结印十息,转身朝着石座揖了一礼,口中嗡嗡念叨,一个磨损的铜盘虚影缓缓现身,散发的若有若无的微弱光芒。 “长话短说,青梅煮酒的时候,你们便从那戏子口中听得了妖祸一事,其实,剑会的目的就是镇妖。” 芷柔为首的四位擂主瞠目而视,难以置信。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一幕。 “昔日的妖并未死绝,或者说,某些大妖不可抹杀,于是乎,大能者便提议永世镇封这些妖。 剑主大人是灭妖的统领者,舍身取义,祭出自已孕育百年的本命灵器——阴阳墨盘,加以余下的生命力强行封印。” 嘶。 三主子皆不为所动,耐心聆听,仿佛早就知晓。 “可剑主大人万万不曾想到,岁月的磨砺下,大妖的生命力不但未逝,反而与日俱增,倒是阴阳墨盘一天不如一天,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天罪下旨,汲取新生代的血液,三界齐力封妖,你们四人身为剑会四擂主便是镇妖的首选。” 事情一下子便明了了,打着煮剑大会的幌子,实则网罗年轻一代剑修入镇妖的坑。 免得人心惶惶,凌苍忽然发声,“各位,情非得已,一旦大妖未死泄露出去,整个苍穹域,甚至真武大陆都将陷入恐慌,战乱。 当然,遵循人道主义,镇妖与否一切随你们所愿。” 一域之主果真非同一般,城府之深令人望而却步,三言两语,自己立于忠义的顶端,四人凡是拒绝,即是违背人道主义,指不定还得受到世人的鄙夷。 熟思片刻,异口同声,“我等愿意。” 枫无涯接下话语,“诸位用不着心怀负担,你们只需朝那铜盘注入灵力即可,余下的就是我等职责了。” 以阴阳墨盘为中心,四方岩壁上凸起一个石阶,凌苍,锋王,花千愁,言大人各占一方, 生锈的铜盘缓缓上升,悠久,沧桑的气息断断续续地迸发出来。 “罡血为引,天阙赐福,共煮极剑,镇封僧妖,苍穹永昌。” 四股无形的压迫感暗潮涌动,天境的灵压,三主子撑一撑,喘几口气也就过去了,四擂主不过是初生牛犊,一下子便遭震趴了。 受到天灵之力的滋润,锈迹斑斑的铜盘再现生机,深沉的墨色纹路爬满了铜盘,超越上三品的绝强气息爆发,弥漫整个惜雨殿。 紧迫时分。 “我们……没来晚吧。” 只见得一男一女现身铜盘下方,男的孔武有力,女的秀雅绝俗。 翔炜,离雨,三甲子其二。 “刻不容缓,你们俩引领三主子和四擂主,注入灵力灭妖气。” 话不多说,细如长河的汩汩灵力倾泻而来,一贯注入铜盘之上。 “呃呜” 霎时,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叫声震荡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守住心境,莫慌。” 半柱香功夫都未到,芷柔却已香汗淋漓,她的柔荑双手使劲揉着红彤彤的双目, “这是……” 她惊骇的瞳孔中竟倒映着妖异的残影,铜盘破碎,沾血的利爪,成山的白骨,舔舐头颅的大妖纷纷入世。 “别盯着看,妖气入体就不妙了。” 离雨的天懒之音传来,芷柔回过神,再度视之,铜盘处什么也没有。 …… 清幽之境,两个斗笠人在小溪旁,一个卧身垂钓,一个傍河饮酒。 两人身后还熟睡着一个男子。 “咕咚” 一壶烈酒飞流直下,烈酒灌顶,醒脑地很。 “呸” 白宇连忙跳起身来,“谋杀啊。” 人生地不熟的,盯了半天,终于逮到一个脸熟的, “是你,剑会上你偷袭的我!” 戴着小斗笠的男子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你自个请的愿,怪我喽。” “我……” 白宇一时语塞,“剑主?” 抬手指了指那垂钓的斗笠人,“他不会就是……” “指你个头,没大没小的。” 远远地听得一个字,“来。” 小斗笠人的头颅歪向溪边,白宇身揣猜疑,缓步走去,他摇了摇酒壶,一脸颓废地走向别处。 白宇咽了咽口水,眼前之人便是唐领头敬佩不已的存在,灵铸剑峰,唤醒剑冢,滴血凝剑魂,似乎一度超脱了凡尘的禁锢……此般褒扬堪称一绝。 斗笠下的是个年高花白的老者,阳穴布满了褐色斑点,平平淡淡,不争不抢,不拘一格,遗世独立,仿佛在这片天地上他自成一仙。 未及白宇开口,老者率先发声,“可懂钓鱼?” 泼浪鼓似的摇着脑袋, “万事开头难,钓鱼一说无非愿者上钩。” “你若一厢情愿,自然水到渠成,万事皆是如此。” 白宇细细咀嚼一番, “您是在暗指什么?” 老者不讲究避讳,直言道:“若有一天,道义和情义两个极端,你选其一,何解?” “道……” 白宇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为时尚早,别着急下结论,随心而动,万事皆宜,即可。” 目视远方,此时话锋一转, “你是否好奇我为何带你来。” 白宇点点头。 “只因二事。” “一是镇妖,二是受人所托,二事你皆不可怠慢,需全力以赴。” 足足一晌,白宇听得那叫个惊心动魄。 “煮剑……镇妖,天罪将镇妖之事分派给三界,武宗为首,异盟次之,地界作辅。 苍穹九峰的九大主殿都是因镇妖而建,所谓的镇峰之器也是炼制妖骨所得,充斥着妖气,为峰主所掌管,而且……” 细思甚恐,白宇面色难堪。 “那洪老岂不是……还有修竹殿的试炼,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何?” 白宇起身正欲离开, “怎么,才这点事就按捺不住了?” 深深呼出一口长气, “你后面说的是真是假。” 老者反问道:“如今在乎真假可有意思?” 白宇沉默了, “惜雨殿煮剑镇妖将持续半月之久,到时候你再走也不迟。” “镇妖为一事,那另一事呢?” 老者随口道:“小事,不打紧。”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7半月 - 天醒三世 - 往汐 “嘭” 漆黑的重剑砸在古铜色的木剑上,溅出些许火花,巨大的震荡下,两个人影连连后跃, 人在十步外,独剑影难消。 醇厚的一口酒气荡漾开来,古铜色木剑沉浸其中,如鱼得水,一提一撩,一戳一旋。 霎时,风之律动,水之涟漪,石之不屈,木之博大,一齐袭来,眼花缭乱。 手持重剑的男子竖瞳一睁,所谓的招式在他眼中趋于无形,廖廖数眼便勘破了玄机。 重剑斜立目前,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恐怖的剑纹横荡而去。 酒壶灌口, “咕噜”,短短十息,一壶烈酒,入口即化。 “方才的数剑有几分意思。” 白宇大口喘气,双手麻木,累得抬都抬不起来,仰卧于地,若有所思, 半月以来他一直和斗笠男子对剑,夜以继日,看似轻飘飘的一记铁剑,却重如泰山,起初白宇连一击都接不下来,之后的数日,白宇闲时酌一杯小酒,静心冥想,渐渐的,他能够承受那庞大剑威。 直至今时,白宇四剑式之下,勉强与他一战,前提是他不用一招一式,徒手挥剑。 斗笠男子递来一杯酒,白宇想都未想,一口咽下。 滚滚热流在胸口激荡,炽烈的灼烧感令白宇浑身不舒适,硬抗了十来息,归于平静。 这酒到底是什么来头,百喝不厌,不知不觉,灵力的浑厚程度不可日语,星窍也开辟至十八穴。 “这酒什么来历?” 斗笠男子眉毛一抖,琢磨了几息,“呃唔,是剑祖大人炼制的,来历就不清楚了,总之,活血化瘀,清热败火,用处可大咧。” “叮铃铃” 清亮的风铃声入耳, “是师傅他老人家在叫唤。” 二人御剑而去。 老者收起鱼竿,翻了翻鱼篓,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半月光阴的流逝着实吓人,想必镇妖一行已经渐入尾声。” 白宇倒是出奇的镇定。 “有些事,该来的终归会来,化守为攻,亦或是坐以待毙,随心即可。” “至于剑,我虽贵为剑主,但恕我无能,我帮不了你,不必问及缘由,你我只是一介陌上人,到这就足矣。” 古井无波的双目瞥向斗笠男子, “他是我的徒儿,名为无心。” 顿了顿,欲言又止, “行了,你且离去吧。” “那一事,日后自有人告知于你。” 白宇抱拳道:“多谢前辈。” 在无心的指引下,片刻功夫就消失了。 老者眯眼望着, “朽木难雕,此言尚早,赌他一回又如何?” …… 第三峰,惜雨殿。 生锈铜盘的虚影若隐若现,四方悬立的人皆冥思凝神。 此次镇妖的灵力损失超出众人想象,连续半月的噩耗终于结束了。 枫无涯苦笑几声,“诸位辛苦了,惜雨镇妖完美落幕,枫某人在此谢过了, 若日后有事想求,凡我第三峰力所能及处,不必客气!” “每次镇妖,都得瘦个几圈,可怜我喽。” 言大人扭了扭身子,敦厚的面庞无奈至极。 锋王忍不住笑出了声, “言大人,真难为你了啊,哈哈哈。” 凌苍缓了口气,并未出声,只是淡淡地望着下方。 翔炜,离雨二人早早离去,毕竟对于他二人而言,此行归来煮剑镇妖只是小,不久之后的某事才是真正的苍穹盛宴! 三主子皆是剑修者,讲究的是纯碎的剑招,并非浑厚的灵气底蕴,苦在心头口难开, “长歌,你有何打算?” 李长歌睁开倦怠的双目,直言道:“休憩几日,回一趟家族。” 阎一点点头,转身望着宁知轻, “你呢?” “我可不舍得离开。” 神秘一笑,“苍穹九峰可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 芷柔松了口气,细葱似的手指捋了捋散乱的青丝。 眼神忽闪忽闪,体弱气虚,魂不守舍的模样, “那斗笠人找小白干嘛?莫非是小白惹下的事端……余下的时间没多少了,得抓紧。” 一番谦恭谦卑的话语过后,枫无涯引着众人散去。 “那家伙是上头派来的,还是你干的好事。” 言大人眉头一皱,“花阁主此话说的不在理吧,我言某人会做那挑拨离间的卑劣之事?这么多年来,你莫非不清楚?” 花千愁寒声道:“那这么多年来,你会不知枫的苦? 当着苍穹两代人的面,若那厮说漏了什么,多说了什么,会是什么后果,枫……他会如何?” 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一般。 “枫……无涯?” 言大人露出挣扎的面孔,接着呆滞了一会,花千愁抛下冷眼,狠绝离开。 “枫君?” 妖祸时期,死伤自然在所难免,就连横空出世的九位天骄,苍穹九阳也难免伤难,尤其是九阳之枫君,因受某事的牵连,筋脉尽断,受世外高人的绝世医术才捡回一命,可终生与修行再也无缘,落入凡人一列。 “嘶,我真是个猪,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陡然间,懊恼不已。 …… 空空如也的阁楼里兀的裂开一个巨口,凌苍挺拔的身影从中走出。 “嗡嗡” “隔空传音?” 徒手划破空间,一块泛着紫芒的灵晶掉落掌心。 “哎,一域之主好生繁忙,晚辈传音数十日还不见响应,只可贸然前来,有失礼数,请……见谅。” 虚晃间,两个黑纱遮面的女子,一个笑容可掬的男子,一块虹光萦绕的琼琚悬挂在男子的袖口。 “虹璃玉?” 凌苍压低了嗓音,“你是南陌阁之人?” 男子思索了几息,“阁中阁,真中珍,一介商人罢了。” “南陌阁之上,真中珍宝。” 无意间流露出惊讶之色。 似乎都在男子意料之中,怅然道:“虽在苍穹,但一域之主的眼力果真不可小觑。” 南陌阁,与花语阁相似,同属于珍宝阁的范畴,可势力的划分天差地别。 “空域南陌阁,其财力可敌国,其底蕴可传世百年而不绝,世人皆知。” “就不知你的名谓?” 男子淡然吐露几个字, “清欢……大少。” 凌苍眉头一舒, “原来是那位阁主最为疼爱的小儿子,曾外出游历,偶遇隐世高人赐号清欢,明明年龄偏小,却常以大少自居,慧根之深出类拔萃,天眷之属。” 男子冷冷一哼,“明明是异盟之人,知晓的情报倒丝毫不少,有趣。” “大少来此,所谓何事?” 忽的,男子又诡秘一笑, “长话短说……” 一盏茶的功夫, “凌域主,苟同否?” 凌苍沉思片刻,正色道:“可。” “但……我有两个条件。” 男子颇有兴致, “但说无妨。” “领头人由我异盟委派,且多赠予我一个名额。” 那人猛地拍桌。 “成!”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8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天醒三世 - 往汐 “蹭” 木剑荡过,花草为之一颤,白宇连夜赶路,重回第七峰。 熟悉的一花一草映入眼帘,感慨颇多。 “待到春花烂漫时,即是第三重试炼开启的时候。” 当日修竹殿传音是这么说的,阵中心,心中阵。 白宇推开门扉,一桌一椅一门,一如既往,至简至极,伸手触摸紫檀流苏,红墙黛瓦,清幽之境,极其微妙的感觉于心中升起, “他是有感情的。” 白宇转首一刹那,“洪……洪老?” 此时最不愿见,但不得不见的一人。 洪老的气息有些萎靡,“修竹殿是有感情的。” 白宇面露纠结。 洪老似看透了他的念想,“你知道了什么,还想知道什么。” 白宇沉下口气,缓言道:“苍穹九峰的九大主殿因镇妖而建,镇峰之器是由妖骨炼制,你们峰主便是峰器的执掌者,承担着镇妖的大任。” 洪老默默倾听,面无表情。 “九大殿因妖而建,那……当镇封的妖全数消灭时,九大殿将不复存在,既然如此,修竹试炼的存在有何意义?” “现世阵道的传承地都消失了,那……我们阵修该何去何从?” 洪老哑然失笑,“白小子,外出这些时日,脑子倒灵光了不少,但未免有些杞人忧天。” “祸害苍生的妖哪有这么容易消灭,自镇封妖祸大乱以来,数十载岁月的打磨依旧无济于事,反而妖气更加肆虐。” 忍不住叹息一口,转而一想,忽的,又回到痞里痞气模样,“你小子别整天瞎想,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悟阵,修竹殿虽为现世阵道的一处净土,但绝不止此一地。 再者说了,若你深得阵悟,无论你走到哪都是阵道圣地。” 疑信参半,可出自洪老之口,他没必要欺骗自己,想到此处,白宇也安心了不少。 “还有,这玩意你拿着,下次再弄丢了,可无人帮你了。”说着,扔来一把绷带包裹的器具。 白宇咽了口唾沫,“这……” 二话不说,慢吞吞地着手拆起来,绷带全然掉落的瞬间,双目瞪直了。 九道奇异的纹路,密密麻麻,分不清是裂纹还是剑纹,边刃稍有磨损,但大体的模样依然如初。 “破……风?!” 哽咽几声,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肘失去知觉一般, 莫不是做梦……白宇狠心掐了一下腋窝,疼得失去知觉。 古苍幽渊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云辰的实力碾压下,一个失手,白宇眼睁睁望着破风落入深渊,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度落入低谷,徘徊于不配使剑的噩梦中。 苦修斋七剑式,唐领头的谆谆教诲,他再一次拾起执剑的手,在煮剑大会上,以木剑对敌,一展剑修风范。 如今破风归来,白宇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别高兴的太早。” 随即洪老泼下一盆凉水,“老夫费了一番牛劲从那古渊底捡回来,路途的坎坷不说,那剑受了莫大的创伤,裂纹是小,但此剑与你的灵契已破损殆尽。” 白宇愣了下,盯着手背的印记,果真黯淡了不少,若不定睛,难以察觉。 “那个凡事都得循序渐进,知足常乐,剑的事你不必太在意,该来的终归会来的。” 该来的……那位剑主大人也对白宇说过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知是劝诫亦或是慰藉。 “嗡嗡” 空灵紫晶? 白宇有股不详的预感, 久违的磁性声音, “速来,要事。” 洪老的小眼睛刮了一下,故作高深道:“既然有事,还不快去,干着急可不是个法子。” 白宇点点头,匆匆离去。 修竹殿之上,云颠之下。 “为何不告知他实话,你在规避是因为畏惧?” 洪老袒露着胸口的伤痕,“老夫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有何可惧?” “只是怕那小子承受不住,他啊,太过稚嫩,杀伐不够果断,言传也不曾身受,终究是纸上谈兵,若过早的知晓这些,百害而无一利。” 那人不羁一哼,“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不是吗?” “不急这一时。” …… 通天阁。 “域主,什么要紧事啊?” 凌苍的狐狸眼珠上下打量了白宇几息,打趣道:“啧啧,你的成长令人刮目相看啊,不知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指点。” 并未追问,转而道:“此次唤你回来,是有任务委派于你。” 望着凌苍那副心怀不轨的模样,白宇笃定,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阴域来使,殷墟之地将有秘宝降世,我苍穹学院与其有世交,便特地赠予我五个名额,前往探秘。” “外域历练?” 走出苍穹,朝那更广阔的天地,暗自窃喜,期许已久的事终于成真了。 继续说道,“由于阴域来使对煮剑大会青睐有加,本次的出行人便为四位擂主,外加一个你。” 剑会的四擂主,那岂不是芷柔也在内? 喜上加喜,差点把白宇给乐坏了。 “你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阴域传闻你知道的不少吧,若打心底不重视,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无奈一叹气,地界出身的白宇,对阴域可是感触颇深, 尤其是那次魂之密藏,记忆犹新,本想着混水摸鱼捞点好处,谁知无意间窃取了六芒星轮,误打误撞与金三少结下了梁子。 可悲,顿时萌生了退意。 “秘宝入世才几日,殷墟那地就出了不少人命,亡命之徒,世家子弟,以及某些强大的势力齐齐聚集在那。 打入敌内,弄清事情的原委,以及出土秘宝的真面目。” 白宇不禁心生余悸,小声嘀咕着, “嘶,说白了不就是寻宝么,怎么异盟也干这见不得光的事,我以为就咱地界会。” 凌苍低头沉思,旋即又说,“听闻,阴域的断剑宗自古以来世代相传一道铸剑秘法,凡剑器皆可修,似乎对你有所帮助。” 瞥了眼白宇背上裹着绷带的破风。 好生毒辣的眸子,弦外之音便是白宇非去不可,威逼利诱,不从都不行。 白宇走后,小阁楼里回荡着陌生男子的声音, “我的眼光也从未差过,英雄所见略同。” 一语惊醒阁中人,凌苍差点没绕过弯来,乍一想,合情合理,商人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真武纪 苍穹九峰——149路途 - 天醒三世 - 往汐 “男女深受不亲,你老牵着我干嘛?” 芷柔白了一眼。 “这不怕你走丢么,一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说完,气鼓鼓地扭头就走。 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白宇可纳闷了,自己特意跋山涉水来寻她,她二话不说就生闷气,这是整的哪一出? 好男不跟女斗,只好默默尾随。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一处闹市, “奈旭镇……” 第七峰山脚下的城镇,也是处死洛殇的断头台。 洛殇及洛家直系血亲死后,其残骸迅速被二三流势力瓜分,陆,齐,谭三家一跃而成苍穹域响当当的名门望族。 凡俗人的遗忘之力真是不可小视,洛家灭门惨案才过去多久,奈旭镇,城主府,一切又都归于安宁。 “瞧一瞧,看一看嘞。” 布衣老头捏着两撇小胡子,咋咋呼呼的, “啊呀,少年,老夫瞧你印堂发黑,近日定有不祥之兆!” 白宇正在气头上,这不识趣的老头上来就咒他,不得理论一番。 望见白宇停下脚步,老头暗地一笑,生意来了。 “咳咳,不敢瞒少侠你,老夫师承终南,精通奇门遁甲,曾一度普世众生,奈何师道中落,师命难违,不得不舍小家为大家,助天下有修道之心的有缘人一臂之力。” 终南山,奇门遁甲……嘶,这听起来倒有那么一丝可信。 白宇一脸深沉,装作不悦的样子。 老头可来劲了,再怎么不济,他也是老江湖,白宇的小心思哪逃得过他的法眼,兜里掉落一堆器具,大大小小,五花八门, “少侠不必多虑,这儿的器具都是由我师傅,呃,无……诤居士开过光的通灵器,祛除恶瘴,庇佑辟邪皆轻而易举。” 一副道貌岸然,大公无私的严肃样,行骗的道行肯定不浅。 可白宇耳闻“通灵”二字,如遭雷击,迟钝了两三秒。 “此通灵与灵境第三重的通灵有何差?” “前辈,你可知聚灵?” 老头打了个隔, “聚……聚灵,怎么有点耳熟?” “呃……嗯,当然,小小聚灵怎比得上我通灵器?” 真遇着贵人,缘分啊。 白宇匆忙抱拳道, “晚辈不才,还请前辈告知聚灵之秘。” 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可收不回来的,老头僵硬干瘪的面庞略显纠结,硬着头皮道:“老夫虽贵为一介居士,看你有缘,就指点你一二,聚灵甚是简单,不就是……聚,想方设法将灵气聚起来呗。” “凡事不可说透啊,留下三分你自己琢磨,这个……磨出来了便是你的。” 说完,脚底打滑,编了个莫须有的繁琐事,溜走了。 白宇再三点头,“不愧是高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不逗留凡尘半刻。” 嗔怒的声音传来, “走着走着你人就不见了,真让人不省心。” …… 天守峰,苍穹九峰第一峰。 东方可倾,邱灵衫二人端坐在磐石之上,顾子玖倚靠着柳树,静心等候。 风吹草动,手持拂子,苍颜白发,此人便是苍穹九峰的最强守护者——段禹州。 “五人已至,即刻启程。” 话音刚落,白宇,芷柔已然抵达。 段禹州拂子轻掸,一颗沙砾般大小的骤然变大千丈。 古苍舟,若有大能驾驭,瞬息千里。 “蓝施主,老朽已尽力,余下的就全然托付于你了。” 说罢,段禹州化若清风,悄然离去。 众人困惑之际,一个女子身影于虚空中遁来。 听若空谷幽兰, “我叫蓝若馨,是此次阴域之行的引领人。” “蓝……姨?!” 蓝若馨的怒目圆睁,吓得白宇赶忙咽下嘴边的话。 “启程。” 苍穹域南临古海,而自殷墟起始的阴域却在北方,两者相差极远,若非飞行灵器相助,天境之下的修士短时间内难以抵达。 阴域被誉为最神秘的大域,几乎无一处天地大禁,却常有秘宝降世,人文,灵药,器具,包罗万象。 贫瘠之地,废墟鬼烟比比皆是,资源匮乏,自然少不了杀戮,宗门内斗,门阀相争,数不胜数。 魅族,断剑宗,齐梁山,汨罗门四雄争霸,小至部落,大至门派,皆臣服于其四,鱼龙混杂的地域,强者为尊,拳头硬才是唯一的真理。 蓝若馨睁开眸子,轻声道:“身在外域,有些常识是必备的,七大域的实力划分是最为基础的,除却洛水域,空域为最,战域其次,雷冥域和皇极域不相伯仲,阴域深不可测,苍穹域垫底人尽皆知。” 五人都不是寻常人等,并未流露惊讶神色。 顾子玖似笑非笑道,“深不可测倒是贴切得很,关于那地域的传闻多如牛毛,尤其是某些忌讳,骇人听闻,机缘巧合,我倒是听说过一些。” 东方可倾心里毛毛的,可还抵不住求知的欲望, “啥……啥啊?” 顾子玖清了清嗓子,说:“其一,夜黑风高,三更之时,鬼门大开,不宜出屋;其二,凡年过百旬的老者搭话,必须回应,不可怠慢,否则将有怨灵上身;其三,无论大小,贵贱,凡是生人入古穴,皆得九拜九叩,不然的说,死于非命,且不可超生!” 人吓人,吓死人,东方可倾都蜷缩成一团球了。 白宇等人应和着笑了两声。 伸手可触云端的高空之中,稀薄的灵气并未阻碍古苍舟的行驶,反而推波助澜,乘风破浪, 白宇偷瞄了下方两眼,依稀间,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尘土高扬,浑浊苍茫的气息在奔腾。令人望而却步,惊叹不已。 “蓝姨,那片地域是哪?” 蓝若馨秋水般的美目一瞥, 漫不经心道:“一处不可知地吧,简言之,一片稍大些的荒芜,无所谓地域的称谓。” 白宇恋恋不舍,再度目视,瞠目结舌, 隐约间,那似乎是雪的影子……是幻觉吗?意欲第三度回眸,奈何已经驶过。 闲谈过后,五人皆入了冥想之境,蓝若馨挺拔着英姿,站立在古苍舟的侧翼,踏着风浪,紧锁的眉头初展。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0抵达阴域 - 天醒三世 - 往汐 “姜小贼,快快交出藏图,不然有你好看的!” 棕色麻衣的男子古灵精怪,做了个鬼脸,一跃而下,便溜得不见人影。 层峦叠嶂的山脉中罕见的一马平川,两个身披虎皮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再往前就是钟鼓楼了,南陌阁的领地。” 年长的男人啐了一口,“好一个经商世家,空域不待,贪图秘宝,其魔爪竟伸向我阴域,妄想分一杯羹?做梦!” 随即唤出一张幡旗,倒插于地。 “至于那小贼,先放他一马,还有半旬,宝地便开启,老子不信他不出来。” …… 古苍舟行驶了三天三夜,终是目及阴域的影子。 明是午时,阵阵阴风乍起,阴气逼人,睡迷糊的东方可倾哆嗦了一下,问道:“咋还没到啊。” 蒙蒙细雨,雾气缭绕,悠扬钟声,长鸣远逝,一个头戴羽冠的中年男人等候多时。 “在下钟鼓楼的大祭司——枯灯,恭迎苍穹学院的诸位大驾光临。” 蓝若馨鞠了一躬,道:“在下蓝若馨,枯灯大祭司有礼了。” 枯灯以微笑掩面。 “闻名不如见面,集容颜与天姿于一体,蓝姑娘愿来此偏僻地,真是我南陌阁的一大幸事。” “大祭司言重了,若非少阁主的邀约,我等怎能来贵地一行。” “哈哈哈。” 枯灯手臂前倾,“素斋宴已就绪,诸位,请入席吧。” “有吃的!” 东方可倾一舔嘴角哈喇子,如猛虎下山一般,精神抖擞。 邱灵衫在后方偷笑, 白宇捂着脸,“丢脸丢大发了。” 唯有一旁的芷柔脸色晦暗,闷不作声。 梦幽轩的素斋宴是钟鼓楼招待贵客的场所,钟鼓楼本是阴域的一处荒凉平原,有些许部落,门阀在此扎根,南陌阁以重金购得,并任命三位大祭司为掌权者,意欲建立阴域第五霸主。 可强龙难压地头蛇,初来乍到,人不生,地不熟,想要站稳脚跟,立足于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时地利,恰逢秘宝入世,南陌阁便想借此契机,一展钟鼓楼的实力,为此特地召集稍有名气的势力前来一聚,合力商议秘宝一事。 “啧啧,刀鬼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七里寨待得不安稳?” 刀鬼,鬼刀门的当代宗主,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横肉上的一条刀疤甚是醒目, “白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莫非钱老儿你只是来瞅一眼见见世面的?” 现世的真人往往是名门望族的客卿,暗中的守护者,世人皆梦寐以求的美誉。 至于不入流的门阀钱家,钱真人一名是自诩还是他封就不得而知了。 钱真人挺着大圆肚子,道:“本真人也不是吝啬的主,既然有宝藏出土,必是一场天灾,身为有志之士怎可袖手旁观?” “哼,整天歪门邪理一套一套的,我看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 铿锵有力的步伐夺门而来。 “这不是赫赫有名的血手屠夫——万老汉吗?单枪匹马腻了,改行跟团了?” 粗重的鼻息,万老汉一脸的不屑, “屁话真多。” “三位,少阁主请你们可不是来拌嘴的,莫要忘了自身的职责。” 钱真人憨厚一笑,两侧的颧骨都笑出来了, “枯灯大祭司教训的是,咱们三就是来向你汇报的。” 枯灯嘴角一抖,“是埋骨之地传来的?” “正是。” “那先搁置一旁。”枯灯余光轻瞟,道:“我身旁的几位就是苍穹域的天骄,千里迢迢前来此地共商俘获秘宝一事。” 刀鬼桀桀一笑,“苍穹域?那弹丸之地的天骄有何用?” 乍一眼,一个个细皮嫩肉,纤细柔弱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厮杀的好手,自然而然会惹起异议。 “的确,老鬼所言非假,且不说埋骨之地的那些东西,单是殷墟四霸的子弟,边境后人,皆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倒是万老汉的大眼珠子炯炯有神,耐心打量着白宇一行人。 赤裸裸的轻视,苍穹儿女岂有不战而屈人之士,热血于胸腔沸腾,悄然间,背后之剑已然傍身,一声令下,即可取他人首级。 “三匹逞口能的老骥,也妄想志在千里?痴人说梦。” 芷柔冷淡道。 刀鬼的鬼刀已出鞘,泛着阴冷的刀光, “小妮子,积点口德,不然哪一天遭了殃,有苦……说不出。” 身后的一群小喽啰“嘿嘿”笑个不停。 “肮脏。” 霎时,两方剑拔弩张,气氛紧迫起来。 枯灯双手合一,掌心相向,平和的语气,“行了,得过且过吧,非不共戴天的仇人,又何必因三言两语而分外眼红。” “钱真人,到你了。” 钱真人作古正经道:“据我钱门子弟的线报,八方人士都来齐了,天时地利已失,更有传言道,汨罗门足足祭出六面鬼森幡坐镇,形势相当不妙。” 刀鬼怔了一惊, “看来那群小兔崽子是势在必得,我等此行凶多吉少啊。” “那……恐怕要让刀叔失望了。” 忽的,一个灰不溜秋,棕色麻衣的男子现身。 枯灯缓言道:“小姜,你来得正好。” “姜子逸,盗窃的小毛头,他怎么也来了?” 钱真人暗地碎碎念道。 姜子逸眨了眨眼,懒洋洋道:“就在不久前,齐梁山的那二傻子为了逮我布下了第七面鬼森幡。” “逮你个小娃子有何用?” 年龄尚小的姜子逸,似乎童心未泯,仰着头转了两圈,一脸的骄傲, “还不是由于我手中的藏图,见利起杀心。” 刀鬼狰狞的面色变化不定, “可……可是埋骨之地的?” “嗯哼。” 啧啧,这么大块肥肉近在咫尺,不禁有些动容。 姜子逸一个狡猾的转身,硬气道:“诶,不是我姜少小气,却是少阁主的主意,在座的只有一人可观摩。” 刀鬼的牙口嗡嗡作响, “谁?” 轻佻的目光投向白宇的方向, “可不就是白宇少爷么?” 说着,身子微靠白宇,唇角一斜,格外的轻声细语。 “哦不,还是该称呼你为……南褚王界,罗天孤守之一的……暗夜?” “噔噔” 心脉在抽搐,白宇的面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1清欢大少 - 天醒三世 - 往汐 真武三界中地界的存在是鲜为人知的,而听闻南褚地界,罗天孤守的修士更是微乎其微,唯有武宗,异盟的高层才深知地界的可怕,默默无闻下的果断杀伐,冷血面孔。 刀鬼冷冷一眼, “就这毛头小子,有何资格获得少阁主的青睐?” 钱真人揪了揪两撮小胡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枯灯倒饶有兴致,默默念着“暗夜”二字, “诸位稍安勿躁,少阁主何等聪慧,他这么做定有他的一番道理。” “小姜,白宇少爷就交付于你了。” 姜子逸嘻嘻笑着,连连点头...... 孟起不想和他废话,捏着他喉咙的手一点点收紧,发出了咔咔咔的骨头挤压的声音。 看到高庆那诅丧的样子,蓝蓝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了,毕竟是自己的男朋友,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有给他面子。 孟起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对苏妲己一家成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这一结果感到十分遗憾,此刻对她更是多了几分耐心。 现在的首县又是五品顶戴,从咸丰初年算是,不足四年,已是第九位署任。 好个李都司,腿被拉住,腰被抱住,但他并不慌乱,竟猛地一蹲,两膀一抖,先把抱他腰的亲兵甩开,又反手一掌,倏地劈向抱他腿的亲兵。看那掌的力量,如果他一掌得手,亲兵定死无疑。 灰衣的僧人、黑衣的僧人……原地盘腿而坐,面上皆是痛苦的神情。 落天娇真的很难将对方列入高手的行列之中,可是对方的却是个大高手,而是还是那种相当厉害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风家确实不敢将事情做得太过火,至少在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不敢随便干掉雷辰。否则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了,打华夏的脸,后果非常严重,足以让风家在世俗界混不下去。 甚至还有八万诡异,无法登上城头,只能在城下坐着预备役的准备。 南郭清漓侧身腾空,水拳挥出,滚滚缠绵之力,瞬间将十人涌入体修之路的终极考验。 电梯门一开,徐回意刚好在里面准备出来。尹一伊看到她时也惊了一下。 “还没有,我虽然派十一出去找了,但是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消息。”皇甫家虽然势力强大,但毕竟是皇甫家,而不是他们。 “师傅,你怎么越说我越听不懂了,什么为将来做打算?”年轻的耀威猜一脸的懵逼,看样子他丝毫不能理解肯姆的在说些什么。 陈天星和顾教授他们还讨论着三国张飞是屠狗的屠户还是屠羊的屠户。 脑海之中推演了一番以这“长生天御灵密录”为根本锤炼出来的军队,当士卒人数达到万数的时候,叶轩都为其可怕战力而心寒,觉得自己在不闪避飞空的情况下撑不过其一波冲锋。 一番喧闹后,丁老大也没有心情继续拍卖了,约下下回拍卖的时间,就让一帮子受了惊吓的商人买家们离去。 不过自从当了修者以来,王锋都是用肉体真气以及精神力在攻击,这种用枪进行对战的时候还真的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伊志引把寒千落他们安置在天香楼的原因,因为酒楼的老本,跟他老大是好朋友。 “这样算是合格了吗?”石块都亮了,苏慕看向了上方的那个掌教。 少帝暗中冷笑,仙魔战场完全被黄金王兽浓烈到极致的黄金气血覆盖,裹挟着破灭一切的可怕力量,已经临近了身影渐渐模糊的苏炎。 从询问中,他知道了对方名为季临,实际上来自于一个极为遥远的国度——‘万神国’。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2四阴方会 - 天醒三世 - 往汐 “多谢清兄的告知。” 说罢,白宇便离去了。 枯灯大祭司悄然而至,“少阁主,苍皇的城府之深不可揣测,而他又是凌苍的人,如此大任交托于他,是否有些不妥?” 清欢举起酒觞摇了一摇,似笑非笑道:“连喝酒都得斟酌一二的人,我还怕他没这个胆。” 转而声音放沉, “而且……我找他并非只是此事,或许他能助我牵制那些人——凌驾于阴域四霸主之上的存在。” 枯灯的笑容渐渐逝去, “连少阁主都如此忌惮,莫非是那一宗?” “嘶” “老夫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成真了,那等存在大驾阴域,怪不得埋骨之地部署得如此周全。” “不,你只说对了一半。” 清欢把弄着酒壶,正色道:“他们来此地属于绝密,偌大的阴域知晓之人不过五指之数,鬼森幡,阴风,诡烟的相继出现,告示我们的无非是秘宝的尊贵。” “甚至远远超过秘藏的范畴。” 枯灯的面庞皱纹显露,难堪至极,自行告退。 忽的,清欢独自一人笑出声来,“道雪观闭观一事竟与他也脱不了干系,真是始料未及……我倒要看看这一买卖能值几斤几两。” 半旬中,白宇与芷柔四人都是相隔的,身受异域风情的熏陶,分析着占据埋骨之地已久的势力。 “诶,白兄去哪快活了,就这么抛下咱们不管了?” 邱灵衫应和道:“是啊,将近半旬不见白宇兄了。” 顾子玖睁开妖异的眸子,“说不定……身亡在外了,极阴之地,没什么是亡灵干不出的。” 芷柔淡淡一瞥,屏息凝眸中有一股诡谲的气息在蔓延,瞬间走过顾子玖身旁,朝着耳畔吐露几字, 顿时,顾子玖的脸色无一丝血色,煞白如纸,闷了两声,不再多言。 “咯噔” 素斋厢房的门扉缓缓推开。 芷柔一脸希冀的望着,踏着沉重步伐而来的却是枯灯大祭司。 “诸位,这些天休憩的可安好。” 东方可倾不知廉耻道:“勉强还凑合。” “如此便好。” 芷柔径直走向枯灯,凛若冰霜,“他人在哪?” 枯灯故作询问口气,“芷柔姑娘指的可是白宇少爷?” 淡淡一哼,“明知故问。” 枯灯何等老练,轻轻一眼,芷柔的念想便了然于心,沉稳回应道:“芷柔姑娘用不着担心,白宇少爷可是少阁主的贵宾,我等不敢轻易怠慢。” “只不过术业有专攻,诸位的行动都是遵循少阁主的安排。” 芷柔将信将疑,背离此地。 枯灯郑重道:“埋骨之地一行,我们会分为三组,刀鬼,钱真人,屠夫三人在秘藏外围守着,尽力分散敌人势力,摧毁鬼森幡的禁锢。” “第二组芷柔,顾子玖,邱灵衫代表钟鼓楼出席四阴方会,第三组白宇,姜子逸,东方可倾代表弄玉堂出席。” “切忌,在此行中非万不得已,不可相认,你们充当的是从未谋过面的陌生人。” …… 四阴方会,由阴域四霸主联合举行的议会,旨在剖析战局,共商秘宝一事。 灏天宫,便是曾经出土的一处古代圣殿。 一个扎着单马尾的童子恭敬站于一旁,接引来宾。 “魅族 苏子媚到。” 苏子媚,当今魅族大法司座下弟子。 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大家闺秀,冰清玉洁,含苞欲放的魅力不而言喻。 “周叔,小女子有礼了。” 殷墟四霸之下,七名阀之一的周家二家主,周坤,不言自威的中年男子,灏天宫的掌权者,此次四阴方会的主导者。 “许久不见,苏女娃的模样更讨人喜欢了,哈哈。” 苏子媚浅浅一笑。 “成,苏女娃来得甚早,先行入座休息。” 此时门外传来童子的叫唤, “断剑宗,汨罗门驾到。” 锋利的剑啸之音,数个铮铮剑骨的男子踏剑而来。 几乎同一时分, 身着花纹衣裳的汨罗门紧随其后。 周坤笑语相迎, “桑人兄,千皓小弟,别来无恙啊。” 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深藏不漏。 “大家都是老相识了,用不着这么拘谨。” 千皓笑意甚浓,“哈哈,能与二位前辈相识已久,此乃千皓的福分啊。” “齐梁山 到。” 齐梁山是阴域臭名昭著的土匪山,毫无夸张,各路绿林大盗,土匪头子通通齐聚齐梁山,传言道,一日入齐梁,终生悔青肠。 九九八十一土匪寨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做的大多不是人事。 为首的男人,身披兽绒,口中叼着一根枝丫,邋遢的装束,不羁放纵的面容。 “哈哈,属实不曾料想我齐梁竟是最迟抵达的,周坤老儿,莫要见怪。” 周坤面露无奈,这恶人头目的锋芒可丝毫未减。 “任寨主多虑了,如此时辰恰好,且你并非最迟,还有数波势力未曾现身。” 任寨主垂下眉眼,“除了咱们四霸,还有什么人?” “一宗一阁。”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弄玉堂 钟鼓楼到。” 苏子媚眉头一皱, “钟鼓楼那偏僻地,小女子略有耳闻,可这弄玉堂……闻所未闻。” 任寨主绞尽脑汁,愤然道:“什么玩意,老子一个都没听过。” 周坤微眯着眼,口中话并未说出。 白宇和芷柔相隔一段距离,阴域的四霸主就在三尺之外,不禁顿生忐忑之意。 东方可倾的双腿止不住得打颤,白宇连吞几口唾沫。 任寨主的两条粗眉硬生生挤成了倒八字, “老子当时谁呢,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得比老子都迟,哼,不自量力。” 门外童子未出声,戛然间,灏天宫内又出现另一波人的气息, 隐晦,森幽,不易察觉。 “照任寨主的意思,岂不是说来得比你迟的都是过?”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眨眼间,空中水波荡漾,似乎惊起一滩鸥鹭, “魂音缭绕……不绝于灵。” 见闻稍广的都熟识这一秘术。 唯有那一宗能施展的逆天手段。 任寨主的嚣张跋扈霎时泯灭,脸色一动不动,战战兢兢,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心中有数才能活的久。 停滞了几息,那摄人心魂的声音再度出现, “周叔,我等因要事耽搁,人就不去了,以魂音为媒介,共同商议埋骨之地的秘宝显形一事。” 周坤头颅一低,“诸位能屈魂来此已是大辛事,我等不奢求其他。”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3魂宗 - 天醒三世 - 往汐 周坤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距今最近的一次秘宝应是一年前的魂之秘藏,可今时不同往日,不知出何原因,阴域的阴煞气愈来愈浓重,连地境修士都难以承受过久。 众人困惑之际,埋骨之地的秘宝横空出世,苦真宗师授予传世之言,此秘宝将重现昔日凋零的荣光,便一命呜呼,驾鹤西去了。” 偌大的灏天宫寂静得无一丁点声响。 周坤酝酿了几分,又正色道:“我阴域乃极阴之地,自古阴处多秘宝,古人便将其作以划分,笼而统之,分为四重秘宝——墟,藏,宫,荒。” 殷墟为墟中之一,魂之秘藏属于大藏之一,灏天宫在宫的范畴,而秘宝中堪称帝皇的即是荒,阴域老一辈人口口相传的传说之物,可至今未曾有人见识过荒的入世,或许见过的人早就不复存在了。 “余下的……东西由我周家人说出口恐怕不太合适。” 祸从口出,周坤显然不愿得罪某人,就算是无意间的触及,或许也将遭受杀身之祸。 那隔空之音纠结了片刻,沉声道:“宗门中有天师开眼,笃定了天缺处就在埋骨之地,深知力所不能及,三顾茅庐,请另一位隐世宗师出山,共同揣测天缺的真面目。” 语气渐渐沉重, “不出所料,此秘宝的底蕴着实吓人,天眼六开,连破三重天地大禁,目睹了墟,藏,宫的诞生以及入世,直至最终的荒,一切的成果都化为乌有。” 明明身隔千里,可那股愠怒却分毫不虚, “武德天师,隐世宗师双双身陨,无人知道为何,惨剧发生在一瞬间……” 断剑宗的桑人坑了一声,“可是被那荒所杀?” 那隔空音毅然否决, “不,那一刹不知发生了什么,待我等再次回过神来,所见之景却是两位大能互相搏杀,惨死彼此手下,一场匪夷所思的人祸。” 嘶,一尊天师,一尊宗师,自相残杀而陨落,这若传出去, 何人会信?若无一定功勋与绝强实力佐证,无人敢自称这两名号。 “事已至此,幸好有客卿真人作辅,及时止损,得知一则重大秘闻,此次秘宝极大可能是出自上古的圣物——镇荒鼎。” 一旁无动于衷的芷柔脸色忽变, “镇荒鼎……魂宗之物?” 周坤双目一瞪,流露出一抹惊讶,此女非比寻常。 魅族的苏子媚撩起发梢,迟疑问道:“上古初期独占鳌头,北荒之巅的魂宗?这镇荒鼎干它何事?” 各路前辈在前,白宇不敢肆意插嘴,暗自嘀咕着。 “魂宗……莫不是那个风天玄前辈一手抹灭的庞然大物?” 任是那一宗的秘术,传音之时也无法看清人的模样,可单凭气息足以摸清些许。 “她所言不假,镇荒鼎的确是魂宗之物,也是魂宗喘息上千载的源头。” 芷柔紧蹙的眉头更甚,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来以我的立场不该同你等讲述这些,可既然那名女子提及了,那我便破例一次。” 回忆的沙漏倒扣于荒漠之上,昔日的情形再现于今朝。 上古时期,百宗林立,魂宗属于其一,不强不弱,中规中矩。 只不过当时魂宗宗主眼光甚高,择人的门槛苛刻,讲究三点,六字真言,眼缘,通神,知道。 据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可或缺的魂宗立世之本。 因此不少有志之士被拒之门外,能入魂宗的人少之又少,人丁稀缺,宗门走向没落情有可原。 所谓天不亡我魂宗,魂宗便永存于世。 或许是魂宗宗主的执着震撼了上苍,九星齐现,天降神陨,掘地千尺,光华流转,魂韵不息。 恰逢战乱之时,百宗争斗不止,幸好魂宗地处荒僻幽静的山谷,大多是空地和贫瘠的土壤。 不少能人异士无路可退,溃逃至此,恳请宗主给予三室休憩地,好在宗主心善,结了些许良缘。 其中便有一位锻造宗师,年纪轻轻就已至神赋的层次,初遇那神陨便和着魔一般,将自己禁锢于密室,潜心锻造,足足数载未曾出来。 数载中百宗的争斗逐渐平息,趋于安宁,魂宗宗主心怀不安,强行破禁入密室,七日未出,第八日悠悠青天风云变幻,万钧紫雷劈天盖地,一座缠着紫电的巨鼎通了灵似的,夺室而出,不知坐落何处。 密室内的宗主倒地不起,那锻造宗师不见踪影,整整三日,魂宗所处的那片天地狂风大作,骤雨不止,电闪雷鸣,乱天异象。 与此同时,三日里,宗主不停得挣扎,胡言乱语,尽说些不着边际,不逆不道的言语。 弟子只可视而不见,细心照料,其中有一个姓邹的弟子尤其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他与疯癫后的宗主相处得颇为和谐。 三日后,噩耗传来,宗主离世而去,整个魂宗群龙无首,外宗打压不止,搞得宗门内也人心惶惶,可谓是内忧外患。 时势造英雄,那位邹氏弟子外出数月,凯旋而归,性情大变,杀伐果猛,所向披靡,统筹规划,一展魂宗雄风,仅仅五载,魂宗登临百宗之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一个宗门已处巅峰,意味着他即将步入下坡路。 果不其然,邹氏宗主压榨边境的门阀,部落,山寨,意欲掌权整片极阴大地,甚至攻占他地城池。 民不聊生,怨声哀悼,积压已久的怨恨终是露出爪牙,其中一位风氏男子号召各路豪杰,起义反抗,人心相背的邹氏族王朝,魂之门第,终是节节败退,走向没落。 风氏男子一手遮天,造魂器,灭魂宗,结束了极阴之地的巨大灾祸。 邹氏宗主临终嘱咐了弟子一句,便也离去了,庞大的魂宗濒临灭门。 愿人与是非,奈何事与愿违,众人以为一切都完了时,它出现了,那神秘的巨鼎,坐落之地便是战火连天的魂宗废墟。 数百载之后,阴域便诞生了,数不胜数的秘宝也随之入世,那巨鼎不知去向,他的名谓倒流传后世——镇荒鼎。 据说此名还是那风氏男子所赋予。 众人久久难以置信,那堪比盛世王朝的魂宗竟会走向覆灭,那神秘巨鼎自始至终不见踪影,却每每阴魂不散,那风氏男子的神通广大,那邹氏弟子的逆天改命。 “那个……邹氏男子到底说了什么?” 白宇脑子一嗡,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幽幽而来的声音, “回首的每一息,他都在那儿,这是不可磨灭的……宿命。”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4初入埋骨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隔空之音顿了片刻,“这是我们宗门世代相传的秘闻,诸位大可一听,是真是假就无法考量了。” 众人心头如巨锤一震,此秘宝若真是昔日的镇荒鼎,那此行岂不是凶多吉少。 东方可倾的身子骨已然蜷缩在了人群之后,打退堂鼓的意味甚浓。 周坤安抚道:“诸位不必担心,此次秘宝之行无天地禁制,你若想走,随时皆可离去。” 转而又道:“在场的年轻人占多数,此行更是一次绝佳的历练,与阴域各势力交锋,身为一个修士这不应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吗?莫非你等不敢应战?若真是如此,算我周家眼拙高看你等了。” 潜移默化中,融教唆与劝诫于一体,口头功夫甚是了得。 极个别傻子特别容易上头, 姜子逸板着脸,邪笑道:“老头你瞧不起谁呢?一通胡话就想让我们不战而逃,自个独享秘宝,啧啧,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妙啊。” 白宇望着他得瑟的嘴脸,真想从背后踹他一脚,这小子的脑袋被驴踢了吧,怎么能蠢成这个样子。 冷清的灏天宫回响着姜子逸的傻笑声,不经意间似乎缓解了忐忑不安的氛围。 苏子媚纤手托着下颚,双目含情似的,凝视着眼前的男子。 任寨主的大眼珠子一晃,竟也知晓其中含意,双臂抱胸,站在角落不作声。 众人大多是三分无奈一分同情,可笑又可气。 南陌阁的高深莫测在他一顿反驳之下,颜面尽失。 兀的,有线人来报,彻底打破了灏天宫的安宁。 话音微弱却刺耳, “埋骨之地,百亩荒芜下陷,似有墟地入世。” “何墟?” “武王墟。” 武王,诸葛姓氏,其存在的年代更为久远,需追溯至上古之前,远古时期。 其生性多疑多智,痴迷于钻研旁门左道,传说弱冠之年,自创的奇门遁甲一道可通鬼神,无所不能,其平生最为厌恶的便是皮肉之劳苦,炼体之繁重,因而常受风寒困扰,得疮伤,后不幸死于病魔缠身。 “奇门……遁甲?” 白宇暗中思忖。 周坤意味深长道:“诸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某人在此希冀诸位凯旋而归。” …… 埋骨之地,一片混乱,不少势力在此埋伏已久,武王墟入世的下一刻,暴动便开始了,百人大战,不死不休。 “五湖寨,四海寨都已音讯全无,邬首寨的人有何动静?” “三个时辰了,只有时不时的器具碰撞声。” “器具?那群无礼之徒莫非是想独吞?” “我看不像,十有八九是葬身在墟地了。” 钟鼓楼和弄玉堂相继抵达。 “怎么不见蓝姨?” 芷柔顿了两息,依旧漫不经心道:“她似乎有什么要紧事,离去已经有半旬了。” 同为异盟人,白宇也不再多问,心中自有数。 步行三里路,尸首遍野,烧焦的兽皮,掉落的花纹服饰,折断的剑柄,碎裂的刀把,争斗的激烈一览无余。 不远处堆积如山的阴云煞是可怖,若不出所料,其下方便是武王墟的入口。 “埋骨之地的阴煞气,足以通天。” 只见十多个手持铁锤的汉子齐齐围剿一个刀疤男子。 “关刀鬼,你个天杀的,一日入我齐梁,终身是我寨中人,你他妈都干了什么事? 烧了七里寨,杀光斋里人,夺走一寨之宝,试问我齐梁可曾亏待过你!” 刀鬼的双臂已残,骨肉分离,瘀血不断外流,口中紧咬着那把血红鬼刀,宛如一只刚从炼狱爬出的厉鬼。 “大哥,这有什么好问的,那厮入我齐梁就是心怀鬼胎,今日咱哥三就拿着他的项上人头回去祭拜死去的弟兄。” 另一个矮小男子阴森一笑, “听说汨罗门高价悬赏他的人头,啧,说不定手脚在黑市也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是闻及五马分尸,还是什么,刀鬼的双目瞬间充血,怒目圆睁。 “噌” 数只闪烁寒芒的飞镖破空而来, 血肉横飞,鬼刀坠地。 “咚” 飞镖上沾有剧毒,一息间,腐蚀殆尽,光秃秃的白骨,双臂落地。 凄厉至极的嘶叫声,惨绝人寰。 几乎是挤出的最后一口气, “齐梁……七里寨……你们这群败类和老子说这些?” 气急攻心,逆血喷出, “你们灭我鬼刀门的时候,何曾想过我是你齐梁之人,我是你七里寨的一子?” “烧我鬼刀门,杀我鬼刀人,抢我刀门绝刀,掠我刀门财宝功法,到头来反而问我为何背叛齐梁?不愧是土匪山,阴域的耻辱!” 为首男人的张得嘴巴都合不拢,“关刀鬼,这可怨不得我们,若不是你与汨罗门的贼子勾结,干了那些埋尸的肮脏事,我们怎么驱逐你,灭你鬼刀门?” 喉咙溢血,沙哑的笑声在这一刻顿显苍白无力。 “汨……罗……门?老子恨不得一刀砍死那任老贼,奸杀我妻儿的血海深仇,老子……会同他勾结?让老子死都不可能!” 领头男有些茫然,这与他所知全然不符,他乃堂堂正正的齐梁男儿,外人的偏见无所畏惧,只要他行的正坐的直,问心无愧就足矣。 侧目瞥了眼矮小男子,那小人得势般的丑恶嘴脸,一目了然,心头冒出一个念想,似乎有了答案。 直言道:“关老鬼,我放你一条生路,你走吧,带着这些追随你的弟子,走吧。” 刀鬼凸起的眼珠死死盯着, “大哥,你……” 猛地打断道:“不必多问,我自有决断。” 矮小男子沉住气,口头上爽快地答应,可贪婪的目光从未移过半步。 到嘴边的鸭子岂有放飞的道理? 不如先斩后奏。 刀鬼转身的刹那,一柄刻有术纹的匕首刺向其心口。 电光火石之间,身后的小喽啰话在口中却来不及说出,眼睁睁望着那匕首刺向刀鬼背脊。 “蹭蹭蹭” 从天而落三柄利剑挡住了匕首的去路, 一剑雷光万丈,一玉剑铿锵有力,一木剑稳重厚实。 “哪来的野小子?” “枯灯大师所言果真不是胡说,以多欺少,齐梁山的都是卑鄙小人。” 白宇调侃道:“一群野蛮人。” 瞬息间,汹涌雷光掠过,三人的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崭新的血口。 “何人敢与我一战?” 磅礴如海的雷霆剑气意欲吞没一切, 是东方可倾,不,是手中执剑的东方可倾。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5三剑修 - 天醒三世 - 往汐 “剑修?断剑宗的?” 为首男子眼神锐利十足,一眼便看出其中端倪。 三人的势头各不相同,可同断剑宗相比,少了一丝煞气傍剑。 “如今的剑修都如此好出风头?行侠仗义,拔剑相助?” 白宇拔出木剑,坚定道:“刀鬼前辈是我弄玉堂的客卿长老,你们动不得。” 矮小男子啐了一口,“弄玉堂?纵横阴域数十载,从未听闻,小子,想胡诌一个唬我们?”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蔓延,黝黑的瞳孔转眼间化为银色兽瞳。 双掌成弯曲状,伸缩自如,刚柔并济,双指并劲,臂活腰灵,缠绕不止,宛如一条吐信的毒蛇。 “五步寨的蛇形拳,诡步。” 贪心不足蛇吞象,倒是贴切得很。 东方可倾侧翼手肘夹剑,微微阔步向前,什么蛇步蛇形,压根连正眼都未瞧过, “雷动” 呲溜,恰似天公作鼓,玉虎齐鸣,眨眼之间,一具焦糊的尸体掉落下来, “三弟!” 五步寨的众人齐齐后退,这一幕太过骇人,三寨主半步地境修为,五形之蛇象,象形取意,小成之地,却遭无名小卒一击必杀。 笔直的身子稍稍舒缓,掌心利剑不知何时收入鞘中。 那一抹狠色悄然而逝,唯唯诺诺道:“还……还有谁……” “大哥,三弟的情况不容乐观。” 左右为难,为首男子深深望了刀鬼一眼,断然离去。 急匆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刀鬼咳出一口黑血,缓缓倒下。 “刀前辈,您还撑得住吗?” 四肢乏力,眼帘乌黑而浓重,一副将死之人的征兆。 轻轻摇头, “人生在世,为了就是那两口气,如今……狠话也说了,罪孽也说明白了,老夫死而无憾。” 说完,又是一口逆血,半身不遂,剧毒攻心, “给……老子我听好了,钱老小子在北向,万老匹夫在东方。” 话说半段,无神的眸子紧紧凑向白宇, “小子,少阁主……是老夫的恩人,莫要辜负了他。”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地境修士依旧渺小如沙砾。 白宇目睹了刀鬼前辈的临终之言,不禁触动了那根心弦。 “小逸带着刀鬼前辈的尸首回钟鼓楼,余下的人依旧如初,分为弄玉堂和钟鼓楼,前去汇合钱真人和万屠夫。” 不容置否的语气。 …… 武王墟北向, “蹭蹭蹭” 两翼陡峭的岩壁小孔大开,数十支血箭喷射而出,若无防备之心,数息之下,便是人形筛子。 一个窈窕身影晃过, 贴近岩壁,着手抚摸,丹凤眼里充斥着希冀和神往, “没想到昔日大名鼎鼎的诸葛神弩就藏在这岩壁之后。” 诸葛神弩,乃武王诸葛生前所制,虽不是亲手炼制,但大体的绘图,构思都是出自他手,为此,他特地爬山涉水,寻觅一位天山上的高人,花费整整七七四十九日铸成。 感知敌人所在,灵活多变,因地制宜,杀伤力巨大,毁天灭地。 使用时需烙下印记,与自身相连,才可发挥最大的效果,据说,发射的弓箭多少取决于烙印者自身,因人而异,你若足够强大,一息之间,漫天箭雨不在话下。 窈窕女子浑身包裹着漆黑的紧身衣,近乎完美得勾勒出她的苗条身段,惹人想入非非。 一脸嫌弃地踢着旁边的臃肿男人, “钱…真人,修为不怎么样,知道的倒不少。” “此次奴家就饶了你的命。” 鼻青脸肿的钱真人急促地喘气, 断断续续道:“沐……沐姑娘,有话好好说,我这老身板可禁不起折腾。” 女子收了收那股戾气,软语道:“钱真人哪儿的话,奴家怎舍得折磨你,若你愿助奴家取得那神弩,奴家定会好生招待你,一夜胜九朝。” 嘶。 神不知鬼不觉,狐媚之力就遁入到钱真人的心扉中,弄得他一把年纪的老头子还心痒痒的,可若他一时把持不住,名声败坏是小,一不当心,定会被这小狐狸榨干了,皮包骨头,精气全无。 三十六计,骗为上计。 钱真人缩了缩脖子,忐忑道:“沐……沐姑娘慎言啊,我钱真人可不是那等俗人。” 干咳了两声,“那……那神弩就藏在岩壁后,你只要打碎那屏障就好了。” 女子疑信参半,不过钱真人长长一叹,仿佛松了口气,肥胖的短腿时不时抖一下,便打消了她的狐疑。 “魅魇” 一丛血红荆棘缠绕着女子的周身大肆绽放,朝着四面八方疯狂生长,覆盖了整片岩壁,荆棘尽头长出几朵花苞,刹那间,一张张血盆大口展露出来,喷溅而出的几滩黛绿色浓稠唾液, 腐蚀着偌大的岩壁,起初无明显动静,随着时间的流逝,二十几息过后,哗的一声,岩壁分崩离析,崩塌为一地的碎石。 钱真人拖着麻木的身子悄悄溜走, 灰尘消散后,岩壁后漆黑一片,一丁点神弩的影子都没有, “是幻象?” 武王存在于野史之中,如今知晓其奇门遁甲的甚少,唯有一些传承已久的世家才略知一二。 女子的嗅觉超出常人,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陷阱。” “咻咻咻” 一连三十六发弓箭参差不齐的乱射一通,幸好女子反应及时,未射成马蜂窝,可手臂,脚踝皆有划伤,血流不止, 妩媚的俏脸的阴沉得滴出水来, “奴家平生最憎恨的就是欺骗女人的男人。” 瞬息来至钱真人的身前,纤手一出,死死地掐住咽喉,兀的,钱真人青筋暴凸,双目翻白, “钱真人,给你脸不要脸,就你这副丑陋模样,还妄想成为真人,做梦!” 微微使劲,钱真人的嘴角淌出混浊的血水,只差分毫,便断气了。 “靡三 刺风式 ” 似有阴气入怀,冷冽诡风,呼啸驶过,惶惶乎如邪鬼附身。 女子一手丢开钱真人,莲步挪移,朝后跃去。 “小弟弟,你是何门?” “弄玉堂 白宇。” 若不是岩壁崩塌的声响过大,白宇和东方可倾绝找不到此地。 东方可倾抚摸着钱真人脉搏, “无大碍,只是昏迷过去了。” 丑陋的老家伙昏倒了,又来了两个俊俏的小弟弟,女子忍不住柔媚一笑,尽显妖娆姿态。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6机关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丛生荆棘中的窈窕女郎,红颜祸水,魅惑与祸乱同生。 东方可倾怯懦道:“你……你是什么人?” 女子额前下垂的头发半遮半掩,“我?我不是小弟弟你的心上人吗?” “唰”的一下子,东方可倾的老脸就泛红了,不由自主地后移了一步,咳嗽两声。 “白兄,这个……就交给你了,我那个有点内伤。” 白宇挖了他一眼,正视起眼前的女子。 “你是魅族女修?。” 女子的美目微张,“哟,小弟弟知道的挺多,小女子沐溪凤的名号有这么响亮?连不知名的弄玉堂都听说过?” 白宇并不是妄自猜度,却是她身后的荆棘醒目的很,与枯灯所言相差无几。 沐溪凤扭着腰肢徐徐走向白宇, “小弟弟可知道诸葛神弩?若好心告知姐姐,可是有奖励的哦。” “武王生前的陪葬物?” 白宇装作不知,连连摇头。 沐溪凤满目怜悯意,“啧啧,好生俊俏的小弟弟……可惜。” 美目一冷,一条荆棘形似曲剑叱咤而出,直指白宇心脉。 白宇一个巧妙的瞬步,化险为夷。 女人心海底针,一言不合就出手。 白宇心升起浓浓的忌惮。 沐溪凤睫毛弯弯,柔声道:“小弟弟好身法,就不知下回可还有这等运气?” “荆刑” “蹭” 荆棘扑空之地又蹿出七八条荆棘,宛若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逐步靠近着白宇,枝条,尖刺处皆覆有剧毒。 稍有触碰,尸骨无存。 木剑横握,目不转睛凝视着牢笼, 枯灯曾说过魅族的荆棘一门定有一道缺口,既是其野蛮生长的起始点,又是脆弱的关口。 “咯噔” 白宇的心在砰砰跳,一是此情此景的惶恐,二是荆棘所散发的一股难以言表的气息,令人沉沦心醉。 沐溪凤莞尔一笑,弟弟果然是弟弟,还是太过天真。 纤长的五指轻轻一攥,霎时荆棘狂暴起来,四周缠绕,蜿蜒盘旋, 剧毒的尖刺距离白宇只差七寸, 迷离的双眼刹那清明, “靡三 灌木式” 解铃还须系铃人,荆棘既然属于木的范畴,灌木一式最为恰当。 温情似水,灌而为木,暴动的荆棘忽然放缓了鞭条的抽动,逐渐静止。 血色荆棘的表皮有温水湿润,“嘭”,陡然瓦解。 沐溪凤着实一惊,以水灌木,荆棘竟承受不住柔水的滋润。 “聚灵境的小弟弟本事倒不小。” 转而气愤道:“可恶的鬼森幡,阴煞之气作挟,害得我使不出一点地煞之力。” 白宇深知此女的实力绝不至于此,走为上策,钱真人的伤势不知能否抗住。 思索之余,白宇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煞白, “和姐姐我打架还有空发呆?” 沐溪凤双目愠怒,胸脯上下晃动,一鼓作气道:“地气生于混沌,煞气起于阴阳。” “地煞 枯蔫” 枯萎,凋零,生机全无,这股气息绝不亚于阴域阴煞气,似乎与焚绝尘的戮灵有相似之处。 血红荆棘齐齐崩溃,散落一地,没过几息,倏的一声,玄青色的枯枝败叶再度复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扑向白宇, “决不能吸入那气息!” 幻影之舞,瞬身止水一并发动,为的便于拉开身距。 沐溪凤冷冷一笑, “小弟弟,现在才知道要跑?晚了!” 那沾满怨气的枯败荆棘穷追不舍, “只好信他一次了。” 白宇深吸口气,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 口中喃喃自语,“东三,西七,南一,北五。” 蜻蜓点水,步履如飞,脚尖轻点这四方位,接着静立其中。 等死?显然是不可能滴。 “轰” 脚下的土石在震动,地动山摇之势,眨眼间,数十块堡垒状的石头突出来, “不对劲……” 沐溪凤谨慎离开,在她脚步挪开的一瞬间,堪比滚滚雷霆的轰鸣声炸裂开来。 “咳咳” 沐溪凤姣好的面容毁于一旦,土灰盖脸,褴褛的衣裳破了几个大洞。 轰鸣声后,她一声不吭,一切都静的可怕。 白宇背后凉飕飕的,这下可结下不解之缘了,眼下可无心考虑这个,目光斜视着一旁, “钱真人所言一点不假。” 此乃武王生前的另一杰作,静若土石,毫不起眼,动若天雷,神威万千,其名曰地雷。 方才正是钱真人以秘法传音白宇,他才会失神一会。 武王的机关一道可不止这些,白宇捡起几块碎石,朝破损的岩壁扔去。 “咻” 神弩的影子忽闪忽现,亦真亦假,蓄势待发的百发弓箭却是实打实的真。 诸葛神弩和地雷的存在,此地悍然而成一块凶地。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待烟雾消散,白宇三人早已溜走, 蛾眉倒蹙,凤眼圆睁,沐溪凤可谓是气不成声,“逃的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若让姐姐我逮到,哼,有你们好看的!” 忽的,传来一道声音,阴沉中夹杂着柔色。 “他不是你能下手的。” 无声无息,身后竟突兀的现露一人,黑衣之人。 “你是谁?” 黑衣人扯下口罩,露出半边脸, “宫主?!” 沐溪凤方才的气愤全无,深深的亲切与浓浓的思念涌上心头, “宫主,您……终于回来了,老族长她已经等了您十余载了。” 黑衣人无一丝动容,冷淡道:“这个称呼我已摒弃了十年,不必再提,我离开那儿也是自愿的,如今还远不是时候,我不可能回去。” 沐溪凤傻傻得愣在那,不懂其意。 黑衣人惋叹一口,“族里来了几宫?” “两宫。” 顿了一下,“下令全数撤回。” “……” 沐溪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宫主,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秘宝啊,第一墟地就是名噪一时的武王墟,后面的三大藏还得了,这可是我族崛起的绝好契机!” 黑衣人果决道:“有些事我不宜说出口,无论是他还是此宝,都不是你们可以沾染的。” “若你还当我为宫主,就照做,不然就作罢。” 说完,头也不回得离去。 沐溪凤纠结不已,一边是魅族的命运,一边是仰慕已久的魅族传说,昔日阴域天之骄女的告诫。 “罢了,就饶了他一命,山水有相逢,日后自有相见时。”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7万人屠 - 天醒三世 - 往汐 武王墟东侧,一片战火燎原。 据说此地是距离武王陵墓最近的风水宝地,更是世家宗门的必争之地。 一个手持战斧的男子站在成山尸体之上,黑发如瀑,所向披靡,与其称之为战神,不如叫他万人屠。 万人屠,万老汉本是竹林中的一介樵夫,砍树卖柴为生,后因涉嫌犯了一宗杀人案,遭外界人士追杀,最终落草为寇,可始终不满于齐梁的拘束,毅然下山自力更生。 在门阀争斗中,徒手撕裂一位地境修士而闻名,恐怖在于他的修为只有通灵之境,光凭蛮力踏出一片天。 “持双斧,万人屠。” 一个玉树临风,手握纸扇的男子目视着万老汉,面庞上流露着欣赏之意。 “少爷,您可是又顿生惜才之念了?” 男子拍扇叫道:“知我者莫过于小幽你呢。” 名叫小幽的女子腼腆一笑。 径直走来一个两手空空的男子,倒八字的步伐,霸气侧漏,身后跟着一个低头小随从。 “言大少爷,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此地,小日子挺悠哉。” 纸扇男子微笑示意,道:“常德少爷,咱俩彼此彼此。” “我堂堂断剑宗副宗主的亲传弟子,怎会与你一个光会挖墙脚,抢风头的纨绔子弟一样?” 纸扇一展,掩住笑容。 “若是他人说我也就罢了,可你……一个连剑都不愿提的剑修也好意思?” 两位横行阴域已久的少爷相遇,口角争执在所难免,一旁的随从相视一笑,无奈至极,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幕。 此时钟鼓楼的三人已抵达, 邱灵衫目光扫过,局势上大体弄清了。 “大大小小的门阀外,两大霸主断剑宗,汨罗门都在。” “一个手执纸扇,丫鬟在后的外域少爷——言真卿,一个两手空空,随从在旁的断剑宗剑修——常德,臭名远扬的二人,有趣。” 顾子玖小声嘀咕着。 芷柔随意刮了两眼,默不作声。 言真卿一时兴起,道:“再这么争论下去可没个头,不如我俩打个赌,谁先拿下他,他就归谁!” 二人一拍即合, “好。” 常德拉紧了裤腰带,整装待发的模样, 大喊道:“黄儿,剑来!” 随从二话不说,将身后剑器扔向常德。 剑器在手,常德容光焕发,连连点头, “嗯,还是熟悉的感觉。” 说罢,大摇大摆地走向一山之巅的万老汉。 “万老头,记住本小爷的名号,即将击败你的男人,空剑者——常德。” 万老汉挺了挺身子,扭着脖颈,扛着战斧在肩上,无视一切。 常德收敛起傲视凌人的姿态,一步一步迈向万老汉,停在了十丈之外。 上一息,手握剑鞘,下一息,剑鞘落地,骇然的一幕,常德手中只有一个柄,却无剑身。 “无剑?” 邱灵衫的嘴唇在颤抖,无剑之境,此人与李长歌修的是同一剑。 那日的惨败他依旧记忆犹新,无剑之境,不可言说的恐怖,此行他正是为了历练红尘,修好自己的聿怀。 常德双指合并,缓缓抚过剑柄之上,四周的阴煞气在涌动,可其中残留的洁净灵气也不少。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精华的一部分全然汇聚剑柄上,赫然而成一把灵气聚合而成的三尺灵剑。 “空剑之伏邪。” 一刹那,纯白灵气瞬间抽空,剑柄挥动的幅度极其狭小。 下一息,万老汉所在的骨堆削掉了一半,无形之中,那灵剑至少长达三十丈! “许久不使,有些偏了。” 剑柄再晃,一回生,二回熟,万老汉双斧砸地,竭力嘶吼一声,硬生生吼裂了那道无形剑气。 常德并未慌乱失措,反而镇定有加。 “小看我常德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毕竟是身经百战,万老汉转身便察觉到不对劲, 那破裂的万千剑气竟未消失,化为成千上万的剑刃,沾染过万人屠鲜血的血剑。 万老汉擦着伤口,面露一丝干笑,双斧落地, 双手成拳, 凝眸十多息, 天地间有古怪的气息在滋生,尸山上源源不断外放着瘆人的尸气, 小幽恍然道:“地煞气?传言万人屠不是永远停留通灵吗,怎会这样?” 言真卿的脸色严肃,不知在琢磨什么。 “这绝不是地境。” 邱灵衫狐疑道:“芷柔姑娘,你说什么?举手投足便能调动地煞气,不是地境是什么。” 十丈处的常德感触颇深,尸气,阴煞,地煞,混淆于一体。 额头的汗珠逐一滴落。 万老汉的鼻腔一抖,粗重的喘气声如雷贯耳,瞳孔有血光在飘动, “来。” 常德牙关一紧,来便来! “伏邪” 波涛如怒,磅礴如海的无形剑气劈向万老汉的上半身。 “嘭” 声势倒是浩大,可分毫未损,和瘙痒无差。 万老汉淡淡一哼,嘲弄意味甚是明显, 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足离,尸山崩,空间隐隐有波动, 数息间来至常德身前, 常德眼睛瞪得老大,咽喉处一丝甜意,不敢轻举妄动。 “蹭” 一道金光闪过,万老汉的眼神迷离的一息,咫尺外的常德便不见了。 只见一把泛着金光的纸扇晃晃悠悠回到言真卿手上,小幽扶着常德。 “万人屠的名号果真不是虚传,我等明鉴,希望万前辈能高抬贵手,饶恕晚辈的有眼无珠。” “哈哈哈。” 万老汉扯着嗓子大笑起来, “出手是你们,投降也是你们,如今的小辈竟如此好事,懦弱,贪生怕死,真是可悲!” 不知何时,落地双斧重归掌心,悍然劈向二人,小幽意欲抵御,忽的,弹开了数丈远。 素不相识,芷柔三人与万老汉又是统一战线,只可静观其变。 生死攸关,言真卿的眸子乍现金芒,手中纸扇早已变为金扇,其中铭刻着数道符文,竟然格挡住了万老汉的一劈。 万老汉的胡渣沾满了血渍,紫红的嘴唇一斜,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即将来临。 二人难兄难弟,一齐感叹,这下可摊上大事了。 “当年的蛮王如何沦落成这副模样,与两位小辈出手,这……才是真正的可悲!” 万老汉不禁咬牙切齿, “多事的垃圾真不少。” 目睹来人后, 芷柔一惊, “怎么是他?”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8边境世家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万老汉尸气缠身,每踏一步,皆留下一个显著的黑色脚印。 高空悬立着数个人影, “叔父,赏金界的情报当真无误,自从三个月前,万老鬼从我们手上逃走后,重伤难愈,不仅未死,还实力大增,炼尸气,入地境,并且出现在这片墟地上。” 中年男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时不时点点头, “万人屠果真名不虚传,入了我北冥家的天罗地网,还能安然无恙,如今又练就一身尸气,不愧是那位看中的人。” 万老汉虽人莽,但心思却细腻得很,那一位的存在是决不能让旁人得知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是他万人屠的处世之本。 舔了舔胡须上的残血, “北冥老儿,为了抓老夫,不惜渡过千万里,从边境到这,费了一番功夫吧?” “费时是小,待我等捉拿你归案,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包括你身后那一位的庐山真面目。” “到底是何等高明的手段,能够驱使七尊极恶之徒为他卖命?我等着实好奇。” 万老汉拾起双斧,凶光外露, “你们这群土鳖,伪君子有什么资格知晓?” “你……” 沉住气,道:“恪儿,让为叔瞧瞧你的长进。” 一个裸露上身,刚毅威严的男子朝前踏出,站立一座石峰上。 “是!” 逐渐目及那男子的容貌时,芷柔也笃定了自己的念想, “果然是他。” 此人正是当日苍穹选拔与白宇,芷柔一组的慕容恪! 慕容恪的肤色依旧是稳重的古铜色,结实的肌肉充斥着恐怖的气力。 “边境北冥家慕容恪,请万人屠前辈赐教!” 万老汉面露揶揄之色,“屁话一大堆,啰哩吧唧的。” “钢化 岩雷柱” 手肘呈十字交叉状,古铜的肤色逐渐由黢黑覆盖,空掌化拳,震地,岩碎,雷音。 慕容恪脚下的石峰崩坍,五六根岩柱飞射而出,间隙中纵身虎跃,手刃横劈万老汉的胸腔。 “以蛮力想胜过老夫?小子还太嫩了。” 万老汉抛下双斧,攥紧沙包大的拳头,腾空而起,雄浑一击。 两拳相撞,翻滚的气流不断地压缩,爆裂,不绝于耳。 中年男人抚了抚稀疏的胡须,胸有成竹。 拳掌碰撞间竟窜动着微妙的雷鸣声,这一拳不是单纯的蛮力。 堆砌如山的尸气骤然四散,切断了那雷鸣,万老汉收回手掌,黝黑烧焦的一片绝不是假象。 “人小鬼大,老夫倒吃了个轻敌亏。” 慕容恪天生怪胎,可受灵石同化,前些时日在地境修士护法下,以雷阴石淬炼肉身,拳音,掌劲皆可通雷鸣。 中年男子甚是得意,仿佛看到了万人屠倒地跪求自己的一幕。 万老汉浓眉一挤,道:“管你什么玩意,光比拳头老夫可没怕过谁。” 慕容恪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雷阴石同化后,战斗陡增,可其蕴含的阴煞气可不是他一个通灵境小子足以化解的。 口中虽有黄莲,可他不想让叔父失望,硬着头皮也得打完这一仗。 趁万人屠未察觉自己的弊端速战速决! 倏的,斗志昂扬起来,若是旁人还好,可万老汉是出了名的遇强则强,遇弱则杀的疯子, 蛮力之争,一触即发。 “喝啊” 慕容恪竭力嘶吼,声若暴雨,脚下极力一蹬,雷公作响,碎空一掌。 万老汉定睛三息,鼻腔冒着热气,地上碎石晃动不已,周身尸气自成一漩,此非简单一拳, 却是凝聚了地煞和尸气的一招,一拳即一招。 一阵持续十余息的刺耳破喉声,掩盖了周遭的一切嘈杂,慕容恪闷声一吭,重拳迎击。 实打实的血肉碰撞足足有百息之久, 慕容恪的双膝血里透紫,满目红丝,摇摇欲倒,倦怠至极点,而一旁的万老汉战意狂涌,死战不休,入了魔一般, 此战的结果肉眼可见。 中年男人一甩长袖,脸色变换不定,寒声道:“枉我一番心血和栽培,终究还是赖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慕容恪阴沉着脸,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任由血流,不敢乱动。 中年男人随手指着身后三人, “速速铁索连阵,捉拿万人屠。” 慕容恪的惨状,三人皆止步在那,不敢轻举妄动。 “蠢货,他的尸气耗尽,体魄重创,早已是强弩之弓,你们怕他做甚?!” 吞了吞唾沫,碍于中年男人在边境北冥家的权势,只可服从。 兀的,万老汉狂笑起来,战斧乱舞, “有胆就来!” 三人顿了一下,霎时便被唬住了。 中年男人气得不行,脑门都冒烟了, “白痴,那厮在装腔作势,上!!” 万老汉心头一怔,恰如那男人所说,他的确是风中残烛,如此狐假虎威,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三人悉数察觉到异常,手执三条铁链,疾步靠近万人屠。 万老汉可不能栽在此地,他还有未尽之责。 决然吼道:“钟鼓楼的小鬼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钟……鼓楼? 三人困惑之时,一道敏捷的身影一晃而过,顿生奇异的香味。 “咚” 无知无觉,三人直挺挺地倒下了。 鬼魅一笑,顾子玖的隐匿与毒杀手段实在是高。 中年男人惊呼道:“还有埋伏的同伙?” 芷柔与慕容恪相视几息,无需言传就已意味。 “真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饭桶,到头来还得我亲自出手。” 一战四,中年男人无一丝怯懦,压根不当回事。 袖口里掏出一个玉瓶,徐徐取出一枚丹药,散发着晶莹的墨绿光泽。 “萃腥丹。” 万老汉显露一丝苦涩, “北冥老儿,为了对付老夫可下了不少血本啊。” “废话。” 中年男人嗤笑道:“要不是受鬼森幡的限制,我堂堂地坤修士会惧怕你?” “三个小毛孩也妄想分得一杯羹?待我收拾掉你们,距离陵墓的开启也无差了,到时候灵匙手到擒来,我一人独居秘宝!” 沧桑的面容狰狞起来,“是时候让世人知晓我边境北冥世家的威名了。” 话音未落,土石崩塌,整片东侧墟地在凹陷, 中年男人顿时惶恐不已, “时辰尚早,这……” 双目空洞了几息。 “莫非有人触碰了潜藏的机关?” 慌乱时分,万老汉虎目灼灼,笑意难掩,“钱老儿倒有几分用处。” 一语惊醒众人, 芷柔凝眸道:“是他。” 真武纪 殷墟四藏——159武王陵墓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百息之内,此地便塌,能杀几个是几个。,一抹狠色浮现面容,萃腥丹入口即化。 据说此丹药是边境的不传之秘,由冰河下白锦鲤炼制而成,因强烈的鱼腥味而得名,口服此丹药者一个时辰内可以抵抗鬼森幡以及阴煞气。 坚硬的土石如沙砾般纷纷溃散,众人的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并非是十里墟地下陷的震撼所至,却是中年男人散发的杀气。 与方才的嚣张多语截然不同,此刻静得令人脊背发凉,后怕不已。 “两个聚灵,一个通灵,一个冒牌地境,百息足矣。” 邱灵衫挑剑上前,士可忍,剑修绝不可忍,置死地而后生,才是他的剑。 不知何时,言真卿和常德二人一跛一拐地溜到芷柔一行人的身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两人倒颇有造诣。 “同样是剑修,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言真卿的小眼睛在二人间来回飘动, 常德轻咳了两嗓子, “我……那个,前些日子的伤风还未好,身体不适。” “切。” 聿怀,火候未至的残破之剑。 执剑的一瞬间,邱灵衫的气势在无止境地攀升,彰显那一份剑修独具一格的剑势。 “执念,这一剑是我要击败你的执念。” 念想化剑?有一丝拭目以待的意味。 一块巨石从眼前落下,遮住邱灵衫的一息,第二息,人影就消失了。 “蹭蹭蹭” 人影与剑影的两者合一,电光火石间,如流光般飞舞,形影不离。 中年男人难掩震惊之色, “好快的剑。” 如鬼魅之姿,邱灵衫现身其后,否决道, “我的剑并不快,是你的心乱了。” 语气渐重, “当我说出执念的那一刻,你已经信了。” 中年男人的双目一直无神,仿佛陷入沼泽一般。 此时,聿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颈,倾斜一毛一毫,一切就结束了。 可这紧要关头,流出一绺玉芒,窜进了邱灵衫的眼窝。 “滴” 无名的一滴泪落入了尘埃,念? 邱灵衫泪中大笑,或许他将是剑修史上第一个被自己剑意所伤的修剑者。 执念松弛了那一刻,中年男人已经苏醒, “这一剑的执念强到执剑者都动容,都迟疑了吗?” “你的剑并不破碎,破碎的是你的念!” 声尽掌至,邱灵衫直接倒飞十丈之外,生死未卜。 饶是芷柔的心境有起了波澜,光是看着都感触颇深,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剑,八成是败。 这一剑无关乎剑意,剑势,剑气,纯属是念的化形,在某种程度上,它已然超越了剑招的层次。 “我可不信每一个灵境修士都如此。” “坤之水” 地煞气融入水灵气之中,坤水的腐蚀性极强,一旦泛滥即是大灾,虽远不及重水,但也是水灵术中前列的存在。 “三息,若无人出手,你们就共赴黄泉吧,正好做个伴。” 万老汉大可趁机逃走,但他拉不下这个脸,一代恶人怎能如此胆怯,宁当逃兵? 宁可负天下人也绝不可负那位,那位赐予他新生的恩人。 倏的,回旋双斧以诡异曲线驶向中年男人, “终究忍不住了。” 谁知,万老汉的魁梧身影未曾现身,惊鸿照影,快不及眼,待中年男人脱离战斧的纠缠,万老汉已然跃入不见底的废墟。 “堂堂万人屠竟会落荒而逃,这得是多么稀罕的事。” 塌陷的墟地即将落幕,中年男人缓步走向余下五人, “十五息,俯首堪臣还是死,选择其一。” 芷柔深知不敌,早已萌生了逃跑的念想,甚至传音顾子玖,谁知,万老汉抢了先,逃走的苗头毁于一旦。 兀的,十里外一道雷鸣响起。 “陵墓异象如此之快?” “怪。” 两者距离十步时, 芷柔忽的发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古人之言不会不无道理。” 余光稍瞥,震惊, “那雷光在……动?” 十里,两里,百丈,十丈……那道模糊身影愈来愈清晰, 是人?! 一匹战驹,三人。 为首一人,持剑于腰间,身子半前倾,双目半阖半睁, 四丈之时,那长发飘逸的男子瞳孔骤亮,神芒目中生,雷动三千陨。 “天雷动” 一息拔剑,一剑出鞘,宛若雷龙降世,九天玄雷肆虐废墟。 “走!” 百息已至,巨大轰鸣过后,东墟之地全数崩陷。 凭空出现一个漆黑的洞穴,以及千层石阶,通往深不见底的武王陵墓。 中年男子凌空而立, “恪儿,跟着他们,为叔稍后便至。” 慕容恪走后,中年男人呕出一口脓血, “又是一个灵境剑修?” “嘶,阴域何时多了这么多棘手的剑修。” “入了陵墓又如何?灵境修为能活到几时?” …… 武王陵墓,武王诸葛去世后,由其一门弟子所铸造,一是祭奠武王,二是将其丰功伟绩传颂后世,造福修士。 “滴” 岗峦起伏,山环水抱,数千载流水的侵蚀,基岩融化,浸透在盐渍之中,细水长流,流淌至今。 唯有这座陵墓的主殿分毫未损,光华依旧。 “疼。” 东方可倾一脸懵逼,方才还晴空万里的,怎么突然就黑不拉几的。 瞭望四周,白宇,芷柔倒地,其余的人不知所踪。 “嗡” 似钟非钟的洪声不知从何起,忽的,又如翻滚的年久齿轮一般,“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战锤擂鼓接踵而来,战争的号角将一切吹至澎湃。 白宇,芷柔相继苏醒,东方可倾的嘴巴大得能塞下一颗蛋。 “那……” 一座神圣宫殿拔地而起,乍一看又像是一座神庙。 白宇踟蹰道:“这就是传言中的武王陵墓?” 芷柔应了一声,径直朝前走去。 宫殿四围枯草丛生,隐约有图案的影子,古怪的碎石满地皆是,奇中有无,无中有异。 怪!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人形雕像,神态自若,栩栩如生,纶巾,羽扇,鹤氅,方据,及身古籍。 武王的颂世之物应有尽有,仿佛是有人特意镶嵌其中。 惹人好奇的是他头戴武冠,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与这一切略显突兀。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0怪 - 天醒三世 - 往汐 “这尊雕像定是武王的真身。” 那可是追溯至远古的大能了,老古董的存在。 东方可倾毛手毛脚,通体摸了个遍,“该有的都有,这和咱们也没啥差别啊。” 每每闻及东方可倾的话语,白宇时不时便会上头,强行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双手,而芷柔压根无视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三人倒颇有敬畏之心,低头跪拜雕像三叩有余。 接着踏入宫殿,殊不知雕像武冠下的俊容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 宫殿四周砌以砖墙,清一色的石灰,土块建造而成的石门,其上雕刻着一对翼牛,四只浮雕无首鸟,以及四不像的远古异兽,再者,门前石狮一对,左牡右牝。 “奇怪。” 芷柔眉头紧凑, “据我所知,诸如翼牛,无首鸟此类浮雕都是诸侯之家的象征,而此石门外的双狮却是帝王之相。” 野史中记载的武王甚是简略,廖廖几笔生平,相貌,身世,地位基本全无。 石狮旁两根石柱,蒙上灰尘的两纵字迹。 奇门相师武中王,遁甲化印可媲帝。 “古籍记载中武王诸葛的确是奇门遁甲一道创始人,强过武中王可理会,但他竟可称帝?” 白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王与帝有何区别?” 芷柔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天壤之别,据说在那个时代,一字一眼皆可判罪,诛九族都是常有之事,而帝之一字绝是口中大忌,触之必死。” 远古时期……祸从口出……触之必死。 白宇有些缓不过神来,震惊良久。 东方可倾照着石柱念了一遍,霎时,清风卷过,那两纵字迹消失在风中。 石狮一齐张开大口,震彻心扉的狮吼声连绵不绝,翼牛复苏过来,挣脱岩壁的桎梏,华丽的云纹双翅翱翔天宇,四只无首鸟携着赤焰紧随其后,循着一种不知名的轨迹,盘旋,逗留,一飞冲天。 足足一柱香的功夫,雕刻于石门上的异兽通通消失。 那石门便也开启了……厚厚的一层尘埃溃散于空。 白宇身先士卒,踏入其中,芷柔和东方可倾相继入门。 伸手不见五指, 忽的,八方有亮光在闪烁,细细碎碎的,恰如一个个古老的文字。 天摇地动,天翻地覆,宫殿将倾的既视感。 片刻之后,白宇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双目逐渐睁开,一绺乌黑秀发耸拉在脸颊上, “芷……芷柔?!” 玲珑的眸子近在眼前,杨柳宫眉,微红的面容似含春水。 “咕咚” 白宇匆忙跳起,尴尬地咳了两声,下意识瞟了四周。 “东方人呢?” 芷柔绾了绾青丝,柔声道:“我一醒来就这样了。” “怪了。” 白宇环顾四周,朦胧的雾气,空旷的大殿,无一丝生命的气息, 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每朝前踏一步,飘渺的雾气都会随之飘动, 一步一个样, “移步换景?” 此地必有玄机,芷柔乖巧地站在一侧,治水必躬亲,白宇有些心虚,总不能让一个女子冒险吧,还得孤军奋战。 试探性地踏了几步,无异,一连踏出十步,无异, “莫非是我多虑了?” “阵术中有一术倒是与其相似,移步幻景,幻系阵术的一大极端。” 短叹了一口气,迈出的右脚后移了一小步,转身朝向芷柔。 “蹭” 阴风乍起,波橘云诡,蒙蒙雾气弥散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芷柔的脸色顿时煞白,竟冷不丁地觳觫起来,柔荑双手颤抖地指向白宇身后, “小宇,后……面?” “依旧无呼吸的气息,不是修士,那是什么?” 白宇深切感知到那股非人的阴气,可此时的它极可能刀剑相向,若轻易转身,无疑是给予敌人一处致命的破绽!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芷柔水灵灵的眸子很是耀眼, 危机时分,灵光一闪, 白宇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瞳孔,那清澈瞳孔中倒映的景象。 “铛” 一息之间,木剑于掌心回旋,猛地倒插入身后,一声脆响,回首只见一个人形铁制傀儡倒地。 “是触动了机关?” 此地不宜久留,白宇纵身一跃,沿着原路返回。 木剑一斜,挡在芷柔身前, “当心,此地有古怪。” 细细端详,那傀儡的身子骨硬的可怕,木剑上隐隐有一丝裂纹,要知晓这可是古苍醒木炼制的木剑,其品阶定不亚于破风。 此地绝不是幻术这么简单,有更大的玄机在内。 果不其然,一具接着一具傀儡,行尸走肉似的,挺着僵直的铁身朝白宇走来。 足足十具,不,不止于此,暗处那些摇曳的红光,简直就是一支势不可挡的傀儡大军。 “雄浑森幽的气息,不可捉摸的修为,甚至是无穷无尽的庞大数目。” 一个人的战场,一人战一军,置死地也绝无一丁点的胜算。 温婉的清幽声于耳畔响起, “芷柔?” “那人形傀儡是诸葛武王生前的一大杰作,与奇门遁甲相衬得天衣无缝的一门诡术,大傀儡术,亦称之为控魂术。” 无呼吸,有杀意,这一具具莫非是活人炼制而成? 嘶, 那等万千凡人中脱颖而出的大能者——武王诸葛竟做如此大逆不道,离经叛道之事,白宇心头如遭重锤。 芷柔如水眸子波澜不起,似看透了白宇的心思, “诸葛再不济也是一代武王,此等卑劣之事他可不屑出手。 所谓控魂控的的确是活人的,但皆是将死之人,只余下一口气的将士,武王诸葛生活在战乱年代,自幼见识厮杀的残酷,心智早熟。据说曾一度做过守墓之人,因而钻研出了大傀儡一术。” 白宇重重点头,听故事是次要,还得要有破解之法才行。 “可有法子?” 支吾了半天, 芷柔郑重其事道:“我……忘了。” “……” 如果此话是东方可倾说出口的,白宇二话不说一个大耳光,如今却是芷柔,骂娘的心都有了。 白宇沉住烦躁的心,蘸取一泓冰灵剑气, 柔声道:“我……尽量多争取时间,余下的……靠你了。” “画地为牢,浮雪千刃。” 漫天雪舞,不为分秒,只为伊人。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1假 - 天醒三世 - 往汐 芷柔的眸子呆滞了几息,不知在思索什么。 鸿羽现,吟雪出。 自从南宫雪不辞而别后,白宇就极少召唤吟雪,一是瞩物思人,二是不成体统,自己非道雪观的弟子,何来用其秘法一说。 如今落到这番田地,也顾不得那些七七八八了,保命要紧。 千万片雪白羽毛似银蝶飞舞,流风回雪,小巧玲珑的吟雪在铁傀儡之间穿梭,朦胧的薄雾为其增添一抹神秘和高雅。 冰霜冻寒,纵使出于武王诸葛之手的傀儡也难逃一难,刀枪剑戟不约而同得僵持在半空。 为首的一只傀儡双目空洞,失魂落魄,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怨灵,他四肢百骸皆由玄铁覆盖,焊接,暗红色的嘴唇由金线缝补,雪花飘零过后,他总会激灵一下,似乎畏惧这天寒地冻。 芷柔的嗓音再度响起,三分沙哑,一分感伤, “那个时代的战争大都发生在极寒天,奉命出征的将士们身披茅草编织的衣裳,肩上扛着寒枪,白昼在雪地里埋伏,一动不动,夜晚在洞穴中休憩,饥寒交迫,你的寒气引出了他们过往的回忆和经历。” 极寒天……战争……饥寒交迫的将士……白宇的眼前浮现了一副画面。 寒冬腊月,一束发将士戴着破损头巾,狂风暴雪里疲于奔命,他本是潜伏在敌军中的刺客,擒贼先擒王,他誓死只为取敌军首领的项上人头,可时运不济,被人识破,入了贼窝,若不是里应外合,他可能早已葬身在敌营。 啼饥号寒,艰难竭蹶,爬行在雪地上,四肢冻僵,寒气入体,垂下的眼帘朝着南方,看着看着便渐渐阖上了。 风雪驶过,一个稚嫩的身影, “大哥哥,你叫什么?” “扶……苏……” 七日之后,一个孩童时而杵着铁锹挖地,时而徒手把弄着水泥,土石,凿,捏,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说熟能生巧,但若无成百上千遍的磨练,可远远达不到。 冬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石碑上,那是块墓碑,或者说,苍苍雪原上千座墓碑中的一个,孩童亲手上了三炷香,红彤彤的手掌二合一,磕了两个响头。 “……北疆雪原,扶苏战死于此……望后人铭记。” 孩童收拾好器具,背负着行囊再次上路了。 宛若方才的所作所为只是端茶倒水,理所应当,习以为常了。 “嘶” 一个激灵,白宇回过神来,那傀儡的面容狰狞可怖,他似乎活在痛苦之中。 “难道刚刚梦中的那人就是他?” 不解上头, “众多傀儡中为什么唯独他恐寒气之痛?” 芷柔小口轻启, “或许唯有他在死之前有过思念吧,正是那股执念让他永世拘禁于饥寒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只因他心中埋藏着深深的愧疚。” 芷柔的声音忽高忽低,将那虚无缥缈的思念演绎至不可言说的境地。 白宇稍不留神便会深陷进去,只因那股思念。 “你……知道了吧。” 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些时候,不必繁琐的话语,意会胜过言传。 愿天下有念之人终成眷属。 白宇沉声道:“我明白了,此境的破解之法。” 手持木剑,优柔寡断或许是白宇的一大弊病,在某些时候下不了狠心。 意念微动, “咻”的一声,吟雪回归,道雪灵法也随之消失。 战旗一挥,战鼓大响,枪吟,刀咣,剑啸……傀儡大军踏着沉重的步伐朝白宇走来。 “扶……苏前辈,您是烈士,我等明鉴,愿您早日梦回故里。” 芷柔的双瞳微缩了一息。 白宇深深吸了一口气, “晚辈白宇冒犯了!” 由古苍醒木炼制而成,其底蕴深不可测,久而久之,白宇领悟了其中一点,它可破魔,可镇压恶灵。 “靡三 劈石式” 此剑称得上是白宇最为蛮横的一剑,独断千斤磐石,横扫八方傀儡千军,爆射而出的圆弧寒光似牵引着一根透明丝线,一瞬间,傀儡首级纷纷落地。 无头将士踉跄不已,东摇西晃,齐齐栽了几个跟头,几乎全军覆没。 可白宇稚嫩面庞上的肃穆仍在,扶苏前辈的傀儡未曾倒下。 “远古至今,千载的岁月,一介凡夫俗子依旧未曾放弃那股执念,震古烁今之谈。” 白宇面露苦心,于心不忍, 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可白宇不愿借寒气来迫使他忘却念想,因为那番滋味绝不好受,若是他下手过重,扶苏前辈承受不住崩溃的话,说不定不得超生,好心办了坏事。 “若不终了那份念想,于他而言,不依旧是无法割舍的痛吗?两者取其一,杞人忧天是懦夫的辩解。” 白宇平复了情绪,芷柔所言正符他意。 剑斩愁思与牵挂,不正是剑修要体悟至高境界吗? “靡三 断水式” 看似轻飘飘的一剑斩向半空,平静的空中波澜四起,层出不穷,浩浩荡荡,柔情似水,拂过扶苏的头颅。 霎时举世无声,静到了极致。 木剑收鞘,白宇恭敬地躬身抱拳。 “叮” 似钟非钟的怪鸣大放,扶苏失神的瞳孔再度凝聚,手中寒枪一拨,锋芒骤绽,银光皪皪,捅向白宇的腹部, “小宇!” 芷柔的一声呼唤,白宇清醒不少,瞬身止水闪至寒枪之后,与芷柔相倚,逆转战局, 谁知,这一枪不止于此,扶苏倒打一耙,一记始料未及的回马枪惊艳到了白宇。 足以逆转乾坤的反击! 芷柔见状,面露惊骇,与此同时,十指结印,半朵莲花, “嘭” 如有神助,无比绝伦的回马枪落到远处,扶苏的铁身子也应声而倒。 “不好!” 芷柔失足,重心难以把控,朝着薄雾中倾倒。 白宇眼疾身快,剑鞘反向扔出,斜插于地,两人的身子自然而然倚靠一起,美人入怀,温润如玉,扑鼻而来的芳香,白宇的心头难免荡漾,一阵心猿意马。 扶苏倒下,无头傀儡群龙无首,此境已破。 男女深受不亲,芷柔匆忙起身, “小宇,你没事吧。” 可白宇却始终阴沉着脸, “怎么了?” 杂乱的头发盖住眼睛,寒声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芷柔美目一胀,错愕的神色一息之间恢复如初, “哦,说说看。” “此地都是假的……包括你。” 冷淡道:“如何察觉的?” “起初你的说辞我未在意,只是略显突兀,直到你喊我的时候,我才彻底笃定了我的念想,你不是她。” “她只会叫我……小白,而非小宇。” 似乎一切尽在意料之中,芷柔把玩着一撮长发, “那你为何不早些拆穿我,还舍身救我?” 白宇不知如何作答,摇摇头, “只是想救。” “这个答案,我挺中意。”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2奇门 - 天醒三世 - 往汐 芷柔凭空捏了几下,逐渐淹没在薄雾中,三息后,雾气褪去,一个陌生的面孔。 苍白无力的脸蛋,头戴乌木凤冠,肩披丝绸霞帔,金缕蚕丝的衣裳,像极了华贵雍容的贵妇。 脱去芷柔的虚假伪装后,她的真正模样令人折服,呼之欲出的上位者气息,与方才的娇弱可人截然不同,源源不断的无形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前辈的名谓?” 贵妇的目光如炬,道:“先不提这个,方才你的言辞并非准确,此地亦真亦假。” 白宇愣住,“前辈直说。” “此地是假,你所见的傀儡中唯独扶苏是真,而我也是假,此时的我才是真。” “真真假假,莫非此境真是幻术?” 贵妇思量道:“真假参半,这只是武王的小小手段。” 白宇一知半解,“手段?” “后入应该熟知武王的奇门遁甲,所谓的奇门听起来深奥晦涩,其实不然,那只是他的自诩,简言之,奇门就是控魂术,抽出将死之人的魂魄剥离,赋予傀儡之上,久而久之,他便坐拥了一整支傀儡大军。” 白宇忍不住喟叹,剥离魂魄……这等匪夷所思的事他听都不曾听过,甚至说仅现世而言,那只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手段。 “奇门是控魂术,那遁甲呢?” 贵妇摇摇头,直言道:“为时尚早,况且这些由我来说并不合适,此事就罢。” 继而轻绾发髻,“我现身在此,有一事相询。” “那为首将士扶苏的名谓你是如何得知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白宇也不敢胡诌,坦诚道:“不瞒前辈,可能是晚辈精神力的缘故,总会察觉一些细节。 在前辈的言语中,不知不觉便身入其境,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贵妇的神色甚是困惑,但不曾袒露, “精神力?” “现世的东西我不甚理解。” 二人交谈中,此境的薄雾渐渐消散, 贵妇也不再多说,眉头稍蹙, “在陵墓的深处,你的朋友们似乎身处险境。” 话锋一转, “再赠一言,且行且珍惜……白宇。” 撂下两句就不见了。 陵墓深处……险境? 眼前的无首傀儡下一息全数陷入地底,待白宇再度睁开眼睛,却是东方可倾和芷柔二人。 白宇的身子直挺挺得弹起来,东方可倾吓得腿都软了, “白……白兄,你可算是醒了。” 盘坐在一旁的芷柔眼帘微张, 白宇拍了拍下身的灰尘, “灵衫兄他们可有消息?” 东方可倾果断摇头, “这鬼地方真有怪,我灵觉动弹不得,总觉得老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浑身不自在。” 白宇的语气一沉, “灵衫兄他们可能遭遇不测了。” …… 陵墓深处, 一处与世隔绝的无垠荒地,棕黄的沙砾满天飞,残肢骸骨淹没其中,一幕幕古沙场厮杀争斗的画面浮现眼前。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不门硬要闯进来,自寻死路。” 中年男人寻迹着万人屠的气息,没想到遇到了五只迷路的小羔羊。 五人的处境可谓是岌岌可危。 邱灵衫昏迷不醒,钱真人苟延残喘,常德和言真卿半死不活,唯有顾子玖一人苦苦支撑。 堂堂一个地境长者臭不要脸,舍弃了强者的尊严,再三对晚辈出手,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不当人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常德怒了,他何等身份,阴域霸主断剑宗的各席长老都得恭敬有加,好言相向,而他……一个边境的偏僻世家竟敢如此放肆! “北冥苏成,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小爷我是谁?” “临死前还不忘耍耍嘴皮子,你是谁关我何事?十息之后,你就是一具尸体。” 常德敢怒不敢言,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疯子说到一定会做到。 言真卿低的头颅缓缓抬起,阔步向前,振振有词道:“北冥前辈所言极是,他常德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富家少爷,和您相比,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北冥苏成嘴角一斜,冷笑道:“哼,总算有个明事理的,你今日不必死了,自挖双目即可。” 好狠一男人,毒蝎心肠,年轻修士而言,自挖双目与死又有何差,不择手段置他人于死地,北冥苏成的恐怖可见一斑。 灭自己士气,长他人威风?言真卿的这一举彻底激怒了常德,那大眼珠子凸出来,气得直接岔气了。 “喂,你小子吃错药了?说什么鬼话呢?” 言真卿如视无睹,头颅昂起,轻蔑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常德,我只是审时度势罢了,生死攸关,我只希望能安然渡过。” “……” 得势小人的丑恶嘴脸,常德做梦都不曾想过,此人竟会是言真卿? “别摆出那副惊愕的模样,常德,我真的受够你了,整天牛气轰天,惹事生非,遇难就拿牧长老作胁,若不是此生投胎在了个好人家,你能活到现在?怕不是冻死在雪地里,就是饿死在酒家旁。” 顾子玖半躬身大口喘气,紧锁的眉头时不时打颤,紧要关头两人要撕破脸不成? 这无异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今日他们都得葬身于此了,一个如假包换的地境修士实在太过骇人,以一人敌数十个灵境都不在话下, 只因灵与地之间堪称鸿沟! 北冥苏成倒是满腹疑惑, “牧……长老?莫非是断剑宗重震玄空四绝剑之首的牧清扬?” 言真卿拍手称赞道:“所言极是,北冥前辈虽人在边境,见识博广却丝毫不逊色我等,真不愧是镇守边疆数十载的大能者。” 自鸣得意的同时,有一抹隐晦从眼中飘过。 常德闷着头,一声不吭, 言真卿不止于口头谩骂,羞辱,甚至动起手来,忽如其来的一掌,半空血溅如花,常德的身子倒飞出去,横摔在骨堆上,激起浓浓尘埃。 “死不承认?说白了,常德你只是个孬种,弱者,注定臣服在别人脚下的废物!” 短短几句,言真卿似乎用尽了浑身解数,嘶吼出来。 尘埃落定,缓步走出一个人影, 不卑不亢,沉稳有力, 常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松弛了筋骨,玩味的语气, “我先宰了那个老家伙,再找你算账,你小子给我等着。”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3溃逃 - 天醒三世 - 往汐 北冥苏成闻言,冷冷一笑, “动脑而不是动怒,稍稍几言就能把你激到这个份上,看来他说的不无道理。” 常德的脸色宛如煮熟的猪肝,阴郁顿挫至极点。 “有胆的……再说一遍。” 庭院乌鸡淋几天雷雨便摇身一变枝头朝凤? 寒门子弟念几页经书就可一跃而成傲世天骄? 荒诞不经! 北冥苏成压根未正眼看过他,冷蔑一哼,踱步走向奄奄一息的顾子玖。 于他而言,顾子玖是唯一的威胁,小小年纪,那手得天独厚的毒术令人胆寒。 “毒属性 骨毒” 顾子玖衣袖稍提起,一连六滴乳白色的毒液喷溅而出,恰似摄命弓弩。 粗糙的手掌朝空轻轻一握,红棕色的巨大手印虚影戛然而至。 毒液瞬间蒸发,一泓墨色气旋窜进顾子玖的身子。 “煞……气入体?” 灵境正中地煞之力,急着投胎的明智之举。 顾子玖面不改色,大口呼吸保持神志的清醒,皮囊里取出数十根银针,周身大穴,银针渡气,以毒攻毒。 幸好他是毒修,毒灵气与地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借助银针之威,短暂的抗衡还是勉强凑合的。 “遁” 再以隐匿之术掩藏自己的气息,躲避北冥苏成的袭击。 “唯一的威胁也没了,待我破了此境,夺了灵匙,这武王陵墓就是一片废墟,你们就是埋葬于此的亡魂。” “苍啷” 剑光晃过,几缕发丝落地无声, 常德随剑音而至,单手持柄,无剑之舞,嗖嗖风响,如一团蛊人白雾, 北冥苏成眼中闪过惊讶, “有点长进,可仅仅是这样,不够。” “死?” 常德啐了一口,森寒的双目冒着幽光,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拎起剑柄,像疯子一样横冲直撞, “空廉” 细碎的千道剑气如劲风驶过,浑身血痕包裹, 北冥苏成双目直瞪,凡踏入地境的强者皆有煞气护体,灵境修士想伤其分毫,实在是难。 “本想看在牧清扬的面子上,饶你一命,自寻死路那就休怪我了。” 坤,乃地煞气凝聚九九八十一日而得,属于地境的上乘。 忽如其来的坤水一气呵成,宛若翻天巨掌,碾压万物, 常德无半分畏惧之色,双目清明, “以地煞气为媒,融合坤水,固然可怖,但弊端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煞气本是人修士体内的蕴藉,炼体之需,而却你反其道而行之,化为灭敌之器,愚昧无知!” 小辈的言语似乎芒刺在背,惹得北冥苏成心神不宁, 地煞,乃炼体,精神尤弱。 常德拧腰松胯,不知何处又变出一个剑柄, “比翼” 目不暇接的双重剑风,于落定尘埃中骤起一阵风岚。 绞杀的意味。 北冥苏成忍不禁吞了口口水,瞳孔在颤栗,眼皮在跳动,他竟不敢直视这一剑,方才唯唯诺诺的通灵修士,如今的一击,恐怖至这般田地。 “藏的够深。” 拔下衣裳旁的玉佩,滴血其上,不由分说,猛地一喝,颧骨两侧凹下一块, “御” 若有若无的血色屏障遮挡在北冥苏成的要害处,免受剑伤。 “断剑宗的弟子竟有如此能耐,许久未踏足殷墟,是我的眼拙。” 说着,气息颓靡,地煞气逐渐收敛。 倏的,一绺金光由常德的双目溜走, 言真卿缓缓走来,“他可不是什么断剑宗的弟子。” “……” 常德的傲然浮现于面容上, “牧清扬前辈只是他的一任师傅,若你真伤着他,十个北冥家都不够你赔的。” 接着,云淡风轻道:“汨罗门,乾元殿,殷墟之王,阴域之主。” 七域中但凡有头有脸的都熟知阴域之主的可怕,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魔主之名便是出自于此。 传言中他出生于赏金界,却意欲制裁赏金界,这也致使汨罗门为首的阴域势力常与外界交锋,在过去,二者可谓是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霎时,北冥苏成惶恐难安,任他身处边境,但威慑一方的名谓不能不知。 “殊不知常德老弟竟贵为魔主之子,是在下的疏忽,方才的大言不惭,还望海涵。” 常德沉默不语,显然不吃这一套。 北冥苏成的眼珠一转,阴阳怪气道, “若赏金界的猎手得知魔主之子在此,恐怕……挤破脑袋都得闯进来吧。” 言真卿不露声色, 常德沉声道:“把你灭口不就成了。” 阴鸷一笑, “那也得抓得住我才行呐。” 话音刚落,北冥苏成的身子爆开一阵血雾,身影出现荒芜地的边缘, “血遁!” 一瞬间,逃之夭夭。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番天地反转之后,就不见了北冥苏成的踪影。 徒留下一串回声, “武王的奇门遁甲一道可不是谣言,虽不致命,但身死于此也不奇怪,自求多福吧。” “该死。” 常德暴怒捶地。 言真卿轻声道:“人生地不熟,中了这一计实属常事,不必着急。” “若不是父亲的封印还得依你的术言解开,我才懒得演这出戏,早早宰了那老家伙!” 言真卿失神道:“这不正是魔主大人的嘱托?” 继而又喃喃自语。 “也不知小幽如何了,此地不宜久留,传言说每一重秘境皆有一道出口,尽快走出这片荒地,找到那扇门,出了陵墓才是重中之重。” 细细打量起来,这片荒芜地目无边际,与埋骨之地有的一拼,流窜的阴煞气倒甚少,可总有股不为人知的诡谲气息在滋生,蔓延。 常德扯着嗓子喊道:“诶,你们几个谁熟知奇门遁甲一道,我们两没空在这耽搁了,如果不想受牵连而死,就快点说,时不我待啊。” 一声下去,泥牛入海一般,无半点回响。 “呼” 常德气得翻白眼,双手叉腰,急得直跺脚。 声若蚊蝇, “有……人来了……” 灵力枯竭,顾子玖的隐匿术褪去,纤瘦的身子重重倒地。 “你这人有毛病吧,话说一半这怎么意思?” “嘘” 言真卿手指竖在鼻尖, “有动静。” 一串鎏金色的符文如展翅灵蝶,蒲扇似的双翼“扑哧扑哧”飞向远方。 “恐怕不是修士,而是一些难以莫测的东西在靠近。” “看来此地不是那么简单,暗中时有目光窥视,无鬼森幡却能压制修为,远古时期的王陵有些让人期待。” 淡然的眸子焕发着精光,一副掌握全局的气宇轩昂之姿。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4遁甲 - 天醒三世 - 往汐 四周灿金狂沙漫天,三个行走于其中的身影渺小无比。 “白兄,我们都走了三时辰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东方可倾驼着背抱怨起来。 白宇瞭望荒漠的远处,一马平川,无边无垠。 兀的,芷柔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轻声道:“有东西过来了。” “咚咚” 十丈外凭空出现嘈杂的脚步声,赤红的战旗在空中飘扬,一个大大的“蜀”字甚是醒目。 “呜” 一声长长的号角声,仿佛从时间的彼岸激荡而来,婉转悠扬,绵绵不绝, 眨眼间,金灿灿的无人荒漠已成血腥的战场,杀戮之地,刀枪剑弩,血光交错。 “报!” 千军万马中走出一位将领,身长七尺,阔面重颐,漆黑甲胄,威风凛凛, “说。” “禀告子旭上将,十里外魏军来袭,约莫有三万余人。” 高挺的鼻梁吸了一口气。 “军师何在?” 士兵哆嗦一下,道:“不知。” 子旭回首淡淡一眼,转而冷笑三声,扭了扭负伤的手肘,撕扯微红的绷带,酒壶一倾, “咕噜” 摔之于地,横枪立马,沉声几字, “告知军师,我子旭去也。” 说罢,一骑绝尘。 胸中有沟壑,立马震山河! 一人一枪纵马驰骋赴三万敌军心不寒,足以称之为壮士! …… 东方可倾踟蹰道:“这……是真是假?” “亦真亦假,甚可乱真。” 芷柔盯着白宇几息,默不作声。 半柱香功夫的厮杀,子旭上将已然立于层层尸骨之上,重重包围之中,破损的甲胄处鲜血淋漓,一条狰狞的疤痕横在胸口。 手持阔刀的大汉暴喝一声, “旭,你已是刀俎上的鱼肉,臣服我大魏有何不好?大鱼大肉,琼浆仙酒,食之不尽,享之不竭,此莫不是人生在世一大快哉!” 子旭的掌中长枪朝地一抖,残血洒尽。 “夏侯,你我早在半甲子前就已形同陌路,何必呢?” 夏侯摇头晃脑,撇嘴道, “自从入了西蜀,随了玄公,性比牛犟倒是一尘不变。” 轻佻的面容入了子旭的眼帘, “犯我主公者,虽远必诛。” 一瞬间,弃破碎肉身于不顾,战意泉涌,斗志昂扬,不知何处袭来的银镖纷纷落地。 …… 这便是远古时期的战争,不容一丝喘气的余地,你若不全力以赴,全神贯注,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白宇的双目一眨不眨,淡蓝冰眸颇有灵性,逐步浮现,目睹着子旭与夏侯,那时胀时缩的瞳孔仿佛孕育了一方璀璨星河,跃动不已。 子旭的掌中长枪,夏侯的霹雳阔刀,两者的激烈碰撞,火花大肆绽放。 不同于现世,无灵力为衬,无花里胡哨的小伎俩,远古时期注重的是一种搏之技巧,战之法门,二人眼中燃烧的虔诚之火,赫然是为信仰而战。 踏碎大地,掌破天罡,枪刀交影,乾坤大转,龙争虎斗。 场面着实震撼,白宇看得口干舌燥,心生不甘,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如此,那该是何等光景! 冥冥之中,子旭似乎朝白宇处看过一眼,一眼万年。 “他……” 惊恐中失神了几息, 再度回眸时,子旭,夏侯二人全然伏地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手持蒲扇,墨色长发飘飘,炯炯有神的双目,鼻翼至下颚皆有黑罩相遮。 武王……诸葛! 蒲扇一摇,天崩地裂之势,以掌为印,铺天盖地而来,斗破天穹,魂灭八方。 霎时,偃旗息鼓,三万敌众纷纷身陨,宛若神来之笔,强如子旭上将,夏侯都逃不了毙命的结局。 双指一捻,一个光团凭空遁出, “子旭,战国西蜀人,玄公下五神兵之一,战死东原荒漠……” “夏侯,战国大魏人,原玄公门下神兵,后叛逃成曹公得力干将……” 话落,两座黝黑的石碑重重砸下,深深凹陷其中。 子旭,夏侯两大上将之墓。 历史的厚重感逐渐褪去,那一幕幕如真似切的画面了然于心。 白宇久久未曾回过神来,他与武王诸葛正隔着一条河溪相视,只见得武王微微点头,面容舒展。 “咚” 刹那间,两人相离千万里, 看破不必说破。 这是白宇不甚理会的言语,只因他依旧不曾看破,沉沦其中。 “白兄……白兄?” 后脑勺仿佛千斤沉,白宇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东方可倾一把鼻涕一把泪, “白兄,你可算是醒了,这……这地方老瘆人了。” 白宇顿了顿,一脸骇然,四面八方皆有符文遍布,百纵千行,星罗棋布, 眨眼的功夫,那纹路变幻不定,狰狞的野兽状,奇异的草木状,潺潺的流水状,一股脑扎进白宇的脑中。 芷柔望见白宇,自言自语道:“这地方也古怪的很,方才的幻象消失后,转而化为了如今的纹路。” 顿了一下,“此地无异于一处秘境,若想突破此境,磨灭那八方的诡谲纹路才是当头要事。” 平静的美目一眨不眨,似乎看透了眼前之景, 芷柔的点睛之语,颇有震撼人心之效。 白宇蹙眉深思, 自从第一眼目睹那纹路就倍感亲切,似曾相识, “秘境……磨灭……八方纹路?” 这称得上是无师自通,或许亦是水到渠成,云谲波诡的多端纹路与阵纹不谋而合,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八方纹路所勾勒成的奇异图案正与九宫八卦神似。 早在白宇闻及奇门遁甲一名时就曾突发奇想,玄阵中的九宫八卦便是遁甲一道的衍生,可当他得知奇门却是控魂术,乃武王自诩之时又顿生疑惑。 此奇门遁甲或许与他所知截然不同,这可是古代鼎鼎大名的一门术,白宇师傅破阵子曾提及。 据说古代的奇门遁甲起源于道教,堂堂正正的一宗大道法,道法自然,皆是取自万物生灵的法门,小者可呼风唤雨,大者可推演天命,揣测天机,九宫八卦之玄阵不过是其下的小小一部分。 “那……遁甲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回忆忽然浮现出方才武王诸葛的一战,几乎是碾压一切,天地之力掌握于胸间,然后翻手为云,覆地镇压。 倏的,灵光乍现。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5印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些纹路?” 白宇自顾自吐露出几个字。 芷柔轻声道:“想到对策了?” 嘴角一斜,东方可倾看着二人一脸懵圈。 白宇一副举棋若定的模样。 “东方兄,助我一臂之力,倾注全力攻击四面八方的那些纹路。” “尽量在同一时分!” 临危受命,东方可倾身后长剑上手,一脱痴呆的神情,转而严肃,干劲十足。 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深深吸入一口气,霎时,微不足道的数缕灵气滑入鼻孔。 随之传出的是沉重的鼻音,宛若雷鸣。 “古怪的聚气。” 芷柔轻声细语道。 “聚气?” 白宇如遭雷击,“聚……灵?” 这定是白宇认识他以来,东方可倾倾注全力的一剑。 聚气之后,俯下的腰杆旁有着若隐若现的苍白雷影,超脱凡俗的聚灵境剑修! “惊…天…雷…动” 似乎一道远超百丈长的雷霆剑弧掠过荒漠,朝着四面八方的奇异纹路斩去。 来自远古的纹路可不是吃素的,流水状的纹路仿佛从天而降的瀑布。 “噗嗤”一声,连绵不绝的水流冲淡了磅礴的剑气,与此同时酿成了惊天雷暴,可湍急的流水颇有灵性,不慌不忙,引领暴躁的雷霆进入一张草木编织而成的法网。 汲取水流的雷霆固然可怕,但有着数不胜数的奇珍异草相助,一切又是天壤之别, 斩不断的木藤包裹全身,不足十息,凶悍暴戾的雷兽终是安静下来。 猛兽纹路接踵而来,声若洪钟,不知名的几声吼叫,硬生生震碎了这一剑。 东方可倾目瞪口呆,如临大敌,攥紧了手中剑。 此时,白宇回过神来,深意一笑,果然,战斗是境界突破的极好手段。 强如古代道教的法门,皆是由千姿百态的符文构成,凡是人为都有章可循,简而言之,万法不离其宗,只需勘破其中虚妄,不过如此。 白宇正是想到这一点,繁杂周密的纹路也定有漏洞可寻,若寻不出,大可自已造出一个,东方可倾的一剑只是作为诱饵,为的便是弄出那一处漏洞,好让白宇从中寻到遁甲之宗所在。 一个瞬步跨入了漆黑的国度, 隐约间上空有光亮作祟,白宇定睛一看,一个个豆丁大的光点逐个冒出,忽闪忽现,就像是星光。 “嗡” 一身激灵,唯美的星光如昙花一般荡漾于黑夜之上,恰似初春将至,冬雪消融,那黑夜的面纱逐步消失。 不经意间,白宇的心神有了动摇,颤巍巍的身子骨酥麻不已。 一,二……足足九颗耀眼的星辰在熠熠闪烁,这不正是当日血祸之乱的绝境中迸发的九宫之力? 白宇意欲伸手触之,可事与愿违,那九星愈行愈远,莫非是看不上自己,又或许是自己还不够格? 冷静的思绪瞬间紊乱起来,再度望向半空,那九星砰然碎裂,晶莹的粉末飘散在无垠的黑夜中, “咚咚” 自名不见经传的古代幽幽而来,沉重的脚步声,悠长的古钟声,纷杂的哭啼声,汹涌澎湃,扰人心神。 忍无可忍,白宇双手握拳猛地捶地,以毒攻毒,以痛扼痛。 浑身反震,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错位的呕吐感,再度抬头,白宇的周身皆有玄奥的纹路,不偏不倚,透彻的白光恰好处在八方,淡蓝的玄妙符文。 “九宫八卦。” 心头一动,山河社稷阵图现,值得一提的是那阵图包容万象,却竟与遁甲的纹路不谋而合,裨补阙漏,简直是如虎添翼,天作之合。 遁甲中的猛兽,草木,流水皆现于阵图之中,空有躯壳的阵图逐渐呈现生机,日月同天之下,隐隐有微妙的东西在丛生,在蔓延。 “本是同根生,看来武王口中的遁甲与九宫八卦是同源,与那大道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久违的,白宇深切得感知到阵图的存在,他告知自己,他即将步入沉睡。 这不禁勾起白宇的疑惑,武王自诩的奇门遁甲与道教的大道法,以及九宫八卦究竟有着怎样的内蕴? …… 武王陵墓深处, 铺天盖地的棕黄沙砾与白宇等人所在的灿金荒漠形成鲜明的比照。 钱真人半昏半醒,顾子玖和邱灵衫依旧不省人事,常德盘坐于地,口中喃喃念叨,汗流浃背,似乎在于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对抗。 言真卿的墨色长发随风狂舞,暗金色的微芒浮动在眉梢,灿金的眸子古井无波。 掌中纸扇化而为璀璨蝶翼,飞梭而出,气后拖着狭长的金色纹路, 倏的,狂沙满天, 一整块沙地下陷,仿佛一个黝黑的窟窿,从中爬出了数只身穿古代盔甲的将士, 破旧的盔甲遮掩得严严实实,见不得一丝眉目,可凡是裸露在外的伤口皆是出奇地惨白,死板,僵硬的步履,劈砍的动作无二,就像是行走的尸体。 口口吟唱, 爆发而出的金光照耀着荒地,枝叶般形态的纹路爬满了周身,那群行尸走肉顿了顿,齿间流露出贪婪的唾沫,利爪挥舞不止,对血肉的渴望侵蚀了他们无数载。 言真卿竭力后跃,重重一叹,“我早该想到的,千年前的武王陵墓降世在现今殷墟大地上,难免会遭受阴煞气的侵蚀,尤其是那些含冤处死的妇人,含有不甘而战死的将士,都将深陷其中,若早些察觉,我们也不会囚禁在此。” 一旁的常德兀的寒声道,“笑话!那些亡魂算什么东西,终归还得归咎于此地的天地异物——尸灵。” 尸灵,顾名思义,因汲取埋骨之地的阴煞气而成,与戮灵共属天地异物的范畴。 言真卿并未点头,平淡道,“尸灵只是小小的一枚棋子,真正的源头可不是这。” 说着,目光飘到远处,荒地的边境,那诡异的纹路上。 看时迟那时快,骇人的一幕再次显现,那爬山虎似的纹路竟在以肉眼可视的速度消失, 荒地,行尸,狂沙的命脉皆是这不凡的花纹。 言真卿咽了口口水,此举定不是他所为,另有其人, 喟叹道:“想不到这荒僻地竟有人知晓术解宗的不传之秘——印法。”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6共聚陵园 - 天醒三世 - 往汐 陵园,位于武王墟的最深处,据说此地埋葬着武王的尸骸以及生前的遗迹。 漆黑的泥石胡乱堆砌而成的小山丘,一男一女两人站立其上。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一个两袖清风的书生样。 “奇门与遁甲都已告破,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男人轻笑两声, “人力怎能胜过上天?况且我还只是个懒散的庸人罢了。” 转而又道:“殊不知当今的现实如何?着实让人期待啊。” 妇人冷冷一哼,不再多言。 …… 玄阵与那些玄奥纹路合而为一后,白宇三人便脱离了那片灿金荒地,接着越过一大块荆棘丛生的荒凉地,总算有平坦的原野入了眼帘。 乍一看是一处废弃的园子,有半块破烂门匾悬挂在屋前。 “陵……园?” 东方可倾惊呼道:“莫非这儿就是那位武王的陵园?” 芷柔沉声道:“不管真假,此地都不可小觑,别忘了,那位武王可不是省油的灯!” 此言不虚,无论是神弩地雷,还是奇门遁甲,都可致人死地。 三人抱着警惕心踏入陵园, 周遭皆是枯萎的草木,无果之花,一丝灵蕴的气息都没有,整个就一绝地。 东方可倾走一步抖一下,木鱼脑袋晃荡个不停。 白宇撇嘴道:“东方,你发病了啊?” “去去去,只不过这儿的寒气有点重,我……我还不太适应。” “寒气?” 白宇浑身嗅了一通,“哪来的寒气,是你的错觉吧。” 东方可倾的侧脸被头发覆盖,探头探脑, 忐忑道:“你……你们说,这儿会不会有……鬼啊?” “鬼?” 白宇打趣道:“貌似你这副模样和鬼最接近了吧。” “啊呸!” 东方可倾气不打一出来,一脸郁闷。 跟随在二人身后的芷柔突然正色道:“或许东方说的不无道理。” “啊?!” “远古时期的大户人家,大都有陪葬一说,小的数人,大的上百人,诸如武王诸葛之流的帝王家,上千人殉葬都极有可能。” “明面上是殉葬,可这不过是远古时的一个陋习罢了,陪葬者并非心腹之人,恰恰相反,大多是逼迫无奈,因而含冤于胸,死气入体,难免成尸,化鬼。” 方才还嘲笑东方,如今出于芷柔之口,白宇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额……芷柔,你……没开玩笑吧?” 望着二人胆怯如鼠的样子,芷柔冷淡道:“没啊,顾子玖是这么说的。” 噗, 霎时,胸口仿佛有千头烈马奔腾而过,白宇翻了翻白眼,顾子玖嘴里说出来的十句有十一句不可信! 万万没想到芷柔清纯外表下有着如此腹黑的心。 瞥到一旁沉着脸的东方可倾,忍俊不禁道:“东方,芷柔他开玩笑的,你没被吓傻吧?” 一声声呼唤下,东方可倾不动声色。 “东方?” 孤寂的陵园顿时阴森起来, 东方可倾的头颅缓缓抬起,惨白至极点的脸色,那双瞳孔在颤栗,眼窝黝黑阴沉,衣袖微微上扬,指向某个方向, “那……那儿,有东西…过……过来了……” 白宇循着指向望去, 果真!地上有一个人影正爬向这儿。 二人走近,凝眸望之, 嘶, 浑身鲜血浸泡过一般,银白的骨头散架裸露在外,那脸颊无一丁点血色,但仅凭轮廓可以推断, 他便是……万人屠! 芷柔一眼认出,双指蘸灵,狠狠掐在他的人中,奄奄一息的他终于起了生息,活生生吐出一大口血痰,回光返照一般,他紧紧攥住了芷柔的衣襟, 张口不止,紫红的血唇颤抖着,闷声吐出五个字, “灵匙……黑衣人?” 言尽,昏死。 刹那间,气氛压抑至最低潮,此行才多久,隶属钟鼓楼,征战阴域多年的三位前辈皆无好果子吃,刀鬼遣送回楼,钱真人不知所踪,就连万人屠也重伤昏迷。 “先安顿好万人屠前辈,再做打算吧?” 芷柔目光斜视,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兀的,东方可倾挺起身子,长剑咻地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奔离去, 一息,白宇只可目及东方的背影。 半柱香功夫,东方可倾似鬼影迷踪,清风草上飞,抵达一处空地。 闷声一哼,神似玉虎作鸣, 汹涌雷光由东方可倾的天灵盖激荡流出, “嘭” 积压已久的阴雾溃散殆尽, “那……” 东方可倾倒地喘气,紧随其后的白宇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空旷的旱地上尸体遍地,一个赤手空拳的中年男子独战着十多具行尸傀儡, 那中年男子赫然是北冥苏成! 哪来的什么陵园,此地分明就是亡魂,行尸的巢穴,常年的阴气覆盖,凡人难以察觉其中的可怖。 “糟了,萃腥丹的药效已过,必须速战速决,远离此地!” 