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死亡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小姑娘,这么年轻就下来了?夭寿哦!”  安晓晓抬眼朝这位一口台湾闽南语的老奶奶望过去。这位奶奶满脸褶皱,面色蜡黄,一望便知是寿终正寝,算是有福之人了。  安晓晓冲她一笑,露出白玉般的细牙,道:“人早晚一死,有什么所谓?”  “可素,你还灭有结婚生子吧?人生还有好多素没开始呢?不觉得遗憾吗?”  奶奶有些可怜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看着还不满二十呢,长得这么水灵,这样就下来了,真是太可怜了。  “遗憾?”安晓晓歪着头想了想,耸了耸肩:“还好!”  她说完又转开头去,双眼溜溜地看着前方。  奶奶自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闭嘴,也无奈朝前看去。此刻,安晓晓和她一前一后排在一列长队中,准备进入冥界鬼门关。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一个个穿着正儿八经的西装站在队伍旁执勤,以防有谁插队或偷跑。  这队伍长得看不到头,目力所及的全是些恐怖的画面。  前方那个谁,浑身滴着水,皮肤被泡得肿起来;那个又是谁,左边胳膊断了一截,只有筋粘着没让那胳膊掉下来;还有那个,脸上顶个斧头,半边脸被劈得血肉模糊……幽黑的环境里,更觉触目惊心。老奶奶赶紧收回眼,抚了抚胸口,幸好已经死了,否则定要叫这些鬼吓得心脏病发。  还是前面这个小姑娘长得好啊,连死相也好,看着跟活人没区别。可是,这小姑娘真大胆啊,竟能直视这些可怕的画面,而且眼神里全是兴味,真的那么有趣吗?还是她老太婆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了?  等了一会儿,老奶奶无聊了,只好又跟安晓晓搭话:“姑娘,你是怎么死的啊?”  安晓晓正在观察一只舌头从嘴里长长伸出来的鬼,听到婆婆问话,不由愣了愣神,答道:“我好像是触电死的!”  说来也倒霉,她在建筑工地里滑了一跤,好巧不巧地就倒在一根裸露的电线上,她只觉得浑身一麻,再醒来时就到了阴朝地府了。  “原来素这样!没关系,下一世投胎选个好人家,弥补这一世的遗憾!”老婆婆温柔地拍了拍安晓晓肩膀,安抚道。  “下一世……”安晓晓正想得入神,忽然前面的队伍传来一阵骚动。骚动好似传染病一般,从前方蔓延而来,继而整条队伍都沸腾了。  “冥王使者……是冥王使者来了!”队伍旁一个白无常失声叫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前方出现一个曼妙的身影,在暗夜朦朦中,若隐若现。还看不清脸,仅是一道身影便已够引人遐思。身影渐渐靠近,安晓晓凝神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缓步走来。  说是缓步,却又不然,她走得是闲庭信步,可双脚却是走在半空中的。你看她脚步迈得不大,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走了十几米。她便这样悠然踏空而来,美丽的脸庞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女人又走了几步,骤然停住脚步,朝脚下的众鬼放声道:“安晓晓,冥王让我来请你!”  此言一出,众鬼惊叹,这安晓晓是何方人物,竟然让冥王亲自派使者来请?  鬼群队伍中,安晓晓莫名其妙了,抬头看向空中的红衣女人。这女人细眉红唇,肤如凝脂,美艳而不可方物。从她的嘴里叫出“安晓晓”,仿佛这普通的姓名也变得高端大气起来,以至于让安晓晓也不确定,这是在叫她?  很快地,安晓晓确定了,因为红衣女子从空中降下,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又说了一遍:“安晓晓,请跟我走吧!”  平常人,不,平常鬼若被冥王召见,必然受宠若惊,只怕立刻便诚惶诚恐地跟着使者走了。安晓晓却皱着眉,双手抱胸,问道:“他为什么要见我?”  红衣女子眨眨眼,答道:“你去见他,不就知道了!”  安晓晓不说话了。红衣女子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似乎也并不怎么着急。  老婆婆轻轻拉了拉安晓晓的衣服,对她说:“小姑娘,你还素快去吧!说不定冥王查到你素枉死的,让你还阳呢!”  安晓晓可没那么乐观,不过眼下不走怕是不行了。于是,她问红衣女道:“我们怎么去呢?”可别是像刚才那样,踏空离去。她有恐高症,只怕一步还没踏完,她就晕了。  红衣女子笑了,艳若桃花。她一个响指,平地便出现一辆火红的法拉利跑车,她走到驾驶位,冲安晓晓招招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晓晓终于放心,便走到跑车前,打开副驾驶门钻了进去。  跑车里,红衣女子冲安晓晓伸出右手,介绍道:“我叫伊莲娜,是冥王坐下一号使者。。”  安晓晓握住她的手:“你好!”  红衣女子发动跑车,一脚踏下油门,车便如离弦的箭般绝尘而去。  原地上,众鬼目瞪口呆地看着,有好事者问向牛头马面:“大哥,你知道冥王为什么要见刚才那个小女娃吗?”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他们在地府任职几百年,也不过远远地望见过几回冥王,哪里知道他为何要见一个连鬼门关都还没跨过的新鬼呢?于是,他们默契地同声道:“别多管闲事,好好排队!” 宇宙优才计划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冥王宫殿里,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显示着安晓晓的生平简介。  屏幕前,身着黑色阿曼尼高级西服的男子,嘴角噙着满意的笑容,一行行地读着资料。  安晓晓,18岁。孤儿,父母早亡。  智商185。  一岁开口说话,五岁已精通六国语言,九岁高分考入大学,现为美国麻省理工大学荣誉教授。世界象棋锦标赛三届冠军,世界围棋锦标赛三届冠军,国际记忆大赛三届冠军。  专长:逻辑、记忆、分析能力。  男子眼中透出精光,自言自语道:“终于有人选了!”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伊莲娜带人回来了!”  男子缓缓坐到富丽堂皇的沙发上,这才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美轮美奂的宫殿,迷宫般的一道又一道长廊,打开一座雕花木门后,奢华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中世纪欧洲宫廷的沙发上,用狷狂的眼神肆意打量着自己,这便是安晓晓进入冥王宫殿后看到的景象。  那个沙发上的男子,俊美得根本不像人,仿佛是从安晓晓读过的那些传奇读本中走出来的妖孽,带着嗜血的气息,有种天生高贵的王者风范。  安晓晓的眼神从他身上一带而过,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墙上的画卷,如果她没记错,当然她不可能记错,这些画好像都是人间流传的名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平时,只有博物馆,又或者是她无缘得见的拍卖场里才会有这些作品。  冥王暴躁地挑了挑眉,这小孩怎么回事?这房间里还有比他冥王本人更值得欣赏的东西?她干嘛只瞟了自己一眼,就将眼神粘在那些死物上了?  还有,她竟敢不跟他请安?难道不知道她在冥界的前途全捏在他手上吗?  等了一会儿,这小女孩还是没有要吭声的意思。他身为冥王,又不能放下身段先跟她打招呼,于是冥王只能假咳一声,朝伊莲娜投了个眼神。  伊莲娜好笑地抿了抿唇,出声介绍道:“晓晓,这就是我们伟大的冥王陛下!”  安晓晓的眼神恋恋不舍地从画上移开,对冥王点头招呼道:“你好!”  冥王听她敷衍地招呼,气得胃疼,摆手道:“请坐!”  安晓晓依言在冥王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沙发又大又长,她瘦小的身体在沙发间显得尤为单薄。冥王看着觉得气顺了些,不过是个小女孩,他没必要跟她计较。  “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安晓晓看了眼墙上诺大的液晶屏幕,答道:“应该是你有事要我帮忙吧!”  冥王刚顺下的气又提了起来:“你不过是个连鬼气都还没成型的新鬼,本王有什么事会需要你帮忙?”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冥王背靠沙发,舒服地翘起修长的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用施舍般地语气说道:“本王可以提供你一个天大的好机缘,且看你懂不懂得珍惜了!”  “什么机缘?”  冥王伸出指节分明的左手食指,隔空朝墙上的液晶屏幕一点,屏幕上跳出一行鲜红的黑体字,上书:“宇宙优才引进计划”。  屏幕跳动,一幅幅画面接踵而来,向安晓晓展示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原来,平行空间的概念是真实存在的。无边的宇宙中有无数的空间,同一空间里又有无数的星球,每个空间都有他的管理者,管理者们组成了一个叫做宇宙同盟会的组织来沟通外交事宜,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的联合国组织,只是概念更大罢了。  宇宙同盟会研究制定了一个项目,叫做“宇宙优才引进计划”。因为庞大的宇宙中,各个空间和星球的发展速度不一样,还有社会发展十分落后的地区,需要得到帮助。所以,各个空间的管理者们将挑选优秀的生命个体,将其送到落后地区,以造福一方水土。  “简单来说,就是让我穿越到其他空间的星球上,促进那个星球的发展,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冥王点头,上位者的优越感在此刻展露无遗:“被选为宇宙优才,这是你的运气。要知道,虽然你的智商还不错,但却不是创造力惊人的天才。你也就是逻辑思维比常人强一点点罢了。”  安晓晓对他这种贬低自己的说法没什么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半晌也没回话。  冥王沉不住气,又开口道:“成为宇宙优才,你就不必等待轮回排位,可以直接投胎做人。你也看到了,在鬼门关前排的队有多长?那还只是新死的鬼魂,冥府里还有许多长住的居民。你生前没做多少功德,是不可能插队的,按照正常情况,有可能要等将近五十年才有机会投胎。”  安晓晓还是不说话。  冥王交换了双腿交叉的位置,又道:“成为宇宙优才,不仅可以让你保留现在的记忆和大脑容量,还能参加抽奖,获得一项在人世使用的超级技能,基本上可以确保你在新的世界里活得呼风唤雨,享尽人世繁华。”  安晓晓抬眸,似是有所触动。冥王心头暗喜,暗道小姑娘还是禁不住引诱吧?  于是,他赶紧继续抛出诱饵:“只要你完成三世任务,积满功德,便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永离轮回之苦。我们还会颁发宇宙荣誉勋章,将你的名字刻入纪念碑中,让你被全宇宙敬仰……”  冥王越说越兴奋,翘起的双腿都不知不觉放了下来。他起劲了半天,才发现安晓晓还是没说话,他这才疑惑地停了下来。只见安晓晓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清澈的光芒,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做!”  冥王难以置信,瞪大双眼的瞬间,王者风范尽失:“你说什么?” 讨价还价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我说我不要做!”  “为什么?”冥王似乎从未料到自己会被人拒绝,加重声音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拒绝的是什么?”  安晓晓耸耸肩:“这个机会既然这么了不起,你大可以找别人啊。乔布斯不是才下来,他这种天才比我这个能力一般的人,岂不是更符合你说的宇宙优才?”  冥王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难看极了。  安晓晓抬了抬眉,诧异道:“难道,他本来就是宇宙优才引进计划向地球输送的人才?”原来如此,苹果之父啊,如此天纵英才果然应该是宇宙优才才对。  冥王没有回答,看了伊莲娜一眼。伊莲娜轻笑出声:“王,这小女孩聪明得很,您还是全说了吧!”  冥王轻叹口气,说道:“不止乔布斯,这几百年来还有许多宇宙优才,至于是哪些人,你就自己猜吧!现在地球发展很快,也没有大规模的世界大战了,所以我们已经不是宇宙落后地区,反倒成为宇宙优才外输地。你作为首批输送的人才,应该要知道自己有多荣幸。”  他语重心长地又叹了声,仿佛安晓晓的拒绝是何种天大的无知。  安晓晓依旧平静地又说了一遍:“我还是不想做!”  冥王愤恨地站起身来:“难道你就想做个小鬼,然后等待五十年,浪费自己的聪明才智,投胎成为一个平凡无奇的庸才?”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安晓晓认真看着冥王,这男人生气的时候,身后都好似燃出火焰,看上去更加邪魅了,怪瘆人的。不过安晓晓毫不畏惧,说道:“做人有什么好?生、老、病、死,总要不停经历变化。做天才更没意思,一点挑战也没有。名誉、金钱、地位,动动脑筋就来了。喜欢的游戏很快就上手,参加了三年每年都拿第一,渐渐觉得什么都无趣。刚才还有个老婆婆问我,人生有什么遗憾?我连人生遗憾都没有……还不如做个鬼,至少冥界暂时还算新鲜有趣。”  冥王管理冥界这么久,还头一次遇见有鬼能够嚣张地说出以上那段话,而且还让他半句都反驳不出的。的确,世人孜孜以求的,对安晓晓这种人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确实没什么难度,可是……  “难道你就一点不想探索世界无穷的奥妙,造福人类吗?这不是天才该有的责任感吗?”  安晓晓似笑非笑地看他:“很遗憾,我没有那种东西!”  冥王哑然,他准备好的说辞,对这女孩一点用都没有。伊莲娜见自家的王傻乎乎地愣着,只好凑上前,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王,你可不能放弃啊。宇宙优才引进计划上面很重视,可是要按照完成计划打分的。您不想在同盟会丢脸的话,就赶紧想办法啊!”  冥王的眉头拧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他立直身体,双手一摊:“她不愿意,还能有什么办法?”  伊莲娜也是一筹莫展。  此时,两个在冥界呼风唤雨的人物,都没有注意到,安晓晓微微捏住的掌心,又紧了一紧。  两人小声商量半晌后,冥王逼着自己,硬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样吧!看你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只要你愿意参加优才引进项目,本王愿意额外再满足你一个要求,无论你是要青春美貌、还是无边财富,又或者是想成为公主王子的,本王都答应你。”  安晓晓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让我选择投胎成为什么人?”  冥王点点头,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啊,不过这小姑娘好不容易有点松动的意思,他可不想搞砸了。  安晓晓紧握的手心松开来,微微一笑,天真又无辜的模样,眨着小鹿般的双眼,说道:“那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一刻钟后。  看着写满一页纸的条件书,冥王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你早就计划好了,以退为进,这招可用得真好啊!”  安晓晓继续假扮无辜:“明明是你先提议的!” 投胎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伊莲娜引着安晓晓去办宇宙优才引进计划的登记工作,等她做完大脑检查,又签了一系列文书后,来到一部电脑前,伊莲娜介绍说,这就是超级技能抽奖系统。  安晓晓读了读抽奖的选项,看到有几百种技能供选,有些逆天的,如什么移山填海、空间瞬移,也有些名字起得无厘头的,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她只需伸出一根指头,按一下回车键,就可以抽奖了。  键盘按下,屏幕上所有技能逐个溶在一起,渐渐浮现出一个太极画面。黑白两仪分开,从中冒出一行字来,写着:“无敌嗅觉。”  字很快消失,屏幕又回归到最开始的抽奖画面。安晓晓好奇心起,又按了一下回车键,系统却没有再运行。  安晓晓撇嘴看了眼桌上那部平凡的电脑,这样就抽奖完成了?如此平淡,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无敌嗅觉是什么?”安晓晓问伊莲娜,这个技能系统也挺有意思,都不说明一下使用方法的。  伊莲娜摇头道:“所有技能都需要使用者自己探索。等你投胎以后,这个技能就会放到你身上。到时,你再试试吧!”  “会不会有人终其一生,也没弄懂这个技能的?”  “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能被选为宇宙优才,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应该多多少少都能领悟吧!”  “等我这一世的任务完结,是不是又可以抽一次奖?”  “没错!”  两人正说着话,伊莲娜手表响了起来。她按了按表上的开关,一束光从表面射了出来,冥王的脸出现在光中。  “投胎人选已经找到,带她回来吧!”  安晓晓深吸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真的,好没有真实感啊!  她坐在伊莲娜的法拉利上,隔着窗户看着冥界中来来往往的鬼。这个世界永远黑暗,还有许多死状可怖的鬼,但是安晓晓却觉得鬼的世界要简单得多,人类有太多复杂的心思,她活着的十八年中,从来没能理解这些,现在又要回去感受一次。  她在冥王面前说自己没有人生遗憾,那都是骗他的。她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在她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父母就因一场车祸离开了人世。她辗转在各个亲戚之间,受尽别人冷眼。她很快看清自己的位置,知道只有让收养者知道她的价值,才能存活下去。于是,她尽力展开自己的才智,终于有亲戚愿意将她留下。可是,出色的智商让她与同龄人格格不入,她很快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同学不是欺负她,就是敬畏她,她始终交不到知心的朋友。而收养她的父母,也只是视她为赚钱工具,她从来也感受不到亲情的可贵。  她之前的人生,是真正的生无可恋。  所以,她向冥王要求有一对恩爱慈善的父母,她要他们的寿命至少长过七十岁,她要一个不贫穷,但也不用太富有的家庭,她还要自己有一张讨人喜欢,但不必倾城绝色的脸蛋。  老天再给了她一次机会,前世求不得的东西,这一世她定要牢牢抓在手心里。  伊莲娜看着身旁这小姑娘毅然坚定的侧脸,这样的她,不同于与冥王谈判时的镇定慧黠,却格外让人怜惜。  车停在奈何桥外,冥王正站在桥口等待着。安晓晓走向他,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读了起来。她将要去的地方,背景很像古代的中国。这也是她要求的。她这人对环境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最怕就是身旁的事物改变。要她变成一个男人,又或者是阿凡达里那种蓝皮肤的外星人,她可怎么也不干,连变个金发碧眼的洋人都不行。  她的任务是帮助那个国家平稳政局,排除内忧外患,让国家能够繁荣发展。这听起来就是很大的责任,她拿着文件,忽然感觉自己接到个烫手的山芋。  “怎么样,满意了吧?”冥王翘着嘴角,得意地看她,一副求表扬的嘴脸。要知道,安晓晓条件限制得那么死,要找到符合的可真是得狠下一番功夫。  安晓晓点头,真挚地说了声:“谢谢!”  冥王看着她如水般清澈的眼神,心里那点小疙瘩终于熨贴了。从她提出的条件来看,这小姑娘以前也没少吃苦啊。这么想着,他决定大发善心,提醒道:“在你过桥前,有件事要告诉你!”  “请说!”  “你知道的,人类掌管情感的大脑区域十分复杂。刚才研究人员检查你的大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产生爱情的区块似乎有点障碍。”他顿了顿,小心看了眼安晓晓的神态,这才说道:“说得通俗点,就是说,你情心残缺。天生不会谈恋爱,对爱情也没有渴望,更不会对谁动情……”  安晓晓神态始终不变,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个,重要吗?”  冥王又被这小姑娘弄得无语了。难道,这不重要?  “爱情,不过是人类被荷尔蒙欺骗的假象,荷尔蒙消失了,爱情就不见了。所以,所有爱情到最后都转变成了亲情。我并不需要这种善变的东西!”  安晓晓冲冥王和伊莲娜挥挥手,踏上了奈何桥。她紧紧握着双手,头一次竟然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前世那些让她失望至极的画面争相涌进脑海中,她不会喝下孟婆汤,所以这些画面也不会遗忘。但是,不好的过去,将让她更加珍惜未来的一切。  她,安晓晓,即将迎来崭新的人生。  冥王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越走越远,双眼不停地变化着情绪,最后终是叹了口气,在那身影最后消失前,手指弹出一块晶体没入安晓晓体内。  伊莲娜惊呼了一声:“王,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冥王念出一段佛经,末了神秘一笑道:“可是,无忧无怖的人生,岂非缺少些生趣……?” 安家小姐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平湖城,某日寅时。  空无一人的郊外大道上。  一黑衣莽汉牵着一个七岁稚子的小手,沉默地行走在将亮未亮的夜色中。  前方传来车轱辘的响声,一股刺鼻的臭味飘了过来。  小男孩立刻用手捂鼻,厌弃地看向前方,原来是粪车。莽汉见状,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快步朝前走去,只想要尽快远离那股臭味。  前行了几步,眼见粪车就在前方,却忽地停了下来,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莽汉抱着小男孩经过,只见赶车的是位中年妇女。她肤色黝黑,身形壮实,但终归是女人家,力气不够,憋红了脸也没法将车移动。  莽汉询问似的看了眼小男孩。那男孩捂着鼻子,却还是对他点了点头。  莽汉看向四周,见两步远处有个凉亭,便将小男孩放到那里,然后走到中年妇女身边,说道:“大姐,我帮你吧!”  中年妇女感激得连声道谢,莽汉接过车把,正待使力。小男孩突然开口道:“等一下,车轮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中年妇女正用手抹汗,闻言朝车轮下望去,只见一个用白布裹着的包袱正垫在车轮下,这便是粪车卡住的原因。她蹲下身,试着拽了下包袱,这东西沉甸甸的又被粪车压着,动弹不得。  小男孩皱了皱眉,吩咐道:“狄叔叔,你将车微微抬起来,大婶您就趁机把那东西拿开!”  被称为狄叔叔的莽汉闻言便憋足力气,上百斤重的粪车竟真的抬高了几分,中年妇女惊了一秒,赶紧将白色包裹扯了出来。  “天啊!”中年妇女失声叫道。她跌坐在地上,双眼大睁着,似乎眼前有什么猛蛇怪兽似的。  小男孩忍耐着难闻的气息,凑近看了看,也是一愣。  原来,那包裹经不起这么多折腾,在妇女一拉之下,破成两截,里面的东西自然就露了出来,那东西黄灿灿的,在夜色中泛着金属的光芒,竟然是一砣砣的金锭。  妇女颤抖着双手,数了数,包裹里足足有五十两黄金。  清晨时分,胡知县扶了扶匆匆带歪的官帽,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府衙内。  这里,已经闹翻了天,整个平湖城里大半的人都围了过来。  胡知县在来的途中已经听了下属汇报,等进到县衙,望着公堂上那堆得小山似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坐到公堂之上,严肃了神色,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都是何人?”  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首先抬头,答道:“大人,民妇桑青花,是平湖城东区粪工。”  胡知县立刻捂住鼻子,怪不得公堂上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都是这妇人身上带来的吧?  莽汉也抬头答道:“狄勇,京城人氏,路过平湖。”  胡知县将眼神移到最末的那个小身影上,嗟道:“哪里来的小儿,见到本官竟不下跪?”  小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傲慢,继而将头扭到一边,冷哼了一声。  莽汉心头不安,没想到不过是随手帮忙,竟然横生枝节,连累主子在此受辱,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他低头一叩,恭敬地说道:“大人,小侄乃乡野蛮孩,不懂礼数。望大人海涵!”  胡知县仔细又看了眼狄勇。这男子二十出头,生得高大健壮,满脸胡茬,骤看之下感觉凶残,但他说话用词却都极为讲究,虽然在堂下跪着,身上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再看那个站立的小男孩,身上衣物倒是平凡,然他细皮嫩肉,漂亮得像是观世音菩萨坐下的金童,举止间也有股清贵之气,哪里有可能是什么乡野蛮孩。联想到刚才狄勇说自己京城人氏,这二人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啊!  这胡知县在平湖安安逸逸做了十几年的官,这辈子既不指望出头,却也不敢得罪任何权贵,于是他讪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本官便不与幼子计较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解案发经过。原来桑青花发现金子以后,立刻要送到官府,狄勇二人虽然表明不想参与,却被桑青花死拉活拽地弄了过来。他们来到城里时,天已大亮,街上行人不少,桑青花又是个大嗓门,很快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聚到县衙来等着看热闹。  胡知县听完案情,心里暗自叫苦。五十两黄金啊,在他们这样的小县城里,可是笔不小的财富。这都是什么人啊,捡到这么多钱,竟然还搞路不拾遗。  “你来报官,意欲何为啊?”  “大人,民妇虽然没念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咱就不能贪心。这么多钱丢了,失主得多着急啊。民妇只想请大人赶紧找到失主,将金子还给他。”  胡知县一听立刻眉飞色舞了,这么说来,若是找不到失主,这钱岂非就只有入库?入了库,他要想用来做什么,可不就能用来做什么吗?  胡知县兴奋地敲了敲惊堂木:“本官明白了,来人,将金子收着,向外张贴告示寻找失主。”  官差听命,正要行事。堂外群情汹涌起来,有人叫道:“不行,不行,这金子入了库,就不安全了!”  “不错!万一失主来寻,胡知县不认帐怎么办?”  “还是等安家小姐过来吧,有小仙女在,找人什么的还不是小事一桩吗?”  “是呀,是呀――我们已经去请安小姐了。她很快就会来的。”  公堂下,小男孩与狄勇交换了一个眼神。听到堂外的喧哗,他们已经明白这平湖城里县太爷的口碑可不怎么好,只是不知他们口中所说的安家小姐是什么人,能得众人如此推崇,想必是个十分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胡知县的脸色在听闻“安家小姐”几个字后立刻黑了一圈,他重重地砸了下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你们这帮刁民,竟敢质疑本官,还要叫那个小煞星――”他捂着嘴习惯性地四周瞧了瞧,改口道:“小小姐过来。这么一桩小事,何必麻烦安小姐呢?”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童声跟着接口道:“不麻烦,能为胡大人分忧,本小姐乐意之至,哪里会嫌麻烦!”  人群听到这个声音,便自发让出一条路来。小男孩好奇得紧,双眼盯着门口,一眨不眨。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后,他都不会忘记初见这个女孩的情景,那是多么奇妙又可爱的一副画面。  两个男人抬着顶藤轿走了进来,轿子由一对十岁左右的双胞胎引领着。她们一个穿白,一个穿绿,长得一模一样,年纪虽小,却已看得出美人的雏形。轿子在公堂大门外停稳,白衣女孩掀开轿帘,小男孩只觉眼前红影一晃,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已站在他身旁。  小姑娘个子很矮,不过到他肩膀,看样子也就五岁,白白胖胖的,像个小包子,外面裹了件大红色锦服,头上梳了两个圆圆的发髻。小包子模样生得十分讨喜,双眼微微上挑,让她不笑时也像是带着笑,圆脸蛋胖嘟嘟的,又特别白嫩,真是任谁看到都忍不住想要抱着亲两口。  小男孩的脸一下红得好似火烧云一样。他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想亲这个小包子?  小包子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听得人想笑:“安晓晓又来跟胡大人请安了,祝胡大人万福金安!” 两个失主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这般讨喜的孩子说着这般喜庆的问候语,若是旁人早就笑得东倒西歪,只怕还要宠爱地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轻声赞她句“乖”。可这胡大人的表情却好像刚吞了坨屎般扭曲,头上不知不觉就冒了虚汗:“安小姐,你来得真快啊!”  要问胡知县为何会让一个小女孩吓成这样,他真是可以抱着酒壶,老泪纵横地跟你讲上三天三夜。简而言之,他本来知县做得还是挺安逸的,偶尔卡卡油,收点小贿,没有大功,倒也没有大错,就等着任期一满,盆满钵满地衣锦还乡。可是,自从这小煞星会说话以来,他这安逸的日子就算完蛋了。刚开始吃亏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倒霉,看那孩子睁着一双带笑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神态,虽然将他的那点小阴暗戳破了,可那分明是孩子的童言无忌,绝不是故意的……可是,吃亏次数多了,经验值累积足够,他终于醒悟,那个小恶魔,小克星,确实不是故意,她是有意的!彼时,已是追悔莫及,他四处敛财好容易积攒的全副身家,不是被她骗去修路,就是拿来救助穷苦,以往那些刮油水的手段还全让她断绝了。他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两袖清风了。  最惨的是,他拿她没有办法!  小煞星的外公是知府大人,他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小包子当堂而立,笑眯眯地回胡知县道:“为人民服务,当然得快马加鞭了!”  她说完圆睁着双眼,看着公堂上的那堆金子放光:“哇塞,五十两金子……”她伸出玉手朝身后招了招:“夏青,你快去试试是不是真金子?小姐我从来没见过这多钱同时出现呢。”  绿衣女孩奔了出去,拿着金子放在嘴里就是一咬。她动作快得出奇,官差想要阻止都已来不及。夏青咬完金子,惊呼一声,拿着块金锭递到安晓晓面前:“小姐,这是真的,咬不动呢!”  “真的啊?”安晓晓接过金锭,竟像小狗似的拿着闻了闻。继而咬着手指,似是颇为烦恼的模样:“这么多真金丢了,岂不是要急死!”  桑青花大着嗓门附和道:“可不是吗?安小姐,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失主啊!”  小男孩这时终于相信这个小包子就是众人口中敬重不已的安家小姐,不由得好笑地看着她,心道就她这么个小小人也能破案?这些人莫不是疯了?  安晓晓听到耳旁传来一声嗤笑,转头看过去,就见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正用鄙视的眼神打量自己。她刚才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大概知道这就是不肯下跪的那个男孩。  她虽然只有五岁,但其实已经活了二十三年了,哪里会跟年纪那么小的孩子计较。再说,她本来就是卖萌装嫩,也怪不得别人不信她。  她嘴动了动,还没开口,就听到堂外有人用刚气十足的声音大喊一声:“大人,那是小人的金子!”  巧的是,这一声刚起了个头,又一声跟着喊道:“那是我的钱!”  这后来的一声话要短些,语气急促,似乎生怕金子被人抢了,他后开口说话,反倒先说完。话音落后,两个人从人群中挤进了公堂。  围观众人这下更兴奋了,竟有两个失主?大家窃窃私语讨论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胡知县被闹得头疼,又使劲敲了敲惊堂木,官差们这次很配合,齐声吼道:“威武――”  到底是演练过多遍,这“威武”声绵长雄厚,一下就将场面镇了下来。  胡知县得意地捋了把胡须,问道:“来人报上姓名!”  衣着光鲜的那人抢先拜倒:“小人朱友乾。在平湖城内开有一间宝香斋,做的是熏香生意。”  另一位中年男子,粗布麻衣,生得孔武有力,声音也刚气十足:“小人王十三,现在外地做些小买卖。”  见到这两人,众人面面相觑,再看跪在地上已经傻掉的桑青花,众人内心齐呼了声:真是冤家啊。  朱友乾,人称猪有钱。能得这名,固然是因这人体态肥胖,又很有钱,但主因还是得罪了广大群众。他是胡知县的亲戚,宝香斋是平湖城里唯一一家熏香店。看吧,得罪群众的关键,就是垄断!  这个国家的百姓是很爱熏香的,即便是平常人家,每月初一十五都要用香熏熏屋子。可见香薰生意多好做。六年前,猪有钱瞄准这个行业,砸下大钱买了几个配方,又勾结胡知县,强买了方圆百里的几味调香的主要材料,搞得城里几家熏香店都倒闭了。  最后,大家只好忍受宝香斋三不五时的提价。  冤孽的是,这桑青花和王十三便是猪有钱垄断熏香生意的受害者。桑青花和她丈夫以前就是做熏香生意的,王十三是他们家最忠心的伙计。他们家坚持得最久,在猪有钱的重重打击下,依然不屈不挠,后来材料被买断了,桑青花的老公就跑腿到外地进原料。材料买回来当晚,他们家仓库不知怎的起了火,所有材料全付之一炬。桑青花老公被活活气死了。  王十三咬定是猪有钱派人放火,告到公堂,胡知县将他一顿好打,丢了出去。从此后,平湖城就没了他的踪影。大家还暗自猜测他是不是被灭了口呢。  再说桑青花,这女人是个实在人,材料没了,丈夫也没了,忠心的伙计也失踪了。她竟一肩扛起所有债,将家宅变卖拿去还别人订购熏香的定金,自己则从一个满身香气的深闺妇人,变成一个臭气熏天的粪工,由此养活一家老小。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狄勇和小男孩不知道,连安晓晓也是不清楚的,因为她出生时,这件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鲜有人提起。 怎么还不打架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且说两人往堂下这么一跪,群众一下沸腾了。胡知县小心肝颤颠颠的。他现在唯一的外快就是猪有钱这个好表亲的进贡了,怎么这事儿会牵扯上他的?让他进入那小煞星的视野,该不会又弄出点什么麻烦吧?  胡知县心思转动,一拍惊堂木,道:“你们说金子是你们的,可有何凭证?”  猪有钱抢先说道:“大人,平湖城能拿得出五十两金子的人家本来就没几户。小人昨日因生意需要,从宝香斋账房支了五十两金,准备到江城置货,谁知途中发现金子丢失,一路寻回来,就听到县衙在找失主。小人怎敢劳烦大人苦找,这便立刻赶来认领。”  他摇晃着肥头大耳,说出的话却文绉绉的,看得人恶寒。  胡知县满意地捋捋胡子,转头问王十三:“你呢?有何凭证?”  王十三从鼻子里重哼一声,道:“金子就是我的!它认得我,我认得它,还要什么凭证?”  话一出口,哄堂大笑。大家其实都觉得这金子多半是猪有钱的,王十三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他现在出来,不过是记恨猪有钱,给他找点不自在罢了。  小男孩偷偷瞄向安晓晓,他握着破案的线索,却没第一时间说出来,只是心道,看你这小屁孩要怎么破案。  只见那白衣的女孩不知从何处变出个板凳,将安晓晓抱着坐了上去,那小包子手攥着一枚金锭,眼睛滴溜溜地在猪有钱和王十三,以及桑青花之间扫来扫去。  白衣女孩安置好安晓晓,便掏出一个香球,放到安晓晓面前点起来。