北冥苏成大吼道, “恪儿,不必寻那灵匙,先救出为叔!” 话音刚落,一个壮硕的男子一跃而起,蛮力轰飞行尸。 与此同时,白宇何等眼力,这似曾相识的面孔,颇为欣喜,惊呼道: “慕容兄!” 芷柔美目一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前功尽弃怕就是此时此景。 慕容恪自然是听及,可迟迟不做回应,倒是北冥苏成狐狸眼珠一转,望着白宇和芷柔,以及手握长剑,雷音缠绕的东方可倾,恍然大悟, 接着,阴冷一笑, “恪儿,若为叔未记错,数月来你唯一外出过的便是苍穹域吧。” 慕容恪咽了口唾沫,后怕地点点头。 北冥苏成拍手称道:“慕容……兄,此名倒叫的顺耳得很,怕是相识已久了吧。” 一瞬间,慕容恪回绝道, “……叔父多虑了,此人只是方才偶遇,并非旧友。” “放屁!” 北冥苏成破口大骂,“我就想着,阴域哪来如此多的古怪剑修,原来是出自外域,想趁机窃取我阴域秘宝?” 霎时,白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转而脑袋一沉一昂,若有所思。 “慢着,之前你们说什么钟鼓楼……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空域富少入驻阴域,怕于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吧。” “啧啧,好大的一盘棋,可惜啦,可惜。” 慕容恪正欲反驳,北冥苏成悍然出口打断, “滚,你个废物的账过后再算。 不怕告诉你们,我早与齐梁,猎手串通好,他们已在赶来的路上,你们这些外域奸细一个都跑不掉!” “桀桀” 骇人的笑声充斥着整片陵园……天无绝人之路,此时又一处也传来了笑声, “先是抛弃族人,又是勾结外人,明是落魄的北冥世家,你这威风倒是不小。”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7撕破脸 - 天醒三世 - 往汐 狭小的陵园霎时挤满了各方势力。 望着缓步走来的二人,北冥苏成的脸色隐晦了不少, “两个纨绔子弟竟能走出那荒漠,实属不易。” 言真卿的目光一扫在场众人,语气谦卑道:“北冥前辈过誉了,和你的处境相比,我们的确轻松不少。” 北冥苏成不屑冷嘲, “就你们几个灵境的小娃子,能奈我何?” “灵境的确是最底端的存在,不过同为通灵实力的你有何骄傲的资格?” 言真卿的双眸漏出一丝危险的目光,平淡道。 “这小兔崽子果真察觉到了,该死的鬼森幡。” 北冥苏成四周张望,寻觅着那一丝逃窜的契机。 静坐已久的常德猛地睁开双目,精光爆射,以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区区边境无名之辈,胆敢如此放肆,真不知天高地厚!” 霎时,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寒气东来,周遭气温骤降,北冥苏成竟无力反驳,这突如其来的冷漠,肃杀,眼前的魔主之子与方才简直天壤之别。 若面对寻常灵境修士,他凭借一手地境的秘法自当立于不败之地,可偏偏此地的外域人皆非泛泛之辈,足以威胁到他。 伸手触摸着凹陷的颧骨,一抹不甘和愠怒浮现面容,血遁已用,身负重伤,如此多碍事的小鬼,不妙。 北冥苏成阴沉道:“恪儿,你只需替为叔抵挡一阵子,待我血遁秘阵一成,我们即可脱离此地!” 慕容恪顿了数息,不曾回应,只是迟疑过后又踏出两步。 “血遁秘阵?” 常德双臂交叉,嗤之以笑,“为了一条狗命,不惜背弃子嗣,真不愧是北冥家的耻辱,窝囊废一个!” 言真卿缓言道:“这位道友,北冥前辈气血已尽,所谓的血遁秘阵只是口中骗术,想要以你为盾,争取几息逃走的时机,如此一人,你也要孝忠?” 萧瑟的陵园又徒增一点伤怀,慕容恪面无表情,仿佛看淡了一切。 “生是北冥人,死是北冥鬼。” 看似震撼人心的话语却是随口而出。 “执迷不悟!” 常德抛出冷冷一眼。 而言真卿倒颇为赞赏意味, “愚忠……不也是一种胆色。” 慕容恪高大壮硕的身子都这么直挺挺地挡在北冥苏成的前方,钢化的手肘,脊椎,扎根于地底的双足,坚如磐石。 常德似乎极其不满慕容恪的此番言行,袖口夺出一只剑柄,银白剑刃冒着寒光, “先杀你,再宰他。” 此刻非同彼时,常德并非手中持柄,那柄却是浮在肩上。 “咻” 神鬼莫测,那剑柄竟然凭空消失? 不,剑柄虽化为虚无,可那股登天剑意却无处不在,时不时流露着刺耳的噪音,仿佛在割裂空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剑柄竟遁空而至慕容恪的脑门,啸天剑音瞬间碾碎其钢化屏障,不止于此,那狂涌的剑意似长枪直入,欲窜入他的眉心。 “嘭” 一柄木剑落地,另一边的白宇沉着脸走来, 毅然道:“他是我们朋友,你不能杀他。” “朋友?再啰嗦一个字,连你也一并收拾。” 常德恶语相向,执意要取慕容恪之命。 白宇心生颤意,但事已至此,他决不可懦弱而退缩。 声音忽高忽低, “弄玉堂白宇……失礼了!” 木剑拔地而起,靡三之劈石悍然出击,与无形剑意相碰,不分伯仲。 常德瞳孔一缩,尽显狠意,四面八方皆剑意狂澜,真假难辨。 “噗蹭” 定睛处一道道血痕遍布浑身, 见状,白宇惶恐中当机立断,靡三之断水,不过此式非进攻,而是御守,生生不息的潮水在白宇周身流转,与密布的剑意相融,一个个漩涡在半空出现。 常德咬着牙,不甘示弱,另一只剑柄已整装待发,挣脱了某种束缚,听从召唤。 “够了!” 简简单单的二字,却英气逼人,不容置疑。 纤细的柔荑伸向两人之中,仿佛是大能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震慑着一方天地,二人不敢轻举妄动,不由得收起了手中剑,意欲臣服的冲动。 “芷柔?” 言真卿悄咪咪地目睹一切,难以遮掩的惊讶,神色陡变,随声附和, “对,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你们两够了啊,那位慕容兄台本无罪,错的只是北冥世家而已,何必迁怒于他。” 说着,踱步走近慕容恪,掌起掌落,拍了拍他的肩膀,暗自一笑。 “噗咚” 忽的,慕容恪神情恍惚,萎靡不振一般,双膝跪地。 常德摆了摆衣袖, “切,大人不计小人过,反正明日之后北冥一名将不复存在,留下他一人也算是给昔日的殷墟霸主一个面子。” 话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步外的北冥苏成反正听得刚刚好。 目及慕容恪倒地,再听闻此言,愣是久经世事的地坤强者北冥苏成也慌了。 惨白的嘴唇发抖,“不,不可能,你凭什么决断我北冥世家的生死,你算什么东西,不可能!” 常德头颅微微昂起,傲然道:“我?魔主之子,区区北冥,不够?” “魔……魔主……” 北冥苏成的眼袋泛紫,两侧脸颊煞白,失魂落魄的模样。 人是极其脆弱的,饶是一代大能,其心门终是易碎的,崩溃之际,只可迁怒他人。 凸起的眼珠,血丝蔓延,恨天恨地一般, “都是这废物的错!” “区区一个弃婴,我北冥家养了他数十载,修炼不成,除了端茶倒水,砍柴劈石,一无是处。徒炼得一身蛮力,屁用没有,到头来还是他人的垫脚石,连十息都撑不过,真是北冥家的耻辱!垃圾!” 话说至此,气急攻心,一口脓血吐出,身子后仰而下,后脑勺重重着地,鲜血汩汩流出, 隐约间他似乎望见了北冥家的祖上,历代族长。 “北冥将毁……我……无颜见列祖列宗,我边境北冥距离殷墟王道只差一步之遥,我……不甘啊!!” 临终时,那双眸子都未曾闭上,至死依旧目视着边境北冥的方向……一直一直。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8冤魂 - 天醒三世 - 往汐 陵园中的幽风与北冥苏成的嘶吼相融,不禁令人胆寒。 一字一眼都入了慕容恪的心扉,跪地的他自嘲一笑,“我是慕容,却活在北冥,这……便是我要遭受的罪?” …… 昔日的北冥乃是阴域霸主之一,可媲美当今的四霸,甚至尤过。其先辈北冥拓是一代袅雄,称霸殷墟,夺王道之魁首。 何谓王道,换言之,便是一域的气运,一个世家得以传承至今的根基。 北冥拓曾一度孤身闯战域,据后人传言,有一执剑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肩负着弘扬家族的重任,虽喜好悠哉,放纵不羁,但在闯荡江湖时,因独具一格的行事作风以及不俗的实力,无意间众人皆知晓此人,知晓他来自阴域殷墟地的北冥世家。 一个世家的底蕴从而而来?外部的客卿,长老是必不可少的,阴域自古以来被誉为最神秘的大域,加之北冥拓的名噪一时,不少外域强者慕名而来,北冥世家的地位便居高不下,隐隐有着殷墟之首的势头。 情愫是一个剑修要斩断的第一剑,也是最后一剑。任世上最强大的剑修若失去了剑心,那……他将万劫不复。北冥拓便犯下了最为致命的错,踏入了无法挽回的绝路。 他在外域漂泊,结识了一个女子,一个命运多舛,行侠仗义的女子,短短数日,便相爱了,如同深陷泥潭,坠入深渊一般,不可自拔。 而此时的北冥世家蒸蒸日上,如日中天,掌权殷墟,那贪婪的爪牙欲伸向外域,联姻则是首当其冲。 毫无疑问,北冥拓一心只在佳人,无视了外界,北冥家也深知缘由,为了不商及和气,触犯北冥拓的底线,接二连三地搪塞外族。 直至那一日,战域圣战即将打响,阴域只可派遣一人出战,无可厚非,殷墟各主皆推崇北冥拓。 然而天大的异端也出现了,北冥拓与女子诞下一子嗣,公然回绝家族传来的圣战之托,只愿安然度日。 终归纸包不住火,圣战殷墟缺席,北冥世家颜面全失,各地门阀声称讨伐北冥,大难临头各自飞,客卿纷纷离去,族内人心惶惶,重重压迫之下,北冥大族分崩离析,其中一脉逃离殷墟,移居荒僻地,即是如今的边境北冥。 时至今日,北冥拓的事迹以及昔日北冥世家的辉煌依旧存在祖训之中,一是劝勉北冥子弟,二是不忘北冥耻辱,终有一日重归殷墟,执掌王道! 慕容恪的脸色阴暗,自幼他被受北冥世家的熏陶,骨子内虽流淌着名为慕容的血,但一言一行皆从北冥祖训,而北冥苏成身为他的引导者,唯命是从这么多年,他早已厌倦了,可抚育之恩,他没齿难忘,最终只好妥协至今。 而方才目睹了北冥苏成的身亡,他的那根心弦被深深触动。 白宇缓步走来,凝声道:“慕容兄,你……没事吧。” 慕容恪沙哑一笑, “我不过是北冥世家的一枚棋子,本应任由其差遣,何来怨言一说。” 灰白眸子半睁半阖,漠视,冷寂。 那一刻迸发出的阴煞气,仿佛足以吞没一切。 “退后!” 话音未落,花纹状的符文重获新生,如同带刺的藤蔓将整片陵园重重包围,赫然而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圈。 慕容恪的身影逐步迷失在枯草丛生中,消失于众人眼里。 顿生的背后凉意,言真卿拖着白宇速速逃离此地,众人站立巨岩之上,静静审视着突如其来的异变。 “慕容……兄?” 芷柔的美目凝视在北冥苏成倒下的土地,久久不曾挪眼。 “看来这位姑娘也注意到了。” 言真卿目光似剑,指向芷柔。 芷柔毫不在意,“令人作呕的恶心气。” “呵呵。” 言真卿平静说道:“这些可都是过去将士的血肉躯体,只不过经受常年腐蚀,面目全非,十不存一罢了。” 白宇一副担惊受怕的懦弱模样,冷不丁地想起芷柔的话语。 “殉葬……成尸…化鬼?” 言真卿微眯的双眼流出危险的目光, “这位兄台所言对错参半,殉葬是假,不过尸鬼为真。” 武王的控魂与此情此景定脱不了干系,可慕容恪怎会陷入其中……一切都不得而知。 牵扯尸鬼一说,气氛霎时凝固,静寂得令人后怕。 言真卿不急不慢,道:“武王生前有个绰号是埋葬者,自幼为濒死的将士铸造墓碑,传其名于后世。对此,在下斗胆一猜,武王凭借一手独有秘术将那些不甘死去的人魂拘禁在此,了结他们的心愿,至于那些未曾了结的亡魂便成了如此的模样,成尸,化鬼。” 白宇心头一晕,莫非此人也知晓奇门遁甲以及控魂一术?或许是凭借已知而揣测出来的? 至此,白宇不敢轻易暴露,只可掩盖浓浓的震惊。 “兄台不必震骇,在下虽不擅长打斗,可看人读心一事还颇有自信,再者说,我们二人只是机缘巧合在来此,与阁下非敌,只想尽快离去。” 一番说辞之下,白宇和芷柔相视一眼,选择沉默。 此时,方才的行尸又起了动静,迟钝的残破肉体陡然灵敏起来。 一股脑围在北冥苏成的尸体旁,接着散发出吱吱呀呀的诡谲声响,不断争夺,撕咬着活生生的血肉。 言真卿随手一捏,一串古怪的金色图案附着一行人身上,瞬时耳目一新, “那是……” 明眼里是行尸分赃,暗地里却是刚刚的花纹粘附在北冥苏成躯体上,吞噬者骨肉残骸。 “呜” 白宇忍不住一阵作呕,残暴血腥的一幕幕挥之不去。 常德冷眼中平淡道:“一群下等的东西吞噬了一个废物,依旧是个废物。” 半柱香功夫,那花纹以诡异的图案融入北冥苏成的尸首。 “咚” 铿锵有力的一声,是心脏的律动?!始料未及的恐怖终是发生了。 “桀桀” 北冥苏成傲慢惨笑,转而满脸嫌弃地望着自已,“这就是本将的躯体?一如既往的废物。” 真武纪 殷墟四藏——169战古将 - 天醒三世 - 往汐 复苏的北冥苏成?尽管轻微的言语依旧入了众人的耳蜗。 “本将……他是?” 一行人不由得胡乱瞎想,唯一可认定的是此地将有一场恶战。 常德阔步向前,硬气道:“笑话,不过是孤魂野鬼附身,何来的底气自称为本将?” 说着,睥睨群雄的傲然姿态呼之欲出。 意念驱使下,两只剑柄巧若游龙,似有浮云笼罩一般,不愿屈人之下的剑意。 “破魔伏邪” “剑士?” “北冥苏成”轻蔑中战意在逐步燃起,常德的狂妄是真,可那磅礴至遮天的剑意也是真。 不同于邱灵衫的执念为剑,念不尽,剑意不逝,坚不可摧,更不同于宁知轻的通天剑意,令人望而却步。 常德的剑意简直无穷无尽,无所不在,所遇之人非胆怯,而是早早臣服其下,反抗之意闻所未闻。 “无止境的剑意?哼,无非是故弄玄虚,掩人耳目。” “北冥苏成”的青白瞳孔平静至极,望眼欲穿。 一个手下败将,溃逃之人有脸说? 常德上头了,气息略显紊乱,意欲操纵两剑柄速战速决,可他败在了修为,不及地境的灵气,一只剑柄的飞天遁地已是极限,何况两只。 “欲速则不达,你不是本将的对手。” “哼,你的口气真让老子不爽!” 常德闷声一咳,胸口如有异物堵塞,脸颊红润起来,灵气殆尽的症状。 但就目前而言,他的心血并非徒劳,整个大圈内皆悬浮着不屈剑意,触之即伤。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愚蠢的手段,况且你连我分毫都伤不得。” “北冥苏成”似笑非笑,居高自傲。 “你会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粗犷的剑意铺天盖地,镇压而来。 乍一眼,浩瀚的剑意固然可怕,但定睛处,其实不然,神似于肉体的经络,错综复杂,不禁使人心生畏惧,这便是败敌的缘由。 若沉心看透这一切,就大不相同了。 “北冥苏成”侧目一瞥,孰强孰弱心头清晰不已,俯腰,张胯,扭脖……移形换影一般的步伐巧妙地趋利避害。 深深吐纳一口气,挥臂振拳,沧桑的面孔舒坦下来,那股融入眼眸中的刚毅全然化为这一拳, 拳至,人倒。 仅是拳风驶过,常德的下肢软弱无力,左倾右晃,后仰着地。 那双高高在上的眸子与常德相视,冷血,无情。 “老子……” 常德咬着牙关咯咯响,齿间一片血红。 “北冥苏成”撂下冷冷一语, “现今的剑士不过如此。” 步履飘逸,径直走向慕容恪的消失处。 白宇一愣,此人极有可能是古代葬身于此的将领,窥一斑而知全豹,那等玄妙的手段,仿佛掌握天下之力于己胸。 不过若与方才的子旭,夏侯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忽的,耳畔传来言真卿的密音, “那应是此地的魂体附身,加之阴煞气作辅,绝不可力敌,需智取!” 白宇听闻后若有所思点点头。 言真卿朗声道:“这位前辈,不知该作何称呼?” “北冥苏成”的身子依旧朝前,回首挖了一眼, “你有何资格知晓。” 言真卿手中纸扇一拍,装作歉意样,“呀,对对对,前辈言之有理,是晚辈的疏忽了。” 话锋一转, “稍稍一想就可知晓,会葬身在这荒僻地的,想来不是什么名将大师,区区一个小喽啰怎么配得上姓氏?” 狐狸眼珠似的冒着凶光。 “北冥苏成”的脚步骤停,不屑中顿显愠怒, “收起你的迂腐成见,在我大汉圣朝,就连穷困潦倒的庶民皆有名谓,而我,北支汉骑的统领——扶苏,自然是有。” 言真卿思忖了几息, “扶苏?闻所未闻,无殷实的情报,想战胜他难上加难。” 一旁的白宇宛若幻听,暗地一掐才确信,此人竟是扶苏?! 这是巧合……亦或是另有隐情? 北疆雪原……极寒天……冻死的将士扶苏……年幼的武王铸墓。 白宇喃喃自语,这个陵园,不,这武王墟定藏着着天大的秘密! 咽下一口唾沫, “他由我来解决,他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芷柔轻轻眨眼。 说罢,白宇大步流星,一跃至扶苏身前。 傍身木剑着手,道:“晚辈白宇,请扶苏前辈赐教。” 扶苏本欲回拒,他自有要事在身,可无心与小屁孩们打斗。 但白宇脱口而出的四个字让他大惊失色。 “北疆雪原?” 扶苏先是一怔,接着哑然失笑,自顾自冷嘲几句。 “原来如此,那……就战吧。” 面对古将劲敌,白宇容不得半点马虎,一上来便大招伺候, “靡三 劈石” 聚精会神于一点,冰灵剑气灌入,其劲道之足抵万钧之力,弱不禁风的白宇凭借一木剑,可谓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气势。 扶苏暴呵一声,赤手成拳,霹雳一轰。 古代孩童自幼以举石,举鼎炼体,四肢百骸皆蕴藏着不俗的爆炸臂力。 骨骼咔咔作响,空气挤压的轰鸣清脆不绝耳。 石破天惊的一剑,难以置信,扶苏光凭拳掌即可匹敌,那若有若无的战意胜过白宇一头。 “这些古人都是些什么怪物,吃啥长大的?” 一方的扶苏却略显惋惜, “遥想当年我一臂之力足以破千斤鼎,这木剑却毫发无损,时过境迁,这具身子终归太弱。” 白宇不敢正视扶苏,只因那股莫名的战意,灼烧着自己的心窝,从而升起溃败,逃窜的念头。 若是熟人间的比试罢了,这可是真刀真枪的厮杀,白宇必须打消此刻的萎靡。 微微松了口气。 “本不想出此下策的,可若不这样,我不可能胜过前辈你,而此战他不可输。” 身后的熟人伤疾在身,容不得片刻怠慢。 扶苏久违露出笑容, “听你的口气,出下策便可杀我?” 白宇不再多语,凝神几息。 “蹭” 冰眸现。 白宇从未轻易触碰的一方天地,冰醒以及吟雪,共同唤起那缕发丝。 “道雪灵法” “凝寸尺芒,极寒沐雪。” 时隔千年,陵园,北疆再次下起了雪。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0武王现 - 天醒三世 - 往汐 晶莹似璞玉般的雪,一粒一粒,纷纷下落。 通过大殿内的幻境,白宇得知扶苏的命脉便是寒气。 冰醒开,吟雪助阵,道雪灵法为辅,其寒气已至巅峰。 千疮百孔的身子触碰雪的一刹那,扶苏已麻木不仁,瞳孔中浮现出一抹骇然,那不是一朝一夕的恐惧,却是犹如与生俱来的,深深发自内心的惶恐不安。 “呵,折腾了我数千年,到头来依旧是块难缠的绊脚石,这一切便是天注定吗?” 喟叹中,扶苏的身子逐渐由寒霜覆盖,赤足,脚踝,下肢,膝盖,胸腹,肩背……直至双目,停滞了会,不出百息,活脱脱的一个冰雕。 白宇颇受感触,目睹了扶苏的惨死,以及化作煎熬千年的鬼魂,附身他人,依旧死于极寒,这无异便是命。 “扶苏前辈,望赎罪。” 白宇战古将的全程三人皆看在眼里,芷柔一脸平淡,不出所料。 倦怠的常德不禁正色几分,但目光仍旧直勾勾地望向扶苏。 “大寒霜天,天降甘雪。” 言真卿忍不住啧啧赞叹,这一幕幕着实震撼,“白宇”二字也牢刻于心。 一柱香,那纷呈的玉雪零落不止。 狐疑中,白宇伸出手,雪是温润的, “道雪灵法已经消失,为何甘雪还在下?” 仰首间,大圈包围中的陵园赫然一片雪白,清幽冷寂却不失恬淡的温润意境。 “嘶……疼疼疼。” 东方可倾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丝的缝隙中瞄到了化为冰雕的扶苏。 “咦,谁在那堆了个雪人?怪难看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白眼相待,汗颜不已。 长剑在手,凌厉果断,长发盖脸,白痴傻蛋。 白宇也是醉了, “怪人一个。” 不知为何,陵园埋没于温雪之中,邱灵衫,顾子玖,钱真人皆有苏醒的迹象。 簌簌, “久违了,数千年来的第一场雪。” 白茫茫的雪雾中走出一个人影,白布遮掩的面目,手持羽扇,质朴的衣着,乍一眼,穷酸的书生。 一波未息,又来一人,言真卿细细打量一番, “无灵压,无真元,捉摸不透的修为,又是一个魂体?” 白宇,芷柔瞠目结舌,这人……不正是…… “武王?!” 纸扇,面罩与那雕像一模一样。 东方可倾似乎慢了一拍,连忙惊呼道:“对对,武王!” 难以置信,那个远古时期,传说中的存在——武王,此时赫然站立十步外。 白宇惶恐中强行按捺, “请…请问,前辈,你真的是……武王?” 男人轻笑一声,“亦真亦假,何差?” 说着,他缓步走至扶苏旁,双目充斥着浓浓柔色, “无罪的你背负了数千年的难,苦了你了。” 转而语气一沉, “他是这片陵园的守护者,墓中的千座墓碑,那些得不偿失,含冤在胸的亡魂皆由他手刃,得以解脱,他反而遭受了彼时的业障,迟迟无法逃离现世,两难之境地。” 一通晦涩的话语,惹起众人心头的不解。 言真卿捣鼓了一下,半知半解道:“若无天地大禁,魂体怎会逃不出?况且是有意识的。” 武王平淡说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生老病死的魂体本就无意识。” “那……怎么陷入两难?” 言真卿反驳着。 武王纠结了几息,说道:“我……留下了他生前最后一丝念想,因而他不甘离去,孤自待在陵园,守望着心之所属。” 至此,白宇大致能猜到一些,那一丝念想怕就是归乡之思。 “你……还有一大致命的错误,天地大禁,修士也可布置。” “啪嗒” 纸扇落地,言真卿惊讶到难以自抑,这与他十多载的认识相违背。 “天地崩坏至今,七大域皆受异变所影响,顿生了如此多的禁制,甚至诞生天醒都隶属其范畴,这……居然可出自修士之手,简直匪夷所思,咄咄怪事。” 言真卿如此失态的一面,常德也头回见识,沉心聆听着。 武王不以为然,反问道, “这有何?那个时代里不是人尽皆知,随处可见。” 一言接着一言,皆是言真卿所知外的领域,恐慌惊骇。 “您说的是哪个时代?” 武王顿了一下,沉声道:“豪雄并起,百族林立,武炼问天,万古长青。” “古武时代。” “蹭” 宛若古之真言,一股涌入众人脑中,嗡嗡齐鸣,光是十六字,足以透过漫漫时间长河,看到,听及些许。 “那个传说中古武时代?” 武王毕竟是远古大能,一眼便领会了其中不凡。 “看来现世的禁制也不少,”便随口扯开了话语,不容置疑的威严,道:“本王身死,后人铸造了这座陵墓,不知经历了何等变故,此陵墓化为武王墟存在于此,而我,昔日武王的一丝精魄,便是此地的守护者。” 众人不敢多言,耐心谛听着武王的教诲。 “回归正题,武王墟作为第一关,你们已至终点,去留取决于你们,若想留下,前往陵园深处,若决心离去,走出这片雪园,即可。” 说罢,武王的人影逐渐化虚,白宇忽想起什么,意欲出手挽留。 武王先行说道:“方才那小子你们不必担忧,他受伤颇重,稍后清醒便会自行离去。” 走了几步,再度停下, “洗尽铅华固好,可若无这雪,阴气太重终会酿成祸患,且行且珍惜吧。” 语毕,虚影晃荡,消失不见。 陵园深处。 一个美妇,一个青雉却壮硕的男子,以及迟来的武王。 美妇的柳眉倒蹙,嗔声道, “那些话你为何要说?贸然干预现世可是大忌,你……” 武王无奈地摆了摆手,略过美妇,来到男子身旁。 “你的时间可不多,此地在现世不会耽搁太久。” 男子的脸色苍白,略显呆板, “咳咳,你的话很难让人信服。” “……” 武王一脸黑线,“我好歹一代武王,骗你个小孩做甚?况且这可是你的宿命,你想逃都不行。” 话未说完,男子趔趄着站起,向着某处蹒跚走去。 “你还真想着逃跑?” 男子磕磕跘跘走了十来步,回首撂下一句, “我只是想和昔日的友人告个别。”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1暗流 - 天醒三世 - 往汐 依依袅袅的雪花渐变渐小,花蕊般精致的雪芯零零落落。 白宇静坐在雪中,体悟着聚灵的最后一聚,只差临门一脚,他便可迈入聚灵境。 一旁的芷柔总是盯着白宇, “他何时学会的灵法?” 轻飘飘的雪仿佛有着治愈的效果,昏迷已久的邱灵衫清醒过来,顾子玖本煞气入体,狰狞的面容也舒缓了不少,钱真人则一脸惬意,与熟睡无差。 待常德恢复些许,言真卿朝着白宇说着, “白兄,我们俩即刻启程离去,你们作何打算?” 去留之事白宇早已思量过, “言兄可否助我一事。” 言真卿坦然道:“白兄,但说无妨。” “顾兄,钱真人,万前辈三人受伤颇重,怕是无法前行,言兄可否送他们一程?” 常德听闻,恶狠狠道:“开什么玩笑,一个外域人,一个江湖骗子,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我们可没闲工夫管着破事!” 白宇略显尴尬,他有自知之明,深知此事的难易。 不过,未曾深思熟虑,言真卿脱口而出,爽朗道:“当然,区区小事一桩。” 常德一脸震惊,下巴差点掉下来。 言真卿暗中使了个眼色,常德沉默中转身背向众人。 白宇不明所以,只可抱拳道谢。 相遇即是缘,更不必说经历过风雨的一行人。 邱灵衫独自走向常德,轻声道:“那个……常兄你认识李长歌吗?” 常德果决道:“闻所未闻。” “他和你十分相似,都是修炼无剑的剑修。” 常德沉思片刻,“小子,无剑与空剑可是天差地别,哪来差不多一说?祸从口出。” 邱灵衫面容难堪,一声不吭,直点头。 他修剑十多载,当日剑会请愿,李长歌是第一个指出他破碎处的人。 因而邱灵衫燃起了击败他的执念,后询问第二峰得知,李长歌外出,不知所踪,在阴域巧遇空剑者常德,便想碰运气寻觅李长歌的去向。 “不过……” 常德舒了口气,冷冷道:“听闻战域李家出过无剑的传闻。” 说罢,转身离去,留得邱灵衫眼冒星光,激动不已。 而白宇正扶着钱真人踏向圈外, 忽的,耳畔响起钱真人的声音,白宇一脸懵圈,莫非又见鬼了?明明眼睛未睁,嘴巴不动,哪来的回声。 “孤陋寡闻,老夫这是腹语术。” 不等白宇回过神,继续道, “本想着蹭些秘宝回乡光宗耀祖的,只不过此次纷争太多,老夫是无法与你们同行了,余下只可靠你们自力更生了。” 白宇暗自嘀咕,“你本来也没做什么啊。” “据老夫的小道消息,秘藏极大可能是三重,分别位于阴域各大绝地,埋骨之地只是第一处,这是为何霸主宗门人迹甚少的缘由。” 语气一沉,“意欲开启最后的秘宝,三把潜藏于墟地的灵匙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瞧见万老汉那副死样,怕是早与敌人相搏,灵匙约莫也惨遭他夺。” 白宇不禁回忆起万人屠临昏前的五个字, “灵匙……黑衣人。” 两者应脱不了干系。 兀的,钱真人的口气舒坦下来, “下一重,魄罗藏。白宇,莫要辜负了少阁主的期望。” …… 断剑崖,阴域霸主断剑宗门下的一处绝地,据说此地曾有传世剑修打坐授道,在磐石上铭刻下不灭剑印,供后人观摩。 烟雾缭绕,陡峭近乎垂直的崖壁,意欲入断剑崖,飞檐走壁是唯一的途径。 只见得两个气息沉稳的守卫连连惋叹, “我断剑崖好歹是一处绝地,为何频频有人来访?” “呸,哪是来访,压根就是私闯,一点规矩都没有,听闻先前有个小鬼也混了进来。” 何谓绝地,大都是蕴含天地禁制的地域,大能者无法入内,凡俗人不敢入内。 此时恰有两方人士捷足先登,略显稚嫩的男子谦声道:“桑人前辈,我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桑人口吐浊气,兴致盎然。 “千皓老弟,这儿貌似是我断剑宗之地,你这话有些不妥吧。” 千皓以爽朗的笑声解尬,微眯的双眼偶尔瞟一眼四周。 “哈哈,开个玩笑,老弟不必在意,说说你的所见吧。” 桑人笑不露齿,神色变幻不定,让人捉摸不清。 清咳两声, 千皓一本正经地说道:“汨罗门有居士揣测,断剑崖乃第二重秘藏所在,我等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为了就是争夺先机。 在此之前未获得断剑宗的许可,着实是我汨罗门的疏忽,望海涵。” 桑人单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脸期待地望着。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无需驳杂的词藻,仅仅一个眼神就足矣。 千皓虽年幼,但处世经验丝毫不弱,继续道:“那居士还说,武王的奇门遁甲非常人能习,逗留在那儿毫无益处,不如在第二秘藏守株待兔。” 如愿以偿,桑人点头道:“与我所料无差。” “只是……” 千皓面露疑忌,“说来也奇怪,此事苏子媚也知,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甚至是魅族踪迹,莫非她们有更大的盘算?” “女人心海底针,老弟,千万不要轻易揣度女人的心思,红颜是福也是祸水,魅族行事大都隐晦,暗中提防即可。” 千皓恳切点头。 桑人似笑非笑,来回晃荡了两步,略带深意道:“连那女人的初衷都知晓,恐怕齐梁那些暴虎冯河的莽夫也早在你算计之中了吧,包括灵匙以及……外来的闲杂人等。” 阴险的小人往往在背后使诈,当一切了然于胸,话说开时,那便不是小人,却是堂堂正正的计谋。 沉着脸的千皓,不知不觉笑颜已逝。 “姜还是老的辣,在你面前说这么多果然不是明智之举。” 桑人拍手叫绝, “若你不妄图从我口中套取苏子媚的下落,恐怕连我都看不出你的真面目。” 千皓发出冷冰冰的语气, “哼,那个女人意欲和我同盟,此时却不知所踪,在我的局中,我可不会放任一个不安分的棋子,哪怕只是小卒。” 气氛霎时凝固, 桑人却惬意自如, “那……这是你千面郎君的局,还是汨罗门的,亦或是……” 话未说完,千皓悍然打断, “无可奉告,奉劝你莫要寻死。” 说罢,两人不欢而散。 桑人独自立于悬崖山巅,不知所思。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2灵匙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芷柔,邱灵衫以及东方可倾四人选择继续踏雪前行。 落雪停息后,顷刻间,世间一片安宁,脚底踩碎枝丫的声响都显得突兀且刺耳。 只见得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在烈风残雪下负隅顽抗。 芷柔远眺着远方,说道:“朝前百步外即是圈外,此地应是通向第二关的交叉口。” 东方可倾率先闯入,翻箱倒柜,除了些瓶瓶罐罐,一樽年代久远的铁鼎,无他。 埋怨道:“我说咱们是不是被那个武王耍了啊,诶,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哪有这么轻松的关卡。” 我去你个仙人个伯伯,白宇暗地吐槽,“我们打架的时候,你在干嘛?睡觉!……轻松个鬼。” 一旁的邱灵衫贸然上前,一言不合,抚摸起铁鼎,狐疑道:“这鼎有些不对劲,为何其上坑坑洼洼,却捉摸不到一个符文,雕刻,甚至是残缺的。” 白宇对鼎之一流一窍不通,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邱灵衫反复斟酌后,毅然说着,“我不会记错的,我父亲勉强称得上是一位炼药师,时常与我讲述炉鼎。 自古以来,鼎器常用于祭祀,祈祷,侍奉,驱邪……凡是由人炼制,其上必铭刻着独属于炼制者的图案,这可是极大的荣耀,更是不可或缺的象征,而此鼎实在是古怪。” 至此,邱灵衫顿了一下, “因而我揣测这鼎只是装饰物,为了指引修士的一个凡物。” 毫无疑问,放在此地指引修士前往的必定是第二道秘藏。 说着四人当机立断,投入至寻觅线索之中。 定睛于铁鼎,其身呈墨黑色,三足顶起一身,鼎口衍生双耳,粗壮的枯藤盘绕其上,浓浓的一股古朴厚重感。 一柱香的时候,众人皆无果。 东方可倾瘫坐地上,哈气道:“这破鼎我都摸了个底朝天了,咋还是不见指引啊。” 说着,斜躺在地,头颅后仰,整座铁鼎仿佛倒立。 “摸来摸去,总归是那些凹槽,粗糙的纹路,就像是……一个……钥匙?” 倏的,如遭雷击,东方可倾后仰的脑袋贴近了鼎壁,细细观摩,不放过一分一毫。 “啪嗒” 东方可倾一个后空翻,惊呼道:“我晓得了!” “……” 白宇一瞥,“别老咋咋呼呼的,你晓得啥了?” “嘿嘿” 东方可倾一脸得意洋洋,收紧了裤腰带,慢悠悠地走至铁鼎旁。 二话不说,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搬起铁鼎,倒插于泥地中,两耳立地倒是出奇地稳当。 随着东方可倾的手指,众人纷纷靠近, 倒置的粗糙纹路以及那些星罗棋布的凹槽,赫然而成一个酷似钥匙的形状! 白宇撑大了双眼,他作为盗史中的前辈,对于闻名盗界的灵匙可绝不会看走眼,可……这有些勉强,隐约有几分形似。 若假设铁鼎上的凹槽就是灵匙的所在,此时也印证了万人屠所言,黑衣人抢先窃走了灵匙。 “哼,关键时候还得靠我。” 东方可倾秀发一甩,出奇的潇洒。 “瞎猫碰上死耗子,你……” 白宇后半句未说出口,芷柔的纤手一把捂住,传音道:“有人!” 邱灵衫双指合并。 “隐。” 霎时,四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不足十息,茅屋外传来嘈杂声。 “狄梓杰,你小子没搞错吧,那传说女人的座下器就在这破草庐?” 粗犷豪迈的声响忽如其来, 略显瘦削的男子轻声解释道:“任寨主,小人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齐梁九寨之一的邬首寨,其名声可是震耳欲聋。” 身披兽皮的任寨主冷冷一哼,显然不吃这一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赏金界的猎手没一个好东西。” 指名道姓般的冷嘲热讽,狄梓杰却充当未闻,朗声笑着。 任寨主踏着倒八步子,率先进入茅草屋,狄梓杰目光飘忽,瞥过四面八方,紧随其后。 二人的眼睛直勾勾定格在铁鼎之上, “这破鼎就是那女人的座下器?” 狄梓杰大致打量一番,凝眸中衣袖稍伸,触碰于冰冷的鼎身, “野史中,武王曾有一妻,其名曰月英氏,远古时期名噪一方的药师,一手得天独厚的炼药神术,化枯骨为活肉,乃各方门派的必争之人。 如此手段脱离不了一樽炉鼎的存在,三足牟鼎,其座下之器,与眼前的炉鼎神似。” 说着,衣袖抚过鼎身, “这些枯败的藤蔓即是铁证,只不过……” 突如其来的冷峻气息,任寨主嚷道:“咋滴了?” 森然的口气道:“只不过有人动过手脚,此鼎只是个冒牌货,原本的炉鼎早被人窃走,包括其上的灵匙也不知所踪。” 此话一出,任寨主的铜铃眼珠睁得老大, “不对啊,未曾施那术,你小子怎么知道灵匙失踪了?!” 狄梓杰专注于鼎身的粗糙纹路,沉声道:“灵匙的由来你不会不知道吧,任寨主。” 沟通古文明,诞生于天地的无灵之灵物。 灵器有无灵皆可,可灵物必有灵,而灵匙就是唯一的例外。 任寨主猛地一敲脑袋,陷入了慌张中, “莫非是姓苏的那娘们敢欺骗老子?” 左右为难的境地,人不知大吼道, “不行,老子得去断剑崖一看,若魄罗藏已开,岂不是全完了!” 说罢,粗眉一挤,扔下兽绒,意欲施术。 “嘭” 狄梓杰不由分说,一只衣袖拍打任寨主的肩膀,打断了此术。 任寨主臭脸一横,面目可憎,“你小子找架?” “肥水不流外人田,任寨主,此术可是上头赠予你们四大霸主势力的东西,更是我赏金界花大价钱购得,怎能便宜了外人?” 任寨主顿时一愣, “这破地就我两,何来的外人一说?” “啧。” 狄梓杰微微摇头,沉着头道, “混乱不堪的草庐,倒置的炉鼎,以及屋外雪地上的脚印,显然有人来过这里,甚至远远不止一波人。” “嗤” “你小子莫名其妙的,瞎几把臆测谁不会?” 任寨主不停抖着双腿,叫喊道。 事实胜于雄辩,狄梓杰两只衣袖上下浮动,轻柔的模样恰似花枝乱颤的风尘女子。 “班门弄斧,在赏金界的眼前也敢使出隐匿术?” 袖口喷出数只短小精悍的箭头,随着灰尘弥漫,四个人影也逐渐显露。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3劲敌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一行人听闻二人的谈话,早已心起波澜,蠢蠢欲动。 武王之妻……月英氏……三足牟鼎……神医……灵匙。 任寨主浓眉大眼,松了口气,道, “老子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小毛孩。” 狄梓杰询问道:“哦?听任寨主的语气,与他们四个是旧相识?” “哼” 任寨主随口说道,“四阴方会偶遇一面,一个是钟鼓楼,另一个叫什么玉堂来着?” 白宇沉声道:“是弄玉堂。” “行了,行了,没差,倒是你们四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鬼鬼祟祟地想干嘛?” 狄梓杰细眯着双目,不放过四人的一举一动。 白宇缓了口气,移步上前,正色道:“任前辈有所不知,我等本追寻秘藏的消息,因战斗余波所吸引,一路跟踪才至此草庐,一番摸索后依旧无果,后前辈二人冒然闯入,我等生怕是草庐的主人,只好隐匿起来暂避风波。” 高山流水一般的说辞,乍一看,天衣无缝。 任寨主皱着眉头,点点头,转而故作凶狠的模样。 “小子,虽说我们受灏天宫的请约,但其实殊同陌路,不要妄想分得我们一杯羹。” “是是,任前辈所言极是。” 白宇连连点头哈腰,一脸的阿谀奉承。 随后任寨主便摇手示意白宇一行人离去。 “慢着。” 兀的,沉默寡言的狄梓杰发声道。 任寨主一脸嫌弃,“又干什么,你小子屁事真多。” 狄梓杰不急不慢,道:“任寨主没未曾忘记那人的传音吧。” “哪个货?” “魔主之子现身秘藏,汨罗乾元无人在旁,速来。” 如醍醐灌顶,任寨主精光四射, “北冥苏成。” 白宇四人皆有所动容。 狄梓杰却笑容满面,“他曾提及过,与魔主之子同行的一伙人中灵境剑修出奇得强。” 紧接着,话锋一转, “方才这位小兄弟的一席话看似老实本分,密不透风,不过……若与魔主之子同行的就是你们,且与北冥苏成厮杀的也是你们, 接着从某人口中得知灵匙一事,寻觅此地,却因不知那术,只可守株待兔,如此一来,一切都清晰不已。” 镇定自若如芷柔都流露出一抹瞿然之色。 此人不可小觑,样貌柔弱如女,心思却慎小谨微。 任寨主抓挠着头皮,陷入了沉思。 “不知你们作何解释?对了,还有一事,关于北冥苏成为何杳无音信也一并说清吧。” 这无疑是一个巨坑,说也不是,不说就是白给。 半柱香功夫,四人默不作声,一言一语都会露出破绽,倒不如死磕着不承认。 狄梓杰不怀好意一笑,话锋突变, “唉,是在下考虑不周,你们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华,不屈人之下也是常事,逼迫各位就范着实有些难为你们了。 不如这样吧,你们四人各自接我一招半式,不允许使出剑招,若你们身受小伤,那不碍事,我自掏腰包,赠予你们灵药,你们还能洗清嫌疑,可不是皆大欢喜? 但……若你们不得不用剑招相向,那身死可就说不准了,毕竟地境的一击,并非每一个灵境修士皆可硬抗。” 计中之计,奸同鬼蜮,此人阴险的含笑嘴脸不禁令人难以忘怀。 白宇身居龙头,回首望了几眼,他与芷柔或许能蒙混过关,但邱灵衫,东方可倾可就必死无疑了。 眼前二人的气息远远强于北冥苏成,这也是为何白宇不敢轻举妄动的缘由。 不出十息,白宇身先士卒。 “弄玉堂白宇,请赐教。” 二人相距五步,白宇这才留意到狄梓杰大都摆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狄梓杰的两只衣袖可长可短,无所不用,肆意挥动中。 “咻咻咻” 凌厉的匕首夺袖而出,足足半百余只,漫天圆舞,时而呈现齿轮状,搅碎一切,时而化为蛇鞭状,扭曲环绕,时而变作狂风骤雨,暴戾凶残。 白宇实在是看呆了,简简单单的数十只匕首也能演变出如此花哨的招式,若只是表面功夫也罢,但连瞬身止水境都来不及躲避, 使劲后跃,翻滚,竭力拖延, 忽的,衣袖上下晃荡,似乎在结印,咣当一声,两柄长剑接踵而来, 事已至此,顾及白宇自身安危,一味的躲避已不济于事。 “靡三御剑式” 不难察觉,狄梓杰操纵剑匕的手法与御剑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白宇便想着以其人之身还其人之道。 破碎的空间有千万利刃在飞梭,脱缰野马,一往无前的弓矢。 一刹那,震天撼地如虎啸龙吟,一声吼叫彻底扭曲了空间, 狄梓杰挤出一丝干笑, “下一个。” 白宇定睛于后方打着哈欠的任寨主,空洞的双目逐渐回过神来。 “可怕。” 一行人尚未商量,芷柔与白宇擦肩而过,自顾自朝前走去。 那双美目中忽闪忽现,明灭莫测,白宇结识她已久,这眼中分明就是信念,誓死不从,敌不死,战不休的必胜信念。 多言必失,芷柔巧手一捏, “弄花拙月” 语落,清幽凄切的意境顿出,圆月当空,花前月下,佳人孤自倚靠河旁,月光倾泻而下,花开花落,今几何时,倩影绰绰。 白宇光一眼就深陷其中,此式便是当夜与宁知轻一战所使,隐约记得其名,天阙之裁月。 依白宇的鄙陋之见,此招式集身法,灵变,幻术……诸多融于一体。 狄梓杰倒颇为识相,微微鞠了一躬, “姑娘好手段,在下难敌,下一个吧。” “……” 莫非此人早已看透了白宇的念想? 可芷柔也是犟脾气,哪能让步,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一旁看戏的任寨主早已心痒难耐了,河东狮吼道。 “要干架?老子奉陪!” 岂能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邱灵衫玉剑在手,墨发飘扬的东方可倾也急不可待。 一场灵地二境的大战一触即发! 倏的, 轻灵悠扬的天懒之音响起, “武王之墟即将落幕,下一藏的大门已经开启,尔等意欲在我镜月轩待到何时?”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4断剑崖 - 天醒三世 - 往汐 朝云叆叇,行露未晞,天降霡霂过后,朦朦胧胧的起伏山峦终是露出了身形。 断剑宗立于万丈高峰鹿洵的山腰,云深之处,断剑崖却处在默默无闻小山丘的山巅。 “咻” 氤氲白雾中迎面而来四个人影,镇守断剑崖的两个守卫严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为首的男子揖了一礼,“殷墟新晋势力——弄玉堂。” 四个青雉的面庞无一不展露出绝强的魄力,年轻气盛的一面。 两个守卫皆是上位地境,此时都不由得一怔, “小小门阀口气倒不小。” “有点意思,进吧。” 此四人正是虎口脱险的白宇一行人,在镜月轩时两波人本应缠斗一番,幸好有善人出面,才免遭一难,那女善人一并将四人送至鹿洵山脉。 白宇记忆犹新,那女善人竟然是武王陵墓大殿里偶遇的那位美妇人。 据狄梓杰的言辞不难判断,那美妇便是传说中武王的妻室,远古时期的一代药圣——月英氏。 “你们余下的时间不多了,纵使有我相助,此地距离第二秘藏处也有百里之遥,若三日内你们抵达不了,可就迟人一步。” 白宇一副迟疑的神色,“可您刚刚不是说魄罗藏已经开启,怎么……” 月英氏平淡道:“世事大多亦真亦假,何况出自我口。” 顿了一下,纤指一弹,一缕微光映入白宇的眼窝。 “修为是基,修心是根,旁门左道皆可炼,集中一点,便可登峰造极。” 说罢,话音消失,人也不见。 白宇捣鼓着眼窝中的灵光,颇有感悟,至于月英氏族所言未曾放在于心上。 “聚灵,简言之,即是不同程度的聚气。” 起始修为灵气只是简单的化为己用,聚灵一境便是进一步融灵,祛除杂质,凝聚为一,使其更加凝实厚重。 白宇会心一笑,“聚起来即可,奈旭镇的前辈所言果真非虚。” 望着体内不为人知的数个漩涡,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密室里突破冰属性时的场景,有相似之处。 听闻着东方可倾的叫唤,白宇回过神来。 一行人处于无名山的山脚,望着直插云霄,远远不见顶端的断剑崖,不禁心生畏惧。 “啊……这也太高了吧。” 邱灵衫叹气道:“再高也有个头,可这陡峭的岩壁着实骇人。” 白宇抬头瞥了两眼,忍不禁吐了几口气。 “此山之高并非是真高。” 芷柔凝眸正色道,“与断剑宗所处山峰相比,不是一个层次,但令人心生的惧意却丝毫不弱。” 霎时,邱灵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此山之高是假高?是修士的恐惧所致?” 芷柔不置可否,轻声说道, “敬畏之心。” 白宇在地界时曾听闻过,古代某些宗门甚是奇怪,倚靠镇宗之器,一方地域的圣女,圣子……供凡俗之人敬仰,从而集虔诚与敬畏之心,凡人虽弱,可万人之力能灭敌,万万人之势足以擎天,不可言说的神力。 “这么说,阴域绝地断剑崖中存在着某个恐怖的东西。” 话不多说,四人着力于登山之上。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便如此。 四人大都认知到断剑崖的不凡之处,皆秉承着自不如人的谦卑信念,一路走来,并无大碍。 风雨大作中,隐约传来刀剑交加般的嘈声。 “都给老子快点,若在两个时辰内抵达不了,有你们好受的!” 邱灵衫远眺一眼,“臂膀,手腕处皆有纹身,是齐梁山的。” 只见得约莫百来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勾肩搭背,做着苦工,搬运着千斤重的磐石,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凸起的紫筋,凹陷的腹部,瘦骨穷骸。 上山的峭壁就那么屁点大,百人早已挡住了必经之路,而且那慢吞吞,犹如蜗牛般行进的步伐不禁让人着急。 “这位兄台,我们在赶路,能否让出一条道?” 领头人是个独眼狼,黝黑的狼皮裹在身在,整得和个木乃伊一样。 瞪着白玉两眼,活脱脱一个小白脸,老脸一横,不禁跋扈起来, “咋滴,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想来这儿凑热闹?” 一旁的歪瓜裂枣们纷纷哄笑起来,那扣有铜环的大刀负在背上,乍一眼,怪吓人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宇的语气依旧低三下四。 “前辈,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过个路,希望前辈们也不要找茬。” “哦哟,找茬?!” 无缘无故分配至搬石头这份差事,独眼狼心里早有不平,如此正好有个泄怒的机会,怎能放过? 左右摇摆,晃晃悠悠地走来, “老子是齐梁十八大寨之刀狼寨的副寨主——倪宥冢,识相的快给老子给开,否则惹得老子不爽,一不小心大开杀戒,你们几个都得玩完!” 说着,头颅一扭,不留一丝商讨的余地。 邱灵衫玉剑提手,扫了后方一眼,芷柔也逐步睁开了双眸。 唯有东方可倾在旁悄咪咪说着,“白……兄,要不咱就等等呗,不急这一时半会的说。” 倪宥冢一脸傲然,趾高气扬。 此人只是小小士卒,不足为惧,只不过他身后的齐梁绝对是令人不得不忌惮。 白宇在旁优柔寡断,芷柔却不耐烦了,挤了下眉头,手起手落,将一把长剑随手丢去, 刀狼寨的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倒插来的长剑, “诶?!” 东方可倾宛如一只挣脱铁链的小狗,一跃而起,扑向飞走的长剑, “咣当” 倪宥冢的头颅砸了个正着,恶狠狠道:“小子,你他娘的找死不成?!” 东方可倾沉着头,缓缓擦拭着长剑上的雨渍, 听闻此语,猛地抬头,锐利如剑芒的目光夺眶而出。 “滚。” “……” 简简单单一个字,霸气侧漏。 “大……大哥,这小子有点不对劲,感觉不咋好惹啊。” 倪宥冢使劲一锤,“屁话,老子也知道。” 接着,深呼吸酝酿了一下,用最恨的口气说最怂的话, “你有种!咱们撤!” 犹如一群乌鸦飞过,白宇顿时哑口无声。 兀的,近乎垂直的峭壁晃动起来,一股无形的蛮力在撼动着无名山, 足足十多息,众目睽睽之下,一条蜿蜒的山路显露在眼前, 仰首一看,似乎此路可通天。 倪宥冢却惊骇不已, “这是第二秘藏的天路!”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5天路 - 天醒三世 - 往汐 野史中曾记载了数大怪谈禁忌,被誉为五大不可死律——不可知,不可视,不可闻,不可说,不可触。 第二秘藏之魄罗藏便是属于不可说的范畴,凡入此藏者皆不可向外泄露此境内的一分一毫。 传言说魄罗是古代鲜为人知的一大宝藏,乃是天上神人的赠予,其中包含了闻名古今的稀有石晶,珍草,陨铁,凡入世,必然一遭腥风血雨。 而天路便是连接现世与魄罗宝藏地的桥梁,更是传说中为数不多的一处通向不可知地的途径。 倪宥冢吞了吞唾沫,忍不住打起寒颤, “寨主明明说是两个时辰,怎么突然提前了?” 阴暗的脸色变幻不定,一个来回挥动的手势,那一大群人皆低着头拼命朝前赶去。 一晃脑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天……路是什么?” 邱灵衫发问道,无人听闻,一行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循着蜿蜒曲折,云雾缭绕的山路走了一阵子,众人察觉到异样, 这山路仿佛永远走不尽一般,且明是徒步攀登陡峭的岩壁,却无一点高耸跌宕的错落感,如履平地。 白宇停下了脚步,一脸疲惫道:“天路真是无尽的?这么走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不知为何,似乎每踏过一步我的双膝都会略重一些。” 听闻邱灵衫的话,东方可倾眼冒精光,直点头,喘了一口大气, “对啊,我早就累个半死了。” 三个大男人净会发牢骚,芷柔狠狠地白了三人一眼, 纤手伸入如棉如絮的浮云中,阖上眸子,隐隐中似乎触摸到什么,似乎在确认了某些东西。 自顾自说道:“天不天路都只是个虚名,不过是一个纽带而已,重点在于此路的无尽与断剑崖的陡峭相衬得天衣无缝。 若无殷实的敬畏之心,恐怕此地就是个天然囚牢,无法可破。” 白宇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所谓的天路无异于蒙蔽我们的障眼法,为的就是我们付出那份毅然,臣服其下。” 芷柔面不改色,眸子闪了闪。 邱灵衫见多识广,大略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得露出一脸的愤懑, “方才断剑崖是一,如今又来?好生卑鄙的手段。”虽非实打实的剑修大能,可邱灵衫也是个有骨气的剑修,俗话说,剑修者,不低头。 断剑崖上有着恐怖存在,令人不得不谦恭,而此时莫名其妙又冒出个天路,不低头就无法脱身?简直是欺人太甚。 芷柔倒不以为然,“在过去,这只是习以为常的一事,若无绝强的实力,你那口中执拗只是胆怯的借口罢了。” 一字见血,邱灵衫似有不甘,哪怕心底知晓芷柔是好言相劝。 白宇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行了,芷柔你有什么法子吗?” 芷柔不假思索道:“闭上眼,放空自已的心思,置身事外,身随心动。 世间本无路,踏过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听闻着芷柔的轻巧靡音,三人的眼睛不自觉拢上,身在云端之上的逍遥自在迸发心底。 潜行默化中,白宇能深切感知到周边的变化,不是他们在动,却是景在动。 一柱香的功夫,一股酥麻感由眼睑扩散,双目缓缓张开,眼前之景焕然一新。 “嘶” 放佛置身于另一个国度,与埋骨之地截然不同的欣欣向荣,一片片凹凸不平的田野,银光灿灿,温和的熏风驶过,一株株银花随风而去。 东方可倾瞪大了双眼,猛地吮吸一口, “我勒个乖乖,这是什么人间仙境啊,如此充沛的灵气,不得舒服死。” 邱灵衫瞭望远方,转而俯身凝视着银花, “这些都是药田,生长在此的无一不是奇珍异草,可谓价值连城!” 身为一个盗贼,听闻至此,白宇早就蠢蠢欲动了,若是偷偷摘下个七八,岂不是发了?! 芷柔熟视无睹,呆望了片刻,伸出小鼻子嗅了嗅, “你们别妄想了,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能沾染的。” “你这话怎么说?” 邱灵衫满腹疑惑。 “据月英氏所言,我们处在末尾,勉勉强强过了天路,若此地的药草皆是可摘之物,你觉得会有我们的份?” 简洁易懂,白衣立刻打消了心底的邪念。 东方可倾小声嘀咕着,“说不定……咱就踩着狗屎运了呢。” 说着,搓了搓手掌,手起刀落,拽下了一株形似蒲公英的银色小花。 举过头顶,和煦日光的照拂下,晶莹剔透, “瞧,这不挺……好……” “好”字的话音刚起,“噗呲”,那银色小花如满身裂纹的冰雕一般,碎裂一地,熏风再来,便化为一团灰烬融入风里,消失不见,这全然在一眨眼的功夫里。 “咦。” 东方可倾一脸嫌弃地望着手掌,使劲朝裤子上蹭。 芷柔撇了撇嘴,一本正经道, “我听人说过,在古老的秘境中时常有昔日的影子,尤其是举世罕见的珍宝器物和济世救人的丹药草木,皆会于暗中留下残影。” “残影?怎么越听越悬乎了,不会又和鬼……鬼怪有关吧。” 东方可倾摸摸脑袋,试探性问道。 “恰如你们熟知的流离亡魂,大都因某些羁绊,逗留于世,不舍离去。 那些残影也是如此,他们大多是通灵的灵体,懂的可不比修士少,触景生情,何尝不可。” 仿佛是将说辞复述一番,行云流水,不掺杂一丝感情。 白宇却深深触动,譬如凡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人,田地里的庄家便是他们的所有,亲如子嗣般的存在。 不知为何,双目有些湿润,朦朦胧胧中,仿佛望见了日落扛锄赶牛归家的凡俗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含辛茹苦如此多载,日光的挥洒与甘露的灌溉,不经意间,他们便生了灵智,目睹了这一切,若有朝一日,他们也能报恩,该有多好。 目光恍惚中,岁月蹉跎而逝,山河破碎,时过往迁,凡俗人的寿命终究短暂,加之战乱的年代,百载已时极限,唯独那些懵懂的他们,一直孤守在此,甚至留有残影,守望后世。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6桃源与战火 - 天醒三世 - 往汐 “原来孤守千百载的不止是人,那些灵物竟也可以。” 白宇忍不禁深深喟叹,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他还未能理会,单是瞥见的九牛一毛足以使心头惶恐难安。 他不由得蹲下,伸手采摘一片银色花瓣,意欲感受残留于其上的温度,着力攥地死死的,手心流淌着不知名的液体,缓缓展开,那片花瓣赫然已成缥青色,不经意间,一卷烈风刮过,满天青叶飞舞。 “浮來青。” “这是……你们的名字,还是这片药田的名谓?” 忽的,芷柔冷不丁说道:“在这瞎想什么,还不快走。” 白宇重重地点了两下,回首这片药田,说不定以后会有相见之日。 四人穿过田野,约莫百来步之遥,又抵达另一处新天地,隔着一条细长的溪流,彼岸便是一行人熟知又陌生的凡俗,炊烟,牛羊,人家。 东方可倾揉揉眼睛, “我勒个去,这又是什么风水宝地,世外桃源?” 饶是邱灵衫也止不住惊呼起来, “此地灵蕴纯净得可怕,明明处在凡俗,却偏偏不沾染一丝凡俗的污垢。” 芷柔闷不做声,轻车熟路一般,踏上溪上桥,这是一座古铜色木板搭建而成的平板桥,几乎无一点岁月打磨的痕迹,熠熠闪烁。 “嘎吱嘎吱” 白宇走在桥中央,时不时回首那片原野,每一度回眸,总有股莫名的熏风在四起,那抹银灰在逐步萧条,趋向迷糊,甚至消失。 “……” 不禁心中起了疑心,踏过木桥,目之所及,三五成群的农人在锄地,有个孩童身骑着牧牛在吹笛,且那牧牛非一般的牛羊,头长有三角,粗糙浅白色的皮肤,一个亮闪闪的巨大铜铃挂在脖颈,水灵透彻的牛眸堪比十八女子脉脉春水。 “这牛是灵兽?” 踏过木桥,不知从何流淌而来的涓涓细流发出轻微的脆声,潺潺溪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溪水也非凡物,此地绝不是凡俗!” 田地里一个农人背负着一箩筐的翠绿草儿,踉踉跄跄地赶去某处。 “咣当” 白宇的脑海中晃过一个令人惊悸的念头, “若……眼前翠绿草便是那浮來青,溪水此岸的兴欣之景便是彼岸通灵药草所守望的东西,两地又只隔一条河溪……” 细思甚恐。 此时东方可倾的发问打断了白宇的一番臆测, “诶,这桃源不会也是那个什么残影吧?” “残影只会出现在生出灵性的器物和灵物身上。” 芷柔的话刚说一半,东方可倾叹了口大气, “舒服了。” 芷柔的眼神一抖,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诸如此类与世隔绝的世俗,无外乎秘境传闻中极其常见的海市蜃楼。” “?!……这就是海市蜃楼?” 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邱灵衫眼冒金星。 直至芷柔愠怒的目光转来,才吞吞吐吐道,“对……对,这不就是海市蜃楼吗。” 白宇很是识趣,全然避开了芷柔的直视。 “你们年幼时都干了些什么啊,拜读古籍,瞻仰古物不是必做之事?” “呃” 这一突如其来,发自灵魂的质问,三人愣住了几息,竟兀的正经回答起来, “吃饭,睡觉,捉蛐蛐。” “练剑,玩,然后练剑。” “玩……哦不,陶冶情操。” 三人频频点头,颇感几分自豪。 芷柔满目忧容,无奈道:“海市蜃楼是一种见怪不怪的幻景,大多是来自某个人烟稀少地域的折影,亦或是大能者打破禁制,强行留下,警醒后世的手段。” 此片桃源盛景当属其几,众人不敢肆意猜度,唯一可笃定的是此地不是他们这等低劣修为可以冒犯的,四人谨小慎微,蹑手蹑脚,意欲安然渡过这一关。 恰逢饭时,各户人家纷纷升起了袅袅炊烟,可这才廖廖数息,方才宛若仙境的桃源顷刻间被烟火气覆盖。 一扇扇崭新的门扉通通敞开,似乎稍稍歪一脚,瞄一眼,即可得知这户人家的膳食。 东方可倾紧闭着双眼,嘴巴里嗡嗡而道,“假的,假的,都……都是假的。” 村子不大,一条长巷,人家不多,半百来口。 白宇深深望了一眼最后的门扉,松了口气,“多想无益,罢了。” “簌簌” “过门皆是客,何不进来一坐?” 白宇扭脖的一刹那,那半百灯火逐步灭却,唯有出声的那一户久久不熄。 “这……是真的?” 芷柔不作声,警惕着四周。 “是真是假,不妨进门一看。” 白宇几乎是挪着脚步踏入柴扉,只见得一老一少,老的手持酒壶,小酌一番,少的卧剥莲蓬,自娱自乐。 老人一脸酒晕,打了两个嗝,莫名的酒劲便迸发出来, “你们来我石村干甚啊?” “石……村?” 白宇反复念叨,默默摇头。 “路过。” “哼。” 老人微眯着双眼,佯装呵斥道,“好一个路过,幸好你们遇到地是我老石头,若是进了别的道,区区二字可换不了你们四条人命!” “咕噜” 豪饮一杯,随手抓了一个石碗,眉头一揪。 “自罚三杯如何?” 芷柔的身子缓缓前倾,谁知,白宇二话不说,无一丝忌讳,一饮而尽,同为饮酒之人,可谓相见恨晚。 酒酣,老人吞吐道:“小子,可否给老头子我讲讲如今的现世。” …… 自从魄罗藏开启的那一刻,断剑崖的山巅就未安分过。 以千皓为首的汨罗门,以桑人为首的断剑宗,与……一个黑衣人于断剑宗所掌管的一处绝地三足鼎立,如此局面可谓罕见至极。 汨罗门的千皓向来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此时是他却双手叉腰,面目狰狞,口中獠牙在逐渐显露。 “啧啧,可怜我千算万算却连灵匙在何人之手都不得知。” 贪婪的瞳光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上下浮动,“女人,你是谁?” 此人浑身由黑布相裹,简直天衣无缝,若不是数处血口,恐怕脸男女都南以辨别,更不必说她究竟是谁。 千皓半进半退,踟蹰中又忽的大呼道:“不,不,我属实在是想不通,女人,你……到底来自何地?竟有这番能耐?” 千面郎君的名号可不单单是旨在千皓的善变,更是对其性情易变,诡谲多端的修饰。 “埋骨之地外有六面鬼森幡扼制修为以及齐梁四大寨的埋伏,内有边境北冥,暗有赏金界的猎手。 嘶,小生着实好奇,女人你是如何避人耳目,盗走灵匙,踏过天路,率先来此的?” 未曾黑衣女人回应,千皓一个激灵,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莫非……你是魅族王宫的玉女?” 随即又碎碎念道:“不,不,苏,沐二人至今下落不明。” 侧翼端坐的桑人忽然睁眼,“不得不说,你的嘴脸很让人作呕。” “给老子滚。” 千皓的嗓音骤然压低,犹如毒蛇出信,“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桑人并未深究,双目一睁一阖,释然道:“时刻牢记你的承诺,他与你的小命挂钩。” 气氛陡然凝固一般。 “啧啧” 千皓笑里藏刀,语气平缓下来,“成啊,只要你能撬开这女人的嘴,第三秘藏的讯息……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顿了一下,“以吾主的名义发誓。” 一个是素不相识的女人,一个是攸关断剑宗的大义,二者取其一,答案不言而喻。 桑人鞠了一躬,颇有侠士风范,“这位姑娘,在下断剑宗桑人,师承玄之一剑裴亓,宗门之命难违,冒犯了。” 话说至此,黑衣女子也看清了局势,以一敌二,其二还是殷墟四霸的佼佼者。 难如上青天! 桑人阔步朝前,腰间剑器上绑缚的绷带徐徐落下,只见得一口铁剑展露于手。 “断剑宗重震玄空四绝剑,空玄虽各成一派,可空之一剑当属最玄,无影无踪,而玄之一剑却极需空心,无空无玄,今日一见,怕是久久难忘。” 桑人压根不理睬千皓,作为一介剑修而言,打心底瞧不起的莫过于空口说白话的伪君子。 色即是空,空融于色,这便是小成空心,只因无空中自有空。 嘴唇哆嗦了一阵,一汩汩剑气自成漩涡,手中断剑横插其中,霎时,堪比山石崩塌的剑势喷吐而出,一气贯长虹,霞光漫天宇。 玄剑注重便是所向披靡,一往无前,虚实莫测的剑之势。 “眩辉” 黑衣女子似乎料到了这一步,步履平缓,裸露在外的那双清瞳目不转睛,意欲凭借意念驱散这一剑。 痴人说梦?望见这一幕,千皓微笑着摇摇头,“本想着再好好享受一番,哎,可惜,可惜。” “噔噔噔” 心脏的搏动分秒必争,仿佛跳出了嗓子眼。 兀的,电光火石之间,如入梦境一般,那金光万丈,堪比长虹的剑势竟然止步于黑衣女子的眉心,一切的一切皆戛然而止。 时间的流逝停滞了?不,桑人的眼神在抽搐。 黑衣女子的胸脯上下晃动,眼帘疲倦,仍旧以沙哑的嗓音竭力说道:“区区穷乡僻壤的玄剑,也妄想争锋?”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7一触即发 - 天醒三世 - 往汐 “区区……穷乡僻壤?” 剑修可败,可剑修绝不可辱,桑人的面目五官有些扭曲,但依旧不失那份气骨。 “呼哧”一声,波澜起伏的心湖骤然平静下来。 千皓支吾了一声,双目中闪过一丝惊骇,转而调侃道:“第三秘藏的大任光靠玄之一剑看来无法胜任啊。” 桑人嗤了一声,并未否认,抚摸着铁剑,一脸的宠溺。 “一次侥幸不足为奇。” 黑衣女人刻意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似有东西在阻隔。 “只怕你没有下一次了。” 听闻此语,桑人神色动容,忍不禁仰天大笑。 他贵为断剑宗四绝剑中的玄剑传人,何时遭到如此鄙夷,向来都是一人之上,百人之下,那些慕名而来的修士数不胜数。 凭什么?一个女人! 回荡于断剑绝巅之上的笑声愈来愈小,桑人的头颅一昂,双手举起手中铁剑。 柔光透过,那铁剑剑身上的裂纹,缺口暴露无遗,宛如一只只爬行的蚯蚓。 “清刚” 轻轻的一声呼唤,话音未落,双手使劲朝下方掰折。 “嘭吱”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那铁剑被活生生折成两断。 “断剑……剑断。” 千皓露出欣慰的笑容,此事至此已然接近尾声,仿佛黑衣女子必死的结局已定。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此乃断剑宗的门规,断剑已断,此战不可回头,哪怕毫无胜算也必将死磕到底。 断剑者,战不休;剑断者,命不复。 桑人手握含有剑柄的下半截,将上半段抛掷远处,断剑直指黑衣女人。 “对付你,半截足矣。” 黑衣女人的脊背隐隐发凉,此战怕是凶多吉少。 倏的,罡风骤起。 桑人的道服飞扬于半空中,那高高的束发不由自主地飘散,将近及腰的墨色长发。 “寒影 渡江” 紧紧抿住的嘴唇缓缓吐出一言四字。 霎时,单单四字,一股莫须有的超凡意境全然窜出。 凡是踏入断剑宗的弟子皆由外门开始晋升,无所谓天资高下,然而外门弟子修剑日子可以称得上是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每逢清晨,天空蒙亮之际,徒步翻山越岭,劈柴,拎桶,打水,刺骨的寒气冻得舌根生疮溃烂,若午时未能抵达,没饭可食,一冷一热,极易受凉发病,可发病者依旧有处罚。 正午于烈阳之下挥木剑,夜晚于浅滩之中扎马步,如此日复一日,足足三年之久。 对于桑人而言,寒潭的那段日子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可他聪颖过人,凝聚心得悟出一剑。 浅滩的周边清亮得很,唯独一处不合时宜的古怪洞穴在此,入内,一个深不见底的森幽寒潭呈现在眼前,光是瞥了两眼,浑身冷颤不止。 “九幽泫谭,一宗坐拥两大绝地,看来那位大人所说果真不虚。” 明明是一介局外人,可千皓的双眸却从未打过马虎眼,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 而局中的黑衣女人有些傻眼,顿生浓浓的乏力感。 剑之势,不过是巧妙活用虚实,将原本剑修遐想出的势由现世中的气呈现出来。 但此时却截然不同,她分明寻觅不到一丝虚,可恰恰相反,就连流淌于现世的实也虚无缥缈起来。 寒潭的幽,剑修的苦一股脑灌入她的脑海,仿佛外门三年之修,吃得苦中苦的人是她。 苍凉而磅礴的剑势经久不息,神不知鬼不觉,黑衣女人的双膝已然冻僵,伤口处的瘀血呈深紫色。 桑人并未怜香惜玉,冰冷的双眼无情义可言。 单手捏诀,断剑驶过,又是两道崭新的血口,不偏不倚,恰在双膝处。 “咚” 双膝紫红处凹陷下去两个窟窿。 桑人手握断剑朝下使劲一甩,剑背上的污血一干二净,纯粹的剑芒鱼贯而出。 “我并非嗜杀之人,说出你的来历,你便可活,不然死。” 黑衣女人大口喘息,竭力止血,防止灵觉的逝去。 颤抖的嘴唇,迷迷糊糊中吐出一语,“苦,可不止你一人尝过。” 黑衣女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断剑崖之巅常有行云流过,女人的身姿在露水的沾湿下更显婀娜。 她屹立断崖之上,身旁流云斑驳,宛若飘飘欲仙的神女。 “吾主,愿永恒。” 黑衣女人双手抱合,荣光焕发,一脸的虔诚之容。 看似平淡冷清的四周依旧如初,可是这仅仅是开端,霎时,云波荡漾,碧海滔天。 伸手可触的天际陡然大变,方才的晴空万里,此时已是星夜万兆,柔荑纤手轻轻一触,弹指一挥间,万星齐涌,亮如白昼,星辰三千,我只酌一晕。 “轰”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一晕星光浩浩荡荡,震天撼地,朝着断剑崖的二人盖地而来,奔腾不息。 千皓的嘴唇张得极大,不知所云。 “这……是凡人的手段?” 剑修者自当一往无前,桑人死死抓着断剑,宁死不屈,凝聚浑身解数,平息的剑势再次苏醒,力大无穷,声震山河,决堤之势。 “啊!” 地境之上,靠的不是修为,却是所悟与所修。 浓烟消去,三败俱伤,陡峭的断剑崖硬生生削掉一个山头。 桑人半跪于此,散乱的长发掩盖住了面容,喃喃自语,“万化……大境。” …… 石村。 “嘻嘻,大哥哥你又输了诶。” 一个骑在牧牛背上的孩童手舞足蹈,两只手持着一根鹿尾巴制成的狼毫,朝着长发男子的面孔左右酝酿,甚是喜悦。 “一只小乌龟,一只大兔子。” 三四五六下,乌黑鹿毛在男子的俊脸上胡乱涂画一通。 一个古稀老爷子路过,怒喊道:“你个小兔崽子,屁股又痒了是不是?” 孩童听闻斥责声,吓得从牛背上一跃而下,连滚带爬溜到田野里。 转而老人面朝长发男子客气道:“东方公子,我儿失礼了。” 东方可倾老脸一红,心中窃喜,“不敢当,不敢当,石老言重了。” 石老闷声一哼,“时辰差不多,白公子可等着呢,今夜可得不醉不归啊。” 说来也是缘分,白宇与石村的村长一见如故一般,又是酒友,彻夜长谈,从现世的繁盛嫣华至凡俗修行一路的艰辛多舛。 石村这儿似乎是昼短夜长,白天一个恍惚就过去了,入夜后却难眠难休。 “咻” 入夜微微凉,桥梁红灯亮,百亩大的石村在星空下顿显渺小,再看近处,四人大男人,一老三少,光着膀子在庭院里纳凉饮酒。 “真武……天醒……七大域……天地大禁,这就是如今的现世吗。” 石老面如黄蜡,精气神却无半点憔悴,那双眸子深邃得不敢直视。 东方可倾与邱灵衫早已喝醉倒下,嘴里倒念念有词,喋喋不休。 “我乃东方剑神是也,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战域李家……我来了。” 在剑主大人那修行的一段日子里,白宇可无酒不欢,如今区区三壶,脸蛋虽红扑扑的,可神志依旧清醒,打了个空嗝,“石老,你在想啥呢?” 石老沉默了数息,昂首道:“白宇,你可曾留意过诸天周辰以及绚烂星河,从古至今,世事变迁,唯有他们与时间同行,天地为鉴,目睹一切沧海桑田,细细想来,不禁唏嘘感喟,吾等凡人,只此一生,得过且过,实属羞愧。” 说罢,高举酒壶,“干!”白宇随之应和着,又喝了一壶,干完,便也到头大睡了。 留下白宇一人在这漫漫星夜下,胡思乱想。 翌日。 骑牛的孩童抱着东方可倾的脖颈,呢喃道:“大哥哥,我会想你的。” 东方可倾点点头,撑大了眼睛,“小潼,要听石爷爷的话哈。” 说完,赶忙背过身去,擦拭着通红的眼眶。 “嗯嗯。” 石老拄着拐杖,语重心长道:“此路虽山高水长,你们沿着望尘河朝东走去定能完好无事,每旬亥时那儿会出现一扇门,便是出口。” 白宇抱拳道:“石老,保重。” 白宇四人与石村一口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只有一旬,但感触颇深,尤其是对桃源般悠然自得日子的向往,以及对战火的憎恶。 石村原本是一个大村庄,位于望尘河的两岸,由桥梁相连,谁知遭受外来势力的侵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才酿成今日的模样,半百来口的门户,若非望尘河的阻扰,何来如今的石村一说。 望尘河清澈见底,却一眼望不及尽头,闲来无事,白宇心血来潮,殊不知望尘的尘可是尘世的尘,不,或许该问,望尘的望可是忘怀的忘。 白宇扭头时无意间瞟了一眼芷柔,仔细想来,这一旬里见到芷柔的时辰极少,大多是白天。 “芷柔,这些日子你去哪了啊?” 一连呼唤三声,芷柔才有了动静,心不在焉的神色逐渐恢复,平淡道:“我不喜尘世的喧哗,一个人的夜很是融洽。” 踏着傲然的步子行走四人之首。 白宇微微一叹,不知从何时起,芷柔就不是当初的她了,刚入阴域,愁容难消,如今虽少一分忧郁,却多了一分自负,是他多虑了吗?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8两极战局 - 天醒三世 - 往汐 据石老爷子的口吻来讲,这望尘河的彼端乃是天的尽头,天本无穷,奈何古有仙人取之有道,妙法一出,天便成了两半,一半授凡,一半归仙,天的尽头即是仙的领域,石村里谣传其曰天外之天为众仙之巅。 东方可倾大摇大摆,道:“话说石村流传的故事也太扯了,什么河的彼岸,天外天?他咋不说地中地啊!” 邱灵衫含笑打趣,“诶,举一反三,你悟性倒挺高,说不准还真有地中地呢,阎王殿不就在地底?” “去去去,还想扯犊子吓唬我。” 一路上谈笑风生,四人朝着望尘河东向已前行了数百里,远远眺望只见得云遮雾涌的一方天地。 峰峦如聚,云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仅仅只是一瞥,种种超脱凡俗的异象映入眼帘。 邱灵衫的目光凝视在那,“此山之高不可衡量,千丈,万丈,千万丈,凡人穷其一生也无法登临的绝巅。” 东方可倾的双眼宛如透明,耳畔萦绕着细细碎碎的轻响,像虎啸龙吟,像沙场点兵,此起彼伏的剑啸声不绝于耳。 “锵锵”“铮铮”“锃锃” 随着纷杂犀利的出鞘声,目之所及,一眼千里,那山峰之上随处可见皆是剑器,细数来,成千上万,绰绰有余。 玉剑,石剑,铁剑,木剑,草剑……大多是横插在半山腰,剑身上密布着累累挫伤,划痕,难消的血迹,折断半截的剑器更是不计其数,历经万古的消磨,此地才归为一方荒山,黝黑的焦土所覆盖。 唯有芷柔出奇的淡定自若,朱唇轻开,吐出四字,“万剑之山。” 山巅处,风走,云难消,此云非彼云,堪比史中古兽,无角蛇身,尾长八尺……古云化兽,一声低沉的嘶吼,云雾蒸腾,不知所向。 恍然间,山巅终是露出了真面目,“咯噔”,目睹这一幕的那刹那,白宇的心脏几乎骤停,使劲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屹立于山顶之上,云巅之下的竟是一把剑。 此剑凌驾于万千残剑之上,古之云兽臣服其下,于破败中崛起,于落寞中复苏,仿佛自亘古以来,他便屹立在此,天地若在,他亦永恒。 如璞玉般无暇的剑身散发着脱俗的仙气,唯一美中不足的要数其黯淡的剑芒。 “一剑之上,万剑之下,可称之为剑中之帝。” 再一个恍惚,白宇所见,看山不是山,万剑的震撼逐渐模糊,隐退于重重云雾中。 “噔” 亥时已至,一扇光晕缭绕的大门遮挡在山峰之前。 芷柔的眼神漠然,率先说道:“时辰已到,大门开启,该离开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迈入光门,白宇三人紧随其后,纷纷一头扎进这扇门,门中光彩夺目,睁不开眼,隐隐约约中,脑门一闷,天旋地转。 当四人清醒过来后,赫然已到断剑崖的半山腰,距离第三魄罗藏仅有一步之遥。 白宇紧捂着后脑勺,十息之后,依旧头晕目眩,在石村的所见所闻仿佛过眼云烟一般来回飘荡。 脑中不禁浮现一个杞人忧天般的念头,“那石村,那桃花源一般的地域,这一切莫不是一个梦?” 事实胜于雄辩,白宇凝视了三人一眼,吃一扎,长一智,幻境的亏可吃过不少,鬼晓得眼前的三人是不是真的?便选择沉下浮躁的内心,静心感悟身体的某些变化。 石村的一旬日子里,每至深夜,白宇总会爬上房梁,开辟星窍,修炼星体。 七曜之力,始于万星,齐聚体灵,宙天方心,这是昔日在阵图的洞穴中所得,大抵也是炼化星阵的唯一途径。 缓缓数来,凭借石村的纯净灵气,二十七星窍已凝聚二十一,距离星体的铸成只差临门一脚,可最后六窍白宇始终寻迹不到一丁点门路。 口中喃喃默念,充沛的冰灵剑气在体内游荡,足足三个大周天下来,遍布周身百骸的二十一星窍逐一亮起。 “呼,看来是这一旬的日子非假。” 白宇这才松了口气,心中舒坦了不少。 回过神来才察觉天色灰暗,似有阴云作祟,只见得芷柔孤僻地站在一侧,绝世而独立,双目澄如秋水,寒似玄冰,久久定格在上空,不曾挪移。 “星依云渚溅溅,露零玉液涓涓,落星之兆。” 闻所未闻的一番晦涩言语,白宇询问道:“芷柔,你怎么了?” 芷柔毫不理睬,自顾自道:“罢了,她的事,关我何事。” 白宇满腹疑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夜空,明明是夜,却无一点繁星的踪影,又与隐晦的阴云不同,实在是奇怪。 半柱香的功夫,背后残留下来的光晕逐步消失,白宇忍不住痴想这一旬之缘,不知将来可还有相会之期。 倏的,与此同时,距离四人十步之距的一地又冒出一扇门,不过缠绕其上的不是温馨的光晕,却是作呕的腐蚀气息。 一壮一瘦二人踱步而出,“啊呸,亏的老子信了那桑人一回,连天路的破解之法都不说,害的老子白白兜了一圈,天杀的。” 大大咧咧的粗鲁话接连不断,一旁的瘦子淡淡一笑,“若非任寨主你嗜杀成性,对那群蛮兽咬住不放,执意要捅出个大窟窿,我等怎会来迟。” “蛮兽?故弄玄虚,不过是吐露人声的畜牲罢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白宇的背脊已沾满了冷汗。 此二人竟是镜月轩为难白宇四人的狄梓杰和任寨主,绝是实打实的劲敌。 冤家路窄,该来的总会来。 “哟,又是你们,落荒而逃的四个小屁孩?老子的脸终于不黑了。” 任寨主的大嗓门笑个不停。 狄梓杰的语气柔中带刚,“萍水相逢,不知四位近来可安好。” 白宇挡在前列,说道:“不劳二位前辈担忧,我等好的很。” 芷柔的美目稍稍偏移,朝着眼前的这个小男人。 “啧,光凭口气倒是魄力十足,就不知可有能耐?”狄梓杰的嗓音压低,“做好身死的觉悟吧,此次可不会有人来扰局。” 邱灵衫跨了一大步,道:“话可别说的太满。” “对…对……” 东方可倾也卯足了劲在身后附和。 “哈哈哈,痛快!” 任寨主的兽皮上皆是肮脏的污血,蛮力撕扯下,一把丢在别处,裸露的上身满是爪牙的伤痕,男人的霸气不可言说。 “你小子不许出手,免得到时说我胜之不武,以大欺小。” 狄梓杰微微一笑,颇为自觉地朝后走去,可那对狐狸眼珠子总是转来转去。 一提及战斗,任寨主的身子骨便开始瘙痒,若不打个痛快,他绝不会罢休。 “来。” 白宇体位靠前,决定先发制人,器解第一重的驭器之术他早已烂熟于心,念头稍启,成百上千柄刀剑席卷而来,如同出山猛虎,势不可挡。 任寨主赤手空拳朝着半空猛地一抓,顿时,数十道气旋尽出,手握乾坤一般,独属地境强者的地煞气轰向迎面而来的器具。 传言踏入地境的修士需地煞气修身,小成之后,举手投足无一不蕴含莫大的地势之威能。 不出三息,万千器具通通化为齑粉,脆若琉璃。 白宇只是一介聚灵修士,比之相差甚远,幸好体内有气旋坐镇,加之星窍的吸收,抵挡了些许冲击,不然五脏六腑都得遭殃。 可就算如此,那身子骨也噼里啪啦响出声来,白宇瞬间后退了十余步,才勉强稳住脚跟。 “小身板倒挺结实,只怕下一击就得粉身碎骨了,哈哈哈。” 仿佛目睹了白宇肉体碎裂,暴毙而死的那一幕,任寨主洪钟似的笑声逐渐放肆起来,甚至趋于癫狂。 “这莽夫简直就是个怪物,这股如同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强到令人发指,无地自容。”邱灵衫忍不住吐槽道。 此时东方可倾早已迫不及待,执剑的双手瑟瑟发抖,可这并非惧怕,却是面对强敌的兴奋。 白宇拉住了东方可倾的衣袖,正色说着:“万万不可鲁莽冒进,或许只有智取才可脱身。” …… 断剑崖之巅。 方才从天而降的星空异象,黑衣女人手摘日月星辰一般的奇迹壮举,着实惊住了众人,恰似神来一笔,虚空一指,不少修士匍匐跪地至此未起。 千皓的唇齿依旧在打颤,那双澄清的眼睛始终有些灰暗,仿佛沉沦于星辰辉光之中无法自拔。 “这是何等骇世惊俗的手段,说不定可媲美古代传说中大能者的逆天神通!” “神通?呵呵。” 桑人早已苏醒却迟迟不起身,以蛮力压制的颤抖全然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惶恐,“若真是神通,我等怎么落得这番田地?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不可置否,桑人之言不虚! 千皓更加动容了,十指弯曲紧扣着脸颊,神色近乎癫狂,“那……那这是什么?区区半步地境的女人怎会造出如此天地大势,手取星晕,削去半山?” “天醒武解中的万化大境。” 嗓音不高不低,恰好入了千皓的耳朵,“噗咚”,双膝悍然跪地,紫青的眼窝终是收敛,苍白的脸颊起了血色。 忽的,又站起身来,脸色骤变,浅浅一笑之后,一抹隐晦的狠色浮现在眼里,“这女人……老子要定了!” 真武纪 殷墟四藏——179异变 - 天醒三世 - 往汐 “哈哈哈,你们四个一起上吧,省的浪费老子时间。” 随意两语,似有吼动山河之势。 邱灵衫尤为敏感,毕竟他与北冥苏成实打实地交过手,同为地境修士,可这修为压制力却云泥之别,前者宛若小山丘,后者无异于太行山。 在白宇的制止下,东方可倾终是沉住了执剑后的暴动,恶狠狠地瞪了那二人一眼,雷鸣般的沉重鼻息一刻都未断过,双手背负着长剑站立在战局的一隅。 狄梓杰咧嘴一笑,似乎看透了众人的不解,“诸位,冒死血拼之前不如听在下一言。” 白宇,东方可倾,邱灵衫三人纷纷扭过头来。 “诸位虽贵为年轻一代的骄子,以一敌众轻而易举,但终究还是凡人的躯体,就算抛头颅,洒热血,舍弃性命于不顾,也绝对敌不过你们眼前这人。” 邱灵衫面露狐疑,反复念叨,“凡人的躯体?” 一个呼之欲出的骇人念头浮现在脑中,邱灵衫的俊脸略显单薄且瘦削。 “破天石体,齐梁山君,此般名号可不是白叫的,相较于那位名声大噪的雪莲玉体,怕是只强不弱。” 狄梓杰的面容颇为骄傲,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白宇暗自一惊,“雪莲玉体?南宫雪。” 虽说破天石体远不及那传说中受上苍禁锢的神体,但在自古以来,日益衰落的当今,也是一个势力中不可多得的底蕴,毕竟他可与真正的灵体相提并论,与之争锋。 狄梓杰的语气愈来愈轻佻,“昔日未曾炼过一日的体,却能赤手空拳碾压同阶修士,任寨主的另一外号为人形狂兽,凭借你们的手段,一分一毫都难伤及。” 毕竟是夸耀自己的话语,任寨主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狄梓杰的一番话明面上好言相劝,其实暗地里无非是长自家气焰,灭白宇四人的斗志罢了。 白宇的内心动摇不定,左右为难,若是执意拼个你死我活,但敌人的势力深不可测,说不定四人无一幸免,另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意欲有空暇逃出生天,需有人留下来断后,拖延时间,可此人绝是九死一生。 擒贼先擒王,攻敌先拿心,不得不说,狄梓杰的口舌功夫甚是了得,只言片语,众人已陷入了两难之地,“我等萍水相逢正是缘,何时借此结个良缘,你们只需说出那魔主之子的行踪以及北冥苏成的下落,万事好商量。” 邱灵衫闷声不语,似乎仍旧沉浸在惊讶之中,而白宇也处于纠结。 “聒噪的很。” 此时的东方可倾青筋跃动,咬牙切齿,忍无可忍,长剑出鞘如天外虹光,倏的一声,一息化为暴躁雷龙,奔腾的万千惊雷,只是小小的吐息。 卓越的身法与剑影相融,一眨眼间,披星戴月,飞渡江河湖泊,雷影绰绰。 “呼” 举手投足间,已从狄梓杰的身前越过,数缕轻飘飘的发丝掉落,剑指任寨主的要害处。 “绝顶的身法,超凡的剑技,此等修士,愣是年轻一代也难以小觑。” 此言不假,众所周知,芸芸众生,茫茫修士中最不可惹的要数那群执剑者,恰巧,此地有三。 “堕天雷动” 简单四字的吐露似有天神震怒,口诛笔伐,落虹霞光千丈,祥云瑞气奔涌,只为侍奉这破天惊雷的莅临。 只见得东方可倾屈身后仰,双膝稍弯,凝神吸气。雷系剑修一向以暴动,可怖著称,古语有云,雷修者,倘若集中一点,必能登峰造极! 风起云涌般的剑意化而为兽,叱咤九霄的剑气凝聚为一道阴暗的圆形剑弧,快不急眼,犹如鬼魅,此招的威能必定远超灵境。 “他在蕴气?!” 狄梓杰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或许神雷所致,东方可倾的双目由深暗的雷芒覆盖,呈现晶莹的灿白色,口中含有雷云作啸…… 先前不以为然的任寨主竟全神贯注于此,任他是破天石体,此招也不容轻视。 “破山裂地” 贸然间,粗犷的一声巨吼,数息之内,一只浩大的白玉手掌齐天而出,其势宛若震碎大地,捅破苍天,浩浩荡荡。 一侧的邱灵衫忽然惊呼,“遭了,此招蕴含了极强的地煞气,东方兄恐怕难顶。” 白宇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灵地二境隔着一条鸿沟,若是凡体,难以逾越,譬如先前的顾子玖,若非硬抗北冥苏成的地坤煞气,怎能重伤不醒。 尤其是高位的地境修士,地煞早已融入肉体,强行动用地煞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明眼人都能看出任寨主贸然出手为的就是打他个措手不及,然而东方可倾此招的前戏过久,正中下怀。 踏破山地的一掌与极其惊艳的一剑相互碰撞,整个断剑崖为之一震。 任寨主的使出浑身蛮力硬生生在剑弧中撕出一道裂口,接踵而来的便是潜伏在暗的地煞之气。 “轰” 惊雷响彻山巅,忽的一声炸裂,血雾弥漫于众人之间,再然后,惨绝人寰,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 白宇的脑中一片茫然,不知所想,直至目及东方可倾紧紧捂着左臂,骨肉模糊,支离破碎,流淌不止的血液仿佛在沸腾,血红的唇角死死地咬合,痛不可遏。 “东方!” 白宇几乎瞬身来之身旁,乌黑的长发零落在地,裸露出俊美的面容,额头,眉心,颧骨,下颚无一安好,全是淤青,锁骨处的凹槽成了小小的一处血泊。 任寨主挺了挺胸膛,自视甚高道:“老子还以为多牛呢,不过如此,你小子又欺我,什么不出地煞就等死,害的我白白损失了二成地精血。” “白白损失?”狄梓杰冷冷一笑,脸色阴沉,难堪至极点,“白痴,若非我及时传音,此时躺在血泊中的必定是你!” “什么?!”任寨主一脸痴相,不知所云。 一向从容淡定的狄梓杰再也无法沉闷,心湖波澜不定。 “等等,方才那人喊他为……东方?” 神虹在世,落霞一剑,炼气蕴剑,雷冥东方。 狄梓杰的瞳孔微缩,恍然大悟,“贵为雷冥域一大势力的后人竟孤身来此,还另辟蹊径,修得一身的雷之剑意,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随后又自顾自琢磨了一会,含笑道:“一代剑之骄子凭借通灵修为与地境初成者平分秋色,若非动用地煞之禁,甚至还强过一头,此等旷世奇才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啧,若东方那老头知晓其孙陨落外域,必定又将勃然大怒,踏遍隐尘世家也得寻得真凶,如此一来,既能平白无故铲除一个劲敌,又能掀起一场大域风波,绝妙!” 想罢,杀心已起,脸色极为淡然,朝着任寨主抛出三字,“杀了他。” 任寨主虽不知原委,可提及杀人,何乐而不为?撸起残缺的衣袖,露出了棕黑,强悍的臂膀,干劲十足。 白宇忍着心惊肉跳带来的疲倦,按捺住萎靡的心智,此战没有退路,望着奄奄一息的东方可倾,心中很不是滋味。 将心比心,若刚刚是他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至少比此时还要惨烈。 敌不过,那便逃,逃不出,死撑也好,求饶也罢,这无非是求生的欲望和渴求。 “滴滴” 纵观之,一分一秒总是流逝得极慢,白宇踟蹰不定中,玉米粒大的汗珠坠落血泊,周围一片寂然。 一直沉默寡言的芷柔又抬起了头,再度定格于白宇,神色如初般宠辱不惊,甚至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厌恶,直至…… “想要杀他,先踏过我们尸体。” 几乎是同一时分,白宇和邱灵衫二人相继挺身而出,将东方可倾遮挡地严严实实。 任寨主轰然大笑,如黄钟大吕的震鸣,此二人他压根未正眼瞧过。 听闻此话,芷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晃动,在二人间来回飘忽,细若蝇语,“这便是情义……和她说的一样,虚无缥缈,奇怪。” 漠然呆滞的神情终是起了一丝动容,脚踏灵云,步履如飞,不知不觉来到白宇身边,清幽的嗓音阴中带柔,无骨之音,“这座山峰之上有一人需要你,她掌握着星辰。”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白宇无所适从,眉头一皱,几近扭曲,“芷柔……你……” 曾几何时,一男一女再度相视,却似乎物是人非,纯粹清净的双目处之泰然,无昔日的眸波流转,闭月羞花的容颜呼之欲出,紧紧盯了几息,白宇不自觉地躲避,无力反驳,甚至连询问的气力也没有了。 白宇的脑中若隐若现浮出一个面容,“我……知道了。” 转首朝着邱灵衫深深的一眼,将东方可倾的躯体轻轻放置在一旁,并为其阖上眼帘,一个巧妙的瞬身离开这片是非地,踏着盘旋的山路跃向山巅。 狄梓杰心怀猜忌,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传音任寨主,“那小子有古怪,我去去就来,待我重返此地,我不希望看到活人。” 任寨主拍了拍胸脯,“老子打包票,一柱香功夫,哦,不,半柱香,此地定无人生还。”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0终至断剑山巅 - 天醒三世 - 往汐 偌大的山腰间,三人相互对峙。 邱灵衫侧目凝视着芷柔,虽说他方才点头示意白宇,可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三人都无一定把握能够灭敌,为何偏偏出此决策?实属难以揣测。 硬是吞下了心头的那股愤懑与不解,“芷柔姑娘,我们如何应对?” 芷柔视若无睹,踱步走至东方可倾的身旁,身子下蹲,纤手按抚着东方可倾的残肢和脑袋,上上下下,左右左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不然,若有医药师在场定能看出端倪。 凡柔荑双手抚摸过的关节部位,汩汩血流皆止,且有微白的碎光附着其上,数息之间,手走龙蛇,指若流星荡过,高山流水一般,一连五穴,承浆,印堂,神庭,上星,百会,东方可倾的面容逐步舒缓,眉头的紧蹙不再,一层淡淡的氤氲薄雾笼罩着东方可倾的躯体,一个个七彩泡泡跌跌撞撞,融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邱灵衫的神色渐变,“好生玄妙的手段,身无旁物,徒手造出一个灵蕴之地,这就是当今四绝解宗之一的器解?” “喂,你们两个小娃子商量好没,谁先来送死?” 任寨主歪着脑袋,无所事事的模样。 邱灵衫暗自念叨着,“要想三人都活着离去无异于天方夜谭,定要有人置死地留下断后,方才有白兄,我才鼓起勇气,可如今就凭我……抵得住吗?就算抵挡了片刻又如何,他们二人能安然渡过此劫?” 内心的一番苦苦挣扎,终是理性的一方占据上峰,阴郁的眼色凝视着手中玉剑,“我……还不能死,我要去战域,我要战胜那个男人,我要让聿怀名满天下,我……绝不能死!” 轮廓分明的面庞露出一丝狰狞,手持聿怀,意气风发,一念之间,杀伐已至,不甘不屈的念想如同花白瀑布狂涌而下。 “砰” 以念为剑,蚀人心智,任寨主一个莫名的失神,足足痴住了两息,再度回过神来,邱灵衫的身影已在肉眼不及的千步之外,空中仍旧留存着剑气横过的余温。 “切,饶了这么一大圈,还是个龟孙子,第三秘藏未现,管你是谁也逃不出这断剑崖,白费力气。” 任寨主的大脑袋昂得很高,急不可待道:“你这女娃麻溜一点,寻个短见可会免遭不少折磨。” 大难临头各自飞,此乃人之常情,邱灵衫的落荒而逃并未给予芷柔多大的打击,仿佛看待死物一般,神情淡漠,无欲无求。 “落魄的世间真令人憎恶。” 芷柔的两瓣俏脸红彤彤的,不禁惹人心生怜爱之意,任寨主贵为齐梁十八大寨的一寨之主,土匪头子,自然是荒淫无度,阅美无数,可每每望及此女,总会激起占为己有的贪婪之欲,可分秒过后,却因不敢肆意亵渎而望而却步,一来一去令人汗颜以及罔知所措。 老子可不信邪,硬是壮足了胆子,轻佻道:“小姑娘,你还在指望那个小子?不如小爷给你指条活路,只要你能给老子整快活了,饶你不死,如何?” 说着,粗糙的硕大手掌触碰着芷柔的右肩,四指稍弯,轻轻揉捏。 正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任寨主心湖难止,面露飘飘欲仙的丑陋模样。 芷柔的美目一瞪,杀气腾腾,“胆敢?” “蹭” 无缘无故落下的一缕发丝,宛若天降银刃,清辉洒尽,接着震颤山河的一声嘶吼,一条血淋淋的臂膀掉落于地,方才的风流任寨主蜷缩着打滚,凄惨的痛叫下,肝肠寸断,无以复加。 “呃……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怆天呼地,因疼痛的抽搐而面目全非,“你个臭婊子,老子要活剐了你!” 宛若一头失智发狂的雄狮,仅凭蛮力横冲直撞,无一丝章法可循,简直是漏洞百出,胡搅蛮缠。 “区区凡人。” 芷柔的脸色一凝,油然而生一股气吞山河的宏大气势,一颦一吸,日落星空,万物凋零,眸光微转,冷若寒霜,清似幽潭,空洞阴森眸子不亚于凌驾云霄之上的苍天皎月。 “咕噗” 任寨主只是盯了一眼,浑身冷颤,四肢僵硬,口吐乳白色异物。 “你……是圣……?” 芷柔反手一个巴掌,光凭风起云涌的掌劲,任寨主的庞大身躯便倒飞出去百步有余,在半空中翻转了数圈,摔了个狗吃屎,一口黄牙掉光,粉身碎骨,不省人事。 芷柔拍了拍尘土,找了块磐石坐下,呆呆地望向头顶的苍穹。 …… 紧赶慢赶之下,白宇距离山巅只剩半步之遥,此时身后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啧,这位兄台小小年纪倒是深藏不露啊,宁愿舍弃同伴,也要一睹魄罗藏的风采,如此决策实属少年豪杰!” 望着晃晃悠悠露出身形的狄梓杰,白宇脸色一沉,“混淆视听,你们赏金界只会干些损人利己的丑事?” 狄梓杰哂然一笑,“既然话说开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白宇,你可知你的项上人头在我赏金界有多么炙手可热?无数赏金者势在必得,就连数尊上位猎手也大动干戈,纷纷出关,一是为了杀你,二是为了剿灭南褚王界!” “唰”的一声,白宇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照他的意思,这是要挑起两界之战? 狄子杰神色淡然,起伏不定,真假难辨。 白宇深知其人难知如阴,诡计多端,便想着反其道而行之,“哦,真有此事,可与我一介异盟之人何干?” “哈哈,好一个异盟之人,那在下只好忍痛替南褚王界大义灭亲了。” 说罢,一阵移形换影,瘦削的身子遁入地下暗影。 “隐匿术?!” 白宇匆匆忙忙一跃而起,站立在一块凸起的巨岩,单单论起隐匿与刺杀,三界之中无一可匹敌,据说赏金界的隐匿一道早已通神。 瞳孔中的暗杀者们,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飞花落叶,浑身解数皆为杀人而生。 白宇擦拭着额前的冷汗,时不时眺望一眼漆黑的山巅,若芷柔所言非虚,他绝不能在此耽误, 扪心自问,他属实不愿望见身边的友人一个皆一个的受伤,既然山腰之时他无能为力,就必须确保山巅上的她一切安好。 一个不留意,白宇未曾顾及身后,电光火石之间,不见人影,一柄锃亮的匕首似一只凶猛的鹰隼破空而来,白宇虽侧身闪避,一个流云般的瞬身离开巨岩,来至半空。 不知何处的阴冷笑声,白宇顿时感知不妙,若非习得秘技,身配器具或位列王者,处在半空的修士是无法随心而动的,这恰恰成了一个极大的破绽。 谈笑间,狄梓杰褪去了暗影的伪装,欺身而进,骤然而至,挤出一丝干笑,猩红的舌头可怖瘆人,袖口稍弯,又一柄狭长的匕首露出,朝着白宇的要害处,动若雷霆,迅猛出手。 “咻”的一声,狄梓杰扑了个空。 白宇的躯体化作一滩浊水,淅淅沥沥地流入干涸的土地,其真身半跪在另一方。 “不愧是地界的鬼才,玄妙的手段层出不穷。” 白宇以喘气代回应,一息之中,触发一道阵印加之瞬身止水,果不其然,阵印之威,足以救人于生死存亡。 “时不我待,绝不能在此耽搁过久,要么凝聚全力,一招杀敌,要么牢牢地禁锢住他。” 此二白宇更倾向于后者,毕竟他可不愿沾染太多的人命,草菅人命这也是他离开地界的初衷之一。 乍一看,狄梓杰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似乎不属于嗜杀如命之流,时不时便会好言相劝,真挚动人,“白宇兄弟,虽说你的人头很是诱人,但我非一般赏金者,有始有终,当初的话依旧作数,只要你告知魔主之子的行踪,一切都好商量。” 白宇沉默不语,双目扫视四周,无心听闻狄梓杰的劝言,道雪灵法的施术时限过久,无疑是自寻死路,最终定格在指间的灵戒上。 …… 此时的断剑山巅,僵持已久的局面逐步融化。 千皓和桑人二人已恢复的八九不离十,如同觅食的野兽,虎视眈眈地望着黑衣女人。 方才那一击的残留余威如同阴霾挥之不去,而施术者更是难逃一难,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创伤是难以愈合并且致命的。 千皓微眯的双目在黑衣女人的丰腴身姿上飘忽不定,尤其是些许伤痕露骨处,仿佛要一口吞下。 “啧,此女之韵,极妙,待我享用完,桑人兄可要小分一羹?” 桑人的眼神忽闪,“莫要轻视一个万化境的修士,纵使她是女人,世事难料!” “可笑,你玄字剑修对武解一门很懂不成?” 千皓的冷嘲不禁令桑人一愣,的确,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多专精一门器具的修士,尤其的刀剑枪驽之属,武解的门路与他们所悟背道相驰,用不着深究,几乎都是无用之举。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武解对于我等,与其说无用,不如说早已融入。” 千皓可无心于桑人的说辞,那凸起的眼珠子恨不得贴紧黑衣女人身上的裹布。 黑衣女子自然心知肚明,但她有骨气,宁可咬舌自尽,也决不能遭受凌辱。 “事已至此,可……” 就在她意欲阖起翦水秋瞳之时,无星无月的黑夜又变了。 “簌簌” 琼芳千年难消,花开一时不败,怎可轻言短见,他……来了,踏雪无痕。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1水落石出 - 天醒三世 - 往汐 “雪?何来的雪?” 断剑山之巅可谓是风云变幻,黑衣女人一手万化神通,漫天繁星化为永恒黑夜,接着又莫名下起了雪,此雪非边境地域的绒毛大雪,却是玲珑剔透的雪花。 “哗哗” 桑人透过雪雾隐约目及一个人影,正徐徐朝此地走来。 “有人来了。” 千皓极目远远一眺,“是齐梁的莽夫,还是外界的走狗?” 仅凭轮廓判断,此人年龄不大,步履蹒跚,左倾右摇,似乎患有暗伤。 那人影重重吸了口气,“在下弄玉堂白宇,各位阴域前辈有礼了。” 桑人呆滞了几息,“四阴方会中与钟鼓楼一同抵达的门阀势力?” 千皓自顾自琢磨着,若有所思,诡异一笑,“能够杀死齐梁寨主,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倒是有几分实力。” “前辈此言是何意?我可不曾杀人,只不过禁锢他一时半会罢了。” 白宇可并未撒谎,为了能约束住来无影去无踪的赏金者,他不惜动用了罗可非赠予他的第二块灵晶,那可是青冥灵潭的天地灵物亲手炼制,其稀缺程度可想而知。 第一枚叁封式晶用于古苍幽渊中与云辰的一战中,而这第二枚灵晶名为圆天画晶,顾名思义,与水墨丹青相关,其源自于古老的一种秘术,曾有一介马氏子弟凭借一手神来之笔,画龙点睛,栩栩如生,据说死物皆可成活,区区拘禁一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此灵晶虽无传闻中那等神通,但也是妙不可言,白宇唤出吟雪,朝着半空胡乱描上几笔,道雪灵法为辅,便成了如此大雪纷飞之景。 千皓频频点头,玩味的语气说着:“同为四阴方会的数大势力,白小兄弟,可别说哥哥我亏待你,眼前正有一极大的机遇。” 白宇反问道:“机遇?” “喏,瞧见不远处那黑衣女人没,你只需将她活擒,这魄罗大藏的秘宝之闻我便告知于你,如何?” 魄罗大藏的秘宝,这可是自古今来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瑰宝,况且先不论千皓之言的真假,眼前要紧事是判断黑衣女人的身份。 白宇佯装妥协的模样,压低了嗓音,“如此甚好。” 说着,手握着木剑,径直走向黑衣女人。 千皓轻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 二人相隔一尺,双目对视,女人的眼睛微微胀大,此情此景赫然是始料未及。 白宇却彻底挪不开了眼,这是何等清澈澄莹的眸子,熠熠闪烁不止,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灿若星河光华流转不绝息,唇齿打了颤,白宇硬生生将嘴边的言语再度咽了下去。 黑衣女人的仿徨无错顿时尘埃落定,下颚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稍倾下,又暗中举起一根玉指。 心有灵犀一点通。 白宇轻抚着木剑,回忆起秋觞岭的修剑之旅,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竹茶之道,四剑诛心。 “一步踏出,身后无路,秉承竹心,始终如一。” 刺风,劈石,断水,灌木,四剑式各有千秋,当白宇后三择一踏上靡之剑途时,他们早已随之融会贯通,恰似那无止境的剑之道路。 瑟瑟凛冽的风只是浅浅的疼痛感,稍纵即逝,剑途的初始总是浅尝辄止,以剑为斧,劈山凿石,剑途便也走上了正轨,并非儿戏,倘若遭遇断水之愁,此可谓是修剑一路上的坎坷,与情之一字挂钩,修剑的大忌亦是大难,至于灌木的意蕴,喜忧参半,叶落归根的踏实,或是无路可去的惆怅,若安然渡过此劫,你便可是剑修大能者,若不幸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命不违天。 “簌簌” 同为剑修的桑人面露忧心忡忡,“这是小成剑意?” 只见得白宇凝眸木剑一抽,扭腰松垮,一个突如其来的反转,倏的,一道无以伦比的剑芒陡然袭来,剑锋所向并非是近在咫尺的黑衣女人,却是远处的桑人以及千皓。 “好小子,竟有胆子整这一出。” 千皓猛地用力一跺,大地的反震使得他飞跃于半空,而桑人则以玄剑剑势互相抵消。 此招的杀伤力不足以致人死地,充其量不过是掩人耳目,拖延时间罢了,这也正是白宇的念想,先将此女带走,再从长计议,可偏偏是遇到这二人,果敢的魄力加以高深的谋略,难逢敌手。 黑衣女人的手段虽说逆天,闻所未闻,堪比仙人,但并未伤及二人颇重,大多是来自内心的蹙悚。 白宇心头更是翻江倒海,眼前二人的修为均为半步地境,与方才任寨主相比分毫不逊色,几乎是持平,一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阴域的两位骄子。 千皓的脸色白而微青,事态的演变一而再再而三地超出他的谋划,实属令人怒火中烧。 “弄玉堂的小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擒拿那个女人将功赎过,我饶你不死,要么自断心脉。” 阴鸷的面庞再吐出一语,彻底打消了白宇的求生欲。 “别说我没提醒你,魄罗藏不现,第三秘藏不出,任你是天王老子也逃不出这断剑山。” 死亡的威逼之下,白宇止不住心湖的动荡,双目不定地打转,寻觅着可与二人盘旋的筹码。 “莫非又得动用一块秘晶?” 白宇的心口隐隐作痛,作为一个昔日的盗贼,视钱如命,更何况是不可估量,价值连城的秘晶,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割肉刮骨。 绞尽脑汁的一番苦思冥想,白宇只好认栽,蘸一缕冰灵剑气灌入灵戒,即是刻有摄魂二字的禁忌之戒。 虽说贵为禁忌之戒,但早已滴血认主,与普通的灵戒几乎一样,大都是储物之用。 众所周知,灵戒只可放置死物,数丈大的空地上堆砌着零零散散的杂物,譬如灵兽的生肉,大量的阵基,小山丘似的灵晶,黝黑的石块,破烂的斗笠,白布相裹的破风,空灵紫晶以及两块秘晶。 正当白宇伸手触碰秘晶时,不经意间,一阵莫名的刺痛,伸手不见五指的灵戒似有光辉在闪烁,定睛一看,是一张羊皮纸……那是六芒星轮?! 不知受到何种召唤,铭刻六芒星轮的羊皮纸化作一个光团,自主脱离了灵戒的束缚,四处游荡,咻的一声过后,终是悬浮在黑衣女人的天灵前。 “嗯唔” 微醺的光芒下黑衣女人缓缓抬起头颅,斑斓如晨曦之光,和煦轻柔,一丝一缕流入她的眉心。 刹那间,一阵阵古老的尘土气息在激昂,甚至可一度追溯至古代传说的源头蛮荒,如开闸放水一般,封尘已久的记忆在苏醒,与此同时,一颗颗闪耀灼目的星辰刺破了黑夜的桎梏,冉冉升起。 黑灯瞎火的夜空在短短一骤之间,繁星点点,灿烂天汉川流不息。 “绛星引。” “嘭”的一声,山河破碎,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将断剑崖分成两翼,宛若星空的牛郎织女,隔着星河相望。 “嘶” 白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天降星陨,平坦的断剑山硬是折断了腰,此般通天手段可称之为神迹! 桑人和千皓二人呆滞了数息,一连两度亲眼目睹堪比大能的神通,着实是惶恐难安。 千皓的嘴脸彻底扭曲,愤愤不平,“这该死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饶是古族和隐尘的子嗣也不该有如此实力,莫非是古老传承地的余嗣?” 想了想,便凶光外露, “宁可杀错,不能放过,若不能为我所有,别人也别想得到!” 以桑人的博闻见识也难以置信,遍体鳞伤的黑衣女人凭什么能够绝地反击,抬手星落,一举裂地。 虽说的沟壑,其实两山之间只隔着半丈,一跃即可跳过,但一代神通岂能是脆如薄雾,不堪一击,细细打量便可察觉一层淡淡的星晕霞光笼罩着二人,神圣不可侵犯。 光罩内的白宇就像是进城的乡下人,左顾右盼,上摸下蹭,坐着都不安分。 黑衣女人的气息萎靡不振,吐出一口浊气,道:“他们一时半会是攻不破的。” 说着,轻轻摘取了黑布,露出了倾世的面容,小巧的琼鼻,白里透红的两颊,容色晶莹如玉,肌肤胜雪,两弯烟眉似蹙非蹙,态生两靥之愁。 正如白宇所料,她正是蓝若馨。 昔日在锦瑟殿,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她有面纱相遮,可那出尘气却不言而喻,今日一见,非凡人之姿。 “是那个姑娘告知于你的?” 白宇匆忙点头。 蓝若馨舒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想来此次可以独当一面,谁知依旧得牵连你们,这就是宿命吧。” “牵连?是异盟的指示?” 蓝若馨淡淡摇头,“与异盟无关,这是域主赠予我的承诺,一个能够找寻故人的契机。” 白宇有些绕不过弯来,细细回忆起近些时日的种种,无论是钟鼓楼的枯灯祭司,弄玉堂的清欢大少,亦或是四阴方会相遇阴域四霸主,甚至与慕容恪的偶遇,这一切都归咎于凌苍的派遣,外出遇险也是情理之中,莫非其中藏有不为人知的东西?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2星轮秘辛 - 天醒三世 - 往汐 “砰” 当桑人和千皓二人跨越那道巨大裂缝才察觉不对劲,黑衣女人和白宇两人的身影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令人触之不及,望而却步,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结印灵法,凡是心怀叵测的袭击,那二人的周身总会升腾起不绝如缕的烟霞,暗中的守护者一般。 “该死,这壁垒牢固得可怕,若想凭借蛮力破开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促成。” 桑人的手脚异常沉重,走三步,崴两步,双颊微微下瘪,他可是断剑宗人人称颂的一代天骄,一连两度的打击如同榔头捶胸,心口充斥着不甘,甚至有几分一蹶不振的意味,目睹着手中的断剑,一息之间仿佛老了十岁,愁肠百转,忧上心头。 “师尊,殷墟之外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星晕霞辉之中,在灵晶的辅助下,蓝若馨不断地调理生息,肌肤上肉眼可见的瘀伤已恢复了七八成,凝眸正色道:“白宇,我接下来的要说的一席话事关重大,攸关着一个古老势力的传承,甚至是一个时代的命运,你真的愿意踏入这趟浑水?” 白宇一怔,古老势力的传承,时代的命运,光是这两个帽子扣的就极大了,可此话出自蓝姨的口,没理由胡诌,一番斗量后,耿直地点点头。 蓝若馨睁开的美目,眼角微微抽搐,渐渐湿润起来,一副回忆往昔的怅惘之色浮于面庞。 “我是……魂宗人。” 看似毫不起眼的五个眼霎时如同惊涛骇浪,白宇的心头一阵翻涌,嘴唇张大得合不拢。 “不必怀疑,正是远古时期名震寰宇的魂宗。” 白宇空口咽下不止一回的唾沫,“可那魂宗距今足有数千年,这也太离谱了。” 蓝若馨平复了一下波动的情绪,喃喃道:“确切地说,我传承了魂宗立世的衣钵,虽未磕头拜师,但也算半个魂宗人。” “咕噜” 数千年人的传承?这可谓是惊世骇俗,白宇都不敢轻易呼吸,竭力放缓了嘈杂之音,生怕惊扰到过去那些堪比神明的存在。 “依稀记得幼时的那一夜星光灿烂,漆黑的夜空划过一缕缕流星,机缘巧合下,我觉醒了星辰之力,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一堆不知名的记忆,也许碎片似的记忆大多处在沉睡,起初并未怪事,只是偶尔头昏脑胀。 随着我慢慢长大,尤其是星夜里,总会回想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朦朦胧胧却如真丝切,微不足道的量变化而为质变只是一霎之那,就在数月前,无缘无故出现的诡异钟鸣唤醒了一切,那支离破碎般的记忆逐步趋向完好无损,由于某些东西的阻断,我知晓的只是琐碎的片段。” “唰”的一声,白宇便反应过来,那诡异钟鸣莫非是谛醒之音?不禁在心底埋下了一个困惑的胚芽。 “我身上的星辰之力来源于远古时期的魂宗,他们并未时选择我为继承之人,却是委以重任,让我助他们寻找真正的魂宗子嗣!” 此言一出,白宇恨不得用木剑直捅自己,这是做梦不成?数千年前的魂宗子嗣存活至今,还派遣一人去寻,这不纯属扯蛋吗? 不知为何,蓝若馨的美目泛着泪光,“远古末期的魂宗传承了神人赋予的星轮之力,本该为百宗之翘楚,屹立时代之首,可在某此战役中却遭人暗算,祖上的太上长老,数位名宿皆中了奇毒,百息之内便断了气,离了世,人算不如天算,飞来横祸恐人力不足以挡,那星轮之力就此了无音讯,后辈子弟难以继承,一来一往,初露锋芒的魂宗跌入了谷底。” 若无若有的哽咽声,为这番话语增添了几抹愁,白宇无意中回想起四阴方会的传音,那人讲述的是上古时期魂宗的崛起以及灭门,乍一听,前因后果都有了,若不去细细掰扯,两者的言论倒是不谋而合。 她又继续道:“魂宗祖上为了避免星轮之力泯灭于世,特意寻得一尊神铸师,锻造出一代圣器星衍罗琮,其上铭刻着光阴,只要朝里灌入无限的星耀,星晕,足以逆转乾坤,生死往复。” 如果说存活于世数千年是痴心妄想,那铭刻光阴,逆转生死足以称得上是骇人听闻,颠覆天地。 “这么说,那魂宗子嗣就在当世?” 蓝若馨顿了一下,“或许吧,远在天涯,近在咫尺,我无法得知他在何地,但能肯定他一定活着。” 说着,轻轻抚摸着刻有六芒星轮的羊皮纸,“你是在哪得到此物的?” 白宇一愣一愣的,赶忙回答道:“殷墟的魂之秘藏。” 蓝若馨的娇身一抖,一口血痰吐出,咳了两声,说着:“那圣器星衍罗琮随魂宗子嗣一同不知去向,但其留存下的神韵却化作通灵器物,此物便是其中之一。” 白宇又是一惊,残留的神韵化作通灵之物?嘶,恐怖如斯。 蓝若馨的纤长手指轻弄一番,摆了数个印式,那泛黄的羊皮纸兀的漂浮起来,与霞光形成的屏障相融,最终在璀璨星晕的照拂下逐步涣散,消失不见。 “咻咻” 只见得六个“幺”字形的光纹颇为灵动,从星晕中一跃而出,蹦蹦跳跳,在烟霞里溜了一圈,最终静悄悄地悬浮在白宇的胸前,顿时温顺的像只小绵羊。 白宇心里可丝毫不安稳,慌的一匹,“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传闻中的通灵器物,我不会被弄死吧。” 蓝若馨的蛾眉一翘,“看来你的肉体很不一般,要么是天生异体,要么是修炼的灵法得天独厚,不然绝不会招通灵器物的喜欢。” 白宇挺着个苦瓜脸,百思不得其解。 六个“幺”字光纹似乎酝酿好了,兜兜转转了一会儿,倏的一下子窜进了白宇的肉身,接踵而来的是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 肉眼可见,六个光团在白宇的浑身上下动个不停,半柱香功夫,白宇的肉身竟然通透起来,皮肤,血肉,骨骼,一切的一切都清晰不已,微小至汗毛,宏大至胸腔肋骨,活生生成了一个透明人。 毕竟男女有别,白宇微微低头瞥一眼,老脸一红,身子赶忙斜过去,半弓着不敢肆意妄动,心头暗骂不已,“我去你仙人的板板,一群小东西,等死吧你们。” 蓝若馨的美目一眨不眨,凝视着,“莫非这灵物在给他洗身,祛除初灵二境残留下来的污垢?” 此等幸事可谓是求之不得啊,要知道初灵二境本就是磨砺肉体凡胎的过程,这么一折腾,他明是聚灵的身子骨足以堪比半步地境。 微黄的骨骼在逐渐蜕变,一眨眼间,白如雪蕊,血与肉的衔接更加融洽,不亚于水乳相融,星晕浸泡于汩汩鲜血之中,凡是流淌过的任何一块骨骼皆呈现出金闪闪的灿金色,每一寸皮肤都如同白玉砌成的壁垒,坚韧不拔,攻而不破。 半柱香的功夫,六个光团的一番淬炼之下,白宇的身子如翡翠玛瑙一般完美无瑕,细皮嫩肉的可得羡煞女子。 蓝若馨忍不住上手蹭了蹭,“感觉如何,可有突破之处?” “突破?”白宇沉心感悟着,“修为在聚灵纹丝不动,武解也停滞在属性毫无进展,余下的……嗯唔,咦,为何我的身子骨变轻了不少,步履如燕。” 霎时,灵光闪过,“身子骨?”心中默念着,七曜之力,始于万星,齐聚体灵,宙天方心。 “蹭蹭蹭” 一连冒出了二十六个光点,顿时白宇浑身流光溢彩,星芒飞升,宛若天上神人降世,这正是炼化星阵的第一大步,凝聚二十六星窍,如此一来星体算是半成,数息过后,星窍逐步黯淡,陷入了沉寂。 “六芒星轮不愧是通灵之物,这回舒服了。” 白宇自顾自傻乎乎地笑出声来,而一旁的蓝若馨可无心闲谈,漠视着烟霞,此术还能抵挡多久。 …… 此时此刻,一片冷清的断剑山巅逐步喧闹起来,一群赤裸着臂膀的男人肩扛巨大磐石来至山巅。 领头人是个独眼狼,指了指千皓,居功自傲道:“老子倪宥冢,你就是汨罗门的千皓?” 千皓恬淡一笑,“正是在下,齐梁山的诸位好汉辛苦了。” “呸” 倪宥冢朝地上吐了口痰,“你小子倒挺会来事,要不是我们任寨主出口,老子会闲得蛋疼来帮你这个傻缺做苦力?” 千皓依旧皮笑肉不笑,微微点头不语。 “话说咋不见咱任寨主,这第三秘藏都没出现,人就偷溜了?” 说着,倪宥冢左摇右晃,四周扫视一番,忽然瞥见那裂缝,冷不丁打了一哆嗦,“这他妈哪个缺货干的,没素质!” 身后一群慵懒的小喽啰轰然大笑起来,不禁令旁人深感浮躁。 桑人面朝千皓,兀的出声,“一个时辰了,若你没有法子,就速速开启第三秘藏,先人一步总是好的。” 千皓的狐狸眼珠子翻了个白眼,“桑人老兄,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况且难道你不想再目睹一回所谓的逆天神通?” 桑人的脸庞陡然凝固,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诶,区区第二秘藏就得动用那位大人赐予我的术,真是暴殄天物,实属不敬。”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3血之秘藏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位大人的秘术,堪比方才的逆天神通?若是出自他口,桑人是铁定不信的,可偏偏说出此等大话的是千皓,他虽奸诈多变,却不是信口雌黄之人。 “你身后的那位大人究竟是何许人?千面郎君的心可不是轻易能掌控的。” 千皓呵笑两声,“听桑人兄你这口气,对小弟我甚是了解不成?出于我们共事一场的情分上,小弟奉劝你一句,有这闲工夫多管闲事,不如再好好修你的剑,殷墟之地的剑修不过如此。” 说罢,淡漠地抛下一个冷眼。 桑人的牙关一息都未松弛过,与黑衣女人的一战终将于他修剑一途烙刻上不浅的一道印迹,面容略显僵硬,麻木道:“你所谓的逆天神通是什么?” 径直离去的千皓蓦地回首,笑容难掩,包含深意道:“你以为我让这些垃圾来此地是为何?” 桑人的目光一滞,立刻扫视四周,约莫三十来个男人,皆是齐梁人,修为在初灵二境不等,每二人之间都有一块磐石,平滑似钟乳,规整的棱角浑然天成,细细数来足足有十多块。 “萤石?” 萤石,可追溯至上古的一种野矿,野史中曾有记载,常用于铸造火炉,药鼎,现世里唯有汨罗河底有过它的踪影。 倪宥冢翘着二郎腿,一脸嫌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魄罗大藏?也不过如此吗,就这穷酸样,还不抵我齐梁的千分之一,真是可笑。” 望着徐徐走来的千皓,又大大咧咧说着:“小子,这破地真是那什么秘藏?你他丫不会在唬我们吧,还有咱任寨主也不知去向,想必和你小子必定脱不了干系。” “啧啧” 千皓连连拍手中付诸一笑,“古语人不可貌相在倪前辈的身上真是展露得淋漓尽致。” 倪宥冢的粗眉挤出一条缝来,虽说他二,但可不傻,这厮分明是话中有话,“你小子最好实话实话,说不定我齐梁还能留你个全尸。” 话音未落,千皓一脸轻佻,风轻云淡道:“你们口口相传的任寨主早已不在人世,且由我亲手弃之荒野,现在么,怕是尸骨无存了。” “咯噔” 众人的脸庞陡然失色,陷入深深的抽搐,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响,连喘气声都忽然消失,胆怯的目光纷纷朝倪宥冢靠去。 倪宥冢红润的刀疤脸硬生生气成了猪肝色,“你他马……” “噗蹭” 粗鄙之语未曾说出口,一道纤细锃亮的银丝从他额前贯穿脑后,血流如注,一息之前活蹦乱跳的,此时的双手双脚已经冰凉一片,身子也直挺挺地倒下,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激起的鲜血染红了萤石。 “倪……倪老大?!” “定是这厮暗算了倪老大!” “敢与齐梁作对,死路一条!咱们一起上,作了这个小白脸。” 大汉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撸起袖子,打着赤膊,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千皓的瘦弱的手骨成刃朝身旁一挥,顿时,怪风大起,“咻咻咻”,宛若毒蜂的尾刺一般,缠着白芒的细针在瞳孔的倒影中一穿而过,冷涩,寒颤。 映入眼帘的骇然一幕,三十多个大汉相继倒下,一击即死,脑门上皆有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此处正是神庭穴,凡体的一大命脉。 眼疾手快,心狠手辣,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这正是千面郎君的恐怖所在。 一旁的桑人只是微微一惊,此等血腥场面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得罪了齐梁,对你有何好处?” 千皓扭动着手腕,说着:“区区数十条人命却可换取一眼神通的真身,这何尝不是件幸事?” 桑人不自觉抖了下身子,“亲眼目睹神通的降临?” 稍稍顿了两息,千皓又诡异一笑,“那位大人赋予其名曰灵晔血纹,此乃源自古代的一种禁文,一纹即一阵,若想唤醒此纹,古老的法诀是其一,但萤石和人血也是不可或缺的。” 以活生生的修士作为祭品,这与罪大恶极的妖有何区别,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的现世魔头。 愤懑归愤懑,桑人的面目冷漠依旧,无半点动容。 千皓踩着遍地的尸首站立在萤石上,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右手的双指合并竖在鼻梁前方,左手的四指稍弯,呈钩爪状,朝着四方挥舞,口中一直喃喃念叨古语。 足足百息有余,断剑山震颤不止,与修士齐高的萤石纷纷飘浮起来,左摇右荡,围成内外两层的石像壁垒,“咣当”一声巨响,数十丈高空呲溜落下,硬是砸出了一个个凹槽,半块萤石都陷入地底,若从高处鸟瞰,此地赫然是一所迷宫。 那些尸首也不安分,黯淡的眸子在疯狂收缩,满目血丝翻白,手肘,脚踝青筋暴凸,仿佛其中有着数以万计的蠹虫在撕咬,一刹那功夫,又归于死寂,与此同时,震撼人心的一幕诞生了,尸体脑门上的血洞就像是通了灵一般,哗哗流淌,且这并非普通的鲜血,却是实打实的精血,修士的命脉! 生机全无的精血通体暗紫色,在萤石的壁垒迷宫中肆意妄为,奔流不息,逐步浸润在萤石陷入的凹槽内。 “咕噜” 这是血与石的融合,生灵间的贯通,兀的,阴风乍起,刺骨灼肉的血气在蔓延,一股股出尘的古荒气息在高涨,宛如一尊顶天踏地的巨兽,意欲挣破天的束缚。 但,为二人所不知的是与石相融的血只是冰山一角,余下的血一入地便不知去向。 桑人长眉一挑,“这不详的血气……” 千皓的脸色略显苍白,“现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逆天神通可不止于此。” “嘭” 阴云堆砌的夜空忽有一梭子昼芒闪过,恰似惊蛰之时的隆隆震雷,顿时石破地惊,紫霄神雷天降,焕发的血气面临撼天雷霄丝毫不慌,反而一涌上前,朝着雷芒处奔赴而去。 …… 与外界隔绝的烟霞星晕地,两人息坐于地,安详如初。 凝眸盘坐的蓝若馨出声道:“那星轮之力可有进展?” 白宇愁眉苦脸道:“有点迷迷糊糊,既抓不着,又碰不了的,似有似无。” 蓝若馨神色凝重,不再多语,静静等候着仅剩的平静。 二人的心底自然有数,虽说拖延了一时半会,但他们的处境依旧是瓮中之鳖,一旦星引的屏障告破,二人将无可遁逃。 “嘭咚” 戛然间,四面八方似锣鼓喧天,裂天动地般的浩然声势席卷整个断剑山巅。 蓝若馨站稳了脚跟,随即反应过来,“是外界传来的!” 柔荑细手沾染灵气一拂而过,绚烂的星晕逐渐退却,外界的样貌一清二楚,蓝若馨的幽深墨瞳陡然一胀。 “这是……” 目之所及,百丈的赤色雷霆从岩石堆中蹿出,动若凶兽,缠绕着浓烈的血腥滋味,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时而化蟒,口吞山河,时而成猿,踏碎大地。 何来的异物?蓝若馨困惑之际,眼神朝后一瞟,心中笃定道:“定是那二人搞的鬼,想凭借歪门邪道破解星引术。” 再度回首望了望四周残余的星晕,自身难愈的内伤,外有异兽为患,如今处境可称得上是岌岌可危,四面楚歌,前是悬崖,后无退路。 蓝若馨攥紧了粉拳,舒了口气,又放下了,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白宇你听着,数息之后,我会出面尽力拖延,无论长短,在这段时间里你必须竭力周旋,哪怕是苟延残喘,只要你撑过第二秘藏的时分,你就是胜者。” 极其平淡的一番离别言语,听得白宇一脸愣逼。 “蓝姨,你……” 蓝若馨悍然打断,漠视的瞳孔一颤,“我说过话不会再有第二次。” 忽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柔色,“若你有幸出了此地,闲暇之余可否替我寻那魂宗子嗣,虽说我和他素不相识,但冥冥之中我却难以割舍这份莫须有的情愫,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无辜的男人。” 说着说着,语气愈发平淡,“至于此境,我所知甚少,魄罗大藏本就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所谓上天神人的赠予不过是古时的谣言,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此藏曾几度出现,可至今无人见识到古人口中的圣物,腥风血雨倒是不少,因而有后人称之为血之秘藏。” 话外之意,弦外之音已经甚是显露,白宇可不傻,早早便听出,这是蓝若馨抱着必死决心而做出的抉择。 说罢,时候恰好,在蓝若馨起身的一刹那,四方星晕逐渐溃散,仿佛是一片片下落的雪花,淡雅和睦,覆盖了蓝若馨离去的足迹。 一阵耀眼的白芒过后,白宇瞪大了双眼,区区数个时辰,外界却是宛若隔世,遍地尸首血肉干枯,徒留下一张张粘稠恶心的人皮,凹凸不平的眼珠子深陷在畸形的颧骨旁,加之口吐赤雷的大蛇,浑身缠绕暗金色血瘴的古猿,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白宇呆滞地咽了口唾沫,目光凝视在不远处的岩石阵上,那片深暗的土壤上血气相连,无意之间竟勾勒出一个狰狞的图案,不禁令人心生蹙悚。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4神通 - 天醒三世 - 往汐 星辉洒尽,虹霞落下,其汹涌磅礴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于赤雷翻滚的异象。 千皓的眼光何等毒辣,那烟霞星晕之中徐徐走来的曼妙倩影不正是方才的黑衣女人。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果真不一般,明知是一死也要放手一搏。” 桑人的脸色一怔,凝视着远方默不作声。 千皓昂着首,挺着胸,大步流星走向蓝若馨,二人皆停在十步之遥,“怎么了,女人你是要投降还是劝降?” 蓝若馨淡淡一瞥,“赤雷化兽,手段虽玄妙,可却以人血作辅,卑劣无耻的小人所为。” 直言且露骨的讽刺,千皓非但不恼怒,反而赞叹有加,“女人好眼力,不愧是身怀神通,高居万化大境的强者,不过在下还得好言相劝一句,现世的神通可不止你有。” 蓝若馨的心中早有臆测,不详的血气,以及怪异的布阵,与如今武技和醒能之流的凡术大相径庭。 “纵你是神通又如何?现世的凡术都有三六九等之分,更不必说神通之属。” 千皓可乐开了花,奸笑两声,“大可一试见分晓。” 蓝若馨瞳孔之中杀意波动,双手合二为一,呈现花瓣状,手法极快,仅在三息之内,捏成了一则法决。 独属于苍穹星空的青辉圣芒溢满了那双眸子,双瞳似空,目含星辰闪灼。 “蹭” 漆黑的夜空再度闪烁起星晕,一颗炙热的星轮在冉冉升起,胜过月之霓裳,堪比天宇之上绵延千万里的璀璨星河。 “哗” 天降星雨,圣光披拂,蓝若馨沐浴在杳杳光晕之中,霎时,惊鸿照影,星轮滚滚,仿佛身着神芒羽衣,威慑苍天大地。 蓝若馨左手星轮,右手星辰,仙风道骨,风姿绰约,高高在上,隐约间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飘然出尘。 白宇彻底惊呆了,再三下狠手猛恰脸颊才敢承认,他不是在做梦,百步之外皆是真。 现世有仙?此等晦涩深奥的大哉问,白宇连求证的资格都没有,只可偷偷瞎想,不管亲眼目睹的是真是假,白宇只有巴望的份,不敢肆意亵渎。 处在战局之外的桑人感同身受,此女恐怖如斯,但他有一点可笃定,此女虽强,但远远不及古代传说中仙的地步。 而千皓自始至终眼皮都未曾眨过,只是略微动容几息,说着:“桑人兄倒所言不虚,女人你身居万化层次,手掌天地大势,此番披星戴月,月落星沉的手段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随后阴鸷一哼,“诚如你所说,神通也有三六九等,而你的神通无疑是低人一等,不过是将武解以及天地大势糅合至一块的术,若这也配得上神通一名,那我手中的术足以灭神!” 说罢,整个人精神抖擞起来,大声一呵,血气升腾,周遭只剩下皮包骨头地尸首再一次被榨干,硬生生成了赤裸裸的白骨。 死者有忌,触之不详,乃生者大讳,避之而不及。 两头巨兽竭力嘶吼着,赤色狂雷大肆泛滥,大蛇尾鞭一抽,碎石跃空,古猿长臂一挥,剑山将倾,血红天雷意欲奔赴九霄,顿时夜空万象,繁星坠落,整片天为之一震。 千皓一个瞬身来至古猿的肩膀,傲世断剑山巅。 白宇的小心脏“砰”的一声跳到嗓子眼,两方的浩然气势都已攀升至顶峰,战意狂涌四野,一场神通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据说古代大能者的纷争,万顷疆土一息泯灭,化为烧焦的废墟,山河破碎,一片田园牧乡霎时战火燎原,荒芜千里。 蓝若馨脚踏星晕,乘风飞梭,随手一拂,一颗亮晶晶的星辰灭却,右手掌心闪烁起百丈光芒,亮如白昼,一簇星辉于天际划过,定睛一看竟是一柄长矛,星陨如雨,化而为矛。 “噗蹭” 半空中溅起一道道血光雷影,滔天血浪不断翻滚仿佛引发了遮天海啸,大蛇的头颅高高昂起,血红的信子来回晃荡,“嘶嘶”乱叫,浑身不自在。 千皓的目光定格在大蛇的半身处,隐隐约约有一道雪白的星痕,思索了两息,方才弱不禁风的长矛竟贯穿赤雷并重伤及此异兽,不可小觑。 “好狠的女人,看来一般的伎俩是奈何不了你了。” 千皓一跃落地,孤身站立于石阵中央,大拇指伸入口中,齿间一阵颤动,胭脂般红艳的鲜血汩汩流下,沾血的手指按在天灵,结印三息,用力猛地一跺。 “轰” 迷宫般图案逐步映现,那妖艳的绯红如点水化墨一般绽开,不俗的死寂气息在蔓延,甚至一度吞噬了石阵所在那片天地的灵气。 古猿长臂捶胸,昂首长啼,啸破九天之上,且伴着赤雷滚滚,血焰弥天,仿佛那股沉睡在它体内的洪荒之力已然苏醒。 大蛇七寸处的伤痕也已恢复,血气覆盖的竖瞳凝视着身居高空的蓝若馨,血盆大口中银白的獠牙在闪烁。 “嗤啦” 血气与赤雷的交织,流光和星辰的抗衡,万星成桥,九霄惊雷,大蛇吞日,古猿逆河,种种古时异象纷争不止。 白宇的眼睛红润不已,仍旧不愿错失一眼,一息之差即是星河。 二者大战了三百回合,看似不分伯仲,其实不然,有的早是苦苦支撑的强弩之弓。 蓝若馨屹立于血气赤雷中久久不倒,但漆黑衣裳上数个血洞惹人注目,她的双目时不时合拢,执掌星辰的手掌满是瘀血,裂痕。 “呵呵,女人,你已是半死之人,若是继续硬抗,你怕是得粉身碎骨。” 千皓的脸庞虽惨白,精血大损,但心智清醒,仍有一战之力。 “彼此,彼……” 蓝若馨的话语尚未说完,一口逆血冲心,倒退了几步,身子重心难稳,一个踉跄跌了个跟头,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先前膝盖上的旧伤再次复发,一注鲜血喷出,浸润了脚下土壤。 “呼” 目睹了这景,千皓狰狞一笑,“桀桀,女人,这首你自找的。” 转而话锋一转,朝着远处沉声道:“去吧,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需简简单单的一剑即可。” 五息过后,桑人熟视无睹,心中反复念叨,自已贵为一介剑修,怎会做出趁人不备下毒手此等龌蹉的丑事?剑修可败,但决不可辱没剑修的名谓! 谁知,千皓兀的大吼起来,嚣张且不屑,“收起你所谓的剑修尊严吧,败者食尘,你可配?” “咚” 桑人的心头打了个冷颤,一脸的苦笑,“对,我是败者,我不配,不配……”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嘲讽,桑人已是行走在崩溃的边缘,耳畔萦绕的皆是千皓的冷血之言。 “这是你洗刷耻辱的唯一机会,若是错过了,你便是永远的败者,永远沉沦在一个女人的手下。” “去吧,无所谓剑势,剑气,只要单单一剑,你就是胜者,你就是王。” “噗蹭” 在言语的轮番摧残之下,桑人双目无神,吐了口浊气,拖曳着身子一步一步移向蓝若馨,死气沉沉,宛如行尸走肉。 “站住,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战局之外的白宇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战来的痛快。 “咻咻咻” 一连十多柄银灰匕首横插在白宇和桑人之间,暗地里踱步又走出一个人影。 “白宇,你可让我好找啊。” 白宇一震,“狄梓杰?!” 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困缚在半山腰的狄梓杰也赶过来了,目之所及无一不是敌人,此境堪称绝境中的绝境。 千皓淡然一笑,“没想到你还活着。” 狄梓杰颇为自在,故作恭敬道:“这不都是千面郎君您的嘱咐,我等不过是照办罢了。” “哈哈,有劳了。” 狄梓杰拱了拱手,又说着,“倒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望阁下能将那白宇地性命赠予我,不胜感激。” 千皓的狐狸眼珠子咕噜一转,“哦,他?为何?” 狄梓杰面无表情,“私人恩怨。” 千皓笑不露齿,“成,男的赠你,女人归我,绝妙之举。” “所言极是。” “哈哈哈。” 白宇倒吸了口凉气,望着不断咳血的蓝若馨,她眉宇之间皆是深暗的淤青,心中苦不堪言,生死攸关之时,自己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 足足三尊地境的庞然大物,纵使他通晓多路门道,可一拳难敌四手,怎么可能抵得过?逃?断剑山就这么屁点大,除了上天入地还能去哪? 不知何时,他漆黑的瞳孔再度化为淡蓝色的冰眸,肃杀,冷漠。 “不如全杀了?” 哗的一声,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心头的那股邪念一闪而过。 但……就在危机的这一时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异变再一次横生,偌大的断剑山开始摇晃,震颤。 平坦的岩石如雨后春笋一般相继冒出,凸起的一块块磐石通体显深沉的暗红色,与淋血的白骨无异,森然,可骇。 大大小小的岩石硬是将一马平川的山巅变成跌宕起伏,沟壑纵横的石林。 数人都处在最底层的一片土地上,不自觉的昂首仰望,一个泛着光芒的蒲团甚是醒目,它漂浮在石林的最顶端,高不可攀。 千皓的眉头一锁,凝重的口吻吐露二字,“灵匙?”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5守护者 - 天醒三世 - 往汐 若此时有人在高空俯瞰,定会一惊,这哪还是昔日的断剑山,分明已是面目全非,一块块蹿出的岩凸赫然形成一片石林,由低至高,跌宕起伏,错落有致,宛若千百层蜿蜒的石阶。 “灵匙?” 狄梓杰略显惊讶,“那石林之上的光团便是第二秘藏的灵匙?这貌似是千皓兄先前所言相违背啊。” 千皓的脸色甚是难看,秘藏入世之前完美无缺的布局如今却频频出现纰漏,对于他一代智士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断剑山属于阴域四绝地之一,自当是艰险难测,出此怪事实常事。” 话虽如此,但暗中却思忖不已,据那位大人的言外之意,第二魄罗藏不过是个幌子,自古以来都与天路相连,两者皆是映射过去的幻象,死在此地死的修士大多是因幻象所欺,自相残杀,待七日时分一到,天路自会消散,灵匙将现身于山巅的某一处,但可不曾提及如今地形的突变。 贸然之间,这断岩对峙,怪石林立,看似不寻常之中又似乎暗藏了一些致命的东西。 话又说回来,既然灵匙已现,反而是省下了不少功夫,回首望了望白宇,况且当头要事应是解决眼前二人,绝不能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语气一冷,杀心已起,念头浮动,“废了那二人。” 话音落下数息,四周寂静得可怕,身后的两只异兽纹丝不动,仿佛深受感召,暴戾的面容逐渐收敛,犹如一个聆听教诲的孩童。 千皓身为施术者震惊不语,这些异兽是由精血之气,九霄天雷熔铸而成,据说其中蕴含一丝古时蛮兽的意志,若非深陷死地不会轻易唤醒。 空无一物的石林顿时显得幽森,千皓不自觉后退了数步,“竟然能威慑住二兽,此石林非同小可,定是存在了某些不一般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双方足足僵持了一柱香的时间,石林依旧沉寂,无半点异象,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 白宇这么一大块肥肉近在咫尺,狄梓杰忍无可忍,他必须掐灭变故的火种,决不能让他安然离开! “千皓兄,在下有命令在身,实在无法耽搁。” 千皓的眉头一息不曾舒缓,轻佻道:“你随意。” “多谢!” 狄梓杰孱弱的小身板在颤抖中走向白宇,袖口滑出一柄匕首,冰冷的杀意近乎实质。 白宇可谓是左右为难,蓝若馨已经彻底昏迷,弃之而逃,他做不到,带着她一并逃走,他无能为力,无措的眼神来回飘忽不定,最终定格在石林之上的蒲团。 “只好赌一把了!” 说着,咬了咬牙关,一鼓作气,背着蓝若馨的身子朝石林顶端踏去。 千皓微眯的双目一瞪,“这小子……” 此时的狄梓杰已是鬼迷心窍,一心紧跟着白宇的步伐,二人只隔了三步之距,一个跃起,泛着寒芒的匕首朝着脊背凶狠插去,眼看就要得手。 倏的,千皓背身出现在一旁,一把握住狄梓杰的手腕,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慢着,他还有用。” 二人相视了数息,狄梓杰充血的双目逐渐镇定,摆了摆手,谄谄一笑,“让千皓兄见笑了。” 背负着蓝若馨攀登石林,这一举动无疑是孤注一掷,白宇苦思冥想,唯有此举可有一丝生机。 之前遭遇天路时,芷柔曾说过诸多险难不为取人性命,为了只是那份殷实的虔诚之心,臣服于其下,便可安然渡过。 白宇打的就是这一赌,赌他石林是大劫大难,赌他们不愿低头屈服,至于赌注则是两条人命! “闭上眼,放空自已的心思,置身事外,身随心动,世间本无路,踏过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沾满汗滴的嘴唇碎碎念不止,步履蹒跚,一步一石阶,朝着顶端前行。 “呼,才走了五个石阶,就……喘得不行。” 隐隐约约中,白宇感受到后背的一阵柔软,虽说心知肚明,但也无福消受,叱了一声,昂起了头颅,挺了挺胸口,望着远在天边的光团,大步流星。 狄梓杰的瞳光一息都未偏移,直勾勾地盯着白宇,“千皓兄,他已身先士卒踏过这么多石阶,您也该放心了吧。” 千皓明面上松了口气,宽慰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但他的脸色依旧凝重,这是一个智者的直觉,古人有云,事出反常必有妖。 狄梓杰的疑心病也颇重,他一度猜测千皓所言是假,奈何觊觎已久的心可抵御不了金钱的诱惑,要知道,在赏金黑市中,白宇的价值可是无法估量的。 “那在下我就先行一步前去一探。” 说罢,身若鬼魅,快不及眼。 千皓一副与我何干的冷漠,而桑人的面容却出奇的揪心。 半刻钟功夫,白宇马不停蹄,紧赶慢赶,才刚至百来余石阶,任重而道远,而他的双腿将近麻木,僵直的膝盖动弹不得。 此时的一声讥笑,彻底激荡起白宇的心湖,“你已无路可走。” 狄梓杰负手凌空,居高自傲,数十柄银白匕首围成轮盘状悬浮在他的身后,像极了天上神人。 瘦削的手指一凝,“噗蹭”,一连八九柄匕首猛地刺向白宇,那尖锐的破空之音,若是以肉体硬抗,怕是得射成筛子不可。 或许是有意为之,匕首并未击中要害,只是擦伤了白宇的手肘,脚踝,膝盖,腰腹,一道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放心,你现在不会死,到了那群人地手里,你想死都不行。” 白宇受不住昏沉的身子,匍匐在地,粗重的喘息声中用力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他。 狄梓杰莞尔一笑,缓缓落下,可正当他脚跟着地的一刹那,某人期盼已久的异变终是降临。 “嗡嗡” 偌大的石林中回荡着细弱游丝的声音,若有若无却饶人心弦,三息过后,宛若蜂目豺声,五息过后,堪比瓦釜雷鸣,破石穿云。 白宇屏气凝神了一会尚可还行,可五步之外的狄梓杰双目迸裂,五官扭曲,七窍流血,十指紧紧抓住头发,往死里薅,痛不可扼,凄厉的惨叫甚至震碎了山石,最终哀呼一声,直挺挺地倒地,从石阶滚下,跌入了悬崖。 “什么?!” 这飞来横祸来得猝不及防,几乎是眨眼之间,狄梓杰被活生生地折磨致死。 白宇的喉咙一阵甘甜,吓得呕出一口脓血,将蓝若馨紧紧捂在怀里,不敢肆意爬动。 千皓再也无法淡定,一脸地警惕,这不详之地里究竟暗藏了什么?杀地境强者于无形之中,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随着诡秘余音的缓缓消散,一切看似归于静谧,但恰恰相反,一股股血影在岩石内蠕动,从破碎的缺口渗出,凝眸一看,那是一滩滩粘稠的暗绛色的浊液。 “咕噜” 石林中顿生鸮啼鬼啸的噪声,那浊液疯狂游动,抽搐起来,化而为隐晦的暗红血影,“咻咻”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孔在不断闪现,啼饥号寒,奔走呼号。 惨恻的嘶叫足足持续了百息,此时的血影竟隐隐又几分人形,浑然天成的盔甲覆盖在表面,坚不可摧,两点漂浮的半空血光醒目且瘆人。 白宇蜷缩在地面上不敢出声,光是他目之所及的四周就有五六尊人形怪物,这番田地想要逃走无疑是天方夜谭,但不知为何,冥冥之中这凄厉叫声他总觉得似曾相闻,又难知如阴。 人形怪物浮出岩石的一刹那,千皓朝后一跃,与之相隔千丈才敢歇息喘口气。 “这人形的生命是何物?那位大人也不曾提及。” 就在这时,沉寂已久的桑人贸然出声,一脸的死气沉沉,“英……魂。” 千皓愣住,绞尽脑汁也不曾听闻过此名,“你知道?” 桑人裹了裹身子,把断剑揣在怀里,淡淡说着:“我断剑宗屹立于殷墟王道数百年不倒,只因一块天外石碑,我祖上剑师观摩碑文,从而钻研而出四绝剑道,数十则秘剑术,铸剑秘法……名声大噪的断剑传承。 而这石碑便坐落在这断剑崖,断剑崖隶属绝地之一,有着天地大禁,石碑常年遭受禁忌之力的影响,久而久之,便诞生了不属凡俗的奇异生命,他们不死不灭,他们全知全能,他们是石碑的守护者,且一切剑术,灵法皆无济于事,宗门弟子死伤无数,美其名曰:英魂。 祖师大多断定断剑宗的末日已然来临,谁知异变再度横生,秘藏突然降世于断剑山,各方势力前来,一旬日的争斗厮杀,秘藏终是落幕,与此同时,那石碑也不知去向,自然而然,英魂也不再出没,断剑宗进入一派祥和。 但有弟子也察觉断剑崖的天地大禁愈来愈小,禁忌之力几乎消失,修为扼制也不复存在,所谓的绝地一名也名不副实,没有人知道这是好是坏,至少那时候而言是天眷。” 说到这,桑人顿了数息,凝望着千丈外的奇异生命,笃定道:“古籍的记载不会出错,这些生灵就是昔日的英魂,守护石碑的存在。”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6石碑 - 天醒三世 - 往汐 英魂,诞生于天地大禁,其守护的石碑竟是殷墟霸主断剑宗的立世之根,此般秘辛可谓是震人心肺。 千皓的心思缜密,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既然英魂出现了,那个石碑理应也在此地?” 桑人自然看出了千皓的如意算盘,不咸不淡地说道:“劝你别打石碑的主意,那传闻中的圣物不是你我可以沾染。” 千皓慢悠悠地晃到桑人的面前,手掌轻拍他的肩膀,“啧,好歹你也是剑修,胆小怕事也配得上此名?” 略显低沉的嗓音磁性十足,“你可知你最大的缺憾在何处?” 顿了一息,森然道:“野心!你没有一颗身为强者欲成大事的野心!你永远沉沦在昔日的荣耀里,不敢直面惨淡的败局,至始至终,你只会是个弱者。” 铿锵有力的话语在桑人的心扉上割上一刀又一刀。 “生而为剑修自当逆天而行,若无一身的伤痕而来修剑一说,大世降临,殷墟四绝剑的传人哪一个不在外历练? 唯独你……拘泥于小小的阴域,真是让人可悲又可惜,也难怪玄字一剑跌落四剑末尾。” 话说至此,千皓故作怅然,低下了头颅,凝重的眸子再度转向那些英魂。 二人沉寂了一阵子,空中便传来了沙哑的颤音,不甘且凉薄,言简意赅的二字,“灵变。” “桀桀” 忽的,千皓神色漠然,回首刮了桑人一眼,双目无神,颓唐憔悴,冷笑了两声,又耸了耸肩,便弃置于不顾。 “若用那位大人的术击败了如此生灵,这该是多大的幸事?” 自言自语之中,双目流露出的贪婪如同暗中的野兽虎视眈眈。 千皓用利刃在手腕处割出一道血痕,猩红的舌头在嘴唇舔舐了一圈,便着力吮吸起涌出的鲜血。 “啧” “吸食自已的血竟是如此的美妙。” 灵晔血纹不止是一个秘术,其逆天之处在于焕发血液的共鸣,简言之便是令人陷入狂暴,修为大增,肉体强横。 千皓的衣衫彻底崩裂,四肢百骸似充斥着爆炸般的气力,一条条深紫的青筋浮现在表面,乍一看简直就是人形野兽,与此同时,他还顺势抹去了二兽残余的意志,意欲决一死战。 血炎缠绕的大蛇雄赳气昂,刺耳的嘶鸣声中,血炎生金,一片片金灿灿的鳞甲爬满了他的尾巴。金蛇狂舞,威严盖世。 古猿的身子与时俱长,一息十丈,一息百丈,欲与天公试比高,与天雷共生,小山丘似的拳头轻轻一挥,参差不齐的石林震颤不已,迸裂的土石飞溅,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示威。 英魂因石碑而生,其灵智不必多说,上天入地,博古通今也丝毫不为过,除了不会说话之外,与修士无异。 为首的英魂伸出一只暗红色的触手,一息之间,化而为枪,一柄漆黑如魅影,血腥胜玛丽的杀戮长枪。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明是古怪生灵,耍起枪来可一点不含糊,前后左右腾挪自如,扎枪迅速,直入直出,出枪似潜龙跃空,收枪如猛虎入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愧是出身禁地的生灵,这一手枪法将百兵之王的威风衬托得淋漓尽致。” 千皓啧啧称赞的同时那对眼珠子可不安分。 纵使英魂再强,不过是古代遗留下来的东西,时过境迁,他可不信区区一枪能翻山倒海,逆转乾坤不成。 千皓魁梧的身子拔地而起,立于二兽之间,腾云踏雾,大蛇与古猿并驾齐驱,此时的他宛若九天之上的神人,凡俗万物沦落其足下。 “杀!” 大蛇口吐赤焰,迸溅而出炎浪足足有千丈高,上苍将倾,兀的,霹雳惊雷奔腾不息,一道赤色玄雷刚好打中炎浪,古猿的啼叫随之而来,深邃悠远,浩浩汤汤,仿佛渡过千万重山, 在两座庞然大物的身前,英魂顿显渺小,似乎轻轻一碾就粉身碎骨,可他岂是凡物?一手四两拨千斤,势不可挡。 匍匐在地的白宇不眨一眼,将这神通看得一清二楚,冥冥之中似乎看透了什么。 “灵气化形,虚实相生?” 这恐怖神通中竟然夹杂了灵变?!白宇顿时萌生一个作死的念头,天上掉馅饼,不捡白不捡,自己停滞在灵意变已经许久,不如趁此机会突破一番,岂不美哉? 此时两方正斗得如火如荼,大蛇的鳞甲硬是被撕扯下数块,嗷呜不止,古猿的万丈肉体活生生短了千丈,狭长的手臂如钟摆一般垂下,奄奄一息的面容。 “该死的东西。” 千皓浑身上下都是赤雷烧灼的痕迹,血流不断,虽说是那位大人所赠的术堪比神通,但凭借地境修为就想驾驭,为时尚早,难免自伤。 反观另一边,英魂已经全数迎战,枪头前挑,大致摆成一个“夭”字形,一眼望去,看似挡拨防御之姿,摧不可破,实际上那股吞人一般的威慑早已荡然无存。 千皓面目可憎,气忿不已,随即目光移至白宇以及他怀中的蓝若馨,一抹狰狞浮现,近乎癫狂地说着:“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别妄想。” 其意显而易见,矛头直至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宇二人。 白宇可不傻,这人已经疯了,事已至此,他又能做些什么? 生死攸关的境地他经历过不止一次,慢慢地,他不再是单纯的恐惧,却是深深的不甘与懊悔,为什么……渐渐的,他的眸子在颤栗中黯淡了下来。 “啧啧,女人,你自找的。” 千皓凌空在石林之上,指尖凝聚着一绺血气,隐隐有雷影相缠,漠视着伏地的二人,宛若一个至高者对弱者的制裁。 “咻” 指头稍动,噩梦一般的血气扑面而来,霎时,神圣的石林在崩塌,散落的碎石险些淹没了白宇,赤色雷霆就像是长满獠牙的恶魔,张牙舞爪,一举掀翻了凹凸不平的石阶,直取二人的性命。 “蹭” 那缕血气莫名消失,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千皓一脸的难以置信,连连倒退,摇晃脑袋。 只见得七八尊英魂逐个收起了长枪,排成左右两列,由高到低,头颅叩地,虔诚朝拜。 众目睽睽之下,石林尽头的蒲团幽幽飘来,犹如神袛降临,高高在上。 “簌” 光芒消散,一个黝黑的石块以及一把白玉雕琢的钥匙露出身形,最终落在了白宇眼前。 白宇黯淡的眸子忽然一亮,诧异道:“石碑?!” 不禁回想起青冥灵潭,灵石重阵,古湟灵碑,守碑人赤秋,千碑一剑,以及那段飘荡于空中的文字,碑中文不可见,文里人何地现,千碑守孤天,一剑过万年。 定睛端详一番,这块石碑与白宇灵戒中的剑碑一模一样,只不过少了一些碑文,若有若无的混浊气息。 隐隐约约,白宇望见了一幕幕一闪而过的景象,模糊不清,但惨不忍睹。 那日,天将神碑,落入禁地,众多修士抛开生死,前来寻觅机缘,天路开,不复还;圣药现,生灵灭;桃源入,终成骨;忘川河,遗万事;剑山出,葬雾霭;天外仙,禁中忌。 “咚咚咚” 源自心扉的数声震颤,铿锵有力,锣鼓喧天,白宇脑中杂乱的思绪顿时清晰了不少,一串联的怪事逐渐有了眉目,但依旧说不清,道不明。 “呼” 白宇轻吐一口气,淡蓝的眸子凝视着高空的千皓,桀骜不驯,轻佻无情。 石碑出现的一瞬间,千皓的眼珠子都瞪直了,但如此神碑怎甘落入这小子的手上,不由得心生妒忌,“这一回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躲?” 竭力一呵,“咻咻咻”,一连四缕鬼火在掌心跃动,暴躁的赤雷在暗中窥视,但凡白宇触碰一点,顷刻灰飞烟灭。 “去” 望着飘飘而来的大杀器,白宇一动不动,不可一世的目光依旧定格在千皓的身上,从容不迫。 “一个垃圾还自视甚高。” 仿佛目睹了白宇生不如死,拼命求饶的模样,千皓大肆讥笑起来。 谁知,跪拜在地的英魂兀的跳起身来,一个巧妙的回马枪便击溃了千皓的鬼火,随之站立在白宇的四面八方。 战局之外桑人如遭雷击,大惊失色,“那恐怖的生灵竟会守护一个人类?” 千皓的面孔彻底扭曲,目眦尽裂,健硕的胸腔上下起伏,愤愤然不作声,竭力扼制着即将暴走的自已。 白宇又叹了口气,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眼神忽闪,那石碑和灵匙一并消失,接着,怀中抱着蓝若馨的身子,头也不回地踏向石林的至高处。 “斗转星移” 轻轻吐出四字,三息之间,半空中波光粼粼,似石子跌落湖面,浮光掠影之下一道道纹路尽出,无一不闪烁着醉人的星晕。 “这是……阵纹?!” 千皓暗道不妙,飞驰电掣一般,五指成勾爪冲向白宇。 奈何终究迟了一步,相距十步之遥,白宇已然消失在千皓的视野之中,包括黑衣女人,石碑以及灵匙。 “轰” 石碑不在,那七八尊英魂如冰块一般相继融化,怪岩嵯峨的石林随之坍塌,乱石穿空,分崩离析,百息之后,空中唯独回荡着愤怒的嘶吼。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7魅族 - 天醒三世 - 往汐 于混沌中醒来,在无尽中徘徊,你我未亡人,行走黑夜中,古湟灵生碑,共镇幽冥魂。 “这是哪?” 脑袋里的回声愈荡愈远,白宇的身子骨沉重且乏力,仿佛有一座山峰镇压其上,压根喘不过气来。 兀的,脑海中飘荡的记忆碎片串连成线,将断剑山发生的一切逐步呈现,一目了然。 “石碑,灵匙,强横的生灵……以及斗转星移?” 闲云谭影日悠悠,斗转星移几度秋。 龙光射牛斗之墟,一息一瞬之间,星月交辉,山河日下,物是人非,星晕流光化作阵纹,阵印开启,斗转星移。 白宇暗自一笑,莫名其妙的,他就悟出了瞬阵的第二重境,斗转星移。 瞬阵的意蕴不止于自身肉体的移动,却是周遭景象的变迁,甚至是跨越空间的禁锢。 凭借白宇如今的精神力以及修为,斗转星移的负荷太大,以至于他的浑身骨骸近乎散架,耳畔依旧萦绕着回音。 踏入聚灵之中,体内聚合而成的漩涡足足有三个,其中蕴含的全是浑厚凝实的冰灵剑气,源源不断滋润着白宇的残躯。 “呼哧” 一如既往练就着呼吸法,霎时,一缕缕清凉的灵气窜进白宇的心窝,数个大周天过后,“噼里啪啦”,浑身筋骨齐齐奏响,和敲锣打鼓似的,难以言表的惬意恬适,泌人心脾。 白宇休整了半个时辰,紧锁的眉头舒缓下来,眸子缓缓睁开,几乎是戛然之间,眼帘外爆发出灼眼的炽光,似乎淹没了一切。 …… 魅族,殷墟四霸之一,宗门历史曲折悠久,屹立殷墟王道足有数百年,可终归逃不过盛极必衰的必然命运,近十年以来也持续走着下坡路。 自古以来有个规矩,只收女性弟子,气虚貌美者优先,因而魅族一地更是绝无仅有的女儿国度,其宗门底蕴要数三宫,冬阴宫,化骨宫,森罗宫。 魅族掌门之下三位大法司各手握一宫,三宫之下各有一位少宫主,即是大法司的座下大弟子,来日极可能闻名阴域乃至真武大陆的女骄。 天阶夜色凉如水,三宫之冬阴宫,无丝竹之乱耳,无苦修之劳形,沉静寂寥,宛若一汪寒潭,碧波不漾,唯有焚香煮茗的一抹余温在空中流荡,与那几点颤栗的烛火不谋而合。 冷寂的厢房传来一道柔声,“姐姐,沐溪凤求见。” 那厢房里的女人身披薄烟翠绿纱裙,螓首蛾眉,秀外慧中,淡淡说着:“不请自来,有几分自知之明,我倒要问问她私自下令撤离二宫放弃秘藏的缘由是何。” 收敛起愁容,清灵的天籁之音响起,“妍儿,准她进来。” 烛光潋滟之中,又一个动人的倩影踱步而来,黯淡冷清的氛围因她的到来而擦出了火花,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魅惑天成,“啧啧,数日不见,苏妹妹的姿色又添了几分呐,看得沐姐姐我好生心动。” 苏子媚微微舒了口气,正色道:“这关乎我族的大运,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不然你就等着挨罚吧。” 沐溪凤故作忸怩不安,抿了抿嘴,红唇轻启道:“我族的大运固然重要,可手掌殷墟王道又如何?那终究是飘渺的,天时地利怎么抵得过人和?” “你想说什么?” 苏子媚的柳眉一蹙,甚是不解。 沐溪凤的纤纤玉手抚摸在苏子媚的脸颊上,柔声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霎时,苏子媚的脸颊粉嫩如霞,气愤道:“你……敢戏弄我?” “啧啧。” 沐溪凤回首一个媚眼,笑靥如花,“苏妹妹,别怪姐姐没提醒你,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秘藏的事少掺和,可千万别引火烧身。”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苏子媚询问道:“你要外出?” 沐溪凤稍稍一叹,“明知如今的凡俗一点不安稳,飞来横祸,灾荒四起,森罗宫的那女人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处处惹事生非,掌门就派我前去一看。” 苏子媚嘴巴微张,“森罗宫?你说的是紫幽师姐?” “哟,紫幽师姐叫的挺亲热,怎么从不见你喊我一声师姐啊?苏妹妹。” 沐溪凤调侃道。 苏子媚瞥了一白眼,沉声道:“紫幽师姐她本来是个很温柔的人,但自从那汨罗河的意外后,她一心痴迷修炼,甚至不惜损伤自己,我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伤害到无辜之人。” “或许她想追逐那一位的脚步,哪怕赶不上,远远看着也是极好。” 苏子媚不明所以,反问道:“你说的是谁?” “一个……传说。” 沐溪凤并未直言,又摸了摸苏子媚的青丝,“想听故事就等姐姐我回来吧。” 说罢,那双勾魂摄魄的明眸眨了一眼,以妖娆的身姿莲步消失在阴寒的夜里。 “簌簌” 两个清秀的丫鬟穿着木屐,提着绢灯摇摇晃晃,四处巡逻。 其中的一个瘦弱的姑娘裹了裹身子,“春姐,这儿怎么这么冷啊?” 名叫春姐的女子昂了昂脑袋,语重心长,念念有词道:“这儿可是魅族三宫,极寒极阴之地,小秋,你初来乍到,可得多注意保暖,稍不留神便会伤及根基,一旦伤身,想恢复可就难了,还有啊,日后若想修炼我族功法,这身子更得保护好,尤其是元阴,这可是女人的一切,莫要听信那些男人的鬼话,那都是用来欺骗你们这种年轻小姑娘的,唉,小姑奶奶我早些年能有这番觉悟,还会落得这般田地,入不了修行一途?哼,怕是三宫之首都不为过……” 自顾自说着,竟然还痛哭流涕起来。 “阿嚏” 一旁的小秋哆嗦了一下,见怪不怪,那玲珑的琼鼻险些冻僵了,歪着脚丫子一瘸一拐走着,心想着早点巡完逻,早点回房休憩。 一手持着绢灯,一手捧着房谱,泛紫的嘴唇碎碎叨叨,“嗯唔,东边的冬阴宫有十间厢房,紧挨着的是化骨宫,八间厢房,余下的西侧一隅都属森罗宫。” 小秋踮起脚尖,小脑袋后的长辫子甩来甩去,“房门都锁实了,香薰消散地差不多了,青烛也熄灭了。” 再三确认过后,小秋伸了个懒腰,意欲回房,忽的,西侧森罗宫的附近有亮光在闪烁,忽明忽暗。 小秋摆弄着指头,琢磨不清了,便一股脑挽起春姐的手肘使劲摇动起来,“春姐,春姐,森罗宫旁边是什么地方啊?” 春姐揉着红润的眼睛,不耐烦道:“小秋你冻傻了吧,森罗宫旁不就一个破柴房,哪有什么东西。” “可……可是它在发光的说。” 因伤寒所至,小秋的嗓音愈来愈小。 “发光?” 春姐不以为然地瞄了两眼,“唰”的一下,脑袋兀的蒙圈了,“这……” 这何止是发光,远远眺望,天宇之上星河滚动,足足六重璀璨圣洁的光晕在来回流转,朝着鄙陋残破的柴屋倾泻而下,霎时,小小柴屋堪比古之大殿,琼楼玉宇,雕梁画栋。 “这……这难道是老天爷显灵,赐予我族辉煌?” 戛然间,春姐慷慨激昂,难以言喻。 “此等神迹绝不会荒废在我等的手中!” 春姐狠狠咬了下嘴唇,随即叮嘱小秋道:“小秋,你待在这看紧了,我去去就来!” 小秋顿了几息,待眼中焕发的光华全然逝去,才板滞地点点头。 约莫过了半柱香,沉寂的黑夜中传来一阵慵懒的埋怨声。 “春……姐,三更半夜你不睡觉,喊我出来干嘛啊?” 春姐一脸的紧张兮兮,“妍儿,可别说姐不关照你,要不是咱俩熟,此等大机遇你可就错过了呀。” 此女一身的淡蓝薄纱裙,淡雅清新的装束,那抹酥胸若隐若现,面容困乏,睡眼惺忪,哈欠不断。 “大机遇?” 春姐的劲头十足,“可不是吗,就那森罗宫旁边废弃已久的柴屋,方才有神迹降临!” “神迹?” 听闻此语,女子的神色起了动容,搓揉了宛若盈盈秋水的美目,再三凝视着西侧的柴屋,目之所及,黑不溜秋,哪来的什么机遇,神迹,一根毛线都没有。 女子撇了撇嘴,怒目圆睁瞪着春姐。 春姐可彻底傻了眼,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对啊,刚…刚还在的,那星晕,光辉……这……” 倏的,“对了,刚刚小秋也在,她可以作证!” 春姐急不可待,匆匆忙忙四周扫视,终于在破旧柴屋旁找到了晕倒的小秋,她蜷缩着身子骨时不时就打寒颤。 那女子轻按小秋的玉颈,叹了口大气,说着:“她本就瘦削如骨,再身受风寒,恐怕得大病一场,甚至会耽搁她今后的修行。” 说着,冰清玉手抚摸着她的额头,灵识稍放,意欲祛除寒气。 兀的,女子震了一惊,一连倒退三步,暗中似有股潜藏的灵识在窥视,其灵变境界高深莫测,不可估量,稍一抵触,撕心裂肺。 戛然间,她又停滞了一息,神色惶恐,“还不止一股。”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她玉手一捏,凛冽沧凉的寒风刮过,那不起眼的柴屋瞬间坍塌,女子瞪大的眸子中黝黑的瞳孔细成一条银针,只见得尘土飞扬的瓦砾残木中出现了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昏迷不醒。 “白宇?!”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8处境 - 天醒三世 - 往汐 “好冷。” 白宇打了个激灵,昏昏噩噩地爬起身来,四周扫视一番,除了一张玉床,空无一物。 四面八方时不时有冷风拂过,刺骨的阴寒在心扉荡漾,不绝如缕。 “咦,我伤势怎么痊愈了?” 白宇有些不敢相信,在玉床来回蹦哒,“嘎吱嘎吱”响个不停,开启磅礴的灵识,内视自身的五脏六腑,如羊脂凝乳般温润湿滑,焕发着一股淡淡的光晕华彩,暖人心脾。 此时,门外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咳咳,那是岫岩玉,价值连城,你若毁坏了它,一百个你都赔不起。” 春姐两手叉腰怒目而视,吓得白宇有点心慌慌,赶忙起身站得笔直。 “跟我走吧,我们少宫主要见你。” “少宫主?” 一路走来,春姐就一直喋喋不休未曾歇过,且大多是诋毁,警戒的话,可谓是巨难听。 “哎,若不是没有空厢房,那修炼室哪轮得到你个臭男人,白白玷污了一块玉床。” “诶,我族遍地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你不许乱看,不许乱跑,更不许搭讪,要是你敢毛手毛脚,老娘我一定割了你!” 说着说着,那对明亮的月牙眼还朝下瞟了瞟。 “嘶” 白宇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脸上灿灿一笑,暗中谩骂不止,这女人明明二十出头,桃李年华,说起话来不仅老气横秋,还总是对自己恶语相向,气煞我也。 据老一辈传言,魅族三宫已经上百载未曾有男人踏足,白宇的到来无疑是打破了这一宁静。 此时又正值响午,三宫的女弟子大多刚刚用完膳,在路途上竟兀的看到一个男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可见一斑。 “男……男人?春姐怎么带个男人回来了?” “哪呢,哪呢……给俺瞅瞅,哇,这小男人长的倒挺俊。” “你这浪蹄子,怕是从未见过男人吧?哈哈。” 此时的白宇就像是一块刚刚出土的绝世珍宝,一个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通通盯着他不放,仿佛要生吞了他。 不过白宇何许人也?脸皮厚度与日俱增,况且这辈子也是头一回踏入如此人间仙境,目之所及,全是清一色的姑娘,百花齐放,六宫粉黛,看似冷静的背后早已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了。 春姐可是老江湖,月牙眼稍稍一瞟,就已心知肚明,冷冷一哼,“痴汉。” “……” 白宇一时语塞,这女人怎么不讲道理啊,奈何自己又说不过他,只好小声嘀咕咒她两下。 两人走到一处古老的大殿,浮华的雕梁龙飞凤舞,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沉淀着时间璀璨过的沧桑,冬阴宫三个紫金大字,鸾翔凤翥,高高悬挂在正中央。 望着白宇走神的模样,春姐气不打一处来,从身后狠狠地踹了一脚,“麻溜的。” “……” 好男不跟女斗,白宇摸着屁股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踏入冬阴宫。 黯淡的烛火在萧瑟的寒气中摇曳不止,若有若无的熏香馥郁芬芳,久而不消,每每闻及总有驱寒保暖的神效,绝属香料中的极品。 “白宇,你怎会出现在我魅族的阴三宫?” 白宇扭头相视,此女身着浅紫色的长锦衣,粉而不黛的面容,媚眼如丝的眸子,恰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你是?” 那女子的腮帮子一鼓,嗔怒不已,“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转而又平静下来,“也实属正常,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你的事迹小女子苏妍我可是如雷贯耳。” “苏……妍?” 白宇一惊,苍穹选拔时与云辰,皇宇轩,冷墨三人同行的女子苏妍? 苏妍睫毛稍稍一弯,“嗯哼?” “完了,完了,暴露了!” 白宇暗道不妙,此次阴域一行可是绝密,他身上不仅肩负着异盟的任务,弄玉堂的委托,还需寻得那铸剑之法,修复破风,事关重大,定不能在这儿掉链子。 “咳咳,苏姑娘别来无恙啊,此次相逢可谓是我俩的缘分,真是可喜可贺。” 苏妍微微一笑,露出两颗犀利的小虎牙,“唉,若是云辰公子知道你在这儿,就算是远在千里之外也得提着刀冲来呀,哦,对了,皇极域离这儿也不远,以镇皇兽的神通,一天一夜足矣。” “嘶,我吐了,这女人满脑子尽是坏水,这该如何是好?” 白宇的眼神飘忽不定,思虑万千。 苏妍玉手一拍,义正言辞道:“要想活命也行,说吧,你为何出现在这,还有那黑衣女人是什么来头。” 白宇怔了怔,焦急问道:“她没事吧?” 苏妍一个灵动的转身,柔声说着:“现在是无大碍,不过待会就说不定咯。” 最毒妇人心,白宇今日算是领会了一些,镇定了下心神,随即正色道:“我本在断剑山寻觅第二秘藏,中途遭受齐梁山,赏金界,汨罗门的伏击,与之大战一场,不敌,无奈之下只好落荒而逃,东窜西藏,不知为何落入了秘藏的空间漩涡,便就到了这里。” 一如既往的一番行云流水般的说辞,白宇心头窃喜,“哼,小样,想跟我斗,你还太嫩了。” 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不仅与阴域四霸相关联,甚至一度还涉及到外界,苏妍眨巴着美目,一下子就绕不过弯来了。 此时暗中又传来寒声,“你所言皆真?” 踱步而来的女子身披着淡蓝色的纱衣,美轮美奂,其上绣着独具一格的梅花枝干,奇巧酒劲,栩栩如生,秀雅绝俗的姿色堪比天上仙子,倾而不傲。 乍一看,似曾相识的面孔。 “姐姐!” “少宫主,您可来了。” 女子先行出声,“四阴方会,苏子媚。” 白宇又是一惊,“弄玉堂,白宇。” 苏子媚挥了挥衣袖,随行的数位丫鬟以及春姐纷纷离去。 “你方才所说都是真话,无半点胡诌?” 说着,苏子媚朝白宇贴近了些,那对透彻的眸子,波光流转,仿佛已将一切看穿。 两人只隔着一尺,白宇甚至可嗅到一股浓而不妖的处子芬芳,难免心神不宁,踟蹰了半晌,故作无辜地说着:“若苏姑娘不愿相信白某人也罢,反正那些杀千刀的定还在追寻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终会寻到这里,只怕到时会弄得贵地不得安宁。” 这一回苏妍算是整明白了,气愤道:“你敢威胁我姐姐?” 苏子媚不愧是冬阴宫的少宫主,深思熟虑,仅是片刻的功夫就察觉到了白宇说辞中的破绽,以问责的口吻说着:“他们凭什么要追寻你?凭你的实力无法伤及他们,他们却执意要追寻你,唯一的可能就是你身上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个女人非同小可,这是白宇对苏子媚的第一印象。 可白宇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为昔日地界的一份子,其为人处事的经验怎会逊色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实不相瞒,是因为它。” 话说半段,灵戒一闪,一块精致无暇胜似璞玉的钥匙状器物落下。 “灵匙?!” 白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苏姑娘慧眼识珠啊,没错,这正是尚未开启的第三秘藏的灵匙。” 此言一出,苏妍的两瓣粉唇张得极大,足以吞下一可鹌鹑蛋。 虽说古人有言,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凡事都得以事实说话,灵匙既出,如此一遭,苏子媚不禁信了白宇几分。 闷不做声,沉思了一小会,愤愤然道:“真是没想到,千皓不仅串通齐梁,断剑宗,还勾结外界的那些走狗,真是汨罗门的败类,幸好当日我未去赴约,不然中了他的道,我魅族也难逃一难!” 莫非魅族与汨罗门有仇?白宇可听得不明不白,“苏姑娘这番话是何意思?” “呼” 深深吐纳一口凉气,苏子媚紊乱的思绪逐步平稳,寒声依旧,“汨罗门的千皓,人称千面郎君,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堪比阴域的七大恶人,昔日的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栽赃陷害,贩卖女修,无恶不作,一度导致众叛亲离,高价悬赏,追杀不断,以至于逃离至阴域,走投无路之下投靠汨罗门,也不知那位魔主大人相中了他哪儿,处处为他说话,甚至立他为心腹,一路而来狗仗人势,水涨船高。 我等本以为他有所悔过,笑话,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依旧是昔日的小人!” 稍不留神,苏子媚的情绪再度高涨,地境强者的雄浑灵压呼啸而过,俏丽倾城的面容怒不可遏。 一旁的苏妍有些吃惊,粉嫩的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苏子媚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失态,谦恭道:“昨夜休憩不适,情绪起伏不定,还请白公子见谅。” “嘶” 女人心海底针,白宇微笑掩面,“苏姑娘竟是如此性情中人,在下便全当是吃一堑,长一智。” 冷寂的大殿再起波澜,苏子媚美目一凝,毅然朗声道:“既然白公子愿与我们坦诚相对,我等定不会亏待,至于秘藏一事若有需要,我冬阴宫也必当竭力相助!” 真武纪 殷墟四藏——189暴乱的殷墟 - 天醒三世 - 往汐 周遭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混沌初始,黑云压城,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人在无尽的黑夜中狂奔。 女子步履如飞,瞬息百里,可依旧逃脱不出敌人的魔掌,男人身负重伤,咳出一口黑血,僵直倒地。 霎时,女子傻眼了,跪坐在男人的身旁,不知所措,男人已是命悬一线,熠熠闪烁的双目半阖半睁,附在她的耳边哆嗦几句,女子听闻后,揉揉眼,抿着嘴,攥住了男人的衣衫,使劲摇头。 男人略显无奈,硬是挤出一丝干笑,凭空拿出一件黝黑的罗盘,不多不少,其上镌刻着九点明珠大小的孔洞,塞到了女子的怀里。 女子忸怩不安,深深不舍化作了梨花带雨,男人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告别。 眼看敌人将至,男人奄奄一息,女子左右为难,跋前踬后,在男子阖上眼帘的一刹那终是鼓足了勇气,一举夺过男人手中的罗盘。 唇间一抹朱红滴落其上,血染罗盘九珠,兀的,虹光大绽,擎天星轮破空而降,犹如昙花一现般的光晕神华照亮了一隅天。 如梦碎醒,女子的身影愈来愈模糊,男人的嘶吼声愈来愈强烈,短短的十息堪比悠悠千载,与此同时,镶嵌罗盘八方的九孔溢满了星辉流光,耀彻阴云之巅。 “奴婢……心甘情愿。” “傻女人。” “噗蹭” 于厢房中休憩的蓝若馨猛然惊起,沾染了一身的冷汗,惊魂未定的模样,喘息不止,“是梦?不,那罗盘极可能就是星衍罗琮,男人怕就是魂宗子嗣……那女子是谁?” 此时传来叩门的声响。 “蓝姨,你醒了吗?” “白宇?”蓝若馨这才醒悟过来,扫了四周一圈,“我怎么会在这儿?” 二人交涉片刻,蓝若馨轻而易举就理清了思绪,褒扬道:“你此举做的不错,以灵匙作为外交的条件,很是恰当,如此一来,既能换取魅族女修的信任,又可保证这段时日的安然渡过,还可趁机打探其余三霸主的动向。” 话说回来,才数月不见,白宇的成长真是竿头日上,不止是修为实力,其心境的提高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想到这儿,蓝若馨的美目不禁蕴含了几分柔色。 忽的,白宇匆忙问道:“蓝姨你能否传音至钟鼓楼?我想知道芷柔他们的动向。” 蓝若馨略显为难,道:“恕我无能为力,况且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此次风波过去也不迟。” 白宇苟同地点点头,灵匙还在自己手中,千皓那厮定会找上门来。 二人洽谈之际,忽的,“咣当”一声,门扉大开,春姐肆无忌惮地闯入,正好瞥见了白宇和蓝若馨两人四目相交,笑语吟吟的一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嘻嘻哈哈,情投意合,这摆明了要搞事情啊。 顿时,白宇一个头两个大,说巧不巧,竟又被这女人撞见,此次跳进汨罗河都洗不清了。 不出所料,春姐冷淡一哼,鄙夷的月牙眼翻了一圈。 “少宫主召见你们。” 三人踏入冬阴宫后,才觉察到大殿氛围的凝重与压抑,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喘息不得。 今日的苏子媚身着淡紫色的烟衫,华贵典雅,三千青丝由一柄梅花簪子高高绾起,肃穆而庄重。 “殷墟大地已陷入混乱。” “什么?!” 蓝若馨沉住了气,问道:“怎么说?” 苏子媚以复述的口吻,甚是平淡,“齐梁十八大寨之一的邬首寨几乎全军覆没,那位任寨主也不知所踪,那群土匪头子都跟发了疯似的,泄愤于周遭的村庄;断剑宗玄字一剑的传承者桑人不顾宗门长老的劝阻,一意孤行,立下十年生死状,入殷墟四绝地之一的九幽泫谭磨剑;汨罗门弟子千皓昭示殷墟,他汨罗门借真人相助,得知了开启第三秘藏的灵匙的下落,七日后将登门拜访,一旦寻得灵匙,必将告知整个阴域,有意者皆可一睹宫的风采。” 白宇起了疑心,七日后登门拜访?他这是狐假虎威,还是真的揣测出了自己的位置。 “以汨罗门的势力,寻求一位真人相助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至于是否得知灵匙在我魅族,极大可能是真。” 白宇依旧不解,“这又是为何?千皓那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意欲趁此机会造势,佯装得知灵匙所在,故意诱骗我等上钩。” 蓝若馨果断否决,“虽说我对桑人不甚了解,不过据我所知,但凡称之为一介真人,区区寻觅灵匙,举手投足之间。” “一介真人?” 诸如此类的名谓白宇已不是第一次听闻,钱真人,武德天师,隐世宗师…… 白宇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口中的真人是什么玩意?既不是武解境界,又不是修为层次。” “噗嗤” 话音未落,角落里的春姐捧着小肚子,笑开了花。 “你是山里出来的痴儿吧,连当今的名宿圣眷都不晓得。” “你个小娘皮……” 白宇强行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憨憨一笑,咬着牙说着,“小弟不知,恳请春姐指点一二。” “哼,男人,就这?” 春姐清了清嗓子,嘹亮道:“所谓的名宿圣眷无非归属于三类人,集大权者,集大能者,集人心者,大多划分为真人,居士,宗师,天师,隐者,圣人,其中修为最次者也是高位地境,他们尊享着七大域的特权,高韬遁世。” 随后还不忘嘲讽白宇一句,“至于你,一问三不知,有时间做梦不如找点活干干,闲得慌。” 白宇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苏子媚叹了口气,“行了,春,你去忙吧。” 转而柔声道:“余下的七日,二位好好休憩一番吧,到时候怕又是场恶战。” …… 汨罗门,占据殷墟王道数十载,乃阴域西霸之首,以魔主的心狠手辣,杀伐果断闻名于世,而乾元殿中的修士无一不是受到魔主的认可,绝是人中豪杰,杰中袅雄。 一个素衣门童躬身说道:“主上,千皓求见。” 只见得高台之上两个男人正在对弈,白衣男人举棋不定,黑衣男子大刀阔斧。 黑衣男子以玩味的语气说着:“魔主大人,您举着棋子已有百息,虽说小子不着急,不过光是耗着可不是破局之法,反而只会徒增烦恼。” 白衣男人不曾理睬,自顾自喃喃念叨,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恨不得拈断数茎须。 门童望见魔主没有动静,再三询问,“主上,千皓求见。” 这一来一回,白衣男人的阵脚有些慌乱,捏紧黑子的手指一滑,“啪嗒”,恰好落在了银线交叉之处。 “遭了。” 白衣男人暗道不妙,可黑衣男人岂会防水?玄妙的金色指法稍动,引征渡过,飞星收官,势头正盛的黑子已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此局已成定。 “魔主大人,您又败了。” 白衣男人朗声大笑起来,“不愧是你啊,真卿,这运筹帷幄的本事比起当年你父亲也无半点逊色。” 瞄了门童两眼,话锋一转,“行了,你先去休憩吧,咱俩择日再战!” 黑衣男子含笑道别,白衣男子瞪了瞪门童,无奈道:“准,准,准,真的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数息过后,千皓拱手抱拳迎面走来,“主上大人,您近日可安好?” 白衣男人打了个哈气,“你大老远赶回来就为了这个?” 千皓俯下头颅,恭敬道:“这不过是小小的寒暄,在下特意前来打扰主上自然是因为秘藏一事,耳闻少主曾踏足武王墟,不知可有此事?” 白衣男人纠结了半晌,不以为然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顿了几息,千皓又惋叹道:“哎,少主太把在下当外人,武王墟可是一片大凶之地,若事先告知在下他的行踪,在下也好统筹兼顾一番,若石少主出了什么差错,我等怎担待得起?” 说罢,手掌握拳,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白衣男人瞥了一下,手中一边搓洗着黑子,一边随口说着,“用不着费心,常德那小兔崽子早就归来了。” “什么?回来了?” 千皓苍白的脸颊一震,“何时归来的,在下寻得的小道消息明是少主遇难,携带不知名的数人逃脱,不知去向。” 白衣男人苦思冥想片刻,“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你也知道,常德那小子脾气犟的很,从不与我诉说。” “对了,以后若有诸如此类的疑难之处,你不必特地来这儿寻问我,大可去常德的府邸一问。” 千皓依旧谦和点头,试探地问道:“那……秘藏一事主上可要过问?” “我从不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不如下下棋来得实在。” 白衣男子呼了口气在手中黑子上,小心翼翼地擦拭。 “主上大人的此番决策当真是高瞻远瞩,原谅在下的鄙陋无知。” 千皓拍了一番马屁,不再逗留,转身离去,谁知前脚刚踏出殿门,后脚就传来扰人心神的闲言碎语。 “你始终是一条狗,别太把自已当人,这是他的原话。” 黑衣男子倚靠在殿外,脱口而出。 千皓眼珠子转了转,唉声叹气道:“在下一向是掏心掏肺的,可少主却连正眼都不愿一看,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黑衣男子忍俊不禁,“人贵有自知之明,跳梁小丑,哗众取宠,能登大雅之堂?可笑,你终究是磨刀石的命。”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0洗身晋修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七日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白宇想清闲会儿都闲不下来,毕竟他是上这片是非之地的唯一男修。 每日午时,总有不少花容月貌,环肥燕瘦的小姑娘围绕着白宇不放。 “白哥哥,你都已经灵境修为啦,好厉害。” “宇哥哥,弄玉堂是哪儿啊,我都没听过。” “大哥哥,你能教教我们用剑吗?” “对啊对啊,大哥哥耍剑的时候可帅了。” 众星拱辰一般的吹捧,白宇仿佛立于人生巅峰,润了润嗓子,一本正经道:“不用着急,想问啥一个个来哈。” 说着说着,嘴角疯狂上扬。 “先是与小情人共处一室,后是与女修们眉来眼去,呵,男人。”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又来了,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脸嚣张地走来。 白宇真是醉了,莫不是自己上辈子欠她的不成,一旦遇到她不仅要遭受鄙夷与讽刺,还准没好事。 战战兢兢说道:“那个春姐啊,你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解,我不过是与贵地的子弟寒暄一番而已。” 春姐果断不吃这一套,冷冰冰地说着:“此行我不是来找你的。” 随后,撇了一眼白宇身后的女修,“洗身试炼已开启,还不速速入内。” 倏的,女弟子纷纷惊呼了一声,忸怩中流滚带爬,仓促起身,挤出厢房,还不忘打量一下自已的装束。 待一行人走后,春姐背过身子,呆滞了数息,罕见的寒声,“我不是针对你,我讨厌男人。” 埋下脑袋几步,那双月牙眼回眸一敛,“如果你爱过,也伤过,自然懂。” 忽如其来的一番晦涩话语,白宇听得云里雾里,情情爱爱这一流,他的认知几乎为零。 “额,我是好人。” “噗呲” 春姐俯着身子,绾了绾垂下的青丝,“一个男人 自已说自已是好人,你倒是头一个。” 冰冷的语气逐渐融化,那股冷嘲味再度出现,“看来是老娘高估了你,凭你这呆瓜怕是不会落入那般伤痛的境地。” 白宇不明所以,颇为耿直地点点头。 春姐莫名舒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舒缓了下筋骨,埋怨道:“哎,这洗身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可怜我孤寡一弱女子还得做这繁琐事。” 不知不觉,那灵动的月牙眼竟耷拉了下来。 白宇意欲张口询问,忽的,春姐又自顾自呱呱地说起来,“要不……你来帮帮我吧,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善事积积德呗。” 说罢,拉着白宇的手火急火燎地冲出厢房。 明是阳春三月,殷墟之地却凛冬未消,阴寒依旧,每至此时,魅族的洗身晋修也随之而来。 洗身晋修,顾名思义,洗尽凡俗沾染的污垢,真正踏入修行一途,由于魅族功法的特殊,药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也是春姐的职责所在。 “呃……啊……呼……” 白宇的小身板上扛着数块巨石,蜗行牛步,嗯嗯啊啊叫个不停。 “不就般点小东西吗,你个大男人怎么一直磨磨蹭蹭,叽叽歪歪的,真丢脸。” 望着春姐一脸嫌弃的模样,白宇差点嗝屁,白嫩的脸颊涨得红彤彤的,仿佛要流出血来,“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叫小东西?” 春姐眨巴着明澈的月牙眼,故作无辜道:“不是吗?那辛苦你了,白哥哥。” “噗” 白宇脚底打滑,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春姐兀的大喊起来,“诶诶,呆瓜你轻点,这些药石可名贵了,若是磕着碰着,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来来回回数十趟,成百上千斤的药石,白宇不管三七二十一,兀的瘫坐在地上,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苦力活。 话虽如此,休憩完个把时辰,白宇细细体悟了一番,浑身上下并无深入骨髓的酸楚乏力感,就像是一潭缓缓溢出的池水,酥酥麻麻,欲罢不能。 “怕是与星阵脱不了干系。” 此时的三宫霎时冷清,水榭亭台楼阁空无一人,倒是厢房旁的密室,洞穴皆燃起了烛光,密室是修为较高者的闭关之所,而百八十个大小不一的洞穴便是此次洗身的场地。 白宇哼着小曲,随意闲逛,一块暗红色木匾横插在洞穴口甚是醒目,凑近一瞥,印刻着四个大字,“非礼勿视”。 光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是谁所为,白宇郁闷不已,“这个女人……” 忽的,一缕凉气飘过,白宇打了个寒颤,“这股淡淡的寒气似有似无,却直逼人心。” 久违的,白宇大放灵识,顷刻间,方圆百步之内一花一草一木清晰如咋,一度微小至花纹,草脉,木轮。 将近百来座洞穴中一个不起眼的岩洞吸引了白宇的目光,它的块头要小些,不平的棱角,灰色的怪石胡乱堆砌而成。 白宇将一根指头沾染些许冰灵剑气,缓缓伸入洞穴,不出十息,“嗖”的缩回,如此一来一回,已有肉眼可见的冰渣,不禁难掩心头震悸。 “咕咚” 白宇摸索着毛糙的岩壁逐步深入,洞穴的顶部时不时有水珠滴下,先缓后急,“啪嗒”一下后就无声了。 “有古怪!” 手持木剑,缓缓挪动着脚步,岩洞虽小,这曲折倒不少,足足十八道弯,白宇才入了正室。 放眼一望,四方各悬挂一盏烛灯,一个深棕色的土块锻铸而成的大坑,其中满满当当一坑黛绿色的浊水,约莫是数十上百种稀缺药膳熬煮,那股扑鼻而来的药草味,出奇得恶心人。 “咕咕” 定睛一看,大坑底下仍有炉石加热,浊水也沸腾不止。 “咦,怎么不见人影?” 在烛光摇曳之下,白宇环视一圈,并无异常,“莫不是失足跌倒在坑底?” 怀揣着疑心走近炉坑,忽的,地面不知有什么绊脚的异物,白宇险些摔倒,凝眸一看,吓个半死,竟有一个活生生的女子晕厥倒地。 她身着一件殷红色的肚兜,浑身上下布满了细小的血口,粉润的嘴唇呈现深紫,纤细的锁骨处有冰霜附着,显然是由寒气侵蚀而冻伤。 “方才我怎么没注意到?” 多想无益,白宇连忙将她扶起,酝酿着冰灵剑气为他驱寒除湿,这才意识到不妙,此女的身子似乎是个无底洞,冰灵剑气一旦入内,跟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信。 不止于此,白宇深刻感知到她体内蕴含着某种极阴之物,以他聚灵修为全然无法抗衡,甚至一度要遭受反噬。 “极阴?” 白宇灵光闪过,论起阴寒之物,有什么能抵得过那神秘之冰? 心头默默念叨,眸子一阖一睁,咻的一声,吟雪从背脊飞荡而出,白宇轻轻摘下一根翎羽,在女子的额头横纵一划。 一缕缕细不容发的冰丝寒气溜入她的天灵,下一息,那女子跟着了魔似的,不断地战栗发抖,赤裸在外的肌肤上通通浮现着暗青色的经脉,龟裂的紫唇散发着轻微的呻吟,煎熬,苦楚。 “似乎不太对劲。” 忽的,洞穴的另一侧传来女人的刺耳声响,堪比河东狮吼。 “秋儿?!” 春姐恶狠狠地瞪了白宇一眼,又一股脑推搡开他,脱下身上的纱衣,包裹着秋儿,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脚,冰凉而生冷,“秋儿的伤寒还未好?莫不是又发烧了不成?” 说着,轻轻倚靠着秋儿的额头,如沸水般滚烫,冷汗直冒,面色晄白无华,印堂发黑。 “禽兽!” 白宇本一脸的无辜,可当他再度目及秋儿时,胜雪的肌肤,披肩的青丝,娇柔可人,媚中含水,摸了摸鼻尖,自已也是认栽。 药歆阁。 一个古稀老者一手号着脉,一手抚摸着白须,面露愁色,欲言又止。 春姐耐不住,焦急问道:“姚老,秋儿她无事吧?” 姚老挤了下稀疏的眉头,含糊其辞道:“攸关性命,老朽也不敢贸然出口,不过单单从面相来看,这女娃伤寒血虚,似有大病缠身,应是将死之兆,可眉宇之间又隐隐有光泽在闪烁,此乃大福之相。” “将死?!” 春姐顿时傻了,那对月牙眼里泪光流转,数日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大病了呢? “都怨我那日夜里带她夜巡,害的她感染伤风,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兀的,眼泪汪汪,鼻涕泗泗,蹲下身子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白宇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僵硬地拍了拍春姐,“那个,富贵由命,生死在天,人死不能复生,不如开一点吧。” “啪” 说时迟那时快,春姐一个大耳光子擦过白宇的发梢,“给老娘滚犊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秋儿还没死呢,你个呆瓜就这么咒人家!” “不必担心,她好着呢。” 不知何时,蓝若馨踏着纤纤细步,凌波而来。 “哗”的一声,春姐站起身来,拉扯着蓝若馨的衣裳,一脸的希冀,“这位女侠,你说明白点呗。” 蓝若馨浅浅一笑,俯身至秋儿身旁,轻轻按抚着她的面颊,刚中带柔,随手撷下一串的星辉,挥洒在了秋儿的周身,不出十息,秋儿的面色便缓和不少,红润的脸庞宛若烟霞,长长睫毛地衬托下,柔情绰态,容色绝丽,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亲眼目睹这神乎其技的手段,姚老大惊失色,连连叩首道:“敢问这位姑娘师承何门?老朽从医数十载,从未见过此般妙手回春之术!” 蓝若馨恬淡道:“前辈客气了,我不懂医术,只是恰好看出此女的病因所在。” 姚老咽了咽唾沫,皱纹一紧,“何解?” “她的体质特殊,是失传已久的灵体。”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1魅族的大运 - 天醒三世 - 往汐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姚老吓得咬着了舌头,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灵体…真假?” 春姐愣住不敢动,泛红的眼眶浮现出一抹疑惑与无措。 白宇深吸了一口气,灵体一名他是第一回听闻,不过怕是与雪莲玉体,破天石体差不了多少,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蓝若馨缓言道:“在衰落的当世,异体的出现都是寥寥无几,更不必说存在于古代的灵体,那定是凤毛麟角,我虽不能确认她的体质,但大抵上偏阴。” 蓝若馨的话并未属实,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姚老的满面皱纹消去不少,难掩心头忻悦,“诸位稍等片刻,老朽这就去请示三位大法司!” 春姐不明所以,一脸的木讷,秋儿受伤竟能震动那三位闭关的大法司?简直是匪夷所思,但回首望望数人面容上的笑意可一点不假,便也安下心来,一齐露出了笑靥。 仅仅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姚老弯着腰,兴冲冲地跑回来,“大法司驾到!” 数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药歆阁的门扉,三位头顶银白盘发,横插翡翠发簪,身披异色薄罗长袍的老妪踱步而来,看似平淡无奇,甚至略显颤抖的步伐,却蕴意无穷,令人捉摸不透。 闻讯而来的还有冬阴宫的少宫主苏子媚,苏妍以及众多女子弟,意欲目睹传闻中灵体的风采。 为首的大法司扫视着四周,喃喃喟叹道:“许久不曾出关,如今三宫的子弟又是另一副模样。” 时过境迁的沧桑感涌上心头,直至目及白宇,瞬间蹙起眉头,“男人?为何阴三宫中会出现男人?难不成是某人的眷侣?” 手中拐杖一震,转息之间,药歆阁的温度几乎是骤降。 白宇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一行,天地为之色变,这得是何等修为?” “我……” 忽的,苏子媚翩翩而来,柔声道:“师尊息怒,他叫白宇,是徒儿的友人,路遇汨罗门的袭击,无处可去,徒儿便收留了他,让他在此歇息数日。” “哦,有这等事?” 大法司将信将疑,倒是一旁的二法司严声怒斥道:“荒唐!我魅族传承至今,男修入内可是大忌,子媚你身为冬阴少宫主,竟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竟准许一介男修入住三宫,这若是传出去,我上千女修的贞洁,堂堂魅族的颜面往哪搁?” 温文尔雅的三法司也不禁苟同道:“子媚,此事的决断的确有些不妥,他虽贵为你的友人,为何不寻得一偏僻地给他?” 一问三责,面对三位大法司,苏子媚不知不觉陷入了两难之地,细细一想,貌似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欠妥。 气氛顿时凝固了一般,三法司面露难色,“该如何处置这男修?” 二法司斩钉截铁地说着:“事已至此,决不能放任他安然离去,要么即刻处死,要么断他灵脉,一旦成了废人,自然无所顾虑,大不了赏赐他一生荣华,安安心心做个凡俗人。” 说罢,二人凝视着大法司,听候她的发落。 大法司依旧皱眉,古井无波的眸子稍动,随意地摆了摆手,“灵体是大,此人的处决越简越好,省的劳心。” 言外之意甚是明显,白宇的生死大权取决于两大法司。 二法司一马当先,居高临下的眼神冰冷瘆人,“处死吧,一了百了。” 白宇真是个冤大头,无缘无故就遭遇险境,此情此景,他何尝不想逃脱,奈何三大法司坐镇,偌大的空间被封锁,整个药歆阁宛若死地。 人群中蓝若馨目不转睛,紧盯着二法司的一举一动,任是她也不敢贸然出手,毕竟这三尊可是魅族的中流砥柱,修为足以擎天。 忽的,另一个渺小的倩影却鱼贯而出,朝着二法司大声呵道:“你不能杀他!” 二法司不怒自威,“你又是谁?凭什么指使老妪。” 那女子闷着脑袋,纤细的嗓音中略带喑哑,“我……我是负责杂役的,栀春。” “杂役?” 二法司的瞳孔一斜,“可笑,区区杂役也敢插嘴,那男人莫不是你的意中人?” 一个凡俗人直面三法司,无异于神灵灭世,弹指一挥,春姐的双腮涨得通红,那双月牙眼睁不开一丝裂缝,吞吞吐吐地说着,“秋儿……是……他所救。” “秋儿,那灵体?” 大法司的神色起了动容,但仅凭一介杂役之言不足以证明真假是非。 “三位殷墟的前辈,在下和那位姚姓老者皆可证明是白宇救了灵体一命。” 蓝若馨的星眸刮了两眼姚老,随后朝三法司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二法司厌恶地哼了两声,“碍事的女修一个接着一个,哼,这男人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若馨顿了几息,口若悬河道:“在下是外域的无名散修,意欲探寻秘藏的真面目,途中偶遇那白宇,我二人皆因汨罗门受伤,拼死赶路恰逢少宫主,在我俩苦苦哀求之下,少宫主才勉为其难收留数日。” 角落中的白宇终是松了口气,暗中敬佩不已,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蓝若馨的这番说辞比真的还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异盟人。 饶是大法司也按耐不住性子了,可毕竟是老一辈,心中虽动荡但仍旧面不改色,“姚老,可是这男修救了灵体?” 姚老狠狠抓了两把胡须,闷声不语中还是点了点头。 大法司不温不火地说着:“我魅族三司也并非胡搅蛮缠,不讲情面之人,既然灵体一说是出自他口,那我便就地一验,若灵体是真,他救过一命自当可免一死,如何?” 蓝若馨不曾得寸进尺,拜谢道:“多谢前辈的让步。” 说罢,大法司拐杖一敲,瞬息移至秋儿的身旁,三指一齐挥舞,攒竹,四白,人中,相继按抚。 神色起伏不定,面容微微变动,由狐疑猜忌至难以置信,白中透紫的嘴唇蠕动不止,深深舒了口气,“上苍有眼,真乃天佑我魅族大运,攒竹饱和,四白空空,人中赤红,玄阴虚火,这何止是灵体,却是立于灵体之上玄灵,戌阴玄体。” “灵体之上……玄灵?!” 任是两大法司也双双惊愕失色,玄灵之体,此女若安然渡过上苍降下的劫难,一跃而至大成之境,不仅能手掌天地大势,更能造出虚无缥缈的势,必当成就一代女骄,到时候魅族的地位远远不止是殷墟王道,而是真武万世。 二法司望着近在咫尺的秋儿,动心不已,若此女成了她的座下弟子,那该是何等光景! “我等不必妄想了,此女定是由掌门亲自执教。” 大法司颇有自知之明,瞄了几眼不再多留,反而仰天幽幽一叹,“老祖显灵,天降玄灵圣女,却偏偏打破了魅族延续上百载的大忌,殷墟三宫,男修禁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霎时,高而蓬松的盘发又多了数缕银白,沉下的头颅再度抬起,凝眸正视起白宇,“你虽救人有功,可免一死,但活罪难逃,数日之后的秘藏,就由你替我魅族三宫前去,若不愿也可,为我族玄灵圣女护道十载。” “哗” 举座皆惊。 蓝若馨的美目一瞪,怒火中烧,舍命闯秘藏和护到十载,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秘藏?” 三法司暗中传音,问道:“你莫非忘却了溪凤的话,那传说中的宫主可警示过她,此次秘藏魅族不宜掺和,轻则惹火烧身,重则元气大伤。” 大法司嗤了一声,以不容置否的语气说着,“纵她贵为阴域的圣女,魅族的传说,那也是昔日,她既能舍弃宫主一名十载,如今与我族又有何干!” 一番不屑的言与几乎是破口而出,三法司想了想,欲言又止。 随之擎天威压的消失,白宇又行动自如,趁着俯身松弛筋骨的间隙,朝着春姐悄咪咪地问道:“那个,护道是什么意思啊?” 春姐以凡人之躯硬抗灵压,数息下来,浑身上下本是体倦肢乏、肩酸臂软,可闻及白宇的话语,兀的又笑出声来,“你……真的是呆瓜吧。” 但她并非冷嘲热讽,却是耐着性子回应,“简单点说,护道就是帮她洗衣,做饭,干苦力,任劳任怨,反正就是很辛苦。” “我去,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白宇算是亲身领略到了,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白白干十年的苦力,这还用想吗? “大法司前辈,小子愿意舍命前去秘藏一探。” 大法司冷眼过后,“是个聪明人。” 话音过后,手中黢黑的木杖微微倾斜,大法司的佝偻背影以及昏厥的秋儿一并消失。 随后不出三息,二法司重重一叹,三法四忧心忡忡,相继离去,古怪的是,药歆阁的空间无半点裂缝,甚者是一丝波动。 “呼” 白宇使尽了全身解数,二话不说瘫倒在地,滚烫的小心脏跳动不止,心神也难宁。 蓝若馨柳眉倒竖,美目圆睁,一把揪住白宇的右耳,一顿拉扯,拽动下,艰难的踏出了药歆阁。 唯独留下栀春,落寞的一人。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2虚与实 - 天醒三世 - 往汐 蓝若馨揪住白宇耳朵足足拽了半柱香,直至抵达人烟稀少的偏僻地,这才松下手来。 白宇疼得呱呱叫,右耳又红又肿跟个熟柿子似的,蓝若馨质问道:“明知那千皓要杀你,你为何还要去第三秘藏?” 白宇无奈地撇了撇嘴,“我总不能在这破地方护道十年吧,那我不得受尽折磨?虽说入第三秘藏是下策,生死难测,但我也不得不去,毕竟我身上可背负着两重大任呢。” “两重?” 蓝若馨察觉到端倪,“何来两重?除却域主的派遣,你还肩负着什么大任?” 白宇若有所思道:“那些时日你人不在,弄玉堂的少阁主委托我以弄玉堂的名义参加四阴方会,在探寻秘藏的同时与各方势力交好。” “弄玉堂的少阁主?这是何时兴起的势力,我怎从未听闻?” 白宇也见怪不怪了,毕竟这话不止出自蓝若馨一人之口,“那个少阁主好像是叫什么清欢大少。” 宛若晴天雷霄,蓝若馨的香唇张得极大,“清欢……大少?” 回想着先前的种种,蓝若馨顿时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意味,随后郑重道:“白宇,这个人你千万不可招惹,甚至不要深交,他是连域主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白宇鼓弄了一番肿胀的耳朵,莫非是失聪了不成?凌苍的高深莫测她是领会过的,但那谦谦君子,清欢大少也有此等威慑? “或许此次秘藏暗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而我们只是瓮中之鳖,井底之蛙。” 白宇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这个世界里你的所知所有,一切的一切皆与实力挂钩,胜者为王,败者食尘,亘古不变。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凉风习习,逐渐褪去的晚霞间隐隐有星光出没,蓝若馨于沉闷中忽然发声,“我们未曾交过手吧,我有些好奇你究竟成长至何等地步。” “交手?” 白宇凝视着蓝若馨的娇容,亮若黑曜石一般的星眸熠熠生辉,容光焕发。 今时不同往日,白宇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他不再猜度蓝若馨在想什么,此时此刻挥动的拳头代表了一切。 一阖一睁冰眸现,念头闪过吟雪出,靡三四剑月下竹,瞬幻星玄阵中阵,“刷”的一声,白宇脚踏木剑扶摇直上,一刹那骇人的气势已攀至巅峰。 蓝若馨的星眸一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此言一点不虚,那对淡蓝色的眸子,静若寒潭,瀚若古海,幽而不瘆,凄而不惨,光是相视两眼,自愧不如,无地自容,不禁回想起昔日锦瑟殿所见的一幕幕。 “千丈冰眸,极寒深渊,倾世倩影,天醒灵冰。” 此眼虽强,不看即可,蓝若馨敛了敛眸子,巧手捏了几印,忽的,光轮当空,点点繁星如满天流矢,似乎纤手一指,破灭万物。 早在断剑山巅白宇就见识过蓝姨的通天手段,如今有幸与之一战,但这仅仅是小小星辰,白宇已然力不从心,更不必说那浩瀚星河,万千星晕。 畏由心生,我若砥砺前行,弃心中杂念于不顾,纵使是神通,又有何不可? 随之心中执念的增强,白宇的双目险些冻伤,淡蓝的冰眸中充斥着些许不安分的血丝。 蓝若馨美目微微一缩,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对她是真的起了杀心,胸中怀揣的必胜信念经久不息。 或许这正是修士,置生死于不顾,这正是修行一途的劲头,踏天而行! 蓝若馨不禁也深受感染,心血来潮,夜色渐深,她衣袂飘然,乘风直上,一念起,星火璀璨,光晕耀天,那刺破黑夜的长矛于滚烫星河中浴火重生,再度现世。 “蹭” 仅凭一己之力,照亮了半片夜空。 冥想的三宫女修纷纷惊醒,半夜三更,绢灯,烛火接连燃起。 “咦,不是才二更吗,怎么就天亮了啊?” “别做梦了,快点睡吧,不然又要挨骂了。” 冬阴宫的二女也双双惊起,苏妍的鹅蛋脸苍白如纸,“姐姐,这股莫名的威压未免有些太离谱了,说不定能和师傅一较高下。” 一旁的苏子媚感同身受,她若强行一争,必定遭受危及生命的反噬,同为地境女修,她可断言,此等仗势之下,她撑死只可抵得过三招! 区区聚灵的白宇光是正眼看了数息,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疯狂窜动的冰灵剑气像是暴走一般,靡三的四剑式瞬息之间分崩离析,四肢近乎僵化,那诡秘莫测的灵冰也不知所踪,单方面的碾压。 唯独不受牵连的就是白宇念头,即是精神力,“虚实相生又背离?这莫不是灵意变之巅?” 待白宇心神安宁下来,又察觉到异样,“万千星辰是真,粲焕星河是真,但那长矛是真是假?亦或是三者皆假,无一是真?可是天地色变是有目共睹,这也能作假?” 数之不尽的疑惑一并涌来,白宇的脑袋顿时炸开了锅。 就在此时,沉寂的吟雪再度翱翔,如脱缰的赤兔一般,肆意飞梭于星晕虹光之间,其湛蓝羽毛飘散之处皆凝结成霜,化而为冰的国度,汹涌澎湃的星河霎时沦落成极阴极寒的冰河,晶莹如霜白,剔透如琉璃,虽说这一切仅仅是在一息之间,但似乎惊动了周遭的某尊大人物,转瞬即逝,吟雪又归于黯淡,无人知晓。 “咻” 蓝若馨修长的手指一凝,那长矛化作流星,灿若年华,逝如烟花。 直至此刻,白宇心头的千斤顶才安稳落下,可煞白的脸色依旧很不是滋味。 “用不着心灰意冷,你与我的修为差了一大截,武解境界又不是一次层次,实属正常。” 说不气馁都是假的,白宇平复下躁动的心境,迫切问道:“能否告知于我那真假难辨的长矛是何物?还有震天动地般的浩荡景象,是实是虚?” 望着白宇溢血的眼眶,蓝若馨的目光温柔了不少,“灵境是一个坎,踏出了灵境,有资之辈甚至可一日千里,至于武解之流的玄乎境界,莫非我不想,却是不能,这些东西唯有悟出来才是自已的。” 白宇大有自知之明,僵硬的面容硬是挤出一笑。 虽说白宇的成长堪称神速,但往往恶由心生,修炼一途修心为上,蓝若馨生怕他急于求成,走上不归路,这可不是危言耸听,修士千千万,走火入魔者一抓一大把,看破不可说破这也是大忌之一。 “白宇,心急是修行大忌,在此我不宜多说,只可稍稍点出一亩三分,你的武解层次距离第三小境只是临门一脚,一个契机。 至于灵识对大多数人而言,终究是身外之物,能掌握些许皮毛便足矣,这个世间,贪心不足蛇吞象,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听女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嚯”的一下,白宇顿时茅塞顿开,露出悦颜,不得不说,这修行一途与缘之一字当真分不开。 不知不觉已至四更,白宇拜别了蓝若馨,独自走在药歆阁外头硌脚的石子路上,月光蹁跹着,像一匹银白的柔纱,令人浮想联翩。 …… 要论起近些日子震动阴域的大暴动,齐梁十八寨血屠百大名阀首当其冲,那群登徒子不为财色,只为了寻得杀死邬首寨任寨主的罪魁祸首。 若是小兵小卒死伤惨重也罢,齐梁最不缺的就是人,可此次灾祸非同小可,离奇死亡的竟是十八大寨之一的寨主,更何况还是天赐异体的任寨主,这对于整个齐梁而言,堪比断手折腿。 齐梁唐门,令人闻风丧胆的十八大寨之首。 “大哥,方圆十里内但凡有点名气的门阀都被咱们血洗了,还是没有消息啊。” 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吐了口浓痰,“他奶奶的,十里不行,那就百里,老子不信那凶手还能飞天不成!” 一个打赤膊的男人插嘴道:“大哥,咱为啥老揪着不入流的门阀不放,说不定是三霸下的手呢!” “啪叽” 一个大耳光子,“滚你丫的,那三霸可不像你一样白痴,四足鼎立,他们哪个敢动老子的人?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他们可不屑于干!” 中年大汉说着说着又上头了,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别他娘在这碍眼,快点滚蛋!” 那赤膊男人吸了吸直流的鼻血,脚底抹油般爬走。 忽的,门口站着一纹身男人,“大哥,汨罗门千皓求见。” 中年大汉闷声咳了两声,“这他娘会挑日子。” 半柱香过后,千皓阔步走来,揖了一礼,“唐门主,别来无恙。” 中年大汉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别在这扯犊子,有屁就他娘快放。” 千皓暗自一笑,“小弟千里迢迢来到贵地,可不是为了自已,却是为了还任寨主,还邬首寨一个公道。” “哼” 中年大汉眯着眼,眉毛处的刀疤甚是醒目,“别给老子在这假惺惺的,要不是你个逼崽子三顾邬首寨,尽扯些屁话,小任他怎会去那鬼地方?” 千皓面色平淡,继续说着:“登峰造极之心人皆有之,唐门主有所不知,此次秘藏可追溯远古,那个传说的时代无奇不有,甚至存在着仙药可使凡人脱凡成圣,成就一代灵体不在话下!” 中年大汉眼神涣散,忍不住入了迷,要知道任寨主不过是区区异体,与灵体相比差之甚远。 “唐门主大可放心,凡遇此仙药一概归齐梁所有,我所需的只是齐梁的人。”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3剑拔弩张 - 天醒三世 - 往汐 自从药歆阁一事过后,白宇的小日子清净了不少,除却送膳的婢女之外,几乎无人拜访,也正是此良机,白宇得以静坐密室中感悟着灵意变的虚实之道。 说起虚实,白宇是一点不陌生,无论是梵天阵法的幻阵,亦或是攻守千象的玄阵都与虚实息息相关。 “不可拘泥于约定成俗的体系?” 在现世中,精神力本就是鲜为人知的东西,白宇甚至敢大胆臆测,如今的灵变一说极可能只是精神力层次下的冰山一角,九牛一毛,若不是昔日的大能者开辟灵识疆土,怕是大多修士一生难以精进,这或许就是古人的智慧。 “何为虚?虚张声势,故弄玄虚,虚无缥缈,虚始于无也必将终于无;那又何为实?若万物止于虚,那万物便成于实,虚妄之外便是实,实且处且真,虚实相生又相离……” 当白宇沉心琢磨之时,殊不知第七日已至。 药浴洗身是魅族的一大底蕴,可极大促使女子的七大寒穴开启,驱阳孕阴,如此一来便可修炼魅族三宫的灵法,藏寒心法,从而真正踏入修行一途。 魅族三宫地处集阴聚寒的洼地,刚刚步入初境的女修只可在洼地外的悬崖峭壁,荒僻山谷中修炼,唯有修至灵境才可进入三宫。 “轰”“咚” 连续数声巨响,穿云裂石,宛若雷兽暴怒,蛟龙出海,似乎震动了整片魅族大地,不禁吸引了不少女修的注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噗通” 极目远眺的初境女修纷纷跪地,气血攻心,口吐白沫,无一幸免。 此声不仅回荡在魅族宫殿外的荒山野岭,更是一举攻陷洼地的三宫,凡地境之下的修士大多心生退却意,五脏六腑如翻山倒海一般。 久而久之,终是惊动了一位地境强者,她以蜻蜓点水的身法乘风直上,立在一块赤岩的边缘。 “那是……”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上百个上身赤裸的男人一齐拉着一辆古怪的战车,墨绿青铜冶炼而成,两侧黑铁六翼,四头金色凶兽的纹路栩栩如生。 其上站立着一个身披貂皮,面戴狰狞面具的大汉,战锤朝着六面鼓猛地一敲,空间震荡出源源不断的波纹,如雷震耳。 “齐梁唐门的六蛮翼战鼓,威震四海,鼓喧八方!” “呜呼” 号角声起! “唰唰唰” 眨眼之间,从三宫的密室中蹿出来六个倩影,看似是其貌不扬的凡俗女子,但其骤然爆发的庞大威压隐隐与一里之外的战鼓声相抗衡。 一个红衣女人冷哼道:“好大的仗势,连镇寨之宝都祭出了!” 一旁又闪出个黄衣女子,燕语莺声,悠扬婉转,“不知齐梁的诸位好汉不远千里来我魅族,所谓何事?” 足足十息后,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出现了,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 “汨罗门的千皓?为何你身后站的是齐梁,难不成殷墟二霸意欲将我魅族灭口?” “啧啧” 千皓拱拱手,一脸的云淡风轻,“说起仗势,在下天生体弱,向齐梁借些虾兵蟹将来撑撑场面罢了,倒是阴三宫的六位御司竟会全数出动,这颗不多见。” 不等六女出口,又继续说着:“在下来此不是厮杀,仅仅是为了那七日之约。” “七日之约?” 千皓恭敬道:“六位御司长年静修,不明所以也情有可原,不过时间紧迫,在下今天来此,为的就是那开启第三秘藏的灵匙,由真人推演,它就在魅族三宫!” “哗”的一声,六位御司纷纷陷入苦思,虽说他们不涉世事已久,但轰动阴域的秘藏还是有所耳闻的。 “灵匙在三宫?为何从未听法司说过?” “因那玄灵体,三大法司皆在闭关,这可如何是好?” 千皓的双目无时无刻不在打转,他不会放过一丝击垮敌人的机会,“在下熟知第三秘藏的珍贵之处,六位御司不愿轻易松口也是人之常情,可在下七日前早已发过大誓,一旦寻得灵匙必当昭示天下,如此一来,在下的脸色受损倒无所谓,只是贵为殷墟四霸的魅族怕也逃不过天下修士的指责。” 趁你不知要你命,千皓的小小一计实属令人头疼,此时的境地无疑是前有狼,后有虎,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整个一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忽的,又冒出一个女子,低回轻柔的嗓音,娓娓动听,“灵匙我知道在哪。” 千皓猛地一回首,转而淡淡一笑,“啧,我当是谁呢?冬阴宫的苏子媚,你我二人汨罗河一别,许久未见了吧。” 苏子媚身着水芙色罗裙,出尘不染,风华正茂,言语含着一股淡淡的怒气,“这位汨罗门的子弟,你可以离去了,秘藏出土之日本宫会亲临,带着你想要的东西。” “哈哈。” 一向不露声色的千皓忽的大笑一番,“若我先前有所得罪,还请少宫主见谅,不过在此容忍我冒犯地问一句,苏宫主你有何资格说出这一席话?” 霎时,周遭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仿佛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如果她没有,那我总有了吧。” 此言一出,不止是千皓和苏子媚,成百上千双眼睛齐齐转向某一处。 “阴三宫有男人?!” “白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目及白宇的一刹那,千皓的面色变幻不定,最终冷冷笑了两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若要英雄救美那也得瞅瞅你有无这个本事。” 白宇故作迷惘,“千皓兄你是何意思?” 千皓悬空在齐梁大军之上,自命不凡的模样,“你不怕我杀了你?” “既然是千面郎君,一代君子,我想定不会做出此等苟且之事。” 白宇以笃定的口气说着。 千皓嗤笑了几息,又陡然威胁道:“若秘藏出土之日我不见灵匙,你绝对走不出这殷墟,弄玉堂的白宇!”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苏子媚和白宇的相继出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终于逃过一灾,本该欢呼雀跃,但却异常凝重。 苏子媚凝视着白宇,一言不发,倒是白宇松了口气,“不会有事的。” 众人不曾多说,唯独苏子媚留下与六位御司解释了一通,白宇的立场也尴尬,便灰溜溜地躲进一处洞穴,着力于虚实一变的突破。 当白宇再度醒来时,天色已暗,周遭漆黑地一塌糊涂,朝着厢房走了几步,又察觉到异样,繁星,月牙,石子路全都不见踪影,冷不丁飘来一阵瑟瑟凉风。 “我才走了几步路,这就到厢房了?” 两手两脚胡乱摸索起来,“这也不像厢房啊,空无一物的。” “咻” 幽微的烛光亮起,其焕发的光芒是极其罕见的罗兰紫,且隐隐约约有人影在晃动,踏着无声的步子逐渐靠近。 “嘶,大半夜的,这阴僻地闹鬼不成?” 白宇咽了下唾沫,冷颤过后又是一阵哆嗦。 “不必惊慌,老妪还未至鬼的地步。” 人吓人,吓死人,此言一点不假,突如其来的女子柔声,白宇吓得一蹦三尺高,“嘭”的一声巨响,脑袋瓜怕是磕碰到岩石之属,扎心窝子一般的痛楚。 “老妪?” 白宇这才察觉幽光照拂下杵着一个女子,身着平平无奇的素衣,头戴晶莹辉耀的步摇冠,钿璎累累,玉佩珊珊,清雅高华,容色洁白无瑕,紫带轻灵之气,宛若一个生在凡俗,洗衣做饭的浣纱女。 这不活脱脱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何来老妪一说? 那女子不苟言笑,说着:“前几日药歆阁一事以及方才的一阵风波可都是因你而起?” 细思甚恐,白宇都不曾见过此人,她如何得知? 女子舒了口气,缓言道:“老妪我本立下死关,意欲一举冲破至高境,谁知那天宫赐福,正好落在我魅族之上,先是昔日的玄灵体再现,又是老妪我遭遇老故人的徒孙,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呐。” 望着欣喜无常的女前辈,白宇也不失礼节地笑了笑。 “实不相瞒,老妪我一看便看出你是道雪观的子弟,而你们道观的夏筱雨夏护法更是老妪我的挚友,你我又在此相遇,缘之一字果真妙不可言。” “道雪观……夏筱雨?南宫雪的师尊!” 白宇大抵上猜到了一二,这与吟雪以及道雪灵法脱不了干系,甚至冥冥之中和那虚无缥缈的宿命相挂钩,这就是命? 女子望见白宇沉默寡言,自顾自又说起来,“你不必多虑,老妪不会加害于你,反倒有一事想求你。” 白宇缓了缓,道:“前辈请说。” 女子木讷了几息,“玄灵体出世虽为我族大运,但在她尚未大成之前,定有不少人觊觎着,我希望在将来她遇难之时,你能助她一臂之力,哪怕你也身处困境。” 将来?慎言为上,白宇略显纠结。 女子淡淡点头,随手一划,一缕流光落入白宇的眸子,“修行一途,你我终究是过路之人,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4再入埋骨 - 天醒三世 - 往汐 虚中有实,实中蕴虚,虚不止于世,实终将归墟,虚实相生相离无止境,虚实之上为阴阳,终焉至末,万物归虚…… 一个激灵,白宇清醒了两分,轰鸣不断的耳畔再度传来昨夜女子的声音:“无止境的修行一途,你我终是陌路人老妪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此时白宇仿佛化而为鱼,遨游在灵气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忽的,一条金光大道从天而降,恰似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白宇意欲伸手触碰,谁知,天摇地晃,虹光大绽,一切都化为乌有。 当白宇再度清醒,早已物是人非,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 “春……姐?” 也不知着了什么邪,春姐牢牢抓紧白宇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弄得白宇一头雾水,耳鸣目眩。 “诶诶,你晃啥啊?” 春姐望见苏醒的白宇,长舒一口大气,“哎呦,可算是累死小姑奶奶我了。” 说罢,柔嫩的四指握成小拳头朝白宇脑袋一锤,“咻”的一下,月牙眼一皱,嗔怪道:“我滴个亲娘诶,你这脑袋石头做的吧,这么疼呐。” 白宇愣了愣,恶人先告状,除了这女人还真没谁了! 春姐呼了口热气在拳头上,忽的,想及什么要紧事,慌慌张张说着:“唉,呆瓜,你是不是有病啊?” “……” 白宇气不打一出来,“你才有病。” “那你怎么连睡三日,还迟迟叫不醒?” 白宇彻底懵了,三日?莫非是因那虚实一道的体悟? 此时春姐递过来一个传讯灵晶,道:“这是少宫主让我交给你的。” 白宇一把抓来,灵气灌入催之,“吱吱呀呀”的一阵怪声之后,苏子媚的天籁之音响起,宛若空谷幽兰,风风韵韵。 “白宇,我不知你因何缘故遁入空冥,本想以秘法催你醒来,但生怕伤及你的根基,便派遣春姐在旁替我传讯。 想必你也猜到不少,以六位御司的手段,得知第三秘藏——宫将在三日后埋骨之地出土,千皓已将此事告知整个阴域,到时候八方势力大都会前来分一羹,虽说灵匙在你手,但来与不来皆取决于你,毕竟第三秘藏的恐怖超乎常人所想,生死都是极其常见之事,如果不是因为千皓上门挑衅,我身为少宫主绝不会贸然出手。 至于你承诺三位师尊的一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冬阴宫绝不会归咎于你。” 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落下,白宇微微一叹,心湖泛起涟漪,苏子媚不愧是一代少宫主,这等度量和决断不禁令人由衷敬佩。 白宇理了理思绪,询问道:“那个黑衣女人她去哪了?” 春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迟疑了两息没有回应。 白宇小声嘀咕道:“算了,问了也是白问。” 也不知春姐是听及白宇的碎碎念,还是怎么着,月牙眼瞪了一下,不耐烦地说着:“一说就来气,那女人昨日半夜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突然跑来我厢房,说有要事傍身,得先行一步。” “要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宇虽琢磨不清,但隐隐之中似乎预感到将有大事要发生,此行再入埋骨之地怕就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 自从三日前汨罗门千皓告知阴域第三秘藏的出土处后,除却一些稍有渊源的世家在陆续赶来,不少小门小阀早已打消了贪念,打道回府。 “嘶,我说这四霸来了几霸?” “唯独不见断剑宗的人影,据说在西面,齐梁山与汨罗门结盟为齐罗门,和那魅族早就对峙上了!” “若这两尊庞然大物能斗个你死我活,那我等岂不是能捡个便宜?” “嗤,你就做梦吧,不光是殷墟的霸主,周遭的那些怪人们也来了不少,不容乐观啊。” “簌簌” 偌大的埋骨之地一片死寂,气氛凝重而压抑,暗黄的沙地里皆是惨白的死人骨头,且大多是未曾风化,沾染肮脏血渍的,一看便是刚死不久。 有了武王墟入世的前车之鉴,此时的各方势力出奇地慎重,面面相觑,显而易见谁都不愿做这个出头羊,大都是一边警惕着四周异变,一边窥视着两大势力的动向。 西侧,两方势力形成鲜明的对照,以千皓为首的一方,乍一看,五花八门,赤裸的,纹身的,锦衣的,细细数来约有数百人,反观魅族,不足十人。 千皓一袭白衣,翩翩君子范,随意瞄了魅族女修两眼,冷笑道:“苏宫主好大的魄力,六位御司不见一人,带着区区十个地境上下的女修也敢前来此地,该说你是想死,还是不怕死?” 苏子媚面无表情,“我族祖上有规,凡入三宫的修士不可随意外出,况且对付你,十人绰绰有余。” 千皓的眼珠子闪过一抹杀意,挤出一丝笑容。 顿了几息,苏子媚的嗓音依旧平淡,但转而为质问的语气,“本宫问你数月前的汨罗河沉尸一案你可知情?” “知又如何?” “说。” 一字一眼,如寒霜千年,杀意无限。 千皓笑声不断,沉声道:“苏宫主,您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区区魅族少宫主有何资格命令我?” 话锋一转,“况且苏宫主言而无信在先,在下又凭什么如实禀告?” 苏子媚面容稍动,“本宫何时言而无信了?” “啧啧” 千皓玩味道:“苏宫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三日前你亲口说将带着在下想要的东西,但如今秘藏出土在即,一是不见白宇的人影,二是不见灵匙的踪迹,苏宫主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苏子媚倒是不慌不忙,说着:“真是可笑,本宫虽说带着你想要的东西,可又没说是灵匙,至于白宇要来那也是出自他口,干我何事?” 说罢,千皓的瞳孔紧紧一缩,恼羞成怒,显而易见,他中了苏子媚的计,但令他真正恼火的不是此情此景,却是他身为千面郎君竟然连来那个都在女人身上吃了亏,这是坚决无法容忍的。 “既然苏宫主都这么说了,那小人也无力反驳。” 酝酿了一番,千皓高举残破血旗,高声令下,“齐罗盟听令,活捉魅族苏子媚,其余女修杀无赦!” 说着,嘴角稍稍一斜,“相貌极美者也可手下留情,活着的,任你等处置。” 顿时,数百齐罗盟人士热血沸腾,狼嚎鬼叫,魅族三宫的女修那可都是千娇百媚,绝色佳人,不说一时的欢愉,与其双修的受益可是非同小可,可谓是一日千里。 一旁的女子闻及,纷纷怒目而视。 “一群浪荡的登徒子。” “子媚,你放心,我们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受这些败类的凌辱!” 苏子媚虽面无波澜,但其早有动容,此行她压根未曾请示六御司,甚至连自已的亲妹妹苏妍都瞒在鼓里,要不是偶遇昔日的故友们,她应是孤身一人前来。 一是碍于祖上的门规,二是因为不想牵连同门,她此行只是为了私人恩怨,意欲弄清数月前汨罗河沉尸一案的实情,更是为了森罗宫的那位。 苏子媚幽幽一叹,心中犹有芥蒂,但望着一个个兴致盎然,战意勃发的模样,恬淡一笑,随之陡然正色,“我冬阴弟子自当凌寒踏雪,飞鸿渡难。” 一息之间,两方势力赫然暴动起来,刀剑乱舞,狂沙漫天。 两大巨头的剑拔弩张仿佛就是一条导火线,不止是埋骨之地的西侧,四面八方蛰伏在暗中的势力接踵而出,气势汹汹,为的便是第三秘藏的一席之地。 方圆百里血光染天,剑啸刀锵,战鼓震天,狼烟滚滚,如此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 与此同时,雷影绰绰,血色天边划过两道马蹄踩踏而过的烈焰长轨,高贵而华丽,虽说与埋骨大地的战火相比微不足道,但仍被修士所察觉。 “快看那天,有东西飞奔过来了!” “是敌人还是盟军?” “不,那……那是灵兽!” 当初白宇也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远在殷墟的他通过空灵自紫晶作为媒介,依旧可以唤来雷炎战驹。 白宇踏剑而下,望着混乱不堪的战场,吐出一口浊气,灵识一松,轻而易举便能覆盖半个战场,但未曾寻到苏子媚的气息,看来自己还得加快脚步,毕竟灵匙在他手上,难保千皓会不会对魅族女修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突如其来的白宇无异是一大变数,周遭的众人齐齐刀剑相向。 “诶,小子,你是哪个势力的?” “大哥,这小子有坐骑,定是个富家子弟,不如杀了他,逼出灵骑!” “区区聚灵境的修为也敢孤身前来,找死!” 面对眼前的杂碎,白宇的心态早已不复当初,重重磨砺之下,他连自已的生死都看轻了不少,更不必说他人的性命,况且手中执剑,便是拿来杀戮的,他攥死了拳头,握紧了木剑。 “扰我心者,不可留,挡我路者,杀不休。” 一个黄色麻衣男耐不住性子了,“小子,给你爷爷我滚开!” “噗蹭” 北风吹地百草折,看似钝劣的木剑如烈风驶过,削铁如泥,黄衣男人应声而倒,一道血痕从下颚延伸至天灵,翻白的眼珠暴凸,满脸死不瞑目。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5杀戮之路 - 天醒三世 - 往汐 “这……这……” 目睹了黄衣男子的惨状,众人心头一股凉意,一剑杀一人?这是何等恐怖,二人的修为不相上下,皆属聚灵一境,其展露出来的实力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白宇暗自舒了口气,眼睛尽量上挑,避免直视黄衣男子的死相,这一剑看似随意轻佻,其实不然,这是白宇开启灵意虚实一变之后,融入四剑式的新四剑,不过还只是徒有其形,缺少深厚的内韵。 “咕咚” 余下的七人面面相觑,纷纷后退数步,长得清秀青雉的白宇出手竟如此果决狠伐,人不可貌相! “大哥,咱咋整,这小子是个狠人!” “呸,我化山派再不济也是殷墟众多门阀间的佼佼者,老子就不信一个灵境小鬼能干翻我们七个不成?” “对,大哥说得对,就算咱打不过,后边还有七大名阀呢!” “去你丫的,会不会说话!” 七人也是小聪明了一回,与白宇相隔了一段距离,并将其绕成了一个圆圈,鬼影迷踪一般的步来回窜动,时不时刀芒闪过,剑器戳去。 虽说此般手段略显肮脏,却也颇见成效,未出百息,白宇的衣衫已然破裂,可疑的是无鲜血流出。 “不愧是大哥,那小兔崽子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你看看,头还低下去了,怕不是在念经祈祷。” “哈哈哈!” 白宇深深呼出一口气,此气并非是简单的呼吸,却是吐故纳新,两大受益之处,一是聚灵,二是蕴神。 木剑横立在胸前,一汩汩冰灵剑气如傍晚涨潮的浪水,波澜壮阔,奔流不息,白宇手持剑刃稍稍一沾,朝着八方一划,“哧啦”,木剑折断沧浪之水,迸溅而出的水花如注,犹如昙花一现,一息即逝。 “哐啷”,七人手中的刀枪剑戟通通坠地,七人不约而同地捂住干裂的咽喉,谁知,血流狂涌,如脱困的巨兽,沙哑的嗓音支支吾吾说个不停,却未曾吐出一个字眼,毫无缚鸡之力,一剑毙命。 “断水断的不是水流,而是生机。” 白宇随手一甩,木剑上的血污融入暗沙,不见踪影。 一剑七杀,白宇并未感到自豪,他深知这些门阀子弟不过是这片埋骨之地里最底层的存在,若要踏足至秘藏出土之地,路还长的呢。 万千思绪尚未飘远,大漠沙如雪,秋风起边雁,白宇才刚刚踏出数十步,兀的,迎面有五人盘踞着道路。 一个灰色大褂的男人大喊着,“喂,小子,你是哪一路的?” 白宇淡淡回道:“弄玉堂白宇,还请诸位前辈让路。” “嗤,又是个不知名的小门阀,滚开,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秉承着少惹事生非的念头,白宇也不愿和他们斤斤计较,收拾了行头,毕竟赶路才是正事。 忽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矮子跳出来,“慢着,年轻人莫是不知这行规?我兄弟五人在此已久,你若想过此道,不得留下个值钱的玩意?” 自已白白吞了口恶气,这群人非但不见好就收,还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果真如古人所言,人善被人欺。 白宇不由得怒形于色,“望前辈莫要为难在下,不然到时候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 五人中横卧的一壮汉猛地挺起身来,吐掉了嘴里衔着的枝丫,又啐了一口,道:“听着你这口气,是不把咱哥五个放在眼里?” 小矮子抚了抚渣人的短髭,道:“年轻人,在埋骨之北的这片荒漠,你是第一个敢轻视我寒汕门的,说吧,要命还是要财?” 白宇凝视着蠢蠢欲动的五人,灵意变的精神力矫若游龙,一掠而过,心中有了几分数,一个地境,一个通灵,三个醒灵,此战不易。 壮汉松了松筋骨,哈了口气,道:“咱哥几个也速战速决吧,今日的收成还不赖,如今赶去西面说不定还可一睹两大殷墟巨擎的搏斗,甚至是第三秘藏的真容。” 白宇暗自一笑,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西面……两大殷墟巨擎! 极目远眺,意欲刺破九重浮霄,直至望及苏子媚的身影以及千面郎君千皓的面目! “做了他。” 灰色大褂的男人动若惊雷,一口的钢牙寒光四射,腰间挂着一把鬼头刀,背厚面阔,以蛮力挥动起来,不偏不倚,朝着白宇的头颅斩去。 狂涌而来的绝强劲道,白宇下意识举起木剑格挡,巨大的反震硬生生将他的右臂震麻,五息之内动弹不得。 灰衣大褂的男子口中含血,龇牙一笑,显然是看出了白宇的窘境。 “无名小辈,去死吧!” 鬼头刀的三尺锋芒已至脖颈,白宇的瞳孔狠狠一缩,刹那间仿佛有星轮翻滚,日夜辗转交替不断,灰衣男人冷不丁呆滞了三息,当他回过神来,白宇却现身于他的背后,一个死角! 粗重的喘气声中,缓缓吐出二字, “劈石” “咚” 一座三千尺的小山丘从天而降,只见得一个赤身的莽夫单手举起,大喝一声,五指微微弯曲,顿时,石破天惊,山丘化为千万碎裂的土块石渣,足以称之为,力拔山兮气盖世。 “呃啊……” 不明所以,一股肢体撕裂,百骸折断般的噬心痛楚令灰衣男人濒临崩溃,痛不欲生,十指死死弯折,淤血已出,狰狞的面目疯狂锤地,近乎扭曲的肉体在拼命打滚。 “阿乐?!” 壮汉一声吼下,余下两个聚灵修士齐齐赶向灰衣男人的身旁,明明毫发无损却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二人一时之间全然无措。 “妈了个巴子,李老,给我活剐了他!” 话音尚未落下,白宇上气不接下气,背后却已传来瘆人的凉意。 那小矮子尖嘴猴腮,邪邪一笑,凭空捏处一支秋毫,又在周身上下摸来蹭去,硬是搜罗出一块脏兮兮的破玉。 以灵力御笔,在破玉的光滑玉身上胡乱刻画,白宇定睛看了五息,头似猿猴,唇如朱砂,目如镜面,四目六臂,肉色偏青。 白宇的心脏磕碰了一下,这分明就是一只厉鬼! 胆战心惊地十五息,小矮子的刻画大功告成,不知又哪抠出一张黄纸,蘸了几滴血珠朝那破玉上一印。 “哗啦” 暗黄的沙地竟破了个大窟窿,又像是一摊恶心的沼泽,顿时,白衣双目失了神,魅影幢幢,百鬼夜行! 一个激灵,白宇的汗毛直立,背后衣衫湿透了大片,只见那窟窿中渐渐伸出一只枯骨,在大地的剧烈颤动下,一个头似猿猴的怪物爬出了半截,这分明就是小矮子在破玉上刻画出的厉鬼! “绝不能让那鬼怪爬出。” 这是白宇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骇然念头,这个东西的恐怖之处不亚于地境强者,加之那小矮子,如此一来便是两尊地境,他哪什么来抵挡? 先发制人! 虽说白宇的胛骨有伤,但为今之计唯有先发制人,哪怕是那厉鬼爬出的前一息也必须将其灭杀。 吟雪以其鸿羽之姿飘摇而出,霎时,霜雪倾世,一片片,一颗颗,一粒粒,一丝丝,无比曼妙且圣洁的雪蕊附着在大窟窿上,强如厉鬼也不禁迟缓了片刻,但也仅是几息。 小矮子眉头一蹙,又挤出十来滴凝固的血珠,手指的牵引之下,纷纷涌入破玉,“蹭”,幽光大放,发自骨子里的罪恶油然而生。 “吼吼” 那厉鬼仿佛是监禁于十八层地狱之下的恶灵,此时此刻的光明却近在咫尺,何鬼不心动? 枯骨骤然点出一丝古怪气息,“咚”,一气化万煞,喷薄涌出的黑气堪比埋骨之地的阴煞气,自然而然,霜雪消融殆尽,就连吟雪也被震飞百步之外。 小矮子阴鸷一笑,“小子,年轻气盛虽好,但也得看准时候,老夫好歹也算是半个真人,纵使你手段再多,不过是小小萤火。” 白宇彻底傻眼了,真……人?春姐口中那名宿圣眷?那可都威震四海,鼎鼎大名的人物,凭他一个聚灵的小子,何德何能前去一争? 正可谓雪上加霜,一旁的壮汉目光犀利,气势汹汹地走来,“小子,说出你那卑劣手段的解法,我等兴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白宇视若无睹,昂首仰望,心头恍然飘过千思万绪,芷柔,东方可倾,邱灵衫他们可还安好?蓝姨又去哪了?苏子媚能否敌过千皓?破风还能修好吗?我能走出苍穹吗?虚晃十余载,我依旧还是孤身一人。 “嘀嗒” 是血流?是水滴? “你……渴望力量吗?” 顿了几息,自嘲两声, “我要活着。” “咻咻” 风起,拂过了白宇的发梢,遮住了他的面容。 小矮子毕竟老成,深思熟虑道:“当点心,那小子有古怪。” 壮汉可不信这个邪,赤手空拳,刚强不屈,恰如翻天覆云,惊涛拍岸,势不可挡。 眼看那沙包大的拳头已至白宇的下颚,二者只有一线之隔,忽的,白宇轻飘飘地举起右臂,蜻蜓点水一般,指尖轻轻触碰壮汉的轰拳,戛然间,壮汉双目瞬间空洞,魁梧的虎躯僵直倒地,一蹶不振。 “……” 小矮子几乎是瞠目欲裂,难以置信。 白宇瞬息而动,沉重的头颅下垂,右手捂住左边脸颊,半躬的身子在颤抖,三息后,犹如一个醉汉,脑袋一晃,眸子迸发出一抹寒芒,宛若灭世神威,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那半截厉鬼化为灰烬,坠入了大窟窿。 “噗” 小矮子使劲摇头,干裂的嘴唇殷红如霞,四目相视,“那……那是冰蓝色的眸子?” 目光轻轻一斜,直至白宇地身后,逐渐浮现出幻象,第一眼,凄寒幽邃,第二眼,永生难忘,第三眼,深……渊?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6灵王宫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望无垠的埋骨之地刀光血影,金鼓齐鸣,数个时辰的搏斗厮杀,胜者大多移步西面,静候秘藏的降临,败者也已入沙沉尸。 当然这只是大势所趋,不过也难免有所疏漏,毕竟两大巨头仍旧处于缠斗之中,不分伯仲。 一方是成百上千的齐罗盟人士,一方是只有九名女修的魅族,按理应是举手投足间的碾压,但饶是千皓也没料想,会出现势均力敌的局面。 “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区区几个女人都搞不定,要你们有何用?” 千皓的眼窝深陷,双目死死地瞪着,此战他本有极大把握,他早早猜到魅族三宫的六御司不可能亲临此地,苏子媚也十有八九是孤身前来,只因他怀揣着数月前攸关森罗宫郡主的一件秘辛。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齐梁的唐门主收回了六蛮翼战鼓,派遣而来的数百修士与白痴无差。 反观九位女修,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蒙上了沙尘,染遍了血污,仿佛是一朵朵生长于血腥战场上的莲花。 苏子媚的气息紊乱不堪,首当其冲的她遭受了难以估量的创伤,齐罗盟人士的修为平平,但大多是壮汉,一骨子的蛮劲,一人挥出一拳头也抡死个人。 望着数百横躺在地的尸首,血淋淋的残肢,暗红色泽的血泊,苏子媚无半点怜悯,“说出那一案的实情,我可以饶你不死。” 千皓咧嘴嗤笑,“苏子媚,此局你胜了又如何?若无重任再身,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漠视的眸子于高处俯视,“我也不怕告知于你,那个女人就是咎由自取,步入深渊还妄图全身而退?痴心妄想!” 霎时,苏子媚的粉面带煞,香肩剧烈颤动,空灵的嗓音仿佛失了声,“你也配诋毁她?” 兀的,暗沙翻天,阴风怒号,千皓惊了一下,这分明就是死亡的气息。 下一息,苏子媚如凛冬阴云,驱之不散,身法忽动,朴实无华的一掌恰好命中千皓的胸口,“咯噔”骨裂的声音出奇得悦耳。 “女……人?!” 千皓从半空坠下,连滚带爬,摔了个狗吃屎,当他再度抬起头颅,一柄细剑不偏不倚抵着他的下颚。 苏子媚依旧目似寒潭,冷声道:“不说即死。” 咫尺间的生死,千皓终是动容,但并非畏惧却是深深的不屑,“你不会杀我,杀了我无人知道那位森罗宫郡主的下落,更无人知晓破解尸咒的法子。” 死到临头反倒一将,赤裸裸地威胁起来? 苏子媚长长舒了口气,细剑缓缓挪动,眼中的杀意分毫未消,“你没有资格威胁我,你说了是死,不说……死无全尸。” 千皓忍不禁失了神,这还是那个秀外慧中,冰清玉洁,堪比远山芙蓉的苏子媚?简直就是个草菅人命疯婆子! 干涸的粉唇轻启,“你只有三息,死或者惨死。” 生死攸关之时,何人不惧?以千皓的阅历,喘气声愈来愈粗重,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二息。” “嘀嗒” 一颗汗珠沿着千皓撑地的手臂顺流而下,融入了重重沙砾之中。 “轰” 电光朝露之间,异变突发,与武王墟出世如出一辙又不尽相同,方圆千百里的沙地陡然下陷,化而为一个漆黑的巨大窟窿,一眼望不见尽头,似乎窟窿的彼岸便是恶鬼丛生,幽魂遍地的地狱。 “咣咣” 九千虹光万丈扬,云岫尘外天门开,胎仙青鸾辇车来,灵宫出土帝王相。 钟鸣鼎盛,万马奔腾,鹏程万里,天震地骇。 众人目之所及,一座史无前例的宫殿缓缓出土,粉墙黛瓦,白玉翡翠,无一丝凡尘的污垢,仿佛无尽岁月的侵蚀下,他与天齐,与地同命,沐光为其洗礼,日月为其贺寿。 千皓的眸子瞪直了,惨白的嘴唇上下起伏无法自抑,“这……才是真正的神迹!凌驾天地生灵之上的灵王宫!” 兀的,千皓的面容狂笑不止,脖子涨得血红,满脸青筋暴凸,眼珠子都险些掉落,竭力嘶吼道:“埋骨之地的众多门阀,第三秘藏灵王宫已现,杀冬阴苏子媚,夺灵匙入宫得天地造化!” “遭了!” 当苏子媚回过神来,剑下的千皓缩地成寸,一息之间,身子出现在灵王宫旁。 丑恶的嘴脸桀桀冷笑,“以为将那小子藏起来,灵匙不现我就没有入宫的法子?笑话,待我夺灵渊归来,你和那小子必死无疑。” 说罢,掌心捏碎一块灵晶,呕出一口浓血,化作碎光飘入宫殿。 苏子媚怒火中烧,回过头来,埋骨之地的上千修士齐齐聚集于此,贪婪的目光意欲活吞了她一般。 “苏宫主,我等也不是粗鲁鄙陋之人,只求能入宫一览秘藏的真容,望您可成全。” “没错,苏子媚,开启秘藏对你我都不是坏事。” 苏子媚的沉鱼落雁之容冰冷至极,“灵匙不在我手上。” “嗤” 举世皆笑。 “苏宫主,你当我等是痴儿不成,那千皓临死前的遗言会有假?” “你个小娘们莫非想要独吞?” “苏子媚,饶是你,也断然不可能抵得过我等上千号人,唯有死路一条。” 苏子媚收起了细剑,叹息了一声,“信便走,不信便死。” “这……” 只因了一个灵匙不惜与整个殷墟的门阀为敌,甚至一度危言耸听,劝退众人? 极个别胆肥的莽夫靠近了两步,作死道:“小娘们,要想耍花招来点新鲜的啊,动不动就死不死的,你大爷我早就听腻歪了。” 一人出头,万人作妖,闲言碎语接连不断,“小妞,净会整些吓唬人的破玩意?老子还就不信了,你能把我咋滴?” 说着,抖了抖小短腿,踏着倒八字朝前跨了两步,还来回晃动。 几个随行的小弟吆喝着,“老大威武!” 倏的,怪风荡过,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掉落,脖颈处整齐的切口无一丝鲜血流出,当众人反应过来,张口结舌,骇若木鸡。 苏子媚不由得面露惊诧,她细剑尚未出鞘,双手也安分得一动未动,那人就这么离奇死了? 背脊发凉,回首一望,一个墨发飘飘的男子抚摸着一匹缠雷镶火的战驹,御风而下。 “白宇?!” 贸贸然间,苏子媚有点不敢相认,清秀的面容依旧,但细微处却是云泥之别,诡谲阴森的笑颜,离人千里之外的眸子。 白宇轻按下巴,飘忽不定的目光打量着上千号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冷不丁令人后怕。 众人中有人觉察到端倪, “雷炎异兽,冰蓝双眸,木剑傍身,杀人于无形之中……是他!他就是那个歼灭三大名阀的狠人!” “哗”的一声,举世皆惊。 “那个从埋骨之北孤身一人杀过来的疯子?” 不少年老人倒吸一口凉气, “若不是寒汕门的李真人临终前以秘术传音,怕是无人知晓这个魔头的所作所为!” 喧闹不断, “可是那个炼鬼术的李老前辈?” “嘶,连那等真人都败在了他的手上,我们贸然出手岂不是送死?” 转瞬间,鸦雀无声,人心惶惶,识趣之人暗中挪步,意欲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白宇桀然一笑,“灵匙就在我手,信者来,不信者死。” 说着,晃头晃脑中竟一把掏出了灵匙,扣在指间,来回旋转。 “那……果真是灵匙!” 这是何等诱惑?一番通天贯地的大造化近在眼前,试问但凡一介修士有何人敢说不会心动? 贪欲的驱使之下,约莫有二十余人,怀揣着举棋不定的念想,不由自主靠近了白宇。 贪是诸恶源,也是深渊路。 敢逆天而行,愿举世为敌,这是修士登峰造极的必经之路,但大多数因此沦为鬼门关前的过客,忘川河底的沉石,枉死成内的冤魂,从而泯灭于时代,这便是凡俗之人的宿命。 “你们都是罪人,都应死。” 白宇自顾自念叨着,衣袖一挥,大刀阔斧,凡靠近者一律身死,着何止是杀人不眨眼,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 “跑,快跑,那个疯子会杀光我们!” 顿时,宫殿之外的这片大地再度陷入混乱,宛若是一方无法无天的杀戮之城,白宇是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城主,又或是一处裁决的断头台,白宇成了冷血无情的侩子手。 “啧啧” 白宇捂着半边脸,肆无忌惮地讥笑起来,一眼一指,皆有修士暴毙,丧命,此时的他赫然是一尊主宰,生死不由命他为至上。 苏子媚彻底懵了,暴怒的气焰全无,徒留下满腔的疑虑,他还是当初的白宇?冥想数日走火入魔了不成? “白……” 宇字尚未说出口,一道罡风打断了苏子媚的步伐。 冷冷一个字,“滚。” 白宇的冰眸狠狠地瞪了苏子媚一眼,墨发狂舞,一跃飞至灵王宫之上,猩红舌尖轻轻舔了灵匙一口,掌心一松,灵匙坠落在琉璃瓦的重檐屋顶。 霎时,白芒暴涌,卷天霞辉如流星雨一般洒向四方,第三秘藏,开启!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7灵渊 - 天醒三世 - 往汐 灵王宫,顾名思义,乃是传说中灵王居住的宫殿,其内的一砖一瓦的皆是灌入日月星光铸造而成,经久不衰,亘古而在。 现世里唯有野史中记载了些许,灵王宫是远古时代的产物,如果说魄罗藏是虚无缥缈的代表,那灵王宫便是真实存在过的神之遗迹,可谓是海纳百川,仙药,炉鼎,圣器,神通……通通出现过,曾有高人推测,百年一轮回,如今出土的是什么却无人可知。 机缘往往与身亡共存,在时间的沉淀下,灵王宫非但不曾腐蚀,瓦解,反而汲取修士体内的纯净灵蕴归为己用,与外世隔绝,自成一界,后人称之为异界。 至于那灵王何许人也?他便是此方异界的掌权者,可他究竟是人还是鬼唯有天地知晓,据说书人所言,他是远古时期的一代君王,厌倦了世俗而藏匿于此,又或许是天地灵物化而为人,总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而在这短短的数个时辰里,白宇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转息即逝,长到九曲回肠,长到留存于脑海中的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 “这是……哪?” 一片混浊,阴森,寒邃,触碰不及,心生惶意,白宇只可瑀瑀独行,伸手不见五指,那是比黑夜更加摸不着边际的阴暗。 随着白宇每一次的脚尖抬起,脚跟落下,周围的温度总会降下几分,他体内蕴含的虽是冰灵剑气,但那股刺痛五脏六腑的肃杀,萧索,如真似切,此地不宜久留。 于无尽的阴暗中狂奔,沿途寒气的侵蚀,白宇的咽喉仿佛含了滚烫的苦水一般,阵阵撕裂的痛楚。 “呃……咳咳……” 恍然之间,遥遥苍穹之上一滴无名之水淼淼落下,荡漾起浅浅涟漪,滴水穿石,水滴成冰,化而为一块六棱状的冰晶,焕发着微微蓝芒。 白宇的双眸半开半阖,透过那冰晶,望见了不可言说的一幕幕。 廖廖数眼,这是一片荒芜之地,无人烟,无尘迹,唯有一望无际的萧条,浑浑噩噩的头颅不自觉地上仰,霎时,白宇的脑袋一阵轰鸣,双目在颤栗,眼帘之外,一座座人形冰雕悬挂在岩壁的顶端,忍不住凝视几息。 白宇的瞳孔逐渐涣散,这哪是什么人形冰雕,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人冻结成蚕蛹模样的冰块,其面容还裸露在外。 有贼眉鼠眼的小矮子,有满口钢牙的男人,有嘴叼枝丫的壮汉……青紫僵硬的面庞,无一丝血色,细思甚恐。 白宇惊慌中连连后退,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于地,兀的,手脚冰凉入骨,不自觉环顾着四周光秃秃的一片,以及脚下的大地,不是温润厚重的黄土,不是飞沙走砾的大漠,却是静若止水,平如明镜的冰面,咽了口唾沫朝下稍稍一瞥冰镜中的自已……深紫发黑的嘴唇,盛世凌人的妖异冰眸,凹陷的眼窝黑气甚浓,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模样。 “这是……谁?” 白宇的内心深知真相,但他不敢承认,心脏在猛烈颤抖,却无一点排斥与厌恶,他一脸的惊悸与蹙悚,始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十息,百息,白宇的脸上浮现出深深希冀,若此时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待他醒了,一切又都完好如初,那……该是何等幸事? 渐渐的,他的心沉重如铅,不知不觉,身下的冰面起了裂纹,像是一张蛛网,愈来愈大,“噗通”,白宇落入冰河之中,眸子半睁,隔着冰河相望着那一片恐怖的深渊。 “愿来世再无相见日。” 仿佛是一个即将离世之人的嘱咐,一旦说出口,便再无依恋,此时的白宇大约如此,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恬适与舒坦。 “呲溜” 不出十息,白宇指间的灵戒泛起光芒,汩汩流出一条细细长长的灵气,宛若傍晚的云霞,织布的绸缎,不缓不急,持之以恒,朝着深渊的另一端延伸而去。 与此同时,一块黝黑的石块漂浮于白宇的胸口,追本溯源,它才是这一切的起始。 若白宇清醒,定能一眼辩出,这黝黑石块正是他在断剑崖所得的石碑,遥想彼时,它就像只落入平阳的猛虎,沦落至受犬欺凌的地步,而如今又不同往日,在冰河的浸泡下,它似乎苏醒了,迸发出不俗的灵蕴。 其上的黯淡碑文仿佛活了过来,灿金色的古文字恰似翩跹的花蝶,那段碑文宛若传唱了万载,经久不衰,碑中文不可见,文里人何地现,千碑守孤天,一剑过万年。 一个个灵动符文在白宇的周身溜达了几圈,像是在纠结,在酝酿,在瞻仰,在逃避……是福是祸,终究躲不过,终是入了白宇的身子骨,伴随着淡淡的星晕。 “喂……喂……” 耳畔萦绕着高低顿挫的叫唤声,白宇蓦的弹起身来。 “哎呀妈呀。” 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缩了缩身子,吓了一跳。 “喂喂,他……他醒了诶。” 倏的,三人闻讯而来。 一个高大生猛的寸头男人,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男子,以及一个窈窕的青衣女子。 寸头男人朗声道:“道友,你无事吧?” 白宇的脑袋胀得很,迷迷糊糊中点了点头。 “那是甚好,这宫殿开启已有三日,死伤者数不胜数啊,要不是我等迟来,怕是也得葬身此地。” 说罢,俊男子和青衣女子纷纷点头,面露侥幸。 “三日?” 灵王宫出土已过三日?白宇有些心急如焚,“在下也是初来乍到,还望阁下能告知详情!” 寸头男人的长相虽大大咧咧,但说起话来一点不含糊。 片刻钟的功夫,白宇略知一二。 自灵王宫大开,闯入其内的修士一批接着一批,大多是奔着神通,仙药来的,可寻觅二日无果,终是在第三日,秘藏出现了,是一种名曰灵渊的可食灵物,形态千变万化,因人而异,据说其可固本培元,若受上天眷顾,说不定还能开辟血脉,觉醒异体,一举成为天骄。 天下没有白吃的膳食,灵渊极其罕见,意欲争夺,必须踏足凶险莫测的宫殿深处,且有缘者才能寻到,条件十分苛刻。 白宇的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寸头男人自来熟道:“这位道友,在下庞大荣,我们四人都是来自东沽的太平门。” 话说一半,逐一介绍了同行的三人。 “那个瘦猴子叫乔浚,那个大美女叫武静珠,还有个小圆球叫宠儿。” 那个肉嘟嘟的女孩露出了小虎牙,两个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 “东沽?” 在钟鼓楼听枯灯提过,据说处在阴域边境以及埋骨大地夹缝处的一片土地。 白宇点点头,拱手回应道:“弄玉堂 白宇。” 庞大荣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这位白少侠,可有意向同行?虽说我们四人修为不高,但至少互相有个照应。” 因频频遭受混乱思绪的困扰,白宇时不时就心不在焉,便随口敷衍了一句,“有此荣幸是在下的福气。” 庞大荣自顾自喟叹着,“哈哈哈,白少侠客气了,我太平门只是一个无名小宗门,此行有幸能一睹秘藏,这才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说来也奇怪,白宇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似乎受到某个东西的阻断,勉强追溯至埋骨之北,余下的都是一鳞半爪,七零八落,只可暗地里自我慰藉,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自然而然就好了。 …… 偌大的灵王宫,三阁七楼二十六个厢房,或金碧辉煌,或俗不可耐,古人的兴致与情趣当真不敢恭维。 不高不低,第三层的一处大殿内,一个佝偻身子,面黄肌瘦的男人拄着一根木制拐杖,一撅一拐,步履蹒跚,当他目及一个封尘已久的石椅,满是褶皱,沟壑纵横的面容终是挤出一丝干笑。 “那位大人赠予我的东西果真不假,那……灵渊还会远?” 想到这,驼背男人拼了老命在那大肆狂笑,没错,此人便是汨罗门的千面郎君——千皓。 他凭借一手不传之秘,在宫殿开启前就先人一步,但其承受的诅咒也是极大的,每踏足一步,宫殿将汲取他些许寿命精华,如此一来,千皓便成了这副模样,皓首苍颜,老态龙钟。 他身上怀揣一份上头赐予的藏图,一路走来,捷径密道,趋利避害,苟且偷生,才存活至此。 贪婪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视着那张石椅,“不会错的,那……就是大人口中的圣物!” 忽的,千皓一脸厌弃地望着自己,“我遭受的反噬固然是大,但只要我坐上那圣物,吞食灵渊,觉醒出属于我的圣体,那……我便能无敌于现世,甚至可掌权神宫,踏出真武,追逐极巅!” 明明脱凡成圣只有一步之遥,但千皓只是一味地哄笑,心境依旧稳如老狗,成大事者不可急于一时,如那位大人所言,等候天时地利人和之期,那才是万中无一的时分。 “天时——大风起兮,玄雷暴动;地利——三墟之中全数塌陷,墟门之外灵蕴饱和;人和——无尽生灵之血,三者缺一不可。” 三扇门,三灵渊,第四门,灵中圣,待上三者合一,传说中的第四门便会开启,他只需踏入其中,即是天选之子,传承一切,一雪前耻。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8石椅与墟门 - 天醒三世 - 往汐 虽说从外头看来,这灵王宫光鲜亮丽,但一旦深入其中,也不过如此,十室九空,且以破旧,老损的厢房居多,五人翻来搜去,磨磨唧唧,费了一番功夫,无非是些土陶石锅,瓶瓶罐罐,沉甸甸的一层灰,想必其年代也十分久远。 庞大荣伸了个懒腰,挺直了身板,道:“话说这秘藏也不过如此,我们大老远赶来,净是些废铜烂铁,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一旁的武静珠耐心端视着破烂瓶罐,小心翼翼擦去灰尘,再轻轻吐出几口气,似乎在寻觅着蛛丝马迹。 “别小看这些废铜烂铁,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古物,后人要想弄清古代种种谜团,都得靠它们。” 庞大荣无趣地撇撇嘴,再将目光移至乔浚,他一人倚靠在门扉旁,都一眼都不愿看向那堆古物,时不时裹着身子,生人勿近的模样。 “哎哟,咱们还是快快离去啊,乔大少爷身娇肉贵的,哪能经得起这番折腾?” 庞大荣像个无事人,在一侧吹着口哨,打着趣。 乔浚无辜地叹了口气,“大荣,莫非你不知我有洁癖?还在那挖苦我,有这工夫说闲话,不如早点寻得进入第二层的入口。” 庞大荣也有个毛病,最看不得大男人嘚吧嘴皮子,心头燥得很,“得得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宇身为一个局外人,看得是明明白白,这几个太平门的很不一般,俄然间,一阵细若蚊吟的鼻息与鼾声传入耳边,目光随之转移,最终定格在一个滚圆的小脑袋上,白宇彻底傻眼了,宠儿竟然在打瞌睡? 在危机四伏,神鬼莫测的灵王宫里,堂而皇之地坐地打瞌睡?有此等奇葩地存在,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宇本想一巴掌呼醒她,但似乎略显粗鲁,便蹲下身子,轻拍她上下起伏的小脑袋,谁知一不留神,她整个人后仰下去,跟个大王八似的,一个四脚朝天翻倒在地。 “我滴个妈。” 白宇连忙搀扶她起来,不经意间也打量了一番她的容颜,圆滚滚的粉红脸蛋,微微凌乱的绫罗,秀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一般娇嫩欲滴,动不动就咂咂嘴,惹人怜爱。 庞大荣见怪不怪了,阔步走来,道:“让白少侠见笑了,宠儿她打小就嗜睡,无论何时何地,睡觉总是摆在第一位。” 这倒是个新鲜事,白宇是闻所未闻,“她有病在身?” 庞大荣摇摇头,“是病也非病,确切的说是她打出生以来就患有了一种怪疾,白少侠可看出她的修为?” “修为?” 说实话,白宇未曾在意过,灵识掠过,一目了然,庞大荣,乔浚,武静珠皆为聚灵,唯独宠儿已是通灵,甚至与地境只差一墙之隔。 白宇的内心是颇为惊异的,宠儿的年龄怕是极小,金钗,豆蔻之年,其修为却是不可一语,可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庞大荣语气自豪道:“不瞒白少侠,宠儿在我太平门一带可是家喻户晓,受宗内长老所疼爱的,这都要归因于她的怪疾,换言之,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天资,自始至终,她从未修炼过半息,向来是吃吃睡睡,修为境界便随之与日俱增。” 听闻到这个地步,白宇淡定不下来了,人比人气死人,他含辛茹苦,置死地而后生,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修至聚灵,这小屁孩倒好,嗜睡晋修?这还有王法吗? 庞大荣似乎深有同感,仰天长叹,“白少侠,诸如宠儿一流的怪胎世上并不少,与我等肉体凡胎不同,虽说修炼神速,但弊端也是存在,就像宠儿,她停留于通灵之巅已有一年半载,终是无法踏足那一步,我们四人此度秘藏之行极大的目的就是这个。” 白宇倒吸了口凉气,他有股预感,或许这个宠儿也是异体,且不亚于魅族的玄灵体。 二人窸窸窣窣,不禁吵醒了一只熟睡的小猫咪,“啊呜”,宠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头眯了眯,再度埋入怀里,重归梦乡。 “喂,小圆球,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 蓦地,宠儿跳起身来,红润的眼眶里两颗晶莹的黑葡萄在闪烁,齿若瓠犀之中一颗小虎牙煞是可人,怒目圆睁,“喂,不许叫我小圆球!” 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就像只饥肠辘辘的母老虎,逮到谁就咬谁。 一番嬉闹之后,另一侧的武静珠传来声响,四人闻讯而去,只见得她双手捧着一个平淡无奇的石钵。 庞大荣大眼瞪着小眼,“静珠,你找了这么大半天,就寻得这么一个破玩意?” 武静珠并未反驳,手指一捏,朝石钵吐出一口仙气,黑漆漆,光秃秃的石钵顿时裂开,灼眼的光晕照耀而出,三息过后,那石钵赫然已成了血迹斑斑的玉钵,光润华贵的外衣下暗藏着杀生成性的心。 武静珠神色凝重,“不止是这一个,这间密室内的所有器物皆是如此,仿佛受到某个封印,只需注入些许灵气,立即原形毕露。” “嘶” 庞大荣不信邪,随地拾起瓶罐之类的器物,一股淡黄,厚重的土系灵力流入其中,不约而同,纷纷呈现出殷红真切的血迹。 白宇望之,心生忌惮,此血迹不浓不淡,不湿不干,像是古人镌画出的血色纹路,古老而受人瞻仰,又像是屠杀生灵迸溅的鲜血,污秽而腥臊。 乔浚瞄了几眼,沉声道:“会不会是巧合?这些古之遗物上印刻着血迹又能代表什么?” 武静珠对待古物出奇得尊敬,整顿了一番衣着打扮,拱手叩拜了一礼,不咸不淡的说着:“至少有一点可以判断,这座宫殿内发生的血祸定不会少。” 这话一出,大殿内的氛围顿时阴沉下来,细细想来,众人所处的灵王宫依旧是难以捉摸的不可知地。 “喂,那个脏兮兮的石椅子是什么啊?” 宠儿嗯嗯呀呀,打着哈气,一根细葱似的指头指向位于大殿中央,堆砌器物之上的一个石椅,看似毫不起眼,太仓稊米,可待众人沉下心来,凝眸视之,这物的风华犹如黑夜中的一粒萤火,荒漠里的一汪清水,不可小觑,耐人寻味。 五人相继走近,通通面露不惑,石椅明明立于大殿的龙头之位,但偏偏令人遗忘,甚至一个正眼都不曾给予,这是上天降下的宿命,还是人为泛起的波澜,无从考究。 武静珠抵不住内心的渴望,浑身上下的灵气躁动起来,犹如开闸洪水,呼之欲出,一股脑齐齐倾泻于石椅之上。 众人的眼睛一息不离地盯着,足足十息,百息,石椅依旧如初,一尘不染的玄青石椅,仿佛自古以来它一直屹立于此,它即是一方小天地,风吹,日晒,雨淋,雪埋,依旧如初,于没落中苟延残喘,于兴盛下不骄不躁。 “不妨坐上去一试?” 寂静中不知是谁冒出这么一句,霎时,人心难安。 武静珠听闻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莲步移至石椅上,身子坐得笔直,和一根竹竿子似的,但并无异变。 庞大荣一脸的兴致盎然,大步流星直上,翘着个二郎腿,神气十足,微微抬起的下颚,加上一对六亲不认的上挑眼,倒有几分君王的模样。 本是局外人的乔浚也止不住求知欲,摒弃了洁癖,来来回回擦拭了一通,才勉为其难地坐下,身子虽坐在石椅之上,可仍旧东瞻西望,难以平复躁动的心。 “白少侠,要不你也去试试?” 白宇如此精打细算一男子,铁定不愿错失这一良机,但事与愿违,每逢他目及那石椅,心似潮水波澜四起,如春风轻拔琴弦,如暮花飘落柔波,不知为何,他只可与石椅隔海相望,他坐不下去。 这若说出去,一是颜面难保,二是为人造作,只好胡编乱造一通,“我打小就不信邪,若坐下此椅,还能出花不成?” 庞大荣呆望了一眼,若有所思,但看穿不说穿,“哈哈哈,白少侠真乃性情中人。” 忽的,宠儿也一时兴起,放下了嘴里啃着的手指,在丹红纱衣上胡乱一擦,兴冲冲地跑到石椅旁,先是挤着眉头打量一番,上下左右,边边角角,一点也不放过,然后……一屁股坐上去,那叫一个舒坦。 “啊唔……咕咕……” 不出三息,宠儿又窝在石椅上睡着了,无一点外露的鼾声。 “此乃神人是也!” 白宇惊了,乔浚面露苦涩,庞大荣则笑个不停,唯独武静珠逐渐贴近宠儿,轻按她的鼻翼,脑门,眼睑,面色严肃,“不对劲,宠儿的体内已有地煞气灌入,她要步入地境了。” “啊?!” 遽然间,大殿晃荡起来,四人的脚跟难稳,纷纷一个踉跄倒地,震若玄雷般的轰鸣过后,一扇漆黑的大门如坟地的墓碑一般,慢吞吞地爬出,瘆人可怖。 倏的,一声冰冷的人声响起,如枫叶乱舞的沙沙声,又似喉中灌酒, “墟门开。” 真武纪 殷墟四藏——199墟门,灵渊 - 天醒三世 - 往汐 “墟门?” 众人相继摇头示意。 武静珠沉思道:“据说灵王宫有数道层次,此门就是通向下一层的入口。” 如今面临着一个分歧,踏入上层是福是祸不得而知,宠儿陷入沉睡也不是一时半会可苏醒,放任她一人在此是不切实际的。 武静珠思忖十息,道:“我就不去了,宗门长老嘱托我要照顾好宠儿。” 乔浚左顾右盼,有些纠结,“总不能放任两个女人不管,我也……留下来。” 庞大荣一副苦瓜脸的模样,传说中的秘藏就在眼前,心里不禁瘙痒难耐,粗犷的大手使劲抓挠后脑勺,猛地下一决心,“那个……我想去瞅一瞅,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是不,白少侠?” 一言两语便将抉择的担子扔给白宇,白宇翻了个白眼,语气平淡,“庞兄所言极是,此行不易,我可不希望抱憾而归。” 众人互相交代几言,白宇和庞大荣相视一眼,怀揣着不安一齐踏入了所谓的墟门。 四遭的黑暗几乎是转瞬即逝,不知名的光芒绽放,消散,二人仿佛跨越了一条长河,一座高峰,一片雪原,来到了另一个国度。 眼前又出现一道古铜色柴扉,二人一言不发,下意识推门直入。 “嘎吱”一声,二人眼前又坐落着一所巍峨辉煌的神殿,虹光洒尽,风华正茂,凝视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殿中之殿,与灵王宫出土之时神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此等宫殿堪称神迹,二人不禁打心底佩服起古人的大智慧与通天之能。 “卧槽,我滴个乖乖,这都是些啥?” 庞大荣的眼界显然不如白宇,嘴角的哈喇子差点流到地上,逮到个雕梁画栋就乱摸个不停,就像个从大山里溜出来的野人。 “呼” 背后一阵凉意袭来,方才那道柴扉徐徐关上,于此同时,白宇瞥见右翼竟还有两道,三扇一模一样的门扉。 “莫非暗藏了某种蕴意?” 自从断剑崖天路一事之后,诸如神迹,神殿一流的不俗之物,白宇皆不敢妄自揣度,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心中有数即可,犯不着刨根问底,不过他也不知这是好是坏,总之就目前境地而言,将就与妥协还不赖。 “咣当” 庞大荣一脸愣相,眼睁睁望着神殿大门缓缓张开一道口子,霎时,漆黑缝隙中蹿出一股古远而陈腐的风尘气息,还远远不止于此,“咻咻”十息过后,殿门彻底大开,一望无尽的黑气奔涌而来,遽然间,鬼影森森,惨恻凄怆,不经意间触动了白宇的记忆之弦。 “我见过?” “我见过……” “我见过。” 白宇魔怔了数十息,一个恍惚,幡然大悟,弄玉堂,清欢大少,埋骨之地的藏图! “嘶” 任白宇如何绞尽脑汁,依旧百思不得其解,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何渊源? 此时一旁的庞大荣雄声传来, “白少侠,怪风都刮过了,可以入殿了吧。” “咕噜” 二人心惊肉跳地相继入殿,“蹭”,两翼足足有十四簇烛火燃起,黑暗被驱散殆尽,偌大的宫殿亮如白昼。 大殿空无一物,映入眼帘的是一砖一瓦堆砌而成的一墙一梁,翘首以望,宫殿约莫四层之高,每一层皆有螺旋阶梯,乍一看,几乎是完美无玼,白玉无瑕,人世间罕见的鬼斧天工之作。 “这要是掰下个三五块,岂不是发了?” 庞大荣胡思乱想之际,白宇难以抑制内心的渴望与欲求,一步一步朝着大殿中央挪去。 “明明空无一物,我的心为何如此颤栗?” 冥冥之中,远至天之尽头,深至阎罗之府,有股混浊沧桑的声音在叫唤着他,暗中引领着他朝前迈步。 但凡他踏出一步,那一方的土地堕落为血泊,白骨浮现,“噔噔噔”,他无知无觉,只可受人摆布,足足踏出七十七步,戛然间,空无一物的大殿化而为血渊,尸海,残肢败骨堪比五岳,赫然一人间地狱! “不……不……” 白宇的肉体在竭力抗拒着,视那靡靡之音为无,镇守着心底唯一亩良田。 “嘭” 兀的,大殿上空有玄雷暴动,它仿佛来自于九霄之上的穹汉,不屈不饶,誓死不从这片凡尘的土地。 “轰” 玄雷天引,大作于地,宛若一只脱离牢笼的凶兽,它肆虐横行,暴躁践踏,意欲迁怒于这座宫殿。 几乎是眨眼之间,半空碎裂出几个黝黑的大窟窿,白宇的渺小甚至不如一片枫叶,一粒沙子。 “咚咚咚” 天鼓奏响,雷鸣作妖,一个男人从窟窿中阔步走出,一步千里,浩浩汤汤,万物臣服其下,他只手伏雷兽,威震上苍,他若在,他便是天。 白宇双目锁死,依旧看不清容貌,只知他身缠白芒,神威盖世。 “吾乃灵王。” 一言一语,口吐雷霆,气势汹汹,翻山倒海。 白宇脸色煞白,不敢露出一丝声响,静静地聆听。 “万灵之下,唯吾一灵至上。” 明明不见面容,白宇却能领会到灵王的憎恶与倨傲,以及回首往昔时的七情六欲。 “帝元圣宰,大道万千,浮屠菩提,冥府鬼刹,人王妖皇,天路争仙,古尘有子诞生于苍莽,于枯败中崛起,于天路中夺魁,一举成帝。” “亘古以来,人修者,圣为上,灵为卑,世人挪揄我万灵无仙,甘愿朝拜古帝千万载,倥侗至极。” “问天地间何人敢与古帝一战?唯吾哉!” “汝大成圣体,古之大帝,征战天下,平定乱世;吾卑劣灵体,万灵之尊,铸造王宫,赐予灵渊,传承后世。” 白宇的脑子一片空白,错愕的神色已然凝固,一字未曾听懂,光是这份威严足以镇压他等。 帝者难长青,灵尊终归土…… 凭空冒出的半言,宛若九幽寒气阵阵袭来,孤高自傲的语气逐渐褪去,那高高在上如灵王也成了个苍颜白发的古稀老人,生死终归由命,任他是灵王不也无能为力? 白宇一个冷颤,方才一段史诗神话于他耳畔呼啸而过,一字一眼都抑扬顿挫,回肠百转,霎时,心头顿生浩然正气,懵懂中他似乎悟出了分毫。 或许,多知无益,以他这等境地,什么圣体,灵体,帝者,灵尊都是无稽之谈,他不知,也不想知晓,若有一天,他可登临绝巅,俯视苍生,勘破虚妄,只手遮天,覆手灭世,那一切不就了然于胸? 白宇的语气是质疑的,但容不得他沉思半息,倏的,一个龟裂的嘴唇在喃喃而动,声却如洪钟,“三墟之门,四大灵渊,去吧,吾的子民!” …… 第三层的大殿,平平无奇的古老装饰,破碎的青铜器皿遍地皆是,其表层大多生锈,边边角角冒着墨绿光泽,神秘而玄奥。 大殿中央的石椅上禅坐着一个丰神如玉的男人,他头颅中正,舌舔上腭,细长的双眼微眯,手指结印于脐下,双足跏趺。 此时此刻,千皓颓废的苍颜已然全逝,无风气自华,削薄轻抿的唇,犀利的黑眸缓缓睁开,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气势不可一语,冷傲孤清,傲视天地。 “这就是第三秘藏中百年一轮回的灵渊?这就是不可一世的灵王传承?” 千皓吐出一口浊气,内视着肉体的巨变,脸色陡变,叹为观止,他的四肢百骸覆盖着一层朦胧的灵雾,花白的骨头泛着荧光,略显透明,手刃划出一道血口,不出三息已然自愈,完好如初。 “不,还远远不止于此。” 千皓的眼里一道寒芒闪过,他本性多疑多虑,诸如灵渊此等神物,古代传说中的超凡异体,绝不止是单单自愈。 隐隐之中,当他目及鲜血的滴落,他的心脏在剧烈颤动,在饥渴,他不可自抑,如同暴动的狂兽一般,失去理性,暗地里似乎有股蛮荒之力在牵引着他,迫使他去厮杀,在血与火的洗涤下涅槃重生! “唰” 千皓狠的一咬牙,摆脱着心头的束缚,逐渐从石椅上站起,两翼烛火的照耀,仿佛在为他接风洗尘,于此同时,一条隐晦的蟒蛇图案于石椅上稍纵即逝。 倏的,谲诈多端的千皓面露虔诚之容,那对眸子不再打轱辘,却是漠然仰望着上方,“吾主……您可安好?” “哗”的一声,千皓再度回过神来,高高的鼻梁稍稍一嗅,接着邪魅一笑,“桀桀,弄玉堂的白宇,冬阴宫的苏子媚,还有……那个女人,你们通通逃不了我的手心。” 说着,一阵阵奸邪的淫笑在空空如也的大殿来回晃荡,不绝如缕。 可令千皓万万不曾料想的是,在一个仅仅距他一墙之隔的另一处宫殿,也有一人在打着他的盘算。 薄如蝉翼般的轻纱被汗水打湿,尤其凸现出她身子骨的婀娜多姿,魅惑天成,那面不改色的容颜,冰清玉洁,不可方物,些许杀意的点缀,恰恰是画龙点睛,如虎添翼,冷冷的一眼,大世沉沦,万人迷醉。 “千……皓,我定会杀你!”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0罪行 - 天醒三世 - 往汐 “轰隆”一声巨响,白宇惊起,胸口上下起伏,心头波涛如怒,眼神四处飘忽,方才的血渊,尸海,以及灵王的身影全然不见,一丝痕迹都没有。 莫非那一切都只是触景生情,从而浮现的幻象? 白宇依旧不敢笃定,畏手畏脚,直至目及大殿中央数处烧焦的黑污,那灼烧的残渣绝不会假。 “庞兄,刚刚这大殿可有异象发生?” 庞大荣挠了挠头发,有些犹豫不决,“说来惭愧,我也发了会呆,不过隐约间好像听到了雷鸣。” 雷鸣? 果不其然,那出自灵王口吻的一切都是真,此刻,白宇的心头难免泛苦,嘴角抽搐,又是一抹冷笑。 现世的骨感不禁令人心生酸楚,白宇深知自己的境地,深有自知之明,早已借着嚼烂的大话搪塞了心底的无力,可每每当他回首那震撼心神的一言,感慨万千,心之所向再度扑朔迷离。 帝者难长青,灵尊终归土……倘若这便是修炼至巅的真相,那过去无数先辈的心血将付之一炬,如今的不少修士也必然不知所措,心如死灰。 古往今来上千载,成仙一直是凡人梦寐以求的大机缘,修士逆天而行,杀生无数,图的不就是一个长生不老,一个执掌乾坤,一个安康盛世? 若将古之大能,帝者,灵尊寻仙无果的真相昭示天下,那得是何等惨象? 怕是那些屹立大陆顶端的都得气急攻心,倒吐三升血,位高权贵者甚至走火入魔,踏入歧途。 当然,这只是白宇一时的突发奇想,且不说帝者,灵尊寻仙的真相是否属实,可有后说,现世也绝不会有人蠢到这个地步,听信一个毛头小子的危言。 简言之,白宇在杞人忧天,但他为何会浮现如此疑惑?这才是他一直费解的,心湖沉静下来,当他再度斟酌一二,兀的,他仿佛身处冰窟,心中晃过一丝阴冷,僵硬的面容竟流露出不屑? 未等白宇沉思片刻,庞大荣的粗眉一抖,砸吧了声嘴,说着:“白少侠,你耳边有无传来器物碰撞的怪声?” “器物?” 经庞大荣的一番提醒,白宇才察觉到大殿的不同寻常,方才的大殿全然是圣洁辉煌,高不可攀的层次,雷鸣浩荡过后,非但未祛除阴寒污垢,反而戾气大涨,隐隐有异物在滋生。 “此地不宜久留。” 白宇仰望着头顶的四层阶梯,说高不高,一跃之遥,但举足踏下,忧思满腹,步履蹒跚。 一旁的大高个庞大荣却蹦蹦跳跳,已然踏及半途,惬意舒畅,还不忘回头叫唤,“白少侠,时间金贵啊。” 白宇咽了口唾沫,抚了抚胸口,人没多大,疑心病倒是颇重,多思量,自难受,几十块台阶罢了,比起登天这有何难?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又来至一扇门前,与墟门的阴森可怖天差地别,它古朴无华,形同林中小屋的破烂柴扉,怀揣着求知的欲望,二人一同推开。 “嘎吱” 微醺的乳色光芒散开,莫名的灼眼,白宇忍不禁揉了揉,当他再度睁开,青海长云暗雪山,门内的景象赫然是烽火四起,狼烟滚滚的沙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太过惊骇,白宇的心头翻山倒海,一门之隔,判若云泥。 这……便是万灵之尊——灵王的手段?何止逆天,简直破天荒! 庞大荣彻底吓坏了,面目呆滞,转不过弯来。 “白少侠,这……” 白宇摇摇头,露出苦笑,古之大能的神通,岂是他等可以领会? “噗蹭” 二人交谈之际,一柄折断的画戟倒插在脚边的沙地,“咻咻”,时不时有胡乱飞来五角银镖。 白宇跃至一块岩土之上,瞭望着无穷无尽的荒漠,死的死,伤的伤,遍地皆是五花八门的器物,各大门阀的象征物,由此可见此战僵持已久。 瞬息即生死的战场可容不得半点纰漏,凭空出现的白宇二人不禁引起了周遭的敌意。 一个眼罩男叫嚣道:“喂,那边的二个,你们是归属哪一门阀?” 在此是非之地,尚未弄清原委,肆意招惹事端往往是致命的,白宇二人只可毕恭毕敬。 “太平门庞大荣” “弄玉堂白宇” “嗤” 眼罩男思索了几息,冷哼道:“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另一个么……估计也是个蹩脚门派。” 眉头扭成倒八字状,恶语相向,“滚滚滚,别在这碍老子眼,不然到时宰了你们!” 庞大荣连忙点头哈腰,半退半缩,此时又传开一冷冽男声。 “阿浪,该走了。” 眼罩男粗犷地挥了挥手,“德哥,俺这就来。” 临走时还不忘瞪白宇二人两眼,与大街小巷里的地痞子无异。 望着兴冲冲的阿浪,德哥警惕道:“与你交谈的二人有些眼生,是什么来头?” 阿浪搓了搓手,道:“哎,用不着德哥您费心,俺早打听好了,就两个小瘪三,一个是东沽的太平门,还有个是什么弄玉堂,俺听都没听过。” 话音未落,德哥的脸色骤变,一眉头的黑线,“你说弄玉堂?” 阿浪撇撇嘴,“对啊,德哥你见识广,此门阀厉害不?” 德哥喘了几息,语气凝重道:“灵王宫出土之前,埋骨之地曾爆发过一场厮杀,不,应说是单方面的碾压,七大名阀有其三惨遭某人毒手,无一生还。” “咕咚” 阿浪抖了抖腿,不敢做声。 “据寒汕门的李真人所言,那狠人来自一无名之门,弄玉堂,杀戮的手段极其残忍,果决,几乎是一击毙命。” 德哥的嗓音逐渐低沉,生怕隔墙有耳,“我七名阀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此次灵王宫之行却要号令集结,一是为了抵御秘藏内的凶险,其二便是协力镇杀那狠人!” “嘶” 阿浪的脊背凉得发冷,“那……那人名谓可知晓?” “白宇。” “哗” 阿浪不过是聚灵境的小喽啰,得知自己无意间竟冒犯了一尊狠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瞅见他那副胆怯样,德哥已然知晓真相,沉住了气,“待我传音名阀的客卿,只要那狠人一死,我睦元门便是头功,到时定能名扬殷墟,位列七大名阀之首,甚至比肩四大霸主!” …… 此时的白宇二人悠哉得很,巧妙地避过战火牵连的地域,闲庭散步,绕道而行,约莫晃荡了个把时辰,沙地虽广阔无垠,但几乎并未大凶之处,暂且一看,大多是中小门阀的争斗。 兀的,庞大荣闲谈道:“白少侠,你们埋骨大地的修士都如此好斗?” “好斗?” 白宇哑然,这倒是个新鲜事,“庞兄是何意?” 庞大荣摸了摸肚子,纠结道:“我也不晓得怎么讲,反正这的人都板着脸,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怪吓人的,不像我们东沽那,大家伙都打成一片,合理和气,诶……” 仅从庞大荣的只言片语,白宇便能轻易勾勒出那副,美轮美奂,田园牧歌般的日子,无宗门内斗,家族纷争,同甘共苦,风雨同舟。 在他踏入这片大陆之前,早在古海的那些时日里,就常听闻师傅破阵子所言,外界的美好与恬适,不禁令人神往,可当他入了三界,才深知现世的美好并未人人皆享有,至少他现在还不配。 “叮咚” 不经意间,白宇的思绪再度飘远,他身处一汪寒潭旁,紧握的手心冰凉,汗毛直立,脊背森然,心脏跳动的“怦怦”声微弱至消失…… “噗蹭” 从天而降的灵压堪比齐天海啸,动若万里雷云,彻底将白宇的念想碎裂成齑粉,把他拉拽回现实。 庞大荣的大高个顿显无力,这股碾碎肺腑的压迫感让他难以喘息,黝黑的皮肤霎时红润起来,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呜呼一声之后,不省人事。 “咻咻咻” 白宇回过神来,来者不善,深知不妙,打量起眼前的四人,大同小异的浅色道服,长须,短眉,瘸腿,瞎眼,唯独修为强到令人发指,四人皆处地境。 白宇对四人的面孔生得很,素不相识却以剑拔弩张之势相会,心头闪过两个念头,要么是赏金界的猎手,要么是这是非地的土匪,亡徒。 “诸位前辈所谓何事?” 为首的长须老者扫视一番,顿了顿,道:“我们来此寻一人。” “何人?” 不假思索地回应道:“白宇。” “唰” 白宇的脸色稍稍动容,佯装镇定,“找他何事?” 那瞎子邪邪一笑,“自然是诛杀他。” 毫无疑问,这是敌人,可白宇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素未谋生怎会有仇? “那白宇究竟犯下何事,需要四位前辈亲临此地?” “哼” 短眉老者义正言辞道:“那厮杀害七大名阀的三大门,我等贵为睦元门的客卿,本不愿对小辈大大出手,奈何那厮手段极其残忍,碎骨抽筋,且重伤寒汕门的李真人,人神共愤,为了平定此乱,我等也是身不由己。” “杀害三大名阀?重伤……李真人?” 白宇喃喃自语,不出三息,便陷入了魔怔,“咚咚”,心脏忽的狂跳起来,左手弯曲成勾爪状,一把捂住下半边脸,深渊,冰雕…… “呼” 不咸不淡的语气,“我……就是白宇。”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1逃避 - 天醒三世 - 往汐 “你是白宇?” 四人面面相觑,那可是屠尽三大名阀的狠人,按常理来推断,其长相虽说不得凶神恶煞,但定不友善,沾染了如此多的性命与鲜血,身上的戾气绝少不了,可眼前的白宇面容秀气,有几分淡淡的憔悴枯槁,与穷乡僻壤里的书生无异,怎谈得上是那极恶之人? 瘸腿老者严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此子便是那狠人,那我等自当履行职责,将他伏法。” 短眉老人叹了口气,“当今繁盛之世,同名同姓者居多,若我等仅凭一个名谓来定夺一个之罪,这未免有些不妥,若将其混淆,怕是得败坏我等名声。” 见三人不语,短眉老者又继续说着,“若想定他的罪也甚是简单,只需让目睹惨案的那些门阀之人前来对证即可。” 说罢,目光移向长须老者。 长须老者依旧面无表情,“依他所言。” 瞎子啐了一口,一副不甘不愿的模样,甩了甩背上的黑袍,扯下覆盖在双目上的布带,双手十指合成塔状,深不见底的灵识宛若噬人泥潭。 “狠人已现,各大门阀速来。” 话音未落,四个老者的身影动若惊鸿,出现在白宇的四方,监视着白宇的一举一动。 至此,白宇的脑子依旧一团浆糊,浮现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令他的思绪更加混乱,神经兮兮的,一直重复着两句话, “杀害三大名阀……手段极其残忍?” 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瞎子的传音功夫甚是了得,不出一刻钟,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大浪般汹涌而来。 以寒汕门,锦月堂,峨眉山三大名阀为首,黑压压的一大片,其后尾随着一条长龙似的小喽啰。 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神色愤然,道:“寒汕门许言拜见诸位客卿大人。” 随后怒目死盯着白宇,由客卿长老占据四方,严阵以待,可见此人的不凡,在这埋骨大地,除了那狠人,何人有这仗势? 看似玩味的语气实则怒火中烧,手中拿着一张油光满面的卷轴,轻念符文,一个栩栩如生的画像浮现于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身骑雷炎异兽的冷血男子,冰蓝色的妖眸举世无双,蔑视一切的目光嚣张跋扈,其脚下赫然是暗红色的血湖,杀戮,戾气,邪恶至极。 许言将白宇与画像对照一番,长相几乎神似,唯独少了妖眸,以及杀气。 “不会错了,你就是那个戕害我寒汕门的狠人!弄玉堂的白宇!” 此言一出,如同雷公震鼓,来自上苍的审判,而白宇便是赤裸裸的罪人! “啧啧,可惜那俊朗的面孔得遭刀剐了。” 一个峨眉山的女子口蜜腹剑,委婉的言辞中杀意已出。 另一个衣裳上锈着“锦”字的男子眯着眼,似笑非笑,“白小弟,可有话想说?” 众矢之的,百口莫辩,更何况是此时的白宇,辩解不必提,怕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锦月堂的江少,你何必多此一言,那狠人的可怕你莫非是不知?待他钻了空子,我等都得遭殃!” 一人匹敌千人,此话若是平日说出口,定会受他人嘲笑,但如今境地,无人出声,仿佛白宇是一尊触碰不得的熔炉。 “是啊,我等决不能着了他的道,应当在此倾尽全数之力将其斩杀。” “此等祸害不可留活口,不然待他成长起来,何止是三大名阀,怕是整个埋骨大地的数千门派都难逃一劫。”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出人意料之外,纷争不止的中小门派竟统一口径,一致对敌,誓死灭杀白宇。 江少忍俊不禁,嗤笑道:“真不愧是一群乌合之众,口口声声要斩杀狠人,有胆子的朝前一步,给咱大伙露一手?” “哗” 万籁俱寂,一大波小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甚至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哧,垃圾终究是垃圾。” 江少傲气冲天,敛了敛讥笑,贴近白宇,说着,“恕在下眼拙愚笨,属实理不清,白小弟与我等年龄相仿,修为聚灵出头,为何能孤身灭三阀,且重创李真人?” 顿了三息,脸色又轻佻道:“在下三思过后,唯有一解,那就是白小弟身怀罕见秘法或逆天神通!” 人心多变,听闻江少的一番说辞,方才默不作声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显然是难抵秘法与神通的诱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同属七大名阀的后人,自幼便熟识,许言一口就道出了江少的话外之音。 “江玄,莫要忘却了我等此行的目的,贪图一时,刀尖舔血,可得不偿失。” 江选熟视无睹,头颅轻轻倚靠在白宇的肩上,“白小弟,何必如此倔强?交出那神通,本少大不了网开一面,废你修为,饶你一命,并赐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随口的三言两语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罂粟,饶人心弦,吞噬人心。 足足百息,白宇的唇口近乎干裂,依旧喃喃自语,瞳光涣散,面容凝滞,深陷魔怔。 “有意思。” 江玄抬起头颅,双目弯成月牙状,下颚从白宇的肩上移开,故作怜悯地摇摇头,“唰”,一柄匕首冒着寒芒,下一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白宇的肩背赫然一道暗红的血口,半息之间,衣襟湿透,殷红的血如鹅毛一般四处飞溅。 “噗通” 白宇僵硬的身子半倾半斜,摇摇欲倒,如风中残烛,终是双膝跪地。 江玄冷不丁蔑视道:“就这?” 身后的众多喽啰目睹了一切,像是惊弓之鸟,魂不附体,前一秒,笑语相吟,后一秒,冰冷的匕首贯穿肩背,且无一丝夷犹与寡断,这就是江玄,当今七大名阀之首锦月堂的传人,饶是四位客卿也不由得面露惊诧。 目及江玄吃瘪的一幕,峨眉山的女子却咯咯笑个不停。 江玄一个寒目斜视,“罗琳怡,你胆敢再笑出一声,择日我便扒光你扔到汨罗河中,我说到做到。” 罗琳怡也是个不服输的女郎,笑里藏刀,“你大可一试。 不知不觉,两大名阀的火药味已甚浓。 “罢了。” 长须老者随手一拂,活生生将二人隔开,“我等号召诸位前来,只是为了做证,证得此人便是那狠人即可。” 此言一出,众人的矛头再度转动。 江玄寒声道:“听您这口气,是想捉拿这狠人归你睦元门所有?独居其功?” 长须老者不语,倒是一旁的瞎子咧嘴一笑,满口黄牙,“小鬼,你以为是什么?一群小喽啰来此送死不成?” “论宗门底蕴受损,寒汕李真人半死,弟子惨死无数,当属其首,论门阀牵连之数,峨眉独占鳌头,而你区区垫底的睦元门竟有此盘算,有意思!” 江玄眯着眼,自顾自鼓起掌来,兀的,话锋一转,“嘶,莫非你睦元是欺我锦月无客卿?” 短眉老人微微一叹,“同为七名阀,相煎何太急,江玄你身为锦月堂的传人,怎能以私利之心度我等之腹?论客卿唯有我睦元来此最多,自当挑起大梁,杜绝狠人再度作乱,何来独居大功一说?” 姜还是老的辣,霎时,江玄竟无力反驳,敌又敌不过,只好拱手相让,“既然如此,那……我锦月堂就成人之美,先行告退了 ” “走!” 待江玄愤然甩袖离去,许言鞠了一躬,罗琳怡弯腰屈膝颔首,相继离开,一大群随行的小喽啰见势头不对,也走了七七八八,唯有一些看热闹,闲得慌的主留了下来。 “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开始吧,免得夜长梦多。” 瘸腿老人提议道。 话音未落,瞎子瞬步来至白宇身旁,骨瘦如柴的手指轻点他的人中,“这小子的命可真够长的,流了这么久的血,还未死绝?” 长眉老者云淡风轻,屏气凝神十息有余,举手投足间,无尽沙砾在颤动,狂沙满天,化而为一头獠牙满面的獒兽,薛血盆大口早已饥渴难耐。 “去。” 那口獠牙缝隙中的血污已滴落白宇的发髻,轻轻一咬,轻而易举边可将起撕碎,并吞食殆尽。 倏的,长眉老人的双目圆睁,直勾勾望着不远的天际,明明午时却有云霞出曙。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下一息,大荒星陨。 远远仰视只是是一缕散落的流光,不出二十息,流光浴火重生,化而为星,披拂耀辉,陨落大荒。 不止是长眉老者,其余三人更是如出一辙,面露震撼,惶恐参半,强至他们这般地步,对凡俗琐事早已无知无觉,唯有此等神迹才可引发内心的共鸣。 “这……这定是上苍的馈赠!” 可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四人皆哑口无言,麻木顿挫,那大荒星陨并未神迹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这是凡人的手段?! 长眉老者险些热泪盈眶,“举世……神通!” 那女人拍了拍灰尘,凝视在落魄的白宇身上,绝美的面容稍蹙,浮现出一抹柔色。 “这……这位姑娘,不知是何尊名?” 那女人犹如坠落凡尘的仙子,妙手轻指,一柄身披星光的长矛从虚空遁出,悬浮天灵之上。 “弄玉堂 蓝若馨。”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2血莲与蟒 - 天醒三世 - 往汐 自从白宇,庞大荣二人离开神殿,空空如也的大殿再无一人踏足,冷寂得可怕,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直至第二扇柴扉徐徐开启,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步履如飞,蜻蜓点水来至中央,边角打量一番,淡淡一笑,邪魅冷绝,他正是千皓。 “传言中灵王法力通天,战力无双,以凡人之躯成帝王之功,创古之先河,这所神宫正是他一手炼制,传承后世,如今一看,倒有几分可信。” 自言自语中朝前走了几步,止步在大殿中央,双手开敞,沐浴在金碧辉煌的画栋雕梁之中,体悟着古代大能的智慧。 “三墟门,四灵渊,中玄堂,相传灵王收有四大亲传弟子,昔日他与某位大能一战,肉身枯竭,濒临死亡,正是那四弟子亲手将其尸骨埋葬于玄堂之下,且凭借逆天手段留下一丝精魄,充当着神宫的主导者,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着,又使劲吮吸了一口,“啧,灵蕴的饱和程度还差了几分,看来离我成圣还远远不够。” 眸子一闪,一道寒光射出,定格在粉墙黛瓦之上,隐隐约约暗藏着些许焦灼的痕迹,大略一看,像是烈火侵犯,又像是万钧雷霆驶过。 “莫非有人先我一步?” 待千皓思忖几息,嘴角微微上扬一弧,“真是天助我也,等我清扫那些垃圾,登临第七层,时辰恰好。” 倏的,一阵阴风刺背。 “你……说谁垃圾?” 千皓眸子一撑,瞠目结舌,一个身着赤红纱衣的女子踱步走来,凌厉的眼神酷似残刀,绝美的容颜由狠戾覆盖,宛若恶鬼缠身。 “苏子媚?!” 霎时,千皓的脸色阴郁了下来,不得不说,苏子媚出现在此在他意料之外,有些防不胜防的意味,况且较之与先前,压根不是同一个人,这股难以言表的杀气摄人魂魄,蛊惑人心。 冷笑中故意嘲讽一句,“哼,这还需我直言?诸如你阴三宫的女修不都是垃圾?” 苏子媚头颅轻昂,眉眼处一朵血花甚是醒目,白嫩如霜的肌肤一寸一毫皆透着凶光。 “你千皓不死,我心难安。” 千皓讥笑的同时余光一瞥,目及苏子媚身后的第三扇门赫然大开,心中浮现不惑,凭什么你一介女修也可得尊贵的灵王传承? 浓浓嫉妒与愤恨于心头燃起,不知不觉,他的双眸化而为充斥兽性的竖瞳,艴然不悦。 “光会逞嘴强的女人可不会有好结果,待我杀了你,再将你的尸体吊挂在冬阴宫的大门前,让你魅族好好长点脸!” 如此一番赤裸裸的羞辱,苏子媚非但未忿然作色,反而出奇沉着,仿佛她的怒火早已攀至顶峰,再也精进不了半分。 “咣当” 第三扇柴扉归于闭合,千皓急不可待,只要捕捉到一丝空隙,便如同觅食的毒蛇,悍然出击,无半点犹疑。 “哧啦” 千皓的四指似刃,以势如破竹的劲头,一举刺穿了苏子媚的肩胛骨,殷红的鲜血如开闸洪水,狂流不止。 苏子媚侧目凝视了几息,无一点动容,柔荑轻拂,沾染了几滴血珠,放在鼻尖嗅了嗅,吐出一口浊气,仅仅三息,左肩上的血洞戛然而止,“蹭蹭蹭”,方才眉眼处的血花不断地蔓延,覆盖了苏子媚的半边身子。 她于鲜血中绽放,亦如黎明的花朵。 千皓顿时失了神,深知有古怪,他这一击看似对肉身造成极大的创伤,实则不然,反而是促使苏子媚浴血重生一般,充沛的血气与憎恶的杀意更甚。 “区区一个女人?!” 千皓竭力一声嘶吼,竖瞳浮现出两个红点,长长的獠牙从口中蹿出,横冲直撞,宛若一只丧失理智的凶兽,空有一身蛮劲而无智谋,“啊呜”凡兽爪,利齿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生。 苏子媚淡漠的眼神仿佛在看待一只低贱卑劣的牲口,无一丢怜悯与同情,只有无尽的鄙夷与蔑视。 “区区畜牲可敢与我为敌?” 宛若玉藕的手臂稍稍一抬,半空中降下一片血湖,绯红的花瓣以锐不可当的势头尽情盛开,偌大的大殿化身为血花的世界,忽的,一个锈红色的囚笼束缚了发狂的千皓,使他动弹不得。 “啊吼” 嫉恨,怨尤的意志占据着千皓的脑海,若不手刃眼前的女人,定难解心头之恨,可苏子媚非但毫无防备之意,反而墨发披肩,朱唇呢喃,犹如一个妖娆魔女,魅惑天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芬芳,蠢蠢欲动的千皓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属实是饥渴难耐。 双目已然赤红,难以抑制兽性的渴望,血盆大口不断流淌着混浊粘稠的唾液,以低哑的嗓音在嘶叫,怒吼。 “废物。” 冷漠二字过后,苏子媚不再多言,连一息都不愿凝视,似乎与凶兽相视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背过身去,“若你留有灵智,说出那案的前因后果,我便可酌情给你个全尸。” 五息,那对竖瞳依旧恶狠狠地怒视,苏子媚不留一丝情面,一株螺旋状的血花刺穿千皓的胸膛,暗红色鲜血飞溅,足有三尺高。 “呃呜” 悲如猿啼一般的叫唤,属引凄异,空殿传响,哀转久绝,肝肠寸断。 苏子媚松了口气,转而定睛于玄堂的一砖一瓦,总有股似曾相识的亲切感,不禁俯身倾听,清凉的玉壁令她心头一震,混乱,残缺的心智逐步明朗,与此同时,浮空血湖中的花朵枯萎了不少。 “血莲灵体?” 倏的,耳畔传来铿锵有力的搏动声,苏子媚一惊,不知从何而来,只知危险在迅速靠近! “咻” 当苏子媚回首的一刹那,已然为时过晚,千皓犹如鬼魅,残忍的一声撕咬,两颗獠牙将她的衣肩扯破,巴掌大的一块血肉模糊,隐约可目及赤裸的白骨,瘆人不已。 “嘶” 苏子媚轻抚着裸露在外的香肩,凝脂般的雪白肌肤不仅失去了血色,有股阴暗的紫气在血肉中流窜,侵蚀,不出十息,她的手臂无了知觉,重重下垂,耷拉在一旁,与残废无异。 “毒?” “桀桀” 千皓扭着下半身在奸笑,凌乱的墨发无风自舞,深紫的双唇不停地抖动,深陷的眼窝,凸起的竖瞳,时而癫狂如魔,时而忸怩不安,简直一个半人半妖的残暴屠夫。 “啧啧,苏……子媚,才一条手臂而已,乖,不要怕,待会撕皮割肉的时候会有一丁点疼哦~” 血红的舌头舔了紫唇一圈,如习以为常一般,说出了堪比魔鬼般恶毒的话语,细思甚恐。 空旷的大殿回荡着千皓的奸邪淫笑,此时的他就像是只披着人皮的野兽,毫无人性可言,在他的眼里只有觅食与厮杀,他为杀人而生。 “呼” 苏子媚的面容不再是波澜不惊,微微抽搐的脸颊透露出她的畏惧,剧烈的喘息中,她的身子骨酥软发麻,方才的毒非同小可,百息不足,已将她的灵力瓜分地一干二净,除了这具打小浸泡药浴的肉身以外,她就是个平庸的凡人。 她晕胀的脑袋昏昏沉沉,一步一蹒跚,只可倚靠着墙壁挪步,“咚”,千皓举起一根狭长的手指,隔空一凝,一道血箭贯穿她的脚踝,她头搭玉壁,应声而倒。 “啪嗒”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苏子媚的眼前,那人的脚下不是万顷江田,却是血流成河,那人赤足行走于此,似乎走了数百载,但她的身子依旧纯净如雪,无一丝血污,无一丝尘土,古有荷花,出淤泥而不染,那人大抵如此。 苏子媚彻底痴了,那人默不作声,纤细的手指在她的天灵处一敲,心有灵犀一点通。 “啧啧,百息之至,子媚你怕是不行了。” 望着命若悬丝苏子媚,千皓喟叹颇多,仿佛他二人是旧相识一般,“可惜,你再无见着那女人的一天了,你我纠缠如此久,终归是我胜了一筹,那女人怕是你此生的牵挂?不屈于时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这便是命。” 蓦地,苏子媚的身子踉跄地爬起,步履维艰,含着一腔瘀血说着,“这的确是命。” 千皓似笑非笑,无奈道:“命啊。” “咻” 细如银针的一抹血光乍现,一闪而过,千皓的身子僵直倒地,灰暗的眸子逐渐黯淡,生机在迅速流逝。 苏子媚的气息趋于平缓,淡漠的双目似乎蕴藏着一点柔色,紧紧盯着千皓不语,宛如在静静目送他的离世。 “呜哇” 千皓呕出一大摊浓稠的紫血,散发着恶臭的气味,“三魂七魄已十不足一,幸好有吾尊的庇佑,好让我苟延残喘片刻。” 他重重叹了一气,那副奸恶的神色再度露出,“啧啧,那个女人身受重伤,以尸灵护体,已不属三界的范畴,你寻得她又有何用?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分上,奉劝你一句,速速离开此宫,只要我一死,那道门未开,那位大人极有可能亲临,到时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又喷出一口浓血,七窍再无生气,那个千面郎君终是死去。 苏子媚斜躺在玄堂中央,双目阖起,眉眼,臂膀处的血花逐渐褪去,转而凝聚成一点朱砂落在了眼角。 待一起切尘埃落定,玄堂的墙壁皱起波澜,纷杂的图案缓缓露出真容,一潭池水中,一条巨蟒蜷缩成一团,一朵血莲立于其上,另一边还漂浮着一朵荷花。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3黑衣人 - 天醒三世 - 往汐 位于玄堂之上第一层的荒漠,本是埋骨百阀争斗厮杀的,此时却异常寂静,骚乱骤然消失,风干的尸骨埋入沙地,几乎成了一片坟墓。 大多数门阀修士聚集在荒漠的最东侧,有传言说此地陡然出现了空间波动,断断续续,忽强忽弱,这便意味着通向灵王宫下一层的隧道就在附近,若能抢占先机,其收益是难以估量的。 “诶,听闻峨眉有道姑勘破了这破地的迷障。” “真有此事?” “据说是藏有一道暗门,峨眉,寒汕,锦月三名阀齐力催动,终是撬开一道缝隙你猜怎么着?” “有古怪?” 那人声压低了不少,“位列第七名阀的庄家借祖上的手段,以寻龙尺的虚影破障,那缝隙之内皆是传世之秘宝!” “嘶……” 在一个偏僻地,诡秘的一则传音过后,一个男人呆滞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另一个眼罩男问询赶来,“德哥,咋回事啊,那狠人不会死了吧?” 那男人眉头紧皱,毫无底气可言的心虚,“狠人不见踪影,四大客卿长老全数身亡,致命的伤口出奇一致,皆是钝器刺穿头颅,一击毙命!” “哗” 寂静的大荒顿时多了几抹凄凉。 众人喜忧参半之时,定万万不曾想到,他们梦寐以求的第二层早有生人踏足,且不止一人。 隔层如隔世,方才第一层的荒漠,到了第二层,便成了沟壑纵横的山丘,崎岖不平的乱石堆,黯淡的光芒只可依稀望见人影的轮廓。 浪造山林中,独卧盘陀石。 一个黑衣女子跃至高峰,一览众山小,此地的广袤与浩瀚远远超出她的料想,瞭望天际云端,隐隐有灰暗的紫气在缭绕,翻滚。 “乍一看,虽说重峦叠嶂,但极陡者仅有九座,登临其一,再视之,其八皆朝中抱合,地有四势,气从八方,外气行形,内气止生,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如此一想,倒隐隐有几分洞天福地的意味。” 说着,她忍不禁摘下了面罩,露出红润的琼鼻,肤如凝脂的下颚,吮吸了一口,五脏六腑犹如浸泡灵泉,此般泌人心脾的舒爽如同醉游天地间。 忽的,一旁的黝黑怪岩传来哽咽声,那儿半倚着一个人,他的头颅歪在一边,神情麻木,双目无神,龟裂的唇角依旧在喃喃自语,这正是白宇。 黑衣人面露苦涩,“我早说过,你不该来的,这一切对你而言还太早。” 兀的,阴风乍起,又一道漆黑人影现身。 “你也不应该来这儿。” “咻” 两个身着黑衣的女人就这么相遇了,只不过一个浑然不知,一个尽在掌握。 “你是谁?” “贵为异盟锦瑟殿的殿主,手掌罕见星辰的天眷之女,就这样体恤一个刚入盟不久的下士?” 异盟,锦瑟殿,星辰,自已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摘取面罩的黑衣人又一举脱去裹头的黑布,终是露出庐山真面目,绝美无暇的容颜,离尘千里之外的女子,蓝若馨。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些许时日未见,娇容锁哀愁,蓝若馨眉宇间萦绕的淡淡愁丝为她的出尘气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透过黑衣遮掩,能够轻易知晓自已的身份,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因而言语中略显敌意。 “一眼便可道出我的名谓,阁下定是外界来客,既然是那肮脏地的一痞,又何需以黑衣掩面,莫非是担心遭人报复?” 黑衣人娇笑道:“如你所言,那肮脏地的痞子脸皮厚得很,何须掩面?话又说回来,奴家既然掩了,那自然不属外界来客。” 生人言,不可信,蓝若馨依旧警惕,“我为何信你?” 黑衣人笑若黄莺轻鸣,“信不信自然由你,但奴家丑话说在前头,此地不宜久留,多一息,不仅你要死,连他也活不了。” 蓝若馨深知她指的是白宇,心头闪过一个念想,莫非他二人相识? “危言耸听也无济于事。” 黑衣人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故作无奈,“诶,久违的好言相劝也不听,那奴家只好先斩后奏,事后再寻你凌苍域主赔不是了。” 霎时,蓝若馨的脑子有点懵,亲自寻域主赔不是?这得是何等地位? “好大的口气,只怕你的一番说辞凌驾于你实力之上。” 黑衣人不再出声,转眼间,周遭也归于宁静,十息过去,明明火药味已甚浓,几乎是擦枪走火的地步,可二者依旧按捺于原地一动不动。 蓝若馨的感触颇深,自从她星辰觉醒之后,伴着记忆的浮现以及念头的蹁跹,她的修为实力可谓是与日俱增,连她自已都心生畏惧,可当她目及此人,打心底的不安与忐忑一并涌出,令人自顾不暇,毛骨悚然。 黑衣人孑然一笑,“蓝姑娘是否有防备手段?奴家可要出手了。” “咻” 蓝若馨直勾勾盯着眼前之人的一举一动,一旦她意欲出手,定要尽浑身解数将其制服,绝不可留情。 只见黑衣人袖口滑出一柄剑,非正统的长剑,却是一柄平平无奇,短小精悍的剑器,定睛处,沾着灼眼的铄铄寒芒。 “剑修?” 蓝若馨心头一阵骇然,“凶器!” 黑衣人把玩着短剑,目光一凝,一道剑光斩出即逝,凌厉的阴风嗖嗖而过,蓝若馨美目睁得圆大,她前一息抽搐了一下,后一息发髻的几缕青丝滑落。 短若昙花一现,快如电光火石,蓝若馨的灵识尚未收拢,那一剑已然逝去,但凡黑衣人有一丢杀心,蓝若馨赫然成为一具尸体,死不瞑目,抱恨黄泉。 “哎呀呀,奴家许久未曾杀人,袖中剑不仅慢了,还偏了不少。” 黑衣人明面上故作惋惜,但在蓝若馨眼里这是奇耻大辱,莫大的讽刺,她身为天眷之女,怎甘服输? 吐出一口浊气,蓝若馨深知她若畏忌无异于投降身亡,而她一旦败了,一切的一切,囊括她脑海中浮现的念想将通通化为乌有。 前些日子的那一夜,她在外头闲庭信步,兀的,星光焕发,她入梦又苏醒,犹如托梦一般,一个男人的身影深入她心,那股扑朔迷离的呼唤逐渐贴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待她入了灵王宫,几乎是笃定了自已的念想,他就在此地! 哪怕只有一抹背影,她也定能一眼辨出,故而她决不能半途而废,今生今世只有唯一,无二。 黑衣人的眸子仿佛望眼欲穿,玩味道:“呀,防备之心虽无,战意却勃发呢。” “嗡嗡” 念起,一根星光熠熠的长矛刺破昏暗,由虚空中呼啸驶过,荡起厚厚的尘埃。 蓝若馨隔空一勾,长矛上披拂的星辉洒尽,终是露出真容,斑点纵横的破旧古木,蜿蜒曲折的划痕星罗棋布,下半寸的木矛凹陷了一圈,沾有铜绿的光泽。 目及长矛,黑衣人身子挺直了些许,短剑攥紧于掌心,宛若一个隐匿于瞳孔的暗杀者。 …… 一处幽寒的冰渊,柱状的冰凌时不时落下,与一马平川的冰河相撞,碎裂,冰渣的刺耳回声愈行愈远。 一个男子侧躺在冰河上,仿佛历经沧桑,凝望着头顶的活人冰雕,司空见惯,处之泰然。 细想来,这已是白宇二度来此,虽说不知这是何地,但他无半分顾忌,反而心如止水,犹如看透了现世的种种蹉跎与磨难。 以古人的口吻来说,此地与传说中的西方极乐世界半斤八两,皆属于心之所属,心之所安的绝佳地。 白宇一脸的颓废,他不知在这呆了多久,只知度日如年,也正是趁此良机,他冥思苦索,来回酝酿,斟酌着那一日的虚实。 说来也是可笑,在魅族那位高人的指点迷津下,白宇对虚实一道隐约弄清了分毫,破了灵意变的障碍,可在数大名阀的叱责,指谪下,他完全慌了神,沉沦在戕害三大名阀,残杀修士的狠人等罪名之下,连头颅都不敢抬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宇一向是爱憎分明,譬如化山派的那些人,半路劫财,目无王法,作恶多端,一群人渣,杀便杀了,人死还能复生不成? 若三大名阀的惨案真是出自他手,被他一剑一招所残害,那他至少不会深感萎靡,心虚乏累,只因他杀戮有道。 但致命的是,他的记忆只可追溯至灭杀化山派,之后的残害三大名阀,重伤李真人,剥骨抽筋,手段之残忍丧尽天良,着一切都宛如空穴来风,捉摸不清。 可偏偏如此,他却得遭受众人的唾弃,辱骂,恨不得以死谢罪,灵魂与内心双重枷锁下的摧残与蹂躏,他早已麻木,心如死灰。 冰柱的晶莹照耀下,白宇的紫唇不再干裂,晶莹剔透了不少。 “虚实一道?真是幼稚,倘若我能手掌虚实,会是这般境地?怕是一念起,虚实颠倒,随心所欲,早如我所愿,一切的罪名皆为虚,杀戮有道为实,我怎能遭受如此非人的煎熬?” 戛然间,戾气忽现,语气一冷, “虚与实,不过是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的骗局罢了,真是可笑至极。”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4不败传奇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两个黑衣人的战斗,来来回回斗了数百回合,大略一看,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可但凡是明眼人定能觉察到些许端倪,蓝若馨气息紊乱,脸颊红润,肩上的那柄长矛褪去了照拂的星辉,犹如折翼的天使,一蹶不振,化而为死物。 反观另一方的黑衣人,一袭黑衣虽布满了褶皱,袖口处皆是细小的血口,但气平心和,不慌不乱,静如一潭池水。 蓝若馨面容凝重,黛眉深凹,急促的喘息中时刻提防着四周,此人的攻势琢磨不清一丁点门路,几乎是八方来风,无孔不入。 黑衣人挽起了衣袖,“蓝姑娘莫要心慈手软啊,有啥门路尽管使出来,光凭那根不规不矩的野矛可奈何不了奴家。” 此言绝非闲话,这柄长矛是蓝若馨最大的底蕴,任是睦元门的四位客卿长老也堪受不住其星威,但眼前之人仿佛一座仰之弥高的巨峰,她心底如同漏斗一般。 顿了顿,怀有敌意地说着,“你到底是谁?为何要阻碍我们?” 黑衣人顿了几息,绾了绾缭乱的发髻,满不在乎的样子,“凭借你们的实力,此地不可踏足,若想活命就应速速离去。” 倏的,一旁忽然响起冷漠的嗓音。 “黑衣蔽体,面不外露,一番凭白无故的说辞就想打消我等前行的念头?就算是你也没这个能耐。” “白宇?” 从白宇见怪不怪的口气,蓝若馨足以揣摩出一点,他二人或许是旧相识。 果不其然,黑衣人哑然一笑,“小屁孩醒的还真不是时候。” 说罢,摆动着纤细的腰肢,堪比水蛇,转身凝视起白宇,美目掠过,不禁愣住片刻,“才多久时日,青雉的模样倒是褪去了不少,乍一看,还挺俊俏,深得姐姐芳心。” 蓝若馨顾不上其他,疑惑上头,“白宇,你认识她?” 此时的白宇凌厉的目光犹如弓矢,发白的嘴唇,淡蓝的眸子,说不出的妖异与冷绝,语气低沉,随口一提,“剑娘。” “唰”的一下,蓝若馨的面色顿显乌青,她在异盟从事多年,三界中的强者比比皆是,俗话说铁打的三界,流水的强者,那些大多只是一时的声名鹊起,过后便渺无音讯,但不乏凤毛麟角的存在,他们出道即巅峰,名扬四海,距那名宿圣眷也只差一步之遥。 而此女——剑娘,隶属三界之一地界中的南褚王界,在女修中独占鳌头,在剑修中自成一派,入地界将近十载,无一败例,因而被誉为不败传奇,据说她的身世更是一则鲜为人知的秘辛。 不知何时,蓝若馨的敌意转而为忌惮,在异盟的卷宗中,此女的传闻不胜枚举,发生于其身上的血案更是惨不忍睹。 “同为三界之人,理应井水不犯河水,但你为何要干涉我们?” 剑娘摘下面罩,稍稍一甩,如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美目一睁一阖,双瞳剪水,秋波微转,如同掩映于流云中的皎月。 “哎,奴家舍命相劝,你们二人不但不领情,反而怀疑起奴家来,真是好心全当驴肝肺,气人呐。” 话音未落,抛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白宇,唇角微微一勾,“怎么……你也要和奴家动手?” 白宇的双目紧盯,澎湃的战意丝毫不弱下风。 剑娘恬然一笑,“丑话说在前头,你鼓弄的那些阵奈何不了奴家,且奴家更不会心怀恻隐。” 白宇不语,以绝妙的瞬身之术起手,一阵湿润的凉风荡过,来至剑娘的背身,手刃化坚冰,无半点犹疑,刺向纤细的腰肢。 剑娘一个俯身,袖口短剑如影随形,“咣当”一声,以剑抵冰刃,遮挡要害,下一息,捷若狡兔,遁入阴暗,拉开了十步的距离。 目睹了白宇的一番攻势,剑娘的轻佻语气收敛了些,“出手果决,攻人不备,倒是小觑了你,现在的你有资格与奴家一战。” 袖中短剑如同赋了灵,通了智一般,与阴暗融为一体,细细密密的纹印,神似涓涓溪水,渊远流长,奔腾不息。 剑娘蛾眉轻挑,那短剑似乎早与她合而为一,刹那间压根弄不清是手还是剑。 “奴家修剑只修一个快字。” 阔步流星,手持短剑朝前一突,戛然间,一道椭圆状弧光席卷四方,“嘭”的一声,仿佛震裂了天地,数座不起眼的小山丘直接削掉了半头。 忽的,漫天碎光化而为万千剑影,突兀且渺小的一剑,快不及眼,每一剑都囊括了一个独一无二,倾国倾城的绝色倩影,颇有几分万剑归宗,一剑绝尘的风采。 “蹭” 白宇的瞳孔细如麦芒,这一剑快到令人窒息,在他眼神凝滞的一刹那,那杀意盎然的剑影已知眉心处。 倘若他胆敢乱动分毫,万千剑影任其一将贯穿眉心,割喉穿胸,死不瞑目。 死亡来临之际,一个活人若连区区抵抗都不敢,与死有何差别?更何况是此时的白宇,你若来,我便战,不死不休。 淡蓝的眸子一阵抽搐,七团幽暗的冰炎相继冒出,呈北斗七星状悬浮于头顶,气势如虹,狂涌的精神力在极力寻觅那一点缺口,即是此剑的命门。 奈何天意弄人,剑影绞杀与冰炎反噬的双重压榨下,白宇定撑不住太久,就算以蛮力莽了一阵子,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轻则粉身碎骨,重伤瘫痪,重则灰飞烟灭。 暗中的剑娘露出狡黠一笑,她本就无意杀人,只可眼前二人的脾气实在是犟的很,言劝难抵,终只好以刀剑相向,她唇角轻启,微微呵了一声,一个清脆的响指,铺天盖地的剑影消失殆尽。 一如既往的娇笑,“方才只是一小小惩戒,你们若再痴迷不悟,可就只好断手断脚了。” “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蓝若馨在一侧可看得是真真切切,虽说白宇今非昔比,但二者的差距可不只是一星半点,说其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丝毫不为过。 她与剑娘也战过,哪怕她使劲浑身解数,最终换来的依旧是剑娘的漫不经心,近乎是翻手为云,覆手弥天。 方才剑娘的言论在白宇眼里无异于赤裸裸的讥讽,不出十息,那对冰眸里蔓延着扎心的血丝,肉眼可见的戾气布满面容,杀戮之心已经燃起。 “不对劲。” 剑娘蛾眉一蹙,白宇这小子有些古怪,虽说不上是哪儿,但总使人心生不快,难免怒意交错。 一念起,吟雪出。 白宇手指在半空中一竖一划,高昂顿挫的吟唱后,轻盈如鸿毛,圣洁如琉璃的吟雪横空出世,刹那间,周遭的温度忽降,晶莹剔透的雪芯逐步覆盖了光秃秃的石堆。 “雪?” 剑娘伸手触碰,竟兀的感知到一丝余温?不由得柔唇一斜,天降温雪,有点意思。 相较于剑娘的写意恬适,白宇的俊容因愤慨所致几近狰狞,怒不成声。 凝眸处,画地为牢,浮雪千刃,再一念起,凝寸尺芒,极寒沐雪。 八方巨岩,洞天福地,这片天地已成了雪的国度,而白宇则是手掌乾坤,武逆生死,唯一的王。 屹立于不朽雪峰之上,傲然的头颅高高昂起,以蔑视万物的不羁俯视着剑娘,淡漠的眼神中,毫无怜悯与恻隐之心,举手投足间,一人的生死已定。 剑娘的桃花眼睁得极圆,目睹着如此天地异象,神圣雪国,心头不禁波澜四起,不过并非是骇怕,却是饶有趣味,兴致勃发。 以剑娘的眼界与功底,早已看透了这声势浮夸的一术,水汪汪的双目略带粉晕,笑若桃李春风暖。 “咯咯,奴家该说你傻呢,还是单纯?” 说着,短剑一挑,“在奴家的眼皮底下胆敢用灵法?你倒是实打实的第一人。” 自古以来,传承至今的一言,一剑破万法,剑器一向是法门的克星,这早已是亘古不变的一大铁律,任你是古之擎天大能也逃不过此劫,更何况是小小的白宇? 白宇的面色铁青,依旧延续着灵法的施展,不是他不信邪,而是一股发自内心的信念,他若信那便行。 剑娘一只手把玩着短剑,略显心疼,“哎,小小年纪执迷不悟可不是好事情,今日就让奴家好好教你一回。” 话音未落,一个灵巧的碎步来至大雪中央,余光一扫,空无一物的周遭实则潜伏杀机,不过在她看来,砧板上的鱼肉罢了,任人宰割。 罡风乍起,短剑离手,犹如出渊蛟龙,展翅鲲鹏,蓦地,雪虐风饕之下,一股肃杀,寂灭的气息在滋生,眼看剑娘的身子已然埋没雪灾,但其背后九九八十一重剑纹化影,一举冲破雪关,瞬息之间,弥天的剑芒交织成倩影,彻底瓦解了雪之国度。 可当剑娘转过身来,却不见白宇的身影,俄然,她心头一怔,背脊处有冰凉杀意。 果不其然,方才的恐怖灵法只是佯攻,白宇手中的吟雪已搁置剑娘的咽喉。 大局……已定? 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只是白宇的一厢情愿,当他露出久违一笑时,阴暗处忽有黑影出没,它无影无踪,神出鬼没,背影似人,直至她缓缓转首,白宇惊愕住了,双目灰暗空洞,一口血牙,身下无足,行如幽灵……唯独其面容竟与剑娘一模一样。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5八方福地,别有洞天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的心头已然凉了半截,他与剑娘缠斗了这么久,本想凭借一剑破万法这一铁律来反将一军,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暗中忽现的东西,人不人,鬼不鬼,似乎拥有极高的灵智。 错失了唯一的良机,白宇再度处于劣势,剑娘一个箭步,回首短剑一指,摇曳的光芒与阴晦的灰暗交错于影,愈来愈长,在一声啸天之吟下,犀利的剑光喷薄而出,气冲云霄,几乎是贴着白宇的脑门划过。 “嘶” 毫无疑问,白宇败了,败得一干二净,在这个女人的跟前,宛如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 剑娘舒缓了身子骨,慵懒道:“你是个聪明人,奴家也不想多言。” 说罢,“咻”的一声,短剑入袖,剑娘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遁入了阴暗。 白宇的冰眸一息未曾移开,死死盯着这个女人,直至再度目及那个长着人脸的幽灵,她随风而逝,似乎脱离凡尘之外,又兀的冒出一个头颅,及腰的白发无风起舞,她空洞的双目弯若柳叶,阴森瘆人的血口朝着白宇桀桀阴笑,“簌簌”,寻着剑娘踏过的足迹匆匆离去。 “哗” 仅凭言语全然形容不了白宇的心境,颓丧,消沉,一度深陷魔怔。 “我……败了?” 自从白宇踏入冰渊的那一刻起,他从未想过自已成与败,只有他决定别人的生与死,他自立为王,便是一方的主宰,强如三大名阀都惨死他的足下,外头狠人一名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奈何天意弄人,遭遇此女,吟雪,灵法,冰眸齐出,二人依旧是云泥之别,压根不属同一层次,然而对一个强者而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尊严才是断然不容侵犯的。 方才的一战,白宇的全力以赴由剑娘逐一化解,她理应有数次机会可杀死自己,但她全然不当回事,故作大义放自已一马,换言之,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侮辱却是永无止尽的。 一番抵死谩生,纵使白宇柴毁骨立,鸠形鹄面,依旧逃不出扭曲心智的裹挟,精神层面的身陷囹圄。 “噗通” 犹如身堕冰河,白宇的四肢百骸发冷,脑汁也即将枯竭,昏昏沉沉,魂不守舍,“为何这一切不是虚,却是实?为何虚也欺人,实也伤人?究竟如何才能掌握虚实?” 自那荒漠失忆起始,白宇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昼夜不分,纸醉金迷一般,几乎是下意识的作为。 倏的,白宇脑袋轻飘飘的,仿佛身下有浮云相托,虽谈不上腾云驾雾,但似乎神游天地,逍遥得很。 “哧啦” 干涸已久的心田兀的湿润起来,隐隐有潺潺温流在翻滚嬉戏,霎时,白宇抛开了所有,只觉得泌人心脾,气定神闲,怠倦的眼帘渐渐舒展,目之所及,宛若隔世。 白宇沐浴在星辰之下,周身骸骨散发着晶莹的烟晕,灵魂仿佛在星河中摆渡,光辉岁月,繁华盛世,下一息,诡谲的漆黑洞穴将一切吞噬殆尽,继而化为乌有。 这震慑心神的一幕,白宇似曾相识,却始终回忆不起来。 “虚中有实,实中蕴虚,虚不止于世,实终将归墟,虚实相生相离无止境,虚实之上为阴阳,终焉至末,万物归虚……” 虚实一道究竟什么才是尽头?目睹了璀璨星河化而梦醒泡沫,白宇的心头豁然贯通,他本是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中渺小如尘埃,卑微如粃糠的存在,何必顾及这些? 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人,纵横万古何人敢言不败?更何况他小小白宇,败了又不是死了,重来便可,这有何可惧? “嘘” 隐秘的一处洞穴,蓝若馨吐出一口浊血,望着膝上熟睡的男人,叹了叹气,“果真是入了魔。” 早在冬阴宫蓝若馨与白宇交手,她便心生忧患,如今果真说中,该说是巧,还是命呢? …… 与此同时,除了缺席的睦元门之外,位于荒漠的名阀与众多帮派在寻宝世家庄家,以及峨眉道姑的指引下,共同破了迷障,通通来到了这片广袤大地。 “嘿嘿,老子第一个。” “嘶遛,这破地方闻起来倒还不赖,估计宝贝少不了。” “小崽子们,都给老子麻溜点,凡是寻得古物者重重有赏!” 黑压压门阀势力踏足此地的一刹那,寂静不再,热血朝天,如火如荼。 七大名阀的后人自当不屑与此等杂碎同流合污,江玄,许言,罗琳怡三人正围着一个弱男子,看似握手交好,实则心怀鬼胎。 江玄依旧那副自以为是的高傲模样,“如何,庄兄,你只需说出秘宝在何地,至此以后,你便是我锦月堂的座上宾,而你庄家可荣获我锦月的庇护,不然的话你就等死吧。” 那弱男子不敢抬头直视,怯怯地瞄了一眼。 罗琳怡笑得那叫个花枝乱颤,烈焰红唇吐出芳菲,诱人的香气四溢,“小弟弟,你莫听那门外汉的言论,如今要想沾染神宫的宝物,唯有你我二阀联手,不然绝无可能!” “当然咯,小弟弟如有那方面的需求,我峨眉道姑入俗也是常有。” 如今无闲杂人等,江玄气不打一处来,高高在上的君子气顿时全无,“罗琳怡你个三八屁话真多,小心我……” 罗琳怡撅了撅唇角,装作楚楚动人的淑女样,“又想扒光我?咦,我好生害怕的呢。” 一不留神,二个冤家又喋喋不休地争论起来。 如果说江玄是威逼利诱,那许言便是真情流露,许言一把握住弱男子的双手,吓得他差点跳到三尺高。 “庄周兄弟,近些时日我寒汕门遭遇的变故极多,想必你也听闻不少,可谓是岌岌可危,倘若神宫一行无果,怕是得跌落七名阀之属,我许某人大话不敢说,但只要庄周兄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日后你庄家有难,我寒汕门义字当头,定会涌泉相报!” 忽如其来的真挚情意,此时的许言身子微颤,眼含泪光,就差跪地相求了,可谓将求人一道演绎极致。 而庄家的唯一传人庄周不过是个初涉世事的小萌新,啥也不懂,啥也不是,不一会儿,人生起落不定,相较于江玄的恐吓,罗琳怡的诱惑,许言的真情吐露似乎更得民心。 “我那个……” 一侧的江玄瞥见这一幕,一眼便看破了许言的小心思,“许言你这小子,不许玩赖的,骗他小屁孩不懂事?” 冤家宜解不宜结,方才二人还口吐芬芳,相互死怼,这会儿又一唱一和起来。 罗琳怡气得直叉腰,“许言,打小你就爱玩诈的,怎么现在还死性不改啊。” 许言瞟了庄周一眼,僵硬的脸皮挤出一笑,“江玄,琳怡你们二人可言过了,当初荒漠商议之时,本就是各取所需,何来玩诈,赖皮一说?” 话粗理不粗,江玄无言反驳,也硬是要强词夺理,“哼,就算如此,你寒汕门损伤颇重,无我锦衣卫相助,怕是你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罗琳怡不语,于一旁亭亭独立。 软的不行来硬的,许言似乎早有料想,顿时一脸的无奈与苦涩,“江玄兄,念在我等儿时旧情,希望可高抬一手。” “哼,算你心里有数。” 江玄语气凛冽,“小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 “我……我……” 庄周的手指掐紧裤腿,怯懦的小眼睛四处打漂,手足无措,不经意与许言相视,许言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和煦微笑。 “咕咚” 庄周不寒而栗,谨小慎微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我们庄家的老祖宗云游四海,与四方大能交好……” 忽的,江玄啐了一口,“说瞎话不打草稿,交好四方大能还混成这个鬼样子?” “闭嘴!” 罗琳怡嗔怒一声,君子不和女斗,江玄便也耐下心来。 “据说,我们老祖宗与传说中的灵王有一面之缘,只不过当时的灵王还为成王,只是一介平庸的修士,两人相见恨晚,以酒相会,酒过三巡后,两人自然而然谈及了过往以及对未来的期许。 灵王此行意欲踏足整个苍莽大地,大约有八处地域,皆是九死一生,诡谲难知的大凶之地处,其中囊括了神兽遗迹,鬼怪横行的极阴地,烈火焚天的极阳地,嶙峋石林,无垠大荒……他历练如此艰辛为的只是与战一人。 老祖宗当时听得甚欢,毫不吝啬,将祖传的寻龙尺借灵王一用,一是为了化险为夷,二是为了寻宝炼体。 可灵王顽固不化,不愿沾老祖宗的光,更生怕自己此行无果,身死在外,弄丢了这把仙尺,也不知老祖宗如何做想,趁灵王不备,以秘法傍其身,之后在古籍中说想为后人结缘。” 长话一通都与秘宝无关,江玄那叫个心急如焚,恨不得掐住庄周的脖子,逼着他说。 倏的,庄周气息平缓下来,口齿伶俐,“灵王铸造的神宫中有一层是对过往的追忆,因而将八处地域所得埋藏于此,后人称之为八方福地,别有洞天。” “八元巨石,各属一方,地煞阴灵,天庭饱和,拱卫中合,宛若游龙护珠,玖凤遮巢,大势归一,王尊之象。”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6骗术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知为何,庄周的话音逐渐空灵起来,宛如佛门大悲咒,浩然之气震撼心扉,席卷整片石林。 罗琳怡轻按下颚,思索后微微摇头,“不对劲。” 江玄也不是傻人,生怕出了差错,五指成爪一把锁住庄周的喉咙,可任凭咽喉泛红发紫,庄周的神色凝滞不动,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小屁孩,别在装神弄鬼,想瞒过你江少我,还差得远呢。” 庄周目光涣散,呢喃中不断重复着玄奥晦涩的言语。 忽的,几乎是顷刻间,地动山摇,石林将倾,甚至体内灵力一度暴动,三人倚靠着黝黑的磐石才勉强稳住身子。 举首仰望,八方巨石如史前神木般纷纷拔地而起,一马平川的石地遽然间化为千沟万壑,七凸八落。 “轰隆” 一碧如洗的晴空霎时阴气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既视感,乍起一声惊雷,响遏流云,穿石裂天,高昂嘹亮,宛若神袛现世,三人的双膝止不住颤抖,似有擎天巨峰坐落于肩头,“噗通”,抵不过一息,通通跪地。 江玄面色涨红,硬生生忍受着这股狠劲不肯松口,罗琳怡压根喘不过气来,丰满的胸脯上下晃动。 至于许言看似安然无恙,实则早已咬破嘴唇,一口的血水只为保持清醒。 当然不止是他们三人,此片天地内的生灵皆承受着如同天罚般的神威。 惊天雷霄过后,七彩祥云腾飞,倾城绵绵细雨,偌大的青空浮现着种种古老而神秘的异象。 有蛇形生灵无足而飞,口吐飓风更能兴云雾而游天地,有身缠炽炎的怪鸟两翼可遮天,有空饮一江河的千丈巨人,有鬼怪陆离的极夜,有金光灿灿的乐土……层出不穷,旷古奇闻。 “嘭” 一道霞光在神鬼莫测的怪力拉扯下,一股脑分裂为八股,朝着四方飞去,与此同时,江玄眼光何等毒辣,极目远眺,揽收眼底,八方岩土皆有洞穴现身,这定是不得多得的大机缘! 几乎在八股光华落尽之时,禁锢的神威顿时褪去,三人如获新生,江玄一挥萎靡之气,雄风大展,即刻传音锦月堂,“众锦衣卫听令,极力占据一切洞穴,等我归来,若有意欲反抗者,格杀勿论!”说罢,甩袖离去。 罗琳怡抚着额头,一脸的无奈,“呵,男人都是小孩子,一整天只知打打杀杀,真无趣。” 一旁许言望着二人的背影,自已茕茕孑立,倒是略显落寞,不过苦了一人有何妨?他要的是振兴整个寒汕门,让其从区区七名阀中脱颖而出,争夺隶属寒汕的殷墟第五王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许言对六名阀的鄙夷讽刺一向的一笑了之,对争斗厮杀一流更是漠不关心,置若罔闻,他许言自当是不凡之人,要问为何,这是他许言所说! “阿嚏” 正当许言浮想联翩,布置大局之时,一脸痴呆的庄周总算是回过神来。 他打个激灵,白嫩的脖子时不时一缩,冷不禁朝手心里吹热气。 许言目光柔和,关切道:“庄周兄你无事吧。” 庄周初生牛犊,豺狼虎豹皆不识,憨憨一笑,“许大哥你客气了,我……我还得感谢大哥你罩着我呢。” “唉” 倏的,许言仰头长吁短叹几声。 庄周嘴巴张张合合,“大哥你身子不舒服啊。” 许言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唉,许言兄,我寒汕门如今初境堪忧,四面楚歌,这行我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的,本想寻得一秘法亦或是重宝,也好复兴家族,可事已至此,江玄等人出地决策,我等大抵上再无翻身之日,届时我寒汕门极可能退出七名阀的范畴,连我估计也难逃一死。” 话已至此,不禁潸然泪下,继而又说着:“实不相瞒,许言兄,我与你可谓是一见如故,早早将你视为我亲弟弟一般的存在,哎,只怪大哥无能,家道中落,自身性命难保也罢了,竟连弟弟的安危也全然顾不得,真是命不由己!” “啪嗒” 听着听着,庄周的眼眶中也有泪珠子打转,小鼻子红扑扑的,使劲擤了几下鼻涕,含糊其辞道:“大……大哥,你好辛苦。” 又抹了一把涕泪,揉了揉眼睛,“不过,大哥,你……你用不着担心,就算他们找到洞穴,也得不到里面的好东西。” 兀的,许言神色骤变,一把攥紧庄周的胳膊,“此话当真?” “对……对啊。” 庄周竭力瞪大双目,深吸吐纳,淡淡的朦胧金雾从眼角流出,他食指蘸取稍许,先是捏了一通印诀,金光闪闪的指尖上略带朱砂红。 “蹭蹭蹭” 指法稍动,以手代毫,看似在阳穴,颧骨,颌骨,眼眉,天灵,胡乱瞎画一气,可事成之后,隐隐有那么几分通鬼神的高人模样。 “大哥,这是我们庄家的不传之秘,流丹金瞳,趋利避邪之用,爹爹说过,据说此秘法修炼到顶,可以勘破好多东西。” 又不知想到什么喜庆事,兀自傻笑起来,“想来爹爹也是骗我的,不然咱们家怎么就我一个人会啊,肯定是啥旁门左道。” 庄周皱起眉头,左顾右盼,上下摸索,四方打量,看上去是不着调的门外汉,不过仅仅三十息就有了着落。 “东南方九百步处,就有处隐秘的。” 话音未落,许言脚底抹油,恨不得御马狂奔,不过硬是被庄周打断,他诚恳地说着,“大哥,在古迹是不可擅自随意行走的,这是对古人极大的不敬。” 蓦地,许言的脸色凝重起来,“继续说。” 庄周心慌道:“我……我们最好要一步一个脚印,三十步跪地一叩首,六叩之后行大礼,如此一来,就……就会安然无恙的说。” 略显童稚的嗓音愈来愈小,许言愤愤抿嘴,只可妥协。 方才八块巨石凸起,异变横生,但不得不说,沿途的石景依旧怡人。 危峰兀立,怪石嶙峋,或倚岸挺拔,或独立峰巅,或倒悬绝壁,或冠平如盖,或尖削似剑。 一路走来,庄周举目四望,满脸雀跃,而许言板着脸警惕四周,依照庄周所言行叩拜之礼,果真顺风顺水。 大约距离洞穴二百步的一处林间,皆是窸窸窣窣的喧闹杂音。稍一闻声,许言一掌将庄周的脑袋埋在土里,聆听着闲言碎语。 两个浑身淤青的修士跪伏在地,面朝一负手男子哆嗦道:“董……董少,咱们哥俩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骗您啊! 对,那两处洞穴的确是由我们柏锣派先人一步占下,但我们搜寻了半柱香的功夫,一根猴毛都没有,干净的一塌糊涂,更不必说什么珍宝,仙药,秘法了。” “滚” 那董少身后的随从一个大嘴巴子,将二人的脸庞扇成柿子,“放你马个狗屁,咱董少亲眼目睹那神光落至八处洞穴,还说没宝物?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能硬到几时!” 说罢,指头一动,身后的两个手持藤鞭的罗衣随从,啐了一大口浓痰,狰狞一笑,狠断抽打起来。 “呃……呃…啊……” 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嘶叫,足足一刻钟的酷刑,二人近乎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董少脸色阴沉,“说。” 二人已然口齿不清,“董……少,我……们真真切切不曾……见过宝物一眼……” “你小子,在我们董少眼皮底下还嘴硬?” 明面上董少不动声色,但怕是早已怒不可遏,“哧啦”一剑破喉,血溅三尺。 盛怒下的一丝平静,“下一处。” “嘶” 七大名阀中罗阎门的后人,凭借杀伐手段而闻名的罗衣血手——董成龙,名副其实,此人与江玄截然不同,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若此时的许言暴露了自己,怕是难逃一劫,为此早将什么叩拜之礼抛之脑后,拎起庄周拼命赶路。 短短二百步之遥,以许言的醒灵修为十息绰绰有余,庄周悬挂在半空,如今着地,小脑瓜不禁迷迷糊糊,眼冒金星。 不管三七二十一,许言一股脑冲进洞穴,漆黑一片,洞徒三壁,他四处摸索,连墙角,洞檐也未放过,除了尘封的积灰,一无所获。 “嘶,那两个杂碎竟真未说谎?” 如今的处地可谓迫在眉睫,倘若他继续逗留于此,无人相助,遭受其他门阀的围攻,约莫是凶多吉少。 “咦,这里竟然会布有迷障诶?怪不得我的眼睛都不管用了。”庄周的随口一语悍然已成一丝曙光。 许言急不可待,“庄周老弟,你口中的迷障是何意?” “哦……哦,这个啊,爹爹说就是一种骗术,过去好像有不少拾荒的坏人,他们以盗墓,偷窃,贩卖为生,老百姓为了教训他们,就请了高人作法,久而久之,那些骗术就流传下来了。” 庄周跌跌撞撞地走到石壁前,眯着眼,左蹭蹭,又摸摸,倏的一下,豁然开朗,“这个洞穴的主人一点不笨诶,还会用面壁思过?爹爹说过这可是老早以前就失传的法术诶。” 许言听得一脸愣,骗术,拾荒,法术……闻所未闻。 庄周霎时就来劲了,念叨起来,“面壁思过可厉害了,属于很强的骗术,如果不是有缘人,那就得虚心求教,面壁思过,才能破开这个迷障的说,唉,真麻烦。”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7天灾难抵人祸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七大名阀中庄家位列末尾,数十年几乎是无人问津,更未少受中小门阀的欺凌,如今一遭,许言深知庄家的不凡,这种潜在的敌人要么交好,要么杀掉,免除后患。 许言嗓音低沉,试探道:“庄周老弟,你可有把握破解?” 庄周自顾自嘀咕了一会,不太敢打包票,有些含糊其辞,“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好像是有啥子口诀的,我想想。” “那好,大哥就守着洞口帮你把风。” 说着,许言露出老父亲一般的欣慰笑容,转身离去,不过他不是看守洞口,却是隐匿在暗中默默注视着庄周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以董成龙为首的一派,以江玄为首的灵一派,二派正着力于占据洞穴以及寻觅秘宝的下落。 “江少,据说那洞穴内的石壁有大秘密,暗藏玄机!” 江玄抿了抿嘴,“你小子说明白点。” 那下人搓了搓手,嗓音压低,“哎,江少,小的猜测大抵上与那荒漠的隧道在一个理上,皆是古人的手段,令人捉摸不透的障眼法。”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玄一惊,转而砸吧着嘴,面露不爽,“这么说,咱又得去会会那群老娘们了?” 那下人沉着脑袋,憋着笑意,“正……正是。” 凡是提及峨眉的道姑,江玄的脑袋里不禁浮现那个女人的影子,“女人就是麻烦。” 忽的,有哨兵传音,三十步外有血旗飘扬,十多个身着墨绛红罗衣的男子齐步来此。 江玄冷哼一声,“男人也挺麻烦。” 不出十息,罗衣大军已至,江玄拱手道:“董少来此,有何贵干?” 董成龙声音冷冽,“这个洞穴我要了。” “都听闻罗阎门的董少言出必行,强横至上,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江玄先是恭维一番,接着又语气轻薄,“不过你区区第三名阀有何资格与我锦月相争?再者,此穴由我锦月先行占据,你们这群不要脸的货还敢妄图抢夺?真是不知者无畏。” 刻薄的话语怒意甚显,但董成龙丝毫不慌,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流露出唯吾独尊的气概,“我说要那便是我的。” 一言两语,火药味已是甚浓,两方人士处在了濒临厮杀的边缘,身后的一大波随从都已提刀持剑,一个个横眉怒目,杀气腾腾。 忽的,一阵香风翩然而至,来得早不如赶得巧,罗琳怡恰好路过,正好撞见二人言语不和,鹬蚌相争的一幕。 “哎呀,奴家来的真不是时候,打扰了两大名阀的雅兴呢。” 江玄挖了她一眼,“你个三八快点滚,别在这妨碍本少爷我大打出手。” “嗤” 罗琳怡美眸善睐,忍不住巧笑两声,“你个只会逞嘴能的阔少爷,哪是人家董少的对手?若不是奴家恰巧打断,只怕此时你早已鼻青脸肿,跪地求饶了,还不快谢谢姐姐我?” 他奶奶的,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可是不容侵犯的,江玄跺地而起,“罗琳怡,你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我就真不敢动你?” 罗琳怡抛下一个媚眼,不再搭理气呼呼的江玄,莲步轻盈,来至董成龙的身旁,绾了绾发髻,谈吐间如空谷幽兰,“董少,奴家一路走来,偶遇四个洞穴,其三都有你罗阎门的血旗,想来定是你攻占下的领地。 但奴家稍稍朝里一瞥,三面石壁完好如初,无半点秘宝的金光,由此可猜,董少大抵是不知破除迷障的手段吧。” 迷障? 董成龙只是人狠话不多,可一点不傻,自己已有三处洞穴,不差锦月堂这一处,倘若无法打破迷障,得到宝贝,厮杀争夺再多的洞天福地也是无用之功。 “说。” 一字即是一言,不容置疑的王者霸气,如同奉天承运的圣旨一般。 罗琳怡弯着疏眉,故作嗔怪道:“董少爷,你这是求人告知的语气?奴家可不乐意了。” “蹭” 铁剑出鞘,离罗琳怡的玉颈只有分毫。 董成龙显然不吃这一套,蛮横不讲理,“不说就死。” “咯咯” 罗琳怡又是娇笑两声,不再调戏这个木脑袋,正色道:“此障是一失传的法门,距今足有上千年,奴家虽不知它的名谓,但破解之法倒略知一二。” 忽柔忽软的慵懒嗓音令人有些欲罢不能,“洞穴内的三面石壁皆是通灵之物,但处在沉睡之中,若想唤醒,须沉思领悟,遁入空冥之境,方能以凡心化磐石,得其真传。” 一通怪不拉几的话,江玄有些遭不住了,“罗琳怡你能说人话?整这些深奥的东西,搞得你很懂似的。” 罗琳怡白了他一眼,“以你这堪忧的智商还想悟出秘宝岂不是做梦。”随后话锋一转,“简言之,只能靠悟。” 三方势力的交锋在此告一段落,石林各处皆有张望的闲人,他们负责勘探地形,镇守洞穴,忽的,金光冲天,灼眼如掠天而过白驹,展翅昂翔的赤乌。 “那……那里怎么着火了?!” “白痴,着火个锤子,那肯定是秘宝出世的前兆!不过那偏远的角落怎会出现秘宝?” 那人猛地拍了下大腿,“听闻八处洞穴至今仍有二处不知在何地,恐怕那就是其一!” 说它荒僻一点不为过,阴暗幽深的石林内,炭黑土石堆砌而成的洞穴。 暗中窥视的许言两眼放光,一开始,他就打心底认定了庄周的不靠谱,磨磨唧唧了个把时辰,仍旧一无所获,但当他目睹至最后一息,不禁由衷吐出一个奇字,着实是神来之笔,令人大开眼界。 看似冒冒失失,笨手笨脚的庄周,可当他结印,吟唱起来一点不含糊,稚嫩的嗓音将法诀吐露得一清二楚,以流丹金瞳为辅,更是如虎添翼,道破迷障之时,焕目芒焰万丈长,晱晱铄铄,几乎淹没了周遭的崎岖石地。 望见这冲破天际的一幕,庄周霎时欢呼雀跃起来,“哇,大哥,大哥,你快来看,我好厉害啊。” 闻言,许言从暗地走出,拍案叫绝,“不愧是名阀庄家的后人,大哥能有你这个弟弟,简直是三世修来的福分。” 小孩可不经夸,一番“肺腑”之眼后,庄周略显羞涩,摸了摸后脑勺,小声说着:“许言大哥,这……这没什么的……” 许言久违地露出笑意,可待那晔晔光芒散去,他又傻眼了,左右两面石壁与方才无差,唯有中间的一面石壁浮现出大小不一,星罗棋布的凹槽,隐隐似乎勾勒出某个器具的模样。 “这……” 许言身子颤抖着,将三面石壁摸了个遍,什么传承,珍宝,神器,秘法,依旧光秃秃的一片,一根毛都没有。 “噗咚” 许言的身子一斜,险些摔倒瘫坐在地,任他如何瞻前顾后,也未曾料想到如此一幕,心头拔凉,甚至滋生怯懦。 此时他思索的不是去寻找下一处洞穴,却是如何逃之夭夭,方才那么大的动静,想必外头的名阀走狗早已看在眼里,知晓这处洞穴有好东西,且通报上头,甚至一度处在赶来的路上。 惊动一方天地的异象,何人不馋? 倘若他迟了一步,暴露了行踪,那些人看此地无宝,定会倾尽全力来抓捕自己,他一人怎么敌得过千人,一番皮肉之苦在所难免,最致命的是他明明未曾寻到秘宝,却要背负着据为已有的罪名,遭受非人的虐待,就如罗阎门的董成龙对待柏锣派那两人一样,皮鞭之刑后,惨死剑下。 “留下就是死,离开也无路可去。” 赫然已成一死局。 一旁的庄周先是哑然无声,兀的,又神神叨叨起来,沾有冷汗的手掌在脸颊山歌一顿抓挠,不经意弄糊了勾画的图案,嘴唇也喃喃不止,“怎么会啊……不可能……” 整个人趴在地上打起滚来,尘土飞扬,小脑瓜磕碰在石头上,哪怕出血也浑然不觉,跟个疯子一样。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许言的心神也难宁,加之庄周的折腾,怒火中烧,忍不住朝其大肆咆哮一声,可仅仅他顿了两息,再度魔怔起来。 “唰” 许言脸色铁青,暴躁的杀意难耐,战栗的双眸透着血色,粗重的喘息声不止,一个狠绝的念头闪过。 倘若这个累赘死在此地,那些走狗见不着秘宝,定会迁怒于他,可他已死,也无能为力,如此一来既不会牵连我,而通晓破障之法的我又能在他们寻贼的间隙,偷偷潜入其余七大洞穴,窃取珍宝,如果时运不济,遭人逮住,还能以此法作要挟,赎得一命。 “咻” 阴沉的面孔冷冷盯着庄周一眼,手起刀落,一根匕首横穿其胸,他转身离去,庄周也应声而倒,般边身子浸泡在暗红的血泊中,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不知在嘟囔着什么,足足半柱香,才渐渐平息。 蓦地,又回光返照一般,“咳咳”两声,眼角有泪水划过,不过那是泛着珠芒的眼泪,与此同时,中间石壁上的凹槽也愈来愈亮,宛若皎皎月光,其形神似一把尺子。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8珍宝 - 天醒三世 - 往汐 洞穴有迷障,须冥想破除这一消息口口相传,众人得知后纷纷抢夺空位,洞穴内外座无虚席,皆盘膝而坐,意欲悟出些东西。 江玄,董成龙,罗琳怡三方势力也权且休战,一人一穴,分秒必争,如火如荼,他们深知但凡悟出一穴之宝,那等获益是难以估量的,甚至可一度凌驾同龄一辈之上。 刹那间,整片石林陷入死寂,除了修士的喘息声,便是若有若无的碎石滑落声,八方巨岩并未停歇,缓慢如龟速一般朝上生长,地势逐渐陡峭,其拱卫的那一块地域堪比掌上明珠,无上圣地,似乎朝着苍穹的顶端迈步。 八大洞穴中另一处荒僻地,蓝若馨在此静修,身上的伤势愈合得八九不离十,望着白宇的面色逐渐红润,心头巨石也落下了,随后如炬的目光透过岩土,定格在穴外的某一地。 八龙护珠本是大吉大利,风水流转的一种异象,可如今地相大变,地气衰弱,不久前稍纵即逝的耀世金光,更是一举抽空一处洞天福地的精华,彻底打破八方守护的平衡,就如同凡人丧失三魂七魄,哪怕仅是其一,那也不再是人的范畴,倘若再发生诸如此类的异变,怕此地将成大凶大险。蓝若馨考量之际,白宇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脸颊泛起红晕,双手不由自主地捶打胸口,每一次粗重的喘息,身子骨都发出“咯咯”响声。 “难不成是入魔的后遗症?” 蓝若馨凝神视之,隐隐约约有一簇炽热的流火在白宇的胸口乱窜,宛如无家可归的浪子。 “地心引火之象?可这不是突破通灵的迹象?” “哗” 蓝若馨美目圆睁,“莫不是他因祸得福,误打误撞入了通灵?但他步入聚灵也才刚过不久,这倒是是个稀罕事。” 灵境三分,醒灵,聚灵,通灵环环相扣,醒灵是心境的醒悟,致心于修行一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聚灵注重聚之一字,将体内灵力聚合成漩涡,压缩,融合,简言之:聚气,至于通灵则是立于聚气之上的通炉。 众所周知,初灵二境皆属肉体凡胎,而意欲踏足更高的山巅,通炉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过渡手段。 人体有五脏六腑,五脏主内火,六腑主外泄,当修士聚气至一定程度,凝聚而成的漩涡焕发乳白光泽,滋润周身百骸直至珞珞如石,固若金汤,那便是功成。 聚气大成之后,便可触发地心引火之象,方才的那簇流火便是传说中的异火,不过那只是残影,只可远观而不可执掌,一旦异火入胸,五脏内火难抑,心,肝,脾,肺,肾五火齐燃,体内犹如一个大熔炉,热气腾腾,燥热挠心,只要渡过这个坎,成了灵炉,便入了通灵。 蓝若馨本想外出一探究竟,可恰逢白宇渡坎,这个节骨眼是极需修士护法的,不得不留下。 白宇的面色是出奇难看,红里透紫,瘦削的脸颊都烧得肿胀起来了,活脱脱成了个小胖墩,空气里隐隐有几分焦糊味道。 可梦中的白宇却迥然不同,依旧待在那片冰渊中,躺在冰河上,翘着二郎腿,呆望着冰雕,无所事事,仿佛这二人只是长相相同,其实身处异世。 “唉” 兀的,白宇朝着空中幽幽一叹,也不知为何,总之心头的倦怠感与日俱增,重如千斤。 这已是白宇第三度来此地,从陌生至熟知,渐渐的,他与此地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情愫,每一次回眸那幽寒的冰渊,似曾相识又无从而知,这中打心底的乏力是令人厌恶的,就如同虐杀三名阀失忆一事。 “簌簌” 波澜不惊的冰河忽的皱起涟漪,翻起浪花,一个怪石嶙峋的洞穴屹立在冰河之上,白宇瞥了一眼洞口,倏的一下,一股诡异的阴风荡过,寒得彻骨,透得心凉。 事出有奇必有妖,白宇思忖了几息,歪着头张望着一路摸进洞,漆黑混沌一片,只有些许微芒透着锃亮的磨石映射出来。 白宇循着微光摸索去,此洞穴极小,约莫只可容下十来人,他才走了五六步,就到了个死胡同,左,中,右三面皆是石壁,平滑如钟乳。 “一个平平无奇的洞穴怎么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此?” 那必定是暗藏玄机。 白宇静下心来,凝神揣摩着石壁,半晌的功夫,左右两面石壁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蒙尘之处都相同,而中间一面略有差异,细小的磨损如崭新一般,那浅浅的划痕甚至带有腥味,幸亏石壁无灵应,不然白宇早当它是生智的灵物了。 “莫非真是巧合?” 当白宇念叨出这一言,三面石壁一并震动起来,“咯吱”的一声声闷响,左右石壁朝后陷下,如同大殿之上的文武二臣,躬身迎接王的到来,果不其然,中间石壁渐渐凸起,粗糙的浮雕全然显露,乍一眼,不知是何牛鬼蛇神,有尾巴,有鱼鳞,有双翼,有蛇信,整个一四不像,怪里怪气,摄人心惶,可当他聚精会神,再度视之,则是焕然一新,黯淡的微光将浮雕的轮廓衬托得独一无二,甚至有几分王的意味。 简言之,那刻画的是一只飞天伏地,腾云驾雾的大蛇,他无蛇的恶毒凶险,他因双翼而承天之气运,可呼风唤雨,五谷丰登,可乘风直上,凌驾凡尘。 白宇光是盯了几息,便自叹不如,甘愿臣服,那决不是他一介小小修士可抵抗的存在,或许凡尘无一处地域可容得下这一尊大佛,任凭他跺了跺脚,江湖泛滥成灾,鸟兽困死山中,修士无故暴毙。 忍不住自嘲一笑,霎时,僵持已久的面容终是松弛些许,犹如雨过天晴,憋在心底的怨艾又一次倾泻。 古语有云,当你跨过山和大海,再度回首往昔的种种,不过是过眼尘埃罢了。 猝然间,白宇的心脏猛烈抽搐,双目空洞,脸色煞白,脑袋眩晕又昏沉,一来一去,仿佛在江中溺水挣扎不止,胸口闷塞,拼了命一般地吮吸。 “噗呲” 白宇呕出一口血水,扶着石壁,眼袋阴沉,双目瞠得死死的,就在方才的一息,难以置信,他全都记起来了,他亲手虐杀三名阀人士的真相! 一剑割喉而溅出的血,李真人跪地求饶时面色的慎恐,折臂断骨,不当人的手段,一幕接着一幕,几乎是烙印在白宇的心头。 “那是我?” “那就是你。” 这股杀人的负罪感甚是熟悉,若是以前的白宇,定会心生悔意,难以取舍,不过那已成过去,他早已是踏入杀戮之路的人,他杀的都是该杀的,以他的立场而言,无所谓宽恕,赎罪一说。 “蹭” 望着白宇的面色趋于舒缓,起伏不定的胸口平稳下来,蓝若馨淡淡道:“通炉也要花一天一夜,真有你的。” 转而又极目远视别处,喃喃自语,“短短的一天一夜,八龙已失半数,怕过不了太久此象便会消失,饱和的灵珠之蕴大抵上也难保,那接踵而来应是凶灾了。” 三个时辰一晃而过,白宇也迷糊中醒来,一无所知,经蓝若馨的一番说教,终于弄清了前因后果。 幡然大悟中按耐不住的窃喜,睡个大头觉便入了通灵了,啧啧,真是一桩大幸事,灵识一开,肉眼可见胸膛处有火光流窜的痕迹,与无处安放的灵气相互融合,赫然是灵炉的身影。 蓝若馨冷不丁泼了盆凉水,“别高兴太早,虽通炉已过,但你的内火已引,当你渡地之时,走火入魔的可能极高,因此按部就班是至关重要的。” “嘶” 白宇倒吸了口凉气,他可不想再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丑得很。 蓝若馨的语气放沉,凝声道:“此事先搁置一旁,如今我们的境地险恶难说,八龙护珠的异象即将告破,这片石林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以我来看,只有两条路,要么登上那片至高的圣地,要么打道回府,原路返回。” 话音未落,白宇笑出声来,久违的舒心,握了握拳头,“自当是砥砺前行。” …… 一处荒僻洞穴,数个人影来回晃荡,磨磨蹭蹭,赖着不走。 “我说这洞穴又偏僻,又怪得很,前日我明明望见又金光闪烁,一个劲寻了大半天才找到,又是连根毛没有,气煞老子了。” 有后来者幸灾乐祸,“早起的鸟儿也没虫吃啊,跑得快有个屁用,还不是扑了个空?” “这可难说哦。” 一个略显猥琐的男子伏在地上四处嗅气味,说着,“中间那面墙上有凹陷的痕迹,这地上黏糊糊的一滩可是血渍,怕是有人在此发生厮斗,受过伤,抢了那珍宝早已离去了。” “这么说,咱们去周遭找找?” 猥琐男给了他一耳光,“用不着,昨日卯时罗阎门的董少,锦月堂的江少相继悟透了石壁,据说一个是稀罕的器具,一个是不传的秘法。” 那人捂了捂脸颊,“那……那关咱们啥事啊?” 猥琐男一本正经道:“小道消息称,那二人冥想过后,通通下令争占八块巨岩的顶端,貌似那里才是真正的宝地。” 真武纪 殷墟四藏——209缠斗迷阵 - 天醒三世 - 往汐 若从极高处俯瞰,八方嶙峋的怪岩朝着苍穹伸展,犹如一尊生长八臂的擎天巨人,他行走于世间,又凌驾于凡尘,风滋雨润,日月星辰,因而诞生八处洞天福地。 每一次金光怒芒的冲破天际,众多袖修士的欢呼呐喊此起彼伏,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追溯至古老时代的种种传承,但为他们所不知的是,凡是金光闪过,一处洞穴便黯淡下来,再无动静,周遭一片石林如同坟地,死寂幽寒,生机全无,与此同时,八块巨石之上的那方地域如受天佑,无止境的灵蕴通通聚齐其中,逐渐壮大,堪比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此时蜿蜒曲折的半山腰闪过两个人影,白宇伸了个赖腰,揉捏着酸楚的胳膊,已经走了数个时辰了,依旧处在山腰间徘徊,不禁埋怨起来,“这山路怎么越走越远啊,真是可怜我的腿。” 蓝若馨一直走在前头,默不作声,方才还四处张望,现在只埋头独行。 “你有无察觉异样?” 白宇一愣,蓝若馨可不是那信口雌黄的闲人,既然说出这话,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一抛颓废姿态,打量起沿途的景物。 瞭望一眼,巉岩林立的石林上方,八条粗糙,嵯峨的土石胡乱堆砌而成的山路,洞穴是起始,尽头有一块陡峭而隆起的断岩,踏过此石便是那片圣土。 如今风和日丽,以白宇,蓝若馨的修为,要想走过山路应是易如反掌,可偏偏不对劲,总有一股走不完的错觉。 白宇忖思几息,语气笃定不少,“此地有东西在作祟,阻碍我们登临顶端?” 蓝若馨抬起头,淡淡道:“看来你并非蠢得不可收拾。” 她屈膝拾起一块土石,瞄着那片圣土使劲砸出去,“霹雳乓啷”一顿嘈杂,持续了短短十息,不闻声响,白宇顿了顿,忽的,后背遭受一阵疼痛,定睛一看,竟是蓝若馨扔出的土石。 蓝若馨缓了缓,有些烧脑筋道:“这是古代的一门大哉问——风水,亦分为地相与天岐,唯有大智者才能领悟分毫,真正得道者以凡人之躯堪比神明,传世千年有余,据我所知,一处宝地若要化为凶地,其地相早已大变,轻者风云莫测,迷阵重重,重者乾坤轮转,生死难说。 可纵是最为低下的小凶,小难,也不是一时可破,这数个时辰以来,我以星辰为媒介,想透过这迷障看出些许端倪,似乎有异力从中作梗,无果。” 白宇听得目不转睛,脑袋嗡嗡作响,蓝若馨的一字一言都牢记心底,反复咀嚼数遍,不禁触动了幼时的回忆,他曾听闻师傅破阵子说过地相与阵印有着莫大的关联,以他如今的层次而言,迷阵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迷阵非阵,它是一种因天地异变而出现的衍生物,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异象,譬如移步换景就是驰名在外的一大迷阵。 光是凭借臆测可成不了事,白宇自顾自钻研起来,迷阵虽不归属阵的范畴,那基础的轮廓神似,阵眼,阵引,阵基三者缺一不可,灵蕴之极成眼,寻觅阵眼的手段便是引,勾勒出眼与引的铺垫则是基。 白宇凝视了蓝若馨一眼,忖度了二人的间距,再将目光定格在东面,迈出十步,毫无异样,接着倒退回去,重复四回,横扫周遭,依旧如初。 蓝若馨是个聪明人,白宇的行为举止看似与白痴无差,但她识趣得很,不曾打断,饶有兴致地望着。 “一步一基,十步为一坎,百步自成一卦,四方十步无异,显然这迷阵的阵眼不在此地。” 白宇低头自语,倏的,深吸一口气,扭着腰板酝酿一番,卯足了劲,朝着山路的顶端狂奔,一溜烟,不出十息,早早超出百步之外,可待他停歇下来,蓝若馨仍旧在身旁,纹丝未动。 “怎么,看出破解之法了?” 白宇瞳孔微微一缩,纠结地点点头,“看出一两分,勉强渡过应该凑合。” 此言一出,蓝若馨美目流盼,不可谓不是惊诧,在真武万世录中,这八龙护珠可是一大不解福源,如今摇身一变成灾祸,那也定不是小凶小险,白宇却说能逃离此地,可见一斑。 白宇的目光炯炯有神,“此地虽迷障甚多,但困扰修士前行的阻碍却是一种迷阵,我刚刚斗量了一下,此迷阵与阵解中的归燕还巢相似,是幻阵的一大极端。” “阵解?” 蓝若馨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眼前的小男人还是一位阵解师,嘴角微微勾起,“继续说。” 白宇解释道:“迷阵的阵眼距离此地极远,且可能不止一处,要想彻底摧毁无异于妄想,不过若我以毒攻毒,指不定能破开个口子,越是庞大的阵法可无暇顾及细小的纰漏,或许抓住那个间隙,我们就能逃出生天了。” 蓝若馨睿智地点点头,“说得倒是挺轻巧,那要我做什么?” 白宇抿了抿嘴,手指头在半空中横竖撇捺,划来划去,“待我施术过后,一旦出现一点不合时宜的气息,你就出手镇压,尽力开辟那个缺口,直至它稳固下来。” 话是这么说,但白宇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毕竟是出自灵王之手的一重迷障,绝非儿戏。 多想无益,白宇冥思了数息,体悟着许久未用的梵天阵法,踏入通灵之后,只要他稍稍动用冰灵剑气,胸口炙热不已,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神力汇聚于此,犹如一尊战神。 解铃还须系铃人,所谓的迷阵追根溯源还是与幻之一字脱不了干系,至于白宇掌握的幻阵无非是三重境界之一的幻影之舞。 念头一动,足足一百具与白宇神似的影子从地下浮出,喜怒哀乐,神色各异,随之本体的长臂一挥,诸多微小幻术齐头并进,顿时绯红,苍蓝,墨绿,黝黑,银白,梨黄,绛紫,一连七彩炫光照耀四方,虽说只有短暂一息,可聚沙成塔,积铢累寸,或许这便是幻的意蕴。 “轰隆” 霎时,鎏光溢彩,虹霞连天,偌大的迷阵遭受此般重击,不禁停滞了几息,不知从何处,流出了诡谲的白雾,似乎想遮掩某些东西,几乎淹没了整片山路,远远一眺,霭霭流云,氤氲水雾,宛如身临仙境。 看似美好往往暗藏杀机,白宇刹那间反应过来,“这是迷阵中的妄,可吞噬人心。” “千万不能看它!” 白宇朝着蓝若馨叫唤了一声,不再多言,秉承着那份阵心,守住了躁动的心神,那白雾自成一团,犹如贪婪的幽灵,来回漂浮不定,无人心可食,逐渐淡化,也是趁此时机,一道隐形的口子暴露在外,丝丝缕缕,清新脱俗的仙气从中溜出。 说时迟那时快,蓝若馨的美目虽阖着,如同江海般的灵识可丝毫不曾懈怠,瞬息便抓住了那丝空隙,衣袖一举,“蹭”的一声,几点残星转眼间星如莹水,满天星斗,一洒晶莹柔和的光辉,整片山路跟镀了银似的。 白宇的心神震惊,这才多少时日,蓝若馨的实力又精进了许多,此等神速闻所未闻,他可羡慕不来。 不出意外,东南方的一处斜坡果真露出一条肉眼可视的裂缝,但只有二尺长,若想通人还过于狭窄。 蓝若馨通晓事理,眉头一皱,“噗蹭”祭出了令人慎恐的长矛,“唰”的一声,一股脑冲向裂纹,钝滞的矛头如同一头鲁莽的巨牛,疯狂冲撞着裂口,星光焕发,星火飞溅,半柱香的功夫,那裂缝已成洞口,只差一步之遥即可通人。 胜利在即,白宇的眼神发亮,擦去额头的汗渍,忻悦的面容不经意间飘过一抹忧色。 “嘭” 兀的,蓝若馨脸色惨白,血色迅速流失,呼吸一下子沉闷起来,身子骨重如万钧山岳,甚至无力驱使那根长矛,摇摇晃晃,坠落坑洼山地。 “遭了。” 白宇目光略过蓝若馨,以她的修为,短短半柱香不可能灵力耗尽,断然是有东西在吞噬她,危机时分,容不得他思索太多,吐出一口浊气,睁开淡蓝的眸子,再度定睛那撑大的裂缝。 “桀桀” “嘶” 难以置信,白宇嘴角颤抖了几下,他竟然望见了一个人形怨灵,碧幽幽的眼珠子定格着蓝若馨,猩红的舌头舔着唇口,图谋不轨。 一个瘆人的念头浮现,“这迷阵莫不是已成精,化为灵物之属?” 白宇不做考究,能否逃之夭夭是小,眼下救助蓝若馨免遭魔爪才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噗蹭” 木剑出鞘,白宇瞬息百步,意欲斩杀虚实莫测的怨灵,四剑式中断水为最,抽刀断水水更流,水断! “呲溜” 沧海之水奔流不息,犹如暴雨梨花,杀人如麻,一道长达三丈的血刃劈砍在怨灵身上,白宇深知不妙,软绵绵的身子竟坚如神铁,雷打不动,“呃呜”一声,反手隔空一掌,白宇直接倒飞出去。 这堪比铁打的身子简直不讲道理,木剑反震的威力差点将白宇地手臂弄废了。 可另一旁的蓝若馨依旧不肯松手,跟着了魔似的,拼命调动着星辰之力,以虚弱不堪的肉体硬生生召唤出一条星河虚影。 “她……不要命了?” 白宇咽了咽口水,不明所以,直至目睹蓝若馨涣散的眼神,她在指引我? “咯噔” 蓝若馨呕出一大口浓血,那条星河的虚影愈发得真切,长河渐落晓星沉,斗转星移逆浑沦,一簇流光飞梭而去,二人的身影消失于此。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0登临圣地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处断壁残垣。 “咯吱咯吱” 犹如坠落万丈悬崖,白宇身子骨跟散架似的,不过比起先前落在魅族的小茅屋可好了太多,至少能勉强走动几步。 昏迷中隐约闻及凄厉的惨叫声,大抵上又是做了个噩梦,白宇心想,睁开了颓靡的双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具柔软的娇体,水雾蒙蒙的迷离美目,双颊晕红,轻颦双黛螺。 “蓝……蓝姨?” 白宇暗中嘀咕了一句,怪不得这么重。 蓝若馨惨白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手持长矛以命相抵的负伤,周身灵气几近干涸,忍不住痛苦呻吟起来。 白宇盘坐调息了一刻钟,身子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自通炉过后,他开辟二十六星窍,经受六芒星轮灌溉的躯体由沉寂再度躁动起来,通透的一根根骨骼,晶莹如琉璃,奢而不糜。 “瞬阵第二境,斗转星移。” 在白宇印象里,这是他第二度使出,不禁有所体悟,这是全然凌驾瞬身止水的一境,倘若至大成的地步,定可肆意飞天入地,穿梭虚空,不受世间凡物的束缚,甚至可左右时间的流逝,可惜他修为实力有限,如今需借助蓝若馨星辰之力才可勉强施展,充其量与空间遁术相类似。 “呜嘤” 昏睡了半晌,蓝若馨的状况依旧不容乐观,仿佛心头被刀绞一样,额前的发丝遭汗水打湿,稀疏的蛾眉挤在一起,犹如印堂划伤了几道口子,惹人心怜。 白宇有些左右为难,蓝若馨气虚体弱,若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大抵是撑不过一夜,若是带着她一起,无疑是负重前行,外头山高路远,凶险难说,换言之,这也是孤注一掷的举动。 忽的,一抹独特的馨香偷偷溜进白宇的鼻尖,一个不留神,白宇背着蓝若馨已然出了那片废墟,目之所及,草长莺飞,繁花似锦,万木争荣,湖光山色,比起先前的边塞大荒,幽森石林,这片地域不亏是八方巨石守护的圣土。 白宇慢吞吞地又挪了数十步,这儿的灵蕴与方才而言,又是一个天一个地,小小吮吸一口,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疲弊萎靡的精气神霎时无影无踪,吐纳几息,润了润嗓子,轻轻一松口,恢宏的叫喊堪比河东狮吼。 “倘若能在此地修炼个一年半载,区区地境算个球?” 白宇忍不住啧啧称奇,话语间,脚底可不安分,跟抹油一般,“蹭蹭蹭”,踩着绿油油的小草,轻功水上漂似的,一股脑又跨出了四十来步,后脚跟刚落地,周遭的野花含苞待放,还没回过神,锦簇花团已然盛开,嫩黄的花蕊稍稍露出点尖儿,馥郁金香弥漫了这亩黑土。 若非亲眼目睹,打死白宇他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玄妙的仙境,一花一世界,一木一天堂,这片圣土方圆百里,每隔数十步,一片新天地,灵蕴程度呈飞天式攀升,恐怖如斯。 白宇心头曾浮现出一个疑虑,难不成此境又是一重以假乱真的迷障,可下一息,他便打消了这一愚昧的念头。 此地灵蕴竟褪去了气的躯壳,一度化为存留意识的雾,但它与那邪恶成精的迷雾又大相径庭,一个无人情,一个通人智且为恶。 一旁的蓝若馨宛若无底洞,恒河沙数一般的粘稠灵雾朝其涌来,赫然形成一个脉络层次分明的循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数个大周天下来,她脸色红润,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伤势理应恢复了七七八八。 “咕噜” 白宇的目光虽停留在眼前佳人,但其心思早已飞度镜湖月了,一股猎奇的欲望在滋生,传说中灵蕴可是仙草,神药诞生的一大先决条件,是其生长的肥沃土壤,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论起眼力白宇可从不服谁,好歹是一介盗贼,对秘宝可是再熟知不过的。 说出来旁人都不信,想当年白宇行走江湖,盗窃四方,任凭市侩,商人如何藏着掖着,不出三个时辰,白宇总是察觉到珍宝的下落,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 此时如出一辙,白宇已经难以抑制心头的冲劲,有绝世罕见的宝物就在附近,甚至触手可摸,一段摸索中,他又不自觉地寻了百步。 果不其然,天翻地覆,万花丛中一点绿,黄澄澄的野花灿若朝霞,绿荫如林的矮草覆盖在黑黝黝的土壤上,微醺的清风拂过,一只只散发夺目耀光的氤氲光团飘扬入空,灼烧瞳孔的恍惚感一晃而过,那柔软如蒲公英似的光团竟化作一条绫罗绸缎,艳之韵之,金凤残影随之编织的银丝而起舞,似与天齐高。 “毫不起眼的一花一草,其灵蕴都已擎天,这还得了?” 白宇犹豫了几息,利欲驱使之下,一把撤下一朵,乍一看,明明与凡物差不太多,凑近一嗅,险些神魂颠倒,可谓是极尽天下芬芳,月满花香,轻轻一闻意味无穷。 若他不顾一切,继续前行,他有预感不出二百步,重宝定会现身! “去……不去?俗话说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啊,要是极其危险那咋办?” 白宇怔了怔,嘴上说着一大堆坏处,身子倒是诚实得很,已经朝圣土缓慢移步。 “咚” 脑壳一阵巨痛,转身一看,蓝若馨面如秋霜,冷不丁敲了他一下,不稳的声音略显沙哑,“吃到点甜头,还得寸进尺,再往前去就算真遇见秘宝,你也无福消受了。” 白宇吃了一惊,受了那般伤势竟恢复得如此之快,这果真是块宝地,不过蓝若馨都说出劝退的话了,也只好叹口气,收敛一番苦闷,尘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掉落眼前的肥肉却拾不得。 “咳咳” 蓝若馨捂住胸口,干咳了两下,正色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我迟到一息,你多踏出数十步,后果就是死,饶是神人来此也救不了你。” “哗” 白宇背脊发冷,心头不禁疑惑重重,“如此一块灵蕴饱和的圣土有这么夸张?” 蓝若馨长吁短叹两声,“在野史中曾记载过此相,这是古往今来的大凶象之一,灵极必反,一步一重关,九为极,生死难相依,与历史相仿,盛极必衰,灵蕴攀至巅峰之时,便会触发此劫,堪比一大死局,古代能人大都饮恨而终,至今唯有廖廖数人可破,凡俗之人一旦入内,生死由命,福禄归天。” 白宇的小身板一震,这才意识形势的严峻,环顾四周,身后是满园春色,锦绣山河,前头是蒙蒙细雨如绵,黛色群山相傍,一个是喜,一个向忧,相距数百步,却赫然是两个极端的光景,这便是埋葬了古之大能的大凶象? “那我们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蓝若馨顿了顿,“多走一步就是深渊,在某种程度上呆在原地不失为一个保全性命的良策。” “进一步不行,不如我们退回去?” 白宇盘算了一番,突发奇想道。 蓝若馨的语气不温不冷,“你大可一试。” 听蓝若馨的口气,白宇敢断言后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但再怎么说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头铁是必要的,壮起胆子就转身挪步离去,一步,两步……无异常,他松了口气,可待他踏出第三步,脚跟尚未离地,异变丛生,郁郁葱葱,春和景明的光景还历历在目,顷刻间便天昏地暗,宛若末世降临,一切光辉凋零殆尽。 白宇瞪大了双目,这便是灵极必反?难知如阴,诡谲瘆人,呆望了几息,很是识趣地回头了,心中不禁喟叹,这第三秘藏灵王宫真不是人待的地,动不动就在生死边缘徘徊。 蓝若馨屏气凝神,调和着身体内外,盘腿禅坐,双掌时而合一,时而游动八方,丰神如玉,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这只是灵极必反的一大征兆,宁可赴死,不可往生,传说中此凶象有九重六征,与天时地利和人都相关,称得上是通灵的凶象。” “另外以我们的修为所唤出的凶象定超不过三重,因此这数步丈的地域就成了我们最后的一片乐土,若再想前行极可能是难以想象的天灾,凶险,甚至是超脱凡俗的东西。” 以平淡无奇的口气说出一番惊为天人的话语,除了见多识广,神通广大的蓝若馨,还真没谁了。 白宇沉思片刻,有些焦躁,虽说前有狼,后有虎,但这么耗下去定不是长久之计,毕竟我们还得出去。 “不用着急,风水一说中,万象皆留有一线,想要破开此局,不一定非要我们自己动手,借他人之手未尝不是一种趋利避害的万全之法。” 蓝若馨神色淡然。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白宇发了个愣,“借他人之手?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还有谁?” 倏的,蓝若馨隐晦一哼,眺望另一方,“这灵蕴充足的圣土可是各大名阀的必争之地,只要他们不是半途夭折,但凡有一两个能人异士,想必也是时候抵达此地了。”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1刀,宝,药 - 天醒三世 - 往汐 春风十里,和煦依旧,萋萋芳草,烂漫花洲,若寻常修士路过此地,定会停留歇息片刻,如此良辰美景,简直心旷神怡。 白宇和蓝若馨在此早已渐入佳境,尤其是白宇,刚刚入了通灵,充沛,纯净的灵蕴圣地有助于他灵与骨的融合,修炼绝强的体魄,为之后天地二境做准备。 “蓝姨,都过三个时辰了,怎么迟迟不见你说的旁人?” 蓝若馨不急不躁,仿佛沉浸在此无法自拔,顿了百息,道:“我本以为那群愣头青会不顾一切地冲入此地,最长不过一个时...... 做完了这件事,陆游也没有再继续逗留的打算,直接离开了湖水,到了上空,同时也恢复了自己原本的体形。 黑袍先知的声音戛然而止,躺在地上再无丝毫反应,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无神的看着天空。 虽已见过无数次星空,但这唯美也宇宙内。似乎是有魔力一般,让人百看不厌。再一次欣赏,却是另一种境界与感受。 光团包裹着孟起缓缓降落至了顶部的一处圆台上,然后便消失了。孟起此刻也像是做了一个美梦一般,舒展着身体醒了过来。 季超勇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他完全没有想到顾远会暗自拍摄下刚刚的一切。 不过他们想的确实早日破开封印,然后攻击外边的修行界,占领外界的地盘,到时候很多事情就不再是问题了。 孟起话音落下后,由触手构成的球笼一般的球体开始崩塌,触手一根根抽离,而处于最里面的触手则早已断成了几截,不停的抽搐扭动着。 那个男人走出车门,双手戴着手套,青筋暴起,那人的身上携带着一股杀气,那双眼神能让人望而生畏。 神秘男子看到秦志戬的动作,莞尔一笑,当真是潇洒自如,看得秦志戬都是一阵发呆。 虽然她布置阵法的时候没用心,可是她布置阵法的时候动用了一丝天道力量,叶狂才悟道境,怎么能破除她阵法。 杜九见程咬金吃瘪很是幸灾乐祸,没想到这祸事转眼就将自己扯了进去。 等等,杜九看着手上的弓箭,笑容慢慢放大,慢慢的咧到后槽牙。 田嘉志抬眼看田野。田野心说最近的大事也就是朱铁柱两口子,看吧,就说自己这个角色那就是里外不是人的,别看田嘉志心里多不待见朱家两口子,那是人家自家人的事情,你要是抱打不平,人家怨你。 这种级别的怪物,别说周逸三人,即使是这些星雨盟的玩家对上了,也没什么难度。 终得一日,得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可没想到,官场如渊,身为寒门的他们,根本就身不由己。 楼清扬心中翻腾,表面沉默的走出院子。身后,传来包氏咳嗽和打嗝的声音。 “不是我要指,是他求的。”赵平安继续错牙,哼,原来是看上她的人了,老实的阿布很不老实呀。 随之,秦长风就和阿飞就从竹屋旁边的竹林中走了出来,李寻欢见到二人出现自然喜不自禁,不过却没有主动打招呼,他自知而今深陷迷潭,怕因此而连累了二人。 劣质的木牌牌上面,刻着七扭八歪的几个大字:九州岛田原四郎。 杨烨腰间剧痛,但他毕竟不是胡泊然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受伤流血败招,反而激起了心中怒火,当下与哥哥分左右夹击。一对兄弟,两位侠士,四道铁牌穿插腾挪,短短几招,那恶丐便已处下风,抵挡不住。 姜来并没有忽略方才宛晴不安的样子,只是他是真的不在意。赵拒霜此人他也知道,并不是个热心肠,能救宛晴许是因着些特殊原因,但是他并不会因此与宛晴产生隔阂,反而他要更加珍惜爱护宛晴才是。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2以一敌三 - 天醒三世 - 往汐 “谁?” 这片圣土就这么屁点大,此人竟可瞒过众人的耳目悄然降临,可见一斑。 “簌簌”,其音妙若仙谛,宛转悠扬,仿佛从飘渺九天之外幽幽传来,在耳畔萦绕许久不曾绝息,直至她脚尖点地,灵花劲草纷纷弯腰折服,刹那间,犹如天仙临尘,不可方物。 此女莲步轻盈,一袭白里透红的纱衣飘然自如,她不苟言笑,但举手投足间足以艳煞旁人,她媚而不俗又不外露,可见者无不魂牵梦倒,如痴如醉,一眼尽芳华绝代。 可当众人透过面纱触及面容,彻底看惊了,此人竟然是魅族冬阴宫的少宫主——苏子媚! 常言道,数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可她的变化岂止令人刮目,简直是天翻地覆,改头换面,尤其是那股朦胧的气质,不怒自威,王者风范。 江玄也是愣头青,望见是熟人不禁调侃起来,“这么大的口气,本少当是谁,原来是苏少宫主,许久不见,宫威挺盛。” 望见苏子媚安然无恙,白宇的心头平坦了不少,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灵王宫出土之时,他曾撇下过她,还对她恶语相向,难免有些愧疚。 “当” 一不留神,“哧啦”一声,董成龙挥斥方遒,双臂通红,已将漫天雪花砍得稀碎,啐了口血痰,抡起圆刀直挺挺地劈向白宇的头颅,脖颈,刀刀要害,无半点怜悯与留情,他压根未正视旁人一眼,执意于杀伐,白宇无奈至极,只可拔地而起,提剑反击,顿时,血花四溅,二人斗得难解难分。 一行人中唯有罗琳怡面色巨变,她轻拍胸口,深吸一口灵气,凝神十息,剔透的眸子焕发着荼白色光晕,目光逐渐定格在苏子媚的身上。 “蹭” 苏子媚似乎早有察觉,四目相对,顿时,一个如冉冉升起的霜轮,照遍世态炎凉,一个如黯淡无光的萤火,显露凡俗疾苦,可萤火何以与皓月争辉,不足五息,便败下阵来。 “咚” “呼” 罗琳怡的胸口如有千斤巨石砸过,痛由心生,那是不可力敌的宏威,光是目光相交足以击溃一人的心神。 “一介凡人,就算是吞食了圣药那又如何?还妄想与灵体争锋?”苏子媚随意两语,充斥着唾弃的意味。 “灵体?” 罗琳怡闷声咳了两下,不由得闪过一个念想,娇躯一阵颤抖,莫非这女人吞食了灵渊,开启了传说中的灵体? 正如苏子媚所言,她在洞穴中悟出的既不是秘法,也不是珍宝,而是一株形似藤蔓,冒有长须,光晃晃的圣药,在古时,诸如此类的圣药也是极其罕见,大多蕴含重重奇效,譬如罗琳怡吞食的那株,短短数日之内,极大增幅了她的体魄,固若金汤,坚硬的骨头加之瘆人的阴气,可谓刚柔并济。 另外,圣药还开辟了她的双瞳,目之所及,一片通透眩眼的世界,一花,一草,一木只剩下晶莹灵气勾勒而成的躯干,一个活生生的修士在她眼里,便是一团飘动的死物,可此瞳一旦大成,强如归墟梦魇,弱似迷雾障眼通通逃不过她的眸子。 面对一脸傲然的江玄,苏子媚挑了一眼他掌心的木钵,便直接掠过,径直走向血光大绽,斗得天昏地暗的二人。 白宇长久持剑,手腕挫伤,四剑式的剧烈反震使他七窍流血,而董成龙更是惨不忍睹,全身上下无一寸完好,一双血手骨肉绽裂,弯刀的刃口缺了几道口子,但锋芒依旧强盛,如炽热的骄阳。 “凡人就是凡人,区区一门不成火候的刀法也能噬人心智,真是悲哀。” 眼看那董成龙杀心不死,一鼓作气,扯着嗓子的怒吼下,将弯刀举过头顶,灭敌一千,自伤一万,无异于自残式的凶猛,脑袋里就一根筋,誓杀白宇。 “轰” 弯刀狠劈,其迸发出的滔天刀芒,宛若圆月耀空,只不过那是一轮为杀戮而生的殷红血月。 目及这一幕,苏子媚的心潭皱起,淡漠的瞳孔一缩,素手一捏,一绺赤芒如破空之矢,一举贯穿董成龙握刀的手背,霎时,如开闸江水,鲜血狂涌。 “嗤” 眼看猎物身死在即,这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可谓是虎口脱险,此举如同撮盐入火,董成龙的一腔气焰攀升至顶峰,狩猎的目光也转向此女。 苏子媚的口气高高在上,犹如上苍主宰一般,“你们二人不是对手,入内可避一难。” 虽说苏子媚是斜视,但白宇深有自知之明,那二人指的自然是他和蓝若馨,可是心头浮出的重重困惑令他举止凝滞。 “不必怀疑,我可不屑于欺你等凡人。” 苏子媚的话锋又一转,凌厉中略带胁迫,目若剑刃直指另一侧沉默寡言的蓝若馨,“倘若错过,可就是一生了。” 说罢,蓝若馨呼吸骤然迟缓下来,仿佛心领神会,一把拎起白宇便遁入了蒙蒙细雨。 余下的三人并未忙于追击,只因眼前的女人深不可测,她的一言一语就 造就了成山的压力,且自古以来,殷墟四霸与七大名阀一向是水火不容,前者瞧不起后者,后者妄图挤下前者。 江玄憋着一肚子气,如今以三敌一可谓是胸有成竹,叫嚣道:“苏子媚,你魅族森罗宫的那位仗着自己的修为高,对我锦月堂管辖下的门阀大打出手,死伤惨重,今日你孤身落到我等手上,若不给个交代,休想安然离去。” 十步外磐石上的罗琳怡听得心惊胆战,匆匆传音,“闭嘴,她是受天眷顾的灵体!” 也不知江玄是耳背还是遭到什么东西的阻断,他依旧朝着苏子媚一顿谩骂,甚至以性命相威胁。 不得不说人傻也是种莫大的福分,苏子媚目光如炬,自始至终一直望着远方,那蒙蒙细雨遮蔽下的东西,面容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色,木讷了几息,当她回过神来,瞥见三人,脸色骤变,厌恶与憎恨。 “区区卑贱凡人也配沾染吾主的遗物?” “蹭” 无形的恼火在滋生,玉掌一挥,其劲道绵绵不绝,浩浩荡荡,如同鲲鹏万里,天雷乍响,威慑九天。 罗琳怡瞳孔一缩,花容失色,千钧一发之际,倩影绰绰,移花接木,一举推开愣在原地的江玄,以肉身硬抗这一重击。 “……” 当江玄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罗琳怡的婀娜腰肢破了个血洞,汩汩流淌的鲜血淹没了半边身子,轻微如蝇语的喘息意味着她还活着,只不过生机在飞速流逝。 “三……八?你……” “嗡嗡嗡” 江玄的脑子轰鸣不止,她知晓得一清二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吞食了圣药,觉醒了神瞳,淬炼了体魄,理应很厉害才对,怎么……会突然重伤濒死? 骇然,浓浓的疑忌。 “蝼蚁,就不该活着。” 苏子媚缓缓飘向高空,深邃的冷眼里泛着幽幽光华,以上位者举高自傲的模样讥讽着,仿佛眼前的三人不是人,而是罪孽深重的囚犯。 “呼” 江玄轻轻捧起罗琳怡,将她的残躯搁置在芳草地,似心有不甘,似不知所措,在其耳畔踟蹰了几息。 “当” 冲冠一怒为红颜,江玄手扣木钵,指尖一掐,含在嘴里咬破一道血口,朝着木钵中滴了几滴,恍然间,焕目的熊熊光焰在燃烧,橙,黄,红,由外而内,三重光辉烁烁,定睛处,古怪,扭曲的纹路在蔓延,大小不一,逐渐化为金光普照,神圣不可侵犯的五彩神光。 苏子媚立于半空,风袖飘飘,发丝飞扬,将冷傲两字演绎极致,“凭借鄙陋凡躯能悟出分毫,知晓以精血强行唤出覆禁钵的佛光,勉强凑合。” 威严的嗓音逝去,她双手一合,随意捏出一诀,兀的,凭空冒出一朵巴掌大的血莲,盈盈欲滴,清香阵阵,每一瓣皆布满崎岖纹路,绯红的光芒足以遮天蔽日,不出一息,将那纷呈金光压下一头。 江玄大惊,在这女人的手上,他舍命极力催动下的佛印竟撑不过一息,要知道,这木钵可是他费劲一番心血才悟出的珍宝,据说这是古代大教佛宗的一尊圣物,可海纳百川,覆天盖地,如今虽说残破,未曾开光,佛威千不足一,但好歹也是价值连城,不可多得的宝贝,假以时日若能回炉重铸,说不定可一展昔日雄风。 想着想着,不禁苦涩一叹,他果真是天底下最傻的男人想,自以为是叫嚷了半天,到头来还是自栽跟头,可笑! “的确可笑,凡人怎配执掌吾主手中的器物?” “自作孽,不可活。” 睥睨凛然的双眸,冰冷的手掌高高举起,稍稍一落,江玄必死无疑。 “当” “铮” 董成龙歪着脑袋,双目空洞,嘴唇蠕动,跟中了邪一般,倒是他手中的弯刀一直窜动个不停,发出喳喳的怪声。 “血莲圣王,这三人可都经受灵尊大人的认可,杀不得啊。” 苏子媚一眼便看破其中玄机,冷笑中蕴含了一抹缅怀,“哼,区区妖刀也有资格妨碍本王了?” 那弯刀又来回晃荡,以董成龙的肉体发声,“想必圣王是不知如今的现世,小人束缚于此数千载,对此片地域可熟得很,不得不说,甚是有趣。” “哦?” 苏子媚负手落地,起了一丝兴致,“你只有一个时辰。”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3残破的寺庙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蒙蒙细雨似乎只是一道雨幕,跨过去便不再有雨泽,水洼的影子,而是一望无垠的乌黑焦土,与方才的灵蕴鼎盛截然不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触之即碎,如梦如幻。 蓝若馨拎着白宇走了三百余步,迟迟未曾出现灵极必反这一凶象所带来的灾祸,难不成不止三重?亦或是他们已在死局之中? “咳咳” 白宇面色涨红,喉咙痛痒难耐,时不时干咳,在蓝若馨的安抚下,重重喘了口大气才缓过来,打量了一番。 这破地方幽寒重重,暗中有东西在窥视一般,枯枝败叶的嘎吱声尤其惹人心惶,仿佛动不动就会蹦出个孤魂野鬼,吓唬得修士生活不能自理。 “这便是凶象第三重?” 蓝若馨语气不敢笃定,逐渐趋于麻木,毕竟这可是古之圣贤灵王的宫殿,无奇不有也属实常事,凡人若能揣度其中的奥妙,那岂不是天下大乱? “或许是我低估这凶象的险恶,这远不止是三重,四重,五重也极有可能,只不过到时也别妄想逃出生天了,等死吧。” 白宇目露酸涩,就连宁死不从的蓝若馨都心生退却之意,这该是何等震古烁今的死局?莫非是天塌地陷,万物葬身不成? “咻咻” 脚下的一块焦土躁动个不停,窸窸窣窣,“哗”,一抹碧绿破土而出,满目荒芜的大地上,它成了唯一的异类以及不谐之音,也象征了某种不知名的希望,它似乎不屈于零落成泥,化为灰烬的结局,哪怕声衰力竭,卑不足道,也幻想着破茧成蝶,冲垮这顽固不化的束缚。 可弱小终归是弱小,与天命相抗,无异于自取灭亡,不出三息,一阵充斥枯寂气息的阴风驶过,那抹碧绿的生命只剩下一个暗淡的躯壳,生机全无。 “嘶” 透过这抹碧绿,白宇仿佛望见自己的命运,在凶象灾祸中拼死逃窜,施展浑身解数,最终依旧尘归尘,土归土,难逃一死。 如果说刚刚踏入圣土的数百步是天堂,那此地无疑是魑魅魍魉肆虐,牛头马面当道的地狱,果真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呼” 荒芜凋敝,寸草不生,白宇低头长叹,凝视着青紫的伤口,他的心境压抑而挫败,仿佛浑身气力被抽空一般,提不起半点劲头,渐渐的,双目无神,呼吸也愈来愈缓。 “倘若错过,可就是一生了。” 冥冥之中,蓝若馨又闻及那一句话语,莫名的扎心,犹如血口撒盐,万剑穿心,贯穿肉体的疼痛使她苏醒了几分,颓丧的面容浮现出不甘。 “不,我不能停下,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寻他!” “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锣鼓声,在蓝若馨的心扉荡起一重又一重的弥天巨浪,如陨石天降,山岳横飞,搏动的心脏堪受不住如此噩耗,险些崩溃,命悬一线之时,她的眼前有人影晃荡,他在哭,他在笑,五味杂陈……再度回眸,单单是一个模糊不清,支离破碎的轮廓, “是他,一定是他!” 蓦地,蓝若馨的心底涌出一股念头,似怒非怒,似恨非恨,什么凶象,天灾,那又如何?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身死罢了,倘若她寻不到那人,此生注定沦为行尸走肉,生不如死,或许困死在此象中还能解脱不少,何乐而不为? 天若挡我,我便捅破这片天。 霎时,她目若星河,冷艳无暇的眉宇间流淌着涔涔细汗,笔直的青丝无风而舞,她朝着虚空抬起一指,稍稍一凝,一根披拂皎皎圣光的长矛飞梭如常虹,以千军万马踏过木桥的浩大气势,一举怒刺虚空。 “咣当” 流光飞舞,溢彩纷呈,不绝于缕的星辉神芒从夜空彼岸游来,顷刻间,宛若大地一震,山河破碎,那半空裂出个窟窿,隐隐有惨淡的微茫透过,缝隙之外则是另一片天地。 蓝若馨恍然大悟,一眼看破,自嘲一笑,“一步一重关,这第四重竟与玄奥的虚实挂钩,以寂灭的死亡气息作饰,掩人耳目,堪称一处绝地。” 真不知该赞叹古之圣贤的手段逆天,还是悲叹如今修士的弱小不堪,稍稍一想,可笑又可气。 隐晦的第四重关落下帷幕,兀的,蒙蒙细雨再度袭来,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本奄奄一息的白宇忽然惊醒,方才的边野荒芜已成土墙瓦砾,坑坑洼洼的泥水,以及衣衫淋湿的蓝若馨,“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若馨并未回应,在她看来,都过去了,没必要再追究,随口搪塞道:“刻不容缓,如今踏足圣土的深处才是要事。” 二人马不停蹄,继续前行,又走了百步,绵绵细雨渐渐稀疏,朦胧水雾在萧萧凉风中,愈来愈淡化,已然遮掩不了一草一木,反而经受雨水的滋润,清晰如咋。 “簌簌” 一间破旧的寺庙出现在空地上,一看便时代弥远,甚至可追溯千载之前,寺庙虽小,五脏俱全,庙廓绿树成荫,摩崖雕像,琉璃壁画,供奉的祭坛,一口苔藓丛生的古钟。 “这不会就是四重关外的灾祸吧?”白宇心虚道。 蓝若馨卷起衣袖掸了掸灰尘,摇了摇头,“古代的寺庙大都是朝拜圣贤一用,通常是不敢肆意作乱,不过也难保心机叵测之人。” “嘀嗒”,水珠滴落在白宇的发梢,抬头一望,古铜色的房梁破了个顶朝地,只剩下一根圆柱苦苦支撑,但那屋檐竟还能积水,倒是一大奇闻。 寺庙的里外几乎贯通了,早无踏门入寺一说,四面都是泥土砌成的墙壁,其上残留着过去雕刻的栩栩图案,光是凭借分毫就足以想象鼎盛时期的神韵,可谓是画中有诗,匠心独运。 二人走至祭坛,这坛子倒罕见,方方正正约有七尺长,一鼎陶制的香炉摆放在中央,釉色呈青黄色,可惜那陶瓷已腐化的一干二净,徒剩下个五足架子,至于庙顶的琉璃更是惨不忍睹,美轮美焕的剔透身子黑成一团浆糊,光晕全无,跟路边石头似的,土到掉渣。 白宇凑近嗅了一通,一丝珍宝的味道都没有,这寺庙并无异处,看来此行得扑空了。 可古语有言,看似寻常最奇崛,凡事不可妄自取舍,推断。 蓝若馨谨小慎微,不愿放过一丝可疑的痕迹,看来看去,还属这祭坛最怪,活了十几载,头一回见到上半身圆,下面方的祭坛,不禁盯了十几息。 坛子的外部粗拙,毛糙,两耳干瘪有极多裂纹,应遭受重创,其内光滑如璞玉,且略带些许湿润,蓝若馨伸手触碰底部,“唰”,脸色煞白,美目圆睁,一股刺骨凛然的寒气窜进她的袖口,手指微敲,隐约有回声。 “怎么,这坛子有问题?” “躲开。” 蓝若馨淡淡一声,随后双手紧握成拳,聚力于掌,出手快如疾风,其声震穿云裂石,“咣当”一声巨响,圆形祭坛兀的腾飞出去,摔了个稀巴烂,仍是把旁观的白宇吓得不轻。 当白宇起身又是吓了一跳,那圆形祭坛下方的竟是一口石棺,棺木微紫伴有异香,且此香非撮土焚香,却是温润如玉,清幽似潭的幽香,四边镶有金丝,五花八门的纹理更是数不胜数,如鬼画符一般。 白宇温吞道:“这棺材里不会有人吧?” “棺材里的不是人难道是鬼?”蓝若馨冷不丁说着,“在古代,寻常百姓人家可用不起石棺,都是富商豪门,诸侯大将,乃至君王的死后归属,况且能安居在寺庙,配以绝佳楠木作棺,这棺中人生前定不是碌碌庸人。” 白宇一脸的战战兢兢,神鬼之流,自古以来,一向是凡俗之人津津乐道的谈论,可凡俗流传的传说大多是胡编乱造,信口拈来,只是图一乐,他这人一向是秉承着正统思想,对鬼怪之属的封建迷信是坚决抵制的。 “这棺材虽说看上去崭新,可里面的东西应该死了吧。” 蓝若馨忍不住瞪了他一言,“别老瞎想,是人是鬼,等打开了自然知晓。” 白宇身子朝后缩了缩,可那对眸子却死死盯着棺材,既心生畏惧又想一窥其真容。 “咯噔” 蓝若馨双手握住两侧的凹槽,深吸一口气,牙关咬紧,一息,两息……使劲推了二十息,冷若秋霜的俏脸都累出红霞,汗水湿襟,石棺依旧纹丝未动,倒是那金丝光晕流转,熠熠闪烁,像是在嘲笑二人的无能。 “呼” 蓝若馨深知并非是她的劲道太小,却是石棺作妖,一旦她触碰到表面,便会惊醒一股异力,是它从中作梗,汲取自己的灵力归为它用,沦落到无力反驳,只可退缩的境地。 素手抚摸着淤青,深思了几息,碎碎念道:“既然触碰不得,那我就隔空施术毁之。” 说罢,那双丽目睁得极圆,双手结印,捏成亭亭莲花状,披星长矛上的灼目芒焰似乎燃尽了云霞,那耀眼的矛头直至石棺,犹如一条怒火万丈的蛟龙,口吐海啸,声若神雷。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4古之将魂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管几度目视蓝若馨的手段,白宇总忍不住赞许一番,深深为其折服,长矛化星陨,圣光作其衣,着实是超凡脱俗,空前绝后。 “咣咣” 蓝若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白皙无瑕的肌肤透着胭脂似的粉霞,薄薄的双唇娇翠欲滴,更是死死与舌尖相抵,这一招半式显然是动用了极大的灵气。 一方的石棺平平无奇,镌刻其上的图案不知是蹉跎岁月而化的铁锈,还是先人手笔,总之涩黯无光,另一方的长矛凌厉如萧萧北风卷地,叱咤浮沉云霄,矛头所指似有雷兽尖啸,决堤之势,不可阻挡。 可结果恰恰相反,那石棺虚晃一荡,青紫的楠木幽光大放,肆无忌惮,一寸化一丈,一丈通天地,仿佛是那地底深处的冥门开启,忽有阴晦虚诞的黑雾从间隙一股脑溜出,愕煞旁人,强横如星矛都不堪一击,粉碎成齑粉。 “嘶” 蓝若馨震悚得无可复加,纵使她与剑娘一战,夜只是被压过一头,可直面这石棺一息都撑不过,压根不是同一层次,云泥之别。 “咕咕” 时而有怪鸟悲鸣,时而齿轮滑动,这一击看似不痛不痒,却似乎唤醒了某些古老而恐怖的存在。 “快离开这儿,有东西要出来了。” 那黑雾仿佛是一头如饥似渴的凶兽,凡是见到活着生灵,立刻陷入无尽的癫狂,张开血盆大口,粘稠的黑气成烟,意欲一口吞食逃窜的二人。 白宇顿时警觉,一个老练的瞬身出现在寺庙的十步开外,躲在一块废土后方,静静窥视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轰” 诡异的黑雾充斥着整座寺庙,一声怒号,淹没了久远风化的雕像,蒙尘多载的香炉只剩下一堆黄土,破烂流丢的土壁面目全非,屋檐的瓦砾纷纷坠落,一片乌烟瘴气。 “蹭蹭蹭” 妖风四起,诡谲黑雾露出长长的獠牙,一腔戾气肆虐横行,闷声一吼,滚滚阴气与苍穹相连,通天贯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没了残破寺庙,覆盖着焦土大地。 何等震撼人心的一幕,天地为之变色,白宇的嘴巴久久合不拢,况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头。 “轰隆” 阴风怒号,浊气排空,重重黑雾密不透光,甚至阻断了灵气的流动,山岳横飞的压抑感险些令人窒息,土石崩塌,头顶隐隐有雷霄奏鸣,一度将末日的势头造得真真切切。 “咯噔噔噔……” 黑雾在天边嘶鸣着划破雷电,狼烟四起,锣鼓喧天,残旗扬扬,阴兵阴马如汹涌潮汐,以滔天之势席卷一切,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乍一看,白宇认定这大抵上是迷惑心智的幻象,可当那铁戈交错的嘈杂声愈来愈近,心神难免一震,乌压压的一片黑雾化作千军万马,囚牢里的狰狞巨兽,踏着沉重的步伐,瞬息千里,一不留神,已然抵达寺庙的上空。 那种漠然的眼神,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孤傲与睥睨,而白宇却低贱如石头缝里的枯草,肮脏的臭虫,厌恶,憎恨至极。 白宇气不打一处,不禁面红耳赤,一把掏出木剑,不管三七二十一,“欻欻欻”,提起便往死里砍,戳,弄,几乎不留一点空隙。 当木剑触及黑雾,仿佛是砍在了泥潭上,跟刮痧似的,软绵绵的,无半点损伤,反之,它却蕴含着一股强大吸力,“呲溜”一下,白宇毫无反手余地,活生生被一口吞了。 “咯噔” 白宇的心脏抽搐一阵,耳畔回响着蓝若馨的呼唤,犹如死而复生一般,再度苏醒过来,涔涔的冷汗直冒。 “石棺震了一下,你怎么就昏厥了?”蓝若馨传音道。 虚实难料,白宇蒙圈了,刚刚一切竟真是幻象?隐匿在实之中,又游离在寻常的虚之外,虚实一道的水深太过吓人,他何时才能精通一二? 蓝若馨竖起指头立在唇边,“嘘”了两声,眉目倾斜,示意白宇望向寺庙。 “簌簌” 入骨三分的阴气荡过,仿佛是汲取了石棺内汇聚的精华,一团浆糊似的黑雾不断得滋生,壮大,隐约有几分人形。 蓝若馨的声音有些虚靡,“那黑雾持续这副模样已经一柱香的功夫了,却迟迟不见异常与动向。” 无期的等待往往是煎熬,更何况是此般瘆人,幽清的境地,稍不留意,便会丧命。 蓝若馨难以抑制那股冲动劲,阴沉的两颊好像要滴出水来,一心只想断绝这如同噩梦般的黑雾,永除后患。 经历过方才的种种,白宇显得镇定不少,连忙按捺住蓝若馨的香肩,微微摇头。 蓝若馨狠得一甩墨发,气咻咻的,铁青的俏脸一横,怒目瞪了白宇一眼。 “蹭” 蓦地,那诡谲黑雾又躁动起来,万里无云的半空雷鸣浩荡,泛着白芒的银索摇晃不定,似有老鸦悲恸,百口哀嚎。 四目睽睽之下,那黑雾毫无避讳,竟化为七八个身擐玄黑暗甲,头顶血色铁盔,神风凛凛,不怒之威的大将之范。 白宇瞳孔微缩,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他仿佛看到了武王墟中那位扶苏的影子,一袭复古的装束,不露声色的绝强气场,极可能都是古代赫赫有名的一方大将! “不妙!” 要知道当初战扶苏一人也是尽众人全数之力才能得手,古之将士的门路属实难以摸清,几乎是把攻伐,御守修炼至极致,执掌天地异力并未虚言。 白宇本想着告知蓝若馨,二人可谋划一策,趋利避害,再不济也可走为上,保全性命。 可蓝若馨脸色铁青,那对眸子深若寒潭,白里透粉的唇角却止不住颤抖,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是将魂,古代将士因困死凶象肉身泯灭,灵魂深受拘禁,三魂七魄难以共赴黄泉,从而成了怨气横生的孤魂野鬼。” 忽的,无暇的面庞一怔,幽幽一叹,“绕来绕去,我们终究落入了灵极必反的灾厄之中,那些将魂生前就是不凡,如今千百载,齐聚冲天阴气以及撞铃怨气,绝不是我们可匹敌的存在。” 白宇惊惶难收,蓝若馨的一席话不仅打破了他的认知范畴,更是重击了他心底的求胜之欲。一番辗转思索,他依旧不服,身为修士,身子骨终归是傲的,他古之将士再强又如何?时过境迁,千年的传承底蕴,谁敢言不败?倘若这点底气都没有,什么与天争锋,逆天而行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蓝若馨如雪似冰的娇体在冷颤,黛眉锁忧愁,那对眸子失去了旁日里的光华,她似乎在逃避黑雾化形古之战魂的现实,又似乎在期许着什么,口中喃喃而道: “是我……是我的疏忽,若我不那么自大,意欲凭一己之力毁掉石棺,那些黑雾也不会出现,更不会放出古之将魂,命本如此,我……或许就是个累赘,过去是,如今更是。” “嘀嗒” 短短几息的自言自语,自怨自艾,那绝美无暇的面容起了波澜,如水的眸子,梨花带雨飘飞,幽清绝艳的女人如同凡俗的小家碧玉,憋屈而流泪。 “你错过这次就没有机会了吧,虽然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想说出来。” 白宇的语气极其平淡,漆黑的眸子也静如止水。 始料未及的一语,蓝若馨抬起了脑袋,通红的眸子颗颗泪珠闪烁,刹那间仿佛亮若星辰,其中孕育着整片星河。 “轰隆” 七尊古之将魂看不清面容,手持铁戈,刀剑相向,轰鸣的战鼓声从虚空传来,震陷了周遭的焦土,残破的寺庙遗迹在颠簸中逐渐夷为平地。 “咻咻” 目之所及再度掀起狂尘,沉重的铁蹄声,盔甲的摩擦声,器具出鞘的杀意,七尊将魂从尘埃中走出,有弓弩,有狂刀,有炖剑,有铁扇……五花八门,但个个战意凛然,有王者君临之姿。 “犯我灵宫者,虽远必诛。” 冰冷,淡漠至极,毫无一丝人情的意味。 既来之,则安之,白宇此时可战意勃发,作为一个蒸蒸日上的当代优秀修士,一人战群英,还是古代的将士,可遇不可求的巨大契机,要是让旁人得知,不得眼红死他们? 望着白宇摩拳擦掌,热血沸腾的模样,蓝若馨迷离失措的眼神有了些许神韵,颤动的嘴唇不再发紫。 “为什么?古之将魂,那不是我们这些低等的凡人可以抗衡,为什么他甘愿舍身赴死,孤注一掷?哪怕是必输的战局……” 混沌的脑海中逐渐浮现一副似曾相识的画面,还是那个无尽黑夜,那对疲于奔命的一男一女,一边倒的战局里,男人劝女子弃他离去,女子百般不愿,仇敌杀至,命悬一线,女子不知何来的勇气,直面比她强大无数倍的敌人,舍己命,救他生。 “倘若无你,我这一生有何而活?” 男人的竭力嘶吼震裂了喉咙,女子在泪目中消失于黑夜,男人确实是活了下来,只不过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若再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会作何抉择?” 女人嫣然一笑,“那明是唯一的选择,怎会有抉择一说?”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5死局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得不说,那一矛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咻”的一声,石棺上方凭空出现几道裂纹,霎时,惊雷乍响,来自虚空的混浊气流如狂风恶浪,一举撕开了裂纹奔涌而出,几道口子骤然化为一个黑魆魆的大洞。 “呼……隆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只浩大的白玉手掌以碾压万物的雄姿初露锋芒,残破的寺庙遭不住这偌大的掌劲,顷刻间便化为断壁残垣,激荡起的层层尘埃掩盖了黑雾几分。 “咯吱” 一个模糊的身影踩踏着碎石,泥块,缓缓走出尘土,逐渐露出真容,此人不走寻常路,力破空间屏障来地,定是不凡之人。 寺庙遭毁,七尊将魂也停滞了几息,手中器具纷纷下垂,冰冷的幽光望向石棺处,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趁此空隙,蓝若馨踉跄中逃离虎口,与白宇会合,寻得一空地歇息。 “咯噔噔” 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透过尘土与黑雾,白宇依稀捉住到几分轮廓,健硕的体格,面若刀削,五官分明……直至尘埃落定。 “唰” 白宇的脑袋一片空白,惊讶得像半截木头杵在原地,此人竟是武王墟遭受重伤,下落不明的慕容恪! “慕……慕容兄,真的是你?”昔日旧友在这般境地相遇,白宇有些语无伦次。 慕容恪,阴域边境北冥世家的养子,曾在苍穹选拔中与白宇相识,说巧不巧,又在武王墟相遇,亦敌亦友的身份。 数日不见,慕容恪的相貌大变,剑眉星目,刚毅威严中多了几分柔情,古铜色的皮肤透着一层薄薄的宝光,仿佛在天山灵泉中浸泡过一般,中气十足,浑厚的呼吸,抑扬顿挫,犹如一只沉睡的凶兽。 “你无事吧,白宇……兄弟。”慕容恪扫了一眼四周,犀利的眼神,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又沉声道:“余下的交给我吧。” 白宇呆滞了几息,很是不解,可慕容恪的双眼就像一口古井,无波无澜,令人心安,“慕容兄,那七人是古代的将魂,生前皆是金戈铁马,南征北战的一方大将,定要小心。” 对如今苟延残喘的白宇而言,一番发自内心的言辞已是尽力。 慕容恪深知此理,一步一足印,手无寸铁,掌心朝上浮空晃荡几下,面无惧色,朝着将魂直挺挺地走去。 将魂虽是已死之人,但依旧留存这个生前的种种习性,持刀的将魂吭了两声,压抑嘶哑的嗓音,似乎喉咙里含着一腔苦水。 “来者何人?” 慕容恪停下了步子,一袭深蓝色的蝠纹长袍随风而动,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光是油然而生的强大气场足以吓惨一波人。 “一个将斩杀你们的无名之辈。” “嗤” 持刀的将魂怒从心生,蛮横的一刀挥下,风卷残云,刀芒如刃,千万根血丝穿针引线,似吞人荆棘,诱人罂粟,追命勾魂。 “噗蹭” 白宇瞪大了双目,那将魂看似随手一刀,其威力竟能恐怖的这般地步,说排山倒海也不为过,最要命的是慕容恪一脸漠然,漫不经心,显然是不把这刀放在眼里。 不知者无畏,知者大惧,白宇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底,连连传音,希冀可挽救慕容恪于一难。 近在咫尺的血色刀芒如一头恶鬼,凸起的獠牙冒着寒光,杀气汹涌。 慕容恪眼神轻挑,不慌不忙,白皙修长的手掌骨节分明,如悬在湖面上的蜉蝣,里外翻转浮动,一缕苍莽的浊气从焦黑的土地升起,一丈,十仞,百丈,千仞……目之所及,那浊气似乎与碧落相交,融入蔚蓝,仅仅十息的功夫,那浊气如同一只折翼的鸟雀,又跌落凡尘。 不过它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褪去了肉体凡胎,返璞归真,化而为一缕洁净的仙气,风吹而动,最终落在了慕容恪的掌心,他手背也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符号,至于那刀芒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 此等绝妙的手段闻所未闻,白宇二人的目光久久不曾移开,身后的将魂更是阗寂无声。 “蹭蹭蹭” 铜皮兽角再度响起,这是百万大军铁蹄压境的号召,另一个手拿铁扇的将魂阔步朝前,他应是军事一般的存在,扇起扇落,其余数尊将魂纷纷跪地,听候差遣。 “咻” 众人哑然之时,千里之外,一根箭矢穿云裂石,破空袭来,如燃尽的神煌天火,似飞梭的耀世流星。 单单是瞥了一眼,白宇的双目犹如灼烧,那分明是一个大火球,数座小山丘都削去了半个脑袋,莫非是东岳的太阳坠地不成? 只要不是睁眼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此箭不好惹,慕容恪自然也不例外,云淡风轻的面色逐渐凝重,嘴唇轻声念叨,一抹精光从眸中闪过,兀的,他拍地而起,一股强横的异力骤然大放,如狂暴地雄狮,激荡的土石通通碎成齑粉, “咣……” 慕容恪双掌合一,立于胸口,似在虔诚祷告,似在诵读古经,活脱脱一个道家高人,啰哩啰嗦,嘀嘀咕咕了三十几息,转而又呈现出气定神闲的模样,倏的,阖着的双眸有虹光溢出,当它淌下却成了汩汩清流,阴风刮过,蒸腾殆尽,一串接着一串玄奥而闪烁的纹路接踵而出,一半凝聚于头顶,另一半甘愿匍匐足下。 目露神芒化尘泪,泪干天地玄纹现。 “此人真是慕容兄?”震惊之外浮现于白宇脑海的只是无穷的困惑和疑虑。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蓝若馨的粉唇死死地抿着,花容失色,水灵灵的美目瞪得遛圆,反复斟酌着天地间的纹路,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话语间,那刺空箭矢以独步天下的神速逐步靠近,上一息还在山后,下一息那山便夷为平地。 慕容恪凌空而立,吮吸一口灵气,润了润咽喉肺腑,直面迫在眉睫的一矢,淡淡吐出一个字, “合” 霎时,成百上千的玄纹动如龙蛇,纷纷扬扬,一股脑通通窜动起来,犹如鬼魅,犹如青电,捉摸不清起动向,忽而一气呵成古之兽象,忽而又成一盘散沙,趋于平静。 “噗蹭” 短短十来息,那箭矢横越千里,伴着燎原天火,叱咤星威,意欲一举贯穿慕容恪的胸膛。 以不变应万变,慕容恪掌心的古怪符文亮起,翻手为云,覆掌为印,敌若敢来,我便镇,敌人不来,我自立于不败,静若泰山,动若惊鸿,灭之于天地之间。 在旁人看来,此情此景,震撼到令人发指,山河动荡,天崩地裂,虚空瑟瑟发抖,那不可一世的箭矢也终究抵不过天地大印,几乎是一刹那,一只浩大的白玉手掌凭空冒出,将其彻底泯灭于此。 “嘶” 白宇看得心慌意乱,倒吸了口凉气,这莫非又是一大神通?实话实说,比起蓝若馨的漫天星象,这擎天玉掌丝毫不弱下峰,忍不住喟叹,“世道变得真快,简直是猝不及防,连神通都成满大街了,为啥我就没这狗屎运?” 一脸的愤愤然,当他再度目及那些凝聚成象的玄纹,忽的,胸口一阵绞痛,心脏剧烈抽搐,足足十息,险些提不上气来一命呜呼。 “呼……” 人倒霉的时候真就喝水也塞牙,白宇思忖了会儿,笃定一个事实,那些纹路与他存在着某种感召,类似于灵应的存在。 世间凡是同根生,或多或少都会暗藏着一种薄如蝉翼的感应,有几分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意味,凡俗之人说这是缘。 那些纹路玄奥晦涩,任他自幼熟读古文,也几乎一窍不通,何来缘字一说?“虽说看不太懂,不过长相倒是挺熟悉。”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番苦苦思索,白宇恍然大悟,四个字脱口而出,“九宫八卦!” 回归战局,方才的那一箭正是七尊将魂其一的手段,竟会如此不堪一击,不得不说,这一遭着实惹怒了这些昔日的强者。 原本跪地的将魂大肆咆哮,两点幽火盛如至阳,恨不得立刻宰了眼前这人,将他剥骨抽筋,炼化成无头冤鬼。 “停下。” 手执铁扇的将魂冷冷盯着众人一眼,盛怒之下的几尊将魂顿时泄了气,萎了下来,死死叩首,似乎在谢罪,此将以气魄震慑其余将魂,其地位以及实力可见一斑。 明明是冰冷无情的铁扇,挥舞之际却时不时有奢华异象浮现,一片黑土覆盖的药园,金翅孔雀朝阳开屏,孤芳自赏,祥云袅袅,福光万丈,一群仙鹤从西而来……万鸟朝宗,安康盛世。 二人对视一番,慕容恪的语气极其平淡,“活着既是一种罪,你却连死去的都不放过,甚至一度牵怒当世的人,这又是何苦?” 将魂罕见流露出笑声,“灵尊之命不可违,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倒是你,擅自占据当世之人的躯体,跨越死禁,有何企图?” “呼” 慕容恪紧绷的面容顿时拉垮,撇了撇嘴,无奈道:“此度轮回即将落入尾声,趁着残留的一念,我也想一睹那位灵王的风采。”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6印法镇将魂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得不说,那一矛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咻”的一声,石棺上方凭空出现几道裂纹,霎时,惊雷乍响,来自虚空的混浊气流如狂风恶浪,一举撕开了裂纹奔涌而出,几道口子骤然化为一个黑魆魆的大洞。 “呼……隆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只浩大的白玉手掌以碾压万物的雄姿初露锋芒,残破的寺庙遭不住这偌大的掌劲,顷刻间便化为断壁残垣,激荡起的层层尘埃掩盖了黑雾几分。 “咯吱” 一个模糊的身影踩踏着碎石,泥块,缓缓走出尘土,逐渐露出真容,此人不走寻常路,力破空间屏障来地,定是不凡之人。 寺庙遭毁,七尊将魂也停滞了几息,手中器具纷纷下垂,冰冷的幽光望向石棺处,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此放肆! 趁此空隙,蓝若馨踉跄中逃离虎口,与白宇会合,寻得一空地歇息。 “咯噔噔” 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透过尘土与黑雾,白宇依稀捉住到几分轮廓,健硕的体格,面若刀削,五官分明……直至尘埃落定。 “唰” 白宇的脑袋一片空白,惊讶得像半截木头杵在原地,此人竟是武王墟遭受重伤,下落不明的慕容恪! “慕……慕容兄,真的是你?”昔日旧友在这般境地相遇,白宇有些语无伦次。 慕容恪,阴域边境北冥世家的养子,曾在苍穹选拔中与白宇相识,说巧不巧,又在武王墟相遇,亦敌亦友的身份。 数日不见,慕容恪的相貌大变,剑眉星目,刚毅威严中多了几分柔情,古铜色的皮肤透着一层薄薄的宝光,仿佛在天山灵泉中浸泡过一般,中气十足,浑厚的呼吸,抑扬顿挫,犹如一只沉睡的凶兽。 “你无事吧,白宇……兄弟。”慕容恪扫了一眼四周,犀利的眼神,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又沉声道:“余下的交给我吧。” 白宇呆滞了几息,很是不解,可慕容恪的双眼就像一口古井,无波无澜,令人心安,“慕容兄,那七人是古代的将魂,生前皆是金戈铁马,南征北战的一方大将,定要小心。” 对如今苟延残喘的白宇而言,一番发自内心的言辞已是尽力。 慕容恪深知此理,一步一足印,手无寸铁,掌心朝上浮空晃荡几下,面无惧色,朝着将魂直挺挺地走去。 将魂虽是已死之人,但依旧留存这个生前的种种习性,持刀的将魂吭了两声,压抑嘶哑的嗓音,似乎喉咙里含着一腔苦水。 “来者何人?” 慕容恪停下了步子,一袭深蓝色的蝠纹长袍随风而动,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光是油然而生的强大气场足以吓惨一波人。 “一个将斩杀你们的无名之辈。” “嗤” 持刀的将魂怒从心生,蛮横的一刀挥下,风卷残云,刀芒如刃,千万根血丝穿针引线,似吞人荆棘,诱人罂粟,追命勾魂。 “噗蹭” 白宇瞪大了双目,那将魂看似随手一刀,其威力竟能恐怖的这般地步,说排山倒海也不为过,最要命的是慕容恪一脸漠然,漫不经心,显然是不把这刀放在眼里。 不知者无畏,知者大惧,白宇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底,连连传音,希冀可挽救慕容恪于一难。 近在咫尺的血色刀芒如一头恶鬼,凸起的獠牙冒着寒光,杀气汹涌。 慕容恪眼神轻挑,不慌不忙,白皙修长的手掌骨节分明,如悬在湖面上的蜉蝣,里外翻转浮动,一缕苍莽的浊气从焦黑的土地升起,一丈,十仞,百丈,千仞……目之所及,那浊气似乎与碧落相交,融入蔚蓝,仅仅十息的功夫,那浊气如同一只折翼的鸟雀,又跌落凡尘。 不过它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褪去了肉体凡胎,返璞归真,化而为一缕洁净的仙气,风吹而动,最终落在了慕容恪的掌心,他手背也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符号,至于那刀芒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嘶” 此等绝妙的手段闻所未闻,白宇二人的目光久久不曾移开,身后的将魂更是阗寂无声。 “蹭蹭蹭” 铜皮兽角再度响起,这是百万大军铁蹄压境的号召,另一个手拿铁扇的将魂阔步朝前,他应是军事一般的存在,扇起扇落,其余数尊将魂纷纷跪地,听候差遣。 “咻” 众人哑然之时,千里之外,一根箭矢穿云裂石,破空袭来,如燃尽的神煌天火,似飞梭的耀世流星。 单单是瞥了一眼,白宇的双目犹如灼烧,那分明是一个大火球,数座小山丘都削去了半个脑袋,莫非是东岳的太阳坠地不成? 只要不是睁眼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此箭不好惹,慕容恪自然也不例外,云淡风轻的面色逐渐凝重,嘴唇轻声念叨,一抹精光从眸中闪过,兀的,他拍地而起,一股强横的异力骤然大放,如狂暴地雄狮,激荡的土石通通碎成齑粉, “咣……” 慕容恪双掌合一,立于胸口,似在虔诚祷告,似在诵读古经,活脱脱一个道家高人,啰哩啰嗦,嘀嘀咕咕了三十几息,转而又呈现出气定神闲的模样,倏的,阖着的双眸有虹光溢出,当它淌下却成了汩汩清流,阴风刮过,蒸腾殆尽,一串接着一串玄奥而闪烁的纹路接踵而出,一半凝聚于头顶,另一半甘愿匍匐足下。 目露神芒化尘泪,泪干天地玄纹现。 “此人真是慕容兄?”震惊之外浮现于白宇脑海的只是无穷的困惑和疑虑。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蓝若馨的粉唇死死地抿着,花容失色,水灵灵的美目瞪得遛圆,反复斟酌着天地间的纹路,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话语间,那刺空箭矢以独步天下的神速逐步靠近,上一息还在山后,下一息那山便夷为平地。 慕容恪凌空而立,吮吸一口灵气,润了润咽喉肺腑,直面迫在眉睫的一矢,淡淡吐出一个字, “合” 霎时,成百上千的玄纹动如龙蛇,纷纷扬扬,一股脑通通窜动起来,犹如鬼魅,犹如青电,捉摸不清起动向,忽而一气呵成古之兽象,忽而又成一盘散沙,趋于平静。 “噗蹭” 短短十来息,那箭矢横越千里,伴着燎原天火,叱咤星威,意欲一举贯穿慕容恪的胸膛。 以不变应万变,慕容恪掌心的古怪符文亮起,翻手为云,覆掌为印,敌若敢来,我便镇,敌人不来,我自立于不败,静若泰山,动若惊鸿,灭之于天地之间。 在旁人看来,此情此景,震撼到令人发指,山河动荡,天崩地裂,虚空瑟瑟发抖,那不可一世的箭矢也终究抵不过天地大印,几乎是一刹那,一只浩大的白玉手掌凭空冒出,将其彻底泯灭于此。 “嘶” 白宇看得心慌意乱,倒吸了口凉气,这莫非又是一大神通?实话实说,比起蓝若馨的漫天星象,这擎天玉掌丝毫不弱下峰,忍不住喟叹,“世道变得真快,简直是猝不及防,连神通都成满大街了,为啥我就没这狗屎运?” 一脸的愤愤然,当他再度目及那些凝聚成象的玄纹,忽的,胸口一阵绞痛,心脏剧烈抽搐,足足十息,险些提不上气来一命呜呼。 “呼……” 人倒霉的时候真就喝水也塞牙,白宇思忖了会儿,笃定一个事实,那些纹路与他存在着某种感召,类似于灵应的存在。 世间凡是同根生,或多或少都会暗藏着一种薄如蝉翼的感应,有几分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意味,凡俗之人说这是缘。 那些纹路玄奥晦涩,任他自幼熟读古文,也几乎一窍不通,何来缘字一说?“虽说看不太懂,不过长相倒是挺熟悉。”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番苦苦思索,白宇恍然大悟,四个字脱口而出,“九宫八卦!” 回归战局,方才的那一箭正是七尊将魂其一的手段,竟会如此不堪一击,不得不说,这一遭着实惹怒了这些昔日的强者。 原本跪地的将魂大肆咆哮,两点幽火盛如至阳,恨不得立刻宰了眼前这人,将他剥骨抽筋,炼化成无头冤鬼。 “停下。” 手执铁扇的将魂冷冷盯着众人一眼,盛怒之下的几尊将魂顿时泄了气,萎了下来,死死叩首,似乎在谢罪,此将以气魄震慑其余将魂,其地位以及实力可见一斑。 明明是冰冷无情的铁扇,挥舞之际却时不时有奢华异象浮现,一片黑土覆盖的药园,金翅孔雀朝阳开屏,孤芳自赏,祥云袅袅,福光万丈,一群仙鹤从西而来……万鸟朝宗,安康盛世。 二人对视一番,慕容恪的语气极其平淡,“活着既是一种罪,你却连死去的都不放过,甚至一度牵怒当世的人,这又是何苦?” 将魂罕见流露出笑声,“灵尊之命不可违,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倒是你,擅自占据当世之人的躯体,跨越死禁,有何企图?” “呼” 慕容恪紧绷的面容顿时拉垮,撇了撇嘴,无奈道:“此度轮回即将落入尾声,趁着残留的一念,我也想一睹那位灵王的风采。”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7传承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远远望向激烈的战局,慕容恪与将魂对峙了足足一柱香的功夫,不禁干着急,“怎么还不见一点动静,难道慕容兄遭受暗算了?” 心里也在犯嘀咕,他冒险直视了玄纹几眼,果真与九宫八卦的象不谋而合,二者极大可能是同根而生,不由得引入深思。 “嘭” 空间一阵微小的浮动,慕容恪与执扇的将魂背离而去,方才还刀剑相向,相互厮杀的二人,这会儿就握手言和,不得不说诡异得很。 执扇的将魂步履如飞,行云流水,铁扇一合,朝着虚空阔手一挥,跪地的六尊将魂纷纷抬起头颅,十二点幽火闪烁不定,一股威严而肃穆的王者气场在蔓延,诸位将魂甘愿臣服其下,听候差遣。 看似平平无奇的铁扇,随手一晃,霎时,山河破碎风飘絮,铺天盖地的神威,白宇的双腿止不住颤抖起来,仿佛是上苍的旨意,他身为凡人必须下跪,这铁扇莫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亦或是此将魂的修为已然通天? 白宇将目光投向一旁,蓝若馨的神色起伏不定,眉头紧皱。 在执扇将魂的一声号令下,“吱吱嘎嘎”,六尊将魂的躯壳在瑟瑟发抖,不知是畏惧这神威,还是深受感召。 “噗蹭” 执扇的将魂信手拈来,脚踏清风,一步一重关,三四五步,便步入虚空,了无踪影,随后过了十息,六尊将魂相继挺拔了身子,雄姿英发,抬起头颅仰视着一方,倏的,晴空霹雳一般,一道墨色神雷从天而降,下一息,六尊将魂纷纷化为黑雾,一溜烟窜进了石棺。 方才热火朝天的战场顿时陷入死寂,这个结局是白宇万万不曾料想的,先是慕容恪一番神通压制,后竟以言语劝退了七尊将魂,细思甚恐。 “慕容兄,你做了啥,为何那将魂不战而走?” 白宇耐不住性子,一脸猴急地问道。 慕容恪摸了摸后脑勺,似乎在酝酿什么,“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就事论事,和那些生灵澄清一些原委罢了。” 白宇愣住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简言之,那些生灵是眼前这所寺庙的守护者,他们察觉到敌意,以为我们在侵犯此地,便意欲出手来驱逐。 于情于理,我们本无意侵犯,能够免遭一战自然不必动手,也好在他们通了灵智,二三言语,大抵上弄清了我们的来意,打消了敌意。” 白宇琢磨了一下,心中雀跃不已,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灵王宫一行他遭受了如此多的折磨,总算是遇到一件幸事了。 蓝若馨的面色略显纠结,将信将疑,当初的确是她率先出手,以星矛破石棺,从而释放出黑雾,化为将魂,一切看似合情合理,不过她的疑惑远远不止于此。 “照你的意思,那些将魂守护的应是石棺,那你可知道那棺中藏着什么?” 慕容恪望了眼远处,脸色淡然,“这可是神鬼莫测的灵王宫,我怎会知晓那不起眼的石棺中藏着什么?” 蓝若馨的水眸凛然,仿佛有一道道银刃飞出,“好,那换个问题,你是何人,来自何地?” 听蓝若馨的口气,显然是对突如其来的慕容恪抱有成见,白宇与慕容恪是旧友,匆匆传音解释一通。 可蓝若馨熟听无闻,犀利的眼神始终盯着慕容恪不放,仿佛要一口生吞了他。 “初次见面,有所警惕也是常事。”慕容恪淡然处之,说着:“我姓慕容,来自边境。” 简单而缜密的八字,既回应了蓝若馨,又隐隐有股捉摸不透的神秘。 边境北冥世家的养子,数月前通过苍穹学院的选拔……蓝若馨思忖着白宇的传音,但此人的来历依旧是个迷。 “蓝姨,我和慕容兄相识已久,他绝不是敌人,若他真要加害于我们,也不会冒险出手,解救我们于水火。”白宇深知三人依旧身处险境,若再滋生内部矛盾,不堪设想。 蓝若馨的绝色面容起了一丝波澜,冷若寒霜的嗓音淡了几分,再度问道:“你可是术解宗的人?” 术解宗?四绝解宗之一,昔日的灭妖神宗,在当今,论底蕴,当属其首,那可是位居空域的擎天大物,与远在阴域边境的慕容恪会有关系? 慕容恪顿了几息,不语。 蓝若馨的话锋一转,尖锐的锋芒外露,“若你与术解宗毫无关系,那你怎会知晓那宗的术法,且还是那失传已久的印法!” “蹭” 慕容恪混浊的双眼闪过一抹精光,油然而生的震惊之色,“你……知晓印法?” 蓝若馨不假思索,语气强硬,“曾在古籍中耳闻,据说那是古代圣贤所创,与当今术解宗的四法并驾齐驱,极少有人可融会贯通,从而失传,而你一介边境修士怎会通晓?这可谓是甚怪。” 两言三语,此时此刻的氛围顿时凝重了不少,如坠冰窟,白宇的嗓子眼一阵颤抖,生怕出现异变。 慕容恪嘴角一勾,略显无奈,“行吧,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便实话实说,简单的说,我有幸荣获了那位武王的传承,至于你口中的术解宗我闻所未闻。” “哗” 浓浓的惊骇,武王……传承?蓝若馨迅速反应过来,“你是说秘藏第一重的武王墟?远古时期的那一位圣贤?” 白宇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四个大字和一幕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奇门遁甲……以及那些与九宫八卦神似的玄妙纹路,一切的一切,犹如水到渠成,云雾开,青天现。 武王墟可是那位武王的陵墓,当初慕名而来的众人只为分得小小一羹,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而眼前此人竟能得到武王传承,可谓是天佑神赐,这若是传出去,怕是十方大能拼了老命也要诛杀他。 蓝若馨的心弦一直紧绷,眼前的慕容恪可是块人人垂涎三尺的大肥肉,一旦此秘不保,定会落入众矢之的。 “慕容兄,你可听过奇门遁甲?”白宇缓过神来,询问道。 慕容恪神色不再平淡,仿佛变了个性子,嚷嚷道:“这还用说?那位武王闻名于世的不就是奇门遁甲,奇门猎魂傀儡师,遁甲化印震天地,其昔日雄风可谓是睥睨苍生。” 虽说慕容恪的样子有些古怪,但白宇的注意力全然聚集于奇门遁甲之上,他在武王陵墓偶遇的贵妇曾提及控魂术,果不其然,奇门是控魂术,遁甲则是印法,而印法是术解宗的失传之秘,又与九宫八卦神似,甚至同源……冥冥之中,周遭看似不相干的东西就像是一颗颗珠子,日子久了竟逐渐串联成了一张珠帘。 倏的,蓝若馨稀疏的柳眉一挑,指尖轻点唇口,问道:“你得武王传承理应身在武王墟,怎会踏破空间来到此地?” 不得不说女子的思绪细腻,身居险境,依旧将不安分的因素考量在内,不放过一点漏洞与蹊跷。 慕容恪深深地望着她一眼,嗓音也随之沉下,“据那位武王所说,武王墟为墟中其一,自古以来,由于遭受某个禁制,每隔一个轮回,便会降世,墟,藏,宫,荒四重秘宝如出一辙,而当中也暗藏着一则秘辛,这片天地的虚空中存在着三道门,它们贯通了四重秘宝,若能寻到三门,便能轻易踏足任一重秘宝。” 不经意间,慕容恪又是道出了一则足以震惊寰宇的秘辛,三门连接着四重秘宝,着要是传出去,怕是无人相信,毕竟太过惊世骇俗。 任是见识颇广的蓝若馨都不禁哑口结舌,心头如受横行山岳的碰撞,惊不成声。 忽的,白宇冒出一个念想,“那传说中的荒……也能触及?”说完,咽了口口水。 慕容恪并未藏着掖着,直言道:“若你有这份胆,大可一试。” 那可是无人见过的荒,甚至连那传说中的镇荒鼎也存在其中,一尊名副其实的圣物,上古初期没落的魂宗因它而喘息千年,邹氏子弟因它而逆天改命,灭魂宗的风天玄赋予其名……这可不仅仅是诱惑,却是赤裸裸的勾引。 不知为何,白宇的脑袋昏沉沉的,时而一片茫然,时而又混乱不堪,莫名回荡着邹氏男子死前的一言,如大道伦音,“回首的每一息,他都在那儿,这是不可磨灭的……宿命。” “你也是通过那门来此的?”蓝若馨忍不住问道。 慕容恪点了点头,“武王见我聪慧,网开一面,以通天手段开了两道门,糊里糊涂溜了一转就到了此地,出口便是那石棺之上。” 说着,手指一斜,可当他目光移去,瞳孔皱缩,一抹煞白浮现面庞,那石棺上方的裂缝渐渐蔓延,已成了一个瘆人的窟窿,阴暗的妖风在流荡,走近,似乎有鬼泣,怨嚎。 慕容恪双目呆滞如炬,碎碎念道:“不可能啊,门碍于禁制,只可存在十息,为何能延续至此?” 一番辗转思索,他虽不知缘由,但几乎可笃定此地不宜久留,若坐以待毙,必将沾染杀身之祸。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8魂外人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石棺上方的窟窿愈来愈大,似乎在吞噬着周遭强大己身,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那不入眼的裂口已然成了一个破洞,不大不小,勉勉强强能通过一个人。 与此同时,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嘶叫不绝如缕,仿佛那破洞便是万恶之源,一股股戾气张牙舞爪,游若毒蛇,穿过了破洞来到这方天地。 顷刻间,遍地怨声载道,焦黑的土地时不时升起阴晦的紫烟,好像是饮恨而终的将士化身厉鬼,脱离黄泉,前来索命,顿时,贫瘠荒凉的大地化而为一片百鬼夜行的坟地。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彻底惊呆了三人,蓝若馨美目凝滞,两颊浮现淡淡的铁青色,“镇守此地的将魂已经不见,为何还会出现这等怪事?莫非那灵极必反的凶象还有第五重?”她的喘息声逐渐放缓,愈加沉重。 慕容恪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尽量远离那个可怖幽邃的破洞,靠近白宇二人,低声细语道:“这不像是凶象所致,定是有人暗中动过手脚,改天换地,使得此地露出了真面目。” “真面目是什么意思?”蓝若馨追问道。 “古往今来,无数修士为寻得灵王的传承秘辛,闯入灵王宫,遭遇各种变故,大多惨死成了无处可归的游离亡魂,时日久了,有些魂魄执念过强便成了你们口中的将魂,余下的便尘归尘,土归土,化为如今的焦土地。” 慕容恪的面色略显阴暗,嗓音平静得骇人,“简言之,有人破了此地的禁制,使这片焦土地露出了过去的模样,无数死去修士所化的孤魂野鬼游荡于此。” 话音未落,犹如灾厄降临,雷云怒吼,天地为之一震,“汩汩”,地面的焦土不断渗出暗黑色泽的血液,似乎历经了千万载的折磨,可那股意蕴与遒劲依旧不输前朝,刹那间,几乎染红了整片黝黑的焦土,一片死灰成了血流成河。 慕容恪瞥了眼默不作声的白宇,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带着白宇,尽快离开这。” 蓝若馨左顾右盼,有些难以抉择,如此境地,跑又能跑到哪去? 忽的,耳畔传来一阵英气十足的声音,“寺庙里可以藏身。” 蓝若馨回首望去,只见得慕容恪留下一个背影,便朝着狂雷轰鸣,怨气冲天的阴坟地走去。 古语曾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一看不无道理,寺庙虽说破烂不堪,只剩下一片断岩残壁,但那些冤魂野鬼,阴风阴雷通通绕道而行,不敢肆意作乱。 那恐怖而古怪的石棺近在眼前,它四周的金丝黯淡如灰土,自从将魂消失,它也趋于沉寂。 蓝若馨翘首,深不见底的幽森窟窿就在头颅的三尺之上,犹如巨兽的贪婪大口,怕是什么从中溜出都不奇怪。 兀的,一道银白光辉皎若皓月,疾如紫电,不偏不倚,恰好命中了窟窿。 三息过后,“唰唰唰”,一股脑蹿出了三缕流光,“咻”的一声,冲破重重阻碍,抵达此方天地,而那窟窿却不见踪影。 廖廖数片阴云驶过,那三绺光先是变作蒲团状,没过几息,伸出了四肢,躯体,隐隐有几分人的轮廓,一青,一白,一红,三个影子。 “哼,果不其然,那毛头小子配不上如此大任,动用了秘术,却不见人影,也不知死在哪了。” “此言尚早,按照那则秘辛,传说中第四扇门的开启,只需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上有雷音,下有无尽生灵染红的土地,唯独差墟门。” “的确,千皓本就是为此而生,哪怕舍命,也应在所不惜。” 青色人影悬浮半空,俯视苍生的模样,直至目及两道人影,惊呼道:“此地竟还有活人?” 倏的,红色人影就像个疯子,风驰电掣,来回穿梭于虚空,徒留下几个模糊的血影。 “真是气煞老夫,区区两个毛头小子也能存活至今,什么葬神王宫,阴魂囚牢,都是狗屁!”说罢,手起掌落就想将二人抹杀。 白色人影言辞威严,声如黄吕大钟,“慢着,杀生不急于一时,他们既然能活着,必定知晓不少,倘若能在他们口中得知墟门的动向,不是极好?” 红色人影咬牙怒哼了几声,也就此作罢。 以白色人影为首,踏着诡谲的步子,一不留神,来至寺庙的上空,俯瞰着如同蝼蚁一般的二人。 “小辈,你们可知墟门?” 一字一眼隔空传来,如同逆耳真言,佛门法语,声声叩心,飘渺晦涩。 误打误撞,听闻完浮空人影的话,白宇的脑袋清醒了不少,“这是什么妖怪,竟会说人话?” “不绝魂音,不灭魂体……”蓝若馨悄声念叨着,瞳孔颤栗不止,不是心生畏惧,却是浓浓的不惑以及惊诧,“魂解宗?” 白宇惊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蓝若馨抿住了粉唇,冰凝似寒霜的睫毛在微微抖动,眉宇间的细汗流到了琼鼻尖上,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缓了口气,坦然道:“悬浮上空的三人来自魂解宗,且地位不低。” 一语惊醒思中人,白宇一怔,四绝解宗之一的魂解宗?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孤陋寡闻如他也深知那一宗是当世四宗之首,无人可撼动的地位。 蓝若馨面容有些木讷,继续说着,“魂解大成者,都具备两个特征,一是口出魂音,不绝于灵,二是灵祗育魂,不死不灭。” 白宇的思绪一下子便被拉到四阴方会,那时曾有一人为他们讲述上古初期魂宗的兴起与覆灭,貌似那人也是魂解宗的。 蓝若馨的心头可谓是愁肠百转,此行的见识颇为广博,慕容恪继承了武王衣钵,魂解宗的大能者又以魂体亲临灵王宫,这等奇闻恨不得百年难得一见。 白色人影见二人不曾做出回应,不急不慢,再度询问,悠长,低沉的声音如阴风拂过百草地,扯断了葱郁,凋零了生机。 “两位小辈,我等只是一问,若知晓墟门,可速速相告,我等必有重谢。” “墟门?那灵王宫里连接上下层的通道?他们寻这有何用意?”白宇百思不其得解,他想说也说不出一二,毕竟他也是道听途说而来,可若是不说,那三位大能心生怒意,估计难逃一死。 考量了一番,白宇二人依旧不吭声,两方就这么僵持了百息,红色人影实在熬不住了,破口大骂道:“老夫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毛头小子坏得很,心知肚明偏偏不说,想要蒙混过关,占为己有!”说着说着,杀气腾腾,安分片刻的手掌再次躁动起来。 箭在弦上,望着青白二道人影熟视无睹,心中已有数,“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别怪老夫心狠手辣!” “蹭” 一个缠着赤火的滔天巨掌,横空袭来,火星所到之处,万物皆焚,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后,厉鬼怨灵,怒号阴风纷纷泯灭于虚空,不留一丝灼烧的痕迹。 远看那巨掌,犹如一个大火炉,不可一世,白宇怔了怔,二者的差距如同天堑,可他不会再犹豫,紧握在掌心的木剑已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嘭” 电光火石之间,大火炉尚未触及寺庙的脊梁,一根披星长矛动如万钧雷霆,疾如狂风绝息,一举贯穿了遮天火炉,消散为璀璨的星花。 蓝若馨喘着大气,水灵灵的眸子有些涣散,她几乎敢笃定眼前三人的实力王者起步,换言之,若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两人没有一点胜算。 红色人影润了润嗓子,闷声道:“老夫正纳闷两个毛头小子何来的底气,没想到,一个女娃修为及地,还触摸到了万化的边缘,怪不得!” 青色人影咳了两声,说道:“你下手轻些,这般女娃可不多见,也不知师从何门。” 红色人影咧嘴一笑,深知这老不死的又心生恻隐之心,惜才之意了,“真是麻烦,留她一口气也行,不过这笔账可得记着,回头给老夫整两罐醉仙酿。” 说着,似乎怀念起那佳肴的美味,不禁口干舌燥起来,攥紧了手掌,一粒火光在指尖跃动,就像一头潜伏于暗中,伺机而动的饿狼。 “噗蹭” 风过,火灭,一股股黑烟弥漫开来,不出十息,吞噬了堆砌的阴云,笼罩着焦土大地,仿佛是灾厄降临,九天之外的神罚。 在白宇的眼里,那活脱脱就是一头擎天巨兽,其躯体足以遮天盖地,其爪牙足以撕裂山河,其怒吼足以震碎九霄,一吐一息,焚尽苍穹,污浊的黑烟足以侵蚀一切生灵,仿佛他在与田相争锋。 白宇的冰眸怒目圆睁,他化惧怕化怒意,意欲倾泄在巨兽的头上,任你高耸如山岳,源远如星河,强大如真仙,那又如何? 兀的,一个身影浮现在白宇的脑中,破风的前主人,那位指引白宇的负剑男子,哪怕难如登天,他依旧砥砺而行,开辟了融雪,昼芒,日惩,月华四大无以伦比的剑招,他边是我辈楷模,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甚至不落下风! 真武纪 殷墟四藏——219两扇门 - 天醒三世 - 往汐 混浊的黑烟如狼似虎,残破的寺庙在它眼里,弱小不堪形如稗草,轻轻一捏便土瓦崩塌,沉入焦土,而白宇更是小小萤火,它压根不屑于瞥上一眼。 白宇的冰眸凛然,手中木剑也随之“嗡嗡”作响,此情此景他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的破风,两者烙有印记,心有灵犀,可惜他愚笨,破风不在,那四大剑招,契约印记纷纷烟消云散。 不过那又如何?过去的那位前辈能够披荆斩棘,修得剑成,他为何不可?此次阴域之行不正是为了修复破风而来?或许这将是他从头掌控破风,剑途朝前踏出的一步。 “轰隆隆” 浓浓黑烟似鬼怪横行,滚滚雷云狂啸奔腾不息,上苍欲摧古木,芳华留存万世,天要亡我,恕我难从! 白宇顶着猎猎狂风,呼啸黑烟,竭力前行,当他踏出寺庙,那股深深的乏力感如潮汐般由心底涌出,无穷无尽。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竹之剑,一往无前,白宇手持木剑一挑,横向戳去,猛烈的飓风中分裂出一条条缝隙,短小如一截手指,“簌簌”,听闻是萧萧风声,却是汩汩清流从裂缝中挤出,聚沙成塔,积水成渊,蚯蚓似的一道道水纹生生不息,矫若游龙,与那呛人的黑烟勉强抗衡。 白宇见缝插针,木剑在掌心转了一圈,棕黑的锋芒出奇得灼目,咬着牙,扯起嗓子叫喊一声,擒贼先擒王,双手紧握剑柄朝着红色人影劈头盖脸而去。 “看来不仅那女娃是个苗子,这小毛孩也有几分胆识,区区通灵小子也敢出手?” 红色人影不怒自威,一言一语中渗透的魄力堪比五岳,不可言喻,不可亵渎。 眼看白宇和那三尊人影只差十步之遥,意欲一气呵成,拼死一搏,谁知青白两个人影纹丝不动,红色人影似乎打了个哈欠,翻手为云,天边荡过一阵罡风,刹那黑烟消散一片,阴云淡了三分,苍穹亮了几度,“嘭”的一声,白宇的身子如流行般倒飞出去,再度跌回了寺庙。 这便是骨干而残酷地现世,凡人的身躯终究难抵神明的一击? 幸好精神力强大,白宇的意识尚存,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令他险些去世,胸骨几乎碎裂,肋骨断了五六根,足足过了十息,阵阵酸楚依旧犹如冤魂一般,死缠烂打,无休无止。 “呃……唔……”白宇捂着眼,痛不可遏,俊俏的面容扭曲如恶鬼,不作死就不会死,他顿时领悟了几分生命的真谛。 蓝若馨的衣襟湿了一片,大抵是涔涔冷汗所致,方才的一矛也耗尽了她半身精力,难以顾上白宇,如今只能祈祷那三尊魂体受这方天地的禁锢,留存的时间不多,不然她二人可就遭殃了。 红色人影整个一暴脾气,一眼辨出白宇留有一丝生机,脸上无光,不禁心生不爽,“这毛头小子命还挺硬,哼,正好让老夫出出这墟门之气!” 说罢,猛得吸了一口气,周遭的灵气赫然而成一个个小而精致的炉子,漆黑的炉身无一点纹路,雕刻,却蕴藏着一股无人可匹敌的雄浑气势! “去” 红色人影怒吐一字,“蹭蹭蹭”,一下七八座炉子似有真火焚烧,赤红如血,忽的,又跟着了魔似的,狼奔豕突,横冲直撞,绕了十来圈,于万丈高空坠落寺庙。 蓝若馨眸子瞪得直直的,似有水珠在打转,她打小就不是大家闺秀,而是实打实的江湖女郎,哭啼打闹少之又少,可当直面死亡,好强如她也无法克制溢出的情绪,泣不成声。 “咣” 寺庙外黑如极夜,寺庙内亮如白昼,昼夜交替之间一股异力扶摇直上,转瞬之间便抹灭了七八座神威浩荡的炉子,看似破烂的寺庙犹如铜墙铁壁,“咣当”反震了几声,神炉成了死物,冒着青烟,通通坠地,化为灰烬。 劫后余生,蓝若馨的身子酥软如泥,瘫坐在地,难以置信,莫非这寺庙真是藏身之所? “这庙宇不是凡物。”青色人影虚晃几息,笃定道。 红色人影的鼻音沉重,充斥着不满,“哼 再不凡也是个死物,还能活过来不成?” 三道人影如鬼影迷踪,一息便来至寺庙旁,先是瞻仰了一番,顿了顿,似乎看不出什么玄机。 “平平无奇,融入天地,此物的高明怕是超脱了我等的眼界,古有朝圣者祭拜圣物,我等也不例外。” 青色人影不苟言笑,双手抱合,虔诚跪拜,红色人影似乎不屑于此,磨蹭了十来息,在白色人影的无形威慑下才勉强屈服,心不甘情不愿。 起身后,白色人影的目光扫向庙内,瞬间便定格在某一处,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沉如沙海,“或许此地的桎梏不是庙宇,而是那具石棺。” “嘶,慢着,庙宇里放置一口石棺,这有何用意?供奉神人还是祈福后世?况且我等怎从未听说过王宫内有这东西?莫非……”青色人影的语气不再淡定,甚至透出一丝暗喜。 白色人影直勾勾地望着,仿佛这石棺是前所未有的魁宝,旁物难以比肩的存在,“第四扇们尚未开启,目之所及的一切皆有可能。” 青色人影一下便领会其意,若隐若现的身子虚晃不定,似乎在强忍心头的冲劲,“可我等此行匆匆,只留有一座灵祗,若是损坏可就无力回天了……” 话还未说完,红色人影气冲冲的,头顶的艳丽光芒直冒,“真是大惊小怪,不就一个破石棺,怕它做甚?区区一座灵祗老夫还不放在眼里,大不了再修个十载。” 一番气势如虹的话语,看似牛气哄哄,实则傻得不行,青色人影听闻后,咬着牙真哼哼,“灵祗自然算不得什么,可那是我等此行的唯一倚仗,若它毁坏,我等便无法逗留,到时候如何寻找第四扇门?” 红色人影一看就是个死脑筋,犟脾气,听不得逆耳至言,嚷嚷道:“老夫可管不得这么多,一个小寺庙,能住着什么大佛?任他是谁,老夫一掌拍碎!” 不知是此言触犯了神明还是咋滴了,蓦地,九霄云外神雷破空响彻天地,滚滚阴云铺天盖地,“桀桀”,凝视之,竟有成千上万的阴兵阴马凌驾浮云,驰骋而来,刀枪剑戟,锐不可挡。 “阴雷?!” 在殷墟的古老传说中,阴雷是神明的使者,它能祛除凡尘的污垢,将不干不净的脏东西送入黄泉,那方天地便可福禄双全,因此,流传下来一语,凡有阴雷出没,必有秘宝降世。 与此同时,大地的尽头翻滚着一阵赤血浪潮,渗入了焦土之中,鬼魅的影子乍现乍无,惨恻的嘶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此地葬身过无数的生灵。 青色人影喃喃自语,“天时……地利……人和……” “上有鬼兵,冤魂为阴,下有赤血,焦土为阳,阴阳轮转,生生不息,虚实难料,乾坤未定,吉凶……” “轰隆” 在众目睽睽之下,半空中闪烁着一点光芒,流窜的阴气,滚动的血河,一股脑通通挤入其中,硬生生把芝麻大的光点扯成了一个黑黢黢的窟窿,渐渐的,便成了一扇门。 可它似乎不甘沦落凡物,意欲同世间为敌,吸食着阴云光华,日月星辰,只要是尘世的东西,一概不放过。 纵观这方天地,唯独那座寺庙自始至终,不受外界的迫害,一直矗立在原地,仿佛它就是永恒的存在,与高高在上的神明无异。 “费了这么多功夫,总算是出来了,那传说中的第四扇们,第四大灵渊,凡人成圣的神物,蕴藏着灵王传承的绝世秘辛!” 任是三尊人影的眼界与身份也忍不住心动,若是寻常人等怕是早已陷入癫狂,甚至一命呜呼。 这便是传世珍宝的天大诱惑,无人可抵御,哪怕是位居四绝解宗之首的魂解宗也不例外,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异士死于秘宝的石榴裙下,只因他们深知,时过境迁也罢,沧海桑田也行,在这世道上唯有一点亘古不变,那便是实力为尊。 “如此一来,我等的差事也算有了着落,想必若干年之后,少主定会引领我魂宗踏破真武之巅!” 蓝若馨半阖着眼,隐隐约约听到些端倪,大概猜到了几分,那诡异的窟窿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好东西,不过她深有自知之明,以她如今的窘迫境地,不配去沾染那些。 “咳咳” 倏的,昏厥的白宇咳了两声,呕出一大口浓血,双目泛白,眼窝呈紫,显然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幸好命大。 蓝若馨见状,不顾自己的瘀伤,歪了两步,匆匆搀扶起身残志坚的白宇。 “呼呼” 白宇拼了老命,强忍万蚁蚀骨般的疾苦,催动着体内初具雏形的灵炉,“咕咚咕咚”,数个大周天下来,磕磕绊绊,冰灵剑气勉强流过全身,抽搐的肉体逐步恢复起生机。 “噗” 喘了一口大气,久违的,白宇再度睁开了眼帘,可入眼的东西令他发指,瞠目结舌,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只见石棺上方也出现了一扇门,与那悬浮于半空的一模一样,乌黑幽邃,深不见底,似吞噬万物。 真武纪 殷墟四藏——220灵王 - 天醒三世 - 往汐 传说中藏有灵王传承秘辛的第四道门,天上地下竟各有一扇,这若传出去,举世皆惊也不为过,任是三位魂宗之人也摸不着头脑。 “连续冒出两扇门,此等怪事闻所未闻,莫非有真假一说不成?” 青色人影凝眸了几息,在两道门之间来回晃荡,坐立不安,以他的通天修为依旧看不出分毫,不得不喟叹昔日灵王的神通广大,惊为天人。 “古来怪谈异象不少,以灵王的博闻广识,牵扯到玄奥的虚实一点不奇怪,甚至会酿成极凶之灾,要知道灵王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灵蕴。” 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红色人影急得直咬牙,愤懑道:“哼,当初就不该同你们一块来,要不是为了我的徒儿,就算那灵王出面请老夫,老夫还不愿来!” 白色人影不由得一愣,祸从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也能说出来,这若是在古代,怕是得遭受酷刑,什么炮烙车裂,剥皮抽筋都是常有。 红色人影又一声闷哼,整个人如同一团橘红色火球,上天焚光云霞海曙,入地烧尽魑魅魍魉,终是涌入一口炉鼎,“唰”,数以万重的黑雾烟瘴由碧落的尽头驶来,冲垮了阴霾的束缚,矛头直指那扇浮空大门。 一方的擎天火炉仿佛可容纳百川,其势浩荡,足以倾天下,平山岳,另一方的漆黑大门,似乎是世间万物,一切生灵的终点,一门之隔,生死之间,一个轮回。 “小小门坎,也妄想阻断老夫的去路?” “咣当” 红色似乎倾尽浑身解数,那鼎火炉艳若朱曦,犹如一个冉冉升起的火之国度,象征着一段昔日峥嵘与辉煌,它在今朝依旧如火如荼。 火炉与大门的碰撞,针尖对麦芒,溅射的焰芒如同潇湘烟雨,淅淅沥沥,忽而势头猛烈,成了银河倒泻。 不过仅仅对峙了十息,那扇门似乎不屑与凡人争斗,同流合污,陡然滋生一股异力,排山倒海一般,一举掀翻炉鼎,掐灭了熊熊烈火,至于红色人影后仰百步,周身赤芒顿时黯淡了下来,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哼,能伤老夫灵祗,区区一道破门倒是有几分实力。”透着光芒都能看出那老脸上的不愉和气忿。 为首的白色人影罕见出声,“青丰,你去一试。”二人一看便是老交情,通过模糊不清的几字便可轻易拿捏对方的意图。 青色人影抚了抚下颚,若有所思,长袖一挥,八方来风,藏青色的旋涡席卷着滚滚灵气,仿佛这方天地的精气神都要被它抽了个空。 “凝” 口中念叨了一通,繁琐拗口,听得人不明不白,只见得他额头有青光烁烁,清风不请自来,似有重宝祭出的迹象。 “噗蹭”,果不其然,不出十三息,一把长约七丈的木尺悬浮头顶,若有年过期颐的老者在场,定能一眼辨出,这不正是古时私塾内先生教书育人的戒尺? 那木尺非凡俗死物,汲取着浓郁的生机,瞬息百丈,就势头而言,比起先前的火炉不知强了多少倍,耀眼的青芒将尺身的瑰丽图案遮掩得死死的,唯恐泄露天机一般。 蓝若馨摸了下湿润的玉颈,冥冥之中似乎感知到什么,惴惴不安,拽着白宇倚靠在土墙的角落。 青色人影昂首挺立,自立天命不凡,长臂挥下,百丈木尺受清风的熏陶,甘霖的滋润,那犀利的尺芒丝毫不逊色大刀阔斧,将上位者的傲慢与骄横展露得淋漓尽致。 可令众人哑然的是,尺芒所指并非上空的门,却是棺上的那一扇,“咯咯”,狭长的尺锋犹如黄袍加身,王霸之气颤动天地,铜墙铁壁般的寺庙荡然无存,那根摇摇欲坠的顶梁柱终究倒下,再过不了几息,此地便归于一片土瓦废墟。 若是寻常庙宇,直面此等攻势,无一丝苟延残喘的可能。 逾越寺庙,当尺锋触及石棺之时,遽然间,神秘异力再度出现,犹如一只血盆大口,一处无底幽渊,“哧啦”,一口,将弥天尺芒吞噬得一干二净,不留下一点残渣,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青色人影定在原地不动,似乎尚未缓过神来。 “咯噔……噔噔……”沉寂已久的石棺再度躁动起来,它似乎有千斤重,每一次的晃动,脚下的焦土地也随之震颤,隐约藏着一阵清脆利落的拍地板声,愈来愈近,就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嘶嘶” 数人的目光齐齐移向石棺上方的门,犹如一个墨黑的窟窿,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有凛冽颤的阴气蹿出,稍稍留意一眼,险些深陷魔怔,难以自拔,可修士终究抵不过诱惑。 “咕咚” 蓝若馨咽了口唾沫,那清脆声响与脚步声极像,似乎有生灵即将走出那扇门,那扇隔绝两个国度的门,那扇通往无尽幽渊的门。 “咯吱咯吱” 不足十步,众人的心脏一度提到了嗓子眼,是活着的修士,还是异界的生灵,亦或是地底的亡魂……这不禁引发了众人无限的遐想。 “蹭” 一个头戴铁冠的生灵缓步踏出,灰暗的盔缨失去了昔日的光华,可那股威严依旧,裸露在外的肌肉干瘪了不少,呈现青紫色,像是遭受过非人的虐待与折磨。 青色人影隔空凝视,望眼欲穿,“呼吸匀称,灵力波动,如海似渊般的无形压迫感,眼前的生灵应是属于人的范畴。” “真多事,老夫可没有耐心了。”红色人影负手而立,阔步走去,“老夫不管你是人是鬼,麻溜的,给句痛快话,那灵渊在何处?” 真不知此人是二愣子,还是缺根筋,直面第四扇门走出的不明生灵,也敢这么说话的?当真是不怕死。 以灵炉修复己身,未至一半,白宇便气喘吁吁,四肢发冷,胸口燥热,模糊的视线中只知那生灵有头盔遮挡,看不清面容。 “咯吱” 那生灵吭了一声,不知在酝酿着什么,鼻息如雷音,震耳欲聋,过了十息,“见吾万灵之尊,竟不下跪?”其声如鹤鸣九皋,击玉敲金,堪比林籁泉韵,铿锵有力,留下袅袅余音。 “万灵……之尊?” 一个危言骇世的念头恍惚于脑海,眼前的生灵莫不是传说中的灵王? 红色人影轰然大吼,“不可能,灵王距今足有数千载,据古籍与野史,也是屹立于远古之初的圣贤,任他再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也断然逃不出生死的轮回,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说着,不禁情绪激昂,气血澎湃,呕出了两口。 “话是如此,可那些岁月毕竟离我等太过遥远,谁知古人有无杜撰?更无人知晓那些圣贤的生死存亡,是坐化成尸骨,还是踏入了另一重领域……” 听闻至此,红色人影的呼吸骤停,似喉中含血,口齿不清,那……便是传说中令无数先辈所神往的境界,另一重领域——羽化而登仙! 饶是淡定若水的白色人影也按捺不住,插了两言,“都是些人云亦云的传闻,多说无益,毕竟此行,灵渊才是重中之重。” 寺庙的角落,白宇怔住了几息,激灵了一下,回想起在大殿中听过的一句话,帝者难常青,灵尊终归土……莫非这二句之后还少了什么? 忽的,那生灵再度挪移了数步,“咯吱咯吱”,总会冒出怪异的声响,他的肢体也略显僵硬,呆滞,像是在冰窟中冻了一宿。 “又是尔等,区区罪人,也妄图沾染吾之衣钵?只有死路。”刻薄露骨的言语如同根根冰凌,刺穿胸骨,直戳心脏。 百丈木尺在寺庙的上空盘旋,似乎在摄取庙宇中的灵蕴,其冒出的烟青色光辉浩大如滚滚长河,几乎遮掩了半边天,光阴不再,日月更替。 “那人的语气一尘不变,且无半点人情味,不像是活人能说出的东西……” 红色人影沉住了气,打岔道:“哼,鬼话一套一套的,他不是活人,还能站在这讲屁话?” 白色人影冥思了几息,似乎猜到了些许,“你是说那人只是傀儡,遭受到此地生灵的控制,才会说出古怪的话来?” “这只是我的小小臆测,是真是假,还得出手试他一番。”话虽说出口,可青色人影无动于衷,显然是对眼前自称灵王的生灵怀有忌惮。 在魂解宗,他青丰的名声一向是行事谨慎,作风正统,再怎么说,他这尊灵祗也是以十载的心血为基,不可谓不是珍贵,如此贸然的举动他做不出。 三人虽为多年旧识,可此时的立场却极其微妙,青色人影不愿去但不说,白色人影看破却不说破,唯有红色人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哼,一大把年纪了,面对一个假灵王,区区一个灵祗都舍不得用,老夫着实想不通。”红色人影气呼呼地叫嚷道。 “蹭”脚下黑烟弥漫成焰,如同烈马的雄蹄,横空一跃,百步已过。 “咯吱” 那生灵见状,又吐露人言,“意欲夺吾传承?踏过虚无的门,它就在彼岸,它一直都在,永恒不灭。” 真武纪 殷墟四藏——221假灵王,真厮杀 - 天醒三世 - 往汐 听闻那怪异生灵的话语,白色人影大臂一展,虚空一指,皑皑白虹裂云穿石,一举贯穿红色人影,忽的,那举天炉鼎一声轰响过后,化为乌有。 红色人影心生不悦,“白眉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怕死不愿去,还不让老夫去了?有你这么做事的?” 白色人影长须及颈,自成空灵之姿,侃侃而道:“你魂体有伤,灵祗受损,撑不了多久,此等还是由我等出手吧。” 青色人影见状,也随之附和,“是啊,老三,若让邢儿知晓自己师尊为了他不惜丧失一尊灵祗,那不得心疼死?” 红色人影愤愤不平,竟敢拿自己的爱徒来压自己,猛地背过身子,不屑至极,“哼,这可是你们说的,待会可别指望老夫会出手。” 青白两道人影相视几息,似乎在谋划什么诡计。 那寺庙内的生灵一如既往,口气变幻无穷,时而嚣张跋扈如千丈黑焰,时而冷若冰霜似从九幽归来。 “战便战,十方天地,八荒六合,吾灵尊从未怕过谁!”一语震苍穹,远古圣贤的气魄比之五岳神山不遑多让。 众人的心头再度泛起涟漪,此人莫非真是灵王? 青色人影拱手间出声,“灵王的传承颂世晚辈有所耳闻,此行能见本尊一眼,实属三生之幸。” 那生灵不为所动,冰冷铁冠的覆盖下也无法目及其面容。 青色人影又说着,“古籍中有关灵王的传闻史诗唯有寥寥数笔,连他的名谓容貌都不曾记载,更不必说他的旷世神通,因此晚辈着实好奇,不知今日可有这份殊幸一睹风采。” 一番行云流水的褒扬之词,那生灵熟视无睹,无动于衷,仿佛这具身子不为他所有,他不过是个丧失灵魂的躯壳。 趁此良机,白色人影腾跃寺庙上方,光华流转的手指在半空一凝,一道白绢飘飘荡荡,如同一片沾满秋霜的落叶,缓缓落地。 白宇心生疑惑,实在看不出其中玄机,唯又一点他深有感触,这看似柔弱的白绢不可小觑! 飞花落叶,摘可杀人,白色人影手起手落,几乎的一刹那,那白绢如拉满的弓矢,“哧啦”一声,似乎割裂了空间,一不留神,那生灵的腹部出现一个血洞。 “哗” 白宇骇然,不分青红皂白,眼前二人胆大包天,竟敢贸然出手,若那生灵真是灵王的化身,一百个他们都不够死的。 “嘀嗒嘀嗒” 青紫而龟裂的皮肤裂出一血口,不出三息,成了一个瘆人的血窟窿,令众人哑然的是,那生灵流出的竟是赤色的鲜血,这可是身为人修的铁证! 犹如断线的血色玉珠,滑落不止,隐约间还是湿润的,冒着腾腾热气,滴落在地上又化成了一朵朵绽放的艳丽血花。 “哼,不出老夫所料,装神弄鬼。”红色人影傲然道,不愿撇下一眼。 青色人影也舒了口气,铁证如山,终是打消了他的猜忌,传说中的灵王贵为万灵之尊,早已褪去肉体凡胎,因而眼前的生灵绝不是灵王,换言之,对他们难以构成威胁。 白色人影之所以敢做出此等举动,只因他做好了万全之策,那道白绢是他一丝灵祗所化,正好用来辨别灵王的真假,就算惨遭丧失也无关大雅,毕竟那已沦为身外之物。 “虽说他不是灵王,但也可能受过灵王的教化指点,甚至留存了一丝灵王生前的意识,不容小觑。” 分分秒秒的流逝,白宇的身子骨逐渐回到正轨,虚实灵意变可不止是说说,寻常地境高手也不见得能修至此境。 透过那双湛蓝的冰眸,白宇望着鲜血淋漓的一幕,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泛苦,顿生怜悯之意。 浮空三人的目的就是灵渊,只要灭杀眼前的生灵,套出第四扇门的线索,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两袖清风为人师,百丈尺芒笑日月。 木尺横空出世的一瞬间,青色人影顿时意气风华,自古以来,人师为尊,以教训育人,以德服众,倘若忤逆者,严惩不贷,古语有曰,读书人,好讲理,不杀生,可每逢惹怒了,才深知读书人乃极恶极善的存在。 他乘风直上,碧绿的清辉犹如滔滔江水,百丈尺子神似一根通天彻地的木桨,它可搅动长空,风卷残云,它可逆转乾坤,翻山倒海。 霎时,那生灵渺小如蝼蚁,脆弱如芦蒿,几乎经受不住一丢丢的折腾。 “咣当” 那柄木尺身披着神虹,以横扫千军,力拔山川的势头,朝着那生灵猛扑,别说是残破的血肉之躯,就算是淬炼过的地境强者都得化为齑粉,毫无反手的余地。 “轰” 千钧一发之际,那生灵似乎有了动静,干裂的嘴唇在蠕动,不知是在畏惧,还是意欲抗争,那股劲头如同一只蛮牛,力大无穷,牛蹄一抖,山巅一晃。 蓦地,数股气浪从虚空中遁出,化而为摧毁一切的狂啸飓风,由下及上,黄尘蒙蒙,混沌一片,遮昏了黯淡的光芒,犹如末日浩劫,天地山河为之色变。 最令人悚惶的是这仅仅发生在一息之间,当众人悉数回过神来,那道神尺青芒不知去向,或归于尘埃,一切如初般风轻云淡,岑寂悄然。 “这……” 忽的,青色人影如受反噬,身子骨抽动了一阵,整个人像是溺了水,周身乏力,百骸出血,差点跌倒从千丈高空坠下。 “青丰,怎么回事?”白色人影深知有怪,可看不出端倪,无从下手。 青色人影明显气血不足,好像被吸了魂,耸拉着脑袋,萎靡不振,“那生灵……有古怪,如有神助,当我触及他的一刻,暗中有异力出现,吞噬了一切,险些令我魂灵溃散。” 白色人影吐露惊诧,虽说他三人都是以魂体现身,只有一尊灵祗降临,但好歹也具备上位地境的修为,而青丰更是佼佼者,可即便如此,战那生灵依旧占不了上峰。 “不能再耽搁了。”白色人影语气陡变,稳如老狗之中多了一份毅然。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他凌空飞渡,如白云苍狗,瞬息万变,此时的他又好比是无垠穹汉的一片浮云,无拘无束,逍遥快活。 “蹭” 凝眸处,一条柔白绸缎从指尖滑出,肉眼可见,其上镌刻着玄奥琐碎的云纹,定睛一看,惟妙惟俏,巧夺天工,似游龙惊凤,出渊蛟龙,繁花落尽。 一化十,十成百,百升千,犹如斑斓纷呈的七彩祥云,有翔龙长吟,驾云遨游九天,有雏鸟归巢,凤凰来仪,举世太平,一切出自古人的绮丽妙想通通展露在这浑然天成的画卷之上。 望见这一幕,那生灵头颅竟高高昂起,隐隐中怒火中烧,似乎对传说中的神兽充斥着不满与恨意,“区区画中兽,也妄图战吾尘中仙?” 数以千计的绸缎仿佛通了灵,偌大的碧落中靡丽宏伟的横幅漫天飘荡,龙飞天,凤还巢,诸天万象,光怪陆离,就像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世界。 “吱吱呀呀” 那生灵的牙口在不断咬合,唇角有恶心的粘液流出,且有怪异的声响发出,他脖颈处有道深深的勒痕,裸露在外的胳膊布满了皱纹和斑点,不知是年事已高还是伤痕累累。 一声刺耳的怪鸣过后,那生灵的头顶出现一个黑点,兀的,充沛的灵蕴如狂风恶浪一般涌入其中,那黑点转而成了一个漆黑的窟窿。 又如同无尽的黑夜撕开一道口子,从而滋生了那股诡谲的异力,那异力就像是脱离囚牢的嗜血凶兽,啷当一口直接吞食了云卷云舒的绸缎盛景。 待众人回过神来,白色人影已然败下阵来,半弓着身子,似乎遭受了难以言表的创伤,可他的目光却一直定格在生灵头顶的铁冠上,那绚烂的盔缨熠熠闪烁。 刹那间,白色人影悟出了什么,强遏着痛楚嘶吼道,“还不动手?” 一旁屏气凝神的红色人影冷冷吭了两声,“哼,还不是要老夫出手。” 他人虽在战局外冥想休憩,可精神力未曾松懈过,自始至终都在凝视那生灵的举止,青白二人相继败北,竟都难以撄其锋,这着实出乎意料之外。 “轰” 撼天巨掌升起,烧得通红的一鼎火炉矗立在掌心,犹如九五至尊,红色人影聚气合掌,一股来自蛮荒的苍莽气息弥散于天地间。 “嘭” 浓浓的黑烟遮天盖地,吞日月星辰,浩浩汤汤,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叫,火光冲天,绯红色的焰芒燃尽了山岳大地,五湖四海,一只身缠金光的神鸟划破天际,堕落于乌烟,重生于赤火,与那神秘的异力殊死缠斗。 足足百息之后,这片天地依旧,神鸟消失了踪影,遁入了虚无,黑烟,火炉纷纷化为灰烬,连残渣也不剩。 凌空的红色人影忽隐忽现,背对着焦土地上的生灵,缓缓昂起了头颅,“哼,终究……是老夫胜了一筹。” 与此同时,那生灵头顶的铁冠已布满裂纹,不出三息,“哧啦”一声,坠落于地,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他露出了真容,也倒在了血泊中。 真武纪 殷墟四藏——222抉择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一脸错愕,将虚实搁置一旁,无论是魂解宗的三人,还是那神秘生灵,皆有通天贯地的手段,山岳大河为之震颤,不知何时他才能成就一方大能,展露那等雄风? 亲眼目睹那铁冠的破碎,以及生灵的倒地,青白二人才松了口气,这生灵虽是假灵王,可那股异力丝毫不假,犹如黄泉之下的阎罗,既锁喉,又索命,万物皆可吞噬,实属极尽恐怖。 “话说那神秘的异力究竟是何来头?以我等一尊灵祗毫无招架之力,几乎一息便遭吞噬殆尽。” 白色人影微微摇头,嗓音低沉,“他头顶的铁盔才是命门所在,所谓的异力皆来源于那,或许他曾受过灵王的教诲,以肉体凡胎难以驾驭那等神力。” 青色人影手足无措,溢于言表的惊愕,灵王的教诲?此等际遇堪称天佑,心中难免升起微凉的苦意。 “哼,那又如何?还不是惨死老夫的巴掌下?”红色人影这下可来了劲,黄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哼,非不愿听从老夫所言,一个假灵王,有何可惧怕的?一来一回,不过是损失了半尊灵祗加些许精血,事后灵丹灵药一补,歇息个一年半载,不还是一条好汉?” 青色人影狠狠刮了他一眼,真是个缺根筋的莽夫,灵祗是魂解宗的命脉,一尊之差,云泥之别 况且还耗损了精血,那可不是寻常精血,而是祖上血脉中孕育的圣物,被誉为神陨英血的存在,亦称为神血。 要知道,体内蕴藏血脉者万中无一,以真武者居多,而其祖上有渊源者,更是绝世仅有,一旦成长起来,必将是傲视群雄的一代天骄。 如此想来,为了与那生灵抗衡,红色人影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只不过他一向嘴硬心软罢了。 此时又传来不白色人影的话语,平淡如初,“红鬼,何人告知你那生灵惨死了?” “咻” 话语未落,一道恶狠狠的目光射向焦土地,只见那生灵半个身子都陷在土里,若定睛细看,孱弱,佝偻的身子骨竟在匍匐,朝着石棺旁的那扇门。 “呃呃……” 若有若无的呻吟,微弱如蝇声,也不知是何信念在默默支撑,哪怕肉体已是百孔千疮,满目疮痍,他也不屈,依旧苟延残喘。 “哼,就算只剩一口气,老夫也不会留情!”红色人影拍掌而起,杀意凛然。 “我……不甘……”模模糊糊中,那生灵似乎吐露几字,干枯的手指呈钩爪状,胡乱地划弄。 忽的,仿佛天公作怒,长空昏暗,先是倾盆大雨,后是雷音狂啸,远在天的尽头,似有冥门大开,幽光重重,一团诡异的阴云行如鬼魅,泣如冤魂,死亡的气息逐渐蔓延。 魂解宗三人先一步察觉,“那是什么鬼东西?” “异力,是那吞食天地间一切的神秘异力!”青色人影的语气笃定不已。 那诡异阴云,瞬息百丈,以一种不可知的速度在吞噬,寥廓无垠的苍穹已十不足一,与此同时,天雷滚滚,似战车隆隆,半空中隐隐有乳白色的裂痕在熠熠生辉。 “不妙,这方天地的空间已然处在崩塌的边缘,倘若继续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三人心头起了纠结,他们贵为魂解宗的中流砥柱,此行正奔着灵渊而来,倘若就这么两手空空,狼狈逃走,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不约而同,三人纷纷凝视起天上地下的两扇门,如今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舍命寻灵渊,可究竟是上天,还是入地?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青色人影把话一撂,“你们来决定吧,我听你们的。” 红色人影双手叉腰,声音洪亮,“哼,都到这时候了,还整什么花花肠子?既然能上天为何还要入地?”说罢,身子化成一颗大火球,一股脑冲入了浮空的那扇门。 青白二人相视一眼,不多言语,便也紧随其后。 “轰隆隆……” 过了百息,长空一片黢黑,犹如墨染,遍地焦土也是乌黑,唯有天地之间有白芒跃动,层出不穷。 白宇长吁一口气,身子骨恢复得八九不离十,翘首望了眼,那浮空的门已阖上,如今留给他们的只有石棺旁的另一扇门。 “蓝姨,我们……” 无光华相衬,蓝若馨的面容依旧绝美如霞,惊为天人,这种美浑然天成,由内而外,摄人心魄,加上些许眉愁,锦上添花,足以倾城。 白宇再三的叫唤,她如若无睹,木讷的面容紧紧盯着那扇门,那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不断牵引着她。 “行吧,我明白了。” 白宇背起蓝若馨,举手投足轻而缓,生怕磕碰着她,一步一个脚印,踏入了那扇门。 “簌簌” 瑟瑟寒风荡过,白宇睁开沉重的眼帘,吐出一口浊气,周遭已焕然一新,是一片白雾覆盖的另一国度。 望着身旁的蓝若馨,娇体如软泥,瘫倒在地,无骨的柔荑似乎触之即碎,眼神迷离憔悴,好像在无尽的黑夜里徘徊。 白宇来回推搡,也不见好转,手指掐了掐人中,气血充沛,摸了摸额头,也无发烧的迹象,这着实令人不解。 “可惜我不会号脉行医,也看不出病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人相依,朝着深处走了近百步,蒙蒙雾气如同汩汩山泉,颇有灵性,缓缓流淌,缭绕四周。 “呼呼” 一柱香的功夫,白宇喘着热气,大汗淋漓,似乎愈往深处,灵气愈发干涸,甚至撑不过一个大周天。 “咳……唔……” 如有山岳压身,白宇的身子骨疲软无力,举足维艰,咬牙撑了几步,实在难顶,松了口气,便屈膝倒地。 沉重眼帘,一睁一阖,“噗通”,终究抵不过灵力匮乏的噩耗,不省人事。 当白宇再度醒来,浑身轻盈,飘飘欲仙,好像一步都能跨过一座山,拿捏着手掌,无穷无尽的气力一通涌来。 “这不会又是另一个国度吧?” 望着周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白雾逐渐凋零,显露在眼前的又是一具石棺,与寺庙里的一模一样。 “唔……” 蓦地,一旁昏睡的蓝若馨竟苏醒过来,神态怡然,若无其事,“白宇,发生了什么?” 忽然被问及缘由,白宇也不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说了一大通,差点没把自己绕进去。 蓝若馨苦着脸,叹了口大气,美目一转,恰巧目及石棺,“咕咚”,她双目无神,朱唇轻启,步履蹒跚,不知不觉走到了棺前,洁白似白藕的手臂明明无力,可当她轻按其上,一阵晃荡,那石棺便开了。 “咯吱咯吱” 犹如岁月齿轮的咬合声,刺耳且醒神,白宇来不及咋舌,双目死死凝视着石棺中,不敢轻易眨眼,生怕错失了一息。 “咕咚” 白宇瞪圆了双目,脸颊微微颤抖,“那……是一个人!” 从脚后跟至颈部,白宇一直提心吊胆,究竟是何人能葬在此等尊贵的石棺?难不成真是灵王的尸骨?刹那间,无数的念想如白驹过隙,飞梭在他的脑海,一刻不曾停息。 “咣当” 当棺中人的面容露出,白宇彻底懵圈了,舌桥不下,瞠大的瞳孔险些溢出血来。虽说他看起来老态龙钟,风烛残年,满面的褶皱与斑纹,可仅凭眉宇间的轮廓足以认出他便是——李无忧。 昔日二人在凌霄峰相遇,白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之后在第七峰相逢,二人同为洪老的弟子,再后来,李无忧因心事所扰,不知去向,时隔如此之久,二人竟在此地见面,不禁令人喟叹,世事无常。 “无忧……” “无……忧?”蓝若馨低沉的嗓音中掺杂着抽泣,不知何时,她的眼窝已水雾婆娑,七八颗剔透的泪珠挂在眉梢,小巧玲珑的琼鼻一抽一抽,像是在强忍着一眶热泪,一心窝的委屈,一世的哀怨情仇。 “无……忧,此生的你真的无忧了?”蓝若馨哽咽着,伸手轻摸着李无忧的鬓霜,无尽的爱怜于泪眼中打转,意欲倾泄而出,“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什么继承魂宗衣钵,什么寻觅魂宗子嗣,什么星轮之力,什么星衍罗琮……都是假的……” 蓝若馨的神情恍惚,明眸闪烁不定,皓齿紧抿难开,知晓一切的她幡然醒悟,她被活活欺骗了十多载,到头来还是一个行尸走肉,一个牵线木偶,“嘀嗒”,泪眼朦胧,潸然泪下。 她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家碧玉,为了补贴家计,不得不进城做工,恰逢大户人家招丫鬟,她的长相清秀客可人,又会洗衣做饭,自然是不二人选。 春去秋来,时过半载,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谁知那大户人家招惹事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当夜是她与那个人的初遇,她身为余孽本该处死,那个人以莫须有的缘由执意留下了她,于是他又到了一个更大门第。 可以说是一见倾心,也可以说是身不由己,自此之后,那个人用遍无数借口,一而再再而三与她相见,教她诗词歌赋,礼仪文化,若同为凡俗之人,怕早已喜结连理,可惜一个是下人,一个是少主。 二者亲密无间,明眼人看在眼里,妒忌在心里,便也埋下了祸根,此女不除,大业难成。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门第有人寻她,为她讲述一个故事,一个有关光阴,攸关生死的故事,之后的第七个夜里,门第遭人袭击,她和那个人疲于奔命,穷途末路之时,她一心想的里都是那个故事,故事的结局只有一个。 “奴婢为主……心甘情愿。” 真武纪 殷墟四藏——223镜花水月 - 天醒三世 - 往汐 蓝若馨屈膝跪在石棺旁,珍珠般的泪水如泉涌,如雨下,不绝于缕,哀怨逆流成河。 犹如春雷震天响,白宇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石化了,这……还是她认识的蓝若馨……蓝姨? 自从锦瑟殿二人相识,在白宇眼里,她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那股薄纱遮面的出尘气,令人难以忘怀,实在想象不出这尘世间竟有让她涕泪交加的东西。 可她怎会与无忧相识?莫非他二人是旧友,亦或是血亲?白宇不愿盲目猜度,意欲询问究竟。 “他们旧友相逢,你一个外人何必插上一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青雉如银铃,十步之外,一个模糊的人影愈来愈近。 当踏入白宇的眼帘,犹如五雷轰顶,惊诧的神色已然麻木,来者竟是李无忧?不,准确的说,是他初遇时的李无忧,一副青雉的少年模样。 白宇又懵逼了,如今躺在石棺里的是李无忧,眼前说话的也是李无忧,二者唯一的差异是一少一老,莫非是失散多年的父子? “李无忧”颧骨轻微收敛,挤出一丝笑容,“尘世之大,无奇不有,你应该将眼界放得宽一些。” 白宇听得一知半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所看到的我并非是你认识的那人,你所处的这片天地也不是你生存的那个尘世,你可将这一切当作是黄粱一梦。”这个“李无忧”似乎少年老成,说起话来平淡如死潭。 可白宇还是云里雾里,几乎不能理会其中的蕴意。 “……” “李无忧”寻了片空地,一屁股坐下,缓缓而道:“换言之,那棺中的垂死之人才是你所认识的,而我则是这方天地的生灵,只不过借用了他的肉体,出窍而现身。” 白宇似懂非懂,说一口子又问了一大通,“那这方天地究竟是哪?为何棺中的人会来此?还有你口中的出窍是啥意思?” “李无忧”抚着无须的下颚,长吁短叹,像极了得道高人传教后生,“莫急,莫急,待我慢慢道来。” 不知为何,此人的声音婉转而绵长,温润如雨,令人身临其境,神往不已,白宇不由得端坐起来,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说起这方天地,那来头可是相当不小,要真论起来足以追溯至数千载之前,其中的渊源流长为世人所不知,后人美其名曰,荒之国,一个唯有脱离肉体束缚方才抵达的神秘国度。” “唰” 白宇的脸色骤变,险些失声,“荒……之国?那荒可是第四重秘藏的荒?” “李无忧”琢磨了几息,平淡道:“秘藏?不曾耳闻过,我只知这方天地是由一件圣器经过无数岁月才衍化而来,据说那圣器是一座鼎。” “鼎?!”白宇暗自大惊,将镇荒鼎三字硬生生憋在了口中,未曾说出。 “李无忧”继续道:“这棺中人与你们一样,都是遭到这方天地迫害的人修,只不过他似乎又受到禁制的诅咒,年华逝去,呈现衰老之姿,依我所看,怕是活不过三个时辰了。” “什么,三个时辰?!”白宇面露惊悸,匆匆问道:“前辈,那棺中人是我的挚友,您可有破解之法?如能告知,感激不尽!” “李无忧”抿嘴皱眉,顿了顿,道:“你若真有此意,待我说完,你倒是再问也不迟。” “我本也是一介修士,因误入死地才出现在此,岁月蹉跎,悠悠而过,肉身虽逝,可我却一出窍的姿态存活至今,说起来我是这方天地的生灵,实则不过是囚禁于此的落魄之人。” 孤身囚禁数千年……这断岁月该是多么煎熬?前辈千年都未出去,那我等还会有活路?白宇唉声叹气,面容苦涩,不愿去多想一分。 “李无忧”的瞳孔看似无神,却饱含着睿智的锋芒,一眼便看出了白宇的念想,“方才不过是一时兴起而想起的一个故事,我虽被困了数千载,可我并未说无出去的法子。” “哗” 白宇哑然,“此话……当真?” “李无忧”瘦削的脸颊流露笑颜,“这方天地既然是荒之国,那就得遵循荒的法则,在我看来,荒的意蕴旨在摒弃实,执掌虚,浑然天成,肉身在此无容身之所,而出窍则是一种另类的空冥,也是唯一的出路。 当你遁入虚无的境地,寻到那座鼎,一切都将烟消云散,荒的王朝也将不复存在,荒陨,自然也能回归尘世。” 一番平淡的话语便轻易道破了传说中的第四重秘藏,这难免令人深感发指,无所适从。 白宇吐出一口浊气,陷入了沉思,按照前辈的话,要想出去,必须找到镇荒鼎,最让人吃不消的是,这荒竟还扯上了虚实,两重难关在此,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 “实不相瞒,晚辈一向愚笨,那虚实一道深如幽渊,捉摸不透,不知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李无忧”凝神几息,混浊的眸子有些举棋不定,远眺着广袤无垠的荒之国,略显倦怠,“荒的国度可不是寻常人等皆可入内,那女子能来是因为棺中的男人,而你为什么能来,只能问你自己。” 说罢,埋着头意欲离开,走了十步,回首又瞥了一眼,喃喃细语,“黄粱一梦,你已在其中,天地也不能左右,好好领略这般境界,或许对你日后的修行有所帮助。” 话音未落,“李无忧”的身影已然消失。 白宇拍了拍袖口的灰尘,捋平了粗糙的褶皱,吐气纳新,重新整顿了坐姿,以极快的速度遁入冥想。 细细想来,他已许久不曾悟了,二入修竹殿,他悟阵,昔日负剑男子的指点,他悟剑,如今还是有些浮于表面,缺少了静修,甚至还一度入了魔。 “唔” “我到底为何能踏入荒的国度?”白宇自问起来,论修为他垫底,论悟性他也就平平,除了阵道有些小成,身无旁物。 “荒之国就是黄粱一梦……荒的法则……摒弃实,执掌虚……遁入虚无,寻到那作鼎……” 白宇一怔,斟酌一通,据那位前辈所言,这荒不是与虚实脱不了关系,而是与虚,黄粱一梦是虚,摒弃的是实,执掌的却是虚,虚无更是虚,换言之,所谓的荒极可能就是虚的另一种称谓,或者其根源便是虚! 白宇不断念叨着那些话语,惨白的嘴唇在打颤,“在荒的国度,肉身无容身之地,出窍是唯一的路……” 倘若肉身是实,那出窍的空冥境界便是虚,要想寻到镇荒鼎,必须抛弃肉身,抵达出窍的境界。 忽然又起了困惑,所谓的出窍到底是什么? “你已在梦中……” 白宇一怔,瞳孔皱缩成针,一个骇人的念头浮现,若这荒之国就是一场梦,我已在梦中就意味着我早是出窍的境界,摒弃实就是脱离肉身,以魂体踏入一个名叫荒的梦中,在属于我的梦中,寻到一物,又有何难? 蓦地,那段耳熟能详的话语乍现,“回首的每一息,他都在那儿,这是不可磨灭的宿命。” 邹氏弟子最终为何郁郁而终,留下那等遗言?白宇几乎能笃定,他深深沦陷在荒的国度里,无法认清是虚还是实,活活困死在无穷无尽的噩梦之中。 荒是宿命,更是梦魇,至于镇荒鼎,顾名思义,它既然是镇压荒的器物,那必然不会存在于虚无缥缈的梦中,倘若这梦醒了指不定可一睹其真容。 白宇莞尔一笑,绕了一大圈,这荒只称得上是虚实一道的冰山一角,居然舍弃了实,只认虚? 虚实好比是日月,心肝,相依相存,是不可分割的整体,若执意取其一,便是触犯禁忌,必有大乱。 话又说回来了,虚实一道白宇参透得远远不够,但荒不过是停留在梦的范畴,他身为一代阵解师,自有破解之法。 梵天阵法七大篇,其二为幻,何谓幻?无形之刃,最为致命,红尘滚滚,梦幻泡影,入梦碎醒,方得始终,一梦千年,心且处且真。 幻与虚的归属,白宇不知,也不敢贸然深究,以他的层次,一切还得中规中矩,循序渐进。 白宇双手一合,凝神聚气,霎时,胸口灵炉焕发万丈虹光,耀眼如赤轮降临,浑身燥热,犹如身处炎渊。 “这般气势绝不止是通灵的范畴!” 一念起,白宇动若鲲鹏,乘风直上九万里,一念起,艳阳高照,万物复苏,紫气东来,日月同天,霜雪千年,冰河国度。 祭出木剑,沾染一绺剑气,凝于指尖,胡乱一划,天塌地陷,山岳横飞,丘陵平夷。 “嘶” 白宇被自己吓傻了,恐怕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通,心中雀跃,不禁啧啧称奇,“这他么也太爽了。” 一柱香,一个时辰,一天一夜……不知过了多久,白宇躁动的心终是平息下来,梦做够了,也该回归尘世了,毕竟我辈修士,与天争锋。 “嘀嗒嘀嗒” 水中月,镜中花,镜花水月。 梦醒时分,惊起一滩鸥鹭,白宇揉了揉眼睛,前方摆着一座鼎,古朴无华,沧桑千载,刀痕,剑迹,枪花,戟折。 “镇荒鼎……” 白宇匆匆凑近,一睹为快,谁知鼎中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生锈的罗盘,忽有星芒乍现,一男一女二人愈走愈远,独留下了一个相拥的背影,那镇荒之鼎也再度消失。 真武纪 殷墟四藏——224梦魇归初,斗转星辉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在梦中,殷墟一行,四重秘藏,通通在脑海里浮现了一遍,身临其境,记忆犹深。 “呼” 胸口的灵炉滚烫,如坐针毡,源源不断的冰灵剑气洗涤全身上下,就像浸泡在滚滚岩浆中,浑身热气腾腾,似乎有手掌掐住白宇的喉咙,险些窒息,幸好起身醒了过来。 望了眼周遭,熟悉的小木屋,琢磨了几息,“这是……魅族三宫?” 忽的,耳畔传来轻微的鼾声,白宇扭头一看,一个女子爬在玉床边睡着了,凑近凝视着,墨发及腰,婀娜多姿,直至目及她的面容,“春姐?!” 一声惊呼恰好弄醒了酣然入梦的春姐,她睡眼惺忪,白宇的衣衫遭汗水打湿,二人仅仅相隔了数寸,连呼出来的热气都可嗅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的衣冠不整,女的无知无觉,不出意外,春姐大喊一声,裹着身子,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仿佛受到了欺凌和侵犯。 “禽兽!” 白宇顿时有苦难言,活生生被扇了一耳光,她才罢休,沉下了那股不屈不饶的小家子气。 “那个……误会,误会。”白宇一边摸着红肿的脸蛋,还得一边赔笑,每当他直面这个女人,实属无从下手。 “都过久不见,咋还死性不改?”春姐嗔声说了一句,又故作大度,道:“行了,姑奶奶我就不和你斤斤计较了。” 白宇缓了口气,询问起正事,“春姐,我怎么会出现在这?” 春姐的月牙眼睁得老大,“你不记得了?之前我打扫客房,正好撞见你昏倒在这,以为你受伤,便将你抬到了玉床,谁知你一睡就七天七夜。” 白宇一怔,这一觉竟然七天七夜?我怎么无缘无故昏倒在魅族?第四重荒消失了,我不应该在埋骨之地,这两地可足足差了数百里……种种不惑一齐涌上心头,顿时略显无措。 “那……你可有见到那黑衣女人?”白宇兴冲冲地问道。 “呃唔……”春姐的月牙眼飘忽不定,最终摇了摇头,像是在敷衍。 白宇叹了口气,连蓝若馨的下落都了,这下可如何是好?他总不能一直在魅族耗着,毕竟男修在此地可是大忌。 “对了,苏子媚,她可曾回来?”白宇满怀期待,要想知晓前因后果,她也是不二人选,当初深陷凶象,要不是她一人拦住了七名阀的三大子嗣,恐怕之后难以一帆风顺。 “少宫主她回来是回来了,不过……”春姐似乎想到了什么,纠结不已,但在白宇的再三追问下,还是说出了口,“少宫主她犯了错,受二法司的责罚,失去了自由之身,得囚禁在冬阴宫三载。”说罢,还不望四处打量,生怕被旁人听及。 囚禁三年,那老女人的心可真毒!白宇忍不住谩骂一通,“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般对待?” 春姐也是真性情,前一息扭扭捏捏,后一息就气呼呼了,素手细如葱根,指向白宇,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 “当日在药歆阁,你口口声声答应大法司,灵王宫一行将代表魅族前去,可结果呢?整个殷墟的数百宗门都传疯了,无名门阀弄玉堂真乃后起之秀,狠人白宇重创七大名阀的其三,连诸多客卿都惨死其手。” 春姐说起来喋喋不休,“你倒好声名远扬,而我们魅族的名声却一落千丈,尊为四霸之一,为了保全宗门实力,将少宫主视为弃子,孤身前往危险重重的灵王宫,生死不知!” “哗” 白宇顿时人傻了,直犯迷糊,这也太能扯了,人在屋里躺,锅从天上来? 春姐的眉头一皱,声音放轻,“少宫主本不让我告诉你,近些时日,殷墟纷争不断,而你又是众矢之的,若再待在这儿,定会招惹杀身之祸,她希望你可速速离去。” 白宇连连点头,心中感慨万千,昔日,苏子媚于他有大恩,如今身陷囹吾还不忘赠予自己金玉良言,真不知以何为报? “春姐,替我谢过少宫主,这段日子里的恩情我已牢记于心,以后若有能耐,定会登门拜谢!” 白宇的言辞很是委婉,无奈他自身难保,倘若肆意夸下海口,日后可无颜面对了。 春姐听闻后,俏皮的月牙眼耷拉下来,神色恍惚,略有不舍,他二人也吵吵闹闹了一阵子,离别时分,伤感是在所难免的,甚至掺杂着别样的东西。 可偏偏她是栀春,一个由凡俗蒙垢的女人,二者看似相距不远,实则是两个世界。 “诶,你……会记得我吗?” 白宇顿了顿,俊秀的脸颊粲然一笑,不言而喻。 春姐眼神飘忽,又嘟囔着道,“切,那你说说本姑娘叫啥?” “春姐啊。” “呸,哪有姓春的啊。” “呃,那你叫什么?” “栀春,栀子花的栀,春天的春。” “额,我好像也没听过姓栀的……” “滚。” …… 在喧闹中,夜色渐沉,白宇本想这休憩几日,再离去也不迟,可天意弄人,二法司那天杀的也不知犯了什么病,明日要搜索三宫,说是感觉到了男人的气息? 可怜白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栀春的传音下,里应外合,趁着三宫女修就寝,静修,一股脑冲到了距离魅族的三十里之外。 殷墟四霸领土各居一方,相隔甚远,周遭大都是一片贫瘠,枯寂沉沉,要想徒步离去,无异于天方夜谭。 白宇揣着不安奔走了三十来里路,身子骨倒不酸痛,只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瞭望着无垠的荒地,心底地苦涩可想而知。 “呼,我滴个乖乖,不会真要我跑回钟鼓楼吧?就算途中不遭人迫害,也得活活累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此情此景,白宇不禁回想起在地界的往事,他以暗夜为名,行窃于数域,威名赫赫,何时遭过这等罪,真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再看今朝,屁滚尿流。 “苦啊……” 传闻古代有吟诗之人,不甘于王权之下,只愿逍遥快活,不过终究难敌现实的桎梏,仕途受贬,流放塞外,与此时的白宇相似,且其愁苦尤过之。 心中有愁,无处发泄,继而有借酒消愁,吟诗作对一说,远在红尘之外,其心高飞九天之上,可此时,我心中之苦何以消去? 白宇顿生挫败之感,仰望着星空,苍茫的昏天隐隐流露出几分皎月的影子,月不明星却疏,头顶上挂着的星点,掰掰指头就能数过来。 一,二,三……数着数着,白宇察觉到不对劲,魅族三宫乃阴气聚集之地,寒风凛凛,为何他的身子骨逐渐热了起来? 当他垂下了脑袋,吃了一惊,他的身子散发着晃眼的耀芒,一片通透,胸口的二十四根肋骨锃光瓦亮,不亚于珠光,熛焰。 白宇琢磨着,二十六星窍开辟之后,方能凝聚星体,待星体大成,即可修炼七曜之力,可据他所知,星体若想大成不是一朝一夕,需极其庞大的星晕,星辉的灌溉,如今还远不是时候,那此般异变又该作何解释? 忽的,体内的星芒似乎领会了他的话意,一绺淡淡的光晕牵引着他,最终停留在白宇的储物戒上。 “我可不记得储物戒里有啥宝贝。” “咣当” 窸窸窣窣,白宇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芸芸众物之中,唯有一件过分瞩目,它竟与夜空中的廖廖数星彼此感召。 “六芒星轮?” 经蓝若馨的指点,六芒星轮是魂宗圣器的神韵所化作的通灵器物,当初为白宇洗身祛垢耗尽了灵蕴,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羊皮纸,今时不同往日,它又再度焕发生机,莫非其中还藏有什么玄机? 一念起,泛黄的羊皮纸浮在空中缓缓展开,倏的,一道灼眼的星芒绽放,灿烂若星河,仅凭一己之力,普照万里荒野。 细细碎碎的流光溢彩在阑珊夜色下摇曳飞舞,汩汩流动,白宇轻轻拂过,取了半勺星晕,放在鼻尖嗅了一通,此等星晕堪称仙露琼浆,举世罕见。 那碎光弥漫开来,隐约有几分人的轮廓,虽看不清面容和神情,可白宇依旧一眼认出,“蓝姨?” 接着一道空灵如竹箫,悠扬如恙笛的嗓音响起,不知它从何而来,是天上人间,还是世外桃源,总归不属于凡俗。 “白宇,殷墟一行我很庆幸有你,你早不是当初的你,足以肩负起许多东西,倘若日后再有相见之时,那你定能承天之任,御万千敌,天眷之属,所向披靡,不过在此之前,望你能切记红尘滚滚,魔由心生,若秉承正道,那自当不朽。” 那道人影向着星空伸出一手,“噗蹭”,那天像是一个漏斗,星辉倾泄如雨,霎时,足足小半片天黯淡了,落地成丘陵,其内装着满满的一盆星河。 “这算得上是离别前的小小一礼,以此为倚仗,加之你那神乎其技的阵术,想必足够你抵达钟鼓楼。” 白宇惊呼,一是惊在蓝若馨的神通日星月异,二是惊在这离别赠礼,可谓是沙漠绿洲,及时之雨。 任星光再怎么绚烂,也有枯竭的一日,蓝若馨的影子随着话音落下而归于虚无,不过又浮现另一道人影……李无忧。 二人相视着,颇有默契,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李无忧不曾说话,可白宇早就心领神会。 “无忧,保重。” 真武纪 殷墟四藏——225拜别阴域 - 天醒三世 - 往汐 长夜本漫漫,可对如今的白宇而言,转瞬即逝,以一山的星晕为媒介发动斗转星移,霎时,时间的流逝放缓了不少,就像破损的漏斗流出细软的沙砾。 昼夜的更替只在一息之间,或许这就是瞬阵第二重的极致,左右乾坤,倘若有朝一日我可全数掌握,就算敌不过,也定能跑得掉,那岂不是再无性命之忧了? 白宇一睁一闭,胡乱想了一些有的没有,他已然出现在另一片大地,不再是荒无人烟,不毛之地,每隔百步都会有绿意乍现,眺望远方,一片极富古之韵味的亭台楼榭在雾中若隐若现。 雾中楼都,古钟声扬,那不正是钟鼓楼? 相隔不足四十里,白宇便闲庭漫步,悠哉起来,走两步,晃一晃,时不时摘下路边的野花,自娱自乐,想当初同行的五人,这一来二去,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油然而生一股时过境迁的沧桑感。 “唉,不知顾子玖,刀鬼前辈和钱真人有无康复。” “还有芷柔和东方可倾二人有无脱离任寨主的魔掌。” “以及慕容兄,他是否安好。” “簌簌” 凛冽寒风荡过,白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四十里路不长不短,不知不觉就已踏遍,印入眼帘的便是阴域的无名门阀——钟鼓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参差彼伏的钟楼,每座都吊着一鼎洪钟,像是由铜水浇灌而成,熠熠闪烁,焕然一新。 钟楼的正中央矗立的一所巍峨如山岳的宫殿,其顶是琉璃瓦,其上是黑铁,黄铜铸造的浮雕,龙盘虎踞,巧夺天工,那活灵活现的神韵不言而喻。 “时隔数月,钟鼓楼那旮旯怎么摇身一变气势恢宏的宫殿了?”白宇惊呼中不由得哀叹一声,“这得浪费多大的财力啊?真是慕煞旁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谁知这死物也不可小觑! “阁下就是白宇少爷吧。”话落人现,两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躬身道。 “不错,你们是……” 二人的声音忽高忽低,明明近在眼前,却像是隔空传音,“我等受枯灯大祭司的嘱咐,在此等候白宇少爷,接引您前去赴宴。” “不知二位口中的宴会是何宴?”白宇纳闷地问道。 斗笠男子毕恭毕敬,身子始终微倾,“那自然是恭迎白宇少爷凯旋而归的庆宴。” 这么一说,白宇心里更没底了,枯灯大师怎会知晓他一定安然回来?而且此行也称不上是凯旋而归,那位清欢大少口口相嘱让他与殷墟的各方人士交好,无奈事与愿违,不仅未曾交好,反而酿成大错,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狠人,仇家无数。 想不出所以然,白宇便置于脑后,紧随斗笠二人的步伐踏入钟鼓楼,山外青山楼外楼,钟鼓歌舞几时休,一口口黄吕大钟在清风的吹拂下,肃穆澄净,空灵平和,在悠扬的长鸣中,三人步履轻盈,一个恍惚便到了宴会处。 尚未入门,一阵阵勾人心魄的香风窜鼻,如临烟花柳巷,风月之所,“啪嗒”,绵绵琴音起,十来个窈窕舞女扭动着腰肢,翩跹而来,虽有粉纱遮面,可那对春水泛滥的眸子,那温润如玉的桃色唇瓣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癫狂,连一向对情色之流懵懂无知的白宇都不禁一愣。 “小子,别老盯着,小心眼珠子都掉下来!” 蛮横粗鲁的话语一下便惊醒了白宇,他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胡渣霜白,拄着拐杖的中年人,最醒目的要数那条狭长的刀疤。 “刀鬼前辈?你还活着!” 刀鬼嘴角一歪,恶狠狠道:“怎么,你小子很想让老夫死不成?真是人小鬼大。” 白宇连赔不是,“不不,刀鬼前辈能安然无恙,小子深感庆幸。” “行了,收起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刀鬼一脸的不爽,不过顿了几息,又气愤全无,僵硬的面容竟挤出了一丝干笑,“小子,年纪轻轻倒有几分本事,不过诸如你等骄子一向是夭折的多,老夫奉劝你莫及地境少去逞能。”说罢,头也不回地扎进宴会的人堆里。 白宇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前辈之言多听无坏处,便俯下身子揖了一礼。 当他入内,五花八门,各路人士齐聚一堂,他稍稍打量一番大多是陌生的面孔,修为不高,灵境上下,此地不像是庆功宴,反倒像是人流拥堵的菜市场。 无可奈何,他随处找了个空隙坐下,小小酌了两口酒,酒不醉人人自醉,甘做舞女裙下鬼,不得不说,这些女郎的招手弄姿,撩拨心弦,不知不觉便沦陷其中。 忽的,一个身穿道服的胖子在一旁吆喝,捉弄着一个舞女,以划拳猜谜为缘由,怂恿此女宽衣解带,白宇越听越熟悉,寻声过去。 “咦,钱真人,怎么你也在这?” “哗” 钱真人前一息还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下一秒怛然失色,面如土灰,“咳咳,白少侠,您言重了,我就一小道士,哪是什么真人啊,那个……我还有点事,您吃好喝好哈。” 提了提裤头,踉跄地爬起来,一把推开那女郎,急匆匆地溜走。 白宇纳了个闷,巧遇熟人过来打个招呼而已,那钱真人怎么跟见着鬼似的。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白宇的思量,“白少侠,莫要见怪,如今你的威名可是响当当,钱真人向来惜命,不敢招惹是非罢了。” 白宇扭头望去,来者正是枯灯大祭司,迫切问道:“枯灯前辈,不知我那几个友人可在此地?。” 枯灯脸色平淡,彬彬有礼,“白少侠大可放心,以芷柔姑娘为首的四人完好无事,前些时日我钟鼓楼已派人送回,想来如今也该抵达了。” 顿时,白宇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喜悦溢于言表。 枯灯是个明眼人,白宇的心思他拿捏得精准无误,“白少侠,少阁主在弄玉堂已等候多时,希望可与你见上一面。” 白宇顿时有些受宠若惊,“我办事不利,本应当前去清兄那请罪,何来他希望见我一说?” 枯灯含笑不语,引着白宇前去弄玉堂。 花花公子好琢玉,弄来弄去信且真,据说这是弄玉堂一名的由来。 走了半里路,一处傍山依水的小筑出现的前面,弄玉堂三字的木匾古而不沾尘,时而佛光掠影。 白宇前脚入门,后脚抬起,小筑中依旧飘来琴音,不过与方才舞女所弹,相差甚远,似乎一个在九霄云外,寒蝉月宫,一个只是沉沦于万丈红尘,靡靡之音,可惜他不懂琴,只知动听。 “既然到了,为何在门前逗留?” 闻言,白宇急遽入筑,其内梨木八仙桌,桃木四足椅,一个温雅男子在一侧自倒自酌,他身后有一个薄纱帘子,依稀可见有一妙龄女子在倾身抚琴,隔纱如隔山,唯一可笃定此女绝世仅有。 “白兄,坐。” 清欢大少发声,白宇才挪开双目,打量起眼前地神秘男子,第一次相见,二人有帘子相遮,不曾目睹清欢大少的真容,如此一看,堪称俊美。 他穿着一身惨绿罗衣,墨发以竹簪束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只是眉宇间隐约掺有一丝霜白。 清欢大少高举酒壶,倒了一觥,推向白宇,“白兄,请。” 白宇抿了抿嘴,不是他不敢喝,只是他对眼前的男人怀揣着浓浓的不祥,难以捉摸。 清欢微微一笑,“在下看白兄眉头紧锁,若有心事大可一说。”话语间,琴音起,如珠落玉盘。 白衣纠结了几息,坦然道:“清兄,我明明犯了过错,为何你还愿意见我,为我举办庆功宴?” “哦?你错在何处。” 白宇不假思索,道:“先前我答应清兄的嘱托,本该为你打探情报,与八方人士交好,可如今弄巧成拙,不仅情报全无,反而招惹了殷墟大小宗门,一度败坏了弄玉堂的名声,实属天大的过错。” 清欢听了,竟兀的笑出声来,皓齿明眸,“白兄,我那日的话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之所以想让你助我搜集情报,交好他人,为的就是扬我弄玉堂之名字。 而你以独特的手段,恰好做到了,为此,我感谢你都来不及,这怎么能是过错?” “霍”的一下,白宇的脑袋瓜像是开窍了,恍然大悟。 “另外,我此行唤你前来,一是为你践行,二是想与你谈天说笑一番。”清欢的语气平和,毫无少爷的架子。 说罢,他拍了拍手,帘后抚琴的女子莲步而来,递给白宇一块木盒,只可惜有绿纱拂面,难以一窥其容。 “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也全当白兄此行的报酬,不知对白兄可有帮助,望莫要嫌弃。” 白宇大喜过望,这大户人家给的礼品能是凡物?连连拜谢。 绿纱女子在一旁斟酒,二人举杯豪饮,不亦乐乎。 酒酣之际,清欢不少不知何来的雅兴,问道:“不知白兄可有道侣?” “噗” 白宇喝着好好的,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吓得又咳嗽,又喷酒,缓了口气,道:“不瞒清兄,在下对情爱之流不甚了解。” 清欢大少故作惊讶,“哦?以白兄的实力和俊容,这倒是难得。” 白宇无话可接,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节地一笑。 忽的,清欢的语气放沉了几分,“既然如此,作为酒后真言,在下便赠予白宇两句,望白兄可切记。” “情到用时方知少,恨意绵绵无绝期,且行且珍惜,莫做怨世人。” 白宇昏沉的脑袋里闪过一个身影,颇有几分思念的味道,至于情爱与否……他……不知。 语罢,琴无,人已眠。 夜半三更,依旧是弄玉小筑,可只剩下一男一女。 “如何?” 女子轻笑,“知琴不知情。” “那我也赌对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可就得看天了。” 女子傲然道:“人定胜天。” “唉,你们这些公子,天骄呐,站着说话都不腰疼。” 真武纪 鸿始圣地——226春花烂漫时 - 天醒三世 - 往汐 秋觞岭,红枫遍野,叶落归秋,一望无垠的田地里,仅余下几户人家,寥寥农人正忙于锄地翻新,贩卖枫叶,养家糊口。 “唉,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快,一不留神又到年底了,又要忙咯。”一个老头子扛着锄头抱怨道。 屋里的老妇人织着手中的针线活,慢悠悠地说着:“可不是呢,近些年这夕春来得愈来愈快,也不晓得是要变天了还是咋了?” 苍穹域,当今七大域中唯一一个四季为春的大域,但此春非彼春,也有细分,一是子春,天明冬,二是旭春,雾里秋,三是夕春,山花漫,这算得上是苍穹域的小习俗,当地的居民人尽皆知。 凌霄峰山脚下的一处闹市,穹光镇,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酒楼小二的嚷叫声,各路人士的叫嚣声,相较于往常可谓是沸反盈天。 忽的,凌霄峰上有霹雳雷光乍现,稍纵即逝,重重雾霭之中漂泊而来一艘飞舟,足有数百丈,两侧长有玄铁兽翼,巨可遮天,金光闪闪的云纹密布其上,镶嵌的翡翠玲珑剔透,其首的龙头有琉璃加身,焕发出海的柔波,光的金泽,幽深华贵,光是瞥一眼就知道此物的价值不菲,来头不小。 “那空中的飞舟是何物?比起那天守峰的古苍舟,大的可不止是一点!” “屁话,大有何用?古苍舟的来历和底蕴岂是大小可衡量?” 两个杠精竟然为此争论,差点动起手来。 一个富家少爷说道:“与其争论此物的大小,不如想想其上坐着何人,来我等苍穹域有何贵干。” “不错,此物之主定是他域大势力,莫名闯入苍穹可不是好兆头。” 人群中有个老者眼窝深陷,气色红润,沉声道:“说不定是为了那即将开启的圣地!” “哗” 此言一出,如当头一棒,整个闹市顷刻间躁动起来。 “圣地?