香球散发出淡淡清香,将桑青花身上那股子味道淹了下去。小男孩贪婪地吸了几口,他其实早就有点受不了了,还好,还好……  安晓晓看到,猪有钱穿着富贵,但上等锦缎制造的衣服此刻却略有些褶皱。大户人家怎么容得主人衣服皱巴巴的一块呢?而那王十三身上的衣服也不齐整,深深浅浅沾着好几道红漆,再看桑青花,她坐倒在地,眼眶已是湿润,嘴唇嚅嚅,似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来。  她心里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便是证据了。她轻声唤来夏青,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夏青便笑着跑下去了。  胡知县一直观察着安晓晓一举一动,见她如是行事,真是胆战心惊了,直觉告诉他,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才行。于是,他眼睛一瞪,吼道:“王十三,休要胡言乱语。既然你无凭证,本官便可置你冒领失物之罪。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板!”  王十三脖颈撑得直直的,硬气道:“反正我有没有证据,你都要包庇你表侄,官字几个口,我们百姓说不过,只能挨板子了!”  官差上前要拖人走了,桑青花反应过来,拦在王十三身前:“大人,十三的性格民妇清楚,他不会说谎的。”  猪有钱不干了,吹鼻子瞪眼地说:“那你就是说我说谎了?宝香斋账房记着我支钱的数量和时间,大人大可传召账房拿账本来看。”  桑青花平生最恨就是眼前这头人脸猪身,但此刻为了王十三,只好放低姿态道:“民妇不是说你说谎。只是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有何误会?这王十三不过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跑腿,他身上怎么可能有五十两金子?”  王十三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桑青花,眼中闪过一阵愧疚,听到猪有钱尖酸刻薄的损话,就又顶嘴道:“这钱是我在外地做生意赚的。别以为全天下就你猪有钱,有钱……”  猪有钱当然听说过外界对他名字的蔑称,王十三一踩他痛脚,他立刻蹦跶九丈高:“王十三,你别胡搅蛮缠的。我知道昨天是你,肯定是你……”  王十三嘿嘿一笑:“是我什么?你倒是说啊!”  猪有钱愤愤看着他,却不再多言,将眼睛看向胡知县。  胡知县还没发话,那坐在小板凳上的红衣小祖宗却笑着拍手道:“傲雪,他们怎么还不打架?晓晓好想知道谁能打赢哦!”  板凳很高,她坐在上面,双脚不能着地,脚尖踢着红色裙裾一摆一摆的,眼睛里星星点点闪着光,一副等着好戏开锣的兴奋样。  她身旁被唤作傲雪的白衣女孩接话道:“小姐,他们打架不过乱揍一气,又能有什么好看?”  “怎么会?”安晓晓惊讶地提高嗓音:“他们俩不是武林高手吗?”  “小姐,您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是武林高手的?”  “可是——”安晓晓眼中星星似乎灭了下去,委屈地玩着手指:“他们提着那么、那么重的金子走路,不是武林高手,怎么这么有力气啊?” 错漏百出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没错,没错……”王十三笑起来,指着猪有钱讥笑道:“这头肥猪平时走几步都没力气,怎么可能拎得动五十两金子?”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这确实是个疑点。  猪有钱眼睛一转,辩道:“我出门是坐马车的,不需要出力气!”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打架就不好看了!”安晓晓眼中难掩失望之色,随即又天真地问道:“那金子放在马车里,怎么会掉呢?”  没错,没错。群众们拥护的平湖小仙女安晓晓又问出了大伙儿的心声。  猪有钱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这个那个”的吞吞吐吐几句后,眼睛一亮,说道:“昨天,小人见到路边凉亭,便停下来歇息了一下。这么多金子,当然不敢放到马车里。歇息时就也拿下来了。所以,才会把钱掉在那附近。”  猪有钱说完,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他刚才在外面听桑青花说案情,听她提到钱掉在城外凉亭附近,他居然在情急万分之际编出这故事来,他根本是天才嘛。  安晓晓拉住傲雪的衣袖,圆嘟嘟的小脸一片期待之色:“傲雪,明天起我们也到城外凉亭去。”  “小姐,去那偏远之地做什么?”  “捡钱啊!”安晓晓一派天真,笑得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原来我们平湖郊外的叔叔婶婶们眼神不好使的。晓晓眼睛可好了,别人掉的钱,晓晓一定看得到,才不会让那么多金子掉在路上一晚上呢。”  围观群众简直想鼓掌了,果然,有小仙女在,他们的眼睛才会被擦得雪亮。现在,大部分人都已推翻原先的想法,认为这金子是王十三在外地赚的。要不然,猪有钱怎么会说了那么多破绽连天的谎话呢。  猪有钱被安晓晓说得猪脸稍红,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为什么非要说昨天,时间改成今日早晨不就好了。  然而,猪有钱也不可小觑,他顶着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说道:“没错,就是他们眼神不好!若他们能早点看到,小人也可以早点寻回金子了!”  围观群众赏脸地“嘘”了他几声。可是,也找不出推翻他这种说辞的证据。  猪有钱这边得意地咧嘴笑起来,那边夏青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小男孩严肃起来,他刚才听安晓晓说话,虽然都是童言稚语,却句句问到点子上,已经没了小看之心。现在见她调走的人回来了,他知道多半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这不,夏青在安晓晓耳边说了几句,安晓晓脸上笑意更加盎然了。  猪有钱还沉浸在对自己急才的肯定中,就听安晓晓脆生生地问王十三:“王叔叔,你又是什么时间,在哪里丢了金子呢?”  王十三对上安晓晓清澈如水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答道:“小人今日凌晨,也曾在凉亭休憩过一会儿。”  安晓晓看向胡知县,道:“胡大人,他们都说自己在凉亭休息,会不会郊外有两个亭子啊?”  胡知县怎么会知道有几个亭子,他又不能在众人面前答不上话,只好假咳一声,瞟了眼一旁记事的师爷。师爷是个机灵人,眼珠一转,回道;“大人,郊外凉亭是乡亲捐建的,修葺维护也有一笔资金。记录全在乡绅会里,可传乡绅会管事前来问话。”  胡知县拍板:“传管事。”  本以为官差跑腿去叫管事得要一阵子,谁知他刚说要传,管事自己就冒出来了。  “小人在此!”  胡知县嘴角一僵,乡绅会里平日就属安家捐的钱多,肯定是那个小煞星早早派人把管事叫过来了。  人都已经在堂下了,他也不得不审理:“本官问你,郊外共有几座凉亭?”  管事规矩答道:“城外十里处一座,二十里处还有一座,共两座。”  胡知县又问桑青花:“那你们是在城外何处寻到金子的?”  “回大人,正是城外十里凉亭外。”  “那你二人又是在哪个凉亭休憩过?”  “十里凉亭!”两人同时答道。  胡知县笑了:“你二人供词一致,看来一时间很难证明这金子谁属了。只好将金子入库,暂时由本衙保管。日后有其他线索再审吧!”  他不管四周嘘声如何震耳欲聋,准备吩咐手下收起金子。  管事却在此时抬头,恭敬地说道:“大人,小人有办法,证明他们中有人说谎。”  胡大人深深瞪他一眼,心头飞快思索如何让他闭嘴。  安晓晓却笑嘻嘻地拍手问道:“管事伯伯,你好厉害!你能怎么证明啊?”  管事从被夏青叫过来,就知道要做什么。该他表现的时候到了。于是,他上前一步,直视猪有钱,问道:“朱公子,请问你在亭子休息完毕至今,可曾换过衣服?”  “没有!昨晚我发现金子不见后,找了一晚上,连觉也没睡!”  “那,这位……这位公子呢?”管事认不出王十三,只好随便叫了声公子。  王十三回道:“我夜间赶路至今,也没换过衣服。”  管事转身,向胡知县回话道:“大人,小人已知谁说谎了!”  “你且说来!”  “郊外凉亭每隔一段时日,就要重新修整。昨日早上,匠工才新为凉亭刷了一遍漆!所以――”管事目光犀利,直指猪有钱:“朱公子若真的在凉亭休息过,身上不可能一点油漆都没沾上!”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破案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猪有钱瞪着眼,一时也被这话打闷了。过了半晌,干脆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再次狡辩道:“我身上没漆,是因为大爷我小心谨慎,所以没沾上……”  夏青吐舌,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害臊!你要是小心谨慎,能丢了五十两金子吗?”  猪有钱干脆耍赖到底:“反正,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他拜向胡知县,道:“大人,小人的钱说得出来路,王十三却说不出。依小人所见,他分明心中有鬼。对付这等刁民,必须得用点刑才能让他招供!”  胡知县配合地连连点头:“没错,来人――”  “大人――”一道脆生生的女童声突然在他耳旁响起,吓得胡知县缩了缩脖子,这才看到,安晓晓不知何时竟跑到他官椅旁,。  这小煞星满面笑容,献宝似的,一只小手抓着一个金锭,递到他跟前。  胡知县坐直身子,问道:“安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安晓晓笑道:“大人,你看,晓晓一只手只能拿一个金锭哦!”她胖嘟嘟的小爪子托着金锭,垫着脚使劲想要递给胡知县。  胡知县不明所以,从她手上接过金锭,放在掌心里。一锭金确实很大,连他的双手也不过只能拿两锭,如果用捧的话,也不过四锭。  安晓晓忽然:“哎呀――”叫了一声。她指着胡知县,颇为困惑地说:“大人也只能拿两锭金子啊!那么,那么――”她看向堂下两人,指着他们问道:“他们是怎么拿着这么多金子上路的呢?”  夏青笑了起来:“小姐,他们当然是用包袱装的啊!”  傲雪性子稳重,任由他们二人唱双簧,自己却小大人似的将安晓晓从胡大人身旁牵下来。  安晓晓“哦――”了长长一声,又道:“那让两个叔叔写出他们包袱的样子,再让桑婶婶看看谁说对了,不就知道这是谁的金子了?”  小男孩难以置信地看向她。这就是他掌握的线索,那包袱的颜色是他特意嘱咐桑青花不要说出去的,就是为了让人认领时有个凭证。本以为最后这件事,还是要靠他力挽狂澜,谁知,这小包子却好似早就洞悉一切。  安晓晓看小男孩傲娇的小脸蛋一阵红一阵青,不免有些好笑。拜托,认领失物本来就该是从装失物的容器说起。这是常识!她没有直接戳破,而是绕了几个圈圈,只是因为她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想要先弄懂那件事罢了。  胡知县吩咐让人拿纸笔给二人,两人分别写下包袱颜色和质地,然后交给官差。  猪有钱写的是:外罩蓝色锦布,金子装在锦盒中。  王十三写的则简单明了,只有两字:白布。他识字有限,再多也写不出了。  桑青花这才揭晓谜底道:“装金子的是个纯白色棉麻包袱布,金子就散装在其中。”她说完担忧地望了眼王十三,有些怕这并不是他的答案。  猪有钱和王十三的脸色立刻呈现两种极端:猪有钱面如死灰,垂头丧气,王十三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听到桑青花说话,脸色没半点改变,既无烦恼,也无惊喜。  胡知县手拿两人写的供词,尴尬又埋怨地瞪了眼猪有钱,死肥猪,你已经够有钱了,何必来冒领。那么多人看着,真是丢脸死。最恼人的是,谁都知道他们两个是亲戚,猪有钱丢脸不就是相当于他丢脸吗?  “好了,本官宣判,金锭乃王十三所遗失,本官现在将金银当庭还给王十三。”  他说完打算退堂。  王十三却不依不饶,大声道:“刚才大人说我冒领失物,按例要受二十大板。现在既然证明金子是我的,是不是也该治猪有钱冒领失物之罪呢?”  猪有钱一听要被打板子,真是急得口不择言了:“王十三,你别欺人太甚。昨日明明就是你抢了我的金子,还把我捆起来。现在你已经拿到钱了,还不肯放过我吗?”  “哼――我只知道,胡大人包庇亲戚,判案不公……”  “十三,你就少说几句吧。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夫人――”  ……  安晓晓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扯了扯傲雪衣袖,撒娇道:“傲雪,我饿了!”  “小姐,今早赶着出门,连早饭也没吃,自然是饿了!”  “那我们去八角阁吃点早饭吧?”夏青提议道。她双眼都在放光,八角阁的肉包子特别好吃的说。  安晓晓笑眯眯地点头同意了。  身后纷纷扰扰还在继续,傲雪和夏青一左一右,护着她走出衙门,朝八角阁去了。 不速之客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八角阁一角,桌上坐着三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虽然那一白一绿的双胞胎长得十分漂亮,但最惹眼的始终还是坐在中间那位红衣小姑娘,谁让她生得白白胖胖,又总是笑眯眯的,谁见到都喜欢。  安晓晓满足地啃着肉包,两边腮帮都鼓了起来,咀嚼的时候白嫩的小肉脸一颤一颤的,看上去比她手中的包子更像个包子。  傲雪皱着秀眉阻止道:“小姐,吃慢点!当心噎着。”  同样在奋战中的夏青闻言抬起头来,也劝道:“是啊,小姐!夫人说你要控制饮食,不能再这么胖下去了!”  安晓晓将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吞下去,笑道:“娘只是念得凶,我要真瘦了几斤,她肯定又要担忧我是不是没吃好睡好!”  傲雪和夏青互望一眼,齐齐点头。没错,夫人就是这么矛盾的人啊。  安晓晓一顿狂扫后,其实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遂满意地看着身边这两个越长越俊的小丫鬟。她是故意吃得这么香的,因为她知道,这两人最是牵挂她,特别是傲雪,若没有见到她吃好,自己也不会安心吃饭。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她真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快乐。父亲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有一手,文化却不高,因此格外稀罕素有才女之称的母亲,在家就是个妻奴,自从她出生后,又沦为女儿奴。母亲是五品官员的女儿,知书识礼,看上去治家严厉,其实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人,极其宝贝女儿。  当然,最让安晓晓满意的是,这辈子也姓安,还叫安晓晓。这对不喜改变的她来说,真真是太合心不过。  她这一世托生在幸福的家庭里,便不需要再似从前般费心讨好谁了,她乐意干些撒娇卖萌的事情,一方面是想弥补自己前生太早长大的遗憾,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她超于常人的智商。  她做得很好,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不过是个早慧的孩子,再没人将她当怪物看待,甚至因为她常常修理胡知县,逼着他干了不少惠及乡里的好事,还令她得到个小仙女的美誉。上一辈子从不被人待见,到这一世人人喜爱,她一路走来,真的是满心满意的感恩与欢喜。  傲雪和夏青是她三岁时的意外收获。她从人贩子手中救下将被卖进官窑的两女。夏青性格外向,倒没什么,傲雪这种心思细腻敏感的个性,被吓得失了声,一句话也讲不出。后来日子久了,傲雪渐渐感受到安家的温暖,才又慢慢开口说话了。  现在这两人也加入到溺宠安晓晓的大军中,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安晓晓自然也给了同等的回报,她将两人视为姐姐,也是真诚对待。甚至,在父母面前还要掩饰一些的智商,却完完整整在她们面前展示。  傲雪和夏青也很有志气,傲雪学医,夏青学武,两人一文一武,性格也是一静一动,再加上个古灵精怪的安晓晓,整个平湖城都是他们的天下。平素,三人出门,跟班、保镖一个都不带,平湖居民都看习惯了。  三人吃得开开心心,一对不速之客突然到来。  安晓晓抬眸看向眼前的小小身影,抿嘴一笑:“是你们啊!要不要一起吃点?”  来人正是狄勇和小男孩。  小男孩明明穿着世间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可也不知是他漂亮的脸蛋,还是冷淡的表情,又或是他双眸中那股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反正他就是让人看得心生敬畏,有种大人物来了的恍惚。  小男孩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跟着吃起来。狄勇立在他身边,警惕地扫视四周,并没有要同吃的意思。  安晓晓笑眯眯的,表现得好似热情好客的小主人。  夏青和傲雪则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喂――”安晓晓叫了声。  小男孩和安晓晓不同,他明明饿极,仍吃得慢条斯理的。所以,安晓晓叫完,他便能不慌不忙地回道:“我不叫‘喂’。”  “哦!那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雷诺!”  安晓晓甜甜叫了声:“雷诺哥哥――”  雷诺听她声音脆得好似破壳的鸡蛋,这一声哥哥听起来真是受用,遂满意地点头。他慢慢吃完东西,将筷子整齐摆放在碗边,一举一动都透着大户人家的教养。  安晓晓直觉认为,这小孩都是做给自己看的。他穿着普通,明明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平素赶路肯定都要装作常人。现在却讲究给她看,想必是有求于她。所以,才要先摆个架势,表明自己身份不凡,免得被她看轻了。  安晓晓有些好笑,他在她这个五岁的小娃娃面前显摆,就不怕她根本看不懂吗?  雷诺坐直身子,看向安晓晓:“安小姐,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帮忙。”  “娘亲常说,与人为善,善莫……善莫……”  傲雪在旁提醒道:“善莫大焉――”  “对,与人为善,善莫大焉。