我等土生土长,咋都闻所未闻?” “白痴,那可是古之遗迹,乃各路天骄,隐世才子的囊中之物,岂是我等可沾染?” 依旧是那个老者,“春花烂漫,七载一开,造化之门,鸿始圣地,距今已不足数月。” 话语间,那飞舟一度越过了天守峰,朝着不知的东方驶去。 “那个方向是……中四峰!” …… “白少侠,此行至此,老朽替少阁主再度拜谢。” “枯灯前辈客气了,劳烦您亲自来此,在下心怀歉意。” 枯灯紧绷的面庞舒缓了一些,“老朽也是有要事在身,恰好顺路送你一程。” 二人抱拳作别,殷墟一行就此落幕。 白宇走到林间木屋,一举推开柴扉,“嘎吱”一声,厚厚的一层尘埃弥漫在碎光之中,茶几,炉灶,烟囱,锅碗瓢盆,无不沾染落灰,像极了红尘客栈,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回首之际,物是人非,千杯一梦,以慰风尘。 “不知洪老又去哪野了,真是没一天闲的,还想问他凌青师兄的下落,自从裁决前夕一别,至今也未见上一面。” 白衣叹了口气,随手拿过一张抹布,自顾自打扫起来,一来一回,泉间打水,拖地擦窗,趁着间隙采撷了几枝竹叶,推磨后放在灶上煮了半个时辰,如采天地灵气,清新飘逸的茶香波澜壮阔,稍稍一酌,轻轻一抿,啜苦咽甘,意犹未尽。 “许久不喝,这竹茶依旧是香。” 不经意又浮想起在秋觞岭的日子,凶巴巴的唐领头教他剑式与竹,引领他踏入剑途,那段时日,苦乐参半,“想来,唐领头也应离开苍穹,前去寻找那个寻夫的妇人了吧。” 不知为何,当白宇想到此情此景,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呆滞了几息,脑袋一摇,“算了,不胡思乱想了,有这闲工夫不如抓紧修炼,早日踏入地境才是要事。” 说起修炼,偌大的第七峰穷困潦倒,资源匮乏,值得一提的只有修竹殿。 入内,一如既往,一桌,一椅,一门,只是这殿中门有些不对劲,当他逐渐走近,霎时,心惊肉跳,六神无主,“噗通噗通”,那小心脏险些蹦出来,他伸手触摸一番,此门不知由何铸成,沉如万钧,只手难负其重,一道道的黄纸贴在八方,其上的墨汁和朱砂渐渐散去,细细打量,笔画扭曲,龙蛇爬行,像是古老的咒文,忽明忽灭。 “嘶,上面刻着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光是看一眼都瘆得慌。” 白宇深深地看了一眼,此门似乎象征着不详,万恶之源,既然碰不得,那便避而远之,他端坐在木椅上,感受着修竹殿中潺潺流动的灵气,不大不小的灵炉微微张开,如同山石崩塌,寒潭四溢,暴动的冰灵剑气似滚滚潮汐几乎淹没了整片大殿。 “通灵即是通炉,在胸口凝聚灵炉,修复肉身,可这玄乎的灵炉与踏入地境有何干系?”在修炼一途,白宇虽是土鳖,见识浅薄,不过灵与地的差距他还是知晓一些的,有人称之为非凡力可逾越的鸿沟,光凭他一顿瞎想是无济于事的。 忽的,那道期盼已久的空灵之声终是出现,“试炼者,春花已至烂漫时,即将开启第三重试炼。” “春花烂漫之时?”白宇差点忘了这一茬,可这第三重试炼开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是好还是坏。 “咯噔噔” 一阵木屐跺地的嘈杂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影,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明明与白宇只隔着一步,但始终看不到真容,像是咫尺天涯。 “又见面了,试炼者。” 白宇闻言,一眼认出他是第二重试炼所遇之人,也是昔日天罪派遣镇压叛乱,制定三界法则的面具男子,更是一剑斩断妖祸大乱的神人? “前辈,许久未见。” 那人无半点高人一等的嚣张跋扈,和白宇对话的口气更是柔和至极,像是相识多年的旧友,“此重试炼非难非易,为的只是考验你的心境,处事不惊还是慌乱无措,能否堪受大任。” 白宇松了口气,心境这一关他可是有充分的把握,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可不是白忙活的。 那人轻笑一声,似乎看透了白宇的青雉,“路走的多可不意味着不会摔跤,年轻人还是得虚怀若谷,才能走得更远。” 说罢,他朝着半空吐了一口浊气,衣袖晃荡,那浊气如阴似雾,像是恶鬼在咆哮,最终幻化成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 一片广袤大地,一片无垠汪洋,天苍苍,野茫茫,玄雷阴云,黑雾逐渐笼罩着陆地,想必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当白宇凑近,身子仿佛从高空俯冲,一息千万里,此时的大地已是生灵涂炭,滚滚黑气沾染了成山的尸骨,赫然而成肮脏的血雾,由临海的地域朝着中土一点点地侵蚀。 时势造英雄,正是人间苦难之时,广袤大地,十面八方,豪杰辈出,其中九位天骄相继并起,集尽三界之力,杀的杀,封的封,这一战足足斗了数载,死伤无数才换来了尘世的安和。 白宇目及那九道傲世身影才反应过来,这副画像描绘的不正是妖祸时代? “苍穹九阳,妖祸之光。” 那人露出诧异,“怪不得有如此底气,看来你知晓的不少,如你所言,这正是距今三十五年前的妖祸之乱。” “三十五年?”白宇怔住了,虽说在剑斗大会上听那小葫芦道过一回,不过那只是草草了事,三言两语将妖祸一事说了一遍,主要还是提及那九阳,有关妖祸的起因以及年代只字未提。 不知为何,就像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习俗,现世的人弄不清所谓的时代,甚至对时间的流逝都很麻木,况且当世以初灵二境的凡人居多,三十五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今纷争不止,能活到三十而立之年实属不易。 那人继续说着,“当你走地远了,三十五年不过如此,无异于一朝一夕,地境修士的寿命百年起步,以灵药奇珍做辅,活得便更久了。” 白宇琢磨着点头,他修阵固然久,不过踏入修行之途的时间太短,诸多事宜都不知,真得好好受教一番。 “你可知那妖祸与修竹殿的关系?” 白宇应声道:“诸如修竹殿的苍穹九殿因妖而建,当镇压的妖全数消失之时,阵道的传承地修竹也将不复存在。”说到后头,白宇的底气明显不足,有所忌惮。 那人摇着头,哑然大笑,像是在嘲笑白宇的无知,“可怜的人呐,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区区一个修竹哪算不上阵道的传承地?至于妖灭,不复存在的也不是九大殿,而是那九大由妖骨铸成的镇峰之器。” 白宇呆若木鸡,反复在斟酌,“可……可那九大器不是受峰主的掌控,二者应是一体的啊?若镇峰之器毁了,那岂不是……” 忽的,一个残酷而骇然的念头浮现在白衣的脑海,挥之不去。 那人不以为然,一语捅破这层窗户纸,语气平淡,如待死物,“如你所想,妖若灭了,镇峰之器不复存在,与此同时,九大峰主也活不成。” “哗” 如有可怖的厉鬼缠身,他脸色青白,脑袋昏沉,显而易见,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真武纪 鸿始圣地——227喜忧参半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可能……洪老不是这么说的……”一柱香的功夫,白宇依旧悬而未决,在昏暗中徘徊。 那人不曾理会,语气冷漠,“试炼者,第三重的心境一关,你还不够格。” 白宇有些愠怒,“不够格?人都不在了,留下这修竹殿,这所谓的试炼,又有何用?” 那人嗓音沉了三分,“人死虽不可复生,但并未一无所有,从古至今,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河可不止是由一人,几人所造就,它蕴含了所有古人,当今修士的心血,是由无数尸骨堆砌而成。 灭妖是本分,妖灭是固然,若因区区一人的生死而耽搁,那这苍生,凡尘该如何?” 沉重的嗓音掺杂着凛冽寒气,“白宇,心境和觉悟绝不是口头相传,第三重试炼,你为败。” 那人不再逗留,逐步消失在漆黑的尽头,夜阑人静之时,又有一道混浊之声幽幽而来,似乎想慰藉白宇。 “倘若你真有这份心,修阵才是唯一的路,当你强大到能只手镇妖,使其永世不得翻身,自然可如你所言,挽救更多的生灵。” 一语点醒梦中人,白宇衣襟遭冷汗打湿,沉重的脑袋起起伏伏,一念起,又浮想起那面具男子以天地为阵,镇压十方人士,不费吹灰之力,“以阵镇妖?” 当他抬起头来,那人已不见,“修竹殿存在的意蕴或许就是镇妖吧,妖灭人灭当真是讽刺至极。” “嗡嗡嗡” 殿中那道诡异的门忽然颤抖起来,凄厉森幽的叫声层出不穷,像是有看不见的鬼怪在顶撞,意欲冲破此门的束缚,危害人间。 望着人惶惶不安,这鬼地方不知招了什么邪,愈发得古怪,森然的氛围令人压抑。 白宇宁可不要这灵蕴饱满,弄得不好,一会儿又入了魔,无人搭救,怕是要七窍流血,惨死于此。 别的不说,第七峰的风光堪称一流,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林壑尤美,蔚然深秀,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怡人悦目。 “漫漫修行路,怎一苦字了得,这修行的日子可长着呢,急于一时,无济于事,不还得循规蹈矩一步一步来?” 方才还一腔热血,这会儿就自我麻痹起来,或许这就是少年郎的诟病吧。 “对了,清兄临走前赠予我一礼,不知是何物?不过以他的身份地位,想必不会差。” 说着,从储物戒中取出那块木盒,放在掌心沉甸甸的,质地厚重,一条条水涡似的纹路铭刻在上头,有圆有方,有的形同卷着尾巴的蝌蚪。 白宇稍微掂量一番,以他盗窃多年的经验之谈,光是这木盒就价值不菲,其中的宝贝还得了,“以木盒珍藏,不知是延年益寿的灵药,还是攻防一体的宝具?” “咔嚓” 木盒之冒出一缕眩眼的碧光,似乎不喜尘世的嘈杂,飘了几息就没了踪影,徒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卷轴,棕黄的油纸作卷,木棒,象牙,玉石作轴,精美别致。 白宇以灵力催动,那卷轴缓缓摊开,长约两尺,宽为一尺,密密麻麻的古文足足有上千字,通通是晦涩难懂,勉强认出个把字。 “乾为崆,坤为曜……生死契阔,伏源灭诌……器当死,犹可复,人归土,再无生……器契通盟,铸魂化藏……” 磕磕巴巴,看不明白,可当白宇目及卷轴右侧底端的一行小篆,如遭雷击,“熔铸弥剑……”,下意识地断章取义,“铸剑?莫不是那断剑宗的一大秘辛,铸剑密法?” 幸福来得措不及防,白宇傻眼了,这不正是他殷墟一行的目的,能够修复破风的铸剑密法? “知我心者,莫过于清兄是也,这个恩情可欠大发了。” 白宇辗转一像,“奇了怪了,我不曾向他诉说,他怎会知道我急需此法?难不成是巧合?” 届时,白宇顾不得乱想,如今修复破风才是当头要事,论起苍穹域内精通器具的能人,除了那位昔日狠人也谁了,收拾了下卷轴,马不停蹄地赶去。 千机匠铺,如往常一般,冷冷清清,大都是一些俗家弟子来回光顾,劈柴打水一用,倒不像是不受大势力待见,反而是大户人家不敢轻易冒犯,生怕招惹事端。 喧闹的集市,“铿铿锵锵”的打铁声成了一股清流,于尘世中洁身自好。 “锋王前辈,别来无恙。” 埋头磨铁的中年男子顿了顿,搓着粗糙的手掌, 迎声走来,“哼,倒是许久不曾听到这个名谓了,白小子,今日咋有功夫来我这?” 在有事相求这一块,白宇一向是薄脸皮,况且所求之人还是那大名鼎鼎的九阳之锋王,这不禁有些难以启齿。 锋叔也是老江湖了,看出点毛头,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白小子你有啥事大可一说,犯不着藏着掖着,看在芷柔女娃的面子上,啥事都好商量。” “咳咳” 白宇脸色恭敬,小心翼翼地说着,“实不相瞒,小子的确有求于锋王前辈。” 话说半段,捧起缠绕绷带的破风,“不知前辈可还记得这柄剑,在一次厮斗中,小子难敌,处于下风,无可奈何,剑身遭到了极大的破损,连契约印记也随之淡化,直至消失。” 锋叔接过破风,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打量了几息,苦着脸,喃喃道:“白小子,若是寻常剑器也就罢了,这柄剑来历特殊,其上又铭刻着你的契印,我不过是一介莽夫,锻造器具勉强凑合,要让我修复可就不好弄了。” “不知这卷轴上的秘法可有用处?”白宇急吼吼地把木盒递了出去。 锋叔并未着急打开,凝视着木盒上的纹路,问道:“白小子,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白宇本想着扯谎了事,不过将心比心,锋王前辈又不是外人,还是如实禀告,“小子前段日子去了阴域一趟,那儿的一位友人为小子践行而赠。” “友人?”锋叔诡异一笑,满脸横肉为之一颤,“白小子,你还年轻,恐怕不知当世的险恶,对待赠予你此物的这人,你要么与他交好,要么柴米油盐一概不进,不然定会有大麻烦。” 白宇一惊,暗自嘀咕,“怎么一个个都怕清兄,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锋叔像是亲身体会过,感慨颇多,意犹未尽 他打开卷轴,端详了一阵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拱拱鼻子,凶狠的面容上神色莫测,仿佛握在手中的是绝世珍宝,仙露琼浆,只可远瞻不敢亵玩。 过了一个钟头,他扭了扭酸痛的肩膀,吐出一口浊气,意味深长地说着:“是福是祸,身在凡尘,终究是躲不过啊,好小子,连熔铸弥剑斗能搞得到手,这可是断剑宗的不传之秘,若是让那四个老古董知道,怕是要吐掉三升血!” “熔铸弥剑?”白宇一听三不知。 要知道锋叔也是锻造师,目睹这铸剑秘法,无异于流氓遇艳女,心里可乐开了花,哪有耐心解释,糊弄道:“小子,就这么跟你说吧,此法可谓是锻造界的圣典,足以传世的一则秘法,可惜的是它的篇幅过长,大都是玄奥的古文,凭我只能看懂一半……” 白宇咽了口唾沫,着实吓了一跳,“传世圣典?这帽子扣的未免有点太骇人了。” 锋叔已经彻底挪不开那大眼珠子,“那个白小子,你放心,有了它修复你的那柄剑易如反掌,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么……那个……” 白宇闻言,大喜过望,“锋王前辈若有难处就直说。” 锋叔的老脸一红,低声下气道:“只不过……我要好好地瞻仰几日,你也明白,生怕出现纰漏啥的……” 白宇看破不说破,强行憋住了笑意,“锋王前辈说笑了,小子不懂锻造一道,放在我这就是暴殄天物,您别说是瞻仰几天,就算是送给您,小子也绝无怨言!” “爽快,不愧是芷柔那女娃看中的小子,我也甚是喜欢啊。” “……” 似乎是说漏嘴了什么,锋王倏的板着个脸,故作高深道:“那个……我毕竟也是长辈,占你小子的便宜可说不过去,这样吧,我纵横江湖这么些年,好东西也捞了不少,全在这间铺子的第三层,你任选其三,如何?” “嘶” 白宇的脑袋瓜嗡嗡作响,一下就懵了,锋王前辈的宝物?“发了,发了……” 此时匠铺外传来粗犷的叫喊声,“师傅,俺回来了。” 锋叔一脸嫌弃,“恰好那臭小子也回来了,就让他陪你一同上去吧。” “蛮天?” 数月不见,蛮天又窜高了不少,五大三粗的胳膊足足有白宇的两倍有余,最令人惊诧的要数他的皮肤,活脱脱的一个大煤球,除了眼睛和牙都已“惨遭黑手”。 白宇呵笑道:“蛮兄,这段时日过得可还安稳?” 蛮天一把丢掉背后的行囊,顿时涕泪交加,“白宇兄弟?你咋来了啊,俺……俺都想死你了!”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锋叔双手叉腰,愤愤然的样子,“行了,行了,别在这嚷嚷,你陪白小子去一趟三楼,任他取三个宝贝。” 真武纪 鸿始圣地——228三宝 - 天醒三世 - 往汐 “宝贝?” 蛮天摸着后脑勺,很是不解,在锋叔的再三催促下,领着白宇踏入了千机匠铺的第三层。 一扇古朴的木门,摇摇欲倒,可上头还挂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门栓,也不知是做饰还是辟邪,怪得很。 “嘎吱……” 好家伙,仿佛数十载未曾有人踏足,这地脏得简直离谱,蛮天随手一掸,厚厚的一层落灰就像一沓发霉的油纸,第七峰的小木屋与之相比,小巫见大巫了。 蛮天见状,有些怪难为情的,“嘿嘿,白宇兄弟,让你见笑了,俺和师傅向来就懒,这地方好久没人来,俺们就老会疏忽掉。” 白宇不以为然,乱又不打紧,反正他是来拿宝贝的。 奇怪的是,这第三层不大,一眼就能看个遍,望来望去,无非是一堆脏兮兮的灵石,廖廖数本破烂的古籍,一个不起眼的铁皮箱子,以及一口风化的古钟残骸。 “蛮兄,这些就是锋王前辈口中的宝贝?” 蛮天挤着两条粗眉,说着,“俺也纳闷来着,俺跟了师傅这么久,都不晓得他有啥宝贝。” 本以为要发了,谁知道锋王前辈口中的好东西就是这些,仿佛从山顶跌落谷底,白宇的心头凉了半截。 蛮天大眼珠子一阵晃悠,慢吞吞地说道:“白宇兄弟,那个老话说得好,既然来了就要安稳点,指不定俺师傅真藏着啥好东西呢。” 白宇不情不愿地拾起两块灵石,敲了敲,有实有空,传出的回响各不相同。 在某种程度上,灵石算是上一代灵晶,它本存在于古代,因天地异变而成晶,两者的本质区别是一个需要剖解,一个是浑然天成,与此同时,蕴含的潜能也是天差地别。 在古籍中曾提及,剖解灵石也是一门深奥玄妙的技艺,寻常人等难以捉摸至精通,据说其中无所不有,灵禽珍兽的骨骸,不可多得的仙草圣药……一切因天时地利人和而变。 在当世,灵石虽说罕见,可惜无人知晓剖石的诀窍,因而早已沦为凡死物。 蛮天徒手翻了一通,伸了个懒腰,说着:“这些古籍好像都与锻造相关,那个古钟有些年头了,似乎是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至于那箱子里装着啥,俺就不知道了。” 如此一看,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铁皮箱子上了,白宇想想都肉疼,自己白白扔掉了一本不可估量的圣典,换来的却是一堆破铜烂铁,忍不住暗自嘀咕,“老子信了你的邪。” 蛮天捧起铁皮箱子,掂量了一番,道:“那个……白宇兄弟,是你来还是俺来?” 白宇直截了当道:“这是为我取的宝贝,自然是我来,蛮兄在一旁歇着就行。” 蛮天听闻,匆匆将铁皮箱交托给白宇,如释重负。 单从外表看不出半点端倪,无奢华的雕刻,无艰涩的古文,白宇拎在手上,如饱满麦穗般沉甸甸的,不像是藏有稀缺的瑰宝。 二话不说,白宇一手托着铁箱,另一只手伸入洞孔,一齐发力,硬生生将铁皮箱子掰开一道口子。 “咣当” 白宇卯足了劲,连胸口的灵炉都蹭蹭冒热气, 一缕缕冰灵剑气也溢了出来,二者僵持了十来息,那铁皮箱子才缴械投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不出意外,没有光华流转,没有灵韵弥漫,乍一看,大都是不曾通灵生智的凡俗死物,尤其是刀,剑,戟,枪一流,足足有一堆,虽说刻有玄妙术式,勉强称得上一流,可入不了白宇这个昔日大盗的法眼,但也不乏例外。 一件黢黑的甲胄,应属于护具的范畴;一把白里透红的匕首,那上头粘稠的红犹如凝固的血,过去的它定是把大杀器;一根光滑尖锐的骨刺,寒光烁烁;另外还有一枚无色珠子,通透明晰,白宇盯了几息,时而光晃晃的,时而水光潋滟,变幻无常,不像是凡物。 蛮天虽不知这些异物的来历,但凭肉眼所见也能断定,这些东西恐怕难及宝贝的地步。 “白宇兄弟,你也别太灰心,说不定这些东西深藏不外露,可值钱了。” 白宇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只不过并非是灰心所致,而是这铁皮箱子中的四物蕴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魔力,一旦入眼,难以挪移。 当世的珍宝少之又少,一是由于天地异变,二是古老传承的遗失,无人可锻造,只能一味地模仿秘境,遗迹中的古物。 作为一个过来人,盗窃的一大宗旨在于宁可盗错,不可放过。 譬如一次盗行若以失败告终,那也绝不能空手而归,哪怕是捡起硌脚的石子也要充数。 “再者说了,是你堂堂锋王欺我在先,我多了一件死物总不过分吧?” 白宇暗自窃喜之时,说曹操,曹操到。 “哎,你们两小子也够慢了,又不是挑媳妇,有什么好纠结的?” 锋叔吵吵嚷嚷,虎背熊腰的大块头从木门挤了进来,恰好目及白宇手中四物。 “嘶” 白宇倒吸了口凉气,暗道不妙,意欲放回原处,谁知锋数眼疾手快,先他一步,一把夺去。 他大眼瞪小眼,看了百息,长叹一声,道:“好小子,你眼光还真不赖,这四物中其三都是我昔日引以为豪的战利品,唯有这枚破珠子颇为神秘。” 白宇问道:“战利品?何战?” 锋叔头颅微昂,神色傲然,“那自然是我的封王之战,凡俗之中津津乐道的灭妖!” 霎时,锋叔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浮现起回首往昔的怅然,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妖祸之乱,神采奕奕,所向披靡。 “灭妖?”白宇惊呼,面色陡变,一脸战战兢兢地望着那四物。 锋叔脸上的疤痕因笑声而抖动起来,贸然一看,极像是爬行的蛆虫,令人作呕。 “嘿嘿,小子,你可别以貌取物,那甲胄是妖器,匕首是小妖所化,骨刺是妖骨,那珠子虽不知来历,但可是一头大妖身上的东西,不可小觑!” “妖器,妖骨,还小妖化身?”白宇已不敢直视那四物,心生畏意,要是遭妖上身咋办?指不定还要人命的,那可不划算。 白宇才几斤几两,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面对那神鬼莫测的妖,怯懦,心虚都是难免的。 锋叔意味深长地说着,“白小子,那四物早已被我炼化,什么妖不妖的,与寻常器具都无差,若真要细数起来,这四物足以比肩一线天的宝具层次了。” 闻言,白宇难掩震惊,蛮天则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师傅,俺咋没听过什么天的啊?” 锋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个傻小子听过啥?” 顿了顿,解释道:“在珍宝稀缺的现世,衡量器具的正统依据是一句古老的言论,九品三分一线天,据说这是聚宝阁以古籍为鉴衍生而来的。 自古以来啊,一为卑,九为尊,人是如此,器具亦如此,至于那一线天狭义上可指天意,什么通灵,生智,浮图,乃至魂器……都归于一线天的范畴,俗称为宝具。 而一线天中也有立王称皇的存在,至于其名谓,那来头可就大了,一言难尽,况且以我的立场不易透露,倘若你们两小子够格了,自然知晓。” 锋叔也生怕一时说漏嘴什么,急嚷道:“行了行了,此事作罢,白小子你若想要就拿去,你若不要,我也不强求,那那铸剑秘法算我欠你一人情。” 要还是不要?白宇一番斟酌损益,依旧举棋不定,直至他的手指不经意间颤动起来,他沉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色也不早,白宇将破风交托给锋叔,便拜别离去。 死寂已久的第七峰忽有灯火作衬,哪怕只是阑珊,残影,但它仿佛又活了过来。 白宇盘坐在床上,紧锁着眉头,目视着四物,方才他的选择就是因为指间的禁忌之戒从中作梗,时隔许久,这枚象征不详的灵戒再度躁动起来,可这背后的原委,任他冥思苦想都不得果。 忽的,灵光一闪,“这四物虽为妖所有,但追根究底依旧是器具,莫非是由于摄魂?” 一不做二不休,白宇兴冲冲地举起禁忌之戒,默念着口诀,静观其变。 “形陨而神不陨,神灭而魂不灭,魂,乃天之恩惠,人之命脉,器之根本,每一次摄魂就意味着一次业障,业障累积便是罪孽的起始……” “唰唰唰” 甲胄,匕首,骨刺,一连三度皆以失败告终,这并未超过白宇的认知,摄魂虽是摄器具之魂,但也有诸多约束,其中之一便是器具有魂,有通灵之能,换言之,层次过低的器具不配。 “据锋王前辈所说,这些器具都遭他炼化,或许此举就是抹去其灵智的罪魁祸首。” 白宇双目凝神,盯着珠子不放,磅礴的灵识如滚滚长河东逝水,奔腾不息,意欲透过珠光一窥其后的国度。 忽的,一阵心脏绞痛,仿佛有恶魔血手扼住了白宇的咽喉,喘不过半口气来,他拼死抵御,那血手捏得更死,那一刹那,似乎喉骨都已粉碎。 “是……是反噬?!” 真武纪 鸿始圣地——229闲谈剑主 - 天醒三世 - 往汐 至今为止,这是白宇摄魂以来首次遭受反噬,且还不是小小惩戒,堪比毒蚁蚀骨,沸水灼心,万般难忍。 “吱吱呀呀……” 像是有一群含冤致死,饮恨而终的鬼怪受扒皮,抽筋,噬魂之苦,竭尽全力在啜泣,在嚎叫,哀转久绝,令人揪心,惹人愤恨。 若不是白宇的体魄今非昔比,光是这一折腾,他早已崩溃,身子骨至少得歇息个把月。 “咯噔” 因剧痛所致,他秀气的五官近乎扭曲,红润的唇角颤抖中发紫,抵着那股冲劲,他强行咽了一口气,只为睁开那对眸子,可仅仅瞥过一眼,天降洪荒巨力,他便死死昏厥过去。 可那一眼不止是平平一眼,犹如虚晃一枪,一荡而过,记不得一物一人,事后细细咀嚼,那一眼又像是泼墨成画,妙笔丹青,隐约中有个身影从清风中来,杀戮过后,立万千白骨之上,从背后视之,他艳丽的紫发飘然,当他转过身来,妖异的瞳孔散发出尸海般的杀气。 正是这股气息使得白宇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瞥见一眼已是天佑,往日的摄魂他总能目及一段过程,再不济也有几幕画面,但今日的所见所闻无异是大开眼界,摄魂终归是身外之技,不能滥用。 “呼”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当白宇清醒几分,脑袋深处像是凿开了一个窟窿,疼痛万分,睁开眼时自己已身处异地,一桌二椅三木凳,左面有甘甜的熏香扑鼻,右面有暖风透过纸窗袭来,此地应是一处厢房。 “呀,白师弟,你可算是醒了。” 白宇闻声,挺直了腰板,定睛一看,是一个女子,一袭翠绿罗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之上,如出水芙蓉般的羞月之容,尤其是她的眸子,晶亮灵动,仿佛时有神韵溢出,清雅灵秀。 “邱师姐?” 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第四峰的邱沐溪,洪老昔日的徒弟。 白宇有些睡糊涂了,“邱师姐,我这是在哪?” 邱沐溪眨巴着眼睛,把白宇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通,舒了口气,道:“这是第六峰,倒是你白师弟,你可记得前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听这口气,莫非那晚真有怪事?白宇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出一二,只好摇了摇头。 闻言,邱沐溪略显为难,此事非同小可,以她的层次不知当不当说。 “哼,从古苍幽渊中侥幸活命,如今才隔了多久,又惹是生非,本座算是看出来了,都是那洪老七给惯的。” 迎面走来二人,来头都不小,一个是第四峰峰主沈明玉,另一个是第五峰峰主文鸿卿,值得一提的是二人皆与白宇有着难分难解的瓜葛。 邱沐溪见着二人,颇有礼节,躬着身子,嗓音轻灵,“沐溪拜见二位峰主。” 沈明玉神色严肃,微微点头,不苟言笑,文鸿卿则儒雅一笑,摆了摆衣袖,“都是熟人了,不必多礼。” 沈明玉双手抱胸,间眉一挑,沉声道:“白宇,你好好想想,当夜是否有人擅自闯入第七峰?亦或是你之前沾染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莫非他指的是禁忌之戒?”白宇顿时哑然,不过他还没蠢到暴露摄魂的地步,每个人都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也不例外,便想着搪塞过去,假装思忖了几息,冲着三人一个劲的甩头。 也不知沈明玉是吃了什么药,急得直咬牙,狠狠瞪着白宇,似乎有些不甘。 文鸿卿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柔声道:“算了,四伯,白宇他有伤在身,想不起来实属常事,待他休整几天,再问也不迟。” “哎” 沈明玉气不打一处来,还无处可泄,一个箭步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白宇,身子要紧,此事你大可先放置一旁,待你休整几天有闲暇之时,可来朽木殿一趟,我们好好叙上一叙。” 说罢,文鸿卿携着邱沐溪一同离去,留下白宇一人。 白宇琢磨了下,使用摄魂难免会释放禁忌之力,他早已见怪不怪,禁忌之力好比饮酒,小酒怡情,酗酒伤身,微弱的禁忌之力全然构不成威胁,那到底是什么引来了两大峰主? 不长不短,三日之后,白宇启程前往朽木殿,在途中,他恰巧路过苦修者练剑的场地,第一眼望去就是三层肥肉的祝大壮,叼着一根枝丫,翘起大象腿,像极了你二大爷的样子,冲着一群凡夫俗子大吼大嚷,嚣张跋扈。 白宇可无心插手,全当是人文风景,看过且过,不过他望来望去却不曾目及那四个孩童,说起来,要不是他们的指引,白宇怕是难寻唐领头,更不必说踏上剑途了。 眼看天色不早,赶去朽木殿才是要事,白宇暂且将这抛之脑后,御着木剑,踏风而去。 二里之外,古苍巨木蔽日穿云的身影早早入人眼帘,他就像是传说中的古之巨人,顶天立地,正因他,天不崩,地不裂,日月同辉,万物长存。 “嘎吱” 白宇推开朽木殿,一如既往的冷清,奇珍异草的芬芳掺杂着浓重的霜气翩然而至,明明是暖春,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丝毫不逊色。 一阵跌宕起伏的踏步声,柔和如三月绵雨的嗓音,“白宇,休整得如何?” 白宇谦恭道:“多亏了五峰主的鸿福庇佑,在下安然无事。” 文鸿卿笑意更甚,“哈哈,你这个性子与洪老一点不像,倒有几分无涯的模样。” 白宇暗惊,“九阳之一,枫君——枫无涯?” 文鸿卿语气平淡,正色道:“言归正传,白宇,那一夜的情形你可回想起些许?” 白宇顿了顿,依旧摇头示意。 “唉,或许这样也好,若你真的记起那一夜,怕是难以忘却,对你修炼一途百害而无一利,甚至留下不可磨灭的暗影。” 也不知是夸张与否,白宇的心弦已然绷紧,双目圆睁,迫切想得知真相,试探道:“可是出现了忌讳的禁忌之力?” 文鸿卿来回踌躇了几步,缓言道:“不,近些年禁忌的力量向来不安分,我等早已习以为常,并无大碍。” 接着,他的语气重了几分,“当夜第七峰有妖气暴动,且不是寻常小妖,而是令人惶恐难安,足以成灾的大妖,几乎是一刹那,惊动了数位峰主,为了避免流言蜚语,我等只好竭力压制,暗中追寻妖气的下落,可当我等寻至那所木屋,妖气凭空消失,只有昏厥倒地的你。” “嘶” 白宇的脑袋一片空白,像是遭土匪洗劫,轰隆的耳鸣声不断,心难安,他能笃定,那妖气定与珠子脱不了干系。 文鸿卿惋叹一声,自顾自说着,“短短半载之内,我苍穹的怪事不断,或许那夜的妖气就是一个征兆,天意弄人。” 有后辈在旁,似乎不宜多说,文鸿卿忧色消逝,恢复如初,聊起天来,“听说煮剑大会上有人请愿见剑主,不知可有此事?” 白宇闻言,赧然一笑,“那个……昔日不懂事,触犯了剑主声望,实在是晚辈的大罪啊。” 文鸿卿纸扇遮面,笑意难掩,“哈哈,无妨无妨,小小玩笑话,不过细想来,这么些年你倒是唯一一个说出这鸿愿的人。” 说起剑主,白宇是心有遗憾的,虽说与他老人家待过半月,不过并未见识到唐领头曾说过的那般神威。 灵铸剑峰,唤醒剑冢,滴血凝剑魂,一度超脱了凡尘的禁锢! “五峰主,那位剑主大人真有这么神?” 文鸿卿莞尔一笑,道:“若你日后有幸目度,自然知晓,剑主大人的神不止于他的剑,而是他在妖祸大乱时的壮举。” 妖祸大乱四个字白宇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奈何她生在今朝,只可耳闻,不可目染,光凭他人的廖廖数语,怎能真正体会那个时期的壮阔与暴乱。 “的确,于你们而言,那次战乱距今太远,道听诉说而来大都是九阳的传闻,其实不然,九阳之所以为凡俗津津乐道,只是因为时势造英雄。 初露峥嵘的他们恰逢妖祸大乱,各显神通,以不拘一格的手段,傲视群雄的气魄闻名于世,但论起灭妖大任终究是落在剑主的身上,他不顾自身的安危,舍弃本命灵器阴阳墨盘,只为永世镇压难以抹灭的大妖,自从那之后,剑主大人也销声匿迹。” 白宇大惊失色,要知道本命灵器相当于自己的另一半,尤其是修至上位者,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就冲剑主大人这一举动,足以称得上舍小家为大家,造福尘世。 忽的,白宇萌生一个疑惑,“剑主大人身为剑之主,其本命灵器为何不是剑,而是罕见的墨盘?” 文鸿卿的脸色凝固了几息,眼神中闪过一丝赏识,喃喃而道:“白宇,你要明晰一点,修剑的范畴极大,小至剑气,剑意,大至剑势,剑域,繁杂琐碎,浩瀚无垠。 有一语流传在众剑修之间,任修其一,登峰造极,而剑主修的剑不是寻常人等可触及的领域,名谓剑之命魂,剑修者的第二重化身。 据说这对修士的精气神压迫极大,入魔,入邪都是常事,倘若他的本命灵器再为剑,怕是得魂飞魄散,这便是修行,福祸相依。”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0比剑 - 天醒三世 - 往汐 古语有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宇听得都合不拢嘴了,小小的一柄剑其中蕴含的东西如此宏大浩繁,甚至不亚于一本古籍。 文鸿卿幽幽一叹,“简言之,剑主对剑的造诣足以让我等望而却步,这已不是鸿沟可衡量。” “噗蹭” 谈话间,一股难闻的浊气由朽木殿深处流出,像是腐化的肉沫,又像是枯黄的泥潭,白宇捂住了口鼻,这股莫名的恶臭使他身心不愉。 文鸿卿皱了皱眉,面色转而平淡,“没想到那四子天赋异禀,才短短七日,这洗身的功效倒颇为不凡。” “四子?洗身?” 文鸿卿口吻温和,轻声说着,“毓婷她啊,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凡俗捡回的四个孩子放不下心来,得言传身教,还特意寻得忻耳子为其洗身,足足七日未眠。” 忻耳子?百草珍典中的圣草,开辟修士的脉络,灵蕴的饱和程度与日俱增,可谓是有价无市。 白宇大惊,想当初,殷墟四霸主之一的魅族三宫,他们为女修洗身用的不过是药石,相比之下,第六峰简直是天大手笔。 “说起来,那四子不会是喜子他们吧?” 话音落下,一连串银铃般的青雉嗓音从内殿传出,四个娇小灵动的身影一蹦一跳地溜出来,白宇转过身去,恰好与四子碰面。 “大哥哥,怎么是你?”单马尾的女娃第一个认出。 “真……真的诶,俺们好久没见到他了。” “对啊,他是来陪我们玩的吗?” 白宇大略挂了一眼,与站在人群后的喜子对视了下,含笑不语,许久不见,喜子长高了不少,琉璃珠似的眸子亮如明镜,一尘不染,微微上翘的小鼻头,五官精致,有灵韵拂照,倘若再过个几年,定是一美男子。 此时,凛冽的寒声骤起,隐隐有几分气虚,“呆站在这干嘛,方才传授你们的心法可背熟,三个时辰后谁若默错一个字,回后山苦修去!” “啊……” 四子似乎回想起受祝头虐待的场景,一顿“凄厉”的残叫声,一个个都拉拽着尹毓婷的衣衫,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央求着。 “别啊,峰主姐姐,你最好了。” “对……对,姐姐是俺见过最好看的。” 在黑哥和单马尾女娃的推搡下,尹毓婷如同一座冰雕,一动不动,仿佛空间都停滞了一般。 兀的,躲在后头的喜子察觉不妙,拖着二人,连滚带爬,匆匆跑走,暗中悄咪咪说着,“快走,尹姐姐要生气了……” 此话一出,吓了众人一跳。 “啊,真的啊,姐姐那么好看,怎么会生气?” “喜……喜子,你咋知道的?” “窸窸窣窣” 四个小孩的打闹嬉笑,犹如一幕小插曲,为这冷清幽静的朽木点增添了几抹生气。 打从四子出现,文鸿卿就偷笑个不停,弄得一旁的白宇无所适从,尴尬至极。 尹毓婷冷艳的面容一蹙,“整日没个正经样。”瞥了一眼白宇,薄如蝉翼的双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白宇松了口长气,眼前这个女人深不见底,相视几息无异于口吞沸水,实属煎熬,宏如山岳的压迫可不是吹的。 文鸿卿一时兴起,欣然说道:“万千器具,要论压制,剑字当头,况且你直面的还是当今世上仅次于剑主的剑修。”愣了两下,又补了一句,“当然,只限于剑道天赋。” “唰” 白宇一头雾水,苍穹九峰之一的峰主竟可比肩剑主?这若传出去,又得吓倒一片人。 “你可别小瞧她是女人,在剑的领域,她的造诣也是杠杠的,如同说剑主将剑修至巅峰,那她就是为剑所生,她出生便骨骼惊奇,悟性远超同辈,以傲气折服众多修士,高人称之为剑骨,待此女初长成,一心追逐剑走偏锋,身受重重历练,修成了前无古人的独尊剑心,自此占得剑修的一大鳌头。” “天生剑骨,傲世剑心。” 听闻如此骇人的秘辛,白宇有些呼吸不畅,由衷赞叹道:“不愧是第六峰峰主,果真是我等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文鸿卿抿嘴摇了摇头,“可望而不可及,这倒不至于,何人不是一步一个脚印,从谷底爬上山巅的?有天资固好,倘若没有,不还有手脚。” 白宇的神色略显黯然,炼阵,修剑,二者的路途太过遥远,至少以他如今的层次还远远望不着尽头。 “白宇,别人我不敢这么说,可你不一样,你始终要记住你来自苍穹第七峰,你是洪七的弟子。” 第七峰……洪老?白宇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文鸿卿坦然地说着,“或许你早已猜到,我和毓婷都出自第七峰,只不过那时的第七峰是苍穹第一峰,凌驾于九峰之上的一处地域,是人皆可入。” “咯噔” 白宇几乎不敢想象,没落到这个地步的第七峰还有那等峥嵘岁月? 忽的,一道凌厉的破空之音振荡而过,一个面熟的男子游刃有余,御剑而下。 “拜见五峰主,不知六峰主人在何处?” “啪叽” 白宇猛地拍了下大腿,又摸着隐隐作痛的脑门,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第六峰内门的方仁杰。 “是你?” 方仁杰似有不屑,但还是微微点头以表敬意。 文鸿卿微眯着双眼,打起了主意,“对了,白宇,自从剑斗之后许久不曾见你,也不知你的剑修得如何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那位唐领头一手执教的,想来也不会差,不如趁此机会,你与仁杰比上一回?” 方仁杰负手而立,说着,“就他?修剑才修了多久,我可不想被人说胜之不武。” 气不打一处来,白宇叫嚷着,“话别说得太满,不然到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可就颜面无存了。” 方仁杰刮了他一眼,“好心被当驴肝肺,想给你台阶下,自己还不乐意,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二人的斗志已然高涨,犹如冬夜寒门外的干柴烈火。 文鸿卿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火上浇油地说着,“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打斗也不用急于一时,仁杰乃一介剑修,白宇阵剑同修,不打都知是一边倒,实属以大欺小,不公啊。” 二者气焰更甚。 他顿了顿,继续道:“为此,比试期间,仁杰不可以手握剑,而白宇不许动用阵法,只能凭剑应敌。” 方仁杰不以为然,胸有成竹,仿佛一根手指就能将白宇拿下。 “不拿手握剑,那如何打?难不成用脚?”白宇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暗自琢磨着。 三人移步朽木殿外,方仁杰首先出声,“你先出手吧,不然倒是可无反击的余地了。” 白宇未曾坑声,他有自知之明,一时的逞能不是明智之举,木剑攥在手心,凝视对方的一举一动,险些渗出了汗渍。 “战不明之敌,当以贯穿一切的锋芒御之。” 一息之间,白宇便拿定了主意,无风不起浪,我便成风,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刺破黑夜,通向黎明的风。 “噗蹭” 白宇双手持剑,拧腰送胯,身子前俯成斜弓步,那道罡风似箭,一齐发力,直捅要害,无半点留情。 一套剑式行云流水,饶是方仁杰也始料未及,好在练剑已久,心未觉,身已动,稍稍后仰,锋利的剑风擦肩而过,只落下了一撮墨发。 “四式之一的刺风,恰如其名,刺若矢,动若风,快,准,狠。”文鸿卿赞许道。 方仁杰沉下心来,不再轻佻小觑,高抛佩剑,六指结印成塔状,那剑停留在头顶,缓缓漂浮,持有尖锐矛头的一端逐渐偏向白宇。 “呵” 一字吐出,那小小一口剑灵威大作,如天公号令,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碾尘而来,肉眼可见,一缕缕清辉泛着碧波,甘作铁剑的嫁衣,依附着它上天入地,那一刹那,仿佛万物凋零,莫大地尘世只余下这口剑与几缕气。 “以气御剑?!” 白宇吃了一惊,渐渐的,周遭灵气似乎不听他的使唤,像是喷薄而出的岩浆,肆意窜动,相互抵触,暴躁不安。 那一口飞剑像是沙场上手持号角的将士,号角声起,狂沙走石,天昏地暗,其后追随有足以倾世的浩然剑气,一剑绝尘,万气相随! 白宇的眼帘起雾,压根弄不清真假虚实,只知他在与磅礴的剑气为敌,一念起,沧浪之水铺天盖地,卷土而来,轰然的气势勉强一御,不过也仅仅是抗衡,短短十息,趋于分崩离析。 “虽说白宇将四剑式融会贯通,甚至蕴含神韵,可修剑尚浅,终究还是仁杰强上一筹。”文鸿卿似乎看透了胜负之数。 白宇的背身湿透了,危机感甚浓,那口飞剑的破敌之势匪夷所思,四剑式中唯有劈石有着千钧之力,可漏洞也暴露无遗,此式的蓄势过久,难有用武之地。 “不管了,冒死也得一试!” 当白宇摆出一副古怪的站姿,方仁杰已然知晓,毕竟他也修过四剑式,熟得很,偷袭可耻,但若身在战场便另当别论,作为一个剑修,置身于生死之外的觉悟是不可或缺的! 劈石修炼至极致,可裂山岳横飞,尽千钧之力,势不可挡,但只需抓住那丝空隙,胜负已定。 “白宇,做好觉悟吧!” 方仁杰的六指齐出,朝天一顶,那一口飞剑似霹雳雷火,抹灭敌人于虚无,数以万计的剑气凝聚为一体,约莫有木桶般粗。 文鸿卿身子微倾,意欲出手制止,可当他再度目及白宇,一切又都变得扑朔迷离。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1生人勿近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是……什么?” 当文鸿卿目及白宇的眸子,漆黑涣散的瞳孔遭幽蓝吞没,活生生成了一对无暇冰眸,而那黯淡眸子的深处又暗藏着什么,一片广袤的大地,有山川,有河流,有……仅仅是一眼,像是被女鬼吸干了精气,萎靡不振,心神难宁。 不得不挪开几息,可方仁杰的杀意已至,刻不容缓,那口飞剑凝聚着如山似海的灵气,焕发着异样的光华,像烟火,像赤芒,像虹光。 兀的,白宇心头响起一阵古怪纶音,“人眼为虚……心眼为实……” 聚力至半段的劈石戛然而止,白宇难以抑制颤抖的双手,稍稍松懈了一刹那,沉重的眼帘不经意落下,一眼万年,当他再度睁开,手中木剑不再,方才近在咫尺的飞剑折了半截,浩瀚剑气全然溃散,一切化为乌有。 百步之外的方仁杰一脸惊愕,喘着大气,手中紧握着另半截剑,咽了口唾沫星子,面色铁青,像是吃了闭门羹。 “呼……” 白宇直勾勾望着,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中不断泛起涟漪,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在心头荡漾,莫非他在享受……激斗的滋味? 文鸿卿身为目击者,局外人,震惊难掩,依稀记得他盯了一眼白宇,似乎有异力在暗中阻遏,接着就断片了,可谓是离奇得很。 理了理思绪,沉声道:“白宇,你的剑已不在手中,而仁杰也违反规定,以手持剑,此次比试就判作平局吧。” 白宇心惶惶的,猩红的舌尖呼气吐气,他的脑袋也嗡嗡响,时不时飘过女子的背影,朦胧如月,唯美似画,似曾相识。 而方仁杰闷声不吭,像是受到了惊吓,埋头寻着折断坠地的半截剑。 文鸿卿若有所思,不再深究,反而柔声询问道:“白宇,接下来可有打算?不如来我第五峰修上一段日子?” 白宇怔了怔,忽的想起什么,婉拒道:“多谢五峰主的好意,不过我想与友人一聚。” “哦?友人,他可在九峰中?” 白宇微笑回应,“自然,她……应在第九峰。” 文鸿卿敛起笑容,严肃道:“第九峰?你的友人他在第九峰?” 白宇不以为然,坦然道:“可是有何不妥?” “我苍穹人一向称第九峰为仙峰,其仙在于四字,生人勿进,近些年,从未听闻过有新弟子入内,白宇,你是不是弄混淆了?” “不,不会的。”白宇不假思索,直接否定,“她一向低调行事,不喜张扬,她说过她在那就一定会在。” 文鸿卿看出了点端倪,和煦一笑,抱有歉意地说着,“那应是我弄错了,毕竟许久不去那地,有所疏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劝阻,与友相会为重,小心为上。” 白宇高抛木剑,踏风而去。 文鸿卿的俊容浮现愁色,“或许七伯选他不止是因为阵。” “明知第九峰生人勿进,你为何要放任他前去?” 古木林荫下走出一个倩影,第六峰峰主——尹毓婷。 “我本不愿干涉他人的路途,何况是白宇。”文鸿卿气息微弱,百般无奈。 尹毓婷直言不违,道:“那对眸子不是灵境修士该有的,他身上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 “当今世道,无奇不有,他既是七伯认可的,你又何必猜度?”文鸿卿转向一旁,关切道:“仁杰,你身体不适?” 方仁杰裹着身子蹲在墙角,瑟瑟发抖,深凹的眼帘略显灰暗,缓缓吐出几字,“他……身上有与兄长相似的气息……” “仁麟?” 方仁麟,当今苍穹九峰三甲子之首,乃天守峰峰主段禹州的亲传弟子。 二人对视一眼,笃定了一个事实,“天眷之属,真灵化眸。” …… 上三峰与中四峰隔着一道瀑布,三座山丘,七跳溪流,而下二峰更是地处偏僻,声名远扬的仙魔二峰竟窝在小小一隅。 春光明媚,百娇争艳,轻轻摇曳之下,一片诗情画意彰显无疑,繁花落英,枯枝败叶,共同绘成一匹壮丽锦绣。 踏过山河相间,繁华似锦,足足走了百里,白宇终是目及下二峰的轮廓。 左为魔峰,山背朝阳,地偏阴,风幽幽,冰凉凉,右为仙峰,浮云笼罩,虚无缥缈,如临天外仙境, 流光溢彩,虹华万丈。 “魔,仙二峰,名不虚传。” 白宇御剑在周遭逗留了一番,山泉,怪石,老松……将二峰里里外外的光景看了一通,忍不住吮吸一口气,仿佛这半山腰的灵气比外界要充沛一些。 “她就在这儿。” 白宇踩着木剑,悬立在高空,气宇轩昂,欣赏着眼前的怡丽风光,止不住心头的激动,登临仙峰,遇见佳人,这一切似乎了然于胸。 “可……我为何要来此地寻她?” 欣喜过后,徒余落寞,白宇扪心一问,便入了死胡同,他不知作何回答,或许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不,我……想见她。” “她……是谁?” “……” 白宇的眸子趋于空洞,黯然神伤,他的眸子里藏着一束繁花,熙熙攘攘,匆匆磨磨,它凋零了千年,也厮守了千年,花开花落,日月轮回,天地永存。 昔年她曾种下繁花,不为荣华,不肯改嫁,只愿待你归家。 “是她。” 汩汩清流潸然落下,牵一情而动全身,那一刹那,深如渊的灵识肆意壮大,陷入暴走,一息千万里,整座仙峰为之一颤。 “咣咣……” 一道洪声如滚滚天雷,似震破了云霄,“何人闯我仙峰?” 白宇半俯着身子,听闻此言,嗤笑不停,“区区一抔黄土也妄称仙峰?”谈话间,阴冷的眸子斜睨着远方,“作践之士你可配?” “哼” 一道道混浊的洪钟之音再度响起,“小小鼠辈,胆敢放肆!” “我等镇守此地数百载,二话不说,直言羞辱,你是第一个。” 目之所及,无一道人影,其实不然,自从白宇踏入此地,足足有七八道目光在暗中窥探。 白宇昂起首,仰着天,暴涨的杀意如刀芒大绽,如剑啸腾飞,不屈于天地,意欲执掌青天。 倏的,一道佝偻身影凭空出现,苍颜白发,老态龙钟,那挑起的浓眉却焕发精光,“小小年纪,灰白发髻,妖异双眸,如渊灵识,诡谲异力,要么是修旁门左道入了魔,要么就是……” 话说一般,白宇猛地抬头,森然一笑,四指勾成爪,悍然出手,入饿狼扑食,直掏心肺。 兀的,一阵罡风刮起,硬生生以蛮力击退了白宇五步,幸免于难的浓眉老者吃了一惊,抚摸起心脉,战战兢兢。 又凭空出现一个赤发老者,不怒自威,不苟言笑,“老姚,你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浓眉老者气急败坏,狠狠甩了下衣袖,“曹老鬼,就你话多!” 赤发老者面色凛然,像极了一口蒸腾的火炉,“小辈,你受何人差遣,敢孤身一人来我仙峰挑衅?” 白宇似喉中含血,话音低沉凛冽,“你不配。” 赤裸裸的讥讽,实属令人不快,赤发老者朝天一指,仿佛盘踞山头的腾龙苏醒,八荒六合,有灵万物通通跪服,一字一言如同天罚,使人耳鸣目眩,“老夫平生最欣赏的就是有胆色的小辈。” “噗蹭” 瞬息之间,白宇的身子骨如遭劈砍,刺耳的骨裂声令人胆寒不已,白皙的皮肤隐隐渗透着血丝,薄薄的一层,似乎触之即碎,可他不屈,哪怕咬崩了牙关,不屈亦不败! “一群……自视甚高的老狗,你们……不配!” 赤发老者冷冷一笑,“冥顽不灵。”再度举起那夺命一指,只需轻轻一凝,顷刻间,眼前小辈化为血雾。 干枯的手指弯曲着,这将是最后的通碟,“说……你受何人指示?” “呃……啊啊……啊……” 断断续续的哽咽声,鬼哭神嚎一般,宛如来自九幽地府,那股暴涨的异力足以齐天,一道道裂纹险些撕破虚空。 赤发老者的眼珠瞪得极大,“仅凭灵识便挣脱了老夫的泯月指?看来不止是左道入魔这么简单。” 凝视了几息,面色陡变,思量道:“前些时日曾传有化形大妖的余孽,莫非就是他?不,此子只是形体似妖,应属人的范畴。” 白宇的喉骨像是被千万利刃割裂,字字含血,声声盈泪,“我……来寻人……” 赤发老者惊呼,“说,寻何人?” 白宇驮着背,一边连连咳血,一边踉跄悬空,忍着五脏俱裂的痛魇,廖廖数字已含在口中。 蓦地,天雷生火,青空一道浮云划过,一个倩丽身影飘飘落下,其音若妙若百雀羚鸟,灵如空谷幽泉,堪称绝尘羡仙之天籁。 “师尊,他是何人?” 赤发老者摆了摆手,沉声道:“圣地在即,还不去静修,他是谁与你何干?” 俯身的白宇扯着脖子,一片通红,终是刮及了一眼,幽蓝的眸子一阵骤缩,三息过后 眼角的皱纹逐渐舒缓,微若蝇语,偌大的世间唯有他一人可闻。 “问我是谁……与她何干……” 一声仰天长啸,一腔赤血溅七尺,在那对绝美无暇的眸子前,支离破碎的身子从仙峰坠落而下。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2失忆 - 天醒三世 - 往汐 古语有言,一人一生要死三回,第一回是肉体的消亡,第二回是魂魄的泯灭,第三回则是思念之人的遗忘。 “我……在哪?” 白宇身着褴褛灰衣,凹陷的颧骨,深褐的眼窝,杂乱的发梢,就像是罪大恶极的囚犯,遭受了非人的牢狱之苦。 “汩汩” 他漂浮在一曲黄河之上,望不着边际,望不着首尾,手足无力,仿佛这副躯体早已不属于他,他只是苍莽大地上的一缕孤魂。 “我……是谁?” 恍惚间,他似乎瞥见一道人影,一抹雪白,身缠虹光,如同神子临尘,那人每踏出一步,白宇的头颅似乎都裂开一道口子,痛不可遏。 “你……是谁?” 那人熟视无睹,执着地走着,朝那永无止尽的彼方,“咯噔……”足足走了数千步,而白宇在痛苦与煎熬中仿佛渡过了千年,像是重重梦魇诛心,在河流上昏死过去,眼帘落下的前一息,一幕绮丽的光景浮现,那是何等的光景,祥云缭绕,瑞气千丈……可与他无缘。 “咚咚……” “咕咕……” 一个宁静的村庄,石瓦铸成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枝丫零落的林间有怪鸟在啼叫,一股阴森的幽然气息在蔓延。 一处不起眼的木屋,凉风吹开柴扉,一口沸腾的锅子飘出浓郁的香草芬芳,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端起一碗黏糊糊的褐色东西,小心翼翼地走向床边。 平坦的木床上卧着一个男子,他头颅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蝶骨处的瘀血像是要流淌出来,可谓是半身不遂。 女子用汤勺舀出一口粘稠液体,粉嫩的唇角轻启,吹了吹热气,才伸向男子的嘴边。 这怪东西大抵上是深山老林里的异草,刺鼻的气味使得男子皱起了鼻尖,口中叽里咕噜,喃喃自语。 “咻咻……” 阴风起,一个灰衣老者凭空撕开一个窟窿,从虚空遁出,瞄了眼床上的男子,愤然道:“这小子坠入淮河,周身百骸无一幸免,颅腔溢血,灵识大损,挺了半月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白白费了我那么多奇珍,真是气煞老夫。” 女子闻言不语,熟视无睹,面色平淡,专心喂食着汤药。 灰衣老者愤愤不平,气呼呼地刮了眼女子,“哼,这小子不仅命大,福分还不小,待他醒来,我定要好好责问一番。” 灰衣老者踏着诡风,幽幽而去,女子取出手帕为其擦汗,满面柔色,仿佛二人心有灵犀,又像是她能看透男子的心扉。 匆匆中,一旬的日子又已流过,男子的伤势已恢复了七八,头颅的纱布拆去,雪白的发丝逐渐展露,一根根明亮剔透的白丝细若银针,触之柔润,软如温玉。 女子倚靠在纸窗前,巴望着外头的汩汩淮河,呢喃细语,“也该醒了吧……” 话语刚落,习习凉风拂过,床上的白发男子隐隐有了苏醒的迹象,躯体在微微晃动,干裂的喉骨蠕动了几下,像是诞下不久的新生儿,缓缓睁开明净的眸子,打量着看似陌生的国度。 二人相视一眼,男子的那对眸子漆黑如墨石,光是盯着就足以令人胆寒而后怕,而女子的丽目犹如夜空中的黑曜石,焕发着璞玉般的辉芒。 “还能记得起来什么?” 男子闷着脑袋,一声不吭。 女子绾起凌乱的发髻,说着:“我叫梦欣。” “梦……欣……” 男子反复念叨着,过了三息,呆板地摇着头。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吧……”梦欣顿时起了兴致,发丝轻舞,来回踱步,“你落在了淮河,不如就叫……” “取名?” 男子抬起头来,此女的花容月貌一下便映入了他的眼帘,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尘世芙蓉,不可方物。 梦欣的手指竖在唇间,琢磨了几息,还是踟蹰不定,最终目光一柔,飘向男子,“忘……阿忘,阿淮……不如就叫忘淮吧。” “忘……淮……” 男子念了两声,神色迟钝,像是陷入了囹吾。 “对啊,你既然回忆不起过去,无非是由于痛苦与难舍,而忘却则是你唯一的解药。” 一番看似晦涩的话语听起来却娓娓动听,梦欣俯下身子盯了男子一眼,男子腼腆一笑,相继点头示意。 梦欣举起熬制好的石锅,为忘淮斟了一杯茶,双手托着下巴,“喏,尝尝呢。” 忘淮轻轻嗅了一口,二话不说,痛饮而下,三息后,砸吧了下嘴皮子,“呕”的一声,“好难喝啊。” “噗嗤” 梦欣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了,明眸弯弯,皓齿含含,“你是不是傻!这是药膳,外头可遇而不可求的惜珍。” 忘淮似懂非懂,只顾着点头,接着一脸纠结地望着茶杯,思忖了几息,不管三七二十一,忍着苦味一口蒙了下去,险些喝得个七荤八素。 “咳咳” 梦欣轻拍着他的后背,嬉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忘淮舒了口气,询问道:“梦姑娘,我这是在哪?” “哦,对哦,我都忘了说这茬了。”梦欣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轻咳了两声,正经八百地解释起来。 这里是苍穹九峰之一的第八峰,位居苍穹域的边境处,由于峰中人大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一辈,以千珩流派为名,毒术威名赫赫,以三位帮主为首,炼药悬壶济世,世人称之为魔峰。 有魔必有仙,仙魔二峰之间仅仅隔着一条河川和一片雾霭,不过二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说隔着近,但古时曾有神人作法,雾霭为障,河川为阻,二者无异于两个国度,若想穿越此地无非是凭借一叶扁舟,唯有徒手撑桨划船而过。 “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何而来?”梦欣瞪圆了眸子,意欲看出点端倪。 忘淮蹙起眉头,不经意瞭望了一眼天边的雾霭,道:“梦姑娘,你知道淮河的源头是哪吗?” “淮河的源头?这倒是个新鲜事。”梦欣嘟囔了一会,回应道:“淮河是河川,它的尽头无疑是一望无垠的海。” “海?那……海的尽头呢?”忘淮的漆黑眸子趋于空洞。 梦欣无奈地撇撇嘴,“这我哪晓得,古籍中可从未有人提及过,换言之,若连古之大能都无法抵达,那就意味着海不是我等可触碰的地域。” 说着,话锋一转,“况且自从天醒降临,海禁与雷禁的双重禁制的丛生,更是无人敢肆意踏入,久而久之,海就成一大神鬼莫测的不可知地。” 莫名的,忘淮自顾自叹气,神色惘然。 梦欣的眸子清澈通透,此刻却掺杂了一丝怜悯,仿佛她二人同命相怜,亦或是她慈悲心肠。 忽的,屋子里卷起一阵黑风,一道幽森的嗓音刺人心扉。 “既然人醒了,为何不带他来降魔殿?” 冷漠,孤傲,不容反驳。 半柱香的功夫,眼前矗立着一扇古铜色的巨门,两个长辫童子守在门口,他们的衣着,口吻,肢体语言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二位,帮主恭候多时了。” 说罢,含笑不语,佝偻着身子骨鞠了一躬。 “咣……” 那道巨门颇有灵性,不多不少,恰好空出二人通过的缝隙。 梦欣轻车熟路,走在前头,小声叮嘱道:“阿忘,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就只管摇头。” “为什么?” “哎呀,这儿的老一辈都生性多疑,总喜欢问些有的没的,我怕吓到你。” 忘淮若有所思,抿了抿嘴,很是理解。 梦欣昂起脑袋,还不忘补上一句,“再说了,你啥都不记得,能说出个啥?” 降魔殿中,一眼望去,四面八方皆放置着一鼎炉子,玄乎的怪鸟雕刻可见其年代的久远,一个个身着长袍的老者在炉边盘坐,屏息聚神,像是在施术作法,乍一看怪邪门的。 梦欣柔声道:“不用怕,那群老爷爷在凝火炼药,炉内的火芯渐变渐微,想来也快药成了。” 忘淮听得入迷,蹲在一旮旯角,悄咪咪地窥视着,古老的炉子里隐隐有一撮火苗,细细打量,其溅射的焰芒截然不同,红橙黄绿蓝靛紫,色泽如虹,恰似一方圣景神光。 “蹭蹭蹭”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三四个老者汗流浃背,眼角的鱼尾纹都挤了出来,鼻尖的黄斑沾着汗珠,双手合并于一体,像是摇曳的烛火,微微颤抖。 “呵” “桑齐火融,灭陨丹生……”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仙灵……” 一通稀奇古怪的古语,炉子里火光冲天,仿佛燃尽了降魔殿中的一切灵蕴与精华,“噗蹭”一声,犹如漏气的皮球,铁炉下方的凹槽口汩汩流出一滩粘稠物,其散发着浓重的恶臭,像是生蛆的腐肉尸骨。 一个庞眉鹤发的老者见状,眉笑眼开,“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足足熬了三月,费了老夫一腔炉火,终究炼成了这枚地蟒丹,入地之期指日可待啊。” 有人满意,有人失落,周遭几个老者盯着发黑的一团灰烬,心生不爽,忍着怒意也得阿谀奉承一番。 “不愧是位列三位帮主之下的费长老,虽未出身于炼药世家,却依旧名副其实!” “待费长老入了地,再凭借一手得天独厚的炼药术,别说是寻常一流宗门,怕是三大药宗都得向您伸出橄榄枝。” 费长老大喜过望,“哈哈哈,谬赞,谬赞!” 倏的,一个角落响起嗓音,“这位老爷爷,你的丹药有点不对劲。”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3灵惊四座 - 天醒三世 - 往汐 “哗” 周遭一下喧闹起来,朝着嗓音望去,此话竟然 出自一个白发少年之口,众多老者议论纷纷,尤其是炼制此丹的费长老,面色铁青,怒不可遏。 一旁的梦欣看呆了,美目圆睁,一把拽住忘淮的袖口,嗔声道:“喂,你干嘛啊,刚刚不是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做声的吗?” 忘淮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坦然道:“又没发生什么,我就问问而已。” “……” 梦欣来不及为他辩解,费长老一脸蛮横,踩着倒八步,气势汹汹地走来。 “小子,刚才可是你在谩骂老夫炼药不精?” 忘淮不曾回应,一脸无辜地摇着头。 费长老叫嚣道:“小子,别以为闷声不坑就能草草了事,今日老夫便让你长长教训,什么叫祸从口出!” 说罢,袖口晃荡,苍老的手掌捏了一通,一股黄土的厚重气息喷薄而出,但其手法生硬,结印匆匆,粗略不堪。 “老费怎会屑于同小辈交手,这不是以大欺小?” “诶,你有所不知,那地蟒丹可是耗尽老费数月的心血,更是入地的倚仗,此等圣物怎能遭受区区小年轻的蔑视?” “真要为那小娃捏一把汗,老费虽不是武修,但也是实打实的灵境巅峰,对付他绰绰有余。” 费长老凝聚一团土黄色的灵气于掌心,像是荒漠中的沙尘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旦出现分毫,一方太平难安。 足足四尺之内的尘埃一齐涌动,霎时,脑海浮现出沙场铁蹄,敲锣打鼓,千军万马,其声势浩大全然不亚于地境之威, 劫难在即,忘淮的眸子死死盯着,一眨不眨,似乎在欣赏这难能可贵的荒漠厮杀之象,从中揣摩出一二。 “嘭” 凭空飘洒而出一缕青丝,它泛起银芒,荡起青潭,如通灵性,疾如狂风,乱如骤雨,一举泯灭了掌劲。 “何人破我大漠掌?” “费老,不知者无罪,况且他是我的友人,望您可高抬贵手。”梦欣莲步蹁跹,径直走来。 望见此女,费长老大惊,忍气吞声道:“梦大小姐,若是往常,你的面子老夫定会给的,可眼前此子不同,他先是口出狂言,污蔑老夫,后沉默寡言,假装不认,实属罪大恶极,老夫咽不下这口气!” 闻言,梦欣的无瑕姿容起了波澜,活生生冷了二度,“哦?费老你……不愿让步?” “咕噜” 一颦一息,光是那超凡脱俗的英气足以令众人为之折服,不敢肆意妄为。 费长老的老脸已然僵住,暗自嘀咕,“据说这女娃早在两年前便入地,如今的修为暴涨至何等层次无人可知,要不先闪为妙?” 梦欣的冰清玉骨隐隐渗透着朦胧紫气,以她的天资地位,区区炼药长老也胆敢不敬,这早已使她心生怒意,不过她一向爱憎分明,顾全大局,此举只是小小下马威罢了。 倏的,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角,“阿忘,你干嘛呢?” 忘淮一本正经地说着,“梦姑娘,你不是让我别做声吗,为什么他还要打我。” “……” 费长老愤愤一哼,低声道:“梦大小姐,这白痴真是您的友人?老夫别无居心,只是生怕大小姐交友不慎。” 梦欣目光拧直,费老的倒打一耙令她深感不适,语气凛冽道:“费老,您老别给脸不要脸,我虽许久未来降魔殿,但规矩依旧在那,区区炼药长老有何资格擅自插嘴,更有何能耐质疑我的友人?” 幽暗的眸子如同一把匕首直捅心窝,一股混浊的气息在蔓延,仿佛整个降魔大殿淹没在重重阴云之下。 费长老仅是瞥了一眼,便双目无神,手足无力,不经意哆嗦起来,“堪比天地灵物的韵?这……这女人莫非足以及天?”他像是陷入魔怔一般,自说自话,不敢再往下瞎想。 “罢了,欣儿,收起你那半桶水的修为,光是会唬人,在那圣地可完全不够看。” 话音未落,三道人影相继显露,不过面容在暗,肉眼可视的唯有轮廓。 “唰唰唰……” 大殿内十来人老者通通跪地,异口同声,“我等拜见三位帮主!” 费长老的瞳孔骤缩,一大一小,老脸惊愕地难以自语,腿肚子都抽起筋来,这是什么兆头?魔峰的三位掌舵者一齐出现?凡是有头有脸的无一不知这三位的崇高地位,跺一跺脚,苍穹大乱。 梦欣撅着樱桃小嘴,略有不满,“二师叔,咱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朋友都受人欺负了,我怎能放任不管?” 右翼一个胖墩墩的人影,说着,“行了,咱能别贫嘴不?” 左翼的瘦削人影沉声道:“不必多说,此事我等都看在眼里,一个外来的小子没资格侮辱我殿药师,而那姓费的药师出言不逊更是大逆不道。” 此言一出,费长老的小心脏已然凉了半截,反观另一旁的忘淮,不以为然,还偷偷打了个哈欠。 中间为首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犀利的眼神在暗中尤为凸显,像是藏在坚冰里的刀锋,“白发小友,你如何看出那枚丹药不纯的?若你能道出一二,此事作罢,不然则判你做门童三年。” 忘淮如视无睹,竟兀的背过身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一举动不禁使周遭炸开了锅,“好小子,竟敢无视那位大人的说教,真是愣头青!” “什么破玩意,我看那小鬼就是个傻缺,听不懂人话。” 梦欣的美目转了个咕噜,看出了些道道,小声传音,“阿忘,你要懂得随机应变。” 忘淮琢磨了十息,似乎心领神会,说着,“我盯了两眼,就看出来了。” 倏的,周遭长老的脸色纷纷陡变,有的浮现惊诧,有的显露鄙夷,有的不忍直视,可谓百态。 费长老气得不轻,若不是三尊大能在场,他舍命都得扑向那小子,恨不得徒手掐死他,一个小小少年肉眼辩识丹药不精?这莫不是在赤裸裸侮辱他的药艺? “小……子,别以为有梦大小姐撑腰就可胡作非为,还有脸说肉眼可见,你当自己是神人?”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糟老头子连连起哄,“就是,这小子摆明是挑衅我魔峰!” “若是本峰弟子,早已剥皮抽筋,丢入囚魔洞自生自灭了!” 右翼胖老头的鼻音甚重,“这事不可闹大,我怕欣儿为此发脾气,妨碍修炼。” 为首的男人再度坐下,饶有兴致地望着白发小子。 忘淮摸了摸后脑勺,阖起了漆黑的眸子,聚气凝神,掌心如莲朵,一瓢水,绽三瓣,白嫩细长的手掌稍稍一展,那枚地蟒丹如受感召,浮空三尺,朝着十方焕发光影。 “隔空凝实,墨融虚影。” 梦欣似乎是第一个察觉的,传神动人的眸子有异芒闪烁,嘴角勾起一弧。 左翼的瘦子大惊失色,“嘶,此子的灵识恐逾越了虚实相生的天堑,有着登临绝巅的资本!” 为首的男人手扶下颚,双目微眯,强至他们这般地步,灵变的层次足以定夺乾坤,在当世记载的史册里,古来圣贤多如牛毛,其下的壮举更是数不胜数,若要论起传承后世之最,灵识五变,当属龙头,武道六大境的至高二境无它不可。 在场的大多是炼药师,打小以炼药为生,难免有些孤陋寡闻, “老费,你的地蟒丹怎会浮空?” “莫不是那小子使出什么妖术,暗中捣鬼?” 费长老空咽了口唾沫,傻愣着,一动不动。 浮空的地蟒丹像是一副长卷水墨画,随着流云,雾霭,煦风的推搡,缓缓铺开,一展壮丽锦绣山河。 细看之,地蟒丹仿佛遭受肢解,分崩离析,周身的焦黄色丹纹一一呈现,古怪的丹香似乎是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忘淮倒吸一口气,睁开眸子,指着地蟒丹,正色道:“繁密的丹纹大致上完好无缺,可若深究,不少铭刻的细枝末节出了错,歪歪扭扭,那股丹香更是掺杂着怪味,像是一锅粥里的老鼠屎。” “噗呲” 一旁的梦欣笑靥如花,无骨小手掩都掩不住。 顿时,几个自诩清高的炼药师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这……是真是假?” “小小年纪怎么通晓炼药一道?我看定是胡诌八扯来唬人的,老费,你可千万别上当。” “咳咳” 胖老头察觉不妙,发声道:“老夫先说上两句,公道自在人心,费长老你身为我降魔殿的上位药师,他所言的真假你心中定有数,堂堂炼药师,若无谦卑之心,别妄想重回昔日峥嵘。” 梦欣在旁窃喜了两声,明眼人都知道,此话就是一个台阶,地蟒丹都解析一大半了,其缺漏之处一看便知,此刻无非两个选择,要脸还是要面子。 “呃嗯……”费长老裹了裹身子,低声下气道:“是……老夫眼拙,险些错怪这位少年,实属该罚。” “哗” 方才胡搅蛮缠的几个老头纷纷闭口,佯装不知。 坐着的男人朗声大笑,一缓殿中的沉闷,“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费老能有这般觉悟自然是极好,不过我降魔殿向来以罚服众,认错是一,惩罚是一,二者缺一不可。” 话说半段,邪魅一笑,说着,“这样吧,白发小友修为尚浅,不足地境,倘若费老能炼成上等地蟒丹,赠予他一颗,如何?”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4药与毒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地蟒丹,其神效可助通灵境的修士更上一层楼,一举入地,若药师技艺甚高,炼制其一也至少数月,还要上等,岂不是难上加难? 费长老的嘴角止不住抽搐起来,明面上是恭敬有加,心底早已老泪纵横,只可惜敢怒不敢言。 “老……夫,正……正有此意。” 为首的男人颇感欣慰,“既然如此,那此事作罢,今日的丹试也告一段落,在座的药师可自行离去。” 熙熙攘攘,啰哩吧唧一通,一群高龄的老头负着手,昂首朝天,以故作高深的姿态踏出巨门。 左翼的瘦子冷嗤了一声,“说来说去,终究是一群清高无用之人,光靠他们所习得的炼药伎俩,无异于残羹冷炙,还想复兴药道,天方夜谭!”说罢,长臂一挥,气不成声,不再逗留。 不足十息,威武浩荡的降魔殿只剩廖廖数人,为 首的男人慢悠悠地说着,“言归正传,我叫明万丞,不知小友的名谓?” “忘淮。” 明万丞细品一番,微微点头,“忘小友师承何门,来我魔峰有何要事?” 忘淮怔住了,耷拉着脑袋,不知从何说起,梦欣见状,匆匆解释道:“明师叔,忘淮他失忆了,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 “哦?有这等事。” 明万丞的眼中闪过精芒,嗓音沉下几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问,欣儿你先行带他去厢房歇息,回头记得向费长老索要一枚地蟒丹。” “好嘞。”梦欣挽起忘淮的臂膀,兴冲冲地溜出去。 明万丞的眸子深邃如渊,微微倾斜,“此子来历不明,元生,你怎么看?” 那个胖老头揪着一撮胡须,思忖道:“此子是淮河所捡,可疑是一定的,不过他修为尚未及地,唯有灵识出类拔萃,不足以对我魔峰构成威胁。 至关重要的是他竟入得了欣儿的法眼,那女娃的眼光何等毒辣你我深知,因此大可排除他为外界奸细。” 明万丞神思恍惚,默默点头,“圣地在即,或许此子的出现就是天赐良机。” …… “我们要去哪?”忘淮一脸淡漠。 梦欣倒是兴致勃勃,悦声鹊起,“这还用说,当然是去我师傅那了。” “你师傅?” 梦欣翘起玉颈,自得地说着,“我师傅可出名了,他是千珩流派的继承者,更是苍穹第八峰的峰主,千变魔面,不老毒宗,说的就是他老人家喽。” 二人闲庭漫步,谈笑风生,片刻功夫便抵达一处隐蔽的院落。 瞭望一眼,葱葱郁郁,小至苔藓,大至苍翠竹林,幽雅兰花,左翼摆置着一座黄石假山,右侧有一堵水泥沙土砌成的白墙,约莫两米高,上覆黑瓦,乍一看,呈现高低起伏的波浪状。 忘淮凑近嗅了嗅,似有异香扑鼻,他忍不住攥紧气力吮吸一口,一绺灵动的暗紫流光趁他不备,一举钻入他的心窝,弄得浑身燥热,奇痒无比。 梦欣耐心地说着,“这是碧玉滕炼制而来的奇香,少闻怡情,可活络筋脉,多闻伤身,滋生毒素。” “毒?” 忘淮闻言,不敢贸然呼吸,双手捂鼻踏上砖瓦长廊,忍了大半段,终是顶不住,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阿嚏……” 忽的,漆黑长廊的尽头显露一个人影,语气强硬,如拉满的弓弩,“魔峰重地,何人在此喧哗!” 忘淮盯着望了两眼,那人影的腰肢极细,仿佛一握即断,他步履如飞,雄姿英发,待他穿过长廊,此人生得甚是妖艳,明明是男儿,浑然不见阳刚之色,倒是那股邪魅的阴气呼之欲出。 “顾子玖,他叫忘淮,我的友人。” 顾子玖笑不露齿,狭长的眸子似狐狸眼珠子,“啧啧,多新鲜啊,众星捧月的小魔女也会有结伴同行的一天?” 梦欣神色傲然,不屑一顾,“都是些成年往事,何必再提?” “梦大小姐的金口玉言,我等必定遵循。”顾子玖讥笑两声,正眼打量起昔日小魔女口中的友人,当二人目光相接,一个邪魅勾人,另一个犹如黑夜的面纱,触之不得,捉摸不透。 倏的,他心头如遭重锤,浮生起异样的错觉,既非修为压制,又非杀意波动,像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熟悉。 “我曾见过他?” 顾子玖的脑中刮过一个人影,细细斟酌,立刻否决,虽说两人眉宇之间有相似之处,但差异依旧显著,一个像是时而犬吠的绵羊,另一个则是身披羊皮的恶狼。 “白发……以及那对平淡至骇然的眸子,况且他是第七峰的子弟,入不了我第八峰才是。” 望着走神的顾子玖,梦欣打断道:“他老人家在哪?” “还是老样子,窝在石室里养身,炼药,试毒。”顾子玖不以为然地回应。 二人意欲踏足院子,忘淮冷不丁问道:“这位道友,你是男是女啊?” “哗……” 顾子玖僵在原地,扎起的束发微微晃动,两腮透红,咬牙切齿道:“你是眼瞎还是白痴?” 原本心平气和的顾子玖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徒手刨出忘淮的眼珠子才解气。 局外人梦欣倒是乐坏了,笑得合不拢嘴,忘淮的无意之语不偏不倚恰好说中了顾子玖的短板,真是天意弄人。 三人一通嬉笑打骂,不一会儿便走出了幽暗且不见底的玉瓷长廊。 外头华而不糜,其内更是平淡无奇,甚至略显破旧,古老,招待宾客的梨木桌,桃木椅大多落有一层土灰,显然久日不曾来人。 梦欣瞥了一眼,不愿就坐,满脸嫌弃,“才几日未见,那糟老头子又在干什么鬼?” 顾子玖颇为艳羡,“梦大小姐您身娇肉贵,日理万机,哪有闲暇贵临此地,若不是师傅去寻你,你们师徒俩怕是一年半载都见不着一回吧。” 话语间透露着一股浓稠的酸劲,梦欣眨巴着眸子,佯装不知,一旁的忘淮却声情并茂,单手捏着鼻子,眉头紧蹙,自顾自地摇头。 兀的,一道黄斑覆盖的木门缓缓拉开,重重烟雾 如饿狼扑食,充斥着整个院落,刺鼻而辣眼。 “咳咳” 那烟雾怪得很,味甘辛,似乎能蒙蔽修士的感官与灵识,忘淮稍稍沾染一些,咽喉呛得难受,睁开眼来,周遭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只可沿着墙体逐步摸索。 “噗蹭” 一道劲风从八方驶来,扶摇直上,一举击散了重重烟障,木门之后,七八个翻倒在地的炉鼎,大多是青铜,黑铁铸造而成,其上镶嵌的锡箔,铭刻的玄妙纹理可知价值不菲。 一个灰袍长发的邋遢老者背对着三人,左右手各执一件古老器皿,像是在凝神施术,一眼望去,唯有两鼎火炉屹立不倒,炉内的丹火焚如之行,神神叨叨的一通咒语过后,炎光冲天,巨大的反震险些撕裂器皿,老者闷声喘咽,顿了顿,才缓过神来。 “师傅,你这是在炼制什么,声势如此浩大?” 老者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锐利道:“阎心丸。” 顾子玖诧异道:“可是那聚合四气五味的弥心神丹?” 老者的眼窝深陷,略显自嘲道:“足足三十六味药引,这还只是其六。” 顾子玖的粉嫩唇角在轻颤,吓得不轻。 一侧沉默的梦欣出声道:“阎心丸是失传已久的古丹,若无昔日的要诀为仗,几乎不可能炼制而成,你闲来无事炼它做甚?” 灰衣老者阴森一笑,故作无奈,“还不是为了我那劣徒,一个女孩子家家,偏偏生来性恶,心脉诡谲,若无神丹防身,何以走天下,成大事?” 梦欣目若寒霜,淡漠道:“既然明知生来所有,何必多此一举?” 眼前二人的一唱一和,顾子玖实属看不下去,“师傅,梦大小姐,有话好好说,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俩在演戏呢。” 老者微眯着眼转过身来,恰好瞥见了忘淮,愤愤然道:“床上歇了这么多天,白白花了我那么多药膳,这小子总算是醒了。” 忘淮看了眼老者凶神恶煞的眼神,连忙谦恭地说着,“前辈你好。” 灰衣老者差点没喷出口血来,“好个屁,还有脸朝我问好?你小子别想赖账,那些药膳的费用我都记着的,至多三月,你若凑不齐三十万灵晶,别想走出这地!” “还有啊,你小子别想着坏主意溜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忘淮虽听得一愣一愣地直点头,但无疑是左耳进右耳出,早就抛至九霄云外了。 顾子玖撇开二人,询问起梦欣,“你带他来这找师傅干什么?” 梦欣坦然道:“他伤势未曾痊愈,我想来寻几味药引,尝试一番。” “啧,头一回听闻梦大小姐要亲自炼药,还是为旁人。”顾子玖不禁调侃起来。 灰衣老者面露狐疑,转而松弛下来,像是舒缓了一大心结,“哼,给老夫说说看,什么药引?” 梦欣抿了抿嘴,琢磨几息,“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什么五毒六补,棠木桑葚……” 灰衣老者打断道:“是五毒六补,棠木桑葚,紫金枇杷,玉泉孕璃。”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5小魔女 - 天醒三世 - 往汐 “堂木,桑葚,枇杷,玉泉……这四者无一不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光是药引就这么骇人,梦大小姐果真非同寻常。”顾子玖摆了摆手,说着。 灰衣老者沉思几息,语气略显问责,“麒羽曼罗散,你要炼它做什么?那可不是治愈身子的丹药。” 顾子玖待在魔峰数载,这名谓倒是头一回听闻,“师傅,这玩意有何用?” 灰衣老者眼珠微眯,像是有所忌惮,“那是丹经中记载的禁药,足以逾越境界之间的鸿沟,譬如,灵可与地一战,甚至于地者可与天争锋,且这只是一大药效!” “蹭” 顾子玖一下便怔住了,这莫不是古代传说中的神丹?现世真的存在? 灰衣老者神色严肃,质问道:“你该不会真是为了这小子吧?” 梦欣惘然地摇摇头,“我虽有异于当初,但也决不可能是侠义衷肠,济世救人,我有自己的盘算。” “异于当初的小魔女?”灰衣老者罕见冷讽道:“纵使这是神丹,也归为旁门左道,登不了大雅之堂,苍穹九峰任你胡闹,倘若要在圣地出头,你就该学学那仙峰女娃,沉心精修,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梦欣似有不甘,但未曾显现于言表,硬生生掩在喉底,“你不帮我拉倒,我自个想法子去。”说罢,一把拉上忘淮,头也不回地跑走。 顾子玖意欲起身拦住,灰衣老者悍然打断,“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可别上了她的道。” “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灰衣老者悠哉道:“你以为小魔女一名从何而来?欣儿她打小善于心计,旁人的心思一览无遗,鬼点子甚多,脑袋瓜灵光得很。” “我这小院落一穷二白,会有那些奇珍?她无缘无故来寻我,便是早已打好了算盘,以为那小子疗伤当借口,说出半段药引,我那一通问责就已中了她的招,要不是最后关头反应过来,又得被她狠狠敲上一笔!” 光是听着,顾子玖的面色就一青一白,女人心,海底针,魔女心,压根不见底。 “唯有一点我摸不着头脑,外域诸多圣地她从不上心,为何偏偏独钟于这苍穹圣地,莫非她也信那邪?” 顾子玖的高挑束发飘飘,弄不清灰衣老者口中玄乎的话语,“师傅,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灰衣老者来回抚摸着寥寥无几的胡须,长吁短叹道:“罢了罢了,那丫头不惯还不行,省的她惹事生非,你随后前去花语阁一趟,与花阁主打个招呼,她若看上什么,赊她一账,算在老夫的头上。” 顾子玖点点头,隐匿在喧嚣的风中。 灰衣老者越想越纳闷,“麒羽曼罗散传自妙笔丹经,她如何得知?凭她的粗鄙短见怕是偷看也看不懂,莫非真是道听途说而来?” …… 二人疾走如飞,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魔峰的边缘,水阔山高,遮眼浮云触手可摸,忘淮像是头一回目及,一心沉浸在天苍苍,野茫茫的意境之中。 “比尔发呆了,本姑娘带你去外头瞅瞅,见见世面,说不定能回想起什么。” 忘淮问道:“你不是说只有乘坐叶舟渡过淮河才能离开吗?” 梦欣撇嘴道:“瞎说什么呢?那是渡过仙魔两峰的规矩,我们现在是要去外头,这是两码事好不啦。” 忘淮似懂非懂,一个劲地猛点头。 梦欣舒了一口气,朝着茫茫苍天吹了一声口哨,轻灵如空谷幽风,不出十息,“哗”,遥远的天边飞梭而来一个小黑点,愈来愈近,数里之内,忘淮看清了面容,那是一只雪白的羽鹤。 鹤,又名为仙禽,在凡尘传说中乃是仙人座下的神禽,其性笃而不淫,有翩翩君子之风,以仙风道骨,长寿无量而著称,实属当世尘中仙。 “他叫小乌,是羽鹤中罕见的通灵种,大可充当飞行灵骑。”梦欣伸手爱抚着。 “小乌?梦小姐为灵兽取名真有一手。”忘淮语气平淡,像是憋住了笑意。 “要你管!” 小乌的脊背看似柔软瘦弱,实则蕴含着不俗的气力,柔中带刚,阵阵波纹般的灵气滚滚似潮汐,不绝如缕。 其飞梭的速度也是极快,魔峰地处偏僻,几乎屹立于苍穹域的彼端,可这一溜烟的功夫已然抵达半段。 梦欣斜躺在一侧,双手裹紧了身子,双目呆望着远方,无神无语。 忘淮的黑眸子闪过一绺光,询问道:“我想问你个事。” “嗯唔,你说。” “为什么你对你师傅时而冷眼,时而热切,总之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梦欣弯弯的睫毛一挑,便挺直了腰板,慵懒的神情也起了涟漪,“谁让我是他们口中的小魔女呢?” 忘淮端坐着,掌心托住下巴,一脸受教听训的模样。 “行呗,说就说,反正路还长,闷得慌。”梦欣的脸颊浮现怅惘之容,诉说起她的往昔。 “打我记事以来,我便生活在小小苍穹域的一隅,其名曰:紫烨岭,大多是隐居于此的凡俗人,以编织布缕为生,若无灾荒,日子勉强能过。 后因妖祸之乱,苍穹学院派遣能人镇守失地,谁知异变频频,有妖窜进山寨,能人尚未抵达,数百人已十不存一,千钧一发之际,我师傅恰好路过,救下了昏迷的我。 也不知受妖惊吓所致,还是怎么,那一觉是我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回,足足睡了半月,事后师傅怀这一颗慈悲之心,随便教了我一招半式用以防身,可我的悟性却强得出乎意料,一度惊骇了众人,自从那时,我便破格成为第八峰的弟子,踏入了漫漫修行路。” 梦欣说得有些上头,怒火中烧,“那只丑陋至极的妖我至今未忘,奸笑的青面鬼脸,干枯嗜血的手爪在我的胸口晃荡,像是在玩弄,糟践!” 不愧是小魔女,一通咒骂过后,仅仅几息便收敛如初,面朝忘淮继续说着,“虽说我天资过人,可好景不长,当我修至通灵,凝聚灵炉之时,那一绺异火并未浸润骨髓,灼烧五脏六腑,反而炉中火化眼,空荡荡的灵炉唯有一颗神似宝珠的心眼,他可辨真伪,破虚妄,揣人心。 也正是它的存在,我的地位与日俱增,相应的,一块修行的玩伴相继离去,只因我一眼就能看破人心,周遭人的不快,鄙夷,虚伪,做作,阿谀奉承,在我眼下一概无所遁形,小魔女一称也随之而来,对此我不知所措,唯一想到的只有将计就计,人人皆称我为魔,不如就做个彻彻底底。 不过,好在有两位贵人相助,近几年魔女的风头也压下去不少,除却那些熟人以及好事之人,少有人知。” 虽说不够详细,只是小小梗概,但话语间流露的情怀真真切切,梦欣一脸释然,仰望着青空,嘴角微微勾起,似乎这些憋在心底已有许久。 忘淮耿直地点点头,领会了几分蕴意,忽的,卷卷清风刮起了他的白发,他柔润的目光拂向远方,冷不丁地说着,“你能用心眼看一下我吗,我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风从天而降,离去的时候却朝八方,或许有始有终不是唯一的答案。 梦欣的瞳孔在微微颤动,诱人的樱桃小口张张合合,似有郁结,但也转瞬即逝,墨发轻舞,眼神清亮,抿着嘴,摇着脑袋,“过去的始终要放下,你总不能守着枯枝败叶直至来年春日吧,况且我只是魔女,又不是仙子,怎能看透一切?” 一番慧深晦涩的言论,忘淮听完脑中一团浆糊,只能笃定一点眼前的女子不愿告诉他,或者说不知。 “我们此行去哪?” 梦欣嘟囔了一阵子,纤细的葱指指向南边,“自然是花语阁,好久不曾去了,去瞧瞧有何好东西!”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6拍卖大典 - 天醒三世 - 往汐 花语阁,位居苍穹域的繁华地段,小商小贩,俗家苦工,富商子弟,车水马龙,人流拥堵,而今日尤甚。 “听说了吗,花语阁最近低价购得不少好东西,还特意召开一届拍卖会,恐怕有诈!” “呸,不懂装懂,明明是外头的数位大人物贵临地底,为了彰显诚意,花阁主取出奇珍恭迎。”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圣地异象闹得满城风雨?上头为了镇压此事,以拍卖作掩,免得引发祸乱!” 一栋富丽堂皇,尽显奢靡的阁楼,身着锦衣,粗布,道袍,衣裙,纱衣的各方人士相继入场,无一不是为了一睹此度拍卖圣典。 “呼哧” 一抹雪白的光辉如降落尘世的流星,一声鹤唳,划破天际,惊艳得众人一齐昂首仰望。 “苍穹域的天兽应是雷炎战驹,为何又突然冒出此等不俗异兽?” “雪羽白鸿,蹁跹天宇,相传九峰有高人入圣地寻秘,受古咒缠身,九死一生,幸好天佑,不仅捡回一命,还寻得一神卵,集数位大能之力,诞出仙禽,不知这一说是真是假?” 阁楼的一处入口,,两个可人的侍女毕恭毕敬,站得笔直,随着雪白身影的落下,她们闻声而动。 “梦大小姐?您可是来主持宴会的?” 梦欣含笑摇头,“如此盛宴,我哪有主持的资格?闲来无事,便想着来凑凑热闹呗。” 两个侍女面若桃红,声若莺语,“梦大小姐您这是哪的话?花语阁的名气之所以如此之大,怕一半都是您的功劳!” 三位佳人沉鱼落雁,娇笑不止,旁边的闲人看得一愣一愣,眼珠子都伸直了,倒是将忘淮一人晒在一边,无奈至极。 一阵绵长的碎步声飘忽而来,“行了,你俩招待宾客去吧,梦大小姐是来光顾的贵客,岂有本末倒置,前来主持的道理?” 两个侍女连连屈膝颔首,“是。” 梦欣一把挽住此人的臂膀,亲切道:“花伯伯,许久不见,欣儿甚是想念!” 此人正是花语阁阁主,九阳之一的花葬,花千愁。 待侍女走后,周遭闲人散去,花千愁正色问道:“你此行前来可是因那圣地异象?” “时候不是还早吗,怎会冒出圣地异象?”数月里梦欣都窝在魔峰,陪同忘淮养伤,外头的事端她一概不知。 花千愁展露惊诧,小心翼翼地说着,“此事非同小可,先入阁再说。”随后余光一扫,恰好目及忘淮,“这位公子是?” “哦,对了。”梦欣拍了下脑门,吐了吐小巧的舌尖,略显歉意道:“看我这记性,他叫忘淮,是我的友人。” 闻言,忘淮依旧在旁黑着脸,一声不吭,似乎心生不快。 “友人?”花千愁深深地看了一眼,三人一同步入阁楼。 花语阁分为数层,底层大多是隔岸观火的闲杂人等,上头有两排独立的高阁,外有纱帘相遮,内有侍女相陪,唯有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才有资格入座,至于最顶端则是厢房,虽说只有廖廖几间,但厢中人的来头足以震慑一方。 “花伯伯,你刚刚提到的圣地异象发生在什么时候?” 花千愁深思道:“一个月前,仙峰西侧有诡谲气息作祟,数位峰主匆匆追踪而去,谁知事发之地竟是圣地的遗迹,五峰峰主揣测此事与妖脱不了干系。” 倏的,忘淮问道:“为什么定与妖有关?” 梦欣的语气平淡,斩钉截铁地说着,“昔日妖祸之乱的起始便是在苍穹域的边境,紧邻无尽海域,而古之遗迹与其相隔不足数十里,有此猜度实属常事。” 花千愁见状,一口接过话来,“正如她所说,不过我等还是天真,在遗迹搜寻数日一无所获,反倒是人声鼎沸的苍穹城池浮现重重异象。 有驰骋天宇的钢铁巨兽,有蓄势待发,威严隆重的傀儡大军,一眼望去,皆是人烟稀少的废墟,铜墙铁壁,战火连天,转身再度望去,又是一片霓虹光华,奢靡放浪,两者云泥之别,难以想象出自同一个国度。” 光是侧耳倾听,梦欣的眉头就揪得紧紧的,仿佛身临其境,而忘淮的眸子更是无比空洞,毫无一丝人情味可言。 “喂,阿忘,你没事吧?” 在梦欣的一番推搡下,忘淮应声而醒,点头示意无事。 花千愁老谋深算,一眼便看出了忘淮的不凡,不过此度拍卖牵扯到诸多大能,只可抛之脑后,莞尔道:“罢了,此事已过,用不着多提,想来拍卖的时辰也快到了,你们俩静候就行,我还有宾客要会面,就不打扰了。” 起身临走前,邪邪一笑,又撂下一语,“你们俩要是看上了什么,大可拍上一拍,事后自会有人买单。” 梦欣的眸子一转,几乎秒懂,嬉笑回应,“嘿嘿 那欣儿在此拜谢花伯啦。” 花千愁走后,半柱香的功夫,一声喧天锣响打头,众人期盼已久的拍卖大典正式开始。 十来个舞女蝶步渡来,身姿妖娆,魅态万千,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折扇紧握,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隔空媚眼一凝,朱唇一张,绵绵披肩青丝无风而起,拨动着众人的心弦。 “好!” 歌舞未尽之时,黑纱之后踱步而来又一女郎,她一身灿金蚕丝衣,裸露在外的肌肤犹如白玉莲藕,柔嫩欲滴,昂起的头颅不屈于一切,万花丛中过,其容颜,其英姿,毫不逊色,反倒更像是百鸟朝凤,她乃人中之凰。 “此女莫不是花阁主之女——花陌颜?” “嘶,隐约是有几分神似,不过那位小公主不是号称江湖儿女,行侠仗义,在外漂泊,从不归家?怎会由她的主持?” “真是个蠢驴,为了一个个小小拍卖,她亲自上阵,不正能衬出此度大典的不凡?” 花陌颜冷眼一瞄,镇定道:“首先恭迎诸位大驾光临,赏舞已过,事不宜迟,拍卖大典即刻开始。” 周遭极静,似乎连银针落地都可耳闻,两个黑衣侍女搬上来一个木棺,灰不溜秋,黄褐相间。 高阁有男人出声,嗓音粗犷,“花阁主好大的手笔,一来就当头一棒,堂堂檀元木用以作棺?老夫倒要好好瞧瞧这棺中物是什么玩意!” 相隔不远的另一阁,一个和尚翘着二郎腿,说着:“哎哟,咱们包大爷好歹是一城之主,怎会连区区檀元木都用不起?” 那男人气得鼻子不来风,凶道:“你个死秃驴,老子是一代清官,怎会富有?倒是你整天吃里扒外,装什么装?” 和尚的铜铃大眼睁得滚圆,“小子不才,年仅十八,睡得席子是金雀丝,用的锅碗瓢盆是珞翡玉,包大爷你说说看,哪一个不比檀元木值钱?” 那男人闷声道:“切,你除了会显摆,还会干啥正经事?” 不知是哪一阁传来的嗤笑声,“他还会入青楼,喝交杯,在席子上和舞女谈论经文,这不正经?” 霎时,全场哄笑不已,一度将拍卖的氛围热闹起来。 和尚装模作样地盘坐起来,“去去去,瞎说什么,俺可是出家人,是有戒律的好不啦。” “滚犊子……” “信你个鬼……” 阁楼之下,欢声笑语,阁楼之上,鸦雀无声。 以梦欣性子非但未笑,反而警惕着四周,“好家伙,第一件拍卖品才初露头角,便有两大势力浮出水面,城主府的包振兴,隐尘世家的小佛门。” 说着,明亮的眸子轻挑,意欲穿过窗纱看清厢中人的真面目,“连阁楼的势力都有如此来头,那一声不吭的厢房又该是何等层次?” 忘淮伸出脖子,瞄了一眼下方,不咸不淡地问着,“刚才说话的两个傻子你认识?” “噗呲” 梦欣哭笑不得,真是不知者无畏,悄声说着,“阿忘,祸从口出,这地方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善茬,你一定要牢记言多必失,若你不小心得罪了这儿的某个势力,怕是我们魔峰也保不了你。” “哦……” 忘淮乖巧地点点头。 梦欣像是一个望子成龙的母亲,再三嘱咐道:“那个说话声音粗犷的人叫包振兴,他是苍穹域城主府的掌权人,本身实力不咋地,但他身后的城主府隶属天罪,其地位水涨船高,偌大的苍穹,无一人敢肆意冒犯。 至于那个嘴欠的秃驴来自小佛宗,这片大地上仅有的佛门后裔之一,其宗门曾有佛子大擎坐化,只不过日益衰落,现世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与此同时,阁楼沸反盈天,第一件拍卖的呼叫声已至高潮,木棺尚未开启,众人猜个不停,难解难分。 “我赌十万灵晶,棺中定是活物!” “滚你个蛋,你咋不说棺里一定有东西?” 一个老头故弄玄虚,“老朽开过天眼,棺中要么是圣果,要么是经文,要么是灵卵,要么是通灵器,要么……”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挥斥着拳头,“他奶奶的,你把你祖宗十八代全说出来得了,老龟孙!” 看着一行人即将大大出手,凝神的花陌颜动了动手指,两位侍女照着吩咐,一个插入灵匙,一个推动着齿轮,“嘎吱”一声,翠绿的珠光一洒而尽,纷呈霞缨缓缓弥漫,渐而消散。 花陌颜唇齿相依,说着,“第一件拍卖品,妖骨炼制而成的弥葫芦,可容纳一切,甚至是……活物。”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7药宗 - 天醒三世 - 往汐 花陌颜的话音未落,众人哗然,碎言细语不断,有人惶恐不安,有人面露贪婪。 “妖……骨?” “可容纳一切,还是活物?” 靠东的一间阁楼有女子质疑,“仅凭你一人所言,怎能断定葫芦就是妖骨炼化而来,且具有容纳活物的奇效。” 此话放出,不禁引来不少人士的响应,通通质问起此物的真伪。 花陌颜闭目不语,三尺外的一间阁楼传出尖细男声,略显慵懒,“小姑娘,那妖骨是我亲手炼制,我一人足以佐证,再者说,并非每一只妖身上的骨头皆可炼化,只有化形的大妖才有这个资格,你……可懂?” 那女子不甘,一个劲地追问道:“那你又凭什么佐证?” “簌簌” 怪风刮起,帘纱微动,一双无形的魔掌一把扼住女子的咽喉,活生生将她举至阁外,悬挂于半空,尖细的男声愠怒道,“一个卑微的女人没有资格质疑我。” 这出其不意的异变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惊愕不已,此人何等气魄,胆敢在花语阁,直面各方大能悍然出手! 女子的面色红润,眉头紧锁,渐而泛起幽紫,灵气供给不足,若是僵持于此,恐怕性命垂危。 “啪……” 两个浓眉老者拍案而起,“快松开你的脏手,若是伤了我们丁家子嗣,你决不会有好果子吃!” 男子阴笑两声,“有趣,伤了她就没好果子吃,倘若我杀了她呢?” “胆敢!” 两个浓眉老者怒喝一声,冲冠眦裂,他丁家再怎么说也是极富底蕴的炼药世家,如今更是三大药宗之一,一手槐香术所向披靡,何时遭受如此藐视? 两方人士互不相让,争锋相对,孤军奋战的男子不愿放人一马,丁家长老也不愿忍气吞声。 忽的,花千愁乘风而下,柔声道:“二位看在我花某人的面子上,可否各让一步?” 丁家长老怒形于色,愤然道:“花阁主,你来得正好,此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致我丁家子嗣于死地,你们这苍穹还有无王法?” 男子昂首长笑,“啧啧,区区弱者有何王法可言?跪服在强者的足下便是苍天赠予你们的恩赐!” “你这厮……” “够了。”花千愁敛起笑容,寒声道:“此地还轮不到你们来撒野,不过恕我直言,丁家的两位前辈,那嚣张跋扈的男子你们惹不起。” 丁家老者顿生不愉,“花阁主,莫非你也瞧不起我丁家?论武斗我们炼药世家的确逊人一等,不过论起人脉可就截然不同了。” 花千愁微微摇头,“花某此言并无轻视之意,恰恰正是二老出自丁家才惹不起此人。” “哦?花阁主不妨说说看,那厮是什么来头。” 小小的纷争耽搁了如此之久,周遭众人大多也愤愤不平,倘若此人的来头不大,怕是得集火吐他一脸的唾沫星子。 古语有言,不到黄河心不死,实属在理。 花阁主一扫愁色,口气轻松了些许,“老秦,你若再不收手,到时候此女坠入爱河,弟妹一顿发飙,兄弟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嗤” 男子闻言,一把甩出那女子十丈远,笑骂道:“好你个花葬,数年不见,这话里藏刀的本事不减当年,也难怪与枫君交好,一个君子,一个毒舌,配得很!” 两人漫不经心的打趣,可谓是一语惊醒在座人。 “花葬,枫君……莫非此人也是九阳之一?” “慢着,此人姓秦?三大药宗之首不就是秦家!” 话语间,一阵泌人心脾的香风幽幽而来,轻轻一嗅,便勾得人七荤八素。 “坐怀不乱情中圣,炉火丹青不当人,哎呀呀,是什么风把情兽大人吹过来了?” 那男子冷冷一哼,“明家的小公主,别来无恙。”说完,侧过身子,不再做声。 众所周知,三大药宗,秦,明,丁,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实则如今的炼药大业都是前二者撑起,丁家略懂皮毛罢了。 丁家老者做梦都不会料到在这花语阁竟会遇到秦明二家,还是以如此鲁莽的模样,甚至一度顶撞了那位情兽大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情兽……大人,方才是老夫眼拙,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人赎罪!” 见男子不起反应,老者惊慌失措,连连磕了数个响头,直至额头红肿,“老夫代丁家上下向您赔罪!”在间隙时还不断朝女子使眼色,“芸芸……还不快!” “咯噔” 女子死死咬住唇瓣,指尖猛掐着掌心,险些溢出血来,在两位长辈的极力催促下,女子的一切都显得渺小不堪,什么尊严,倔强,任性……都是无稽之谈。 “丁……丁家,丁芸芸……在此……向大人……赔罪!” 字字含泪,声声盈恨,女子的肩头在猛颤,泣不成声。 幽暗的阁楼仅仅传来一字,“滚。” 这一拍卖会间的小小插曲以丁家离场而尘埃落定。 阁楼上下,众人议论纷纷,有谴责,有看戏,有漠视,却无一伸出制止之手。 花陌颜见状,一脸淡漠,“此物的真伪想必不用多说,起拍价五十万灵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 “五十一万!” “五十三万!” “我出六十万!” “哗哗哗” 一眨眼的功夫,数人的起哄吆喝,弥葫芦的身价已至三百万,隐隐还有暴涨的趋势。 忘淮问道:“那个葫芦很值钱吗?” “算不上珍宝,只是罕见,毕竟可存放活物,超脱了寻常灵戒的范畴。” “活物指的是人吗?” 梦欣瞥了一眼,嗔声道:“好好的葫芦你放人干嘛?自然是储藏奇珍异果了,它们诞生于天地,若不能摘之即食,其中的甘霖精华一旦流逝,与寻常俗果无异,弥葫芦便可避免。 至于她所说的容纳一切根本就是误人子弟,痴心妄想。” 二人谈话时,弥葫芦已四百八十万的高价由明家小公主收入囊中。 “明大妹子,您炼药世家,财大气粗,可否为我等留下一二件尝尝鲜?” 明家女子笑语吟吟,谦逊道:“诸位大可放心,小女子自有分寸。” 第二件拍卖品接踵而来,一个侍女躬身轻巧上前,双手捧着一个刺有锦绣的玉盒,此次不等众人猜度,侍女素手一捏,朦胧的光雾一圈一圈地冒出,犹如腾龙出巢。 “呼咻” 一颗饱满丰润的明珠展露在众人眼下,它透着温和烂漫的光晕,色泽分明,璀璨无暇,隐约有云纹涌动,仿佛它是纯洁的化身,不受污垢的侵蚀。 花陌颜沉声道:“定风珠,出土于外域的遗迹,其上铭刻着浮图,可勉强抵御禁忌之力,属于宝具的行列,起拍价一百万灵晶,每次加价不可低于十万。” “哗” 不少世家子弟按捺不住了,单单第二件就已至宝具的层次,还不止是寻常宝具,却是浮图宝具,到了后头怕是能惊天地,泣鬼神! 小佛宗的和尚嚷嚷道:“不行,我不能再低调下去了,若不先下手为强,后头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个死秃驴,先下手也轮不到你啊速速给小爷滚蛋!” 和尚气不打一处来,“小伙子,说我秃驴可以,但前面能不能别加个死字。” 几个外域的富家子弟胆大妄为,笑意更浓,“死秃驴就是死秃驴,还不让人说了!” “我去你仙人个板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和尚怒目圆睁,两脚一瞪,跳到那几人的阁楼,两方人分分钟互掐起来。 花千愁无奈一笑,出面说着,“二位,在我花语阁蓄意闹事可是要取缔竞拍资格的,望二位权衡利弊,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和尚闻言,立马挺直腰杆,整顿了衣着,手持一串佛珠,念念有词,“这位施主,我本无意出手,你为何咄咄逼人?此次若不是看在花阁主的面子上,小僧定亲手将你制服,下不为例!”说罢,口中吟诵着经文,晃晃悠悠,归回自己的阁楼。 “……” “这秃驴变起卦来也忒快了,不愧是花花和尚!” 城主府的包振兴卯足力气,大吼一声,“一百一十万……” 外域的几个富家愣头青随之附和,包振兴慷慨激昂,一副大战三百回合的神色,奈何寡不敌众,财力有限,撑了短短的七回合,便败下阵来,定风珠也已抬到五百万的高价。 和尚咧嘴一笑,“包大爷,你用不着气馁,贫僧定会为你讨回个公道!” “五百五十万!” 外域子弟冷嘲道:“就知道你个死秃驴驴心不死,犟得很,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一个憨憨的小胖墩应和着,“对对,今日就教训你一下,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雷冥域的太保后人是你惹不起的。” 一番唇枪舌战过后,两方人火力全开,你追我赶,不甘示弱,短短一柱香,丁风珠已达一千二百万的天价! 有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灵晶,上千万足以抵得上一户凡俗人家一辈子的花销了,怎可儿戏? “真是一群愣头青!” 忽的,上头的厢房终是出声,似乎是个温雅的谦谦公子,隔着纱帘可依稀辨清手中折扇。 “此言差矣,若他们心向古之遗迹,那这一笔天价定不会血本无归,反倒是明智之举。”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8隐宗 - 天醒三世 - 往汐 “哎呀呀,奴家还以为厢房无人呢,一出声竟是个俏公子,不知可否告知名谓?” 谦谦公子的嗓音刚柔并济,像是夕阳西下,潮起潮落,绵绵无绝期,“公子一名不敢当,小生不过是一介小小修士,侥幸来此,请多关照。” 明家的女子娇笑起来,“哎呀呀,未少爷过谦了,倘若连您都称不上公子,七大域何人敢造次?” “明姑娘,小生自知与公子无缘,你就不用为难小生了。” 明家女子故作无辜,忸怩道:“呀,都怪奴家出言不慎,堂堂未少爷哪只是公子的层次,明明就是……天子!” “哗……” 阁楼之下,哄抬天价,拍卖的气氛浓烈,阁楼之上,明家女子的轻佻一语彻底击碎了僵持已久的沉寂,暗流随之澎湃。 梦欣神色凝重,“未……天子?”思忖几息,一个骇人听闻的名头浮现出来,可为何明家女子要穷追不舍,频频为难,直至暴露他的身份?莫非两家有仇? 闷声考量之际,身处上位的四大厢房也炸开了锅,东向的一道传音,“咣咣当当”,声若黄吕大钟,震得人腿脚发软,“老猴儿,你来凑热闹也就算了,为何要带上小未?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们一山老小辛苦了数载,一个小妮子就轻易道破了,可怜啊。” 老猴儿撇嘴一哼,反驳道:“雪藏的几年本就是为了安稳二字,如此我既然敢带他出世,那也意味着学有所成,自当无所畏惧,倒是你,龙王,窝在坤龙山的日子不好受吧。” 西侧的厢房有木桌碎裂声,声势恢宏,“区区数载,连你个猴精都忍得了,我有何不能,不过是多睡几觉罢了!” 老相识碰面,一顿冷嘲难免,方才的明家女子像是出头鸟,引出了两大势力自己却销声匿迹。 两个老前辈喋喋不休,只见中间的厢房也按耐不住,一阵沧桑的咳嗽声打断了“战局”,“二位可否歇息片刻,静观拍卖大会,毕竟我等是为奇珍而来。” 那巴掌拍地板的嘈杂声愈演愈烈,“哈哈……伯老头,我就知道你个假正经定会来!” 老猴子眨巴着细扁的鼠目,“伯道长,别来无恙。” 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台上若有三个老头,也是一大“灾祸”。 忘淮看戏看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三个老头,啰哩吧唧,枯燥无味,顿时心生不愉,“那三个老爷爷好吵。” 梦欣不曾回应,埋着头在那苦笑,不知是悲是喜,耳边听得她的碎碎念。 “三大药宗名不见经传,来便来了,谁知竟连三大道宗也来了,终南山古猿,坤龙派龙王,天衍门亚圣……啧……” 忘淮见梦欣一脸呆滞,朝其脑袋敲了一下,“啪叽”一声通天响,疼得她哇哇直叫。 “阿忘,你发病啦,打我干嘛?!” 忘淮不以为然,问道:“你刚刚在念叨什么?” “哼” 梦欣的脸颊殷红,抚摸脑袋瓜上的包包,望着眼前的傻子,有气还撒不出,只好恶狠狠地解释道:“那三个老头可厉害了,是隐尘世家中三大道宗的掌门人,来无影去无踪,为世人所不知,行了吧!” “他们和三大药宗有什么关系?” 梦欣叹了口气,继续说着,“三大药宗和三大道宗都属于隐尘世家中隐宗的范畴,是神秘与强大的代名词。”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有一点我难以理解,隐尘世家一向与世隔绝,高韬遁世,如今为何相继入世?莫非真是向着圣地而来?又或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征兆?” 苦思不得果,与此同时,第二件拍卖品定风珠也告一段落,由雷冥域的富家子弟收入囊中,反观小佛宗的和尚,看似一脸气定神闲,无欲无求,“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打小闹,区区小珠子不打紧,不打紧……” 无意间瞥了眼那群小人得势的模样,“呕哇”,双目凸出,咬牙切齿,死死抠着佛珠不放手,恨不得吐出三升血才咽得下这口气! “他奶奶的……” 两个侍女齐步上台,无半点花里胡哨,一左一右合力拉拽,“噗蹭”,一道卷轴铺展开来,似乎是一副山河画卷,长七尺,宽一尺半,画中世界犹如一个刚刚诞生的幼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虬龙腾飞,雏凤待哺,光怪陆离,斑斓纷呈。 有人博闻广识,看出些道道,“神韵溢出,龙凤呈祥,此画非凡物!” “废话,凡物能出现在这?” 花陌颜依旧一脸淡漠,毫无情色可言,“第三件拍卖品是古遗迹出土的藏图,至今无一人可鉴,起拍价二百万灵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二十万。” 有人不满道:“一副光秃秃的破图,尚未鉴定,也值二百万灵晶?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呵,要坑也是坑你这种白痴。”说话的是雷冥域的富家子弟,一个碎发的大高个。 “你小子找死不成?” 大高个不紧不慢,哼着小曲,说着,“方才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已经说了,此画无人可鉴,换言之,此画的价值不可斗量,以我的孤陋寡闻,画上山河纵横,千沟万壑,灰白二色勾勒而成,定睛处有鬼影重重,恍惚时有阴风阵阵,大抵上描绘的是一处不详的古藏。” “不详……古藏?” 明家女子再度发声,“顾名思义,古藏即是古人遗留的宝藏,据说古时有一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业——拾荒,他们专挑王侯将相的陵墓下手,久久而之,甚至有了层次一说小至墓穴,大至神葬,都属古藏的范畴,至于不详大约指的是灾厄。” “都听闻隐尘药宗有明珠一说,才贯古今,今日一见,名副其实!” 富家大高个啧啧称赞,明家女子含笑不语。 小佛宗的和尚不屑道:“干啥啥不行,拍起马屁一套一套的。” “去你丫的,死秃驴!” 二人一言不和,又开始抬起杠来,一来一回,都是五十万起步,拍出去价犹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阁楼下的闲人看得忒有劲,“两个疯子,为了挣一口气,把灵晶当路边鹅卵石,动不动就五百万?真是作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二人反应过来也后悔莫及了,唯有眼睁睁地望着旁人接手,说不出的心酸与苦楚! 和尚颤抖的双手合一,笑容可掬,自顾自念叨着,“钱财乃身外之物……藏图本与我无缘,何必强求?……妈了个巴子。” 偌大的阁楼再无人做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至高的厢房。 “龙王,你先还是我先?” 龙王的粗犷嗓音有些哑然,“怎么,老猴你看出门路了?” 老猴子似不怀好意地尖笑两声,“对这凶厄难料的藏图,我俩皆是门外汉,能看出些啥? 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我俩一同抬高价格,精通此道的某人他会不插手?” “哈哈,高!实在是高!” 两大道宗的中流砥柱合起伙来欺负另一个,这副场景百年难得一见。 伯道长听闻,长吁短叹一番,“贫道人在此地,二位同僚又何必指桑骂愧,致贫道于这般不仁不义的地步?” 老猴子笑道:“道长言重了,我不过开了个小小玩笑,若有违道规,望海涵。” “伯老头,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天衍门推了这么些年,有什么独到见解,不妨拿出来显摆显摆。” 伯道长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来两句空话,“天机不可泄露,贫道无能为力。” 见状,好事人不禁传起流言蜚语,有的说天衍门贵为圣人之后,一度衰落至今,有的说这是上为修士的秘辛,凡俗闲人,落魄修士无权知晓,还有的说什么隐尘道宗,不过是享有虚名,徒有虚表的废宗…… 龙王撤起嗓子,一度掩盖了杂七杂八的声音,“伯老头,你整天神神叨叨的,面对个小小藏图,也说不出个道道,那你还要不,若你不要,我俩可就下手瓜分了。” “龙王所言极是,道长若有难处,大可直说,我等毕竟是昔日的同盟。”老猴子邪邪一笑。 伯道长枯黄的面庞挤出一丝干笑,“多谢二位道友的好意,贫道心领了,奈何我门不善敛财,入不敷出,实在拿不出五万百的灵晶。” “哎,这事好办。”龙王凝声一吼,“花阁主,你全当卖我老龙一个情面,赊一次账,如何?” 三息过后,花千愁从暗中露面,微眯着眼,笑意掩面,“以三位前辈的德望,晚辈自然无话可说,只不过我花眸人好歹是个商人,顾客至上,倘若在座的宾客无异议,那便成,否则价高者得。” 龙王看似大大咧咧,做起事来颇有分寸,“有劳花阁主,我老龙替坤龙派问上一问,在座的诸位苟同否?” “哗” 众人大惊,不少在暗地咒骂这个老东西,人面兽心,以坤龙派来施压,若与道宗为敌,何人敢做出头鸟? 世事难料,同为厢房还真冒出一人,是一个年迈老者。 “慢着,我家少主便是为那藏图而来。” 龙王略显不爽,沉声问道:“有意思,你家少主是何名谓,让老夫见上一见?” 老者缓缓而道:“我家少主人不在此地,至于他的名谓……清欢。” 真武纪 鸿始圣地——239散场 - 天醒三世 - 往汐 “清欢?是何许人也?” 龙王满脸困惑,可他经验老道,轻轻扫了一眼,大约知晓一二,周遭闲人听闻清欢二字,大都谈虎色变,可见一斑。 兀的,老猴子一声阴笑,沉声道:“龙王你数十载未曾涉世,自然不知此名,若是放到那个时代,你大可无视,但今时不同往日,此子你碰不得。” 闻言,龙王浓眉一蹙,大眼一瞠,他并非惊叹世事多变,反而质疑起眼前旧友,“老猴子,你闭关多年,怎会知晓此子的名号,莫非他足以惊动你终南山?” “龙王,我终南的道统一向如此,况且我非固步自封,因循守旧的老顽童,你若再怀揣猜忌,我也无话可说。” 龙王一发不语,他避尘已久,除却那次为圣果而来,如今算得上第二度出世,为了杜绝招惹无端的是非,知己知彼乃当务之急。 “老猴子,你且说说。” 老猴子瞻前顾后,终是传音相告,“他是现世最强财阀南陌阁阁主的小儿子,天资过人,悟性空前绝后,只可惜打小体弱,无习武之赋,不然假以时日,定是一方大能。” 龙王略显轻蔑,“哼,说白了不就是凡尘的富家子弟,任旁人如何吹捧,无习武之赋便注定着食尘之果,这是每个时代亘古不变的定律,更是生而为人的归宿!” “啧啧,许久不见,大道理倒会说上不少,可你曲解了我的本意。”老猴子正经道:“此子打小体弱,只因重疾缠身,无人可医,后遇高人指点,疾逝慧开,以其悟性,诸多古籍,史文,迷经一概不在话下,加上绝顶天资,因而结识五湖四海的修士,渐而,人脉成了他手中利刃,不弱于修为的大杀器。” “人脉是杀器?” “不错,他一无灵无元的凡俗之人,可单枪匹马纵横七大域,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各方霸主势力,古老传承宗门,无不留他三分薄面。” 纵使以龙王的眼界也大惊失色,此子实乃天佑! 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之下,厢房老者再度发问,“我家少主愿出价一千万,可有人反对?” “堂堂南陌阁之人竟会出现在此,该说是我等命好,还是藏图珍贵?” 不少人苦着个脸,不满道:“一出口就一千万,真是财大气粗,不给人留活路。” 明家女子盯着两眼,久违地露出笑靥,“小女子此行不为别的,只想长些见识,不知花语阁可有第四手拍卖品让奴家一睹为快。” 此女的巧妙一语,将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拍卖,对南陌阁此举的非议也少了一些。 花陌颜仪态端庄,从暗中莲步挪出,她玉手拂空,一缕艳红灵气生生不息,似九天神阳,滚滚赤轮,她又吐出一口仙气,如同九曲幽泉,水火相融,升腾为重重雾霭,待霞光散去,露出一对佛光灿灿的赤金手镯,一大一小。 “质地厚重,润如羊脂,恰似明珠生泪,暖玉含烟,好镯!” 小佛宗的和尚眯了会眼,忽的,身子骨僵直地弹了起来,“诶呦我去,这不是易情镯么?” 明家女子嬉笑道:“大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知晓此镯的来历,何不为我等讲了一讲?” “明仙子所言极是,秃驴你就不用在那装了,要说快说,别耽误咱大伙!” 众人的一番催促下,和尚的地位好像一下子抬高了不少,心头美滋滋,喜不言于色,故作高深,“咳咳 既然明姑娘都出口了,若笑僧再一言不发,岂不是略显小气?” 顿了顿,凝声道:“相传古时有一男,因凡尘受挫而一心皈依佛门,当他洗净剃度出家之后,不出半月,有一位女子上门烧香拜佛,他刚入门,为扫地僧,二人偶然碰面,男子对其一见钟情,仅仅一晚,相思入骨,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哪怕违背佛祖,他也要还俗,娶她。” 有女子闻及,已潸然泪下。 “后来那二人成了?” “死秃驴你倒是快些说啊,急得很。” 和尚缓了口气,鄙夷道:“你以为入佛门是儿戏?何况是纪律森明的古代,这可是当诛的死罪! 最要命的是那女子的身份颇为特殊,乃风尘女子,是人人得而唾弃的存在,奈何爱由心生,身不由己,男子竟在佛像前头发誓,七日之后,他一介僧人登临青楼,朝天大吼,誓死娶她为妻,当时满城风雨,几乎吓傻了众人,可当他说完,便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呃啊……他不会死了吧?” “重情重义,视死如归,这才是我辈楷模,死秃驴,他要是死了,我就找你拼命!” “对……对,我们也是!” 和尚摸着锃亮的脑袋,一脸纳闷,小声嘀咕,“一个个真没出息,一个故事而已,激动个啥,是真是假还不晓得哩。” 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日,女子前去拜佛为的就是姻缘,男子这一弄,二人正好看对眼了,不过女子心向安宁,而男子身为佛门中人,何以保证?女子希冀男子能赠予他一信物,二人便能成。 说来也巧,翌日,有一大户人家前来上贡,增添些许香油钱,其中恰好有一玉镯,男子趁夜深人静,偷了就跑,赶往青楼,却得知女子回乡探望病危母亲,男子一路不吃不喝,奔走数百里,终是与女子碰面,玉镯尚未离手,男子倒下,奄奄一息,手中镯子裂成两半,一大一小,大的被男子死死握住,女子拾起小的,痛哭流涕。” 说到着,和尚的嗓音有些干涸,又润了润喉咙,“男子的魂魄飞天之时,周身泛着佛光,连同两半镯子,圣佛显灵,非但不心生怜悯,反而斥责男子的愚昧无知,大逆不道,甚至立下悲咒,易情经,凡是手持此镯的男女,终身不得相依,至死方休!” “哗” 众人听得气急败坏,一腔怒火纷纷喷向无辜的小和尚。 “死秃驴,什么我佛慈悲,都是鬼话!” “古语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就你佛门最别致,还不得相依,至死方休,真不要脸!” “怪不得佛宗没落至此般地步,自作孽,不可活!” 和尚傻了,呆若木鸡,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招谁惹谁了,不过是讲了个莫须有的故事,“他奶奶的……做和尚也太难了……” 花陌颜冷不丁还报起价来,“出口价,十万灵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 方才这么一折腾,还有人敢要这破玩意?莫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忽的,厢房有一女子传音,“二十万。” “这……厢中之人果真非寻常人等!” “什么玩意,我看那女的就是欠打,整个一败家娘们。” 忘淮打了个哈欠,平淡道:“有人说你败家娘们。” “去,去,去,一些孤陋寡闻之人,别给本姑娘沾上晦气!”梦欣嫌弃道。 “那你为什么要买?你要是买了不就孤独终老了?” 梦欣愤愤然嘟囔着,“呸,收起你的乌鸦嘴,你们这些凡人怎会懂我堂堂一代魔女?” 谁知,阁楼又一女子喊价,“三十万。” 一群不明事理的闲人瞠目结舌,“明姑娘,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 明家女子妩媚一笑,“奴家生来不信邪,况且那只是一则故事,倘若真有这般神力,不也是一大秘辛?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具?” “嘶” 道宗的龙王不禁感叹,“此女真是能言善辩,两言三语,明明一无是处,人人唾弃的手镯,竟令人耳目一新,起了争价之心。” 老猴子暗自冷笑,“龙王,现世诸如此类的骄子可不少,也不知我等道宗之后是更胜一筹,还是沦落凡尘。” “哼,这还用说?他们一旦出世,必将登临绝巅!” 众人叽叽喳喳一通,那富家大高个赞许道:“明家之后,其眼力当真不凡,如此高深的见解,我等自愧不如。” 简简单单的一来一回,不少人对此玉镯又起了“歹意”。 “三十五万……” “三十七万……” “四十万……” 梦欣攥紧了粉嫩的拳头,气呼呼地说着,“这个女人老是喜欢横叉一足,真是讨人厌,阿望,给我上!” 忘淮怔住,“上……哪?是去教训她一顿?” “……你说呢,当然是报价了,本姑娘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抢不到的!” “哦哦。” 说罢,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已然打响,其手段之卑劣,争夺之蛮横丝毫不亚于沙场之上,刀剑乱舞。 有些人始终心怀芥蒂,争夺至一半便弃权了,久而久之,坚持下来的唯有忘淮,明家女子,以及雷冥域的富家子弟。 原本只有十万的底价,一下高涨至一百五十万,富家子弟为了拍得那定风珠,已然挥霍了千万灵晶,如此下来,所剩也寥寥无几,本想在明家女子面前炫耀一番,这倒好,心有余而力不足,遗憾至极。 易情镯的最终之战,究竟花落谁家?众人的心弦绷得紧紧的。 “一百六三万。” 明家女子的声音轻柔,像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 “气死姑奶奶我了,这个女人真难缠!”梦欣咬着指头想了想,反正有师傅垫着,一鼓作气道:“阿忘,你随便出一个价,喊的时候声音一定要大,争取一举拿下她!” “哦哦,明白。” 忘淮顿了顿,呼吸吐气,像是在酝酿。 “呼……一千万。” 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嘴巴犹如鹅蛋,根本合不拢。 “他奶奶的,狠人!” 明佳女子一惊,转而恬然一笑,一笑了之,“有意思。”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0商议 - 天醒三世 - 往汐 物以稀为贵,此度花语阁的拍卖会只放出四物,易情镯之后,花千愁出面,拍卖会戛然而止,有人猜是有外来者贵临,打断了进程,也有人说与圣地异象有关,总而言之,八方人士大多遗憾告终。 一声悠长尖锐的鹤唳,雪白的绒毛上坐着二人,正驾鹤朝着东方远去。 “魔峰不是在西边吗,我们干嘛去东边?” 梦欣瞪着眼,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一千万灵晶都能报出来,我也是服了你了,这若再回魔峰,简直就是恬不知耻,不仅师傅要发飙,说不定我们还要被拘禁!” 忘淮思量着,反问道:“你不是让我随便报的吗?” “你……”梦欣狠狠地咽下一口气,哼了一声,“行行行,反正都是我的不对,懒得跟你说!”说罢,拱了拱琼鼻,气呼呼地侧卧在另一端。 望着蔚蓝的青空,烂漫的朝阳抛洒炎雨,飘渺的浮云触手可及,忘淮的漆黑眸子隐隐起了亮色,仿佛寻常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崭新的,都是前所未闻的,他黯淡的世界有光芒起起伏伏。 “我们现在去哪?” 梦欣虽一脸厌烦,依旧回应着,“小乌飞去哪,我们就去哪。” 小乌虽为仙禽,但生得俊美,颊部及眼睛是红色,脚部色青,颈部修长,膝粗指细,其喙约有四寸长,忘淮轻抚时,它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二人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一般,说不出的亲切。 “小乌,你想去哪?” 小乌昂起脖颈,洪亮的叫声此起彼伏,传向雾霭蒙蒙的远方,忘淮听着,耳畔似有大道伦音萦绕,迷迷糊糊,一不留神便入睡了。 “这是哪?” 当忘淮睁开眼,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从天际流淌而来,朝着无垠的彼方,而忘淮正处于溪流的中央,像是迷失自我,忘却归途的囚中雀。 “这是哪……我好像见过。” 几乎一眼便可笃定周遭的一切皆为虚,但当忘淮掬起一泓清水,这股碧波轻粼的柔润触感却如真似切,空灵的风声更是不绝于缕,隐隐唤醒了什么……他不由得抬头望天,那天竟是白色,如雪花渲染过的纯白。 “咕噜” “簌簌……” “有人在喊我?” 忘淮一脸心切,寻着莫须有的人声走去,路途的潋滟水光一尘不变,又好像有不知名的东西在暗中滋生,白茫茫的天空愈来愈暗,明朗的视野也逐渐模糊。 忽的,灰暗处闪出一个人影,忘淮出奇的警觉,“你……是谁?” 那人不语,停滞了几息,接着缓缓转过身子,忘淮的眸子一缩,直勾勾地望着,那人一头黑发,瞳孔散发着瘆人的阴气,至关重要的是二人的面孔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顿时,忘淮手足无措,连连后退,墨黑的眸子颤栗不止,渐而涣散,那人一言不发,倏的,一手擒拿,只掌遮天,时光交错,昼夜转瞬即逝。 “不……” 一个激灵,忘淮惊醒,“呼……”是梦?不,是噩梦!他身下有一块平坦润滑的白玉床,冰凉凉,光闪闪,一看就价值不菲。 “咣当” 外头传来一声巨响,梦欣踹门而入,焦急道:“阿忘,你……旧疾复发了?” 忘淮的目光短暂失焦,头颅一个劲地摇晃。 梦欣纠着眉头,话语强硬,追问道:“那你怎么无缘无故又昏睡了七日?” “我……睡了七日?”忘淮一脸的难以置信。 此时,门外有稚嫩的童声呼唤,“梦小姐,时辰已到,望速速赶去仪元殿。” “仪元殿?” 梦欣抿着白里透红的唇角,决然道:“阿忘,你跟我一起去,余下的路上再说。” 路上,两人传音交谈一番,忘淮得知一二,此地是苍穹第一峰,天守峰的仪元殿,在他昏迷的七日内,因先前圣地异象的驱使,古之遗迹提前开启,今日一行便是商量圣地一事。 论起古之渊源,以段禹州峰主的古苍舟为首,天守峰是当之无愧的鳌头,论九峰的绮丽风光,它也毫不逊色,论苍穹战力,它依旧不落下风,可谓是苍穹之栋梁,名副其实的苍穹第一峰。 殿外傍有葱郁青山,潺潺白瀑流水,春夏秋冬,四季彰宜,殿内古色古香,铺有黄玉白瓦,浮雕各异,瑞兽守望,飞檐处金鳞金甲,龙飞凤舞,实属壮哉。 殿中已有五人,二老二少,三男一女,二老其一手持拂子,苍颜白发,冬日可爱,他便是天守峰的峰主——段禹州,其二鹤发白眉,不怒自威,双手负腰,乃第二峰峰主——独孤裘,至于两位年轻人,不必多说,苍穹一代的佼佼者,三甲子其二。 踏入大殿,梦欣俯下身子,恭敬道:“第八峰梦欣拜见段峰主。” 段禹州身居高处,凝眸聚神,闻言后稍稍点头,一旁的独孤裘厉声道:“未时已过,除却仁麟,连九峰的二甲子都早早抵达,反倒是魔仙两峰姗姗来迟,这成何体统?!” 梦欣眼咕噜一转,“她也要来?” 忘淮像是没睡醒,浑浑噩噩的,盯了几息才问道:“他们是谁?” “二甲子和三甲子,即是苍穹九峰中最拔尖的二人,那个看似孔武有力,刚正不阿的叫翔炜,是二峰主独孤裘的宝贝弟子,二甲子,那个秀外慧中的美女姐姐叫离雨,是六峰主尹毓婷的弟子,还有一个叫方仁麟,是天守峰断峰主的亲传弟子,如今不见人影,应是在外历练。 总而言之,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一定要当心着点。” 对于梦欣的嘱咐,忘淮总是信以为真,这犹如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无半点猜忌,怀疑一说。 “都已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仙峰之人为何还不现身,莫不是忘在脑后?”独孤裘的嘴角一撇,略显不满。 说曹操,曹操便到,天降罡风,殿门大开,宛若鸾凤和鸣,仙兽啼音,漂泊而来半朵浮云,一个女子蜻蜓点水,蹁跹落下,纱衣道骨,芳华绝代,仿佛女之谪仙,不过有白纱相遮,看不清其仙颜。 翔炜一收愁容,精光四射,含笑赞许,“早早听闻仙峰有仙女,今日有幸一见,尤甚仙之一字,绝属倾世佳人,就不知在下可有此等殊荣,知仙子名谓?” “咳咳” 独孤裘怒气在喉,不得不发,正欲破口而出,谁知段禹州从中打断,“事不宜迟,既然人已齐,商议便开始。。” 翔炜见状,退后三步,谦谦一笑,“翔儿失礼了。” 段禹州语重心长,道:“圣地异象一事想必诸位已知,尽老朽以及数位峰主之力,苦思数日依旧未曾想通此等征兆,唯一可证的是圣地迫在眉睫,若老朽所度无误,初三丑时圣地便会开启。 至于何为圣地,老朽不得不在此插上两句,圣地便是古之遗迹,不同于秘境,它非诞生于天地,而是古代的传承之地,其中之妙不可言,唯有两点须切记,一是无古禁,二是乾坤易。” 离雨神色恍惚,似有不解,声如高山流水,“段峰主,无古禁是无禁制阻扰,那乾坤易是何意?” “古之遗迹留存至今,只因其中蕴藏着绝强的异力,甚至不亚于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不过它怕生,过多外人的肆意踏入极易造成空间崩坏,所以入古遗迹的人数受限,除却隐宗之后,我苍穹九峰只有五个名额,今日聚集于此便是商议此事。” 翔炜问道:“如今加上魔仙二女也才四人,那第五个又是何许人也?” “今日便是来商酌的。” 独孤裘嗓音洪亮,率先说道:“不如让给五峰易潇那小子,他虽平日嘻嘻哈哈,四处作乱,可他的悟性也非同一般。”翔炜在一旁应声附和。 段禹州思忖着,尚未回应,颇为踟蹰不定,空荡荡的大殿顷刻间寂然无声,与此同时,任何声响也显得出奇瞩目。 “诸位前辈,我这倒有一个人选,定可胜任!” 段禹州挥了挥衣袖,“不妨直说。” 梦欣浅浅一笑,将身旁悠闲自在的忘淮一举推出,“他叫忘淮,是我魔峰的新晋弟子。” 话音未落,独孤裘一口否决,斥声道:“荒唐!苍穹圣地岂是儿戏?事关我苍穹九峰的名誉,区区一名新晋弟子有何资格胜此大任?” 一通谩骂下来,独孤裘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你一个小小丫头,胆敢仗着魔峰撑腰在这胡作非为,胡言乱语?真是放肆!” 刚刚喘下一口气,其宝贝弟子翔炜又喋喋不休起来,“笑话,第五席位本该属于方仁麟,为何偏偏要给这白发小鬼?他有何资格?” “啧啧。” 梦欣闻言,一脸平淡,轻笑两声,轻蔑道:“二甲子,你狗眼看人低,凭什么说我家阿忘配不上这第五席位?” “狗……眼?”翔炜怒火中烧,有些哑然,从小到大,何人敢如此赤裸裸地轻视他?此女罪不可恕! 梦欣毫不在意,自顾自念叨着,“要我说,光是一点,在座的什么三甲子,佼佼者,一个也比不上我家阿忘!” “哗” 众人齐齐面露诧异,独孤裘嘴角一抽,凶神恶煞,“妖言惑众!梦丫头你有胆倒是说说哪一点!” 梦欣面色恬淡,狡黠一笑,“隔空凝实,墨融虚影……虚若怀古,相生相离,超越虚实灵意变的灵识,在座的三甲子,何人可及?”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1最初的圣地 - 天醒三世 - 往汐 “……超越虚实的灵识……这怎么可能?此子虽白头,可其骨龄不过十来岁,这……” 独孤裘的神色陡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管三七二十一,终是一口咬定梦欣撒谎。 “梦丫头,我看你是信口雌黄,这小子平平无奇,怎会有如此天资?” 梦欣不以为然,冷冷回了一句,“那是您老眼拙。” 独孤裘险些气炸了,“岂有此理,你在魔峰可无法无天,可不意味人人皆需纵容你,倘若今日不管教你一番,老夫的尊严往哪搁?” 老茧覆盖的手掌举过头顶,...... 那一段日子简直成了沉默的噩梦,每天回去就看到娇柔做作的焰器,说话的尾音都要拉一个吖拉,对于一个习惯了焰起正常的样子的人来说,再看到焰起这副样子,只觉得惊恐。 认为韩洪,只是表面上妥协而已,实际上,韩洪的心里面,一定是打着其他的什么主意。 这天刚在绪白的帮助下收刮了一堆武器,已经提前回来的林队几人,并没有将武器从车子搬下来,林队反倒是先去倒了水去宿舍看了秦天。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这个房间,暂时也不重要,他需要知道自己的妹妹梦娜维妮在哪里。 以前去宗派也不是没吃过宴,可这种一边请豪宴,还一边哭穷的,那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君无异怎么看不出来秀儿对自己的感情,他现在那么说,也是在旁敲侧击对方,不想让他陷入太深,而且本身这家伙就是个男的。 毕竟,王野突然说出这种话,有些人可能会听从,但有些人,也会感觉王野是在没事找事。 宫里这些路她走了十六年,她清楚从哪里走最不会被人注意,曾经学的三脚猫的轻功如今成了她躲开众人视线的底钱。 在那件事过后,“公司”也的确也在一直寻找他的下落,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寻找老管家的下落。 “你放心吧,我不会走。“明明一句极普通的话,却听得我差点掉了眼泪,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情绪涌来,我赶紧翻了个身背对着司夜,把刚才差点落下的眼泪收了收。 无数舰载机从甲板上滑落到了海里,航母上的无数船员惊呼惨叫,一片混乱。 「你干嘛,我还要看康纳酱,还给我!」刘恋抱怨道,心想狗男人等我抓到你的把柄看你还敢这么嚣张不? 肖青辉和宋子方大概懂了点什么,最郁闷的还是沈清川,心想:难不成师尊就好这口,这楚禾以后真的会成他的师娘?那他的屁股可不保了!沈清川摇摇头,立刻停止了这一危险的想法。 “大帝,这是属下在新宇宙之中收敛回来的虚空巨兽血液中所发现的特殊能量。 稍微靠近云月的身体,林风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常年混迹在佣兵界,对于一些特殊气味还是比较敏感的,刚刚贴近云月,他就敏锐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只有这个一脸嚣张神色的家伙,一上来就直接问这样暴露的问题,当然是令她有点愣神了。 离秋心则是因为怀了身孕,被人揪出,在纪家老夫人的操持下,施以沉塘之罚,好在离秋心被人所救,命大没死,但肚子里的孩子却死在了水里。 我轻轻一叹,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潋脱去上衣跪在先祖灵位前,后背虽不至于血肉模糊,但已经有了好几条清晰的鞭痕,其中有一两条已经渗出了血丝。 打开这大容量,自动温控,液晶面板管控的冰箱,里面则是琳琅满目的应季蔬菜。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2时辰已到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两天两夜,一晃而过,忘淮几乎沉浸在冥思苦想之中,只不过思量了这么久,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就是心头苦闷,恨不得举起一缸酒,一饮而尽。 鸿始圣地位居苍穹域的边境,与无尽海域咫尺之间,五人应齐聚天守峰,由段禹州驾驭古苍舟一并送去目的地。 距丑时只剩一个时辰,却迟迟不见梦欣的身影,忘淮又不知去何处寻她,只好待在魔峰苦等,此时段禹州传音,欲抢占先机,他等先行一步。 “星……月……夜……” 忘淮浮想起那夜梦欣的话,昂首望空,不禁想入非非。 “咯噔” 几滴露珠滴落在发梢,惊醒了忘淮,扭头一看,一袭黑衣的梦欣青丝凌乱,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像是做了噩梦一样。 “你怎么现在才来,他们都走了。” 梦欣压根不当回事,自顾自说着,“多大点事,他们走他们的阳关道,咱走咱的独木桥,正合我意。” 忘淮无奈叹气,话都懒得说。 “放心啦,咱还有小乌呢,从这赶过去,半柱香的功夫绰绰有余,说不定这个时辰恰好。”梦欣眉眼微眯,不怀好意地一笑。 “咻” 一声哨响,不出十息,一抹雪白刺破漆黑的夜空,驰骋而来,小乌在半空盘旋,缓缓落地,依偎在忘淮的身旁,细长的玉颈时不时蹭着他的白发,二人的举止甚是亲昵。 “咦,你啥时候和小乌好上了?” 忘淮瞥了一眼,不曾理睬她,径直走向小乌的脊背。 梦欣有些急了,一副服软的模样,“停停停,阿忘,你咋了,怎么一声不吭的,你不会是着魔了吧?” 说着,眼珠子咕噜一转,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桃形荷包,“喏,特地为你弄来的宝贝,趋利避邪,保佑平安。” 忘淮的心头咯噔一下,拎起荷包,目光凝滞,细细打量起来,乍一看做工简陋,是由花色碎布缝成,彩色丝绒在表面绣有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图案纹饰,可谓锦上添花。 他又凑近嗅了一口,浓烈的芳香里夹杂着刺鼻的药草味,似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梦欣嘟囔着说道:“这个香囊里混合了好多种研磨的药草粉末,像是川芎、芩草、甘松、山希……稳定心神,免得你到时候又发病。” 忘淮接过手,抓了两下,好像有一颗滚圆的东西藏着里面,想徒手拆开看个究竟。 梦欣见状,匆匆拦住,“诶诶,别着急啊,这好歹也算个锦囊,心要诚才灵,只有在万分危机的时候才能打开它。” 不知为何,梦欣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像是在临终嘱咐,一字一眼都咬得死死的。 “哦。” 时辰已过丑时,月明星稀,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唯有彼岸的天际略显胧明,蒙蒙山头的竹篁在月光披拂下成了一片黑色 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 忘淮依靠着小乌,呆望着静谧和蔼的一幕幕,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他的耳畔起了海风,视野里浮现出海的影子。 “簌簌” 小乌似乎碍于古之遗迹,在距离圣地几里路的小山丘便放下了二人,扁而长的喙发出高昂的鸣叫,起起伏伏,似乎在朝二人告别,却离离不舍。 “行了,小乌,你放心吧,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到时候听见哨声可别忘了接我们呐。”梦欣抚摸着小乌,说不出的宠溺。 一声鹤唳,暮云愁绝,忘淮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远方,但非小乌离去之处,却是近在咫尺的无尽海域,这片大陆上无半点记载的神秘之地。 “咋了,不用担心小乌,它可比你都机灵!” “我好像……见过海。” 梦欣面露微变,但未曾显露讶然,平淡道:“阿忘,犯不着瞎想,该来的……一定会来的。” 忽的,“轰……”的一声,犹如天雷大崩,将寂静的夜炸出个大窟窿,震得岩石地都抖了三抖。 二人昂首瞻望,微微亮的天边有七彩曙光骤现,如同上千条绸缎编织,沾染而成,那道天闪雷鸣像是苍龙逐日,神圣而恢宏,实属大藏降世之征兆。 但……仅仅数息之后,“呜呼”,一声悲怆的哀鸣,滚滚阴冥气,像是从九幽黄泉下破关而出,深渊血口,无头巨尸,神圣不可侵犯的黎明曙光转瞬即逝,几乎不及一息,堕落为人间地狱,泯灭于尘世。 “咕噜” 忘淮冷不丁咽下口唾沫,他明知是假,可哆嗦的手,股栗的足丝毫做不了假。 梦欣小脸微白,惊呼一声,“遭了,阿忘快走,有异象现世了!” “唰唰……” 二人以跃代步,一步一个山头,紧赶慢赶,上气不接下气,终是目及圣地的入口,那是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缝,右侧是贫瘠的荒地,左侧是一望无垠的海域,噬人的灰白色气流从其中涌出,从一缕一汩至狂风骤雨,奔腾不息,仿佛有一尊手持巨镰的死神守在此地,令人望而生畏。 “咣……” “咣……” 冥冥虚空之中似乎回荡着靡靡纶音,凡入此门者,将捐弃一切希望。 二人相视点头,脚跟缓缓抬起,落下,霍的,眼花缭乱,身子骨发软,数息过后,当二人再度睁开眼,目光瞪直了,破铜烂铁遍地皆是,折断的刀剑枪戟数不胜数,大多半截埋在土里,铜绿蔓延,说这是遗落的废墟丝毫不为过,反倒是有一丝夸赞的意味。 梦欣拾起一把断戟,细细打量着细枝末节,“不对劲,这里看上去是战后的荒地,可器具上却未曾沾染一丝血迹,兵马的尸首,骨骸也不见踪影,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忘淮听得一知半解,但也一扫先前的沉闷,渐入佳境,静静打探起四周。 “莫非是陷阱?不对呀,这可是古之遗迹,何人敢如此放肆,亵渎圣贤的名声,在此作威作福?” 梦欣自顾自念叨着,一不留神,被地上一块硬物拌了个跟头。 “哎呦……” 定睛一看,那是一株发黑的麦穗,又像是遭过天寒地冻的折磨,硬邦邦的。 “堂堂圣地怎会出现此等凡物?” 梦欣来回踱步几息,一个灵光闪过,“线索?” 据说圣地中异象乃昔日大能者的手段,皆是真实存在过的,不乏有些许传承记忆,古之法门。 “阿忘,你去四处找找,看有无可疑的地方。” “哦。” 忘淮应了一声,埋头寻找起来,东搜搜,西看看,晃悠了几圈,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片坏死的麦地,以及不远处一座遗弃已久的村庄,约莫百来户人家,黄土碎石堆砌而成的墙头,简陋的屋檐上覆盖着一层瓦片遮挡风雨,瞭望一眼,不少枯黄的草庐被翻了个底朝天,像极了山贼强盗洗劫一空。 “这里好穷,一个人也没有。” 身在圣地,梦欣的心弦紧绷,容不得片刻怠慢,一度忽视了忘淮,“此地不像是遗落的古村,更不会是大能者开辟出的异象,麦穗,茅草,土墙,瓦房……这些都属当世凡尘,可此地绝不会凭白无故出现,定有何玄机才是。” 一番猜度,梦欣陷入了沉思。 忘淮才无闲心管这管那,不如四处溜达,这个村庄小得很,挑起一眼便可望见尽头,细细打量,仅有两三亩地。 一柱香的功夫,忘淮将村庄里头都望了个遍,啥值钱的都没有,净是些破铜烂铁,锅碗瓢盆,此地的落后与困窘与如今相比,尤甚之。 “才几步路,这就到头了?” 瑟瑟凉风吹拂,村口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唯有一棵光秃秃的老树矗立在中央,仿佛它曾经是这片小村庄的顶梁柱,众多村民心中寄托的希望。 老树四周有稀疏的黄木围着,似乎是默默守护的使者,一旁散落着稀碎的石块,隐隐中泛着白花花的萤光,不像是凡尘之物,再往外头走了两步,立着一块石碑,岁月的侵蚀下,烙印其上的古文字模糊不清,只剩下些许印痕。 忘淮死死盯着发愣,嘟囔琢磨了许久,横竖撇捺斗试了一通,勉强认出个字,“桃?” “这颗老树莫非是桃树?”忘淮心头念叨着,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石碑,几乎是抚摸古文字的一刹那,一串童声吟唱的诗歌回响在耳畔。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 荒凉的土地上刮起怪风,粉嫩欲滴的桃花瓣犹如天上落下的朝霞,渲染了苍莽大地,令人目不暇接,似袅袅浮云,疏影暗香。 村庄另一端埋头苦干的梦欣顿时惊醒,闻讯赶来,当她的视线飘过远方,惊愕难掩,天的尽头翻云覆雨,滚滚乌云,霞光铺天盖地,仿佛回到万古之前,天地万物混沌之初,黯淡无光。 再度目及忘淮身处的另一侧,云泥之别,那是一片桃花炫舞的国度,忽的,她嘴角勾起,贝齿轻颤,念出这么一句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尘之彼岸,仙之归宿。”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3桃源 - 天醒三世 - 往汐 梦欣眨巴着眼,瞻前顾后,除却这个小村庄,周遭的一切光景,天地皆由诡异的混浊之气步步吞噬,再过不久,此地即将陷入无穷的黑暗,无异于末世。 “这是古之浩劫还是现世征兆?” 她只是稍稍一想,如同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捏紧手心保持几分清醒,现在看来,唯有这片村庄是上天庇护之所。 “在我赶去之前,希望阿忘能平安无事。” 另一头,忘淮触碰残破石碑之后,耳畔有童谣萦绕,足足一刻钟才逐渐停息,头晕目眩,像是在翻滚的水车上趟了一遭,当他睁开倦怠的眼帘,望见眼前的一幕幕,彻底惊呆了。 光秃秃的老树焕发生机,漫天遍野皆是粉红桃瓣,寂灭冷清的村庄变得人丁兴旺,汪汪小溪有垂髫孩童嬉笑打闹,村边的一家包子铺,里里外外座无虚席,吃得香,笑得欢,金灿灿的麦田有农人扛着锄头,哼着小曲,好不快活,若用言语描绘,那定是安康盛世,世外桃源。 忘淮吞了口口水,目光再度移向老树,前前后后不过几息,初开的桃花如脂,如玉,又如雪,一丝丝红色的花蕊顶着嫩黄色的尖尖,一阵风吹来,它已是含苞待放,活脱脱一个个花骨朵儿,饱胀得像要破裂似的,两眼一阖一睁,朵朵桃花如一只只花蝴蝶,扑打着翅膀,叫人目不暇给,神迷意醉。 “若世间万物都如桃花般迷人,那该是何等幸事。” 忘淮一惊,扭头望去,老树下,一张石桌,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依着树根,端坐在石凳上,斟着茶喝。 “你是谁?” 白衣男子不曾回应,酝酿着茶壶,慢慢悠悠,小心翼翼,对准细小的杯子,一泄如注,举在鼻尖,轻轻一嗅,“妙哉。” 接着,男子用壶盖拂去茶末儿,茗了两口,说着,“你喜茶还是好酒?” 忘淮呆呆地指着自己,“我?” “此地除了你我,还有何人?” 忘淮不以为然,“不啊,周围那么多人,我……” “哗” 忘淮的心头猛地一颤,傻眼了,方才还喧嚷闹腾的村庄,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成了一片废墟,别说是人影,近乎死寂。 “刚才明明有好多人的,现在怎么又没了?” 白衣男子轻轻一笑,薄薄的衣袖朝天一舞,顿时,尘土飞扬,姹紫嫣红般的桃瓣扶摇直上,“你指的可是这些?” 忘淮揉了揉眼睛,简直是神乎其技,白衣男子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赫然决定着一个村庄是生还是灭,堪比神人! “你好厉害。”忘淮合拢起嘴巴,赞许道。 “哈哈,这般说法倒是头一回听闻。”白衣男子凭空凝出一个杯子,斟了半口,推向忘淮,“好茶,小兄弟不妨尝尝?” 忘淮盯了一眼,毫无猜忌可言,端起茶杯,像条小狗似的,拱起鼻子使劲一通乱嗅,除了浓郁的茶香,无他,便想着嘬上一口试试。 忽的,一个倩影踏风而来,伴着拉长的纤细嗓音,“阿……忘……别……” 忘淮顿了顿,“你怎么也来了。” 梦欣一脸埋怨,嗔怒道:“阿忘,你是不是傻,陌生人给的你也敢喝?不要命了是吧。” “不啊,我闻过了,香得很。” “噗” 闻言 梦欣两眼一黑,险些晕死,“呸,你都是什么歪理,谁和你说香的就没毒了?” 忘淮摇摇头,一副服软的样子。 梦欣闻了闻溢出的茶香,果真无一丝异味,反倒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香,振奋人心,诱人深入。 一旁的白衣男子笑意盎然,微眯着眼,独自饮茶。 梦欣面色郑重,英气十足,“你用不着故弄玄虚,鸿始虽为最初的圣地,但其中蕴藏的异象不外乎凶吉一说,倘若我等不去触碰,不去沾染,避而远之,自当无事,你又何必出此下策,迫害我等。” 白衣男子淡然处之,“迫害?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迫害法子。” 梦欣应声道:“这片凡尘的村庄是你一手造出,为的便是引君入瓮,再以玄乎的技法诱骗闯入者饮你茶水,倘若无抵御之心,那人便会因此沦落为此村的一份子,亦是这圣地的游魂。” 白衣男子闻言,拍手叫好,“难怪有如此底气,你知晓的东西的确不少,不过也仅此而已。” 梦欣兢兢战战,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衣男子长臂一挥,昔日的村庄再现,顺手采下两片桃瓣,艳若红妆,灿若霞蔚。 “如你所言,若修士无沾染之心,无贪婪之欲,所谓的异象自然难不倒你等,可你等明明踏入此地,却无欲无求,这岂不怪哉? 梦欣缓缓喘息,静静倾听,不为所动。 白衣男子继续道:“异象虽大多凶险,但凶吉共存,你等来此不就是为了古之传承?而你再三避险,看似睿智,其实不然,仿佛你知晓这儿的一切,像是身怀居心,有备而来。” 梦欣哑然,面容微变,吐出浊气之后,依旧不语。 白衣男子似乎早将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叹,“这只是其一,再者说了,我之所以能出现在此,还得多亏那小兄弟触碰石碑上的禁制。 至于你口中的迫害太过于狭隘,道不同,不相为谋,什么是非黑白,正恶忠邪,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古之异象,变化多端,以你们的见识单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毫,与其故作清高,置身事外,不如取之用之,来的实在。” 梦欣的脑袋低垂着,她一向深有主见,从不听之信之,何况是陌生男子的一番说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语点醒梦中人,梦欣贸贸然说出口的一言,竟震慑住了白衣男子,镇定自若的神色起了波澜。 “倒是我眼拙,小看了你,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桃源。” 白衣男子听闻,抚摸着下颚,颇有兴致,“桃源?那无非是一处闲人居住的世外宝地,有何可言?” “哼,还在这装蒜?之后的二句不用我多说了吧。”梦欣的语气略显愠怒。 白衣男子大笑两声,“那你早些说全不就行了,岁月不饶人,我哪里记得住。” “这么说,桃源乃仙之归宿是真的?那儿真有仙人的足迹?”梦欣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话音都随之颤抖。 白衣男子怔住不动,站起身来,瞭望着一片祥和安宁的村庄,面露缅怀之色,怅惘之容,缓了口气,吐出几字,“这里……便是桃源。” “……” 霍的,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梦欣面色如土灰,惊愕至茫然,活生生成了一个木雕。 那可是传说中的桃源,远在红尘之外的一处地域,称之为宝地,圣地无异于辱没,强如仙人皆向往,可见一斑,反观此地,数亩之地,土瓦之墙,朝五晚九,种田为生,无灵无元,甚至落后于现世凡尘的人家,此地也配得上桃源一名? “不可能!你别想糊弄我,此地连现世都不如,怎会有仙人踏足?” 梦欣神色大变,红润粉嫩的娇容阴沉了不少,有些歇斯底里。 兀的,白衣男子竟嗤之一笑,扫兴地摇了摇头,“本以为你非同一般,异于常人,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梦欣听闻,青丝乱舞,气急败坏,一步跨至白衣男子跟前,一举掐住其咽喉,胁迫道:“说。” 一旁的忘淮听久了有些犯困,不经意便打起了瞌睡,这倒好,一不留神,形势陡变,硬生生吓醒了他。 “你干嘛掐他?” 梦欣被气得不轻,娟秀的脸颊一块青一快紫,紧咬着牙关。 白衣男子玩味道:“你们二人倒是有些意思,一个夸我厉害,一个上手威胁,都是头一回遇到,现世修士当真如此不俗?” 闻言,梦欣顿了顿,神色平淡了几分,“废话真多,我出此下策只是为了求证,别无他意。” 白衣男子无奈惋叹,“我都说了,可你偏偏不信,这要我如何是好?” “证据。”梦欣语气坚定如斩钉截铁,“你们这些人,不知活了多少岁月,恨不得都成精了,一个个坏得很,自然要提防着。” “……” 白衣男子破涕为笑,“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别瞎想,在过去,我等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芝麻小事可不屑一做,若你当真索要证据,也不是没有。” “什么?” “那就得问问他了。”白衣男子眼神一挑。 梦欣惊呼道:“阿忘?他不过是个迷糊的局外人,此事与他何干?” 白衣男子朝着忘淮高声呼唤,“小兄弟,可还记得方才的童谣,不妨念上两句来听听?” “童谣?” “咳咳” 忘淮若有所思,平淡地复述着,“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后面的忘掉了。” 白衣男子微笑点头。 “桃花坞……桃花庵……桃花仙……桃树……”梦欣瘫坐于地,呢喃细语,像是魔怔一般,始终不愿承认这个残酷而骨感的现实。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4问仙 - 天醒三世 - 往汐 梦欣的神色莫名黯淡,黛眉锁哀愁,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述的惆怅与失落,找了个角落,便席地而坐,令人有些揪心。 饶是忘淮也看出些端倪,可他不曾说出口,目光柔和,静静注视眼前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魔女。 “你是想寻桃源,还是想见仙人?” 看似脱口而出的轻佻一言,却不偏不倚,直刺心扉。 梦欣涣散的眸子有金光闪烁,吐字如珠,“我要……成仙。” 出自凡尘女子之口,近乎于天方夜谭的四个字,其中蕴含的野心与奢望可见一斑。 白衣男子一惊,瞳孔凝滞了几息,笑意更甚,“真是前所未闻,如今尘世的女修都如此狂妄?先是动手威胁,后是开口成仙。” 话锋一转,继而说着,“我问你,何为仙?” 仙……单之一字便足以淹没凡尘,气盖九霄,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乃一介修士逆天而行的巅峰,连见都未曾见过,又怎会知晓何为仙? 梦欣一声不吭,反反复复地摇头晃脑,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一个无底漩涡。 “我……不……知……”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淡淡说着,“以现世之人的鄙与短浅,又怎会懂仙?无非是借古籍中的廖廖数字,肆意臆测,一场笑话罢了。” 露骨而冷讽,犹如刀尖舔血。 “凭……什么?” 梦欣攥紧了四指,掌心挤压成印,面色殷红,可咬牙说出的三个字却是如此软弱无力,柔不禁风,像是濒死之人的无能狂怒,闺中小姐的无理取闹,更像是坠落悬崖的露珠,无一丝回响。 白衣男子冷眼相视,斥责的意味,“莫要忘了,自古以来,你们都是泥潭中爬滚的蝼蚁,美其名曰,逆天而行,实则不过是自欺欺人,弱者口中的托词。” 一句接着一句的冷嘲暗讽,通通直戳心窝,说到底,梦欣不过是个略懂皮毛的女子,怎能招架得住这般诋毁? 她双腿跪地,纤细的手腕使不上劲,忸怩不安,黑不溜秋的水眸子有晶莹剔透的泪光闪烁,她在质疑,在愤怒自己的不争气,逞能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因无知而畏惧,退缩。 白衣男子一脸云淡风轻,恶语对他而言像是一柄无情利器,为的就是置他人于死地,不留一丁点情面。 “你的确不俗,但也仅仅是修士的层次,嘴上说着不愿触碰异象,心头想的却是成仙?女娃,贪欲可是大罪。” 一项一项的数落,梦欣的眸子已然失去了神采,一时放肆的言语使她陷入被动,那个嘴上功夫甚是了得的小魔女也无力反驳,冷冷遭受着上位者的谴责。 白衣男子神色傲然,隐隐有一丝懈怠,在他眼里,此女心境不复,已是瓮中之鳖。 “看,桃树开花了。” 忘淮一人站在老树下,昂首仰望着丰满似锦的桃花,怒放的桃瓣如海如潮,俏丽妩媚,犹如一整片胭脂云,此等盛景,人间难得几回见! 梦欣缓缓抬起僵硬的玉颈,白玉无瑕般的面庞挂着两行泪痕,灰暗的眸子红润得惹人心疼。 白衣男子的朗眉一挑,星目一颤,眼角的皱纹逐渐散开,径直走上前去,轻声说着,“小兄弟,你叫什么?” “忘淮。” 白衣男子边走边笑,坐在石凳上又斟起茶来,轻呷一口,舒缓了几息,道:“光顾着那女娃,倒是对小兄弟你有些疏忽,实在是羞愧难当。” 忘淮呆在树下,似懂非懂,只顾着一个劲地点头。 白衣男子摘下一片桃瓣,妙手一揉,几滴透明的甘霖洒落梦欣的额头。 “嘀嗒” 不出三息,梦欣抚摸着脑门,蹒跚地站起身来,狐疑地望着眼前二人,像是醉梦如醒,“是你做的手脚?” 白衣男子沉浸在品茶中,不曾回应。 梦欣见状,气得直跺脚,谩骂道:“你好歹也是个古人,对我一个弱女子还趁人之危?真不要脸。” 说罢,又转头询问起忘淮,“阿忘,你说说看,他刚刚是不是一直在数落我?” 忘淮的漆黑眸子来回飘闪,慢吞吞地说着,“我看到你掐着他,然后你们两互相骂起来了,再然后你就坐到了地上,最后你又醒了。” “……” 说了一大堆,梦欣啥也没听懂,忍不住埋怨道:“阿忘,你除了会气我,还有啥用??” 倏的,白衣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你错了,若不是他,你怕是醒不过来了。”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梦欣怒声而道,恨不得拔剑相向。 “哎,小姑娘家家的,火气倒不小,倘若你想知晓真相,便坐下来耐心听着。” 梦欣的眸子睁得极大,冷冷一哼,一脸不屑地坐下。 白衣男子微笑掩面,道:“起初因小兄弟破开碑文,此处桃源异象才得以现世,我本无意为难你等,谁知你竟知晓真言,出于好奇,自当询问一二。 可千算万算,实属难料,你开口便是成仙,这一来触怒了尊象,我只好出手,好在有上天保佑,小兄弟以真言催动了一大法门,桃树活了,你也得救了。” “嘶” 梦欣撅起小嘴,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苦瓜脸,显然难以理会。 白衣男子无奈晃手,“罢了罢了,小聪明与大智慧可是相差甚远,说些简单的,你为何想成仙?” “我……” 每当提及仙字,梦欣的眼神难免有些迷离,像是心有顾忌,难以启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这下轮到白衣男子伤脑筋了,挠了挠后脑勺,琢磨道:“含糊其辞,连成仙的缘由都说不清,何来成仙一说?” 梦欣埋头苦思不语。 “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此次出来不仅乏味,反而遇到两个大麻烦,一个古灵精怪,一个呆头呆脑。” 白衣男子像是在打趣,继续道:“如果说……我就是仙人,你可信?” “咯噔” 梦欣的脑袋一片空白,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麻木不仁,大惊失色。 “真……真的?可……” 确实,白衣男子一是长相一般,一张路人脸,二是仙风道骨全无,坏心眼倒不少,与传言中的仙人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白衣男子瞥了一眼,便略知一二,“小姑娘,快收起你那俗世的偏见,你又不曾见过,为何认定我不是仙人?” 梦欣一本正经地说着,“女人的直觉。” “……” 若不是碍于面子,白衣男子真想扇她一个大耳光,泄泄愤。 “听着,小姑娘,仙之一字的浩瀚蕴意远不止于凡俗神话,什么飞天入地,长生不老,御剑飞行,接济苍生都是狗屁!” 平复了下起伏的气息,白衣男子又说道:“况且仙与仙人是两个不同的领域,称得上是判若天渊,前者是崇高至极,虔诚至上的信仰,一种超脱凡尘的境界,亦或是立于万界之上的层次,总之,你等既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存在。 至于仙人,无须言语的衬托,光是这两个字足以推翻一切,依其所念,再创造出一切。” 一番玄乎晦涩的言论,梦欣一个字夜没听懂,像是自己被蒙在鼓里,遭人暴锤,又挣脱不开,郁闷而寡欢。 “啰哩啰嗦整一大通歪理,这就是仙人?” 白衣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信手拈来,道:“方才小兄弟念出的童谣你还记得吧,外头的一片叫作桃花坞,这个小村庄是桃花庵,而我便是居住于此的桃花仙,平日里闲来无事,倚桃树,摘桃花,换酒钱。” “桃花仙?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梦欣小声嘀咕着。 “犯不着怀疑,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早些出去,去寻那不可多得的两大机缘。” 白衣男子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梦欣若有所思,可转念一想,又好像不对,“大叔,你是不是在唬我们,我记得踏入圣地的第一重象应有圣旨降临,指引我等前去两大不可知地,为何你不曾告知?” 白衣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呸,好端端的,叫什么大叔?小姑娘知晓的秘辛不少,却不懂规矩,真是气煞我也。” “嘻嘻。” 小魔女不愧是小魔女,神情陡变,一会儿气急败坏,一会儿喜笑颜开,令人捉摸不透。 白衣男子故作高深,咳了两声,“若你所言,通过第一重异象者可得圣旨相助,不过此人并不是,而是那个小兄弟。” “唉,我俩是一块的,告诉谁不都一样?”梦欣挤着眉,弄着眼。 “规矩就是规矩,不可逾越,倘若不愿遵守,我也爱莫能助。”白衣男子忽然固执起来,斩钉截铁,一口否决。 梦欣硬着头皮与忘淮讲了一通,像极了母亲送子游学,千叮呤,万嘱咐。 一柱香过后,忘淮慢悠悠地晃到桃树旁,问道:“那个……旨是什么?” 白衣男子空手揉捏着桃瓣,一股柔韧的气劲不绝于缕,忽而大张大合,忽而轻巧如飞,玄中有奇。 “啧,小兄弟,不必心急,你要做的甚是简单,这杯茶,要么酌一口,要么一饮而尽,两者选其一即可。”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5杀象 - 天醒三世 - 往汐 忘淮听闻,瞄了一眼梦欣,望见佳人点头之后,这才放下心来,端起茶杯,二话不说,一口吞下。 “小兄弟,好茶量!” “额呃……” 忘淮打了个长嗝,脸颊升起酡红,像是酗酒的醉汉,晃晃悠悠,没走几步,“噗通”一下,倒地即睡。 梦欣傻眼了,匆匆搀扶起来,轻按他的人中,一汩汩热气从七窍喷薄而出,犹如一个小炉灶。 “喂,那杯茶里不会有毒吧,阿忘怎么有点不对劲?” 白衣男子隔空一点其天灵,双目凝神视之,几息过后,缓缓而道:“小姑娘,那可是悟道茶,一介凡人囫囵吞下自然少不了些许异样,不过并无大碍。” “悟道茶?!” 梦欣曾有所耳闻,轻声问道:“莫不是那仙人才可炼制的养神之茶?” 白衣男子讶异不已,“啧,小姑娘,你见闻之广博可远超凡俗之人,我不禁有些好奇你的来头了。” 梦欣目光炯炯,如同炙手滚烫的星辰,“你既然贵为桃花仙,可否告知我成仙之秘?” 白衣男子微微摇头,“非也,非也,我虽为桃花仙,可我从未说过我是仙。” “此名是你自诩的?” 白衣男子踱步桃树下,无意间又摘下一瓣桃花,“你都套了我那么久的话,可否允我一问?” “哼” 梦欣气呼呼的,暗地里骂个不息,“你还好意思说,本姑娘尽心尽力套了这么久,啥也没套出来!” 眼前之人毕竟是前辈,面子总是要给的,“成吧,你想问啥?” “你为何想成仙?或者说,你怎会知晓如此多的古之秘辛?” 白衣男子百思不得其解,自顾自又揣度道:“是从古籍中寻来,还是祖上的遗言?” “不。” 梦欣收起笑靥,吐露愁言,“我是听人所说。” “哦?竟有这般事,世事难料,现世的神人倒还不少。” 白衣男子心思缜密,又问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怎能断定那人的话语是真?” 梦欣苦笑两声,瞭望天边云霞,“只因他一言便道破了我的念想以及纠缠我十余年的……梦魇。” …… “簌簌……” 喝光了那茶,忘淮的脑袋像是装了块千斤顶,重得抬不起一毫,凭着飘忽的眼神,大略望见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老头,须发苍然,下颚全白,一片日光从枝头洒落,照得那老头满脸花影,衬得那皱纹与斑点愈加明显。 “咕噜” 老头醉醺醺的,打了个天大的哈欠,才清醒了三分,看着有外人,颤颤巍巍,连滚带爬,来到忘淮跟前。 “小……友,你咋睡在这儿,会着凉的晓得不?” 老头红光满面,头顶的头发没几根,毛茸茸的胡子倒扎人得狠,滚圆的面庞与馒头如出一撤,肉多质软。 忘淮的脑子一团浆糊,问道:“你是谁啊?” “我?” 老头哈哈一笑,摆出个鬼脸,容光焕发,“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桃大仙人!” “桃……仙人?” 忘淮琢磨着,“有点印象,刚刚外头好像也有个桃仙人……嘶,还有个什么旨来着。” “哎,小友,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是正道,晓得不?”说着,老头从腰间摸出一壶浊酒,咕咕噜噜,一口,二口,美滋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头见忘淮一顿苦思,一把拉入怀里,二人背靠背,倚躺在桃树下,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小友,看不出你这小小年纪,酒量倒不一般。” 忘淮心头大喜,却笑不出声,昂着首,望着天,眸子里窜满了血丝,像是埋藏了诸多不幸,几许悲欢,望了一眼烂漫桃花,便再也挪不开。 “哎。” 也是怪事,老头单单嘬了两口,像是上头了,踉踉跄跄,倏的一掌呼在桃树上,漫漫桃瓣跌落尘土,还大口称妙,随后一屁股坐在忘淮身旁,念念有词。 “小友,人生几何,去日苦多,说来说去,终究逃不过一个债字,你若欠,自当还,纠葛易乱,亦难斩断,这一来二去,便成了化不开的孽缘,晓得不?” “哦。” 忘淮不经意蠕动了下唇角,在桃花漫天的国度里安然入梦。 “咻咻……” 外头,梦欣与白衣男子闲谈几语之后,这片名谓桃源的异象逐步消散,凡人梦寐以求的成仙之路终究是个迷,问仙仙不语,问人解不来。 盯着膝上熟睡的男子,梦欣的嘴角舒缓了几分,如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忘……淮,要是真叫这名,那该多好,省去多少愁,免了多少罪。” 忽的,北起妖风作怪,阵阵低沉的嘶鸣,一种陌生而庞大的异力遁走于虚空,刹那间,诡谲的幽紫色气息蔓延八方,时而风起云涌,时而烈阳高照,时而雪花飘飘,时而落英缤纷。 “古之法门,改天换地!桃源刚刚落幕,为何第二象突如其来?” 梦欣深思片刻,唯有一个答案,有人擅闯禁区,惹怒了圣地异象的使者,从而触发了诸多异象中的大杀象,蕴含着古人恨意的恐怖之象,绝不可小觑! 但这只是其一,杀象既然可牵连至此,这便意味着肇事的犯人就在不远处,甚至说施展杀象的古人也在此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必须避而远之,省的惹祸上身。 梦欣后怕地摇摇头,“趁着四下无人,得先安顿好阿忘,不然打起架来,可就吃大亏了。” 梦欣蹑手蹑脚,四处勘探,终是在三百步外找到一处隐蔽的洞穴,若不是她精通些许隐匿之术,眼神好,未必能寻到。 一番跋山涉水,片刻功夫,梦欣费了一般牛劲,硬拉死拽,总算是把忘淮弄了上来。 “呼,看上去人小体弱的,没想到还挺沉。” 透过地上的一滩清水,梦欣着手梳理起凌乱的青丝,及腰的长发如瀑布般落下,笔直而漆黑,望着汗水浸润的衣衫,一脸的不情愿,嘀咕道:“黏糊糊的,真想好好沐浴一下。” 兀的,忘淮翻过身子,冷不丁呻吟一声,吓得梦欣连忙护住了酥胸,一抹娇红浮现两腮,“咯噔”,小心翼翼地伸出素手,朝着脑门戳了两下,见他不曾醒来,这才放下心来,“幸好没醒,不然可糗大发了。” 说来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洞,女子衣衫不整,男子依偎一旁,难免坏事。 “呼” 梦欣挽起墨发,披在衣肩,粉里透红的脸蛋,水灵灵,滑溜溜的无暇肌肤,甚是可爱,动人,她转念一想,亲昵道:“若是真让阿忘看见也没啥,反正他傻,啥也不懂。” 说着,说着,小魔女的弯弯睫毛成了小月牙,傻乎乎地痴笑,旁人压根分不清究竟谁傻。 一缕阴气窜入洞穴,“啧啧,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破坏了二位雅兴,望赎罪。” 梦欣斜睨一眼,只见几步之外站着陌生的三人,大惊失色,这洞穴不大,里里外外仅仅十来步之遥,为何闯入三人,她却一无所知? “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为首的瘦小男子咧嘴一笑,“什么时候?自然是二位郎情妾意之时,不过女侠大可放心,你那绝美的酮体,我等可是目不斜视。” 其后的壮汉大声讥笑,健硕的胸腔在颤抖,无意间撸起了袖子。 梦欣的目光何等毒辣,一眼望去,那壮汉的臂膀上有着一个弓弩似的痕迹,隐隐有股诡力在作祟,不可定睛细看。 可她梦欣何等人也?一眼足矣。 “小女子本是疑惑得很,何方人士可避开灵觉,悄无声息地踏足此地,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赏金猎杀者,赎小女子眼拙。” 一通巧妙的言论,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从而化解了拔剑相向的局面。 瘦小男子灵光如猴,眼珠子一划,也知晓了原委,语气恭敬了些,“啧啧,在下一眼便看出了女侠的不凡,我赏金界一向是臭名远扬,人人得而骂之,可在女侠的口中反而尊贵有加,实属一大荣幸,相见是缘,不知女侠可否告知名谓?” 梦欣朝前挪了两步,故作叹气,“哎,说来惭愧,小女子家道中落,乃一介平平之辈,名谓之属实在难以启齿。” 瘦弱男子一副同命相怜,为之惋惜的丑恶嘴脸,“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多问,不过女侠可能忘却了一点。” 梦欣惊讶不语。 “我赏金界虽未能跻身三界之内,可依旧有两通乃当世之最,一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隐匿之术,二则是贯通大陆的情报之网。” 瘦弱男子阴森一笑,继续说着,“此度圣地苍穹九峰共五个席位,三甲子以及二女,由于一甲子不知所踪,第五席位的所属者不得而知,余下四人我等皆知根知底。 啧啧,不知该称呼女侠为小魔女呢,还是梦大小姐?” “嘶” 梦欣的呼吸断断续续,有些梗塞,她本想着尽量拖延,谁知此人心机颇深,手起刀落,一语戳破。 一旁负手而立的壮汉耐不住寂寞,猩红的舌尖舔着唇角,邪恶一笑,“申龚,有调戏女人这好差事怎能轮不到我?”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6赌局 - 天醒三世 - 往汐 瘦弱男子申龚奸笑两声,摆出坐山观虎斗的闲适之态,“严狂生,梦大小姐好歹也是一代魔女,小心她把你榨干,连骨肉架子都不剩!” 壮汉晃动着五大三粗的臂膀,豪放不羁,“哼,老子百花丛中过,都未怕,区区一个魔女能奈我何?” “啧啧,若你真能制服魔女,此言一传,我等猎杀者的名号定能高上几分。” 申龚的语气轻佻,放荡,可神情却沉稳得很,无一点波澜。 忽的,三人之中的女人出声,微妙的嗓音如空谷幽兰,婉转悠扬,隐隐藏着一丝不愉,“杀象已启,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申龚少年老成,处事经验丰富,刮了一眼那女人,其心思便了然于胸,含笑一叹,懒散地说着,“喂,严狂生,玩归玩,闹归闹,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倘若未能寻至青冢所在,我俩可是要受刑的。” 闻及受刑二字,严狂生的粗犷劲一挥而散,收起了欲望,毕恭毕敬地站在后方,听候差遣。 “那个……夏姑娘,虽说寻青冢事大,可若放任此女不管,我等私闯鸿始一旦暴露,恐怕会有不少闲杂人在外堵截,到时候,成得了事,也脱不了身。” 一番看似中规中矩的思虑,女人也不傻,其中的别有用心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对她而言,一陌生之人的生死与她何干? “杀了,一了百了。” 申龚一口答应,“得嘞。狂生,让她做个好梦!” 虽说不可亲手凌辱与蹂躏,有些扫兴,可严狂生已然知足,虐人与杀人都甚得他心,高大的块头挡在前面,狭窄的洞穴仿佛密不透风。 “多么曼妙,妖娆的身姿,女人,我会尽快下手的,没有一丁点痛苦,只有无尽的欢愉。” 榔头般大小的拳头举在半空,像是蕴含了使不尽的蛮力,青筋暴凸,爆炸的肌肉不亚于一头洪荒猛兽,掌起掌落,梦欣便会化为一堆齑粉。 “慢着。” 申龚含笑道:“怎么,梦大小姐还有遗言?” 梦欣同样狡黠一笑,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呸,本姑娘正值青春年华,何来遗言一说?倒是你们两个难兄难弟可就说不准了。” 莫名一言,三人的心头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困惑,生死之间,此女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倚仗,布有大局? 申龚嗓音压低,问道:“梦大小姐,我等出身赏金界,手上沾染的人命数不胜数,多一个你,少一个你,压根不当回事,若你想要活命,说出有价值的东西,我等可酌情商议。” 胸有成竹的一段言论,似乎梦欣的生死已是纸上钉钉,毫无选择的余地,可他们万万不曾想到,小魔女岂是一般人? 梦欣的掌心捂住嘴唇,娇柔的身子骨微微抖动,像是在憋笑,“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无知者无忧,一只脚都踏入黄泉了,还这么悠哉……” 严狂生握紧拳头,瞪圆浓眉大眼,道:“你……个小娘皮唬什么人,还入黄泉?简直就是放屁!” 要不是申龚在一旁拽着,他恨不得一步上前,两脚踹飞这个满口胡话的女人。 “狂生,稍安勿躁。”申龚脸色骤变,阴森森的,“别扯这些没用的,说说你知道的东西。” 话落,那个孤僻的女人也凑近了,倚着岩壁,耐心听着。 梦欣一敛夷愉之色,正色说道:“依据你们的只言片语,我大略得知两点,一是杀象因你们而生,二是你们破坏规矩,亵渎古人,为的就是引出杀象,尽早结束圣地的象劫,寻找不可知地青冢的下落,且那个女人是主导吧。” 袅袅嗓音,犹如黄鹂鸣柳,堪比高山流水,令人三人无不惊愕。 申龚更是拍手叫好,“梦大小姐不愧于魔女一名,实在是高,殊不知踏入黄泉从何而来?” 梦欣并未吊人胃口,反而直言不讳,“本姑娘只能说你们天真,这可是鸿始圣地,史上最初的圣地,杀机四伏,凶葬险重,你们有何资格与天地使者争锋?” 申龚暗自冷笑,“这就不劳烦梦大小姐操心了,我等可未傻到力敌,引出杀象也在意料之中,若以其人之身破其人之道,区区圣地使者我等还不放在眼里。” 闻言,梦欣佯装镇定,心湖却波澜起伏,圣地使者,顾名思义,是守护圣地异象的傀儡,他们大多是拘禁于此的亡魂以及饮恨而终的将士,唯有极少数的使者具备生前的记忆, “莫非他们真有法子镇压圣地使者?” 转而梦欣神色严肃,质问道:“本姑娘奉劝你们,若无十足的把握,别轻易抗衡使者,一旦杀象崩溃,死无全尸。” 申龚玩味一笑,“梦大小姐这是怕了?” 梦欣冷声道:“同处杀象中,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你们不要性命,肆意乱来,本姑娘大不了鱼死网破,弄个玉石俱焚!” “哗” 三人心头一怔,这摆明了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若不说出对抗圣地使者的手段,两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个疯婆子……”严狂生暗地里谩骂着,也不禁悸动起来。 申龚摸着下巴,眼神锐利,“既然梦大小姐执意如此,我等便成人之美。” 尖细的嗓音逐渐高昂,“以凡尘手段抗衡圣地使者,我们三人之所以敢这么做,只因一则秘辛。” “秘辛?” 梦欣的耳朵竖得老高。 “圣地使者乃神形一体,二者可离可合,但主导权一直归属神,而所谓的异象以及杀象,一切都是神的衍生物,亦是造出的一个独立国度,一旦神碎,异象也会随之消失,反之亦然,且亘古岁月的煎熬,形早已不在,简而言之,击溃异象即可。” 梦欣纳闷了,“说来说去,异象不还是得崩溃,那等吞天噬地的伟力,你们如何存活下来?” “我等自有妙招,梦大小姐不必操心。”申龚冷冷一笑,在他眼里,梦欣无秘法相护,必死无疑,一想着魔女流露惶恐之容,心头激动不已。 “嗤” 谁知,梦欣不仅面无惧色,反而振振有词,嗤之以鼻,“好一个如意算盘,可惜你们太不了解圣地,尤其是这誉为最初圣地的鸿始!” “臭婆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狂生的眼珠子凸出一块,后怕地问道。 梦欣坦然道:“鸿始圣地中的游魂,埋葬的先人从不乏天纵奇才,古之圣贤,你怎会有如此胆量,肯定施术者不是一代天骄,破解此局?况且又是谁告知于你,杀象只会有一重?你的秘法可够用?” 一连三问,字字如针,一股脑捅入三人的心眼里,严狂生彻底吓呆了,申龚也露出愁色,蹙起眉头,显然是思虑不周,唯有后方的女人自始至终,无声无息,不为所动,犹如置身世外,无欲无求。 沉静了几息,申龚眯眼问道:“听你的口气,你有破解之法?” 梦欣摆了摆手,“三位高高在上的猎杀者,属实高看小女子了……” 申龚撇起嘴,微微一叹,“条件。” “啧啧……额嗯……唔……” 梦欣支支吾吾地说着,“我身后的是个友人,你派人守着他,我同你们一起去寻施术者。” “寻他干什么?” 直白的四字,“负荆请罪。” “……” 严狂生大眼瞪小眼,恨不得给她两个大耳光,“疯婆子,你莫非找死不成?去找他请罪,不等同于寻死?还不如赌一把杀象!” “哎,你这个脑袋瓜真能杀到人?也就是欺负欺负女孩子吧。” 梦欣一脸的鄙夷。 二人动不动便上头,申龚只好充当中间人,从中劝架,“狂生,这事本就急不来,待梦大小姐说完再定夺也不迟。” 忽的,梦欣正经起来,“我的法子也是赌,不过咱既然要赌,也应赌一个大的。负荆请罪只是个幌子,我们先以虔诚的仪容前去拜会施术者,若他愿意收起杀象,那定是皆大欢喜。 若他欲致我们于死地,那便尽全力来欺骗他,吓唬他,骗他现世炎凉,惨绝人寰,我等受神明指示,入圣地寻秘救世,唬他我等是圣贤后代,他敢动咱们一根汗毛,定会招惹天罚!” “……” 区区凡尘之人来恐吓,欺瞒古之大能?这么离谱的事,除却梦欣,还真没第二者能想出来。 信息量过于庞大,严狂生有点懵圈了,来回磨蹭着后脑勺,厚厚的大嘴唇合不拢。 饶是申龚也倒吸了口凉气,不敢恭维,“梦大小姐,这般天马行空,我等难以理会。” 昔日,梦欣好歹也是令人苍穹九峰闻风丧胆的小魔女,敢说敢做,区区唬人不是手到擒来? “安了,安了,古人向来听天由命,什么受神明感召,祭祀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诸如此类的陋习数不胜数,也不差咱这一个,简言之,这就一场赌局,赌你们敢不敢入局?” 申龚愣住了,未曾妄自决断,不自觉朝女人投过一眼,女人背过身子,面色苍白憔悴,贝齿咬得唇角通红,像是在扼制什么。 见状,脱口而出一个字,“赌。”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7端倪 - 天醒三世 - 往汐 申龚与梦欣二人一番商议,任命严狂生留下,守护昏睡的忘淮。 严狂生本愠怒在胸,谁知那二人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吓得他一阵胆寒,只好逆来顺受。 临走前,申龚还不忘瞄一眼忘淮,一头如雪白发,甚是醒目,“能当得上梦大小姐的友人,想必此人定非泛泛之辈,莫非他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甲子——方仁麟?” 梦欣一口回绝,“丑话说在前头,倘若此人有分毫损伤,你们三人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啧啧。” 申龚朗声大笑,“梦大小姐言重了,我等好歹是同盟,怎会做出如此拙劣之事?” “好自为之。”梦欣嗓音凛冽。 三人相继出穴,申龚走在后头,朝着严狂生使了一个眼色,嘴角倾斜。 这片归属杀象的国度,轻轻一眺,便可目及尽头,五光十色的云霞,像条条彩带,层层梯田,曼妙斑斓的曙光从中透出,犹如一张徐徐拉开的雾帷,笼罩着绵绵山峦,重重叠叠,如同绚丽的火花,若不知情的人来此,怕是赞不绝口,怎会心生惧意? 梦欣贸然问道:“你们可有法子寻到施术者?” 申龚故作无奈,转头低声细语,道:“我可没这个本事,夏姑娘,你……怎么看?” 方才的洞穴黯淡无光,视线模糊,到了外头,眼前的女人才显露出几分身姿,从头到脚皆由淡紫色的纱衣覆盖,像是一个闺中待嫁的新娘,头纱处色调偏暗,看不清眸子,琼鼻以下的容颜可望见些许,肌若凝乳,白腻如脂,国色天香,沉鱼落雁。 闻言,女人挥舞衣袖,低头凝思,唇绛一抿,嫣如丹果,几息过后,眉梢稍蹙,她吐气如兰,清幽如潭,“有东西在暗中阻隔,寻不到那人。” “莫非那使者知晓我们的来意,从中作梗?” 梦欣揉着下巴,微微摇头,“别这么武断,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而已。” 申龚一头雾水,问道:“梦大小姐不妨直说。” “你们忽略了致命的一点,若这个杀象里有第三方的存在,甚至他在洞穴外偷听,暗中作梗,那一切就难说了。” 梦欣的声音阴沉沉的,像是冬夜寒风,悬梁冰柱,一句接着一句,刺骨冻心。 申龚一口咬定,“不可能!” “凭什么?” 申龚不再沉稳,咬着牙,近乎吼出声来,“我赏金界的隐匿之术为当世之最,诸多势力为之信服,早在杀象初现,我等便勘察过此地,根本没有第三方的蛛丝马迹,更不可能会出现偷听一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赏金界虽为三界之外,是个污秽,混乱之地,但不得不说赏金人的凝聚力还是强的,一旦谈及隐匿之术,口吻一致,语气强硬,不留一丝反驳的余地。 梦欣是个明眼人,知晓分寸,不是一味地质疑二人,反而是顺藤摸瓜,“得得得,你说的本姑娘当然知道,可古语有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真敢做出十足的肯定,此地必然无人?若一旦有意外横生,这后果你怕是担当不起。” 一串连环套问,申龚陷入深思,缓了缓神,道:“据我所知,能够悄然隐匿于此不为我等察觉,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修为与灵识的碾压,二是拥有古之宝具傍身,除此之外,绝无可能。” 梦欣刮了一眼,二人皆是地境修士,但入地不久,修为不太稳固,圣地中的年轻一辈大都处于地境,要说碾压貌似不切实际,至于古之宝具更是凤毛麟角,那可是烙印古人意志的宝具,偌大的苍穹不过五指之数。 “多想无宜,寻找施术者才是要紧事。” 说罢,三人开始了漫长的徒步之行,一柱香,一个时辰,抬眼处,云霞出海曙,杀象中天的尽头竟是神秘的海,这是众人万万不曾想过的。 长路漫漫,闲来无事,梦欣打趣说着,“以赏金界无与伦比的情报之网,不知对那无尽海域可有独到见解?” 申龚颧骨微陷,目放精光,“啧啧,梦大小姐这是要空手套白狼?要知道我赏金界的情报可都不便宜。” 梦欣嘴角勾起,眸子眯成一条缝,“同为盟友,还不能透露一二?” “哎,小魔女就是小魔女,当真是拗不过。”申龚神色郑重,说着,“那片海域没有尽头,过去不乏有大能一探究竟,大都不知所踪,廖廖几个有幸归来的要么失忆,要么疯癫。 诡谲的传闻甚多,有人说海是黄泉,一旦深入,十死无生,有人说那是魔鬼的栖息地,生人勿近……甚至高高在上的天罪也不敢肆意妄为,一度视无尽海域为神灵禁区。” 梦欣的心脏“咯噔”一下,难免有些心慌,她对无尽海域不甚了解,自古以来,圣地,不可知地,秘境也不少,便也没当回事,今日一闻,忍不禁起了好奇心。 “你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堂堂全知全能的赏金界就这?” 申龚一脸无辜,“梦大小姐,你再怎么激我也无用,无尽海域堪称禁区之最,比古籍中的不可知地都要神秘几分,危险与收益一个天一个地,我赏金界还未傻到做如此亏本的买卖。” 梦欣拱了下鼻子,满目不屑。 忽的,女人的空灵嗓音幽幽传来,“有古怪。” 梦欣移目望去,原本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竟冒出竹林,苍劲挺拔的竹子一节一节的,犹如莲藕串连而成,碧绿的竹叶小小的像雨滴,两者相辅相成,交相辉映,四季长青。 竹,秀逸神韵,叶,纤细柔美,竹叶,长青不败,高风亮节,完美诠释了刚柔并济一说。 常年处在水深火热的厮杀中,赏金界里经验老道的猎手一向敏感,反应异于常人,申龚下意识后挪,警惕着四周,“事出反常必有妖!” 梦欣胆子子,伸手触摸着翠绿的竹叶,舒滑如玉,温润如酥,一经把玩便舍不得松手。 “是真是假?” 紫衣女人罕见出声。 梦欣饱含深意地娇笑道:“以假乱真。” 区区一片竹林也阻挡不了三人的步伐,不一会儿,已然抵达深处,奇怪的是,愈往深处,竹林愈稀少,薄似纱衣的白雾却愈演愈烈,渐渐有着淹没竹林,甚至杀象的势头。 “或许真正古怪的是这雾气。” 申龚稍稍嗅了一小口,屏气凝神,细细考量,沉着道:“无色无味亦无毒,究竟怪在何处?” 梦欣的素手划过,温柔地掬起一缕,贴近额头,像是在抚慰一个受伤的小生灵,一个动作僵持了半柱香,吐出一口浊气,她的水眸才缓缓睁开。 申龚迫切询问,“你看出什么端倪?” “不对劲,这些雾气似乎是造出的假象,感知不到灵的波动……”倏的,梦欣的话语愈来愈小,微弱如蚊蝇,低沉似雷雨。 申龚自顾自揣度着,“这雾气便是那位使者的术,杀象本尊?” “唰”的一声,梦欣柔骨成拳,悍然出手,不偏不倚,恰好命中申龚的胸口,与此同时,重重雾气为之劲道而晃荡不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翻脸不认人?” 申龚脸色骤变,杀意尽出。 梦欣呼了一口长气,平淡回应,“你身子可痛?” “你这不是废……” 申龚大惊失色,咽下半口唾沫,一通上下乱摸,明明承受了一拳之威,可身子骨却毫发无损,这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梦欣攥紧掌心,凝聚气力,在半空挥舞,但轻飘飘的白雾却纹丝不动,稳如泰山一般。 “果真如此,这古怪的白雾禁封印了灵力,除却身子骨,我们与凡俗之人无差。” 一语点醒雾中人,申龚恍然大悟,随之流露出一脸的愤懑,怒火中烧,“嗤,这使者莫不是在戏耍我等?自己躲起来也就罢了,还抹灭我等灵力,如此一来,我等不就是废物?” “若你心急,那便中计了。” 梦欣凝视着白雾,嗓音逐渐高昂,“由此雾可知那位使者大人生前定为不凡,指不定是一方圣贤,他之所以禁锢灵力绝无害人之心,而是起了兴致,意欲一睹现世弟子的风采。” 接着,莞尔一笑,又补了一句,“这仅是小女子的一番鄙陋之见,若有错,望前辈海涵。” 说罢,恭敬地鞠上一躬,一脸的虔诚,像是在祭拜神明。 “这……” 申龚好歹是猎手之上的猎杀者,除了杀人杀得多,自己也不傻,这一来二去,也理会了一二,细小的双目迸发着不一般的光彩。 方才朝空气说的一段话也是梦欣下的赌注,赌的正确与否还不得而知,但她坚信一点,稳赚不赔。 “簌簌” 八方风起,凉飕飕的,平坦的白雾逐渐泛起涟漪,云遮雾锁,若隐若现的竹叶时而近,时而远,其上沾满了蒙蒙细雨,甜甜甘霖,秀美纯净,仿佛一副浑然天成的水墨雾竹图。 “我不喜欢聪明人。” 一声浑如钟鸣,沉比厚土的嗓音破开重重白雾,翩然而至,可怖而一幕的,其所到之处,寸竹不生,宁折不弯的小东西们通通垂下了脑袋,勃勃的生机刹那全无,如同飓风驶过,死神降临,屠宰了一切生灵。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8式神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雾封印,生灵屠灭……目睹了极其惨烈的一幕,申龚的脸色苍白,口中自言自语,神神叨叨,像是浮想起什么骇人的东西。 “前辈既然出声,又何必躲躲藏藏,莫非是怕小女子不成?” 梦欣胆子甚大,话语间英气十足。 足足沉寂十息,那圣地使者再度出声,阴森森,毫无人情味,“聪明人不会讨人喜,愚蠢的人只会惹人厌。” 冷冰冰地撂下一语,不再做声。 梦欣暗自嘀咕着,圣地使者不会无缘无故闲谈,一旦说话,必定是破除此境的关键信息。 “他莫非是在夸本姑娘我聪明?那又是谁蠢呢?”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儿,这种揪心的感觉既无奈,又无措。 “簌簌” 一旁沉默已久的申龚孤身踏入白雾,直勾勾望着残缺不全的竹子,腐烂如泥,触之即碎,不断挥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气。 “那位使者的身份我可能知晓了。” 突如其来的一言,振奋人心,“哦?他是什么来头?” 申龚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在梦欣一通催促下,终是松了口,“那个时代的一位王。” 梦欣虽见多识广,但贸然间说起那个时代却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哪个时代的王?” 申龚心有顾忌,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字一眼,不敢胡乱瞎说,“真武万世录中记载的时代廖廖无几,要数对后世影响极大的唯独魂咒时代,而此人便是那个时代的天骄,八奇术之一的创始人——式神。” “魂咒时代……八奇术……式神……” 梦欣粉嫩的唇瓣轻启,连连点头,像极了受私塾先生教育的孩童,“有点印象,好像听人提过,他……很厉害?” “……” 申龚差点昏死,你堂堂魔峰大小姐,都听人提过,还不记得八奇术与式神,这不是骗鬼吗? “那个时代能与八奇术比肩的大能不出五指之数,包括你苍穹域的二位元老也甘拜下风。” 梦欣狐疑道:“那又是谁?” “……” 申龚捂着脸,面露苦色,“你真是苍穹域人?连那个时代的苍穹顶梁柱都不知道?” 梦欣翻了个白眼,没当回事,“怪我咯?” 申龚继续说着,“那二人分别是青云殿的青冥老祖以及凌苍的师傅。” 这么一遭可算让梦欣回忆起一二,但也怨不得她,身为小魔女,打小被人埋汰,不受待见,吃食住宿都成问题,何来闲心知晓天下事? 申龚皱起眉说着,“这鸿始真是深不可测,连当初的式神都埋葬于此,看来此行并不妥当,需从长计议。” 梦欣听得一知半解,问道:“诶,你话别说半段呐,指不定本姑娘能帮上你们。” 申龚瞄了一眼,充斥着质疑与怀揣,奈何此情此景,无计可施,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手指黝黑干瘪的竹子,道:“相传式神独创式术,以玄而未绝著称,他费尽一生心血,仅仅书写了三招,但光凭三招可战天下群雄,立于不败之地,供世人所敬仰,我等此般境地便是前二式所致。” 一生三式战天下?何等豪横壮举! 梦欣的芳心忍不住颤动几分,“你仔细说说。” 申龚声音放沉,“一式战无果,二式生灵灭,三式怅惘昔。” “只可惜那个时代不止他身居鳌头,据说他如日中天之时,有一神秘的势力暗中追杀,其唯一的挚爱也因此死去,但事后他并未复仇,反而选择隐居山林,遁入空门。” “嘶” 短短的只言片语,梦欣却能理会其中的苦楚与悔恨,正色道:“一个男人的挚爱惨死,他却放弃复仇,不外乎两大原因,要么是在忍,要么是遵守死者的遗愿,但有一点可笃定,此人身上的戾气尤重,杀心不灭。” 蓦地,乳白色的雾气像是夜之潮汐,源源不绝,奔腾不止,稍不留神,一股脑吞没了整片竹林,残存的竹叶渐渐稀疏,荡漾的碧波沦落为肮脏卑贱的暗黄,肉眼可见,其生命精华汩汩流出,如同滚滚长江东逝水,再也回不了头。 幸好三人处在竹林深处,生灵灭的恐怖势头由外及内,层层深入,至此还尚未波及,但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息是否无恙。 “再这么坐以待毙,我等怕是要化为一堆白骨!”申龚咬着牙,硬生生挤出来的话。 “不,此言尚早。” 梦欣的眉目如画,一眨不眨,似乎在思忖时有所明悟,“若式神前辈真有杀意,他何不干脆利落,三式齐出,怎会借前二式消磨我们的生机?此举定有深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生死攸关,申龚实在耐不住性子。 梦欣咕哝着,说着不明不白,几息后,只见她一步踏出,嘹亮动人的嗓音犹如间关莺语,翠鸟弹水,朝天问道:“式神前辈,我们无意冒犯,您大能有大量,望赎罪。” 十息的功夫,无人回应,只有飒飒风语。 梦欣轻笑,再道:“式神前辈,孤身居于深山老林的滋味不好受吧,难道您就一点不怀念故人?” “蹭蹭” 那道人声终是响起,“笑话,要不是你们扰乱清净,我睡得安稳,怎会思故?” 梦欣来回踱步,故作惬意,“长年拘禁在此,有闲暇之余思故怀旧岂不美哉?” 那人声凛冽,似有怒意起伏,“我思不思,干你何事?光是扰我心,足以定你们死罪!” “啧啧。” 梦欣非但无惧,反而莞尔笑之,“前辈莫要上头,小女子也是好心好意,若不愿思故,能够知晓仇人的悲惨下场不也是大快人心?” 瑟瑟秋风顿时寒上几度,刺得人心惶惶。 “你……胆敢冒犯我?” 一字一音如同山丘崩碎,浪啸震天,浩莽的大地抖上三抖,残缺的竹林像是无垠苦海上的一粒扁舟,渺小而无助,烈风驶过,倾倒一片。 这片天地的灵气骤然稀薄,申龚瘦削的面容一块青,一块紫,像是中了剧毒。 梦欣的呼吸也急促不少,轻咬贝齿,巴掌大小的脸蛋白里透红,弯弯眉梢上沾染了几滴冷汗,忸怩的姿态可人动情。 情急之下,她依旧壮起胆子,放声说道:“式……神前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难道真的甘愿饮恨在这小小山林,再也不起杀心?此般作为,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 “够了!” 一声镇山河,堪比惊涛骇浪,那道人声在愤恨,“你有何资格说三道四?” 梦欣直言不讳,“的确,在式神前辈的眼里,小女子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我敢爱敢恨,哪怕付及性命,什么终生誓言,什么长相厮守,我一概不信,倘若人都活不了,何谈挚爱?” 风萧萧兮残竹晃,那道人声沉寂了下来,周遭幽静如寒潭,落针可闻。 见状,梦欣美目皎皎,乘胜追击,“前辈……你能否扪心自问,你真的爱她吗?爱过她吗?” 古语有言,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这才是相传已久,受世人认可的爱。 时光的沙漏倒扣在荒漠,过去的种种浮现脑海。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相识于微,终悔无期。” “……” “呼” 许久已过,那道人声似乎叹息,悄怆而幽邃,回荡于残竹败叶之中久久不绝,犹如不寐之夜,相思入骨者辗转反侧。 “簌簌” 风起,尘扬,当三人回过神来,一个鬓角微霜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此,年华老去,神采不再,那个时代的巨擎竟也沉沦至这般落魄的模样,稀碎的胡渣,深陷的颧骨,木讷的神色,若不是眼珠子一转,无人知晓这是个活物。 “要数亘古以来最可怕的利器,莫过于岁月。”梦欣不禁喟叹。 “式神前辈,久仰圣名。” 中年男人挤出一丝干笑,“忘却这个名谓吧,式神早已死去。” 梦欣恭敬点头,谦卑道:“前辈,我们误入异象,并无恶意,至于方才的一席话,若言辞过重,望前辈海涵。” 中年男人一笑了之,皱纹满面,“好好的活着,是她生前的遗愿,为此,我不惜抛弃一切,遁入山林,先是守墓十载,后因无心修炼,陪葬于此,当我醒来,已是这片天地的使者。 数百年来,我目睹了无数生离死别,以为往事如烟,早已看透,可至今才察觉,我错了,是你点醒了我,自始至终,我都未曾放下,爱过了,死过了,依旧如此。” 佛曰:小爱缠绵,大爱放手,倘若是彼此的挚爱,身在红尘中,作为尘中人,有谁情愿放手,甘心饮恨? 梦欣脸颊生辉,正色道:“前辈亲自现身,恐怕不止因为这个吧。” “聪明是你,愚蠢也是你。”中年男人按着梦欣的脑袋,温柔地敲了两下。 梦欣的眸子咕噜一转,贼得很,“前辈但说无妨,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还挑起眉头,朝申龚使了个眼色。 申龚战战兢兢,“……对!” “甚好。” 中年男人目含瑞芒,神色傲然,“你们的伎俩我都明白,反其道而行之,此罪可免,但你们需替我去寻昔日的一个宗门,以及抹杀其后人。” “……何宗?” 中年男人尚未说出口,一旁的紫衣女人跟发疯似的,一只手掐着喉咙,另一只手死命撕扯着面纱,唇齿不断打颤,婀娜的身子骨扭在一起。 “嗤啦” 不出三息,那遮面的紫纱落下,女人抬头的一刹那,仿佛天昏地暗,众人的脸色纷纷巨变,如临深渊,背脊有恶鬼缠身。 “灰色……眸子?” “咕噜” 中年男人的四肢在发抖,黯淡而深邃的瞳孔由血丝染红,暴凸的青筋似蠕虫在爬行,皲裂的喉骨硬生生磨出了几个沙哑的音,“尸鬼……幽瞳……” 真武纪 鸿始圣地——249怅惘昔 - 天醒三世 - 往汐 “她……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面色阴沉,深邃的瞳孔似倒映着阴兵鬼马,语气威严肃穆,如神祗降临,这片天地一度压抑至极,使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梦欣察觉不妙,可全然弄不清原委,这前后才几息,为何式神的神色骤变,像是换了个人? “前辈,她……与我们同行。” “同行?” 中年男人话语藏锋芒,目光似冰霜,冷声质问道:“先是扰我清净,后是引我思故,甚至论说情爱,你费了如此心机,为的不就是让我解除此象,放你们离去?” 见计谋告破,梦欣一时语塞,吞吞吐吐。 中年男人的眸子睥睨凛然,嗤笑道:“说不出口?亏我信了你们,一通漂亮话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你们知我是式神,知我爱妻早逝,知我有仇人在世,却又将此女带我跟前,是何居心? “是欺我不复当年,还是辱我此般境地?” 如九幽之下的怨魂在嘶吼,在哀嚎。 “此女……?” 梦欣有点糊里糊涂,刮了一眼申龚,只见他埋着头颅,瘦削的脸颊,杀意凛然,袖口隐隐有利器在晃动,这才摸清了一二。 但为时已晚,中年男人面目狰狞,仰天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若离……当年我允诺你的,我不曾食言,时至今日,足足数百载,我都一一忍下,好好地活着。” 爱有多深,杀心有多重,更不必说独自忍受了数百年的噩耗,其恨意足以捅破苍天,震裂幽渊。 断断续续的哽咽,他的咽喉似乎浸血,沙哑且刺耳,自嘲一笑,“好在苍天有眼,我蜗居于此竟能遇见尸门之后,还是修成尸鬼幽瞳的女骄,倘若杀了她,你会怪我吗,若离?” 低哑的嗓音愈来愈小,“若离……你听得见吗?” 式神要杀那紫衣女人?二人素不相识,莫不是仇家? 梦欣美目流盼,瞪着一言不发的申龚,道:“喂,那女人是什么来历,你为何瞒着,迟迟不说?” 一方式神怒不可遏,杀心已起,一方是梦欣的强势逼问,申龚显得自顾不暇,凝滞的眼神飘忽不定,一气之下,怒吼道:“闭嘴,她你们谁也碰不了!” 梦欣嗔怒道:“诶,你有什么苦衷倒是说啊,不然就得一失三命了。” “苦衷?” 中年男人负手揶揄,“都这般地步了,你们还想戏弄我?我好歹也是昔日的真武八王之一,一而再再而三,莫非真当我蠢?” 这下可把梦欣急坏了,若此时撕破脸皮,他们三人都得遭殃。 “前辈,指不定有误会……” “可笑至极,我会忘却仇人之后?” 中年男人大臂一振,朔风萧萧,罡气割面,其势头犹如山岳横飞,滔天巨浪,威不可挡,十方似有万般利器 “那女人的尸鬼幽瞳才修至一半,难以自控,久而久之,将会受鬼神侵蚀,丧失人心,要想祛除此难,唯有青冢里的葬尸海可解。 饮尸水,食腐肉,炼尸经,不伦不类,半尸半人!” 梦欣耸拉着脑袋,一头雾水,这个玩笑可开大发了,除了青冢,什么尸鬼幽瞳,葬尸海,尸经……她一概不知。 中年男人的神色愤恨,发指眦裂,朝天怒嚎,“尸王,数百载来,你尸门仍旧苟延残喘,竟出了个女尸鬼,只可惜她误入了阎王殿。” “昔日你迁怒于我妻子,如今我诛杀你尸门后人,真乃尘世一大笑话!” 梦欣把目光定格在紫衣女人身上,似乎明白了一二,若想脱离困境,此女是重中之重。 谁知,中年男人出手极快,残影绰绰,电花火石,当二人缓过神来,紫衣女人的腹部出现一个血窟窿,血如泉涌,潺潺奔流,盈盈一握的腰肢受不住痛楚,僵直倒地,一边咳血,一边抽搐。 “……” 见状,申龚盛怒,唇齿打颤,指骨微响,“咣当”悍然一拳如肆虐的凶兽,张牙舞爪,战意昂然,轰向中年男人的背脊。 “住手!” 梦欣惊呼。 话语未落,中年男人轻佻一眼,顷刻间,飞沙走石,拳声雷动,一阵罡风如夺命狂刀,啸天剑音,硬生生镇住了申龚,他瘦小的身子横在半空,纹丝不动,伸出的拳头已然血肉模糊,周身百骸俱裂,尘土地上一滩滩混浊的血水。 “呃……呃……啊啊啊……” 惨绝人寰般的嘶叫,震慑得天地。 “王的威严,容不得你等侵犯,一个教训,若再执迷不悟,你同她一并葬身于此。” 单单一眼,睥睨苍生,这便是那个时代的王,冠绝天下的八王之一,式神! 梦欣怔住不动,王的威严,不容侵犯,如今要想全身而退,难于登天。 一旁的申龚弓着腰,瘦削的身子显得又小了一圈,形销骨立,面容枯槁,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给我听着,她绝不能死,你若救不了她,那洞中昏迷的男人也活不成。” 梦欣一脸的错愕,自己命悬一线,申龚还不忘威胁自己,以求紫衣女人的周全,真是可恨之人! “你要我做什么?” 申龚喘息如牛,吐字不清,“我……尽量拖延,你……倾力破象,事后带她去青冢,你……若食言,那白发必死无疑!” 说罢,掏出一块翡翠晶石,散发着温暖的萤辉。 “……保命之用。” 闻言,梦欣怒火中烧,但她不得不弄清原委。 “此女什么来头,连杀人如麻的猎杀者都甘愿如此?” 申龚一笑而过,半残的身子再度爬起,深陷的眼窝焕发精光,“她是赏金界崛起的希望,这亦是我的命数!” 此话一出,瘦弱的背影一下便壮大起来。 这短短几字已囊括了一切,梦欣的眸子呆呆望着,顿感五味杂陈,是命数,还是心甘情愿? 不可避免的一战,奈何结局已定,现世的地境修士战魂咒时代的王,二者之差,何止天堑,堪比星河,天宇。 梦欣苦笑着,或许有一天她也会面临如此抉择,又或许再也遇不到,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充斥着希冀。 “死来!” 惊鸿一声,申龚动若火矢,胸口的灵炉泛着辉芒,周遭的灵气凝聚成涡,仿佛怒火点燃了这片天,厚重的大地颤颤巍巍,像是苏醒的古之巨人,鼻息吐气,似万钧雷霆轰鸣,响彻云霄。 “牵动天地大势?”中年男人的星眸一闪,一眼看破,“区区地势便妄想与我相争?执迷不悟!” 明是苍颜古貌,却气宇不凡,秀目闪闪,他悬浮高空,黑发狂舞,杀象由他而生,他便是这片天地的主宰,生灵的屠灭与苟活只在一线之间。 “与尸鬼为伍之人,不配我亲手了结。” 中年男人俯瞰着大地,凝神屏气,朝天一指,“轰隆”一声,天雷石崩似的巨响,其余音横扫,竹林为之折腰。 “咚咚咚” 天公号令,千军震鼓,万马踏云,飘渺的云霭波澜壮阔,倏的,虚空崩裂,一只皎若白玉的手掌从中遁出,浩浩汤汤,连绵不绝,他捏碎了半边天,巨石化灰,沙土塌陷,仅仅一掌,杀象已毁了七八成。 “咕噜” 梦欣望得入迷,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熠熠闪烁。 “武道六大境之上,现世无人抵达的层次,堪比神明!” 要不是申龚手脚迅速,在空中戛然而止,若与白玉巨掌相撞,一百个他都不够死的,在绝对实力的面前,只可臣服。 中年男人的身形模糊,犹如鬼魅,消失在崩溃的尽头,其声像是从九天而落,绕梁三日而不绝。 “方才的一掌只是驱人所用,我不嗜杀,此象落幕之前的片刻,你们将回首往昔,至此以后,沉沦于无尽的悔恨。” “咯噔” 梦欣的双目逐渐翻白,身子骨足足重了千斤,意识缓缓逝去,风来,耳边回荡着申龚的微弱蝇语,一个字,一口血,“怅惘昔……活着……” 传音过后,他使出了最后的气力,手指划着几个印记,一道荧光弥漫开来,覆盖着二女。 在残象的另一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华服男子一脸玩味的笑容。 “仪元殿上胆敢直言羞辱我?这便是你的下场,永世葬身于此。”说罢,脖间的莲花吊坠闪出一缕神光,此人进出杀象,易如反掌。 …… “这……是哪?” 周遭黑灯瞎火,昏天暗地,仿佛重回混沌初开之时,天地相连,山河湖泊尤未见,万物生灵尚未诞生。 “我……还活着?” 梦欣用尽一身解数,终是睁开了眸子,外头亮如白昼,像是笼罩着一层雾纱,吹弹可破,晶莹如翠,“嘀嗒”,一滴水珠落下,雾纱荡起了涟漪,她眨了一下眼,忽而成了一面镜子,镜中有两个孩童,一男一女。 男孩,锦衣玉食,却流落街头,女孩,孤苦伶仃,自力更生。 二人的初遇。 “我叫钟无期,未来名震四方的大将军,你呢?” “我……我叫若离,冷……冷若离,我……想家。” 十余年,男孩披荆斩棘,独创式术成王,女孩肩披青丝,依窗待君归家……之后的一幕幕如同浮光掠影,一一在梦欣的脑海闪过。 “这是式神的往昔?” “那……我呢?” 一望无际的黑暗,“十余年了,一直如此,我的夜里没有梦,只有无尽的黑暗。” 一如既往,夜深了,她再度阖上了眼,任由黑暗侵蚀殆尽。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0醒来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曲黄河天上来,无起源,无尽头,潺潺流水,透彻心扉,忘淮杵在河流中央,任由浪花拍打,冷风吹拂。 细细想来,这是忘淮二度来此,此地一尘不变,但他的心却荡漾不安,不知为何,他似乎能回想起过去,可他不敢,迟疑,思虑重重,这种莫名的顾忌仿佛与生俱来,上天赠予。 忘淮长吁短叹,凝眸处,烟波浩渺,雾霭苍茫,他冷不丁地盯着湖面,静如止水,犹如一块雪亮的明镜。 “嘀嗒……嘀嗒……” 忘淮的眼角滚落一滴泪珠,层层波澜犹如万花筒一般,圆圆圈圈,大大小小,参差不齐,渐渐的,倒映出一个人影。 他墨发狂舞,冰眸睥睨,似无情无欲,孤身立世,似看破红尘,沧桑轮回。 冥冥之中有大道伦音回响。 酒红酿,生思量, 汝绾发,念浮华, 忆中人,落凡尘, 折梅衔柳沾杏观人间四月芳菲, 爱怨嗔痴情仇携古剑锋芒毕露。 “我叫忘淮,你呢?” “白……宇,下次可别忘了。” “哦哦。” 一阵恐怖的轰鸣,像是天塌地陷,铜锤裂空,与外界隔绝的杀象已十不存一,支离破碎,四面八方弥漫着噬人白雾,所到之处,皆为不毛,一片荒乱瘠薄,惨不忍睹。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蒙蒙细雨,乌烟瘴气,沙土瓦砾之上站着一个壮汉,手足无措,环顾四周,他正是严狂生。 “申龚……夏小姐……” 他苦苦寻找二人已有数个时辰,踏遍了残缺不全的杀象,依旧一无所获,不禁心生愤懑。 “他奶奶的,二人莫不是扔下我,自个逍遥快活去了?” “咯噔……” 背后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徐徐逼近,严狂生面露悦色,匆匆转身,“你小子怎么醒了?”惊讶之外皆是扫兴。 他大略扫视几眼,摸着下巴,质问道:“不对啊,你小子不是白发吗,怎么又成黑的了?” 此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棱角分明,唯独那对乌木般的漆黑眸子有些失神,缺少一丝奕奕神采,他便是醒来的白宇,亦是忘淮。 “兴许是你记错了吧。” 严狂生气不打一处来,面色阴郁,“喂,你小子可知那女人在哪?” “哪个女人?” “这还用说,自然是与你同行的那个臭婆娘,好像是叫什么梦大小姐?”严狂生满脸不屑。 白宇自顾自念叨着,心头掠过一个女子的身影,以及她的名字,呆滞的目光有了动容,想入翩翩的模样。 见白宇走神,严狂生大大咧咧地说着,“喂,小子,给个准信啊,我可没功夫在这耗着。” “我一直处在昏迷,怎会知晓她的行踪?” “破地方大得很,这该怎么弄当?”严狂生双手叉腰,来回走动。 闻言,白宇径直走向严狂生,一只手搭在他厚实的肩膀上,缓言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说不定我能记起什么。”淡然的眸子焕发着冰蓝光辉,目光炯炯有神,犹如洞穿人心。 严狂生背脊发冷,咽下两口唾沫,连连点头。 …… 鸿始圣地虽地大物博,异象万千,可为时尚早,杀象的出现属实罕见,不少骄子为之慕名而来。 白茫茫的雾气逐渐消散,幽森可怖的残竹间中话音袅袅,三个男子,一个灰色道袍,一个破烂花衣,还有一个素衣,三人谈笑风生,无一丝惧怕之心。 道袍男子说道:“圣地开启区区三日,大大小小的异象才初露头角,杀象的出现会不会略显突兀?” 身着花衣的还是个和尚,“哎哟,木老弟,你紧张个啥,这可是堂堂鸿始,那个来头可大了,听小僧一句劝,既来之,则安之。” 道袍男子埋头一叹,心底依旧不踏实,“未兄,你怎么看?” 一侧端坐的素衣男子含笑道:“要想知晓境况,与其我等胡乱瞎想,不如问一问局中之人。” “未兄,此地荒凉偏僻,何来局中之人一说?” 素衣男子微眯着眸子,轻灵的嗓音如潭水溢出,浪花拍打礁石,“三十步外的那位道友,何不出来一叙?” “咯噔” 不出十息,凉风荡漾,细雨朦胧,氤氲薄雾的水纱里果真走出一个人影。 素衣男子巧笑道:“不知道友何名?” “白宇。” 花衣和尚见状,像个野猴子似的,上窜下跳,乱摸一通,嘟囔着,“小兄弟,你为何尾随咱们,是不是图谋不轨?” 白宇笑道:“这位大师可多虑了,在下也是初来乍到,望见三人在前头,寡不敌众,不得提防着点。” 花衣和尚摸着脑门,一惊一乍的,死死盯着白宇不放。 素衣男子柔声打断道:“道友,你可是遇过杀象?” 白宇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我等甚是好奇,道友能否透露一二?” 直言不讳,毫不做作,知书达礼,举手投足皆为大家之范,此子的来头必定不凡,若能趁此结交,不可谓不是件幸事。 “荣幸至极。” 白宇一本正经地说着,“我本孤身来此,说巧不巧,恰好遭遇杀象出没,为了保全性命,我用隐匿之术在暗中窥视,原来杀象是人为所致,以亵渎圣贤而引出,至于是何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都是方才白宇从严狂生口中套出,事发的原委他一清二楚,只是人生地不熟,暂且不可悉数告知,说不定还可作为将来的筹码与底牌。 “啪” 道袍男子如临大敌,愁着眉,苦着脸,似乎在祈祷,“呼,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可千万别让我碰到他们,连古人都敢亵渎,呼……” 花衣和尚却拍手叫好,抚掌大笑,“我勒个去,诶,小兄弟,那些狠人是啥来头,这么有种?” 忽的,白宇不苟言笑,谨慎道:“三界之外的赏金界。” “……” 闻言,三人无不愣住,流露狐疑之色,“那是什么势力?” 这下轮到白宇吃惊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臭名远扬的赏金界你们不曾听说过?” 三人相继陷入了苦思,素衣男子回应道:“道友有所不知,我等出身隐世宗门,若无师命,不可轻易涉世,尘世的诸多势力我等皆不知。” “隐世宗门?” 白宇默念着,缓缓点头,又浮想起些许。 倏的,道袍男子悄声问道:“既然此地出了杀象,象劫应该也快到了吧,我们不如就在这守着,省的到处乱跑,招惹事端?” 花衣和尚用劲一哼,话都含在嘴里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素衣男子再度打断,“木兄所言极是,是个两全的法子。” 英雄所见略同,二人相视一笑,连连点头。 “在下才疏学浅,方才这位兄台口中的象劫是何物?” 白宇面色坦然,虚心问道。 这下可让好事的花衣和尚逮到机会了,妙语连珠,一息不停,“哎呦,小兄弟,你不行啊,小小年纪一定要读点书,象劫在古籍里可常见了,说起来么,来头也不小,长话短说,不过……说来话长,就让贫僧为你细细道来,想当初日月同天,天下大乱……” 足足说了半个时辰,舔了几圈干涸的嘴唇,这才歇息下来。 这可把白宇说懵圈了,一脸痴呆,花半柱香理了理思绪,勉强缓过神来,心里头断定这厮定是添油加醋,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是扯犊子,弄得他依旧不懂。 最要命的是面子还得给,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恭敬说着,“多谢……大师指点!” 花衣和尚恬不知耻,大度地摆摆手,“哎呦,咱们相见就是缘,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幸好素衣男子是个明白人,暗中传音相告,“白兄见笑了,阿青这人向来如此,话多事多,但并无恶意。 所谓的象劫是圣地的一种天外异象,因诸多大大小小的异象衍生而来,或是三五小象,或是一二杀象,随缘而生,应天而定,一旦渡过象劫,便能得知两大不可知地的下落。” 不知为何,白宇心头一震,像是悸动,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浮现出诡谲,幽邃的气息,鬼面獠牙的黑雾,黯淡无光的深渊……不详的征兆。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1谈仙 - 天醒三世 - 往汐 说来也是奇怪,白宇和三人总有些相见恨晚,旧友重逢的错觉,闲谈几言,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 道袍男子叫木玄光,来自三大道宗的坤龙派,昂藏七尺却胆小怕事。 话多嘴贱一脸假正经的花衣和尚叫叶青,法号道一,来自隐世宗门之一的小佛宗,曾与三大道宗并驾齐驱的存在,奈何物是人非,佛门一蹶不振,佛门弟子屈指可数,他也算是半个。 至于神采英拔,清隽雅致的素衣男子名叫未然,来自三大道宗之一的终南山,冒冒然一看,总有股与生俱来的超脱之气,仿佛居人之上,同辈人皆称之为天命之子,至于其缘由则不曾提及。 四人席地而坐,闲来无事,白宇问道:“对了,还不知你们出世是为何而来?” “这个么……” 叶青嘟囔着,随口道:“小僧平日里就念念经,诵诵佛,孤燥无味,听说这圣地挺好玩的,便寻思来此找些乐子。” 白宇哑然,敢情你堂堂佛门中人,好不容易出个世,就是来怡情找乐子的? “叶兄当真是性情中人!” “嘿嘿,缪赞。” 道宗的二人似有忧思在胸,口难开,纷纷流露难色。 白宇的眼力见一向出众,笑道:“我也随口一问,二位若有难处,大可忽略不谈。” 二人尚未开口,叶青倒先喋喋不休起来,“咦哟,莫非此度道宗出世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谋?是强抢民女,还是搜刮财宝……说说呗,咱听完绝不外传!” 闻言,木玄光吓得一哆嗦,“叶……叶青,你瞎说什么呢,我们道宗子弟都是正道人士,怎会干出那等低俗拙劣之事,不会的,不会的……” 叶青越说越来劲,“哎哟喂,瞧把你给紧张的,再者说了,强抢民女咋了,不也是为了后世子孙,传承衣钵?况且你道宗建教,传世,那香油钱也得不少吧,这两个不是正事?” 木玄光心头有话却说不上来,一脸的郁闷。 身正不怕影子斜,未然清咳两声,正色道:“阿青,你这话过了啊,道宗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叶青满不在乎,撇撇嘴,嬉笑道:“哎哟,言出必失罢了,我又不是圣人呐,若你能说个明白,我自然不会瞎想。” “你小子……” 未然只可苦笑,他二人相识已久,叶青打小童心未泯,玩心颇重,无人拿他有办法。 “倒不是我等秘而不宣,却是我等也未曾弄清此行的目的。” “哗” 白宇吃了一惊,重重疑惑充斥脑海,犹如重重阴云,恶瘴。 未然继续道:“临走前,我特意问过,可师尊不愿直言,只是廖廖几字便打发了我。” “何言?”白宇迫切询问。 “道者,生也;修道者,人也;大成道者,仙也。” 如此玄奥之语出自未然之口,如同古琴颂曲,天外弦音,神韵溢出,闻者脱胎换骨,如浴神光,三人痴迷其中,难以自拔。 “这些天我苦苦思量,猜到了一些,大抵上是指此地有古之造化,无上传承,甚者涉及武道六大境之外的东西。” “蹭蹭……” 道……生,修道……人,成道……仙?短短一语,其中囊括的层次堪称可怖,虚无缥缈的道,古代传说的仙,无一不是传世秘辛! “咕噜……” 白宇光是想着,便有些口干舌燥,双目冒火,也不知从何而起,他对诸如此类的古之秘闻,无比得渴望与渴求,甚至趋于着迷。 叶青蹭着雪亮的光头,若有所思,“嘶,你还真别说,我家老僧也提过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语,据说昔日有一尊佛祖困在武道第六境已久。 谁知误入一片圣地,禅坐悟道,竟然悟出了个所以然,一度有佛光普照,也不知是飞升成仙了,还是坐化成骨了,还叫我留点心眼,说不定能拾到老祖的经文。” 一声不吭,静静倾听的木玄光也深受感染,滔滔不绝起来,“对对,我也听过,据说诸圣地处在一个神秘的国度里,各自相通,唯有渡过虚空才可抵达,其中埋葬了古往今来所有圣贤,大能的尸骨,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不知不觉,越说越邪乎了,白宇冷不丁地说道:“那这所谓的圣地不就是一片巨大坟地?” “嘶……” 冷风幽幽来,众人的背脊一阵凉意窜动,连忙扫视着周遭,见四下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未然的深邃眸子时而玄光流动,贸然开口,“你们说……此地可会有成仙的奥秘?” “仙?小僧我可不在意,经文有言,佛与仙隔着足足九重天,二者井水不犯河水,我佛门子弟只需念经,悟空,将觉行修至圆满即可。”叶青罕见的正色。 “未兄,你想成为仙人啊?” 未然玩味一笑,不予回应,“做人当有自知之明,不过我隐世修炼至今,难免浮生困惑,我终南有古屋,藏有成百上千的古籍,可我翻来寻去,要么是通篇古文字,讲述着自古以来,闻名遐迩的秘境,禁区以及万千天骄,要么是记载着尘世间的习俗,传说,陋习,两者皆无一字与仙沾染!” 木玄光面色纠结,握着拳头,“会不会是巧合?” “生而为人,自当有去凡化仙之志,世人可不傻,若真是巧合,又怎能瞒天过海?” 白宇觉察到端倪,兴致盎然,问道:“未兄有何独到见解?” 未然的瞳孔中似有烟花绚烂,耀比璀璨星河,“古往今来,一切衣钵要想传承后世,唯有一法可担此大任,便是执笔书古籍,我等修士一脉若无倚仗先人的法门,技艺,怎么有今朝辉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话一点不虚,只言片语足以拨动众人的心弦,为之折服,为之癫狂。 “换言之,有位高权贵者在只手遮天!” 如此一遭,可谓惊世骇俗,震慑得三人久久不语,连神都缓不过来。 “……” 叶青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使劲抓挠着头皮,那光秃秃的脑瓜恨不得发光了。 “唉唉,未然,你……不会是在胡扯吧?” 一旁木玄光百思不得其解,眉头都皱成一轮上弦月了,还不忘叮咛道:“未兄,这个……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的,你这……有点离谱了吧……” 叶青和木玄光二人的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像是心领神会,但碍于什么顾忌,不敢贸然出口。 身为局外人的白宇不亦乐乎,能听闻此等秘辛,实属大幸,便推波助澜了一下,“未兄,在下自认愚笨,不甚明白,所谓的位高权贵者究竟是什么来头?” “咯噔……” 这片寂静的荒地,隐隐可闻见短而急促的心跳声,不知是因喜而惊心,还是因忧而畏惧。 闻言,未然大喜过望,莞尔道:“当世的统治者,独裁者——天罪!” 以平淡自若的口气说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可谓是道破天机,足以名震四方。 白宇来不及动容,白雾尚未消散的一隅有娇俏女声传来。 “奴家来得还真是时候,目及此幕,荣幸至极,不禁喟叹,未公子不愧是天命所属,直言不讳,乃我辈楷模。” 柔媚而不失秀婉,又隐隐带几分俏皮,转而又道:“不过光说无趣,要是能一睹仙人真迹,那该多好呐?”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2棋局 - 天醒三世 - 往汐 来者是个女子,身着一袭藕荷色的百水裙,一只银簪挽住乌黑的青丝,眉目纯净,大家闺秀,娇贵而不作,娟秀而不俗,言谈举止,甚至骨子里都透着一股不苟不羁的劲。 “是你?” 叶青五指成掌,竖在胸前,看似一副寡欲清欢,道貌岸然的模样,正色道:“原来是明大小姐,许久未见,竟能在此相遇,小僧倍感荣幸啊。” 女子婉约一笑,唠叨了几句,可其目光始终定格在三步外的未然身上,如视珍宝一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白宇暗中传音询问木玄光,几息过后,他是这么说的,“那位姑娘是药宗明家的大小姐——明亦珊,与未兄曾有过一面之缘,其中的道道我就弄不清了。” 反观未然,一向气宇轩昂的他目及此女也败下阵来,脸色骤变,似有不安。 想来也是,当日花语阁庆典,若不是此女道出了他的名谓,他也不会遭师尊一通责备,总而言之,凡遇此女,事出不幸。 明亦珊美目翩然,扫了一眼余下三人,似有陌生的面孔,又停留在白宇的头上,“这位小弟弟是?” 白宇闻言,心底暗暗不爽,小弟弟三个字古里古怪,像是在夸人年轻,又像是藏着藐视的意味,他只可以笑代语。 “他叫白宇,是苍穹九峰之人。” 明亦珊念念有词,逐步凑近,挑眉凝视几眼,紫玉般的眼眸散发摸不清的神色,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 “初次见面,我叫明亦珊,请多多指教。” 忽的,叶青贸然插嘴道:“明姑娘,方才你说的仙人真迹是什么啊?” 提及仙之一字,数人相继围了过来,竖耳倾听,生怕疏漏一句半字。 明亦珊巧笑道:“西侧有异象出没,疑似神象。” “神象?” 叶青惊鸿一声,吓得木玄光身子一缩,险些打滚,“明姑娘,你口中神象可是传闻中古人成仙召来的奇观?” 明亦珊笑而不语,微微颔首。 “嘶……” 叶青倒吸了口凉气,错愕难掩,自顾自咬着指头,不知作何念想。 “光是疑似,怎能断定那是真正的神象,而非不根之谈?” 明亦珊嘴角勾起,笑不露齿,“未天子倘若不信,不如与小女子一同前去,眼见为实?” 转而话语一冷,略有挑衅意味,“不过前提是你得有这个胆量,而非四人席地,纸上谈兵。” 木,叶二人面面相觑,无奈至极,饶是白宇也嗅到了一丝刺鼻的火药味,触之即发的厮杀,乱斗。 未然负手而立,不拘一格,如同陆地神仙,看透了凡尘种种,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去便去,明小姐何必多此一举,出言挑唆,我等可不傻。” 话虽如此,可未然神色萎靡,拿这个女子一点办法没有,只可任其摆弄。 “成,连那位身娇肉贵的未天子都答应了,不会还有人不去吧?” 明亦珊睁圆了眸子,轻灵如一泓清泉,仿佛有东来紫气泛芒。 三人异口同声,无一丝不谐之音。 圣地之大,不可斗量,山高路远,风萧水寒,为了避免飞来横祸,众人不得不弃手中器具,徒步前行。 “据说古时有西行者披荆斩棘,历经千磨万难,最终抵达西天极乐净土,佛门史上可有此事?”明亦珊把弄着青丝,问道。 叶青尴尬愣住,一看便是安逸寻乐,佛艺不精,苦死冥想一阵子才说出一二,“对,对,明姑娘真是博古通今,连我佛门秘闻都知晓不少。” 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佛史记载过那西行四人,确切说不止是人,为首的是僧人,余下的三者是他的门徒,有磐石化出的灵猴,混迹尘世的猪妖,以及镇守沙河的怪人。” 未然赞不绝口,“异兽为徒?光是此等修养与胸襟,足以称得上得道圣僧!” “西行四人为的是向大乘佛祖寻求圣经,以普渡众生,至于什么极乐净土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当今的佛史未曾提及。 不过据说佛修圆满者皆去了另一个国度,指不定就是极乐净土!” 白宇听得两眼发光,嘴角流着哈喇子,仿佛身临其境,一度目及了那片神圣之地,无比的神往。 “多谢大师指点。” 闻及佛门秘辛,明亦珊也面露悦颜,心满意足。 不长不短,半个时辰的功夫,朦朦胧胧的水雾已然弥散殆尽,圣地的山川地貌再度呈现眼前。 千沟万壑,凹凸不平,崎岖的岩石大都古怪,有的堆砌一体,杂乱无章,有的成乌龟爬山,有的像驼背指路,有的似天女绣花……无一不是巧夺天工,形神兼具。 叶青来回张望着,咕哝道:“呃唔……光是这奇石就有仙人那味了。” “奇而不失貌,怪而不缺巧,高人之作。” 未然盯上两眼,由衷赞许,脱口而出。 “我宗天师曾说,三大道宗传人未天子当属其最,打小饱读诗书,至今学富五车,才情双绝,论武力更是独步天下,今日一见,不负前者,就不知后者如何?” 明亦珊的眸子如宝珠生韵,流光溢彩,但在未然的眼中无异于蛰人毒蜂,烫手山芋,头疼得很。 四面八方怪石嶙峋,其内是一块洼地,许久未有雨水滋润,皲裂的大地有些瘆人,犹如一条条虚空裂纹,时有阴晦气窜出。 木玄光蹑手蹑脚,四处摸索,忽的,脚底踩空,一声惨叫,从天而降,硬生生滚动了十息。 “木兄?!” 当众人赶到,只见木玄光脑门磕地,摔了个底朝天,“嗷呜嗷呜”怪叫个不息。 白宇连忙搀扶起来,问道:“明姑娘,你口中神象究竟在哪?” “对啊,这地除却怪石,并无可疑之处,倒是有股晦冥的气息在蔓延,仿佛暗中有鬼怪在窥视。”叶青悄声说着,抖了抖肩。 明亦珊不当回事,喃喃自语,“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望明姑娘直言。”白宇拱手道。 “不知诸位可有听过鸾玉棋局?”明亦珊不予理睬,反倒兴致盎然,反问众人。 小佛宗的叶青好吃懒做,虚度光阴,连佛门经文都不愿考究,怎有闲心钻研玄奥费解的棋局? 坤龙派以武力服人,木玄光是个百年不遇的例外,他胆小心细,可就算知晓一二,也因怯懦说不出口。 明亦珊深有自知之明,举目凝睇着眼前这个素衣男子。 渊博如未然也思量了许久,欲言又止,终是说出了口,“你指的是那位棋圣大人的鸾凤争玉局?” 明亦珊拍手叫好,“不错,正是那八王中棋圣的棋宫术,鸾凤争玉乃自相残杀之局,若想安好离去,要么断其残棋,要么只活下一人。” 白宇面色一变,“棋宫术?”昔日在青冥灵谭,由异界生灵幻化的罗可非便精通此术,据说此术还是八奇术之一,可……那棋圣又是何许人也? “额,好端端的干嘛扯上棋局?”叶青问道。 明亦珊抬起纤葱似的指头,对着洼地处的一块磐石说着,“此地也有一局,源自于那鸾玉棋局,但奈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受圣地的影响,此局堪比杀象,是一处不可多见的残局,牵连性命,沾染不得。” 木玄光顿时慌神了,“那……我们还待在这干嘛?” “莫慌。” 明亦珊淡然处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某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对此也饶有兴致,想来也是时候了。”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3独孤世家 - 天醒三世 - 往汐 “名门望族?” “明姑娘,你还将神象踪迹告知了旁人?” 明亦珊不多掩饰,坦然道:“我可不是吝啬之人,既然有好东西,就应与他人分享,莫非此举令小弟弟你心生不愉?” 白宇收敛狐疑,道:“在下有自知之明,诸如神象之流的秘辛,明姑娘可告知在下已是莫大的情分,不敢奢求其他。” 明亦珊灵眸善睐,笑道:“说句实话,若无棋局禁制,小女子一人入神象,掌秘辛不是极好,为何偏偏要告知旁人?” 叶青的嘴巴张张阖阖,欲言又止。 明亦珊狡黠一笑,“只因此地的禁制太过恐怖,小女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可求人罢了。” 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可明亦珊却有所不同,她像是坦诚相待,一通肺腑之言,兀的,竟震慑住众人,心头纷纷流露出一丝暖意。 蓦地,百步外有紧凑的脚步靠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懒散且傲慢。 “明姑娘,我兄弟俩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时半会,望见谅。” 话语刚落,两个男子露出身形,一个大高个,一个小胖墩,他俩的衣着打扮如出一撤,一身雪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的锦带,其上还挂着一块质地极佳的墨玉,乍一看,便来头不小,富家子弟。 明亦珊喜笑颜开,“路途遥远,因小女子的一番邀约,二位不计险阻,快马加鞭,赶至此地,便是小女子的福分。” 小胖墩喘息如牛,驮着背,直都直不起来,大高个倒是跟吃了春药似的,谈吐自如,神采飞扬,兴致勃发。 明亦珊上前与其唠了几句嗑,逐渐走近白宇四人,大高个轻佻的眼神一瞟,恰好与叶青撞了个正着。 “又是你个死秃驴?!” 叶青拍案叫起,气得牙关直打颤,“你个小鳖孙,上回拍卖,爷爷我大人有大量,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今日你又来找死,活腻歪了不成?” 大高个怒目而视,“呸,花花和尚,死秃驴,还给小爷装起来了?你除了上青楼,约佳人,还会干什么正经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不是上回花语阁庆典有大能在场,不然他二人准得厮掐起来,不死不休。 明亦珊也是老戏骨了,当日明明她也在,可此时却故作无知,一旁劝架,“呀,稍安勿躁,你俩别折腾了……” 未然苦着个脸,悔之一字写满了脸,可惜此时已是上了贼船,后悔莫及了。 白宇和木玄光则是局外人,一边嘀咕着,“木兄,叶青和那人是仇家不成?” 木玄光悄声问道:“好像两个人抢过一个凡尘女子,好久之前了,自从那个时候起就结下了梁子。” 白宇听傻了,诧异道:“真就强抢民女?叶兄是佛门中人,应有斋戒加身,怎能做出如此事?” “呃……这个吗……”木玄光琢磨一阵子,咕哝道:“白兄有所不知,现世的佛门光有躯壳,什么八戒早已抛得一干二净,据叶兄所说,他入红尘越深,觉行才愈高,所以一有空便会去那些灯红酒绿之地。” 万丈红尘皆为空,佛修的至高层次,白宇非佛门中人,不可胡乱批判,只可干笑一句,“不愧是叶兄,真乃性情中人。” 那二人争吵,叫嚷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现如今都口干舌燥,眸含血丝,要是眼神可杀人,估计此地已是一片血泊。 明亦珊看似劝架,实则不然,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倒隐隐有几分魔女的意味。 “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要是神象遭旁人捷足先登,那该如何是好呐?” 二人不傻,神象在即,若有幸目睹一眼,对日后的修行百利而无一害。 “哼,今天天气好,爷爷便再放你一马!” “装,接着装,要不是明小姐在此,小爷定让你血溅一地!” 又是一阵隔空叫嚣,待二人的怒火渐渐平息,明亦珊才说起正事,“差不多了,雷冥域的独孤二少,请吧。” 此时,未然又惊呼一声,“独孤世家……你们是那位祥逸太保的后人?” 木玄光小声嘟囔,摇了摇头,“太保?不是远古时期诸侯之下第一人吗?” 白宇暗中问道:“木兄,你知晓那独孤世家?” “嗯,他们是雷冥域的第一财阀,有个绰号叫宝具世家,据说其内珍藏的古之宝具足足占了古籍里的半数。” 一通话不禁点醒了白宇,他从锋叔那弄来的几个宝贝似乎也是宝具,搁置在灵戒里有段日子了,怕是都落灰了。 大高个久违咧嘴一笑,“天命之子的慧眼当真无双,不像某人自诩什么佛门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叶青拱了拱鼻子,恶狠狠道:“他奶奶的。” 大高个慢慢悠悠,晃到了洼地中央,四方有奇形怪状的岩石,细细数来,共有八座,审视一番,念念有词道:“怪不得明小姐不远百里传音在下此地有神象出没,原来是有不灭残局作障。” 明亦珊嫣然道:“独孤二少可有妙计?” 大高个挺了挺胸膛,意气风发,道:“二弟,给他们看看咱的宝贝。” 小胖墩盘坐在地上,白花花,肉嘟嘟的肚皮袒露在外头,大汗淋漓,费了一番牛劲,才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 斑驳的纹路如同刀剑乱舞过的伤痕,又似玄奥的古文字,密密麻麻,深浅不一,古老沧桑的风尘气息呼之欲出,其年代之久远绝对骇人听闻,众人不过多刮了两眼,那股说不清的吞噬力使人乏力,心虚,仿佛身处幽谭。 “好邪门的东西,似乎天生魔性一般,望而生畏。”白宇悚然道。 木玄光随之附和,“对,对,我也觉得怪怪的。” 叶青怀疑道:“喂,你小子拿出这妖物,是何居心?” “哼” 大高个不屑一顾,面向明亦珊,坏笑道:“明小姐,他们都是没见识的粗人,你才贯古今,定能一眼辨出吧?” 明亦珊的睫毛细而长,柔柔软软,似乎在跳动,“这倒是高看小女子了,我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个凡俗女子,若要问此古物的来历,还得请教未天子才对。” 人在局外坐,锅从天上来,一转眼,明亦珊又把难处甩给了未然。 招架不住明亦珊的凌厉眼神,脉脉水眸,未然全当讲故事了,淡然道:“若我不曾看走眼,此物传自于远古时期的一大镇宗之物,机关匣子,又称为万花盒,融汇昔日机关术的古之宝具,据说此物有古之圣贤烙印的神纹,可破诸多禁制。” “又是古之宝具?!” 叶青两眼冒金光,就差淌下哈喇子了,“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大高个一脸的轻蔑,怅然道:“说来也是怪,据古籍记载,我祖上太保不喜武斗,偏爱安逸,一向隐居世外,不知为何却能珍藏诸多古之宝具。” 未然喃喃自语,“相传古时有封地加爵,世袭一说,太保属上位者,上贡者甚多,换言之,你祖上生前定是大气运者,不然也难以流传后世。” “哈哈,未天子所说真乃金玉良言,甚是在理。”大高个欢愉不已,“二弟,你听听,我俩可不能负了祖上的荣光!” 只见那小胖墩颤颤巍巍,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一脸的恐惶,“有……有东西要出来了……”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4神庙 - 天醒三世 - 往汐 小胖墩双手捧着机关匣子,刚刚开到一半,便僵持在那一动不动,一滴滴汗珠顺流直下,像是块淋湿的活雕塑。 大高个狐疑道:“二弟,你啥情况,是饿了,还是没睡好?” 一行人非泛泛之辈,见状,皆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小胖墩好像受到了惊吓,吞吞吐吐,口齿不清,豆粒大小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十步外斜立着一块凸起的岩石。 叶青滑头一个,机灵得很,挑了两眼便看出了个七八,“喂,你不会在怕这块石头吧?” 小胖墩不曾回应,将机关匣子抱在怀里,死死地捂住,生怕逃出来什么鬼怪之流。 叶青嗤之以鼻,一脸惬意地走到石头旁,打量了一番,光滑圆润,无半点尘土的痕迹,岁月的侵蚀,与其说磐石,不如说璞玉,轻轻蹭了两下,见四周无状,悠哉地说道:“瞧你那怂样,一块石头给你吓得。” 若以一言二字形容此情此景,莫过于诡异,荒凉贫瘠的洼地,怎会生出如此完美无瑕的磐石?况且此地还是为数不多的残局之象,恐怕有怪! 倏的,大地震颤,莫大的异力席卷八方,百亩洼地塌陷一大片,成百上千的碎石在空中激荡,迟迟不落地,而那块古怪的磐石像是开过光一般,神采奕奕,恢宏的耀芒一通迸发,斩都斩不断。 “哎哟……” 恐怖的冲击力犹如开山劈石,叶青的小身子骨一下便掀飞了,跌了个狗吃屎,险些昏厥过去。 白宇的心头飘过瑟瑟寒意,但这不只是忧心忡忡,却是一种五味杂陈,惧怕之外有目及神芒满天的雀跃,有怪石来历的狐疑,有异力镇压的不甘。 突如其来的种种情绪,使得白宇为之一怔,犹如灵魂的撕裂一般,白茫茫的脑海陡然出现一道血口,游离的记忆碎片逐渐靠近,缓缓愈合。 炙热的耀芒灼人双目,犹如天降九阳,热浪滚滚,一行人半跪半坐,连眼睛都睁不开,这股神力白宇似乎见过,暗中瞥一眼,足以震慑得心神溃散。 足足百息,耳畔的轰鸣声,双目的灼烧感才渐渐褪去,叶青像极了一只四脚朝天的老王八,费了一通牛劲才折腾回来。 “他奶奶的,真是气煞小僧了。” 叶青气得直咬牙,挠的脑袋瓜都反光了,可当他正眼望去,彻底惊呆了,戛然无声。 “死秃驴,看见鬼了不成,咋不吱声了?” 大高个舒缓着乏力松弛的筋骨,冷笑着抬起头,“咕咚”,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不再做声。 兀的,周遭顿时冷寂下来,落叶可闻,隐隐蔓延着幽然的阴气,众人相继抬头,无一不面露震恐。 “这……” 云颠之下,紫金祥云漫天,玄黄瑞气万丈,如同九曲冥河似的一条条彩霞悬浮在高空,洼地之上,一座金光灿灿的庙宇从天而降,其浩大声势,堪比万佛朝宗,千魔伏拜,一阵阵轰鸣像是锣鼓喧天,天公号令,众人的心纷纷提到了嗓子眼。 “这莫不是古代传说的神迹?蕴藏着绝世传承?!”大高个双眼放光,难扼心动。 “咣……” “当……” 层出不穷的喧嚣声,似神婴哭泣,似妖魔嘶吼,似圣贤哀悼……瞬息万变,摄人心魄,惶人心神。 “轰……” 上苍盛怒,天崩地裂,众人的脚跟难稳,左倾右晃,像是凛冽寒风中摇曳的残烛。 白宇的心脏咯噔一声,眼窝脓肿,充斥的血丝似乎伸出触手,他喃喃自语,“那门……开了。” 庙宇的门扉不亚于铜墙铁壁,九霄神雷也未曾震碎,其上的两只铜环有些残破,掉落了些许铁漆,似乎是叩门朝拜的子弟过多所致。 神迹的门扉大开,何人不愿刮上两眼,一睹神采? “咣当……” 古老的石门缓缓张开,先是一条漆黑的裂缝,时不时溜出阴冷的鬼风,接着,“嘭”地一声,又崩开了一片,犹如幽深的黑洞,无底的渊海。 未然的眸子空灵如珍珠,面容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早已身入佳境。 明亦珊的水眸闪烁不定,犹如茫茫苦海中漂泊的一栗孤舟,又似深夜庭院来回徘徊的怨妇,心有余而力不足,黯然的情愫忽生。 …… 庙宇之内,四面土墙皆烙印着不凡的壁画,有袒胸露乳,怡然自得的罗汉,有无头六臂,狰狞可怖的妖魔,有仙风道骨,呼风唤雨的神仙,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门扉虽开,但险阻莫测,众人只敢在远处瞭望。 叶青再三揉了揉眼,道:“神,佛,魔……为何此地会有三界的壁画,还近乎神形合一,也不知出自哪位大能之手?” 木玄光问道:“你们说这个宫殿是干嘛用的?” 不出三息,大高一口回道:“这还用说,既然是出自神象,那定是古代神迹,再不济也该是圣贤的府邸,藏有不传秘法!” 闻言,叶青嗤笑道:“你做梦呢?动不动就不传秘法?” “死秃驴,你倒是说说看此地什么来头?” “以小僧来看,多半是一处洞天福地,亦或是古人论理说教,风花……啊呸,闲情雅致之所。” 大高个一脸鄙夷,“死秃驴,我看你是色心不死,还风花雪月,别把古人想得与你一般,龌龊下流。” “你奶奶的……” 不经意间,二人又斗起了嘴角,不过此次无人相劝,众人的目光通通定格在神秘庙宇上,挪移不开。 沉闷许久的明亦珊忽然发声,“或许……我知晓这座宫殿的真面目了。” “啊勒?” 大高个一脸殷勤,嘻嘻笑道:“隐世宗门的明珠名副其实,我等自愧不如。” 一旁的未然也回过神来,走近几步。 明亦珊面露忌惮,怀揣着不惑再度刮了两眼,笃定道:“这座宫殿应是神庙。” “神庙?” 众人闻所未闻,悉数摇头,就连未然也蹙起了俊眉。 “一个友人曾告知于我,古之大能以修道逐仙居多,虽说难于上青天,但成仙者也不少,他们需舍去尘世的化身,且渡过所谓的天劫。 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赌局,要么化凡成仙,要么灰飞烟灭,大能为了保全性命,便就铸造了所谓的神庙,供奉诸神佛,上至九天金仙,下至九幽阎罗。”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5仙的影子 - 天醒三世 - 往汐 “庙宇?” 经明亦珊的点醒,众人看出些端倪,上头的檐角呈钩爪状,周遭香烟缭绕,一点点朦胧的金光勾出了巨龙的影子,威震八方,咆哮四海,其顶是琉璃所制,金碧辉煌,倒是有几分古代神庙的意味。 大高个问道:“按明小姐的意思,这宫殿是古人成仙的遗迹?” 明亦珊不假思索,毅然点头。 这一举动显然震住了众人,此行的目的美其名曰寻找仙人真迹,但这无疑是说服内心的一大慰藉,哪怕目睹神象,无人敢笃定此地会有仙迹,直至此时,大喜过望之中暗藏着一抹忧心。 叶青急吼吼地说道:“哎呦我去,仙迹真就给咱们找到了,还以为什么难事,这不是易如反掌?” 大高个也难掩欣喜之色,嘴角忍不住上扬,“这神迹,哦不,神庙的大门都开了,莫不是冥冥之中先人的意志正驱使着我等?” 一向拌嘴,吵吵的二人竟站在统一战线,犹如饿鬼望着佳肴,垂涎三尺。 未然冷声道:“天上可不会掉馅饼,况且这还是仙迹,其中的险阻岂是现世可度,若人人都可得仙人衣钵,那不是天下大乱?” 一盆凉水灌下,大高个冷不丁哆嗦一下,喃喃道:“未天子所言极是,是在下眼馋仙缘,太过天真。” 叶青奸笑两声,“哎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位施主能有这般觉悟真是甚好。” 大高个怒目而视。 忽的,木玄光咕哝道:“那个……既然是成仙留下的遗迹,那距今应许久了吧,为何这神庙无一点残破,反而焕发着无与伦比的辉芒?” 正所谓一语道破天机,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愕住了。 “对啊,这倒是个怪事,遥想我佛史的圣祖,菩萨,虽说记载甚少,但距今也有数千载了。” 闻言,木玄光战战兢兢,棱角分明的面容浮现一丝煞白,“不……会有现世大能刚刚成仙了吧?” 未然口气强硬,断言道:“绝不可能,现世无一点成仙的契机,就算是所谓的圣地也有莫大的局限,若非开启之日,寻常人等入不了内,况且此地玄奥至极,无异于一个另类的国度,凶吉难料,不可久留。” “可笑。” 一声轻灵嗓音,仿佛洞穿了众人的心扉,婉转不绝。 明亦珊一头墨发泻如瀑布,深邃的黑眸泛着幽幽光华,凝脂肌肤起了动容,敛起方才的俏皮,正色道:“古往今来,悠悠岁月,滚滚浪潮淘尽万千大能,强如古之圣贤,立于当世不败之地,更甚有成仙者,万里挑一,难道……他们便是不朽?所谓的成仙就是终局? 倘若一切与之相悖,成仙只是修行的起始,你……真能笃定现世无仙?” 未然的面色凝固,无神无采,像是毫无感情的冰雕,斜睨的冷瞳与之相对,二者的目光头一回相撞,针尖对麦芒,激荡得火花四溅,颇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明亦珊仅仅缓了一口气,直言道:“的确,未天子出身道宗,潜心古屋,上千册古籍熟读于心,甚至一度道出了惊世骇俗的臆测,当世天罪,一手遮天,埋没仙缘。 可这仅仅是你一人的一面之词,不妨换个角度,若我等只是井底之蛙,修行一途的蝼蚁,那这一切便了然于胸,什么现世无仙,只因我们不够格。” 随后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当然,所谓的天子你也不例外。” 一通露骨的自讽,突如其来,令众人有些无所适从,像是身陷泥潭,失足悬崖,亦如幽风刺骨,神情动荡不安。 “明……明姑娘,你又是在说啥呢?给小僧弄糊涂了。” 叶青摸着脑门,气色变幻不定。 大高个也惊出一身冷汗,“嘶……明小姐,祸从口出,你说的可都是当世的禁忌,一旦传到奸邪之辈的耳朵里,怕是难逃一灾啊。” 明亦珊不以为然,冰染的容颜如无霜之花盛开,颇有一番古时女将征战沙场的英姿飒爽,不过只是短短几息,转而又流露笑靥,两个甜甜的酒窝煞是惹人怜。 “怕什么,咱都是自己人,难不成……你们中有人想告密?不会吧……不会吧!” 两颗黑耀石咕噜咕噜转个不息,狡黠的笑容沉沉浮浮,看得人心惶惶,后怕不已。 风吹袖动,未然的眸子闪过一丝光华,应声说着,听似责问,实则底气欠佳。 “明姑娘……身为隐世宗门,你怎会心生这般念想,是有所图,还是意指何物?” 顿了几息,明亦珊的素手卷着发梢,故作俗世女子的忸怩之态,“这个么……说来话长,若未天子有意,下回闲暇时再叙不迟,如今进出神庙的取舍才是要紧事吧?” 见状,大高个贴近两步,附和道:“对,对,话说这也太诡异了,此地明明有残局坐镇,又怎会凭空冒出此庙?” 一语正中眉心,明亦珊面色陡变,愁眉苦脸,摸着下巴,嘟囔道:“诶,是挺奇怪的哦,残局莫名消失,某人又说不是古人的指引,这算是咋回事?” 叶青的腿肚子一阵抽筋,不知为何,他望着此时的明亦珊,这心头有点发毛。 “诶,不如……咱偷偷溜进去瞅上一眼?”明亦珊的那对灵动双目,扑闪扑闪的,犹如一个童心未泯的小姑娘,说罢,蹦蹦跳跳,大摇大摆,意欲踏足神庙。 “慢着。” 未然的脸色阴沉,似滴出水来,一把扯住那条衣袖,“明姑娘,神庙的来历是你所说,为何又不顾后果,冒此风险,你这是心生不快,迁怒于……” 忽的,明亦珊竖起一根指头在未然的唇边,呢喃道:“天命之子,道尊灵图,虽贵为天子,但身为隐世宗门,我们无一不是当世的骄子,身上都背负着不少东西。” “同为仙下囚,哪怕是你……也绝不会高人一等。” “咯噔” 未然的心扉仿佛镂空一般,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心慌意乱,还是因为一个女子,他的眸子顿时涣散了,像是一串散落的珠子。 贵为天子,在一介女子的数落下,他第一次沉下了头,虽然嘴上未曾明了,或许他心中早有答案,此女所言不虚,打小而来的天子一名不过如此。 可在旁人看来,压根不是一回事,一男一女,贴近身子,四目相视,一方含情脉脉,另一方缓缓低头,摆明了有问题啊。 男女授受不亲,大高个慌了,一爪子扒开二人,干咳两声,道:“明小姐,你当真要入这神庙?” 闻言,明亦珊挽起凌乱的青丝,端庄娇丽,艳若桃李,药宗大小姐的不俗气质尽显,“入是一定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神庙的出现大抵是因生人的闯入,毕竟是古人成仙的庙宇,通灵一说不值一提。 以小女子所见,先前的残局仍在,甚至戾气尤重,要想安然入庙,还得破局为先。” 大高个好歹是名门望族,太保后人,慧根还是有的,这眉来眼去,明亦珊的话外之音一清二楚。 “咳咳” 他使出蛮力,一把拎起了失魂落魄的小胖墩,大声道:“那个……二弟,又到咱兄弟两表现的时候了,你倒是给点力啊,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有来头的……” 大高个费劲口舌,小胖墩弓着身子,搂着匣子,无动于衷,就跟一截木头似的。 叶青望的不耐烦了,“喂,你行不行啊,一个大哥还得靠小弟,他愣住不动,你就不能出个手?” “呃……这个么……” 大高个的小眼珠子飘忽不定,纠结之下,断断续续地说出口,“实不相瞒,这古之宝具它老机灵了,它会看人,反正就好我二弟这一口,旁人还触碰不得!” 一行人可算是听明白了,怪不得这大哥总得看小弟眼色,原来不是大哥懒,是大哥不中用。 这下可让叶青抓到了把柄,邪笑道:“怪不得,小僧还纳闷着呢,为啥名门望族的长子一点排面没有,原来是中看不中用啊。” 明亦珊柳眉弯弯,秀目微眯,似笑非笑。 大高个实在编不出什么借口,只好闷声憋着,央求的目光直勾勾望着小胖墩。 小胖墩的厚嘴唇始终在念叨着,小豆丁似的眼睛盯着神庙上下打量,像是在偷偷窥视,暗中琢磨。 在大高个的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下,小胖墩终是送了口,吞吞吐吐地说着,“别……惊动他,等……等他走了就……好了。” “啥意思……那神庙里不会真有人吧?”叶青捂着嘴,吓得一愣一愣的。 “呸。” 大高个嫌弃道:“你个死秃驴,别净瞎说,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明小姐都说了,这神庙是许久之前的,怎……会有人?” 说着,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敞开的铜门,“咻咻”,月黑风高夜,杀人不眨眼,缕缕阴风犹如根根闪烁的暗箭,锐利的锋芒划破一切。 “南无阿弥陀佛……” “上天保佑……” 明亦珊长吁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一个是佛门子弟,一个是名门之后,能不能有点出息?就算是人又如何,若想加害于你,早就动手了,还会留下活口?” “嘶……” 大高个小声说道:“可我二弟为人憨厚老实,打小就听话,怎会出言吓唬我等?” 明亦珊撩起一撮秀发,顿了顿,说着,“据说古时成仙,有褪去凡胎一说,倘若历经天劫,自当化仙,但也会留下一丝意志,寄托于凡胎之上,一是留念故土,二是传承后世。” 思索片刻,又道:“不过岁月蹉跎,肉体凡胎终究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虽说凡胎泯灭,可化仙的意志长存,或许他口中的人便是成仙之人留在尘世的一个影子。” “呼……” 二人侧耳倾听,连连点头,心中的巨石才沉下来,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寡言少语的白宇又冒出一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泣。” 真武纪 误发的一章 - 天醒三世 - 往汐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相识于微,终悔无期。 “无…无期……”梦时嘴角噙笑,梦醒恍若隔世,与无期相离的一千二百五十二个日夜,他依旧孤守厢房,郁然醒过,梦里是他,惊起无他,这怕就是所谓的思念之苦了, 面容憔悴枯槁,昔日英姿早已褪去,着一身靛紫轻裳,散乱长发披肩,步履蹒跚维艰,除却一副雍容高傲的皮囊,全然不见传言中“运筹帷幄营帐中,一计玄策镇千军”的一国匠师——冷若离的锋...... 远程攻击在混战中确实更好用,拿上弓,或许可以在战场上更容易的击杀一些草原人的普通骑兵。 沈氏没理会,爱送就送,看看能不能记着燕国公的好,恐怕还是抱怨多。 原来更高级的宝箱,只用一次开箱机会是不行的,还需要使用多次开箱机会。 他们主要负责修筑城墙、耕种、协助防卫,开垦耕种才是他们最主要的任务。 就在她觉得冷钰的头一定会被磕到时,他竟然笨拙的直接抬起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脖子,惯性作用,她的身子前倾,她的脸与他的脸贴在了一起,她们的嘴唇也在这时凑巧贴在了一起,她错愕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多日不见,魏王已然瘦得有些脱了形,全然不复之前锦衣玉食养出来的模样。那衣衫穿他身上都略显空荡。 一个军统潜伏特工,竟然希望他的老大进日本人的圈套,但刘长川也没办法,陈树要是真的不来,那他可就死球了。 傅寒璟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沈南烟。 不过,沈氏不会因为燕明荞求情就解了燕明玉的禁足,情谊是情谊,规矩是规矩。 见状,张之维同样驻足原地,顺着对方目光看去,只见左侧不远处的一座戏台上,一名老者正拉着二胡,身边一堆纸人拿着各类乐器吹拉弹唱。 他仔细想,难道是因为他待在仙客居中的时间居多?还是他修炼了不灭天经,这是天尊所创的淬体术,对神魂强度亦有极大的提升效果。 那鬼道天尊一脸惊恐,他根本没看清楚叶远怎么出手,就被彻底封死了。 而且现在的叶远,竟然给他一众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仿佛在他面前的,是一团迷雾。 林瑟瑟想着,忽然哭了。她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被子底下,她抽得厉害。 姜辰的智商比较足,因而只是一眼之下,差不多就看透了周雨凰的心思。 黑衣人还说,盘龙破天掌修炼到极高境界,几可以力破苍穹,可见威力之强。 “瑟瑟,我们不可能再分开,何必再挣扎。”厉炜霆甜蜜而缠绵的吻温抚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唇角。 所以,获得了云城秘境之后,若是灵魂底蕴足够强大,又有着极为强横的能力的话,理论上是可以主宰其余九个不同的分身的。 阮东相立刻醒悟过来,他再一扭头,只见黄衣中年男子六人已经被全部打倒,有的被削成了两片,有的则是六片,有的根本就化成了肉渣,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是找不到。 刘依柔单手托着侧脸,视线从赵凡以及杨雨晴脸上扫过,心里突然有了某些猜测,嘴角不由勾起。 “夫人这……”韩松宇本是拿出契约给韩溪蕊看的,谁知突然瞧见化了妆的王氏,顿时震惊在当场。 年茉这么想,还真没什么毛病,除了皇后,在任何场合中,能在皇上身侧的,可不就是苏培盛呢。 年茉失落的低下头,其实她也从未奢望过先帝能够醒来,只是听到这样冰冷的话,她还是忍不住心痛着。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6匣子破局 - 天醒三世 - 往汐 诡异幽清的氛围下,闷声不坑的白宇兀的冒出这么一句,众人又是吓了一跳。 叶青白净的面孔抖了三抖,干笑道:“白……白兄,你是在开玩笑吧,这好端端的,怎会有人哭泣?” 白宇的眸子灰中掺白,像是厌倦尘世喧嚣的隐士,面色平淡地说着,“似乎是从庙里传出来的,像是孩童的哭啼声,妇人的怨愤,又像是凄厉的悲鸣。” 说着,白宇的眸子红润了不少,眼角竟挂上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虽未潸然泪下,但心头的悲切意甚浓。 战火连天,尸骨成堆,野有饿殍,寒蝉凄切,天地之间一片混沌,犹如坠入暗黑的深渊,无一丝黎明的光亮可言,堪称人间地狱。 隐隐约约,白宇单单刮了一眼,目不忍睹,唯有惨绝人寰的叫唤绕梁三日而不绝。 “白……兄,你怎么哭了啊?”木玄光匆匆举起袖口,厚实的胳膊在他眼角蹭了两下。 如同大病初愈,白宇的脑袋昏昏噩噩,像是硬生生塞入了一大团棉花,软绵绵却晕沉沉,走一步,崴两脚,要不是有木玄光在一旁搀扶着,怕是站都站不稳。 见状,大高个洒了一身冷汗,温吞道:“我……看这位兄台是有疾在身,怪不得老是胡言乱语。” 可这只是大高个的一面之词,连他自己都难信,更不必说说服旁人。 “未必。” 明亦珊忖思道:“古语有言,凡尘仙迹可是上苍恩惠,若他真有所耳闻,那便是莫大的机缘,甚至一度可沾染古人成仙的法门!” 成仙法门?光是这四字足以激起重重风波,挚友反目成仇,门阀厮杀不止,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古往今来,朝代的更替,不休的纷争,无数古典,经文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除却古老宗族以及隐尘世家,寥寥无几,那是一个势力的底蕴,可谓是弥足珍贵,有价无市。 木玄光搀着白宇,脑袋歪在一边,碎碎念道:“成仙的法门……那种圣物真的有吗?不过就算有我们也看不懂吧。” “不,纷纷嚷嚷数千载,我辈修士有过峥嵘,有过低谷,唯独文明的传承与赓续未曾间断,哪怕苟延残喘,哪怕朝不见霞,夜月无光,依旧如此。” 不知为何,明亦珊像是在愠怒,毅然道:“现世虽鲜有神术,神通之流,但论起源头大都来自于传说中的一本古天书,昔日的远古百族也是由此衍生而来,倘若有缘,连天书都可寻,何况是区区成仙法门?” 一通古怪的言论弄得众人目瞪口呆,什么古天书……远古百族,都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东西。 叶青一脸写满了糊涂,问道:“明姑娘,按照先人的规矩,隐世宗门不易涉世过深,为啥你能知晓如此多的古之秘辛?怕是未兄都有所不及吧。” 说罢,瞄了一眼闷头不语的未然,可依旧杳无回应,跟睡着了似的。 大高个反应机敏,左刮右瞟,挡在前头,说着,“喂,死秃驴,你天天上青楼,还有脸说涉世不深?人家明小姐识闻广博,干你何事?” 忽如其来的打脸,叶青气的鼻子都不来风,二人又吵吵起来。 明亦珊凝滞了几息,轻声温婉道:“叶大师多虑,小女子好歹也是药宗后人,比起诸位,力有所不足,但人脉广,结识的友人多,恰好听闻过些许秘辛罢了。” 叶青平日里看着嬉皮笑脸,玩世不恭,可一旦认真起来,那个劲头也是不容小觑的,明亦珊聪慧伶俐,能言善辩,任是一番滴水不漏的话语,他依旧将信将疑,且笃定此女有事相瞒。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人同为隐世宗门的后人,猜忌之属适可而止,万万不能撕破脸,闹出事来。 叶青憨憨笑道:“小僧对古之秘辛一向提不起劲,若明姑娘看出些道道,莫要忘了小僧。” “大师客气了。” 此时,神经兮兮的小胖墩叹了口长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摸着胸口,道:“呼……他可算是走了。” 明亦珊步履轻盈,一个转身便来到小胖墩的身旁,挨着极近,唇红齿白,螓首蛾眉,巧笑连连,弄得他心慌意乱。 “走了?小弟弟你说的可是那仙人的影子?” “咕噜” 小胖墩嘴角的哈喇子险些淌到地上,说气话来含含糊糊,“嗯……啊?我也……不知道,就……就是有人走了……” 明亦珊又眨了眨眼,亲昵道:“那……我们可以进去了?” 小胖墩点点头,兀的,又摇摇头,“不……不行,还有脏东西,等一下……马上就好。” “嗯呢。” 转眼间,明亦珊又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乖乖女。 小胖墩嘿嘿一笑,满口白牙,慢吞吞地掏出那机关匣子,先是翻了两圈,打量一通,见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战战兢兢地摆在土地上。 叽里咕噜,支支吾吾,说了一通稀奇古怪的话,像是在上天祷告,又像是着魔失魂。 “咯叽……” 微妙的声响,如同秃噜的齿轮在缓缓咬合,令心浮气躁之人顿时安稳下来,像是吃了一堆定心丸。 机关匣子悄然无声地开启,里头有四条木制的小蛇,约莫三寸长,小巧玲珑,鳞片,毒牙,爪子,竖瞳,一个个都雕刻得如真似切。 中央摆着一颗生锈的珠子,上头隐隐约约有漆黑的纹路,不怎么起眼。 小胖墩咬破了指头,一滴血珠落入匣子,短短几息过后,坠落的血迹由生锈的珠子所吞噬,像是千年古棺大开,洪流之源崩塌,混浊而苍莽的气息迅速暴涨,一柱擎天。 “噔噔噔……” 一声啸叫,吼裂苍穹,定睛处,匣子里的不是四条蛇,却极像古代传说中的龙,四龙镇荒,睥睨苍生,狂舞云颠。 那枚生锈的珠子堪比降世神明,虹光缠绕,祥云瑞气奔腾,四龙臣服其下,巨大的袖袍一挥,霎时沧海桑田,汪洋干涸,成千上万的古文子头尾相连,绵延十方,浮云蔽日,绸缎似的云霞,轻柔绚丽,似笼罩了这片天地,这座矗立于此的神庙。 “神纹弥天,不灭告破。”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7神庙之内 - 天醒三世 - 往汐 机关匣子虽贵为古之宝具,相传烙有神纹,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在众人的眼里,真假参半,区区一个器具再怎么强也不能逆天改命吧? 可眼见为实,一个匣子里竟冒出如此之多的异象,囊括了虹光,瑞彩,四龙,无一不是传说中的存在。 白宇离神庙最近,直勾勾地望着,跟着魔了似的,皲裂的唇口喃喃自语,不知是因异象而生畏,还是难以抑制的亢奋。 “那纹路……好生眼熟……” 神庙笼罩在诡异而神圣的斑纹下,兀的,灼眼的耀光倾巢而出,令众人睁不开眼,犹如炎阳坠落,汪洋蒸腾,其流露出的气息恐怖如斯。 众人咬紧牙关,纷纷以修为与之抗衡,奈何实力悬殊至极,那可是神庙,成仙的遗址,区区几个凡人怎能撄其锋? 一来二去,庞大的异力从四方袭来,如同吞天海啸,一股脑淹没了众人,“噗呲”,一口口朱红的鲜血染遍土地。 明亦珊佝偻着背,干咳不止,自言自语道:“……庙芒逝去,生灵涂炭……古人一旦飞升,世间便多了一片荒芜,如此一看,此言不虚。” 叶青似懂非懂,只知方才的光辉稍稍触碰他的身躯,剧烈的灼烧感与脏腑的撕裂感,令他痛不可遏,甚至一度崩溃。 “他奶奶的腿子,怪不得都说佛祖有好生之德,不过是一处庙宇,手段便如此残忍,若真要直面仙人,那还得了?” 心头舒缓了几息,“啪嚓”一声,叶青背脊发冷,胸口一阵刺痛,匆匆撩开上衣,一串好端端的佛珠竟碎了一半。 “呼呼……” 白宇喘息如牛,步子犹如山岳一般沉重,走一步,崴两步,深陷的眼窝,微微泛红的眼帘,朝着神庙,一意孤行。 忽的,旁边传来木玄光的呼唤声,“独……独孤兄他们……倒了……” 说来奇怪,这一叫声如同浩荡钟鸣,振奋人心,一下便惊醒了众人,困乏的身子骨焕然一新。 回过神来的白宇也闻声而去,只见独孤两兄弟倒地不起,面庞晄白,七窍流血,胸口有黑气作祟,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一辈。 “奇了个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忽然就嗝屁了?” 叶青嘟起嘴,琢磨着,似笑非笑。 白宇淡然道:“或许是方才的光芒所致,据明姑娘所言,那是古人成仙之地,应有禁忌加身,我等肆意冒犯,受难是理所应当。” 话音未落,一脸严肃的明亦珊又插上一句,“不,那并非是难,而是莫大的福。” 叶青左顾右盼,他本想寻问未然,可莫名其妙,未然便自闭了,闷头不语,连传音也熟视无睹,实属捉摸不透。 “明姑娘,咱都是自己人,倘若你真知晓什么,用不着藏着掖着。” 闻言,明亦珊抿着朱唇,似乎有难言之隐,先是一口回绝,没过几息,自顾自瞟了两眼,松了口气,话锋稍转,说着: “在古时,祸从口出是禁中大忌,言者和闻者可都是当诛的,若如今也是如此,你们可愿听?” “呃……这……” 论及性命,任是名门之后的数人也不禁倒吸口凉气,惊心胆颤起来。 “明姑娘,你……该不会是在作弄我等吧?” “是……是啊,那些都是古代教条,腐朽不堪,我……我们才不怕……” 木玄光一脸的信誓旦旦,义正言辞,可话音却愈来愈小,怕是自己早已坚信不移了。 白宇身为局中之人,也心生惧意,但疑惑更甚,若四下无人,他定会追根问底。 “噗蹭” 明亦珊的素手捂着嘴,竟开怀大笑起来,与刚刚判若两人,这一举动把众人吓得不轻,时而温婉庄重,时而古灵精怪。 叶青结结巴巴地说着,“明……明姑娘,你这又是整得哪一出,小僧怎么听不明白?” 众人愣头愣脑,都有点神经兮兮了,大眼瞪着小眼,谁知明亦珊一笑了之,“小小玩笑话,诸位不必在意,小女子这就如实相告。” 顿了几息,明亦珊的神色再度变幻,敛起悦容,坦然道:“建造这座神庙的前辈定是一方圣贤,且距今不久,灵性颇高,成仙留下的影子过于强盛,至于刺眼的神芒应和那个小胖墩脱不了干系。” “你指的是匣子?” 白宇的一时口快,令明亦珊美目翩然,油然而生一股赏识的意味。 “白宇弟弟是个聪明人,那个匣子上烙刻着古人的神纹,幻化出的异象与神庙的仙影起了共鸣,因此酿造了如此一遭。” “又是神纹?” 当提及二字,白宇的脑袋总是浮现出种种不明所以的记忆。 叶青听得一头雾水,一语打断道:“能不能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小僧可拎不清,话说……那神庙到底能不能进啊?” 众人折腾了这么一大功夫,为了不就是一睹所谓成仙之地的真容? “可。” 明亦珊云淡风轻,回了一个字。 “咯噔” 如同天公号令,万马奔腾,白宇处在前头,步履如飞,三五步便踏足神庙门口,离成仙遗址仅仅一墙之隔。 “咕噜” 咽下一口唾沫,白宇十指分叉,铺展在金灿灿的庙门上,出乎意料之外,那门轻如鸿毛,尚未出力,微微一碰,虹光大放,云霞蒸腾,天马行空,蛟龙出海,仿佛神庙之内是个崭新的国度。 足足百息,一缕凉风吹拂,秋风落叶,众人一怔,这才彻底清醒。 一眼望去,大都是上了年代的古物,有四圆祭坛,十足铜鼎,有一副华贵的棺木,几根古老的树干,以及一个土瓦瓷片堆砌而成的高台,有尚未熄灭的灰烬,尚未燃尽的香炉……像是凡人供奉之处。 木玄光悄声说着,“好奇怪……为什么这些器皿都跟新的似的,还会有燃烧的烛火,莫不是幻象?” “呸,小僧从不信这些邪门歪道,既然是仙人的真迹,有些不寻常也实属常事!” 话是这么说,可叶青的胆怯却是实打实的。 “呼” 明亦珊面色凝重,一边触碰着古物,一边呢喃自语,“或许这便是上苍的庇佑,圣贤的……归属?” 闲来无事,叶青毛手毛脚,说着,“喂,话说这棺木里会不会有宝贝,要不咱……” “啪” 话音未落,明亦珊悍然出手,一巴掌扇来,瞳孔犀利,“外来者不可擅自动用古物,这是自古以来的禁忌。” “对……对,我也听过,好像是会沾染不详,招来报应!”木玄光是这么说着。 “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青咽了口口水,郑重收手。 一旁白宇也长了个心眼,不知不觉,他已踏足高台,细细打量着一砖一瓦。 倏的,瞥见角落有一块布满裂纹的牌匾,止不住好奇心,徒手拾起,弹了弹灰,有着几个潦草的古文字。 “日…月……天?”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8仙之遗物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块牌匾一看便是有了年头,细细密密的裂纹,破而不碎,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轨迹可循,白宇盯了两眼,上头的文字甚是缭乱,歪歪扭扭,不工不整,形如蠕动的蛆虫。 “日”“月”二字勉强看清,之后的一字有些模糊,勾画于一体,与天字相仿。 “白兄,你站那么高干啥?” 叶青发问,四人相继望去,自然目及白宇手中所持的牌匾。 “刚刚在墙角捡到此物,可我孤陋寡闻,不知是何来历?”白宇毫不吝啬,将牌匾供众人瞻仰。 数人非等闲之辈,廖廖几眼便觉察古怪。 “这牌匾莫不是神庙的庙名?” 叶青瞄上几息,便不愿再看,他是佛门子弟,对古代的文字几近一窍不通,甚至心生不愉,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 “喂,小僧说句实话,光靠一块破木板能看出些啥?” 与之相反,木玄光倒是轻按下巴,饶有兴致,话音头一回拉大不少,“奇怪……” “怪?” 说着,木玄光绕了一大圈,把神庙的边边角角都踏了个遍,罕见笃定道:“神庙内的古物皆呈崭新之姿,角落也无其他遗落之物,唯独这块牌匾出奇地破旧,仿佛稍稍一碰便碎裂成泥,这不是很奇怪吗?” 细细想来,不无道理,叶青使劲摸着秃噜的头皮,一副竭力思索的模样。 “你不会就想说它很怪吧?”明亦珊面色平淡,像是在责问。 这下可把木玄光惊着了,立马打回原形,吞吞吐吐地说着,“不……不啊,我觉得……那个牌匾,它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摔在了地上,才弄得脏兮兮的……” 闻言,明亦珊的眸子似透出几缕精芒,不过转瞬即逝。 “哎呦,你们在说啥啊,为啥小僧我毛都听不懂?”叶青大肆叫喊,急吼吼的。 “破而不碎……” 忽的,白宇匆匆问道:“木兄,你指的可是那牌匾与其他古物如出一辙,可他怪就怪在生来便是布满裂纹,却不破碎?” “嗯嗯……” 木玄光眼冒金光,跟摇骰子似的,一个劲地猛点头。 见状,明亦珊也随声附和一句,“照两位弟弟的意思,这牌匾会不会是一个契机,有幸一睹古人成仙?” 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此话一出,众人也不淡定了,纷纷投身于寻迹行列,这牌匾是从何处落下? 神庙里外皆是金碧辉煌,别说是磨损的痕迹,怕是连一根毫毛,一粒尘埃都难见。 半个时辰,众人一无所获,神庙依旧金华流转,神韵飞扬,里头的古物虽有生机浮动,却始终一片死寂,若有若无。 徒劳无功,叶青一脸倦怠,一股脑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悠哉起来,“哎,小僧我算是看透了,什么仙人真迹,成仙遗址,仙的影子……怕是糊弄人的,除了浓郁的灵蕴,这神庙啥也不是。” 木玄光像个犯了错的孩童,低着脑袋,不知所措。 “灵蕴……” 白宇立于神庙中央,那口棺木的旁边,听闻一席话,潜意识里有股异力在躁动,浓浓的灼烧感在他的双目蔓延,似有银针刺入瞳孔,险些令人抓狂。 “嘶……” “呼……” 白宇宇深深吸入一口凉气,紧绷的心弦才得以舒缓,俯身的他再度睁眼,瓷砖铺成的地面透如明镜,仿佛站在波澜不起的清湖,他足以目及自己的容貌以及……那对眸子。 无色的瞳仁,淡蓝的血丝,轻灵透彻如彼岸的天河……再凑近些许,瞳孔深处似乎暗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东西,甚至于一个另类的国度。 “噗” 一个激灵,白宇重归于初,他不自觉仰望着四面八方,一卷卷波纹在空中荡漾,那像是千万缕轻盈的金丝,密不透风,是他们镶嵌,包裹,穿插,结合,赫然而成一个庙宇的轮廓,神圣不可侵犯。 “莫非这就是神庙的真容?” 白宇难抑雀跃,随着玄妙的金丝望去,如同历经沧桑磨难,千山万水,双目麻木,口干舌燥,终是抓住了那一丝契机。 “成了!” “啥成了?” 叶青半眯着眼,不以为然。 众目睽睽之下,白宇再度踏上高台,摸索着古色古香的庙壁,光滑平坦如湘绣丝绸,磅礴如虹的汹汹气势像有蛰居的卧龙,可事已至此,难逃白宇的火眼金睛。 “木兄,帮我拾起那牌匾。” 木玄光盯得目不转睛,耳边忽起一声叫唤,这才笨手笨脚地递出去。 明亦珊的目光何等毒辣,白宇看似在随手比划,实则是在丈量某个东西,能与此彼匾相契合的重中之重。 “唰……” 白宇徒手磨擦着庙壁,一来二去,隐隐触摸到些许凸起的痕迹,定格于此,方圆几寸耐心琢磨,倏的,果不其然,一连露出七道琥珀色的横纹。 “那是……残缺的圣痕?” 霎时,明亦珊的脸色阴沉如寒潭之水,“天机不可泯,只可遮,哪怕是古之圣人。” “呼……” 功夫不负有心人,白宇忙碌了一番,终是寻到了破解此境的线索,全神贯注之下,将那牌匾往上头一挂,“咯噔”一声,果真悬在了半空,无一点摇摇欲坠的迹象。 “我勒个去,白兄,牛啊!”叶青惊呼不止,立马跳起,可脚跟尚未稳住,神庙便晃荡起来。 “轰……” “锵……” 忽有恐怖剑啸突袭,震起重重滔天风浪,忽有破天弓矢发威,穿云裂石,撕裂天穹,忽有千丈凶兽肆虐,百余座山岳化为齑粉……而此座神庙堪比古之巨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乱世之枭雄,一统八荒。 “这……怕是成仙之人的胆魄?!” 如同大病初愈,梦魇初醒,众人惊吓一身冷汗,抬头仰望,那牌匾不知所踪,化而为一朵绚丽的蒲团,披拂的光华逝去,露出一本古书,以及一只狭小的剑鞘。 “莫不是那位……成仙之人的传承?” 叶青,木玄光逐渐靠近,饶是沉默已久的未然也按捺不住,紧随其后。 印入眼帘的是古书上头的“不破”二字,至于那剑鞘比现世的要小上不少,里头空荡荡的,似乎遗失了其中剑器。 “唉,好不容易有了宝贝,就这么呆望着?” 四人面面相觑,谁不愿做那个肆意翻阅的出头鸟,生怕招来祸端。 费了一番牛劲,白宇累了个半死,忍不住瘫坐在一旁,无意瞥见那棺木竟然开了一道口子,幽森瘆人。 真武纪 鸿始圣地——259业障 - 天醒三世 - 往汐 众人明明心怀猎奇之心,如今却故作一副置身事外,不以为然的模样,或许是生怕露出马脚,丢了颜面,又像是暗藏不轨意图,伺机而动。 望着旁人虎视眈眈,呆望了许久,叶青实在耐不住性子,嚷嚷道:“喂,折腾了这么一大功夫,你们可别告诉我连动都不敢动?” 明亦珊沉声说着,“既是成仙的神庙,应烙有诸多法旨,若无仙人的口谕,擅自触碰必将沾染祸端,得不偿失。” 闻言,叶青一脸不爽,喋喋不休起来,“明姑娘,合着你这么说,咱们这一行是白忙活了?” “有幸目睹仙迹,何来白忙一说。” 言语间平静得令人后怕。 叶青一脸随意地说着,“切,别以为小僧不知道你们的心思,祖上的仙迹独着一份,倒是人人都妄想捞上一羹,这谈何容易呐……” 不得不说,有时候叶青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惹人厌恶。 话音未落,木玄光握着空拳,上下挥舞,大口喘着气,急冲冲地说道:“叶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啊,我……我们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再怎么乱来也不能亵渎仙人啊!” 没说几句,满头大汗,叶青也怔住不动,他与木玄光同为隐宗之后,一回生,二回熟,估摸着也见过几面,倒是他这副气急败坏,气势汹汹的样子委实是头一次。 “呃……木兄,你咋还急眼了,小僧不过是随口哈拉两句,快消消气,消消气……” 木玄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翻着白珠子,瞠着大眼,不知所措。 时间的流逝匆匆而过,神庙之内的气氛愈加紧迫,虽说不得仙人的准可,肆意亵渎是大忌,但平心而论,何人不愿瞄上一眼?当然,世事无绝对,也有例外的存在。 自仙物露出,白宇自始至终尚未说出一语,却是呆在一处墙角,像个隐形人似的,一边瞥着古怪棺木,一边暗中观察众人。 “有点古怪。” “唰”的一声,众人纷纷移目,叶青苦着脸,问道:“白兄,你又是咋了?” 白宇不慌不忙,明透的眸子略过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眼角的皱纹,面部的细微变化,瞳孔的反光……一切尽收眼底。 几息过后,白宇面无表情,举起一根指头,指尖的微光朝着庄重而威严的棺木。 “咯噔” 周遭猛地静下来,如同枯死的残林,“那……那棺木……开……了!” “嗡……” 呆头呆脑的木玄光打了个激灵,俊朗的英姿抖得不行,两只眼珠子凸起了一大半,半边脸青中透紫,似有将死兆头。 “完了,完了,仙……仙人显灵了,这……上苍的罚难,我……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紧绷的气氛霎时崩塌,沉稳如未然也按捺不住,竖直垂于一侧的双手已悄然握拳。 “咕噜……” 叶青与那棺木只隔着数步,几乎是踮起脚尖,勾上两眼就能瞥见,“不……就是块木头么,小僧还不信了,真……真有那么邪门?” 说着,自顾自干咳了两声,跟乌龟爬似的,缓缓凑近。 “呼……” 抹了一手的汗渍,叶青紧锁的眉目终是眯开一条裂缝,原本漆黑的眼帘逐渐有光亮透过,朦胧中隐约有一团墨色身影在跃动。 “那是……” 柔软似棉花,定睛一看,它像是活物,虚实莫测,大小不一,当叶青贴近些许,异变骤现。 “嗤啦……” 墨色影子中忽然露出两颗眼珠子,血淋淋地令人作呕,不出三息,三寸之下又张开一道口子,深不见底,望而生畏,随之而来的是那股突如其来的杀意,如同翻江倒海,光是刮一眼足以使人七荤八素,犹扼咽喉。 “我勒个去……这什么妖魔鬼怪?!” 叶青吓得不轻,一蹦三尺高,两腿兀的发软,险些倒地不起。 旁人也好不到哪去,面面相觑,不敢肆意妄动,其缘由不只是畏惧,而是实打实的跪服,别说是与之抗衡,连呼吸吐气都是艰难万分。 “好端端的神庙怎会生出此等孽障?” 木玄光双手捂住脑袋,左摇右晃,“是……是天罚……是……是圣贤的问罪!” 叶青一脸的鄙夷,“开啥玩笑,上苍哪有功夫管咱们?” 明亦珊的眸子荡过一丝涟漪,硬声道:“用不着瞎猜了,那东西是成仙者遗弃于现世的业障,包融万象,无情味可言,与杀戮器具无异。” “业障?杀戮?” 这一言两语显然超出了众人的认知,纷纷哑然。 “简言之,类似于现世的天地灵物,譬如尸灵,血灵,唯一的差异在于它一旦大成,可不受天地的制约,宛如堕入另一个国度。” 明亦珊的话语也略显颤抖,接着又补了一句,“有传闻说,如无天境修为,万万不可与之匹敌!” “哗……” 一语惊四座,一种莫名的苍凉以及莫大的压力随之而来,换句话说,眼前的劲敌如同成仙者的另一重化身,人与仙相争,不论真假,毫无意义可言,无非是一边倒。 叶青反应不慢,咽下一口唾沫,道:“那岂不是说……我们只能逃离此地了?” “这也未必,若你执意一较高下,那……另当别论。” 冷不丁的一句话,气得叶青直咬牙,哼哼不止。 “那……那我们就这么直愣愣地走出去?”木玄光的声音极小,仿佛在自言自语。 明亦珊顿了顿,回应道:“恐怕不太妥,业障蕴含着成仙者的些许意志,有化形,堕兽一说,皆是天灾大祸,倘若神庙藏有玄机,我等稍稍踏错半步,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 又是一番古怪的话语,与其说劝诫,不如说是威吓。 前也不行,退也不行,这下可把众人急得,叶青使劲跺脚,木玄光撕扯头发,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状,明亦珊继续说着,“或许我等可一试龙凤之姿,一人为龙首,一人作凤尾,既可瞻前,又能顾后,如何?” 木玄光小声嘟囔道:“明……明姑娘,你所说的可是古代战时的龙凤呈列?” “正是。” “龙凤呈列,不拘一格,包罗士卒,捍卫将门。” 除却木,明二人,旁人大多不知,无权发言,自然而然便也默认。 “未天子居于龙首,玄光师兄和小女子居于凤尾,余下二人并排居中,可有异议?” 又过了几息,三人相继认可,唯独木玄光不情不愿,扭扭捏捏,“明……明姑娘,这凤尾有你一个就够了,要……要我干嘛?况且……我一个人大男人,不太妥吧……” 倏的,明亦珊狡黠笑道:“玄光师兄,既然身为男儿,不该护弱女子一番? 再者说了,此地就你知晓此阵,多个人也能安稳几分,免得到时招惹事端,一步错,步步错,无一幸免。” 可以称之为软磨硬泡,亦或是威逼利诱,不出意料,木玄光愁着眉,苦着脸,还是答应了下来。 倒是倚靠一旁的白宇有些心生不快,在他眼里,此事非同小可,甚至另有隐情。 真武纪 鸿始圣地——260暴风雨前的宁静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一行人排成龙凤之列,巴望着触手可得的仙之遗物,或许这将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亲眼目睹,奈何滋生了恐怖的业障,不得不空手而归。 “他奶奶的,费了一通牛劲,好不容易有了点毛头,这又成了白忙活了!”叶青碎碎念着,一脸不悦。 明亦珊微笑掩面,说着:“叶大师,若你不愿离去也可,反正以你一代佛子的实力,与仙争锋,又有何难?” 虽说明家小公主喜怒无常,娇生惯养,可这口头功夫还是实打实的,先前花语阁易情镯一事,如今更是拿捏得数人死死的,那怕是未然也深陷其中。 “得……得……得……” 自叶青发完牢骚,一行人顿时安分了不少,相继排成龙凤之列,意欲踏出这所谓的神庙。 白宇的眼神依旧逗留在那副棺木之上,以及那所谓的成仙业障之身。 一边是深邃淡然的眸子,另一边是冲冠眦裂的流血瞳孔,虽然此物生而瘆人,恐人心惶,可自始至终它安分守己,不曾做过半点出格事,与某些羊皮之狼相比,尤弱之。 “那业障若要置我等于死地,易如反掌,可它却蜷缩于棺木中,是碍于仙人的桎梏,还是……” 白宇琢磨着,忽的,一缕异样的微芒窜进他的眼窝,颤栗中,目光一斜,恰巧瞥见了棺木的暗处。 “那是……” 白宇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只见那墨色身影的尾部浮现出一行小字,比古文更甚一层,形似古怪的纹路,又隐隐有几分神韵。 “是仙成……还是人为?” “莫非业障就是受限于它?” “时过境迁,为何此纹如此崭新无缺?” 不解之惑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白宇不禁走了神,临走前,特意盯了一眼悬浮半空的仙物,古书和剑鞘。 “事不宜迟,速速离开此地吧。” 与白宇相仿,未然也转首望去一眼,若有所思,只不过几息过后,再度沉寂下来。 在迈出神庙之时,众人的心弦不约而同地晃荡起来,“咯噔”一声,仿佛逾越大险,长长吁出一口气。 “磨蹭了这么久,好东西一个没捞着,小命倒是差点不保,这圣地不入也罢!” 叶青瘫坐在地上,叽叽咕咕地埋怨着。 白宇回过头来想再打量神庙两眼,恰和明亦珊照面,四目相视,这才注意到,明亦珊的面色些许苍白,神色飘忽,似藏有一丝悸动。 倏的,一旁的木玄光传来呼声。 “嘶,有点奇怪……” “呸。” 叶青嗤之以鼻,“就你事多,有啥好怪的?” 木玄光顿了顿,慢吞吞地说着,“呃……你们看旁边,我……我记得不是有好多怪石的吗,现在怎么干干净净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叶青摸着后脑勺,顿时就成了哑巴。 “不……不光是怪石,连独孤兄弟也不见了。” “嘶……不会这么邪门吧,莫非此地真有鬼怪横行,拉他二人去果腹了??” 白宇靠拢过来,四处张望一番,依旧是洼地,深坑,可细节处却截然不同,出入之地非同一处。 “要么是障眼之法,亦或是地貌大变的异术,总之鬼怪一说几乎不可能。” 闻言,叶青竖起的寒毛才缓缓松弛,攥了攥半截佛珠,将信将疑。 谁知,沉默已久的未然再度发声,且一语惊人,“若真是鬼怪所为,我们怕是难逃一劫。” “……” “此话怎讲?” “哗”的一下,叶青的脸色又成了猪肝色。 “未老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动不动就冒出一句来吓唬我们,好端端的,咋又在劫难逃了?” 未然不曾直言回答,反而询问道:“白兄,你在那处杀象可待有三个时辰?” 白宇凝重地点了点头。 听闻后,未然一副笃定的神色,令人愈加不解。 “未兄,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啊?”木玄光旁敲侧击,小心翼翼地问着。 未然面无表情,缓言道:“相传古时的异象大多有灵,白兄先前遇过杀象,沾染上独有的杀意,如今又有神象出没,两大重异象的叠加,足以引出象劫。” 叶青不以为然,“象劫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上苍漏出的几点迹象,通向两大不可知地的征兆?” “寻常象劫自然无惧,但杀象和神象乃异象之最,二者同现于一人之身,由此召来的象劫怕是不输于古代大能的一击之威。” “……” 未然的口气甚是平淡,仿佛此般劫难与他无关,他单单只是一介局外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骇人之言,木,叶二人的神色大变,一个故作镇定,一个慌乱不安。 “该来的终归会来,乱者,也是自伤。”说罢,未然不再多言,端坐在一旁,屏气凝神。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修有终南衣钵,自然有恃无恐,哪像咱们……连个防具都没带,这赤手空拳的,咋整啊?” 说着说着,那股子哭腔都快说出来了。 “赤手空拳?” 忽的,白宇灵光乍现,在储物戒里来回摸索,一番折腾,总算是有了不俗的收获。 “我这倒有几件拙器,不知二位可有意向?” 话音未落,叶青如风而来,一把拿过,嘿嘿笑道:“哎呦,白兄,你这是哪的话,兄弟的一番心意,就算是木头小僧也不会嫌弃,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指不定能有奇效呢!” 不得不说,人是善变的,白宇算是切身领会。 叶青手上的是一件黢黑的甲胄,匆忙套在身上,乍一试,还挺合身,有几分人样。 “啧啧,不愧是小僧我,穿啥像啥,这宝贝就是为咱量身定做的吧,哈哈。” 叶青一点不安分,来回摇动,那晃眼的银芒想不引入注意都难。 未然紧锁的眸子霍得睁开,定睛一看,兀的,神情恍惚,随即穿梭而来,一把拎起叶青,喃喃而道:“桀骜不戾,人面孽畜,杀心天生……此物可是以妖所炼?” “哗” 众人通通一怔,思绪混乱,无知懒散如叶青都有所耳闻,“当年传遍真武的妖?!” 如同烧开的炉水,周遭的气氛顿时紧迫起来,在座的大多人皆是隐世宗门,妖祸一事,耳闻而未目睹,如今可亲眼所见,难免心生困惑。 见状,白宇正色说着,“不必担心,这是一位灭妖的前辈相赠予我,全数洗炼过,与寻常器具无异,绝不会……” 谁知,白宇话尚未说完,一旁就已炸开了锅,三人像是没看过世面的野蛮人,一通胡摸乱抓。 “牛啊,白兄,这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小僧连一眼都未见过,你倒好,足足有三件之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骨?哇……好厉害啊。” “别看其样貌平平,这三物皆属宝具的行列!” “啧啧,真看不出白兄还是多才多金。” 白宇呆望着,紊乱的记忆碎片在逐渐复合。 真武纪 鸿始圣地——261天子之择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三个大男人终究抵不过妖器的“诱惑”,七嘴八舌,纷纷上手鼓弄了一番,这下才舒心不少。 未然的面容又浮现傲然,虽有天子之锋,却毫无上位者的姿态,朗声说着,“相传那场妖祸之灾遍及整片真武,当时横空出世九位天骄,集结各方势力以及那位剑主才将其灭杀,可有此事?” 白宇的记忆尚未恢复完全,为了避免言论相悖,大多是搪塞而过。 一侧木玄光十指交叉,面容浮现出浓浓的希冀,“好像看看那九位骄子是什么模样……” 叶青则冷冷一哼,一脸不屑,“等小僧来日修得佛身,管他什么天骄,若想镇压,易如反掌!” “唉,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木玄光晃着脑袋,小声嘟囔。 “啊喂,你个木头脑袋啥意思?是瞧不起咱佛门,还是瞧不起小僧我啊?” 叶青碎碎念不止,而木玄光看似眉飞色舞,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其对妖祸天骄的臆想怕是早已飞出九霄云外了。 一旁的未然再度沉寂下来,不过那对眸子明若晓溪,犹如望穿秋水星河。 “我这还有一物防身,你可要?” 白宇望着一旁休憩的明亦珊,伸出左手,其掌心横卧着一颗浅灰色的珠子。 明亦珊的目光略过,吐了一口浊气,说道:“当年的妖祸之灾在某些程度上足以媲美时代,而堂堂诞生于时代的昂贵物却如此轻易地赠予旁人?该说白兄是无知呢,还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 不知为何,白宇明是一番好意,可在明亦珊的口中,竟显得多此一举,一文不值。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叶青毕竟受了白宇的照顾,见明亦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又阴阳怪气起来,“我说,白兄,你就别白费这口舌了,人家明大小姐,乃豪门之后,最不缺的就是盘缠,别提什么宝具了,怕是那些个圣人遗物都看不上眼!” 一番赤裸裸的冷嘲暗讽,明亦珊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瞥过一眼,像是冷眼凝视一群跳梁小丑,几个顽劣孩童。 不得不说,叶青身为一介佛徒,很不安分,不仅沾花惹草,还好与人作对,几乎坏的东西他都雨露均沾。 “嘘……” 木玄光侧身俯地,左耳紧紧贴着,不留一丝缝隙,坚挺的鼻梁与清秀的剑眉皱缩成一体,眼神飘忽间时不时还嗅上半口。 这给叶青整懵了,“哎哟,木老弟啊,听老哥一句劝,咱好端端的,为啥偏要作践自己,去学那鬣狗?” “……” “啊呸……” 木玄光一个踉跄站起身来,慢吞吞地说着,“我……我只是听到了些动静,才爬在地上的,哪……哪里有学小狗啊……” “什么动静?” 未然一语点明。 “好像是西南侧传来的震动声,不过奇怪的是震动的传递并非寻常的波纹,而是……一种很隐蔽的形式,忽来忽往,找不到一丁点踪迹。” 众人心头无异冒出一个怪字,不过想来也是,鸿始圣地是古往今来诸多圣地里最诡谲莫测的,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囊括了仙迹秘闻,古人尸骨,不朽传承,不可知地……称其为圣地始祖也不为过。 “来无影,去无踪的震颤?” 饶是未然也得埋头苦思,圣地的不传之闻实属过多,以他的闻识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说时迟,那时快,木玄光还想侧耳倾听一二,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殷其雷,堪比喧天锣鼓,一举震飞了他的七尺身躯。 见状,未然身形虚晃,利索的步子如若游龙,隐隐有啸天之音,鬼魅之影。 “是……象劫!” 一言出口,众人大惊失色,叶青抓挠着后脑勺,嚷嚷道:“我去,这象劫怎么说来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那咱咋整啊?” 明亦珊闭口不语,像是在凝神养息,未然负手而立,定睛于那神秘的象劫。 木玄光像只四脚朝天的王八,一番折腾才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这……与书上所记的象劫判若云泥,我觉得轻举妄动不太好,不如……先走为上?” 未等众人商酌一二,象劫已至,一团灰色影子搅碎岩石,由阴森的地底冲出,霎时,大空将倾,昏暗似黄泉,“铮铮”,“隆隆”,石破天惊,奔走不定,方圆百里皆难免此难,几近沉陷,崩塌,沦为破碎之土,废之墟地。 空间受创,一望无垠的黑土地顿时四分五裂,饱和的灵蕴也通通溢出,犹如脱囚的野兽,血祸苍生,肆虐人世,如今的修为以灵为命,若命脉之根遭受威胁,深陷暴乱,其后果不堪设想。 “完犊子了,我……我咋有点喘不过气来……” 叶青的脖颈憋得通红,跟个熟透了的柿子一样,这赫然是灵蕴紊乱的症状,若长久不医,周身百骸将趋于瘫痪,与活死人无异,除非有神药出世,否则小命难保。 幸好白宇有先见之明,事先吞下一口灵气,以吐纳之法大可撑个把时辰。 “咳……呃喔……” 虽说叶青吱吱呀呀个不停,可仍旧活灵活现,没什么萎靡不振,头晕目眩的迹象,倒是一旁闷不吭声的明亦珊竟兀的呕出一口血沫,粘稠的血水沿着脸颊的轮廓顺流直下,直至锁骨,终而坠地。 “明……明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哑然。 “连明姑娘都遭受不住,我……我们还是尽快离去吧,这地儿我慎得慌……” 木玄光裹着壮硕身子骨,一副楚楚可怜,风尘女子受人欺凌的模样。 话是这么说,可圣地之大难以估量,连象劫蔓延至何处都弄不明白,谈什么走为上策,说不定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终归是一个死字。 未然默不作声地走向前去,俯视着明亦珊寒颤的娇躯,眼角微敛,起了动容。 “象劫无疑是因象而生,繁复错杂,大大小小的象受古人法旨以及现世意志所迫,逆而顺受,便化为劫。” 话语间,未然脱下衣裳,弹去灰尘,轻轻拂在明亦珊的肩上。 嗓音低哑,似蕴寒气。 “此劫非同一般,若无殷实的实力作衬,怕是死路一条。” 随后又补了一句,平淡自若。 “我去引开那象劫,你们尽量跑远些。” 他是这么说的,纵享数十载天子一名的他,在直面人力不及的象劫,选择了孤身赴难。 真武纪 262——逃亡 - 天醒三世 - 往汐 “未……未兄,你……” 木玄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他是想尽快远离这是非地,可为何要抛下未然一人,四人独走? “白兄,叶兄……” 叶青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面露难色,左思右想,双目躲闪,始终开不了口。 “未兄,那……那可是古籍中的象劫,来自上苍的劫难,仅凭人力怎能敌得过?” 木玄光有些上头,一把抓住未然的肩头,捏出了数道深深的指印,“难道古猿前辈没告诉过你象劫的可怕?明明可以逃离,为什么还要留下断后?” 木玄光突如其来的质问,众人大吃一惊,唯独未然置若罔闻,透彻明亮的眸子半睁半阖,一股卓荦不羁的气息油然而生,仿佛他早已超然,脱俗,处于一种凡人不可领会,俗语难以论述的境界之中。 他白唇微抿,浅浅一笑,“我是天子,若与凡俗人同流,见象劫避之,怎配天子一名?” “……” “就……为了一个天子的名号,哪怕付出性命的代价?”木玄光眉头挤在一起,形似一个倒八字,脑袋耸拉着,恨不得垂到地下。 此时,白宇悄然靠近,手掌搭在木玄光的肩头,笃定道:“未兄既然能说出此话,那定是十拿九稳,我们与其在此拖累,不如远离,给未兄一个大施拳脚的契机。” 四目相视,尽在不言之中。 叶青知趣得很,来回上下点头,附和着,“诶,未兄他好歹也是当世天子,堂堂天命归属,区区象劫怎奈何得了他?” 匆匆几息间,原本的一行人却成了殊途陌路,木玄光背着失血昏迷的明亦珊,白宇搀扶着喘不过气来的叶青,四人疾走如飞。 一侧的未然一袭薄衣,俊美出尘,遗世而独立,望着背道而驰的数人,渐渐出了神,微眯着眼,他想的不是什么灭杀劫难之流的宏愿,却是一路走来,众人闲谈野史,出入神庙,鼓弄妖器的一幕幕,或许那才是他想守护的东西。 …… 奔走了一个时辰,约莫几十里,周遭紊乱的灵气才趋于安稳,众人气喘吁吁,一绺凛冽霜寒刺入心扉,犹如狠戾的杀气,埋葬尘世于荒芜,亦如摄魂的黄泉,泯灭人间情欲。 待众人回首望之,皆大惊失色,在遥不可及的天之彼岸,翻滚的黑云有摧城,滔天之势,神似咆哮的莽兽,嚣张跋扈,肆虐苍生,戛然间,一阵雷影划过,那片天仿佛是一块支离破碎的圆镜,即将陨落尘世。 叶青瞪圆了瞳孔,难掩惊愕,“那……不详的气息,未兄他……如何抵御?” 他虽身为隐宗之一的佛门子弟,但隐宗避世已久,自古流传下来的底蕴无人可知,更别提雪藏十多载,一代天子的修为层次。 木玄光双目凝滞,定格在天边,眼角隐隐有璀璨的泪光闪烁,同为三大隐宗的坤龙派传人,唯有他知晓那位天子的份量,以及象劫的真正可怖。 “未兄他……很厉害的。” 白宇也呆看了许久,目不转睛,倘若来日他与那位天子作敌,那怕是难如上青天,一旦将其击溃,又该是何等光景,不经意间,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哎呦,别瞎想了,逃命要紧,若是那浩大声势蔓延到这儿,那咱们不得玩完?” 叶青打了个激灵,似乎触及到那股不详,哪怕是一丢丢,他都浑身没劲,寒毛直竖,心惊胆颤,像是与厉鬼同床共枕。 众人移目明亦珊,额前的汗珠打湿了发梢,乌黑云髻起了些许分叉,白皙且粉嫩的桃形唇瓣,形似荷包骨朵,玉颈处的血污早已凝固,赫然而成一小块黑黢黢的疤痕,简言之,凌乱中透着丝丝妩媚,绝好的美人胚子。 “事不宜迟,速速前行。” 话是这么说,奈何事与愿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人挪步的一刹那,异变乍现,平坦湿润的黑土兀的皲裂出一道道裂缝,宛若噬人心魄的鬼瞳,来自深渊的凝视。 “地底……地底有古怪!” “嗤啦……” 先有天崩,后有地裂,瘆人的鬼瞳散发着重重恶臭,似乎地底的那端是万千冤魂集聚的黄泉,阴界,汩汩森青色的幽泽从中溢出,可一举吞噬浩瀚星辰。 那股磅礴异力的背后似有鬼灵作祟,不断侵蚀着众人的心智,沮丧,堕落,不甘,懊悔,憎恶……种种负面情绪一通涌入脆弱的心窝,人心是肉做的,哪堪受得了如此折磨与噩耗,短短三息足以令人崩溃,甚至更短。 “呃……啊啊啊……” 平日里温和善良的木玄光竟是第一个迫害者,几乎是大地裂变的一瞬,如同满天繁星点点,指甲盖大小的穴道爆发着灼目的橘芒,褐青色的经脉犹如勃大而粗壮的树根,逐步朝着地底蔓延。 乍一看,八方神芒凝聚于一体,原本壮硕的木玄光堪比一头嗜血的人形蛮兽,隐隐有几分啼啸九天的龙威,而其下半身却与大地相连,像在汲取着日月玄木之精华。 “师……师傅,对……对不起,我……我下次一定能做好,一定不会辜负老祖宗的希冀……” “对……不起……我下次……” …… 相比之下,叶青安分多了,倒是那副嘴脸愈加萎靡,像是刚行完翻云覆雨之事,意犹未尽,难舍难分,又像是与佳人分离,哭诉愁肠三百回,孤守坟地一千载,爱恨情仇融入其中,浓于血水。 倒在一旁的明亦珊则甚是奇怪,她伤势未愈,危在旦夕,却未曾遭受分毫,一如既往,神色还是那般白里透红润,中气不足。 “莫非……我曾遇见过?” 一段段零星似的记忆犹如散落一地的珠子,熟悉的陌生人。 “冲天的血气……燃血的恶狼……” “叮铃……” 当白宇睁开眸子,已然身处幽暗的深渊,如星空中的黑洞一般,吞噬一切光辉,星芒,直至万物生机殆尽,徒留下一个空旷,幽冷的国度。 “我来过这儿……” 举首三息,足足七颗翡翠似夺目的星辰露出尖尖角,无意的一瞥,脚下的大地渐渐浮现出清辉,光纹,错综复杂。 那是古老的文字勾勒而成,一个圆盘,千万细微玄奥的符文,时而露出九个宫殿的轮廓,时而化为古之五行,苍之八象,瞭望一眼,天上,地上故是同一归属。 真武纪 263——偶遇二女 - 天醒三世 - 往汐 头顶浩瀚无垠的星空,脚踏清辉涌动的图纹,此地极静,冬山如睡,叶落知秋,白宇孤身一人在此,凝神,吐纳,融入其中。 “呼哧……” 或许是源于埋藏深处的记忆,白宇对眼前的景象是怀有畏惧和忌惮的,像是直面神明,触之不及,只可顶礼膜拜,祈求庇护。 犹如古代传说里的灵魂出窍,白宇魂游于天地之间,七颗灼热滚烫的星辰,万变不离其宗的古怪纹路……仿佛这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而他便是如此宏伟神迹的继承者。 …… “嘀嗒……” 不知名的冰冷水珠从颧骨划过,白宇终是清醒了几分,揉了揉倦怠的眸子,模糊的视线逐渐明晰 这似乎是另一片地域,身下的土地完好无损,长天一碧如洗,透若棱镜。 此时,有女子声音响起,“你醒了?” 白宇回首,潇湘烟雨之中,只见一介女子倚在老树旁,美目翩然,盯着雨幕不放,其身子骨有氤氲拂着,煦色韶光,此女仿佛是从雨中走出的仙子,污垢,尘土难以及其身。 “姑娘,你是……” 二人相隔十步有余,这才目睹其真容,曲眉丰颊,一顾倾城,飞阁流丹,国色天香。 “离雨。” 不同与红尘女子,见陌生男子,她毫不拘束,举手投足风雅韵足,豁达自如。 白宇念叨了一遍,似乎牵动了些许思绪,可始终趋于飘渺,只可回四字,“在下白宇。” 离雨柳眉一皱,突然俯身打量起白宇,“白……宇?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哗……” 白宇的瞳孔瞬间收缩,纤细如一个针孔,暗中琢磨,莫非此女与他是旧相识?是友人还是仇家?一时间头绪万千,弄得他神色微变。 见状,离雨又贴近了几分,二人几乎是咫尺之距,别说是呼吸声,连那玉体之香都一闻无余。 “离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白宇吞了口口水,温吞问道。 眸子是心灵的纸窗,四目相对,懂得自然懂,不懂之人也多说无用。 离雨莞尔一笑,叹了叹,道:“你和我一个友人长得挺像,一时眼拙,望公子莫要见怪。” 谦谦女子,君子好逑,白宇微微摇头,当前要事还是弄清原委,转而问道:“离姑娘,这是哪,为何我会出现在此?” 人如其名,柔和的嗓音如同缠绵悱恻一般,令人神往,“我与友人在此遇劫,谁知秘境一破,有两个人影从天而降,一个是你,另一个我友人已去。” “怕是先前的大地异变所致,就不知另一个是谁了……” 白宇只是动了动念头,他真正想知道的是此女口中的秘境! “不知离姑娘口中的秘境可是异象?” 不经意间贸然出口,在旁人看来略显唐突,可离雨的聪慧岂是寻常女子可比? “得知坠落二人,不先询问那人的境况,却是一味追问所谓的秘境,公子此举恐怕不太妥吧?” 离雨饶着白宇,踱步了一圈,念念有词地说着。 闻言,白宇脸不红心不跳,仿佛旁人,甚至友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哦,离姑娘有所不知,我等共有四人,皆是因异象而分散,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解决这燃眉之急,唯有一探异象的真相,或许姑娘口中的秘境就是一大线索。” 一番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白宇明面上恳切至极,绘声绘色,暗地里颇有几分窃喜。 离雨沉寂了十来息,面容平淡,说着,“相识一场不宜有过多交集,倘若你愿与我们同行,那便是相知,算得上半个友人,秘境之流大可共享,如何?” 三言两眼,仿佛生人摸得一干二净,此女的心思绝不可肆意揣度,这是白宇的当头念想。 “能与离姑娘同行,真是在下的大幸。” 离雨一笑了之,随后嗓音重了几度,道:“也不是什么秘境,就是此地的一大杀象,由数具古尸滋生而来的怨恨所化。” “又是杀象,还有古尸?” 白宇的心头“咯噔”一下,与其称之为圣地,不如叫作凶场,如坟地一般,集聚凶神恶煞,灾祸之乱。 “不知离姑娘口中的古尸是何物?” 离雨妙语连珠,几乎是瞬息回应,“若古籍无误,那具古尸极可能属于真武八王之一尸王的骸骨。” 真武八王……尸王……魂咒……尸门后人……重复的念叨声中,白宇的思路竟兀的明朗了起来。 忽的,离雨打断道:“在这干想也无用,倒不如去问问大活人。” 白宇听得一知半解,耳畔却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骚气中蕴含着几分贱样。 “哎哟,好妹妹……咱有话好好说,咋……咋动手动脚的呢?” 不远处,一个白纱掩面的女子莲步挪来,其后拖拽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猥琐秃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口浪话,一脸贱样,一身骚气,除了那臭名昭著的花和尚叶青,还有谁? 灰头土脸的叶青,时而摇头晃脑,时而龇牙咧嘴,无一不是朝着女子献殷勤,直至目及十步之外的一人…… “哎哟我去,这不是白兄吗,好巧啊……” 白宇只可无奈苦笑两声,一旁的离雨则如三春之桃,含笑轻声道:“不知该讲不该讲,古语有言,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白公子的友人挺有意思。” 女子的毒舌仿佛是与生俱来,白宇竟无言以对。 得饶人处且饶人,离雨知趣得很,毕竟四人还要同行一段时日,倘若人心不齐,内忧外患,岂不是自讨苦吃? 二女传音几息,大约达成了共识,白纱女位居后头,隔着白宇有七步之遥,离雨出面协商。 “据说前头有象劫出没的痕迹,我们打算前去一看,指不定可寻出通往不可知地的捷径。” 叶青的面色瞬间铁青,绷紧了几分,那象劫或是未然所引的,这正是他二人为难之处,若未然全身而退甚好,一旦遭遇不测,生死未卜,何人敢去终南告知此讯? 倏的,离雨再度沉声发问:“你们若不愿前去,大可自行离开,我们不会强求。” 时不我待,一边是不可知地的下落,一边是未然等人的安危,二者无一不是压迫二人的“稻草”。 真武纪 264——象劫真身 - 天醒三世 - 往汐 协商过后,四人踏上了新的征途,路上难免谈及来历。 “你……是佛宗后人?” “怪不得古人都说不可貌相,在叶师傅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听闻叶青是实打实的佛子,离雨罕见流露狐疑之色,细细想来,也属实正常,叶青一向吊儿郎当,大抵上是个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与那仅存在于古籍中的佛可丝毫不搭边,甚至一度辱没佛门。 “嘿嘿,离姑娘缪赞了,小僧虽师承小佛宗,可说来惭愧,老祖流传下来的经文晦涩难懂,至今还是浅尝一二。” 不得不说叶青的脸色甚厚,明明是贬低之意,他还能硬生生掰直了,引以为豪,谦逊有加。 “对了,光顾着叶师傅,还不知白公子师承何门?” 离雨面若牡丹,殷红润泽,直勾勾盯着白宇。 “白某不才,生来愚昧,家师更是一介不入流的武夫。” 为了避免露出马脚,白宇尽量绕弯回应,既不多说,也不哑巴。 “如此出身,竟可踏入此般圣地,想必白公子吃过不少苦果吧。”离雨头也不回,一边莲步轻盈,踏雨而行,一边随口说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家师常常挂在嘴边的训诫。”白宇编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依旧那个平常心,转而问道:“在下看二位姑娘气度不凡,非凡尘俗女,可是来自名门望族?” 忽的,离雨停下了脚步,恬淡轻笑两声,“名门望族有些过了,我们都是苍穹九峰的弟子,谈不上佼佼者,也绝不是掺杂其中的混子。” 倒也奇怪,每每白宇和离雨交谈一番,这气氛总有些许剑拔弩张的意味,像是许久不见的死对头,又像是相见恨晚的劲敌。 “哎哟,妹妹你咋这么高冷呐,长路漫漫,就没见过你说过话……” “是不是怕生啊……没事哈,小僧我可好说话了……” 一段轻车熟路的话语张口就来,将叶青的猥琐彰显地一览无余。 不知是微风吹拂,还是嘴角弯弯,那块白纱起了波澜,略略荡起了涟漪,可那纱衣覆盖下的女子依旧不为所动,宛如一个冰封永年的雕像。 见状,离雨一步跨至白纱女的跟前,将其遮挡在身后,柔声道:“二位莫要介意,她一向不善言辞。” 说完,叶青还是一脸痴相,盯着白纱女挪开眼,仿佛此女有着异样的魅力,堪比无底沼泽,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弄得白宇也心痒痒起来,忍不住多瞟了两眼,不过也就此而已。 那场异变所波及的地域恐怕超乎想象,这一路走来,将近两个时辰,几乎无一处眼熟的景象,星罗棋布的大小泥潭,斑驳陆离的古怪岩石,腐化风干的残肢白骨,像在昭示某种不详的征兆。 “再行百步,便可抵达目的地。” “才百步?” 叶青一脸的不惑,他踮起脚尖,甚至远眺一番,头顶穹汉如沐宜人春光,别说是百步,怕是千步,万步,都不见得有象劫出没的迹象。 白宇默然,刮了一眼离雨,她面色凝重,仿佛稍稍一碰,可挤出几滴水来,此地应藏有玄机。 离雨不曾多言,双目飘忽不定,缓缓挪动几步,素手朝着八方摸索一阵子,明明悬浮在半空中却隐隐有异物在阻隔,像是一层厚厚的石壁,又像是一扇捅不破的纸窗。 “噗蹭……” 离雨的柔荑化水,一声轻呵,悍然戳穿了这扇无形的门扉,霎时,滚滚灵蕴如滔滔江水,奔腾不息,下一息,天色巨变,绵绵雾霭化而为阴雷玄冥,搅动风云,叱咤九霄,那目不可及的天之彼段似乎有万千鬼兵鬼马,数尊无头骑士,踏破硝烟,披荆斩棘而来。 “来了……” “咯噔……” 众人的心头像是有一鼎古钟来回震荡,“咣当”一声,排山倒海,天地颠倒,混乱而婉转的声响久久不息,躯体纷纷僵持在原地,任由狂风弥沙击打着脆弱的骨干。 当白宇再度睁眼,一切焕然一新,瞬息之间,改天换地,足下的土地皆呈狼藉之象,那些干枯的碎骨如通灵智,赫然而成吞食血肉的白骨精,那一眼,仿佛望见了战火连天时分,饿殍遍野,杀戮之城,惨绝人寰。 “这便是……象劫?” 一想到未然要与如此噩耗为敌,白宇便寒毛直竖,恨不得避之为快。 至于长空之上,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万丈神光幻化成的数条彩缎,时不时冒出一缕淡淡的烟霭,下端整齐微微弯曲呈圆弧状,有弯扭褶,上端宛如飘带,绚烂斑斓若漫天飞舞的焰火。 “那是……” 白宇敢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如此盛景,顿时哑然到难以自语。 “那便是象劫的现世真身,告知世人不可知地的下落。”离雨没有卖关子,干净利落,一语道破。 不可知地乃是古籍里的重中之重,诸多古人为了探求一则秘辛,不惜耗费一生的心血,成者,足以昭示天下,留名青史;败者,归尘落土。 叶青捏着下巴,念叨着,“小僧我估摸着,倒有几分印象,我门佛祖好像去过那破地,据说那有不少好东西,奈何天机不可泄露,咱啥也不晓得。” 该说真不愧是他,说了一大串有的没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去,与那不可知地没半毛钱关系, 白宇思索道:“离姑娘,你可知这象劫真身所指是何地?” “在最早的混沌之时,天地本是一体,可古人将其分为天象,地支,古有贤者,可揣天象而度天缺,后人称之为天机,至于地支则是苍天之怒形于色,便是所谓的地藏。” 离雨顿了顿,继续说着,“换言之,地藏是天机在尘世的呈现,可谓是一笔人力可寻的莫大财富。” 白宇有丝明悟,承接离雨的话说道:“因此……那些遍地的尸骨便是象劫真身给予的线索,至于那遮天神芒……” 倏的,白纱女踱步而来,面上薄纱微动,玉手轻轻拂过,削若细葱的指头竖在白宇的唇间,吐字如珠,空谷幽兰。 “别……” 真武纪 265——古尸 - 天醒三世 - 往汐 不动声色的白纱女忽然来这么一茬,不止是白宇,连离雨都流露异样的目光,但依旧出面作掩。 “白公子,是这样的,古话曾讲头顶三尺有神明,诸如天机之流的言语尽量少说,免得惹上苍不悦,招来祸端。” 白宇连连点头,可余光却时不时瞟向白纱女子,也不知出何缘由,他总是浮想联翩,似乎从此女的身上可望见许多影子。 “此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可知地在即,白宇只好将此事搁在一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一点不值当。 至于叶青他虽二,但眼力见还是有的,二女一点不像是寻常姑娘,指不定是他,乃至整个小佛宗都难以招惹的存在,想着,便收敛了几分放荡气。 那虹光彩缎像是另一条星河,它现身于凡尘却从不属于俗世,它犹如一颗启明星辰,指引着囚禁于苦海里的凡人,从无妄徘徊中脱离,哪怕终其一生,只为那一缕黎明的曙光,这便是古人所尊崇的信仰。 恰如离雨所言,不出百步,众人果真步入了象劫所波及的范畴,一入象劫深似海,此言非虚,甚至尤过之。 “那个……离姑娘实乃当世嫡仙,随便两言便轻易戳中,什么圣人灾祸,古之象劫,在姑娘面前皆不足挂齿……” 三言两语,从浪荡骚话成殷勤谄媚,不得不说叶青的嘴皮子甚是了得,无半点搪塞,突兀的意味。 可二女压根不当回事,四目早早定格于周遭八方,意欲看出些许道道,虽说有象劫真身的指引,但能否看破依旧取决于修士己身,譬如慧根,胆识,魄力。 极目远眺,此地由沙砾,黑土所覆盖,生机殆尽,裸露在土外的残缺肢体数不胜数,连腐蚀的灰烬也不少,或许是古之将士的遗骸,又或许是异兽的尸骨,无人可知。 如临其境,耳闻目染,白宇的眼角微微皱起几褶,不由得伸出掌心,轻轻按抚着焦黑土地,倘若此地尚有亡灵飞渡,大抵上可索一心安,一理得。 “不知他们……可安好?” “看白公子似乎心有所触,不妨说说?”离雨见白宇望得出神,略显打趣地问道。 白宇一味地干笑,一字未提,不是他不愿提及,而是说不出口,当他伸手触摸的一刻,他已然入境。 此地葬身过无数人修,无论是功高盖主的大将领,名震四方的大能,还是小小无名之辈,通通成了无家可归,游离在野的亡魂,鬼灵。 或许是因禁制所束缚,又或许遭阎罗所遗弃,肉身归尘,但那魂在,可白宇深知,这一切都始于贪婪,始于欲望,因宝藏,因地位从而葬送了一生,令其亲人,友人,眷侣受创受挫,而他们将永生不得超生,这便是苍天的罚难。 换言之,对那些亡魂而言,此地不再是圣地之土,不再是藏有天机的象劫,却是承载了万千阴魂,三寸人世沧桑的囚笼。 要想寻得那秘辛,白宇便要剥夺这一切,囊括了重重人世的哀怨情仇,山河破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生而为人,何苦下如此狠手? 当白宇彷徨于此般境地,如那阴魂般游荡……“轰”的一声,玉虎齐鸣,银锁灵晔,紫金神雷从天而降,一溜烟斩断了尘世羁绊,破灭了那些幻化而来的奢靡之风,聿怀之念,归俗之往。 “这……” 此般手段堪称神通,足以灭世。 “咯噔……” 白宇一连退后七步,双腿发颤,面色惨白,血色全无,可他不是惊于神通,却是那落尘玄雷,瞬息镇杀万魂,一片平凡之土,怨声哀悼,荒芜苍凉,沦为深渊,地狱。 “呃……啊啊啊啊……” “吾……家……” “末将……甘为圣上赴汤蹈火……” …… 以一人覆灭万人之念,背负那些逝去的罪孽,怪不得世人皆过不去这一坎,无缘踏入不可知地,唯有入境方能知晓,此举之难,大厦甘倾,青天堕地。 “是她……” 百步之外,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立于重重雷影之下,是她背负了一切,也如愿以偿成了这方天地的主宰,开辟出那条通往禁区的路。 “呼……咻……” 索命风刃呼啸而过,她的面纱却不翼而飞,恰和白宇看了个正着,红尘滚滚,浪子剑心,雪月征途,风华四处,半壁河山,一世清欢,荒芜坟头,生前风流,单单这一眼足以抵过那些万年。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不过也仅仅如此罢了,白宇是这么想的。 “啪嗒……” “这是……” 白宇的眼角竟有泪珠划过,顺着轮廓,坠落于掌心,圆润如初。 “为什么?” “她……到底是谁?” 不知为何,白宇再也挪不开眼,“啪嗒”,又是一声泪落,可只闻泪声,却不见泪眼,更别说滚热的泪珠。 “你……” 白宇仅仅哽咽了一声,当他再度回过神来,那三人已然销声匿迹,一方崭新的天地唯独他一人。 蒙蒙细雨逐步消散,不过仅仅露出冰山一角,白宇蹑起脚,步步为营,似乎是心思的混乱,不经意间,他踩碎了半截枝丫,“咔嚓”一声过后,地面上下起伏跌宕,犹如吃人的活物一般。 “嘭……咚……” 肉眼可见,一口复古的棺木从地底爬出,上头还立着一堆发黄的软泥,像是古代的坟头。 “好重的尸气!” 白宇撩起衣袖,捂住口鼻,深怕受那尸气迫害,“莫非那棺材里埋有古代的尸首不成?” 念头还留有余温,只见一旁传来不谐之音。 “桀桀……” 这尸气定是长年累月堆砌而成,极阴极毒,连那棺木上都有不少毒虫蚕食的痕迹,源源不断的阴气从洞口窜出,隐隐显露几分人形,像是在咀嚼什么异物。 忽的,一绺淡淡的灰尘钻入袖口,白宇的双手便失控了,死死地扣住两边的凹槽,朝着背后猛地一掀。 “咣当……” 脚下土地顿时七分八裂,混浊的阴煞气迸溅而出,像是埋葬了千百载,由怨恨,憎意所化,棺木里头赫然一具古尸。 真武纪 266——雾之国度 - 天醒三世 - 往汐 这具古尸想来也是有些年头了,赤裸的四肢早已风干殆尽,连白骨都所剩无几,犹如数块镀黑的焦炭,棺底有着些许布衣的残渣,以及花色丝线,此人生前如何一概不知,但后生一定是个受命运抛弃的可怜之人。 “为何区区一具古尸竟有如此磅礴的尸气?” 虽说尸气不同于煞气,毒不致死,可入体过多也会引起诸多症状,五脏六腑趋于腐化,僵硬,甚至于病变,沦落为不伦不类的异体,那便是尸变。 想不出所以然来,白宇一举踏入了茫茫雾海,此地伸手不见五指,那对眸子形如摆设。 这浓雾看似与寻常无异,但却蕴含着几缕乳白色的气流,时而螺旋而涡,时而飘渺如风,雾后定有不俗的异力在掌风使舵。 白宇凝神数息,他的视野里陡然冒出上千缕银丝,似乱花肆舞,似落叶纷飞,又似雨点散打,纵横交错,眼花缭乱,可待他沉下心来,隐隐有一根纤细如蚕丝的金线在半空蹁跹,如有灵韵。 仿佛它是这片银之王都中唯一的王,掌握着天命与玄机,倘若能握住它,便是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想着想着,白宇挪动着步子,朝着金丝蔓延之处,笔直走去。 “蹭……” 兀的,如白昼般炫目的辉芒散发开来,顿时吞没了一切,这片天地,囊括那只棺木,那具古尸通通不见。 “白兄……白兄……” 一阵阵呼唤,时急时缓,犹如绵绵浪花拍打着礁石,在白宇的耳畔晃荡。 “咳咳……” 像是在大江里溺水,呛至梗塞,一声干咳硬生生把白宇弄醒,他的胸口极闷,堵得慌,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煎熬。 方才呼唤他的正是叶青,那二女依旧杵在原地,一个在打坐,一个依着巨石翘首以待。 “我……怎会在此?” 像是遭人打晕,白宇一个头两个大,而叶青却勾着肩蹭过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声道:“白兄,你是不是看到了?” “看到……什么?” 叶青挤眉弄眼一番,说着,“哎呦,你就别装了,方才那白纱妹妹的面纱掉了,你俩还对视了许久,敢说你没看到?” “……” “***” 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有二女在地,白宇真想一榔头锤死他,叽叽歪歪,整天没个正样,老脸一横,沉声回了三个字。 “没看到。” 叶青一口否认,语气中带着两分哀求,“别啊,白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东西怎么能藏着掖着呢,那多**道啊!” 白宇歪过脑袋,懒得理他。 “白兄,你莫不是还未睡醒吧,白纱妹妹破开那象劫真身已足有十来个时辰,你倒好,躺了这么久,咋还一脸呆相?” 破开象劫……昏睡了十多时辰……莫非方才那是一个梦? 蓦地,白宇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昏沉的脑袋里鸣响不断,仿佛要炸开个窟窿。 “隆……” “咣……” 倏的,一绺金丝在飘摇,它在指引白宇,一步一个脚印,另辟蹊径,不知是过了多少个日夜,千山万水,暮雪湘雨,那条道路终是初露头角,有了半边轮廓,路边竖着一块木牌,上头的“不归”二字醒目得很。 “白公子休息得可还稳当?” 白宇望着离雨,恳切道:“甚好,劳离姑娘费心了。” 离雨笑不露齿,举手投足皆透露着温婉与端庄,乃大家闺秀之范。 叶青打断道:“离姑娘,咱何时上路?” “不知大师想去何处?” “……这还用说,自然是去那不可知地。”叶青直言不讳。 离雨笑着摇摇头,指了指那旷远的天际,无垠的黑土,“大师,依你之见,此地可有古怪?” “怪?” 叶青一脸懵圈,嘟囔着四处张望,天苍苍,野茫茫,也没什么罪孽深重戾气,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 闻言,白宇也审视起来,起初依然毫无异样,可怪就怪在此,看似寻常最奇崛,明明受过象劫的霍乱,此时却天高云淡,黝黑的大地一览无遗…… “咕咚……” 白宇惊愕住了,白骨,残肢……那遍野尸骨竟销声匿迹,细思甚恐,此地缺失了那等劣迹,为何他能毫不知情? 几乎是一刹那,他竟浮想起那具古尸,莫非二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干系? 离雨见二人寡言,自顾自说起,“大师所言不错,我等此行却是那不可知地,只是不可知地乃古籍中的传闻,与现世相悖,因而他们存在于独立的国度,现世之人若想抵达,一是破开象劫,二是缘灵者现。” “缘灵者是何意?” 叶青耐不住,迫切问道。 “古之学术最讲究的便是缘之一字,不可知地也不例外,若我等四人中无一可入它法眼,唤起那归象,它定不会现身,在此之前唯有苦等。” 离雨微露笑靥,她的眼里藏着一抹清辉,似能看透一切般的清澈。 白纱女孤僻一人,淡淡的眸子无一丝光华,仿佛其魂魄早已升天,舍弃了凡俗的躯干。 恍惚中,微冷的雏风,卷着碎光,掺杂了不谐的音韵,翩然而至,拂过众人的脸梢。 “来了……” 二字像是一把钥匙,敲开了那久封的枷锁,虽说隔着白纱,那女子竟笑了。 古有佳人倾国,一眼万年,今有凉风拂面,天翻地覆,见状,众人纷纷怔住不动,不是不动,却是动不得,席卷八方的绝强异力在天地间游荡,但凡沾上一丝,轻则血肉搅碎,重则死于非命。 叶青的面容半边青,半边红,惊诧且骇怪,至于白宇则是变幻不定,像是望见了阴兵,恶鬼。 天边滚滚而来苍白之雾,如同贪食之饕餮,将目之所及一并吞噬殆尽,什么焦土,荒地,岩林,不复存在,若从高空俯瞰,倒是像极了雾之国度,然而这并不是终止…… “咣当……” 实木碰撞的声响跌宕起伏,在空冥中,幽幽而来,连绵不绝,像是缠绕众人的梦魇。 “咯噔” 那白雾竟露出一个缺口,像是一扇无形的门扉,众人战战兢兢,移目望去,一口棺木赫然显现。 真武纪 267——棺中人 - 天醒三世 - 往汐 或许这便是常言道的,在意料之外,在情理之中。 白宇早就心生过此般念想,可以说是后怕,谁知梦境还可成真? 当他走近些,眼前的棺木与梦里的又不尽相同,梦里的棺木破旧不堪,种种虫蚀的痕迹历历在目,而眼前却是一口簇新锃亮的,雪花似的斑驳边纹覆盖在四个方位,艳丽的色泽在白雾中尤为凸现,像是隐匿于朦胧的雾美人。 “呃……呕……” 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咋的,自从踏入这雾之国度,叶青就发病了,一会腿肚子抽筋,一会干呕不止,弄得可谓是面黄肌瘦,吐字不清,不过也安分了下来,众人的耳根子清净多了。 离雨端详了一阵子,正色道:“此般工艺应是古物无异,镶嵌在琉璃中的花纹呈渐变游离状,如有神韵加身,其内尸首定是位大能,就不知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宰相,或是取人头颅于千里之外的谋士……” 话语间,离雨的俏脸浮现出浓浓的神往与憧憬。 闻言,白宇也走近打量起来,他虽不如离雨般博闻广识,但眼力见还是足的,双手十指摁得死死的,以免犯了古忌。 “好生玄妙的纹路!” 白宇凑近,隔着棺木只有几公分,那等纹路当真是瞬息万变,一旦入目,便是枷锁,华丽而奢靡,像是一只飞舞的迷失之蝶,此棺堪称神棺! “咯噔……” “开……了……” 白宇的心脏像是漏了一拍,俯身望着棺木的开启,他明明什么也没动,只是廖廖数眼,它便开了。 饶是离雨也懵了,如画的美目睁得甚圆,犹如一颗黝黑的胡桃。 “……” 见状,白宇不敢轻举妄动,任由那澎湃的尸气侵占他的躯干,浓烈的腐臭味一度令他丧失五感,趋于麻木,如活生生的行尸走肉。 如此折磨足足僵持了一刻钟,如堕尸狱,待尸气消散的一刹那,白宇又如获新生,跪伏在地上吮吸空气,像是珍宝在手。 “白……兄,你还好不……” 叶青拖着快散架的身子骨,含辛走去,与白宇勾着肩,搭着背,两人像极了一对难兄难弟。 古之大能的棺木突然开启,这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便是天大灾祸,离雨实在顾不上白宇的安危,匆匆挑去一眼,便凝视在神棺之内。 “这是……人?” 离雨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彻底傻眼了,埋葬于神棺中的不是什么尸首,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鬓角微霜,发髻尤在,须眉交白,棱角分明,棺中躺着的赫然是一位中年男人。 任谁也料想不出此人竟是古之将候,明明沉睡上千载,这般容颜应上苍的宠儿,受时光所眷顾,永生冻结,不再苍老。 “这……简直匪夷所思!” 白宇忍着巨大的困乏,倦怠,巴望了一眼神棺中的男人。 “他是……谁?为什么会躺着在这?” 顿生诸多困惑,奈何无人可解,白宇依稀记得梦中棺木里躺着的是一具潦倒的白骨,窟窿甚多,大小不一,连上百处骨骼,关节都风化得**不离十。 “现世存留的古籍虽多,可大多是古文字记载,晦涩难懂,能看出个皮毛已是幸事,又何来古人肖像一说。”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白纱女踏着轻巧的步子,御风而来,一只素手落在神棺的边上,望了一眼棺中男人,神色依旧淡漠,面纱纹丝不动。 天降霡霂,如雪的白雾似乎复苏了,一个劲地涌向四方,意欲一口吞没这个虚无飘渺的国度。 白纱女粉唇轻动,吐露了几个字眼,可惜微如蝇语,旁人如若罔闻。 目睹这一幕,叶青挑起眉头,语气间强间弱,“妹妹啊,那棺材可危险了,你别靠太近,小心伤着……” 话音未落,那个神棺竟晃动起来,斑驳的光纹兀的暴涨,如若冲破九重云霄之势,灼目的耀光在重重迷雾中涤荡,卷尽尘埃,破开白雾,刹那间,一片安然祥和的雾之国度几近破碎,分崩离析。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气煞人也。”白宇不禁吐槽一句。 叶青像是一根墙头草,哪边风大朝哪倒,反正稀里糊涂,能活着就好。 “呼……咻……” 狂风绝息,呼啸而过,那不是凡人可为,如同天地间亘古而存的伟力,它足以灭世,又可拯救苍生。 待风尘落定,诡谲的白雾萧条殆尽,那宏伟磅礴的冰山终是融化。 那口神棺仍在,东侧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小溪,南边隐隐有峰峦叠嶂,山脉起伏的轮廓,大多是遥不可及。 “哎呦我去,这天地变幻何时是个头,小僧又不是大日如来身,哪里顶得住哇?” 一旁衣衫褴褛的叶青佝偻着身子骨嘟囔不止。 要知道,改天换地的异力像是慢性毒药,对修士的杀伤力是肉眼可见的,虽说小至四肢酸胀,干咳出血,可时日一旦久了,无医可治。 “哎呦,疼疼疼,那个啥……白兄,快来搀扶小僧一把。” 白宇费了一通牛劲,好不容易将叶青立足于地,这小秃头子皮得很,刚有了点气色,盯着那神棺气不打一出来。 嘴角一歪,鼻头一皱,恶狠狠地说着,“奶奶个熊,狗急会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小僧不发威,你当咱是秃驴?要不是你个破棺材,咱能受着委屈?!” 光是口头谩骂还不足以泄愤,叶青扭着腰板,“咣当”一腿子就甩在了神棺上,疼得直跺脚。 白宇一脸懵圈,而离雨却苦笑不得,胆敢在禁地公然亵渎古人,不仅辱骂,还踹棺,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怕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谁知,不可见的蒙蒙薄雾里走出一个黢黑的人影。 “小友,有话好好说,天地异变为何迁怒于老夫的寿棺?” “……” 顿时,叶青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支支吾吾,“你……你的寿棺……?” 待白宇回过神来,那人已露出真容,果不其然,与那棺中人一模一样,最为醒目的要数他的眸子以及唇齿。 “绛红异瞳,铁血铜齿。” 真武纪 268——尸门的传承 - 天醒三世 - 往汐 绛红异瞳,铁血铜齿……眼前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平,实在难以想象他是神棺中的古之大能。 离雨流星大步,恭敬有加,“前辈,晚辈等人无知,倘若冒犯到您的安寝,望赎罪。” “人都死了,冒犯与否,有何差?” 中年男人不愠不怒,面如止水。 “那前辈为何能出现在此,莫非古人真有灵丹妙药,起死回生一说?” 离雨故作惊讶,美目流盼。 中年男人不愧是古时大能,其阅历之丰现世罕有人可及,一眼便看破了离雨的小心机。 “当世的女娃都爱耍滑头不成?古今有别,将古闻告今可是忤逆天命之举,况且我只是留存于此的一缕意志,知晓些许皮毛罢了。” 离雨不轻言放弃,再度发问,“那前辈可否记得自己生前的名谓?” “生前……名谓?”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望着另一端恍惚的山脉,温吞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印象,好像是叫……施秉庵。” 略显拗口的名谓,白宇念叨了一番,思绪里似乎毫无波澜。 一旁的离雨却花容失色,犹如永夜里的一轮摇摇欲坠的弯月,盯了几眼中年男人的唇齿,笃定道:“尸王……施秉庵!” 闻言,中年男人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离姑娘,你知晓此名?” 离雨强行按捺内心的慌乱,说着,“昔日的一个时代诞生了八位响当当的王,其中之一便是尸王,古籍里的记载大多是王的功绩与地位,若非有幸一览野史,怕是难以知晓施秉庵一名。” 一个时代的八王之一……光是这几个字足以吓到一片人,白宇竟可亲眼目睹一位王,称得上是三生有幸。 倒是中年男人有丝不屑,“生前之功名早已伴着尸骨的风化而逝去,我只是一个烙印,一缕魂魄,无名无姓,与你们口中的尸王全然不同。” 见状,离雨只可敛起呼之欲出的话语,免得惹怒此人,弄个无功而返,暗地悄悄传音白宇。 “八王中唯二未曾登临武道第七境的王,其战力却可媲美那个时代的巅峰!” 白宇暗自嘀咕,眼前的中年男人怕是个潜藏的人间杀器。 事不宜迟,中年男人不愿耽搁,负手而立,直言道:“如今摆在你们眼前有两条路,一是沿河直上,踏入禁区,二是趋利避邪,重回故土,二者不可得兼,望慎重。” 说罢,中年男人一个步子渡入氤氲薄雾,临走连一眼也尚未撂下,仿佛不愿与白宇等人有一点瓜葛,又或许是贵为八王,高人一等。 目及中年男人的消失,众人才缓下心来,离雨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八王葬身圣地只是流言,谁知竟可遇见尸王的意志化身,还成了圣地使者,属实难料。” 惊讶归惊讶,白宇在意的是眼前的抉择,“离姑娘如何打算,是留还是走?” 到了这个关口,离雨不再打掩,直抒胸臆,“实不相瞒,我等此行为的就是两大不可知地,倘若半途而废,便是有辱师命。” 离雨的眼里透着一股迫切希冀,意欲一展英姿,踏破禁区,我辈岂是蓬篙人的胆魄! 一个女子这般气势险些震慑住了白宇,几息的功夫,甚至来不及考虑利弊,脱口而出。 “离姑娘所言恰好中了在下的心坎,望可一同进退。” 离雨笑不露齿,宛如春风十里,“有白公子相陪,小女子可安稳得多。” 这看似暧昧的话语正好入了叶青的耳蜗,他可是花花和尚,对情爱一流熟悉得很,瞬息精神抖擞,“哎呦喂,你们这可有点**道,总不能丢下小僧我,三人去闯荡吧……” 离雨挽着发髻,柔声细语,“若大师有此雅兴,结伴甚好。” 至于白纱女依旧是那一副瑀瑀独行的模样,若用四字形容,“生人勿近”丝毫不为过。 虽说雾之国度已然崩塌,可周遭依旧萦绕着玲珑的薄雾,像是一层揭不开的神秘面纱。 待四人再度上路,一个黑影露出了身形,一口血牙以及两只黯淡的眸子与这朦胧之境格格不入,那股不诡的阴暗犹如深渊的凝视。 …… 小溪极长,蜿蜒曲折数十里,眺望不及尽头,回首不见起源,仿佛它是从天上人间通往阴森地府,阴阳两隔之间的桥梁。 “就这么走着,何时是个头啊?” 叶青的眼皮半阖,嗓音懒散,走一步,歪两步。 离雨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师何不把此当作修行,说不定可事半功倍。” “呵呵……” 叶青打了个哈欠,吱了两声,嘀咕着,“那什么尸王长得猥琐,一脸的道貌岸然,大抵上是个老流氓,什么沿河直上,踏入禁区,我看就是个大幌子,骗咱入瓮!” 白宇,离雨二人相视一笑,这小秃驴真是个奇葩,扯起犊子来一套一套的。 只不过苍天有耳,若是得罪了大能,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小溪的水流声顿时变了卦,“汩汩”,“簌簌”,像是有骚客吟诗,吹笛,残音袅袅,优雅恬淡。 “不对劲,那前头的溪水似乎有些异样……” 白宇俯身掬起一捧清水,定睛一看,其色泽晶莹,闪烁寒芒若有若无,且那溪水宽阔了不少,时不时溅起小小浪花,与其说溪流,不如说是湖泊。 “不……不会吧,我……我就随口哈拉两句,这就要搞小僧我了??” 这下子叶青可傻眼了,他的嘴巴何时开过光了,比菩萨还灵? 朵朵浪花在溪流的怀抱里尽情摇摆,像善舞的戏子舞出了层层衣袖,不过仅仅百息,一切又归于平静,如梦一场。 “这……这就没了?” 叶青双手裹着脑袋,有些意犹未尽。 “不,这只是起始。” 二话不说,离雨祭出了潇湘,满眼柔色,溢出的母性光辉在大肆泛滥。 离雨拔剑可不多见,除非敌人在即,白宇顿时警惕起来,目光炯炯,如鹰眼般寻觅猎物。 “那里有人?” 百步外,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姿在佝偻着,披散的长发挂在半空,微微晃荡,兀的,一个寒颤, 枯瘦的头颅狠狠昂起,糟心的“滋滋”声断断续续,像是在恶意挑衅。 真武纪 269——尸鬼 - 天醒三世 - 往汐 “那是一个人?” 叶青吞下口唾沫,惶惶不安,脚心哆嗦着,退却至后头,只敢露出一条缝隙,悄悄窥视。 “长发及腰,骨瘦如柴,浑身散发出的兽性气息令人顿生窒息之感,此人绝不是善茬。”白宇暗自嘀咕着。 离雨身为一介女流,胆子倒是颇大,独步上前,不怯不懦,“不知道友是何许人也,怎会孤身在此?” 几息过后,了无音讯,那个长发人影如视无睹,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离雨性子要强,不甘遭人忽视,素手撩开薄雾,凝眸聚神,这才望见那黑影的庐山真面目。 “女……人?” 那黑影竟是个女子,不知是天生疾苦,命运多舛,还是受人凌辱,誓死不从,她的衣衫不整,血痕斑驳,形销骨立,痴若木偶,乌青的眼帘深深凹陷,两翼颧骨凸出,唇齿印血,压根没一点人样。 “好惨一女子……” 叶青忌惮全无,面露垂怜之意,匆匆来到女子身边,抚摸着柔顺的青丝,“姑娘莫要害怕,有小僧在此,万事皆休……” 乍一看,此时的叶青隐隐有几分住持高僧的模样,八方如有佛光照,天引卍形大阵。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叶青?” 白宇怔怔出神,不禁浮想起木玄光所言,叶青入红尘越深,觉行便越高,天下真有此等荒缪之事? 世事难料,好端端的,叶青的身子骨忽然僵住了,像是中了冷箭,眸子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可怜女人。 “这……我……” “噗通……” 未出三息,众目睽睽之下,叶青的小身板应声而倒,霎时,面如土灰,气血不足,瞳孔涣散无神,犹如将死之人。 “有诈?!” 白宇果断箭步上前,悍然出手,一把抓住叶青的手腕,将其固定,以免落入古怪溪河。 “呼……真沉……” 徒手拖拽了数十步,白宇喘气如牛,见叶青痛不可遏,面容狰狞,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举扒开破损的衣衫,其腹上的伤痕虽浅,可周遭血肉都已坏死,生气丧失,有着病入膏肓的苗头。 见二女闻声而来,白宇询问道:“叶兄他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倒下,莫非有内伤在身?” 离雨不语,深思道:“一路走来,大师一向安分守己,无非是冒犯了那具寿棺,不过那位先生只是一缕意志,且心性开阔,大抵不会暗中下手。” 说至一半,离雨锁口不言,竟自顾自把起脉来。 “面晄白无华,血虚气寒,唇色青紫,瘀毒在舌,印堂灰暗,有灾殃……” 一介女流,博学多闻,通晓医术,剑法不俗,此般佳人,君子何逑? 白宇的心头不禁起了艳羡与钦佩之意。 “他身中毒。” “何毒?” 离雨冷冷吐出二字,“尸毒。” 几乎是一刹那,白宇明悟了,回首凝视那个萍水相逢的弱女子。 “是你从中作祟?” 那女人的头颅上下晃荡,青丝乱舞,“咔嚓”一声,骨裂之音,猛地抬起,她的眸子是淡淡的灰色,唇瓣皲裂,皓齿相依,白里透红,粘稠的血渍险些渗出。 “她极可能是一代尸鬼。”离雨面色凝重,不苟言笑。 “尸鬼?” 白宇闻所未闻,心生忌惮。 离雨解释道:“那是尸门之后,继承了尸王的衣钵,一旦修成尸鬼幽瞳,便是一代尸鬼。” 那对非比寻常的灰色眸子……白宇暗想。 离雨一声惋叹,“若想习成尸王传承岂是易事?尸鬼幽瞳只是第一步,之后的诸多修行才是万般艰难,非人的折磨。 有道是,一日入尸门,半生绝人迹,与我等殊途陌路。” 话语间,一股罡风驶过,似乎惊动了那女人,如同伺机的野兽,她四处嗅闻,眼珠子“咕噜”一转,猛地蹬地,扑入溪流。 目及此幕,离雨当机立断,“追上她,或许她知道如何抵达不可知地!” 一语惊人,此行非走不可,二女在前头开路,白宇驮着叶青,在后面追赶。 “汩汩……” “呼……咻咻……” 约莫追了一个时辰,众人渐行渐远,而那溪流却愈来愈宽广,从溪成河,单单数息之间,不仅是水漫金山,连那溪河的色泽也逐渐偏暗,像是沉入了千百吨的黄沙,刀枪剑戟的残把半截,望之幽深,却不见底。 “这河怎么也怪怪的,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离雨盯了一眼,凝眸道:“两大不可知地之一的青冢,据说葬身过千万生灵,但异力从中作梗,尸首难以腐化,哪怕魂飞魄散,也得永生永世囚禁于此,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片海,葬尸之海。” “离姑娘的意思是此河的尽头便是那葬尸海?” 白宇长吁短叹,古之禁忌颇多,那不可知地怕也是其中之一,想想都后怕,真庆幸自己活在当世,不像古人的日子那般水深火热。 离雨的神色凝滞,若有所思,“白公子,小女子在此提醒你一些,所谓的禁区是以拘束为主,其旨不在杀戮,到头来皆是为了守护某些东西。 古有言曰,人是万般天机之下的唯一变数,大抵是真。” 不知为何,出自离雨之口的话都显得顺耳,如同润物细无声的甘露,使人沉醉忘怀。 又是一段无声的旅途,直至目及那片海,葬尸之海,名副其实,一眼扫去,啃烂的兽骨,腐蚀半截的朽骼,黢黑的窟窿……沉浮不定,混浊的尸气堪比山脉,经岁月的轮回,足以逾越天堑,地壑。 这般浩瀚尸气似乎囊括神形于一体,诡风潇潇,寒意咄咄,与先前古尸相比,小巫见大巫,不可斗量。 “那尸气是天地所生,千百载灵蕴的滋润,足以成魈,独具一格的生灵,凭借一人之力难敌。” 白宇直点头,她的话外之意无异是此劫难逃,众人必须齐力抗衡。 那尸鬼女人就在不远处,她高高昂起头颅,散乱的长发如同千万银针,寒芒耀耀。 “那女人究竟想干什么?” 离雨漠然道:“一旦堕落成尸鬼,便是踏上不归路,若非自断灵根,抹灭意志,纵使身亡也不复为人。” 真武纪 270——尸经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的心头如遭重锤,震撼不已,或许这便是棋局里的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恐怕修士的一生也如出一辙。 “我辈之命应全握掌心,他上苍凭何横插一足?断人生路?”离雨的目光坚定不移,堪比磐石,亦如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倘若此女生在古时,定是一方赫赫有名的女将,或是劫富济贫,持强扶弱的侠士。 “嗡……” 那女尸鬼似有所不甘,腰肢半弯,仰天长啸,似怒似哀,无人得知,忽的,又潜入尸海,溅起吞天浪潮。 “尸鬼早已丧失人性,她的眼中只有活肉与死尸之分。” “不可直面撄其锋,一旦沾染魈怨,大罗金仙也难医治。” 离雨的句句告诫,金口玉言在白宇的心头回荡。 “嗷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尸鬼化为一支无头之矢,冲破尸海,直指乌黑云际,凌空飞梭,张牙舞爪,意欲撕碎黑幕。 这般举动实属令人不解,一个尸鬼理应嗜血如命,杀人如麻,见着四人大活人,不该恶狗扑食,怎会对着天穹孤自泄愤? “莫非她还留有人世的余念?”白宇暗自揣度。 “嗤……呃呜……” 女尸鬼的情绪愈加偏激,暴躁,声声怒吼足以穿云击石,响彻雷霄,如有闲人在旁,稍稍一闻也得义愤填膺,恼羞成怒。 人间九万字,唯有情之一字最伤人,不止是人,怕是沦落为鬼也是如此,古言曰,人鬼虽殊途,却可通情,此言非虚。 “呃……啊啊啊……” 眼见上苍无恙,女尸鬼彻底陷入了盛怒,咬牙切齿,万目睚眦,恨不得一掌拍碎,一拳轰烂,以解心头之恨! “嗡嗡……” 那对尸鬼幽瞳骤然爆发出森然诡光,廖廖几息,一股苍莽,荒芜的末世气息大肆泛滥,目之所及,一本旧书凭空冒出,看似平平无奇,却暗藏无尽玄机。 “此书从何而来?” 离雨看得目不转睛,面容浮现无比愕然,几乎将字眼一个一个吐出,“尸经……昔日施秉庵逆天改命,成王立门的基石。” 离雨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或许此女不止一代尸鬼,却是当世的尸王传人。” 白宇来不及惊诧,那旧书浮空而立,女尸鬼狠狠咬了一口手指,血印尤显,绯红色的鲜血未曾下坠,反而凝聚为颗颗晶莹血珠,与旧书融为一体。 “桀桀……” 一串古怪声响幽如鬼铃,邃如枯潭,不绝于耳。 白宇敢打赌,那绝不是人可发出的嗓音,要么是幻听,要么就是那尸经在作怪! “嘭……” 戛然间一绺阴芒落入女尸鬼的眉心,她神色趋于麻木,像是换了个性子,一板一眼,口头念叨着咒语,“嗡嗡”两声,虚空弹出一道口子,那旧书便泯灭其中。 “尸门的逆天传承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众人皆不语,魂咒时代一位王的立世之根,岂是这般鸡肋? 女尸鬼紧紧锁住眸子,漫天飞舞的青丝像是灌了铅,笔直垂下及腰,乌黑的眼窝逐渐收敛,清瘦的面庞有了两分血色,不再那么瘆人,唯独上头的墨色字纹横纵交错,隐隐有点邪门。 白宇刚松了口气,离雨的戒言已然传来,“不要被表象所蛊惑,尸经源于古籍,来头极大,操纵一代尸鬼轻而易举。” 果不其然,偌大的葬尸海无风起浪,女尸鬼立于巨大漩涡的中心,掌心上下浮动,斑斓的涟漪大绽,清澄似霞,出水芙蓉,明明是歪门邪道,尸门古经,此时却晦涩如大道伦音。 白宇正琢磨这般大仗势有何意图,谁知那女尸鬼痴得很,到头来还是剑指上苍,虽不知因何,可爱恨嗔痴情仇,其一足以灭世。 一代尸鬼,一片罪孽深重的尸海,不为杀人啃尸,不为血流成河,只与上苍为敌,真是一大笑话? “唰唰……” 女尸鬼在半空凝眸,不屑一顾,掌起掌落,怨声哀悼,戾气撞铃,糜烂百载的尸首如受感召,皆朝着苍天嘶吼,怒斥,呐喊着岁月的不公,将生平积攒的愤恨,全数倾泄。 “此女潜修尸经恐有一段时日,驱尸之术如火纯青。” 白宇沉默寡言,双目红润含泪,在他看来,一介女流在现世既有牵挂,怎甘堕落为尸鬼?这无疑是上天造下的孽债,多舛命路的抛弃。 “好生可怜。” 离雨小声嘟囔着,“在葬尸海,执掌尸经的她无异于一方主宰,成百上千的恶鬼,阴灵受她差遣,这是另一个国度,上苍能否抵御都极其难说。” “一旦上苍不敌,天地便会坍塌,就算捡回一条命,也得永世囚禁于此。” 霎时,白宇已说不出话来,他实在太过渺小,一粒尘埃,一蓑扁舟。 昂首望之,女尸鬼已然占据上峰,左有阴兵借道,鬼马驰骋,右有魑魅魍魉,亡兽魂畜,其洪大声势不亚于古时两国交战,别说是这方天地,怕是大能者也难以全身而退。 那阴暗的天际已生出裂纹,透出些许橘白色的虹光,如珠子般雪亮,镐镐铄铄,据说它是现世之外的虚空,换言之,便是上苍受创,天地崩坏的迹象。 “咣……” 人命如草芥,白宇目睹着一具具尸首从尸海爬出,一阵血雾,便再度坠入深渊,死后都不得安息,难免喟叹一二。 “若我死后也是这般对待,真是莫大的悲哀。” 白宇不愿多望一眼,生怕自己陷入这非人的噩梦,永世不得超生,直至他瞥见万尸丛中一点碧光,险些晃了眼。 “那……是个女子?一个安然的女子?” 白宇死死瞠着眸子,一息,两息……千万血丝缠绕在瞳孔,几近干涸,那挣扎的刺痛感使他硬生生挤出了泪珠……他只是想多看一眼。 “是……她?” “不……她又是谁?” 此女与离雨,白纱女皆不同,无前者那般大家闺秀,风华绝代,无后者那般尘之嫡仙,倾世绝容…… 她只是一个外强内干的女人,生在尘世,不得人心,她做作是为旁人好,她逞强是不愿示弱,让人瞧不起,她笑起来很好看,她生气的样子惹人怜,她嗔怒的模样甚是可爱,她……始终是一个人。 在混乱的思绪中,他想起来了,他忘却了过去的自己,过去的一切,唯独她的名字,她的模样,她在的那些日子。 那二字像是一块糖含在嘴里,不舍得咬碎,不舍得咽下,只想放在心里暗暗守护。 “……” 真武纪 271——雪国 - 天醒三世 - 往汐 在望及那倩影的一刹那,白宇的命已定,此战难免,倘若独自离去,他将活在愧疚中,而那女子会沉沦于孤苦,堕落为此地的阴魂野鬼。 “噗呲……” 女尸鬼的怨恨气焰攀至巅峰,溅射出的余波险些捏碎了半边天,鬼风,阴云一度化成齑粉,那几近翻天覆地的势头,令人望而生畏,怯不敢言。 离雨握了握湿透的掌心,传音道:“她意在上苍,我等只要不去招惹她,理应没有大碍。 待她施展尸术,我等趁机绕过尸海,便可全身而退。” 几息过后,了无回应,离雨回眸望之,只见白驮着叶青竟朝那尸鬼狂奔而去,疾走如飞,马踏鸿燕,无一丝郁结和畏缩,在常人看来,此举哪是寻死,而是奔着投胎去的! “白宇,你敌不过她的!” 离雨的嗓音柔顺,如莺语般曼妙,可惜这方天地支离破碎,如此传音犹如泥牛入海,不出三息,消散于虚空。 瞬息百步,残影绰绰,白宇顾不得尸气入体,只知她危在旦夕,哪怕迟了半息,她便香消烟陨,不负存在。 生与死,看似是一个天大的抉择,其实不然,若你是一路走过来了,心中早有了答案。 “嗤啦……” 女尸鬼再度仰天长啸,这不是无能的狂怒,却是大捷的宣言,源自尸经的神秘符文如花碟乱舞,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首炸成血雾,久而久之,凝聚成一把出鞘利刃,绝世凶器。 其中一个女子的躯干甚是醒目,她面容枯槁,黛眉锁哀愁,却静如处子,生气依旧,不像是死去多时的尸首,而是沉睡千载的美人。 白宇半步踏足葬尸海,肮脏,祸乱,血腥,污秽,恶浊……此地仿佛是罪孽的源头,亦或是生命的终焉,什么鬼门关,阎罗殿,枉死城,怕是难及其千万分之一! 不知是白宇的错觉,还是厌恶情愫的滋生,若孤身在此,一息,甚至半息,足以使人癫狂,陷入魔怔,成为一具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 此时,女尸鬼与白宇仅仅五步之遥,杀气凛然,而那女子悬浮于空,伸手可触。 凌乱的发丝受汗珠打湿,贴在额头,倦怠眼帘下的道道泪痕,红里透紫,轻薄的唇瓣硬是咬出了血色,颤颤巍巍的娇躯,皲裂的锁骨,瘀血的手腕,膝盖,肩胛…… “咯噔……” 白宇用力咽下口唾沫,目光如炬,凝视了几息,忽的,一抹狠戾深深刻入眸子,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幽幽光华在暗处盛开,蕴含着的是轮回不止的杀机以及凛寒。 “噗呲……” 恍惚间,无垠的尸海上,一个漆黑人影凌空飞渡,犹如鬼魅,一个鹰踏从半空掠过,顺手掳走了一具躯体。 “那是……白宇?” 离雨的美目冒着精光,方才的一瞬,白宇的步伐快不及眼,连她都尚未看清。 “不对劲,为何他怀中抱着一具尸首?” 不止是她,白纱女也微微动容,似乎透过那层薄薄的雾纱,人间百态,世事无常她皆可尽收眼底,只是不愿出手,居于尘外。 另一边,一阵刺耳的轰鸣,犹如黄钟大吕,震慑四方,上苍无恙,倒是面露傲然的女尸鬼呕出一口灰血,失足跌入尸海。 “咚……” 又惊起滔天浪潮,卷起诸多腐尸,残肢,女尸鬼立足于浪尖,蛮横一拳,一具尸首化为渣滓,接着,怒目圆睁,横扫八方,最终定格于白宇。 “桀桀……” 见状,离雨顿生一丝明悟,惊诧道:“莫非是因为白宇夺走的躯体,尸鬼的术才瓦解?” 女尸鬼行走于尸海之上,一步一个血印,脚下堆砌着一座尸山,她若要灭杀白宇,恐怕易如反掌。 “桀桀……” 见白宇闷着脑袋,女尸鬼气愤不已,尖如针孔的利齿在不断咬合,其音如鬼婴啜泣,阴兵击鼓,摄魂掏心一般。 一人战万尸,离雨绝不是弃友人于不顾的小人,二话不说,烟雨蒙蒙,潇湘出刃。 忽的,白纱女轻轻一拍,朝着离雨淡淡摇头,显然是不愿她出手,静观其变。 约莫过了十息,白宇抬起头颅,那对眸子目中无人,睥睨万物,冷冷一斜,其凛冽刺骨的气势竟与女尸鬼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他的眸子怎么怪怪的,掺着些许异色?”离雨陷入沉思。 “呼……” “咻咻……” 掌起掌落,凭空冒出一缕雪白羽毛,形似弯刀,柔如棉絮,白宇握在手中,如视珍宝,青睐有加。 “去。” 一字抛出,那雪羽如受神召,浮光掠影,蹁跹的无形羽翼从九天俯冲直下,凡其沾染之地,不出三息,纤细雪蕊纷纷攘攘,如琼花铺地。 从古至今,此海埋葬了千万生灵,积攒了千万载的怨恨,连一丝血都未曾留下,通通吸食殆尽,雪……是何物?怕是只存在于那些死尸的记忆里,受岁月渐渐蚕食。 “嗤……” 睹物思人,触景生情,这个也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女尸鬼目光凝滞,她本也是人,自然见过雪,如今化鬼还可一睹那般雪景,也算是了却一桩尘世的夙愿。 北风呼啸,万里无云,片刻的功夫,死气沉沉的葬尸海顿时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成了一片粉妆玉砌的雪之国度,而白宇便是唯一的主。 离雨哑然,内心波澜不止,举手投足,天降鸿雪,改天换地,且这寒意一点不虚,透骨奇冷,雪虐风饕,倘若放在古时,这便是半个大能! 可离雨聪慧至极,若此景为真,她区区地修如何抵御得了? “虽为假,却可乱真,怕是混淆了我等的情愫与思绪。” 不过这只是次要,她眼光何等毒辣,笃定那对眸子才是真龙之鳞,麒麟之角。 “令人不寒而栗的异色瞳孔……” 倏的,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以及不可一世的战力。 直面尘世的雪,女尸鬼心不在焉,望之出神,丧失了那般厮杀,灭世之意。 “结束了。” 万事休矣,白宇御风而落,背对着尸鬼,未有一点防人之心,怀中女子轻轻打了个哆嗦,唇角皆有霜冻,但面色逐渐粉润,有了淡淡的光泽。 “……不……” 忽的,尸鬼冷不丁说出一个字,再度震慑白宇,尸鬼非人,谈何人言? 女尸鬼抬起一根褪皮的指骨,灰色指甲微微寒颤,白宇凝眸望去,冰河中埋有一人,一个瘦弱的男人,赤裸的躯体只有一半。 “啪嗒……” 尸鬼落泪,阎王弃笔,凡身已死,尘心难灭。 真武纪 272——坠河 - 天醒三世 - 往汐 白宇怔住不动,望着那尸海里的冰雕,如入空冥之境,顿生看透了种种,丧失人性的尸鬼为何与上苍为敌,为何见雪象坠泪? 只因她心中怀有对尘世的念想,只因情之一字足以超脱一切禁锢,不死不灭。 “在此安息吧。” “咻咻……” 凛冽,萧瑟的寒风几乎吞没了女尸鬼的哽咽,她本是这片雪之国度的唯一异类,却将以寻常女子的姿态安息于此,永生永世,想想也是一大幸事。 白宇叹息两声,望着怀里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他回忆起来与她的一切,昔日卧床养病,是她陪伴在旁,喂药,裹布,虽说仅仅一个月的日子,却让他难以忘却,烙印于内心深处。 “梦欣。” 白宇狠狠抽泣一声,思绪中的女子已在怀里,可心头却像是缺了一块,不断滴落着血珠,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 一片菱形雪花在他的指尖融化,似昙花一现,一切的美好都蕴藏在不言之中。 战局之外,离雨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大抵心中有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无论是战乱频频的古代,或是群英逐鹿的现世,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雪……小了。” 白纱女似乎对雪颇有兴致,仰望着千疮百孔的天,略显慵懒地说着。 这看似无意的言语恰好点醒了离雨,她再度凝视起来,与其说是雪小了,不如说是尸海在逐渐蒸腾,一举融化了覆盖其上的雪,那股大肆泛滥的尸气,闻之欲呕。 “是白宇解开了术,还是……” 下意识的,她瞟了一眼浑浑噩噩的女尸鬼,头颅垂下,四肢僵硬,墨色长发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且她在朝着白宇挪动步子。 “与先前相较之,少了点活人的意味,全然堕落为行尸走肉,是因雪所染,还是尸经的侵蚀?” “咯噔……” 忽的,一个胆寒的念头乍现……离雨面露悚惶,竭力惊呼,奈何白宇沉浸于残缺的雪之国度,分神乏术,待他回应已为时过晚。 “噗蹭……” 动若雷霆,虚实莫测,三根干枯的指骨,一举贯穿白宇的胸口,霎时,血沫三尺,雪地染得通红,下一息,雪之国度也土崩瓦解,四分五裂,葬尸海犹如沸腾的油锅,幽鬼悲鸣,亡尸恸哭,堪比人间灾祸。 “噗嗤……” 又是一大**血,白宇的瞳孔瞬间黯淡,如一摊死灰,一点点凝固的暗色血坠落雪地,腐蚀一片,尸气入体,一旦时辰久了,堕落为鬼也是极有可能。 “呼……” 尸毒蚀骨,浓浓的昏厥感如潮水般涌来,令人措不及防,背负一人,怀抱一人,白宇小小的躯干重若泰山,险些将其压垮倒地。 粗重的喘气声连绵不绝,眼帘半睁半阖,恍惚中有个人影靠近,那人的眸子泛着暗红色泽,还有一口瘆人的血齿。 “是……是你?” 女尸鬼阴着脸,一记手刃快不及眼,斑驳的雪地里,妖娆的血之花在肆意怒绽,将血腥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三具躯体一齐坠入无底深渊。 一场血与雪的绝美赞歌,撼世佳话,在此便步入尾声。 落幕之际,这方天地也濒临崩溃,来自虚空的湮灭气息,将作为执掌一切的裁决者,判其死刑。 山河破碎,雪国消融,一道巨大的裂痕硬生生割下半壁冰山,远方隆起的丘陵夷为平地,传闻中的葬尸之海将不复存在,与万千尸首以及三个活人一同坠入另一个国度,天堂或深渊,无人知晓。 女尸鬼腾空而立,俯视着沧海桑田,竟露出一丝久违的惬意。 “你是尸经,还是那女尸鬼?” 离雨横眉冷对,怒现于色,几乎是质问的口气。 二人凝视了几息,女尸鬼不屑一顾,一字未吐,只是一味的嗤笑,全然不把二女放在眼里。 “无葬尸海的尸气,纵使你得尸经传承,也不过是个小小尸鬼罢了!” “桀桀……” 见女尸鬼依旧不言,离雨忍无可忍,怒拔潇湘,淅淅沥沥的清露倾天而出,朦胧袅袅的烟雾笼罩大地,凡甘霖沾湿处,皆无血祸痕,这便是润物之雨。 在古籍中,蒙蒙烟雨来自九天之上,是由二位天神,雷公电母所造,美其名曰:上天的恩赐,一可滋润万物,复苏生机,二可祛除污秽,祈福天佑。 “嗤啦……” 尸鬼本就属于污秽一流,与烟雨是水火不容,一颗颗柔软温顺的雨润犹如破灭之矢,一股脑戳穿了女尸鬼的手足,灰暗的皮肤一度溃烂,滋生出恶臭的尸气,像是烧焦的羊毛。 大水滂沱,雨点如注,几乎不留一丝空隙,女尸鬼一旦动弹,便会瞬间成为一个人形筛子,疮痍满目,换言之,十方烟雨,她乃阶下囚。 “呼……” 白纱女身在雨中,其衣却未淋湿,像是受上苍眷顾的天之骄女,只是其面容露出一丝不悦。 虽说烟雨可驱邪,奈何女尸鬼邪功小成,那尸气简直是取之无禁,用之不竭,任周身百骸干瘪露骨,舍去也罢,无尽的尸气足以再造一个躯干。 “桀桀……” 重重奸笑,诡谲如诈,听得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这便是通灵至神的尸经?连弱小不堪,意志不清的尸鬼也能如此霸道!” 离雨气得直咬牙,她的潇湘旨在剑法之法,方才那漫天梨花飞雨弄得她疲倦不堪,且敌人非人,光凭一柄铁剑,更是伤不得分毫。 “若不是在此破地,区区小小尸鬼,我定会一剑败之!” 忽的,离雨还嗔怒两句。 “咻……” 女尸鬼目光淡漠,视二女如土块,口头一念未念,眼神一凝,一连串阴晦符文如无骨玉碟,天地之间刮起阵阵鬼风,冷峻寒芒蕴含其中,稍不留神,便是一道血口,一声骨裂。 “嗖嗖……” 前一息,白纱女雨中望雪,下一息,一曲新月划破乌天,耀照苍莽大地,顿时,物是人非的沧桑油然而生,雾之国度,雪弥地,雨天下,以及如今的月当空,而她将是这方破碎天地的主宰,亦是最后一尊。 月裳披拂,人迹踪绝,白纱女踏着绝尘的步子,孤自演奏一首破灭的圆舞曲。 真武纪 273——河与忆 - 天醒三世 - 往汐 洞穿胸口,尸毒攻心,凡是淌过的溪流皆成血水,此时的白宇赫然已是将死之人,气若游丝,神志不清,相传人有三魂七魄,想来也十不足一。 “我……死了吗?” “这条河通向哪?是地府还是黄泉……” “……” 如灵魂出窍一般,白宇的身子骨气力全无,只有一缕不堪重负的意识在四处漂泊,路漫漫,无归宿。 白茫茫的一片,急湍的溪流声时断时续,缺迟迟不见其踪影,弄不清真假,他又瑀瑀独行了一阵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捉摸到了一些。 “这便是那条溪流的真面目?” 那溪流在千万里之下的尘世,而他却行走于九重天之上的云颠,二者不属同一层次。 “汩汩……” 溪流似从天外而来,其分支多得吓人,九曲十八弯,千沟万壑,大小洞穴,窟窿星罗棋布,怕是凡人穷其一生也数不明白。 其中一个偏僻地幽暗诡异,常有鬼怪横行,怨声哀悼,饿殍遍野,白宇看得眼熟,却也瞿然不安。 “那不是葬尸海?” 下一瞬,圆月当空,星影清辉,冷瑟寒霜横扫十方,恰如谪仙一指,传闻中的葬尸海灰飞烟灭。 来不及思忖,一抹流光坠河,天翻地覆,川流不息,那缕魂魄走遍千山万水,跨过江河湖泊,韶华已逝,沧笙踏歌,蓦然回首,花开花落,一生蹉跎。 “可歌又可惜。” 白宇泪眼婆娑,双眸湿润,一幕幕红尘,一曲曲离殇,在他心头流过,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任战乱再繁,也有分久必合一说,任苛捐杂税再重,也有国泰平安的一天,任溪流再长,它也有渊源与尽头,哪怕流过万古,凝结为冰,其命数已定。 以一缕魂魄而言,没有半点时间的概念,就这么随心所欲,傲游在岁月长河。 “那个小黑点是什么?” 白宇极目远眺,一个黑点似在天边,却愈来愈近,黑黢黢的,幽森得看不清里头。 细细想来,他在九重天,那黝黑的莫不是夜空? 可当白宇凑近,压根不是这一回事,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幽暗与死寂,若说其是夜空却无一点星辉,星河的痕迹,像是一片尚未开垦的大荒,天地开辟之前的混沌。 “这莫不是那条溪流的源头?” 一个骇然的念头浮现脑海,溪水源远流长,甚至横跨古今,不止形成了埋葬千万生灵的葬尸海,恐怕还有诸多大凶之地,譬如那些瘆人的杀象,二大不可知地……而这一切的源头竟是无尽的黑暗?或者那是现世之外的另一个国度,亦或是遥不可及的虚空? 白宇甚至不敢多想,别说现世之外,鬼神莫测的虚空,当今凡尘的禁区也是世家,门阀必争之地,从古至今,无数骚人异士,圣贤神子一探究竟,大多以无果告终,甚至于半身不遂,死无全尸……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那个微不足道的黑点瞬息万变,如蛟龙出海,鲲鹏飞升,似乎正是它吞噬了千万星辰,这方天地才陷入无尽黑暗。 古语有言,日月同天,必有大乱,正因日与月相生相离,相生相克,光与影,虚与实如出一辙,倘若处于同一国度,将会滋生出异力,那是一种举足轻重,超脱凡尘禁锢直至不朽的神力,一个国度的存亡皆取于一念之间。 在黑暗的世界里寻觅光的影子,这无异于流沙河中找夜明珠,无稽之谈罢了,奈何白宇就是那个独苗。 混沌初开般的漆黑,廖廖数眼,白宇在隐蔽的另一端竟真捕捉了些许微芒,哪怕它如萤火之光,如星星之火,可在此,不亚于日月争辉。 “不,那不只是闪烁的微芒,而是一种生命的迹象,难不成那片地域留有人烟?” 白宇暗自嘀咕,浑身不自在,像是不愿目睹那等残象,斟酌一二,还是抵不过求知的欲望。 那片地域受黑暗侵占,怕是千载有余,别说是人烟,连草木都了无生机,蔫巴巴的,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这般恶劣之地已然堕落,人在此活不过一息,想来阴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何等惨绝人寰的厮杀和战乱才能祸害成这副模样?” 悲从心中起,凉风亦可伤。 白宇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忽的,余光里冒出一个身影,那是一个可怜的孩童,灰头土脸,琼嫩的鼻子冻得通红,一看便是饥寒交迫。 冥冥之中,二人的眸子竟打了照面,一个总角之年的孩童,其眸中却蕴含了尘世的种种,那足以弑师,辱命,愤天,灭世的绝望! “嗡嗡……” 白宇的脑子一嗡,像是有木头屑子在里头搅动,瘙痒如万蚁挠心。 “呃……啊啊啊……” 一股陌生的记忆横冲莽撞,直捣黄龙,硬生生挤进了白宇本就混杂的思绪。 “那是一块神秘的土地,一面受黑暗裹挟,幽森寂寥,诞生了一只只面目丑陋的怪物,他们向往彼岸;另一面是黎明与曙光,传承着人类的薪火,它们渴望新生。” “咣当……” “铛铛……” “咯咯……” 那片大地充斥着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唯有些许人类怀揣信仰,面露虔诚,将所知所悟传至后人,希冀来者可逆天改命,推翻那罪孽深重的暗黑国度。 “……来自黎明的杀机,推翻暗黑的国度……” 只牢牢记住了一言,白宇便昏睡过去。 那条神秘的溪流,一如既往地奔腾,上头漂浮着三具躯体,一具安然无恙,一具焕发着赤金佛光,另一具如落寂灭之地。 “汩汩……” 若白宇醒着,定会陷入愕然,那贯通万古的溪水竟真的流到了尽头……为世人所不知,那不是极乐净土,不是天上人间,更不是仙之归宿,而是一片彻彻底底的荒芜,萧条瑟瑟,反倒像是遗弃之地。 再往深处,又是无尽的黑暗,而那黑暗非同凡响,如通神性,像起伏不定的潮汐,以极尽迟缓的速度吞蚀此地。 贫瘠的土地之上,涌动的暗潮之下,则是一具具尸体,枯而不溃,沧桑而不黯淡,似有不灭神韵埋藏其中。 真武纪 274——归宿 - 天醒三世 - 往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尘之彼岸,仙之归宿……” “桃花坞……桃花源……桃花仙……” “魂咒八王……尸门传承……尸鬼……尸经……” “隐尘世家……道宗……佛宗……” “青冥灵潭……苍穹九峰……魔峰……仙峰……” “殷墟四藏……魅族三宫……” 在浩瀚圹埌的岁月长河,山峦破碎,思绪飘零,白宇陟遐于此,目睹着星霜荏苒,久久不醒。 正如古时文人墨客所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从宙宇洪荒,天地伊始,至仙境凡尘,大道争锋……生而为人,可碌碌无为,柴火炊烟,可踏入武途,睥睨苍生,蜉蝣或蛟龙,皆是命数。 “呼……” 九重天上,这是白宇第一次长吁短叹,他面容依旧,只是多了一分淡淡的惆怅,若论起心性,堪称天翻地覆。 恰如水到渠成,他回想起了一切,相应的,一个个困惑浮现在脑海,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剪不断,理还乱。 “白纱女的身份……那日为何坠入悬崖……那片暗黑国度是在何地……溪流的尽头是哪……以及梦欣可还安好……” 种种残局使他有些不知所措,力不从心,不知从何下手,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咯……嚓……” 倏的,白宇的身子骨一通滚烫,如受酷热之刑,浑身上下的筋骨“噼啪”响个不停,僵硬的四肢气血旺盛,险些手舞足蹈起来,这是他头一回体悟现实的骨感。 “这股澎湃的气力莫非源于灵炉?可我明明魂飞在外,怎会有此般如真似切的感知?” 一通胡思乱想,白宇几近癫狂,恨不得朝空气胖揍一顿才可解气。 “他奶奶的,这又是搞什么鬼?” 待气息平和,白宇再度审视起来,那条溪流不见踪影,周遭漆黑一片,不同于暗黑国度的寂灭,只是一种单调的静。 稍稍酝酿了番,白宇的小身身板里气劲十足,轻轻一挥拳,磐石化齑粉,纵使一头蛮兽也得七窍流血,挫骨扬灰。 “身子骨是实打实的,体内灵炉的虚影也勉强看清,唯独不见那贯通天地的灵气,这是为何?” 早在第七峰白宇就有所觉察,他的眸子非同凡响,能望及灵气流动的纹路,可此时宽绰的天地却空无一物。 “虚实?” 白宇受其折腾的不少,吃一堑长一智,凡是遭遇摸不着头脑的怪事大多与它脱不了干系。 说起虚实,殷墟魅族的那位老妪前辈曾指点过白宇一二,至今记忆犹新。 “……虚中有实,实中蕴虚,虚不止于世,实终将归墟,虚实相生相离无止境,虚实之上为阴阳,终焉至末,万物归虚……” 虚实一道,永无止境,倘若有朝一日踏足极巅,眼界辽阔,回首往昔,又是一副模样,正如古时一位得道高僧参禅所言: 修心三重境,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瓜熟蒂落,返璞归真。 白宇凝眸聚神,蕴了一口长气,龙行虎步,兔起鹘落,残影绰绰,身形如一,这是昔日在苦修寨所得,一套打下来酣畅淋漓,活血化瘀。 此举并非二愣子,只因那段失忆,白宇对这副躯体有些陌生,像是受人操纵的牵线木偶。 “呼……” 在作为忘淮的时日里,他可轻易执掌灵识第三变,直至隔空凝实,墨融虚影的层次。 不过当他拾回记忆,就陷入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尴尬境地,仿佛那什么虚实灵意变只是黄粱一梦。 “若能踏入那神秘的冰醒之境,恐怕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时至今日,诸多历练加身,白宇早不是当初的愣头青,堂堂山峰也有向阳与背阳之分,何况是人,唯有正视心底的阴暗,才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 那等无人之境绝不是空穴来风,想来有两个法子大可一试,一是放空身心,收敛性情,遁入空冥,二则是…… “噗呲……”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冰凝雪吟世,白宇如愿以偿,在此唤出吟雪。 昔日青冥灵潭,他与赏金界的南氏男子鏖战,若无破风,若无那天外一剑的醍醐灌顶,他怎会踏入冰醒,存活至今? 细细想来,或许破风不是入境的关键,而是修士融入意志,寄托畏惧的替代物,换言之,吟雪也可以,若硬要说出个道道,宿命二字足以诠释一切。 “这是她的话,真要追溯源头,吟雪与她有着莫大的瓜葛,一切的一切全得归咎于那一缕青丝。”白宇自顾自莞尔一笑,笃定地说着。 “滴滴嗒……” 白宇意欲寄托的思绪数都数不过来,光是唠叨便可扯上一宿,区区入境何足挂齿? “啪嗒……” 瞭望四方,幽邃,贫瘠,日月无光,像是阿鼻地狱一般,上有尖锐刀子般的冰柱,下是一马平川的浩荡冰河,赤裸裸的冰之深渊。 白宇抖了个激灵,不寒而栗,这破地他不止来了一回,依旧瘆人得厉害,连眼帘都睁不开,只敢悄咪咪地露条缝。 “好家伙,但凡多待几息,我要么冻死,要么得活生生吓破胆!” 白宇碎语不断,偶然瞄了一眼冰河之下,他看到了一个人面恶鬼,幽蓝眸子,灰白发髻,眉宇间邪气凛然,盛气凌人如同当世妖魔。 “……” 眼帘半睁,再度回归那片漆黑。 “这……便是入境?” 白宇呼气吐息都小心翼翼,用身子骨牢牢记住此般姿态,百骸轻盈,如鱼得水,脚尖一踮,飞升九天,忽情之所至,喟叹颇丰。 “十里烟霞,香销魂挂,念珠袈裟,红尘丢下,半生繁华,命薄如纱,舞尽霓虹,多少不公……莲步踏天,广寒神宫。” “咻咻……” 凉风习习,荡漾于心。 “嘶……” 白宇慵懒地呻吟一声,终是醒过,上下摸了一通,这才放下心来。 他躺在一个简陋的木屋,几根木板足足钉歪了一截,约莫是匠艺不精,上头的陈列摆放随心所欲,一个破药鼎,一把小榔头,一堆黑得发毛的药石以及一扎泛黄的古籍。 “这地……怎么有点眼熟?” 白宇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咣当”一声,木门险些撞了个稀巴烂,一个身着道袍的老头上气不接下气,乍一看,仙风道骨,凑近点,歪门邪道。 “……” 见之,白宇吞下了口口水,潸然泪下,哭得像个归家的傻小子。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