所以,雷诺哥哥有困难尽管开口!”  “在说我的请求前,我心中还有些疑问,想要问问你!”  “嗯?有什么问题啊?”安晓晓其实猜得到他想问什么,但在陌生人面前,还是要将装傻进行到底。  “刚才的事情,还有许多疑点,难道你不想弄清楚吗?” 黑白世界与大饼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疑点?”  “首先,他们三人认识,这已非同寻常;其次,每次问到王十三金子来历时,他总是躲躲闪闪,似有隐情;最后,那金子以白色这种显眼的布匹包裹,就丢在大路正中间,好像是生怕别人捡不到似的。桩桩件件,疑点甚多……”  “呀!原来还有那么多疑点呀?那雷诺哥哥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  雷诺认认真真看了安晓晓一眼,只见她如水双眸茫然看着自己,心下沉吟道,这小包子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在装傻啊?  时下,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娃娃,还没有日后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所以,他便直言道:“适才,我打听了一下几人的渊源……”他将三人恩怨叙述了一遍,又道:“依我看,那金子定然是朱友乾的,如他所说,他被王十三打劫,抢了金子。而王十三感念旧主恩情,发了横财后,也不贪心,反倒是故意将钱丢在桑青花每日清晨一定会经过的地方,想让她拿去改善生活。谁知,桑青花个性耿直,捡到钱不但没有挪为己用,甚至全数交到官府去了。他这才着急去认领。”  他眉飞色舞地说完,一双漂亮黑眸定定望着安晓晓,似是急切想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否赞同?  安晓晓笑眯眯的连连点头,一副佩服不已的模样。心里也暗暗为这孩子点了个赞。他的叙述和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这个年纪已能想得如此深,将来怕是不得了啊!  “可是……”雷诺脸上一沉:“我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虽已入夜,但那条道路上来来往往间还是有些人,王十三到底是何时将包袱放到路中间的?他就不怕放早了被别人捡去吗?还有,为什么朱友乾一开始不说出自己被劫之事?反而谎称金子是自己不小心遗失。”  安晓晓歪着脑袋,假装想了很久,茫然摇头道:“哎呀,这都是为了什么啊?晓晓也想不明白呢!”  雷诺脸沉如水,隐隐可见怒色:“我依礼请教,你却什么都不肯说,真是――真是可恶!”  安晓晓假作不安的模样,急急说道:“雷诺哥哥别生气啦。生气就不漂亮了!”  雷诺脸上浮现震惊之色,似是听到什么极荒谬的话,一张小脸气得都红了:“漂亮――?你竟敢说我漂亮?自古只有女子才称漂亮,我这种叫――叫做俊朗!”他伸出一根秀气的手指指着安晓晓的圆脸,不屑道:“小包子,本来你就不漂亮了,还如此狡诈,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他短短七岁的人生,对女人认识有限,实在不知道如何诅咒才能更有杀伤力。他听夫子说过,女人最大的成就就是嫁个好人家。所以,他觉得自己说安晓晓嫁不出去,会对她心灵造成极重伤害。  谁料,安晓晓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眼睛生得略微上挑,本来不笑就像笑,所以她常常都在假笑,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开怀大笑起来。皆因这个小男孩太逗趣。他刚才成副小大人的样子,正襟危坐,严肃地与她探讨案情,让她生出一种与成人对话的错觉。可是,她一句无心的“漂亮”,就像颗按钮般,轻轻一按,立刻调出将他的孩童天性,现在这样委委屈屈骂街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啊!  雷诺脸色愈僵,似乎下一刻就要甩袖而去。安晓晓调整呼吸,止住笑意,说道:“雷诺哥哥,我只是在想,我们就算知道这些因缘,又能如何呢?”  雷诺虽然还在生气,仍是严肃回道:“当然是要向官府反映,将真正的坏人绳之以法,以正**之风。”  “可是,谁又是真正的坏人呢?”安晓晓说话奶声奶气,说出的话却让听者一僵。  是啊,谁是坏人呢?王十三固然有可能是抢劫犯,然他重情重义,并没想独吞巨款,反而费尽心思用钱来接济旧主;猪有钱虽是受害者,但他几年前用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这笔账又如何算得清。  他之前专注在案件上,现在才想到这背后的人情世故,一时也陷入迷茫中。  安晓晓两手捧着茶杯,悠悠喝了口水。  她早在猪有钱和王十三介绍自己身份的瞬间,便知道金子是猪有钱的了。多亏那个逆天的“无敌嗅觉”技能,她的嗅觉能力超出常人百倍。金子上各种气味杂陈,但特别奇怪的是,它沾染的熏香气息非常多,好几种熏香混杂一气。别人闻不出来,却骗不过她的鼻子。这金子必然是从卖熏香的地方出来的。  至于困扰雷诺的两个问题――  从王十三身上密密麻麻的油漆痕迹看,他肯定是一直藏身凉亭中,直到看到桑青花的粪车过来,才将包袱甩到路中央。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包袱只会被桑青花捡到。至于猪有钱不说出被劫之事……安晓晓抿唇一笑,什么人有银票不用,非要揣着沉甸甸的金子出门啊?这钱分明是用来办见不得光的事的。许是猪有钱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被王十三撞见,所以才不敢声张。后来,眼见金子出现在县衙,王十三又先开口要领钱,他才慌里慌张地跟着认领。  不过,她真心觉得将这些想通也没用。现在,王十三正大光明地拿到五十两金子,日后桑青花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至于,猪有钱嘛,她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雷诺想了很久,还没想通,狄勇忍不住唤他一声:“世子――”  安晓晓眼皮一跳,对雷诺的身份已经了然于胸。  雷诺清醒过来,苦恼地甩着小脑袋,一张脸皱成一团:“我不明白。这件事莫非不该彻查清楚吗?就该从六年前仓库失火案开始查,一路追查到底,谁触犯法纪,自有历法规定的刑罚。若事事不清不楚,法律还有何用?”  安晓晓笑了笑,他能这么想,也是百姓之福。可惜,还是太天真了。  她唤来小二,拿了副文房四宝过来。摊开纸,研好磨,安晓晓白白的小手提着笔,面色沉静,屏气凝神,专注地画了起来。  雷诺诧异于她的举动,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见她举着比她脸还长的毛笔,一笔一画吃力地勾勒着,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便静静等待着。  半刻钟后,安晓晓拿起自己的作品,小嘴对着纸张吹了吹,将最后一点湿润吹干后,递给了桌对面的雷诺。  “雷诺哥哥,我想说的,都在这幅画里了。”  雷诺小脸严肃,郑重地以双手接过纸,将纸张铺展开来,定睛看去……  只见白花花的油纸中央,一个硕大的圆圈套着一个小圆圈,它们中间的空隙用黑墨填满。  雷诺捧纸的手抖了抖。小包子聚精会神画了半天,就画了这个……?  一个黑色的圆环?而且这圆一点都不圆啊。  她想告诉他什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雷诺小脑袋高速运转着,双眼紧盯着那个黑色圆圈,像是要看出个洞来。  半晌后,他抬起头,目中透着了然的光芒:“我明白了!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你是想告诉我,这个世界并非黑白分明,有时并不需要强求黑白,反而应当理解事物的两面,将彼此融会贯通!”  没想到,这样一副粗陋的画里,蕴藏了如此深厚的道理。雷诺激动地看着前方的红衣小小人,她真的只有五岁吗?怎么就能想得那么远,那么深……?他如是想着,小包子的形象在他眼中越来越高大起来。  安晓晓听着雷诺的高谈阔论,小嘴不知不觉已经圈成O形,感受到对面灼灼的目光,她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其实……晓晓只是想画个烧饼送给你。晓晓看你这么烦恼,肯定是刚才没有吃饱。”她头埋低了几分,话说得更加心虚:“那个啥,我们肚子饿的时候就会想太多。等填饱肚子,就只会想睡觉了。所以,烧饼真的特别、特别好吃,如果人人都能吃到烧饼,就没有烦恼了。”  她顿了顿,心想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人,是不是不该太打击人家孩子,她猛然抬起脑袋,尽力让双眼变成星星眼,强力地夸奖道:“可是,雷诺哥哥竟然想出这么长的大道理,真的好聪明,好聪明哦!”  顷刻间,雷诺听到自己一颗心“咔咔”碎裂,落到地上,成了一地的碎渣。 我会记住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雷诺小脸通红,指着画上的圆环,连手指都气得颤抖,问道:“这个玩意儿是烧饼?”  安晓晓委屈地眨眨眼:“不像吗?”  雷诺紧咬着唇,觉得多跟这个小女孩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他气得连自己还有事要请她帮忙都顾不上了,拉了拉狄勇,准备走人。  狄勇为难地看了眼安晓晓,嘴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说。  安晓晓挪动着两条小短腿,追上二人,一下拉住雷诺的胳膊:“等一下!”  “你还有何事?”小男孩气呼呼的,看也不看她。  安晓晓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问道:“你们这便要走了吗?晓晓还想邀请两位到我家去玩玩呢!”  “谁要去你家玩啊?”雷诺不耐烦地掰开她的手指,猛地甩开。  安晓晓被他一甩,踉跄了几步。傲雪及时上前扶住她,看着雷诺主仆二人的眼里已有厉色。夏青则像是小老虎般护在二人身前,叉着腰骂道:“不知好歹的白眼狼,我们家小姐心好,才邀你去安府,你个小叫花子,竟敢推我们家小姐?”  “夏青――不得无礼!”安晓晓打断她,冲雷诺甜甜一笑,道:“雷诺哥哥不想去安府玩,一定是嫌安府太小了,对不对?没关系,要不然晓晓请你去我外公府上玩一玩?他姓王,名志远,在江城做知府,他的府邸可大了,很好玩的。”  “江城?”雷诺愣住,狐疑地打量小包子一眼。江城是离京城最近的城市,他上京途中必然会经过,安晓晓为何莫名提起江城来,难道……  安晓晓继续自顾自说道:“不过平湖离江城很远呢,你们走过去的话,一定很累吧?”她转头吩咐傲雪:“你去租辆马车来,就说是我要派两个朋友给我外公捎点东西去江城。租个大一点,气派点的哦!”  傲雪领命而去,夏青愤愤要说什么,安晓晓及时打断道:“你去买些平湖的土特产,装上马车。外公最爱喝茶了,多买几斤茶叶哦!”  夏青撅着嘴,也离开了。  “少爷――”狄青不安地看向雷诺。他刚才一时不察叫错了,本来不以为意,毕竟,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又懂什么?可是,现在这小姑娘一开口就提供给他们最需要的东西,莫非她已经察觉了?  雷诺定定看着安晓晓,心里也是惊涛骇浪。她果然知道他的身份了!不但没有拆穿,还不着痕迹地为他筹划安排。刚才在县衙,他可能已经暴露行踪,现在迫切需要掩饰身份出城。安晓晓给了他需要的身份,而且还特意要来一辆豪华马车,这是极好的惑敌手段,那些杀手万万想不到,他在逃命期间,会如此高调出行。  刹那间,他漂亮却总是冷淡的小脸上,呈现好几种复杂的情绪。  安晓晓在脖颈间摸索了一阵,循着线从衣服里拉出一块白玉。她将玉从脖子上取下,不由分说地放到雷诺手心里。  “这玉是我上月生日,外公送的礼物。你到江城后,把玉呈给他,告诉他你是我朋友,他定然会好好招待你!”  雷诺紧握着手心中的白玉,那玉被她贴身带在身上,犹残留有她的体温,温暖又润泽。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淡淡说了声:“谢谢!”  安晓晓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用谢啦!只要雷诺哥哥不要忘记我画的烧饼就行!”  听她又提烧饼,雷诺嘴角僵了僵,发现手上还拿着她的“大作”。他便将纸折了几折,连同白玉,一起揣进怀里。  “安晓晓――”他连名带姓地叫她,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  “嗯?”  “我会记住这个名字!”  雷诺酷着漂亮的小脸,甩出这句话后,便背转身去。  他没有回头,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安晓晓回忆起这个小孩,都只记得他此时挺得笔直的脊背。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被她忘记长相的小男孩,已经长久地将她记在了心上。  她与他纠纠缠缠的孽缘,已在这一转身间,再不可扭转。 百炼成钢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送走雷诺二人,夏青立刻不满地嚷道:“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啊?”  安晓晓还没答话,平时不爱说话的傲雪也开口了:“那两人身份可疑,小姐将他们送去老爷府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安晓晓拍胸脯保证道;“不仅没问题,外公知道原委,只怕还要给我这个乖外孙女多赏几个宝贝呢。”  夏青道:“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上月我过生日,外公特地来平湖为我过生,他说过,当今圣上已有半月未上朝。传言他已病入膏肓,不久就要……”  “小姐――”傲雪连忙捂住她的嘴,给她一个严肃警告的眼神。  夏青脸上却有种痛快的表情:“这个昏君,总算是到时候了!”  傲雪又忙不迭地瞪了眼妹妹。  安晓晓一笑,又道:“圣上没有子嗣,只能从三个王爷中挑选一位继位。其中,通圣王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通圣王?”夏青满脸不认同:“他不是个病秧子吗?昏君会让他继位?”  “许多事,便是因为病秧子这个元素而成就。”  安晓晓可没有忘记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对于京城的情况,早就多方探听过,再凭借她过人的头脑,让她远在千里外,也将当朝的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叫做四通国,国家版图与中国元朝时期差不多大小。当今圣上复姓百里,叫做百里靳。百里靳可不是什么圣明之主,他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又荒淫无度,这个国家在他的管辖下,腐败丛生、民不聊生。他似乎有什么隐疾,年届四十都未得子嗣。他自己生不出孩子,也不准他的兄弟生,一旦得知他的兄弟的妃子、小妾肚子有动静,他就会想方设法让人流产。  唯一的例外,则是他二弟圣通王的儿子。圣通王百里凯一直是个病秧子,多年来都靠药物吊着一条命。即便不用百里靳下药,他也没什么机会有后。谁知,上天保佑,他的侧妃竟怀上身孕。百里凯为保骨肉,便将侧妃远远送走。他自己又拖着病体,到百里靳面前苦苦央求。百里靳看着一起长大的兄弟,在他被病魔折磨得不似人形的面孔前,终是动了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的恻隐之心,准许了那个孩子的存在。  那个孩子,便是百里雷诺。  “雷诺――?”夏青惊呼,在傲雪警告的眼神下,她捂住嘴,掩耳盗铃般四周瞅了瞅,才压低声音问道:“所以,刚才那个小屁孩,就是圣通王的儿子,是个小世子?”  傲雪紧张地看着安晓晓,见她点头,便想深了一层,问道:“既然他是世子,身边怎么只有一个人,而且,而且……”  而且还穿得那么低调,行为也十分神秘。  安晓晓在自己最亲近的两人面前,再没了此前装傻卖萌的模样。她圆圆的小脸上,一派沉静从容,用她脆生生的童音,却说着天下没几个人想得透的道理:“依我推断,当今圣上,恐怕在这几天就要驾鹤西去了。圣通王继位的事,也是铁板钉钉。百里靳不理朝政多年,朝中大事都把持在几个老鬼手里。他们自然不希望来个年轻力健的君王,与他们不对付。圣通王这个病秧子,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那这个小世子,以后岂不就是太子?天啊――我刚才还骂了未来的太子殿下……”夏青后知后觉,这才想起这茬。  安晓晓好笑地白她一眼:“放心吧,他现在自顾不暇,哪儿有闲心惩治你。”  “小姐是说世子有危险?”傲雪的脑袋比夏青好使多了,立刻就能抓住主要问题。  安晓晓道:“你们想啊。其他两个王爷,见到这么好的机会,能无动于衷吗?可是,他们拿什么去和圣通王争呢?论排位,圣通王比他们年长;论实力,圣通王有朝中大臣的支持;更何况,圣通王还有他们都没有的东西――子嗣。”  傲雪明白了:“所以,其他两个王爷一定会对远在他方的世子下手!”若能生擒,可以世子要挟圣通王退位。若不能,杀了世子,圣通王再有子嗣的机会微乎其微,他又是个药罐子,没几年好活,到时王爷们仍然有机会登上龙门。  夏青虽然粗枝大叶,却并不愚笨,跟着安晓晓两年,也学会想通不少问题。她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个小世子还真可怜。从小已没有父亲关爱,现在又被人千里追杀。以后,即便做了太子,身边也皆是一群别有用心之辈……”她长叹了口气,心里对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生出一丝同情来。  安晓晓望着天空,喃喃道:“玉不琢不成器,铁百炼方成钢。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夏青见这向来笑眯眯的红衣小人儿,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在那张粉嫩的脸蛋上,竟布满一种叫做悲天悯人的情绪,真是笑不打一处来:“小姐,你在装什么忧国忧民啊?不会其实是已经在想午饭要吃什么了吧?”  安晓晓四十五度角瞬间移回原点,眨巴着圆圆的眼睛,道:“讨厌,又被你看穿了!”  傲雪笑着牵起她的手,夏青蹦蹦跳跳在前面开路。三个小女孩,打打闹闹地往家里走去。  是呀,她安晓晓才没闲心忧国忧民呢。那个百里雷诺,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了不得的人。“平稳政局,排除内忧外患,让国家繁荣发展”这种伟大理念,交给他啦,她安心得很。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斯人帮到这里就够了吧?  先闪了,小太子你就好好撑着吧!  这么想着,安晓晓那张自带三分笑意的眼睛更加深了。 母亲怀孕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刚回到府上,正好遇上同时回府的父亲安云来。  安云来这名字听上去貌似很文艺,其实取意“客似云来”,这是安晓晓祖父做小吃生意最大的盼头。不过,安云来很争气,将家里的小吃生意,硬生生做到现在有五间分店的云来客栈。虽说不算顶级富豪,却也是不能小觑的富商一枚。  安云来从轿子里下来,见到自家女儿圆圆的小背影,眸中立刻就染上笑意。  “晓晓――”  “爹――”安晓晓转头,飞快地扑进安云来怀里。  安云来一把抱起小人儿,手上的重量让他臂膀一沉:“丫头,你又重了!”  安晓晓闻言不但不以为耻,还得意地点了点小脑袋:“是的,我又重了哦!”  安云来哈哈大笑起来:“鬼灵精!今天又去找胡知县麻烦了,是吧?”  “女儿是去问候了一下胡大人。”  “问候――是去问候了呀!”  “当然了!今天女儿看到好多金子,有五十两那么多哦!堆起来有这么高……”  父女俩闲聊着进了府,遇上了前来的安夫人。  安夫人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安志远赶紧把女儿放了下来,讨好地喊了声:“夫人――”  安夫人对着丈夫福了福:“夫君!”随即就将眼睛瞟向地上的小包子:“一大早的就出门,这半日的功课又荒废了!”  安晓晓立刻抱住娘亲大腿,笑道:“娘,晓晓下午会将上午功课补上的。”  “那下午的功课又当如何?”  “下午的功课――”安晓晓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就分到明天、后天、大后天……每天多加一点,不就补上了?”  分期付款常见,分期补功课是安晓晓的赖皮手段。安夫人让她读的经史子集,内容和中国古代差不多,就是某些说法略有出入罢了。她对这些所谓的功课早就烂熟于心。不过,若不假装用功,只怕她娘亲又要将她弄去学习弹琴、女工这类玩意儿。  安夫人听她这么说,便又瞪她一眼:“你自己耽误功课倒是不要紧,连累傲雪夏青也不能上课,就不对了!”  安云来和安夫人都已将傲雪夏青视为自己女儿,平日让三人同吃同住,连同上学也是一样。夏青想要习武、傲雪要学医术,他们也都安排了人教习。  傲雪连忙向安夫人行礼道:“都是傲雪自己贪玩,夫人莫要怪罪小姐!”  “傲雪,你们三个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一定又是晓晓撺掇你们……”  安晓晓将娘亲大腿抱得再紧一点,道:“娘,晓晓知错了。我肚子好饿,要不然吃了中饭再让娘亲责罚?”  她边说边冲一旁的爹爹眨眨眼,安云来接收到指示,上前揽住妻子的肩膀:“夫人,我肚子也饿了。我们先吃午饭吧!”  安夫人知道这是夫君在为孩子开脱,她便顺着台阶下了:“好吧,吃完午饭,罚你们每人抄写今日要学习的《官礼》十遍。”  吃饭是安晓晓最爱的家庭时光。  安云来会跟夫人和孩子们说说做生意的见闻,安夫人是官家小姐,见识广阔,有时会提点丈夫两句。但她主要精力都花在监督安晓晓吃饭上面,会要求她多吃蔬菜,均衡营养。有时又会看着她圆滚滚的小身子淡淡地忧愁,这孩子要是一直这么胖可如何是好,一边这么想着又一边不停地给她夹这个菜,盛那个汤的。  安晓晓是不挑食的,可是她好喜欢娘亲念叨她的声音,上一世从来没人关心她吃什么,以后长得好不好?会不会吃到不干净的东西生病?所以她上一世才会瘦得弱不禁风,触个电就死了。  今日,本来一切都和平常一模一样,安夫人却在闻到骨头汤的瞬间变了脸色。她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才恢复过来。  “夫人,你怎么了?”安云来担忧地拍着安夫人的背,张嘴要人去请大夫。  安夫人笑着阻止了丈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安云来先是傻愣住,接着脸色由忧转喜,高兴得眼角眉梢都在笑。  安晓晓见他们一番互动,已知是什么事。夏青这个傻姑娘还不明所以,招呼着傲雪道:“阿姐,要不你先给夫人把把脉,看看怎么了?”  傲雪见夫人不舒服,早就侍候在旁,听夏青这么说,便请求道:“夫人,傲雪虽然医术不精,但平常小病的脉象,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让傲雪试试吧?”  安夫人和相公相视一笑,安夫人伸出玉手,轻声说道:“那就让傲雪试试!”  傲雪小心握住安夫人的手,皱着眉头把了一会儿,眉头忽然松开,虽还有几分不自信,却已掩不住地微笑起来:“夫人,这是――这是喜脉!”  安夫人一把搂过傲雪,摸着她的头道:“现在好了,我们家有了你这个小神医,以后生病吃药都有人照料了。”  傲雪头靠在夫人怀里,心里暖融融的。安家将她从昔日的噩梦中拯救出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他们却还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此生,只有用她的一切用来偿还了。  夏青惊喜地跳起来,开始胡言乱语:“夫人有喜了!那我们要做什么?夫人以后就躺在床上不要动了,如果一定要出门,就让夏青背着夫人好了,夏青力气大,一定不会让夫人磕着碰着……”  傲雪离开安夫人怀抱,开口打断这个无知的妹妹:“夫人才两个月身孕,可以自己走,不用你背的。”  “啊?不用吗?真的不用?那夏青还可以做什么?”  “你毛毛躁躁的,这段时间离夫人远一点,就是做事了。”  ……  安夫人微笑听着那两个孩子吵闹,发现平时闹得最凶的自家女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小脸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清澈的双眸中即有好奇,又有期待。  被她这么一看,安夫人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融化了,怜爱地将安晓晓报到膝上,亲亲女儿肉嘟嘟的小脸,道:“晓晓要有弟弟妹妹了,高兴吗?”  安晓晓整个人缩进母亲的怀抱,鼻子里全是她身上馨香的味道。这是母亲特有的味道,能带给她满满的幸福和安全感。  她轻声回答道:“好高兴!我要有弟弟了!”  安云来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也许是妹妹呢?”  安夫人瞪丈夫一眼:“晓晓说是弟弟,就是弟弟!”她瞪完眼眸一垂,又道:“如果不是儿子,我真是愧对安家列祖列宗了。”  安云来父母亲操劳一世,在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安夫人是个传统的女人,一直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安家生个儿子继后。  安云来爱怜地握住她的手:“能有晓晓这么聪明的女儿,云来已是天大的福气。夫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为夫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你们都平安喜乐。”  安夫人泫然欲泣,感激地柔声唤道:“夫君――”  安晓晓赖在母亲身上,望着恩爱的父母,心里也倍觉温暖。 收帮手做生意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午后,书房内,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安晓晓三人,一人一张桌子,正提笔疾书,抄写着安夫人布置的《官礼》、  安晓晓的字体十分幼嫩,写得好似毛毛虫爬过白纸,却是三个人里写得最快的。因为她根本不用抄,书里每个字都在她脑袋里,只要默写就行了。  有丫鬟敲门进来,道:“小姐,有两位客人求见。”  “哦?”安晓晓停笔,问丫鬟:“谁来了?”  来拜见的原来是桑青花和王十三,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惴惴不安地坐在前厅里等待着。  安晓晓携傲雪夏青过来了,桑青花一见到她,立刻拉着王十三“扑通”一声跪在安晓晓面前。  安晓晓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桑大娘,晓晓可担不起您下跪。”  桑青花避开安晓晓的手,跪着不肯起来,她大着嗓门,说道:“小姐担得起!青花和十三感谢小姐救命之恩!”  “大娘说的是什么话,晓晓怎么都听不懂?”  王十三跪在桑青花身后,见她激动得说不出话,便说道:“安小姐,若不是您让家丁暗中保护,小人和老板娘只怕刚从衙门出来,就要被猪有钱安排的打手打死。”  原来是这件事!安晓晓猜想,那个看着就不善良的猪有钱,怎么肯吃那么个大亏,所以才让人跟着这二人,护送他们安全到家。果然,凡事多个心眼,永远是没错的。  夏青力气大,硬是将桑青花扶了起来。  安晓晓笑着招呼二人坐下,让人送上茶水。  坐定后,安晓晓问王十三:“王大叔,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猪有钱手上得到那五十两金子的吗?”  王十三六年来第一次回乡,对安晓晓不了解。可是,这个小姑娘不仅保护了他们,现在又这么亲切热情地招待,甚至对桑青花身上的味道一点都没表示出厌恶感,他不禁对她感激万分,这便将实情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刚好碰见猪有钱贿赂熏香管造吏?这便是他不敢讲出被劫的原因?”  王十三点头:“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其他香铺想要进入平湖城。可是一直拿不到牌照,便是那猪有钱贿赂所致。”  安晓晓对四通国的熏香业不甚了解,也是此刻才知道,原来全国的香薰行业都受一个叫做熏香管造所的管理。想要在某地开香铺,必须要当地管造所发牌才可以。  安晓晓心下有了计量,正色问桑青花道:“桑大娘,你以后有何打算?”  “打算――?”桑青花被问住。  “你们这次得罪了猪有钱,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除非你们做好全家都离乡背井的打算,否则就要另谋出路才是。”  “这――这可如何是好?”桑青花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这次猪有钱的手下被赶走,以后就不会来了。现在听了安晓晓的分析,不由大为紧张,心下惶惶不知所措。  王十三黯然道:“都是小的连累老板娘!我当时只是想着要报答老板和老板娘恩情,没料到会掀起如此大波。”  安晓晓见时机成熟,便甜甜一笑道:“晓晓今天听说了好多香铺的事情,真是好生向往,听说这个生意很赚钱呢,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这是当然,当年民妇亡夫的香铺一年账上流水多达五百两,而当时平湖城的香铺多达十四家。”桑青花对这门生意最在行了,她丈夫生前常与她讨论制香方法,香铺的账本也是她管理的。  安晓晓眼睛放光,感叹道:“这么说来,猪有钱还真是,有钱啊!”  王十三愤愤之情溢于言表,道:“所以,那个人面猪身才有今天风光的局面。”  “桑大娘――”安晓晓眸色如水,直直看到桑青花的眼底。一时间,桑青花被这小姑娘震住,恍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大人。  只见安晓晓嘴唇一开一合,脆生生地说道:“你要不要和我合伙做香铺生意?” 一香动天下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智商185,拥有“无敌嗅觉”鼻子,却只有五岁的安晓晓要做熏香生意,用多少天能够成功?  如果这是一道考试题,许多人恐怕都要为答案汗颜。  答案是一个半月。  搞定熏香管造所,三天。掌握了猪有钱贿赂这条线索,小小威胁一下,牌照很快到手。  买铺买材料、装修雇人手,有桑大娘和王十三两个熟手在,十四天搞定。  新手培训花七天,制造基础熏香再用七天。  剩下的,就是安晓晓用她非同一般的大脑,迅速学习一切熏香知识。  她要制造一种独一无二的香气,让它成为商铺的金字招牌。那香味早已在脑中成型,唯有如何将它造出来,需要花一番功夫研究。  对一般人来说,没有个十几二十年长年累月的知识积累,是很难办到的。即便是安晓晓这种天才,也有可能只是短期学会所有知识,却没法运用自如。  可是,安晓晓有作弊神器呀。“无敌嗅觉”已让她逐步运用成熟,只要一闻,那香味中的所有成分就会映在她脑中,什么材料用了多少,她都了如指掌。倒不是说,她大脑里被安了台香味分析器,一旦香味进入鼻子,分析器就“啪啦啦”把成分列成表,打印到她脑子里。“无敌嗅觉”更像是一种直觉,让她与各种味道有种天然的亲近,什么材料与什么材料混合,将得到什么味道,仿佛浑然天成的,她就是知道。  所以,当经过三次失败后,那独特的香味飘满整间仓库时,虽然差点惊掉傲雪和夏青,还有桑大娘等人的下巴,但安晓晓还是淡定自若的。  安晓晓制造的这种香,外表丸状,透着粉红的颜色,香味高洁馨雅,还有股淡淡奶香味。让人一闻,便让人产生时光倒退,回到儿童时期,成天赖在母亲怀中,过着单纯又无忧的日子的错觉。这是多么幸福又安全的感觉呀,然而香到尽时,又不免神伤,如同梦醒时分,才发现,我们已然长大,再也回不去那样的怀抱中。这是安晓晓从母亲身上得到的灵感,她用自己对母亲最纯粹的孺慕之思,制造出母亲独一无二的味道。  安晓晓将这香取名为“慈母香”。  桑大娘经验老道,一闻便知,这种熏香多么珍贵。她和王十三用从猪有钱那儿弄到的五十两金子投入到香铺,本来还有些忐忑,现在这颗心,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了。  开业那天,平湖城许多老百姓蜂拥而至。因为香铺挂的是桑大娘的名头。要知道,平湖城里对桑大娘的评价十分高,她当年宁愿倾家荡产,也要赔偿用户经济损失的举动,得到了众口一致的赞扬。更何况,这种打猪有钱脸面的事情,平湖百姓真是喜闻乐见,勇于参与。  只是,大家伙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本打算来凑个热闹,却叫他们闻到了世间上最最特别的味道。每个人沉浸在幸福中,不能自拔。一炉香燃尽,竟有人想到病逝的母亲,不可抑制地大哭起来。忧伤的情绪感染人群,许多人都红了眼眶。  他们这一哭,便哭出了“慈母香”的名动天下。  ……  京城,皇宫。  百里靳昏昏沉沉躺在病榻上,心里犹有万般的不甘心。  他能感觉到,生命正从身体里一点一滴地流逝。可是,要他就这么将王位拱手送给自己的兄弟,他是多么恨啊。恨到极处时,他甚至想到干脆玉石俱焚,下令杀掉所有继承人,就让这天下随着他的死亡而大乱吧!  空气中,一缕馨香悄然钻进了他的鼻尖。  这是什么味道?  百里靳脑袋有了片刻的清醒。可是,他又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了。若不然,他怎么会在朦胧中看见母后呢?他的母后,还是年轻时的模样,高贵冷傲,从不屑于给他温暖。  他和二弟百里凯一母所生。百里凯却生来就多病,母后将许多精力投入到弟弟的身上,让他很是嫉妒。有一回,听说百里凯又病了,他来探望他。望着沉睡中的弟弟,他居然生出一股想要将他勒死的杀意,然而脑中挣扎许久后,他却在弟弟身旁睡着了。  同样是现在这样的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自己被抱在一个馨香的怀里。他半睁开眼,有些难以相信,眼中竟是他的母后。那个高高在上,对自己永远严厉的母亲,将他和弟弟同时搂在怀里,脸上有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神色。  一香尽,百里靳嘶哑着嗓音,问伺候在塌旁的皇后:“这是什么香?”  皇后垂下眼眸,答道:“是平湖城里‘新香坊’研发的熏香,叫做‘慈母香’。”  皇帝听到这个答案,沉默良久。就在皇后以为他又要睡去的时候,只听他淡淡说道:“让丞相进来,朕要立遗诏。”  永和十五年,释进帝薨,圣通王百里凯即位,称释安帝。两月后,迎娶前皇后之妹,封为现任国母。  安晓晓不知道的是,她的“慈母香”为百里凯得登大位,打通了最后一道关节,也成就了四通国日后独霸天下的局面。 举家乔迁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日子依旧开开心心,转眼又过了五年。  安晓晓十岁这年,安云来向全家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什么――搬到京城?”  十岁的安晓晓已经没有小包子的模样了,迅速成长的身高,让她抽条成为一个漂亮的少女。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时刻带笑的眼睛,让安晓晓看起来越发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子。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颜色,却十分清丽讨人喜欢。  安晓晓听到安云来的决定,心里没来由地狠狠一颤。她最是讨厌环境变化了。要去京城,岂非又要从头适应?光是这一点,已让她厌烦。更何况,她时刻会想到自己身负的那个“宇宙重任”,明明下决心要把重任抛给百里雷诺,可是总感觉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非要将她引到别的位置上去。  难道,这就是宇宙的力量?  安晓晓恶寒地抖抖肩膀,提出强烈抗议:“爹,我们根基都在平湖城。到了京城那种权贵多得跟菜市场卖的大白菜一样多的地方,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不知道要受多少气呢!”  安云来平素最听女儿的话,这次却强硬地表示道:“你外公是京城府尹,有他照拂自是没人会欺负咱们。我和你娘已经决定了!”  傲雪和夏青对望一眼,同时垂下眼眸。  安晓晓见自己反对无效,便想着要壮大声势,她看了眼姐妹二人,这两人却出奇一致地沉默下来。傲雪也就罢了,怎么连性子活泼的夏青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晓晓按下心头奇怪,转而冲在娘亲怀里撒娇的小家伙使了个眼色。  小家伙安若轩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本着姐姐的命令,就是天皇老子命令的原则,立即发挥演技,哭闹起来。  “轩轩也不要进京!轩轩的秋千怎么办?姐姐做的跷跷板怎么办?滑滑梯又要放到哪里?”  安若轩出生后,安晓晓给他做了不少现代人的玩具,小家伙早就被这个满脑子新奇念头的天才姐姐收服了。此刻,他只知道姐姐不想进京,那么他便不要让姐姐进京。于是,他泪水如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从双眼洒落下来,那模样真是让人可怜。  往常,只要他使出这个大杀招,娘亲就会首先受不了。可是,这次娘亲也出乎意外地坚决。  最后,这个事情就这么无可奈何地被定下来了。  “相公,看轩儿哭成那样,我心里真是难过。”  “晓晓这几天也闷闷不乐的,为夫又何曾好受。”  “可是,爹说的都对。以孩子们的资质,让他们留在平湖这种地方,确实是扼杀了他们。”  “为夫知道,岳父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不说轩儿,光是晓晓,再过几年就到及笄之年,咱们的女儿这般优秀,平湖城里哪儿有男子配得上她。还是要去京城,由岳父帮着好生挑选才是!”  安晓晓若是听到父母这番对话,定要翻一个白眼,再翻一个白眼……翻它无数个。她此生根本就不打算嫁人。能够守着家人过一世,在她看来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然而,她这番现代前卫的心思,是万万跟父母说不得的。所以,她也只好认命地打包,朝京城这个虎狼之地奔去。  她临走时,平湖城送行的人员排起队来,恐怕可以围着平湖城城墙,绕个整整三圈。大家嘴里都在喊“小仙女,保重啊!”“小仙女,别忘了我们!”“小仙女,常回来看看!”  喊得安晓晓眼泪狂流,害得傲雪跟夏青也跟着哭了一场。  胡知县站在他们马车出门的城墙上,望着远去的马车,又何尝不是流泪满面。终于,终于熬到小煞星走了!他的天空晴朗了,他的世界明亮了,他的人生辉煌了!  “小姐,你走了以后,只怕那胡知县又会旧病复发,也没人能整治他了!”夏青道。  “哦,关于这个啊!猪有钱的宝香斋倒闭了!他现在跑来新香坊找工作,他手上好像有一大堆胡知县贪污受贿的证据。我跟王大叔说了,咱们这些人多善良啊,以后胡知县要是犯病了,就带猪有钱到他面前溜溜,帮他治治病。”  “小姐――”夏青道:“你好坏啊!” 梳妆赴宴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白雪消融,万物复苏。和煦的春风吹绿了京城的土地。  安晓晓用了半年时间,终是适应了新的生活。  作为一个轻度强迫症患者,在她得严正要求下,新的安府布置得和原来几乎一模一样,安若轩担心的什么跷跷板、滑滑梯的,自然也是按原样重做,摆回原来的位置。  她生活中最大的改变,就是时不时要去外公家请安。  外公王志远,最近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因为护卫太子百里雷诺有功,五年内生了两级,坐上了京城府尹的位置。  他特意修书一封,痛陈厉害关系,终于说动女儿一家搬来京城。一方面,他可尽享天伦之乐,另一方面,他心中隐隐下着一盘很大的棋。这盘棋的关键,就在太子百里雷诺身上。  他是不知道外孙女安晓晓是怎么认识的太子,可是明显太子对她这个恩人上了心。几次碰到闲聊时,三句话不到就扯到自家外孙女身上去了。这是个什么信号?王志远盘算再盘算,觉得这个谜题只有将安晓晓弄到京城来,才能解得开。这个外孙女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如果真有这样飞上枝头的机会,他这个做外公的当然得为她筹谋。  所以,他特意叮嘱自己的夫人,要好好教导安晓晓规矩。但凡有何重要聚会,都要将安晓晓带上,让她在一众贵人间混出个脸面来。  殊不知,安晓晓被他外公这些打算,弄得苦不堪言。  “小姐,穿这件好不好?”傲雪提着件金丝缎面锦衣到安晓晓眼前晃荡。  安晓晓今天要去锦程侯家做客。这个侯爷府可很是了不得,世代武将,立下赫赫战功,四通国大半的江山都是他们家打下来的。傲雪听说她要去的地方后,显得特别紧张,已经为她挑了三套衣服了。  安晓晓扯过锦衣,上等面料被她捏成一团,丝毫没有半点珍惜:“傲雪,你又犯规了。娘已经正式和你们上了契,不许你再叫我小姐了!你看,夏青就适应得很好,你要跟她多学学!”  安夫人特意在来京之前收了傲雪和夏青为义女,她真心疼爱这两个孩子,想要给他们正式的名分,这样也好在京城为他们找户好人家。  夏青正毛手毛脚地在为安晓晓梳头,她抬眼看了傲雪一眼,罕见的竟什么话也不说,又专心致志地为安晓晓捆绑发髻。  傲雪微垂羽睫,潋下秋水般的双眸,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叫错的!”片刻后,她将锦衣从安晓晓的魔爪下扯回来,已经没了生疏的样子,责怪地瞪着她道:“再被你捏两下,这衣服今日就不能穿了。”  安晓晓撒娇道:“人家已经很烦了,你还凶我!”  傲雪见她一张水灵的小脸苦巴巴地皱成一团,圆圆的双眼一眨一眨的,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不由抿唇微笑起来。  “好了!锦城侯家的大小姐设宴,多少贵人家的女儿想去都排不上位。多少人眼红你呀,还这么不知足?”  安晓晓其实就只是想逗傲雪开心,也并非真的苦恼成这样。自从来到京城,傲雪姐妹二人都有点怪怪的。她多番试探,却半点口风都探不到。夏青个性风风火火,倒是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傲雪始终有些闷闷不乐。  只是,今天这两人特别古怪。难道她们跟锦城侯府有什么关系吗?安晓晓瞥了眼各自忙碌的两姐妹,决定将这个问题咽回肚子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若是她们觉得不说更好,她就该尊重她们才是。  安晓晓妆扮完毕,坐上了外婆派来接她的马车,中途与外婆会和,一起朝锦城侯府进发。 香味惹麻烦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马车上,安晓晓的外婆王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女,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穿了件浅粉色纱衣,头上梳着两个小丸子一样的发髻,垂着两根与衣服同色的发带,又别了几颗珍珠简单装饰。安晓晓本来就生得乖巧讨喜,小脸白皙粉嫩,配上这身清新的妆扮,让她浑身都是春的气息,看着就让人想亲近。  王夫人越看越喜,但一想到老爷的打算,又不禁愁上眉头。她并不愿意自己可爱的孙女去攀那等高枝,男人以为的荣华富贵和女人想要的幸福从来都不一样。  想到这里,王夫人决定有些关于此次宴请的话还是不跟孙女说了,转而嘱咐她一会儿如何跟人行礼,有哪些人要见等事项。  安晓晓表面上乖乖点头,脑中却在梳理侯府的资料。  锦城侯家乃武将世家,征战多年导致侯府死伤无数。现任侯爷穆承修已是穆家唯一血脉,他膝下有两子一女。先皇百里靳在世时,忌惮穆家功高震主,便以体恤侯府子嗣单薄为由,免了穆承修的军职,只给他个侯爷的虚职混日子。彼时,穆承修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  这样的情况到释安帝登基后,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个药罐子皇帝,实在是很让当初扶他上位的几个老家伙大跌眼镜,他刻意扶植了一批此前不受重视的官员,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锦城侯穆承修便是他招募的第一个对象。最近,听说北方蛮夷有些异动,皇帝召了锦城侯入宫参与,这被朝廷上下视为锦城侯即将再掌军权的一个信号。  而安晓晓外公王家也投向了皇帝的阵营,与锦城侯可说是一派的。正因如此,只是京城府尹的王家,却获得了侯府的青眼,得了张邀请卡。  思绪转换间,侯府到了。  安晓晓跟着外婆拜见了侯爷夫人和老夫人,在得到几句“冰雪可爱、乖巧懂事”的称赞后,便由婢女带着到花园去参加赏花会去了。  其实,这次赏花会本来就只是邀请了各家适龄小姐,大人们是不用跟着来的。不过,安晓晓年纪太小,又是初到京城,所以才由自己外婆领着过来。  话说,安晓晓跟着婢女左穿右穿,终于来到了侯府花园。有人替她通报后,她便进了园子。  园内,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让安晓晓暗赞不已。不远处,凉亭中,一群花样年华的少女们,穿着各式华服,正轻声交谈着。在她们旁边,一株桃树花开正艳,微风吹过,粉红色的花瓣便脱离花蕊,飘荡在空气中。在这浪漫花雨下,人与花交织,也不知谁更娇艳些?  安晓晓只觉看得眼花缭乱。以一个侯府小姐的普通宴请来说,这些小姐们是不是也穿得太隆重,打扮得太精致了?  径直来到凉亭,安晓晓对着坐在正中被人簇拥的那位行了一礼:“安晓晓拜见穆大小姐。”  穆家大小姐――穆兰溪,年方十四,生的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又因自小学舞,身体柔韧,小小年纪身上便已有了几分风情。她打量了一眼来人,笑着说道:“安妹妹不要多礼,快请坐过来。”  安晓晓便也笑着坐到了最末的位置。她年纪小,父亲又是商人出身,比不得这般贵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安晓晓真心觉得自己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跟这群十来岁的小姑娘们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  穆兰溪对安晓晓的举动也没有异议。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堂堂一个侯爷嫡女,宴请一个府尹的外孙女,实在有些掉价。更何况是今日这么特殊的场合。若不是母亲要求,她才不要这么做呢。  安晓晓眼观鼻、鼻观心,本打算就这么走神过个一下午,趁机思考点宇宙的奥秘、人生的哲理之类的,忽然就听到有位小姐拍马屁道:“穆姐姐,你用的是什么熏香蒸衣啊?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就像桃花一样。”  这个答案安晓晓比谁都清楚。果然,穆兰溪神情不无骄傲地答道:“这是新香坊最新推出的春季限量款香薰――桃醉。”  权贵说话是不一样的,她只需要起个头,吹嘘遛马的事情就立刻有人为她接下去。只听又一个小姐立即接道:“原来是新香坊!它家的新款熏香无比珍贵,在每个城市都只卖五十盒。前些日子宣布要推出’桃醉’,城中贵族家谁不是派了人连夜排队等待?像是我们家这种小户,根本就排不上号,现在都还在用它家去年出的那款’梅花烙’。没想到,穆姐姐已经用上限量新款了!”  穆兰溪轻描淡写地又说道:“难不难买,兰溪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新香坊进贡到宫里的。太子哥哥听说我喜欢,就拿了两盒送我。”  又是一阵惊叹声起。安晓晓暗自摇头,这大小姐做人还欠点火候,这般炫富又炫关系的,不知会给自己招来多少暗箭呢?  谁知道,这暗箭还没刺伤穆大小姐,就先将安晓晓掀翻了。  她身旁一黄衣少女轻笑一声,绵绵糯糯的声音从她鲜艳的唇上流出:“‘桃醉’真的这么难买啊?那安家妹妹可要好好跟姐姐们传授些秘诀了,你是怎么买到的啊?”  又一个少女走到安晓晓身旁,凑她身子前闻了闻,道:“没错,安妹妹身上的香气和穆小姐一样呢!” 再遇刁难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穆兰溪面颊立刻变得绯红,狠狠地瞪了安晓晓一眼。那黄衣少女是丞相的孙女,叫做简瑶池。在一般京城贵女中,最出色的便是她们二人。所以,她们从来不是什么好朋友,其他女孩也隐隐分成了两派。她这次有意下简瑶池面子,让到得晚的简瑶池坐在下首位置。没想到,简瑶池竟也能寻到理由,让她面子过不去。  她所用香薰居然与一商贾之女相同,传了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安晓晓莫名躺枪,双眼无辜地眨了眨,脆生生地说道:“姐姐们误会了。晓晓身上并非’桃醉’。我们家不怎么用熏香蒸衣的。晓晓平日最喜欢与家弟在桃树下玩耍,所以身上就带了几分桃花香味。不过这种香味并不持久,比不得穆小姐身上的味道。”  穆兰溪脸色这才缓了缓,装作亲切地对安晓晓说道:“安妹妹这样倒也省了好多事情。兰溪衣物都要轮番送去熏香,时常找不到可心的衣服。”  安晓晓若不是顾念身份,真想翻个白眼。这穆兰溪说话就说话,为何非要时不时显摆自家尊贵。她不过是懒得想理由解释罢了。她身上那个不是“桃醉”还能是什么?那熏香是她新开发的,她家人人都在用,连马房小厮她都送了一盒。  不过,这倒提醒她了。以后可不能随便再送人新品了,自己也不可以用。她的熏香生意全家只有傲雪夏青知道,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后盾,不能让人发现了。  简瑶池暗自观察起安晓晓来。她不比穆家那个绣花枕头,不会轻易被安晓晓的说辞所骗。她离安晓晓很近,鼻尖全是这小人儿身上清甜的香气。这味道如此浓郁,又香得纯正,怎么可能是桃树下玩耍就能沾染的香?  不过,这个安晓晓除了长得特别乖巧清丽以外,一时也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老实说,她这种长相在她们这一群人中,只算得上中等,属于最容易被忽略那种。  简瑶池不再看她,将注意力转回宴会中。  这时,茶品了一半,花也看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议道,不如展示点才艺吧?  安晓晓乖乖地坐在一旁看戏。这出大戏好精彩啊!有人载歌载舞,一会儿琴、一会儿萧、一会儿琵琶的,还有人作画写诗,而且水平都好高啊!这等盛景,在现代只有花大价钱去听歌剧,又或者混进一些高档会所才有得欣赏。她现在上好的碧螺春喝着,一流厨师弄的糕点吃着,眼睛、耳朵又都有这么好的享受,安晓晓满足地打了个隔。  她打嗝的声音清脆,小身体也随着饱嗝颤了颤,这便立刻乐极生悲了。因为,她又成功吸引到了简瑶池的注意。  简瑶池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安晓晓时,只见她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上,正带着一种十分心惬意的的笑容。她嘴角边还沾着桂花糕的残屑,天生略微上扬的眼睛弯成两个小月牙。  简瑶池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们这群人,全都卯足了劲地厮杀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每个人都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小心翼翼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要强过别人的时候绝不允许自己弱下来,该忍让的时候又要压制着自己的自尊心输给明明不如自己的对象。可是,在这样的战场中,偏偏有个小家伙,带着刺眼的笑容,用一种单纯无害的表相出现了。  她凭什么?她怎么敢?  “安妹妹――”简瑶池一笑,仿佛四周的花都凋谢了,所有人眼里只看得到她这一朵花:“你有何才艺?何不给姐姐们展示一下?”  大家都停了下来。  安晓晓见众人都拿眼睛看着自己,两只小手上下拍了拍,拍掉手上沾染的糕点残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晓晓那点浅薄技艺,哪儿敢在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不过,若是诸位不嫌弃,就让晓晓讲个笑话逗大家一乐吧!” 冷笑话不好笑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哦?”穆兰溪轻挑眉尖,她料这商贾之女也拿不出什么趁手的才艺,不过既然母亲嘱咐了,她也不好叫她下不来台。“这倒也别有新意,我们就听听看安妹妹的笑话吧?”  凉亭十米外有个阁楼。这里是整个侯府花园中最好的赏景处。站在阁楼里,凭栏俯瞰,不仅可将满园景色尽收眼底,连园中人说话的声音也能听个清清楚楚。  此时,阁楼上,几个京城中人人仰望的男孩子,全都屏气凝神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要知道,下面那群女孩子可不是没事儿就爱表演的人。哪儿有动不动一个聚会,大家就拿出浑身解数的?那还不得叫这般小姐累死。她们今天这番表现,还不就是为了给阁楼上这几个男孩留下印象吗?  口风早就透了出去,这些小姐们个个心知肚明,今日除了穆大小姐宴请贵女,那穆家的大少爷穆涵衍秘密邀请了当朝太子、新科状元以及几个交好的贵公子。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能不卯足了劲地表现啊。  也就是王老夫人存了些心眼,生怕外孙女在太子面前表现太好,所以啥也没告诉她。  阁楼上,格子窗前,百里雷诺静静看着下方那个浅粉色的小身影。不同于五年前逃亡时寒酸的打扮,他此时身着绛色蟒袍,腰佩金玉,头上束发戴着嵌宝紫金冠,虽只有十三岁,个子却已和身旁这些十五六岁的少年们差不多高。  只见那个脸上还沾着粉屑的小姑娘,清脆如破壳鸡蛋的声音响起:  猪妈妈给小猪洗澡,小猪说:“妈妈妈妈,水太烫啦!”  猪妈妈一听,就又加了点热水,结果小猪被烫死了……猪妈妈得意地说:“嘿嘿,这下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安晓晓说完,腆着脸环顾四周,竟无一人发笑。大家面面相觑,望向安晓晓的目光多了几许轻视。商人之女怎么可能拿出什么惊艳的才艺?看吧,连说个笑话都说不好。  安晓晓那叫一个汗啊,不好笑吗?她初次听到的时候,笑得都停不下来啊?  “扑哧――!”  不对,还是有个隐约的笑声的,安晓晓循声望去,凉亭外的矮树丛中,有道白色的身影。也不知是谁藏在那里,就只有他懂得欣赏她的笑话啊。  简瑶池见安晓晓出糗,心里舒爽了些,有意令她更加丢人,于是说道:“安妹妹一定还在暖场呢,不如再说一个试试?”  安晓晓抿了抿唇,张嘴又说了一个:  小明告诉娘亲,今天客人来家里玩的时候,哥哥放了一颗钉子在客人的椅子上,被我看到了。娘亲问:“那你是怎幺做的呢?”小明说:“我在一旁站着,等客人刚要坐下来的时候,我将椅子从他后面拿走了。”  “哈哈哈――”  小姐们没笑,树丛中那个笑声却更大了。这次,凉亭中的小姐们都听到了。  “谁躲在那里?”穆兰溪蹙着眉轻叱道。  一个白衣少年从矮树丛中钻了出来,站在花园水池前拍手道:“姐姐说的话好好笑,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这少年个子高大,面孔却还十分稚嫩,但无论如何,也该比安晓晓年纪要大。他因刚从树丛中出来,束得好好的头发已被树枝勾得蓬乱,纯白色锦服也被泥土沾得斑斑点点。他嘴里喊着姐姐,面上笑容又透着一股痴傻状。只见他双手拍得“啪啪”响,双眼满是期待地望着安晓晓。 傻子威武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脑子里记得很多的冷笑话,以前她每次在傲雪夏青面前说,得到的也是和现在这般差不多的效果。往往是她自己笑个半死,那两人却没反应。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捧场的听众。  于是,安晓晓严肃着脸,又奉送了一个笑话:  花菜说:“我像一朵花”;  香菇说:“我像把小伞”;  核桃说:“我像大脑”;  香蕉说:“我们换个话题吧?”  这一次,女孩们要不然就没有听懂,要不然就红霞满面。倒是阁楼上的公子们,笑得简直要到地上打滚。这个笑话也许并没有多好笑,可说笑话的是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娃娃,不知为何,配上她严肃的神情,这笑话的威力立刻翻了几倍,如同导弹发射般,一击便将一众男孩们击倒了。  水池边,安晓晓的粉丝先是一愣,继而爆发出震天的笑声。他如果不这么傻笑,倒真是个非常俊美的少年,他刚出现时,还有几个小姐对他怀了一丝好奇。可现在他笑得这般傻气,霎时就打消了所有人的绮想。  百里雷诺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可见到身旁那几个笑得毫无形象的家伙,顿时又感觉有股气顺不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了,正经人家的小姑娘,怎么能说这种笑话?传了出去,她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果然,有个女孩红着脸冷哼一声:“你,你怎么如此不知羞?”  立刻有人接话道:“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平时当然不会这样教养了。有些商贾之女则不同了,耳濡目染的都是些下作的东西,说出的话自然就……”  说话的是个穿紫衣的姑娘,倒是有几分姿色,她故意不说下去,只是斜眼瞟了安晓晓一下,轻蔑之意已显露无疑。  安晓晓自己被人说两句没什么,但事关父母,就是不可触的逆鳞了。她沉下脸,正准备发难,那水边的少年却大声斥道:“你才不要脸,刚才屁股扭那么圆……”  少年扭着自己的臀部示范了一下。那紫衣少女表演的才艺便是跳舞,但她哪儿有扭得那么夸张?只听少年边扭边说:“我们庄子上养的母猪,每次觅食时也是这么扭的!”  大家本来就已被他的动作逗乐,顾忌着紫衣少女面子才只是捂嘴偷笑,如今听他这一形容,再也掩饰不住,大笑起来。  紫衣少女咬着唇,气得发抖。有个与她交好的小姐,为她出头喝道:“哪里来的疯子?”  穆兰溪自从这个少年出现后便沉着脸,此时更加生气,大声招呼左右家丁侍婢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带下去?”  两个健壮的家丁立刻朝少年扑去。  少年左闪右躲,两个家丁没碰到他,反到扑到彼此身上。少年顺势推了一把,两人“扑通、扑通”两声,齐齐掉落水中。  少年看着水中扑腾的家丁们,笑着又拍了拍手,遽然闪到穆兰溪身边。  “你叫人抓我,不是好人……”少年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物在穆兰溪眼前晃了晃。  穆兰溪看清楚物体,马上吓得花容失色,原来那物是条通体乌黑的蚯蚓。  少年两根指头捻着蚯蚓朝穆兰溪脸上凑去。  “你,你不要过来……”穆兰溪吓得连连倒退。她这一退,撞到了身后的梨花木桌,木桌上茶壶、茶杯顺势滑下,怕被热茶烫到的姑娘们全反射性地也朝后闪,谁知她们的身后便是池塘。  “扑通、扑通……”更多的人落下水了,而且还全是一群不识水性的娇小姐们。  一时间,呼声四起,场面真正乱成了一锅粥。  安晓晓好笑地看着水中狼狈的小姑娘们,她们刻意穿戴隆重,如今那隆重反倒变成了负担,正拖着她们往水下沉,那说她父母坏话的紫衣女孩也落了水,正不停呛水呢。安晓晓可一点也不为她们担心,别说现在已有人去救了,单说这水塘,拜托,自家造的景观池,又能深到哪儿去?根本是这群人吓昏了头,自己在哪儿瞎扑腾呢。安晓晓热闹正看得过瘾,突然感觉手掌被谁牵住。  “姐姐,这边好无聊哦,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少年说完,也不管安晓晓愿不愿意,拽着她的手就跑了。  在他们身后,所有人围着池塘手忙脚乱,似乎根本没人发现已经越跑越远的两个小身影。好好一场宴会,便被少年轻易搅黄了。  阁楼上,百里雷诺紧紧盯着手拉手跑开的两人,他们宽大的袖袍随着跑动被风鼓了起来,一白一粉仿佛浑然天成地融合。他沉着脸,问一旁侯府嫡子穆涵衍:“那是何人?”  穆涵衍眸中划过一丝狠色,却又飞快掩饰好,敛眉道:“这是家弟,穆亦歌。”  “穆亦歌?”百里雷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不是在外地养病吗?”  “这……上个月家父才将他接了回来。”  百里雷诺转头看了穆涵衍一眼,穆亦歌是锦城侯庶子,据说年幼时染上了什么重病,一直被锦城侯养在外地,怎么就突然接回来了?这种臣子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多问,便道:“就让他这么拉着别人家的小姐跑开,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侯府只怕不好交待!”  穆涵衍松了口气,向百里雷诺拜了一拜:“谢太子关心,臣立刻吩咐人将安家小姐接回来。” 少年穆亦歌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少年拉着安晓晓,飞速地在侯府小道上跑着。  安晓晓气喘吁吁,要跟上前面那个高个子实在不易。  “大哥,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儿?”  俊美的少年似是楞了一楞,转头对安晓晓笑道:“我不是大哥,我是二哥!”  “呃――?”安晓晓有些疑惑。  趁着她失神,少年又拉着她跑了几步,闪身进入一个隐蔽的院子里。  这院子面积颇大,竟一个人都没有。中庭正中央,一株硕大的枫树枝繁叶茂,为冷清的院子带来些许生机。  少年牵着安晓晓的手,带她走到枫树下。  “这是什么地方啊?”安晓晓没想到繁荣的侯府内,会有这样清幽的地方。  少年清澈的黑眸看着安晓晓,右手食指放在唇边,悄声道:“禁地!”  安晓晓跑得有点累了,四处无座,只看到从枫树的高枝上吊下来一个简易的秋千。/她便坐到秋千上,双脚悬空荡了几下。京城的春天,正是惬意的好天气,坐在这样繁茂的大树下,阳光从枝叶间星星点点地透下来,一时间安晓晓觉得心中宁静无比。  少年眼中,只见粉红纱衣的小女孩,坐在他最爱的秋千上,风吹过,她的裙摆、袖口便都悠悠随风轻荡,而她头上的发带则轻柔地跳起舞来。她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暖的笑,脸颊微微红润,嘴角边还有一点零食残屑,真真像只刚刚偷食完的小猫。  男孩这么想着,翘起的唇中就叫了出来:“小花猫――!”  “什么――?”安晓晓又问了一遍。  男孩笑了笑,走到安晓晓身后为她推秋千。  小秋千“吱呀吱呀”地叫唤,粉衣的少女也吓得哇哇大叫。  “你别推太高,我恐高啊!”  “胆小鬼!要高才好玩的!”  “啊――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别、别、别……我轻轻推就是!”  当秋千荡起令安晓晓满意的弧度,她才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穆亦歌――”少年声音醇厚,可他的语气仍然保持着儿童的幼稚。  “你也姓穆?锦城侯是你什么人啊?”  “我叫他爹爹!”  “你是锦城侯的二公子?怪不得你说自己是二哥!你比穆兰溪大吗?今年几岁呀?”  “五岁!”  “五岁――!?”  背后推动的手滞了一下,安晓晓疑惑地转头,只见穆亦歌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站在枫树下,斑驳的阳光在他的白衣上投下深深浅浅的印子,也他的脸一半沉在阴影下,一半曝在阳光中。  他笑眯眯地说道:“我叫穆亦歌,五岁。娘亲说,等哪天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又听说了我的年纪,却没有笑的话,那个人就是亦歌的好朋友。”他顿了顿,轻声问道:“小花猫――你,愿意做亦歌的好朋友吗?”  安晓晓哑然。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穆亦歌的神色,却没发现半分玩笑的成分。见他始终期待的看着她,有种宠物狗盯着主人企食的可怜劲。安晓晓犹豫地开了口:“你,你说你五岁?”  “是呀!”穆亦歌使劲点了点头,道:“陈大夫说,亦歌身体会长大,但以后都只有五岁。”  果然如此!就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可是,锦城侯家二少爷痴呆的消息外间怎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她该不会无意中犯了什么禁忌,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大事吧?  安晓晓正准备多问几句,院外传来下人们的呼声:“二少爷,安小姐――”  穆亦歌也听到了,他却依旧傻呆呆地看着安晓晓,似乎并不准备回应。  “有人来找我们了!”安晓晓提着裙角,准备去叫人。  穆亦歌一把拉住她,委屈地说道:“小花猫还没回答亦歌的问题呢!”  安晓晓有些郁闷,她直觉如果答应了他,以后可能会有不少麻烦。  外面呼声急促,却只在院子周围打转,这院子似乎真是个禁地,下人们都不敢进来。  安晓晓纤细的手臂被穆亦歌箍住,她只好出声喊道:“我们在这里!在院子里!”  穆亦歌眼神暗了暗,放开了她的手,静默地站在原地,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外面听到安晓晓的喊声,终于有人破门而入,几个小厮婢女冲了进来。  “安小姐,让您受惊了!请跟我们回花园吧!”  安晓晓颔首,由两个婢女带领,准备离开。她身后,那个挺立的白衣少年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个小厮与她擦肩而过,匆匆跑到穆亦歌身边,见他头发蓬乱,衣服沾了不少泥土,不由关切地问道:“二少爷,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身旁一家丁撇撇嘴,道:“谁叫你不看好你家傻公子,等着吧,夫人稍后一定会责罚你!”  “你竟敢辱骂少爷,当心我告诉侯爷,他也不会饶过你的!”  那家丁不屑地嗤笑一声:“侯爷若有空听你的废话,你尽管告状便是。只是,今日少爷又犯忌跑到这枫苑里来,让侯爷知道,连你家少爷也免不了板子!”  那小厮还要还嘴,又一家丁插话道:“好了,你们有完没完?为了个痴呆闹腾半天,大少爷和大小姐还在花园等着呢!”  “你们――二少爷不是痴呆,他只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那不是就是傻子么?你看,我们说他傻,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是傻得可怜啊!”  安晓晓前行的步子顿了顿。她转头看向穆亦歌,只见那少年对耳旁的争执似是浑然未觉,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身旁为他忿忿不平的小厮,似乎感受到安晓晓的目光后,他也远远看向她,对着她傻气地一笑。 做好朋友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他身边凶恶的家丁还在“傻子、傻子”地叫他,他就这么傻地笑了,跟在安晓晓身边的奴婢们见状也纷纷掩嘴笑起来,目光中不乏几分轻蔑。  安晓晓脑中忽然就“嗡”地一声,上一世的回忆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将她拖进回忆的深渊中。  “小怪物,小怪物――”  天下着大雨,她被同学抢了雨伞。那些人又起哄着要来抢走她的雨靴。  她在满地泥泞中奋力奔跑着,上半身白色衬衣被雨水淋得湿透,下半身的灰裙上也沾上了污泥。她不过只有六岁,哪里跑得过那些十二三岁的孩子。她很快便被他们捉住了。  一个孩子将她推倒:“小怪物,你以为自己多聪明?看你还能跑去哪里?”  一个孩子在她的挣扎中将她的红色雨靴从她脚上扯下:“你害我被老师留堂补课,你这种天才为什么非要读我们班,是要让我们知道我们有多笨吗?”  她穿着袜子的一双小脚丫就只能踩在冰冷的水里。她的袜子破了好几个洞,围观的孩子们见到便大笑起来。  ……  “小怪物,小怪物――”大家齐声喊起来。  她的头、她的手臂、她的脚,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淌水。她冷得瑟瑟发抖,脚被水泡得肿涨,却还要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即便已经狼狈不堪,即便已是肮脏至极,可是,她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倒下。  回到家,表姑妈并没有对历劫归来的她报以同情,反倒是嫌弃她把校服弄脏了,还要累他们花钱再买。夜晚,洗完衣服、鞋袜后。在昏暗的台灯下,她笨拙地学习穿针引线,将她所有因为已不再合脚而穿破的袜子,一个洞一个洞地补起来。  ……  “傻子,傻子――”  那恼人的叫喊还在继续,傻子也还对着她笑得没心没肺。  安晓晓一个健步,飞快地跑回穆亦歌身边。  在所有人诧异的眼光中,她的小手包裹住他的大手,她身上桃花的香气便也染到了他的身上。她笑靥如花,声音清脆:  “穆亦歌,我们做好朋友吧!”  《br》  锦城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穆亦歌弄出来一场闹剧后,他向外承认了这个儿子。很快,锦城侯生了个痴傻儿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天下。  就在锦城侯宣布二儿子身份的第二天,一辆豪华的马车载着穆亦歌来到了安府门前。  “小花猫,我来找你玩……”  穆亦歌身着紫金华服,头上用金丝绑了个发束,比上次安晓晓见他时,穿得得体多了,看上去也愈发俊美。  可他一见安晓晓,立刻高兴地拉着她的手,又摇又晃的,立刻将自己美好的形象完全毁弃。  安晓晓询问地看向他的身边人,正是上次那个对穆亦歌十分维护的小厮。  那小厮恭谨地向安晓晓行了一礼,解释道:“二少爷十分想念安小姐,锦城侯特别批准,让他来见小姐!”  他边说,边让人从马车上搬礼物。大包小包的,都包装得十分精致。  安云来出门视察生意去了,府里能做主的只有安夫人。她一出来迎客,便见到如流水般的礼物正被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队送进家里,再一打听,知道来访的是锦城侯家二公子,有些受宠若惊了。  安晓晓解释了几句,在母亲惊讶的眼神中,领着穆亦歌去她院子里玩了。  院子里,傲雪和夏青正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安若轩骑在木马上假装自己很威武地纵马狂奔,见到安晓晓领着个大个子进来,便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  安晓晓向亲人们一一介绍着。傲雪和夏青早就听安晓晓说了新朋友的事情,两人便都好奇地打量起穆亦歌。  这少年真是少见的俊美,面皮白又嫩,像是擦了薄薄一层粉,鼻梁挺直,眼神清澈,真是个耀眼的少年呢。  那边,穆亦歌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立刻被院子里各种新奇的玩意儿迷住了。  他兴致勃勃地试着去玩滑滑梯,却不知道要从梯子爬上去再滑下来,径直要从那光滑的梯面下爬到顶上,结果几次三番从梯上梭了下来。  安若轩哈哈大笑,跑过去当起了小小指挥家,指挥着穆亦歌去爬楼梯。他难得遇到同性玩伴,而且这玩伴又好像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样子,可以充分满足安若轩小朋友好为人师的小虚荣,于是这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安晓晓趁机问跟着穆亦歌的小厮:“这位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敢当,小姐叫在下常德就行。”  “常德,穆亦歌就这么出来,真的没问题吗?锦城侯到底是怎么说的?”  “锦城侯,他……”常德面有犹豫,最后一咬牙,还是照实说了:“侯爷他说,只要二少爷不在他跟前出现,随便他要做什么都可以!所以……”  就这么不待见自己的儿子吗?安晓晓有些咂舌,又不禁为穆亦歌在侯府的处境感到担忧。她今天看到穆亦歌来访时的那套派头,还以为至少在锦城侯心中,这个儿子还有几分分量。现在想来,那多半是锦城侯府作秀罢了。毕竟,已经对外承认了穆亦歌,若是他出门太寒酸,被笑话的也是整个侯府。  “穆亦歌的娘呢?她也不管自己儿子吗?”  提起这个,常德有些黯然:“二少爷的亲娘是侯爷的二夫人,她七年前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呀……?”安晓晓没再问下去,转而对傲雪说道:“傲雪,一会儿你给穆亦歌号号脉,看看他究竟是什么病!” 病情疑云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常德在一旁说道:“二少爷五岁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已经看过许多大夫了,连宫中御医也请过,都说治不好!”  夏青闻言立刻说道:“我们家傲雪医术高明,不比宫中御医差!”  常德被这凶巴巴的小姑娘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说这位姑娘医术差,我只是,只是……”  傲雪笑着安慰他:“常大哥,就让傲雪试试,多个希望也好!就算治不好,也可以知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侯府二公子来我们家玩,总不好让他有什么损伤!”  傲雪夏青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仍旧长得一模一样。她们的美貌也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安晓晓一直觉得,“绝色”这个词,就是为她们量身打造的。穆兰溪、简瑶池已经够美了,可这两人在她们家傲雪夏青面前,却只能沦为陪衬。  所以,傲雪这么微微抿唇一笑,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杀伤力有多大,让常德直接脑袋当机,傻掉了。  安晓晓唤来穆亦歌,傲雪便开始为他把脉。  穆亦歌懵懂地任由她们摆弄,明显看得出有些紧张,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晓晓。  安晓晓轻声安抚他:“别担心,乖乖坐着,一会儿我带你玩跷跷板!”  穆亦歌的紧张立刻消失了,浮起大大的笑脸,仿佛在脸上开出一朵太阳花。  半晌后,傲雪的手从穆亦歌的脉搏上移开,又轻轻按了按他的脑袋,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对安晓晓投去一个需要深谈的眼神。  “轩儿,你带穆哥哥过去玩会儿。”  安晓晓安顿好穆亦歌,与夏青、常德一起围着傲雪,准备听诊断结果。  傲雪眼神少见的凝重,她说道:“穆少爷的脑子并不是烧坏的。”  “什么―?”反应最大的就是常德,他伺候穆亦歌长大,不知道跟着他见过多少个大夫,他们说辞全都差不多,说穆亦歌脑子烧坏了,没得医治。傲雪是第一个说不是的人。  安晓晓沉吟后,说道:“继续说吧!”  “我在平湖城医馆帮忙时,刚好就遇到过脑子烧坏的病人,刚才给穆少爷号脉,我发现他的脉象与那病人十分相似,但还是有些微的差别。他的脉象更像是我在医书中读到过的另一种情况。于是,我又摸了摸穆少爷的头,果然有所发现……”  “傲雪小姐,你发现什么了?”常德着急地问道。  夏青是个急性子,也跟着追问道:“是呀,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傲雪有些迟疑,她的发现太过重大,也不知该不该在常德面前说出来。  安晓晓知她在想什么,便轻轻握住她的手,对她点点头。并不是安晓晓完全信任常德,她也是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他。  傲雪得到安晓晓首肯,便将原因倒了出来:“以我推断,穆少爷脑子不清楚的原因,是他脑中存在的血块。”  常德面上焦急,丝毫不见半分作假,他又是惊讶又是急切地问:“怎么会有血块呢?以前的大夫从来没有说过啊!”  傲雪道:“这种血块是由外力造成的。一般大夫可能判断不出,不过宫中御医断不会不知道啊!”  常德心中大乱,喃喃道:“这……我要去告诉侯爷才行!”  安晓晓立刻稳住他:“不,这件事什么人都不可以说!”她稚嫩的脸上露出深沉的表情,道:“若是因外力造成,那就是说,在穆亦歌五岁高烧期间,还受到了一些外伤。可这种事,是怎么瞒过他的主治大夫,后来御医又为何没有诊断出来。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到底谁在其中做鬼,莫非你真的一点儿也猜不到?”  常德正是隐约有此猜想,侯府管事的只有夫人,大夫也都是由她请来的……  安晓晓见常德表情怔忪,便继续说道:“我们没有证据,打草惊蛇反倒可能被蛇先咬一口。如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医治穆亦歌才是!”  常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说服,但她说话条理清楚,分析得头头是道,让他不得不相信她。  “傲雪小姐,我们家少爷这病,有没有方法医治呢?”  傲雪皱眉沉思了一阵,才道:“穆少爷这病很棘手,我只能为他开些化瘀的药物,让他长期吃着,希望有一天,他脑中血块会自己化掉。不过……”她顿了顿,抱歉地看着常德:“机会十分渺茫,你别抱太大希望。”  常德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安晓晓也觉得很遗憾。如果穆亦歌生活在现在的地球上,或许可以做手术取出血块,又或者还有许多特效的药物帮他化解脑中淤滞。但在她穿越到来的这片陆地上,根本不可能实施这些医治方法。  她看向院中正无忧无虑玩耍着的穆亦歌,他丝毫不知道这边有一群人,正在为他的病情伤神。笑得好似三月的**,温暖而耀眼,在侯府被压抑的天性,在这里得到了释放。  “小花猫――”穆亦歌注意到站在一旁怔怔发呆的安晓晓,便热情地对她招手:“别发呆了,快过来!不是说要和我玩跷跷板吗?”  安晓晓点头一笑:“来了!”  什么都不知道,对穆亦歌来说,也许更加快乐呢! 忠善堂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朋友,这个单词对安晓晓来说,是个陌生的范畴。  她从来没有过同龄的朋友。  傲雪、夏青更像是她姐姐,那种感情,与单纯的朋友之情,还是有些差别。  自从交了穆亦歌这个朋友,安晓晓的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是身边又多了个调皮捣蛋的跟屁虫。  据常德讲,自从二夫人死后,他家少爷便被送到外地的庄子上养病。由于无人管教,穆亦歌就养成了庄子上的混世魔王。  仗着有了这个傻魔王朋友,她免了许多烦心事。  比方说,外婆又要带她去什么宴会啦?她就称魔王知道了,要跟着她去。外婆哪儿敢带侯爷家的二公子出门啊,更何况是个随时出状况的傻子,去谁家不得嫌弃。  又或者娘亲心血来潮要她学习绣个什么花样,她便拿着随意绣了几针的模子,拿给穆亦歌“欣赏”,等到要复命时,必然是一副已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绣品。她还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埋怨穆亦歌的“不小心”。  再或者,因为在京城的地盘上,她要出门已不如从前自由。不过拉上穆亦歌就没有问题了。锦城侯配了一队护卫给他,每次出门都拉起很大的架势。有这样的保护伞,她说要上街逛逛,安夫人也只好由她,毕竟她知道自己女儿自由散漫的个性,也不忍成天让她呆在家里。  安晓晓最爱拉着穆亦歌去香料市场逛街,那里可以买到许多制香用的材料。而且女摊贩见到穆亦歌俊美总会给点折扣,男摊贩见他高大,也不敢随意漫天要价。  总之,穆亦歌这个朋友,真的太好用了。  这天,她带着傲雪夏青,跟穆亦歌踏青去了。谁知道出门的时候明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走到中途却变了天。他们便驾着马车到附近的庙宇里躲雨。  这间庙挺小的,香火也不算旺盛。安晓晓这一行躲进庙里,就几乎将整间庙都占领了。听说来了贵客,主持出门来迎了迎,对他们不算热情,也不冷淡,与他们寒暄几句后,便派了个徒弟带他们歇息。  “小花猫――”这已成为穆亦歌对安晓晓的专属昵称,她几次试图纠正他都不成功,也只好由他叫了。  “怎么了?”  穆亦歌指着外面一个房间问道:“那间房在冒烟呢?”  安晓晓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个大房间里也不知道供奉着什么,烛火飘动,香烟弥漫,似乎比外间菩萨的香火还要鼎盛。  负责招待他们的小师傅听见问题,便解释道:“那是京城百姓捐建的忠善堂,里面供奉了十年前飞剑峡一役中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傲雪和夏青本来正在为一众人等倒茶,听到这话,夏青手上一松,茶杯立即掉到了地上,“砰”地碎成了几片。  “你说什么?”夏青一把抓住小师傅,急切地问道。  那边,傲雪的脸上闪过悲痛,但很快掩饰下去,喝止夏青道:“妹妹,我知你敬重边关战士,但也不要吓着小师傅,快松手!”  夏青与傲雪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才懂的眼神后,夏青失神地松了手。  至此,所有人,甚至连后知后觉的穆亦歌都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傲雪和夏青站在一旁,姐妹俩紧紧拉着对方的手。安晓晓最了解她们了,知道这是她们在遇到困难时,鼓励对方的方法。  安晓晓扬起那张可爱讨喜的脸,笑眯眯地问小师傅:“我从小就最崇拜英雄了,如今知道这里供奉着咱们四通国最伟大的英雄们,若不能进去拜祭一下,恐怕难以安心呢。小师傅,能不能成全晓晓的心意呢?”  小师傅笑道:“这里本来就是开放给大家祭拜的,小施主有心,这是好事,我们又怎么会阻拦?”  “太好了!”安晓晓笑着跳起来,对傲雪和夏青招手道:“姐姐,你们也和晓晓一起去吧?”  傲雪和夏青对望一眼,感激地冲安晓晓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穆亦歌赶紧插嘴道。凡是小花猫要做的事,穆亦歌都要做。  安晓晓颔首,又对常德和几个护卫们说道:“其他人就别进去了!那屋子太小,挤不下!”  她说完,一手牵着傲雪,一手牵着夏青,往忠善堂走去。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她们的掌心却都冷冰冰的,让安晓晓越发为她们担心了。  忠善堂是个二十平米的大房间,木头做成的三阶支架上,摆放了大大小小几百个灵位。每个灵位前都有香火供奉,房间也因此烟雾缭绕。  傲雪和夏青一进门,立刻拜倒在地,痛哭出声。傲雪抬起头,啜泣着想要跟安晓晓解释,安晓晓立刻对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们回去再说!”  穆亦歌怔怔地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两姐妹,眸子里全是好奇。  安晓晓拉过他,道:“我们给先辈们磕个头吧?”  她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向着众灵位磕了个头。穆亦歌见状,便有样学样,跟着磕了个头。  他平时爱动又调皮,还喜欢傻笑,可是此刻受到气氛的感染,俊脸上竟也浮现出肃穆的表情。安晓晓心里一叹,瞥了眼灵堂正中央的那个最大的灵位,上书:镇国大将军穆飞扬,正是穆亦歌的大伯父。  那边,傲雪和夏青哭了一阵,扶着彼此站了起来,也来到灵堂正中,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姐妹的身世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夜晚,安晓晓房间。  青瓷烛台上蜡烛燃烧了一半,烛火在微风中摇曳起舞。  这是个特别安静的夜,围墙外传来打更声,已是戌时。平常这个时间,安晓晓已经歇下了,今日她特意遣走服侍的下人,耐心等待着。  又过了一阵,敲门声响起。傲雪和夏青终于来了。  她们双眼仍有些红肿,脸色苍白,情绪却平复了许多。  “晓晓,今日白天吓着你了吧?”傲雪问道。  安晓晓点了点小脑袋,一副老实的模样,回道:“没错,吓傻了都!”  夏青伸出玉指朝她额头上一戳:“我还能不知道你啊,只怕见到阎罗王也是面不改色,怎么可能吓傻?”  夏青习武,劲儿大着呢。安晓晓摸着被戳的额头,想到自己初见冥王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并不反驳夏青。  夏青戳完安晓晓,脸上却没了戏谑,她与傲雪对望一眼,再次开口道:“晓晓,我和阿姐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安晓晓招呼她们坐下,又在香炉里点上自己做的安魂香,这里面加了不少养神的材料,助人平复情绪,宁静心神。  傲雪闻着鼻子里钻进来的清淡香味,将心里最后一点波澜抚平,开口问道:“晓晓,你知道飞剑峡战役吗?”  安晓晓严肃地点了点头:“此战如此有名,晓晓岂会不知?”  十年前北方寒宇族大举犯境,那时的皇帝百里靳派了大将军穆飞扬带兵抵御。穆家人都是军事天才,穆飞扬也不负众望,将寒宇大军死死压在飞剑峡关口外,再不得进境分毫。  穆飞扬欲一鼓作气,将寒宇大军逼回北方,收复失地,便千里加急修书一封,向皇帝请命,望能获增军支持。谁料,此时国库空虚,没有足够的物资担保,百里靳便命他留守飞剑峡关,不得妄动。这一等,便丧失了主动之机,造成两军对峙,在关里关外僵持了半年。  时冬季到来,我方大军物资紧缺,后方支援却迟迟不到。寒宇却是筹谋已久,根本不缺供给,更何况,寒宇族久居北方,十分适应严寒天气。边关形势逐渐向寒宇倾斜。  此时,百里靳终于筹措到足够粮食,派了穆家军中一位留守京城的将领押送。谁料到,在押送途中竟出了岔子,押送大军百人离奇死亡,物资车辆被原地烧毁,而那位将领却不知所踪。京城收到线报,帝王震怒,命彻查此事。后来,有人举报将领叛国,将押送军资的路径透露给了敌方。百里靳一气之下,下令将将领全家数十口人凌迟处死。  然而,百里靳的怒火显然对边关形势于事无补。寒宇得知穆飞扬缺少物资援助,便加派兵力以十万大军强取飞剑峡。我方军力不过万人,敌我悬殊。  那一战的惨烈,安晓晓无从得知。她只知道,穆家军在这一战中伤亡惨重,几乎遭到覆灭的打击。最后,穆飞扬为保边关,带着三百人的精锐部队暗夜度过飞剑峡,孤注一掷,到敌军营中刺杀寒宇国领军的一位王爷。穆飞扬不愧为四通国第一将领,竟让他一击得手。但他们再逃回四通国的途中,遭到敌人疯狂的截杀,三百人的队伍皆惨死在飞剑峡中。穆飞扬也在拼尽全力之后,自伐身亡。  他们舍身取义,为四通国争取了时间,穆亦歌的父亲穆承修带军赶到,而对方因为失去领将军心大乱,终被逼回了北方。  可以说,正是那三百人用死亡换回了四通国十年的稳定。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安晓晓说完,便睁着圆圆的眼睛等着听傲雪说。  傲雪美目中又泛起泪光,她长相本来就属柔美,此时更是我见犹怜。  “晓晓――”傲雪和夏青紧握对方双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世:“从未告诉过你我们的姓氏。我们姓阮,正是穆家军里那个叛将的女儿。”  安晓晓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过来,抿了抿唇,问道:“你们是怎么逃过刑罚的?”  傲雪已经泣不成声,夏青便答道:“还不是多亏了那些人贩子。父亲出发运粮后,我们俩随娘亲在外公家借住。一次上街时被人贩子拐走了。这才逃过一劫。”  她们姐妹如花似玉,又是双胞胎,自然是人贩子最爱的目标。被抓到后,她们被转手卖了好几回,身价也越来越高,直到遇到三岁的安晓晓,从那个**的手上将她们救了出来……  在辗转被卖的时候,她们得知了家里的惨讯。父亲成为全国民众唾弃的叛贼,全家惨遭凌迟之刑,而她们深陷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天知道,这两个年幼的孩子,该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怪不得,傲雪会吓得失了声。 追查真相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我不相信……”傲雪忽然颤声低吼道:“爹爹绝不会是叛国贼。他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我也不信!”夏青的性格更像母亲,外表柔弱,实则刚烈,爱恨分明。她脸上愤然之情尽泄,说道:“爹爹性格有些迂腐,成天教育我们忠孝廉耻。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叛国之事?那昏君没查清楚,胡乱定案,肯定是他心里有鬼……”  “夏青――”傲雪眼神凌厉:“如今我们身在安家,你不为我们想,也要为晓晓和义母、义父、轩儿想想……休再口无遮拦!”  夏青浑身一颤,连忙用手捂住嘴,抱歉地看了看安晓晓。  安晓晓摆摆手:“无妨的!反正释进帝已进了棺材,再也跳不出来了!要是骂他两句,他就能诈尸的话,这些年都不知诈尸多少回了?”  “晓晓你……”傲雪本来沉重的心情,被她这么一打岔,变得哭笑不得。  安晓晓却在此时收起笑脸,认真分析起来:“我想一开始释进帝确实有心拖延物资,想让穆家军损兵折将。但是他虽然多疑残暴,却并非没有脑子的人。不可能拿整个江山去赌。所以,他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便筹措了物资,让阮叔叔送去前线。至于阮叔叔是不是奸细,其实我也一直怀疑来着。若非为了巨大利益,怎么会有人将妻女弃而不管?但是,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见寒宇国加封过什么人。刚才听你说了阮叔叔的为人,也一点不像那等贪利之辈。总之,这件事疑点甚多。”  安晓晓叹了口气:“若是能到阮叔叔失踪的房县调查一下,也许能掌握更多线索。”  她隐约觉得,这件事牵连广大,恐怕真正的寒宇奸细,还潜伏在四通国朝廷之内。如此一想,她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似乎还真让她猜对了,果然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她的际遇,她所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都在引导着她卷进朝廷的纷争之中。她想要偷懒将重担交给别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安晓晓郁闷地又哀叹一声。  傲雪和夏青同时动了动嘴,终是没有说话。  安晓晓瞟了她们一眼,惊道:“别告诉我,你们俩真的打算去房县调查?”  “鬼灵精,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夏青明显神色一松。她心中最难藏事,做了这么重大的决定,却要瞒着好姐妹,她心里负担可大了。现在被安晓晓说破,她才轻松了一点。  傲雪嗔怪她道:“让你别露馅,你怎么就是改不掉?”  安晓晓想了想,“嗖”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傲雪和夏青自是万般不肯,但安晓晓又是威胁要告诉爹娘,又是利诱陈列出自己跟着去的万般好处。她们被她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  接下来,就是要想好名目,让安云来和安夫人同意她们出门。  这不,名目还没找好,安云来就自动双手奉上了。  “爹,你说要去北方考察?准备在那边建云来客栈分店?”安晓晓从门外伸出个小脑袋,兴奋地看着安云来。  安云来与夫人相视一笑,招手让她进来。  “小丫头,偷听爹娘讲话?”安云来无可奈何地笑道。  安晓晓吐了个舌头,道:“爹,你要到北方多远的地方?不会去边城吧?那边不是常有外族惹事?”  安云来颔首道:“放心吧,爹最多走到化城。边境那边这几年确实不太安稳。”  化城!安晓晓眼睛一亮,房县就在化城边上。 安夫人出手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只听父母又再讨论边境局势,安夫人说道:“前些天去父亲家里,听说朝廷这些年都在休养生息,并不主张大规模战争,所以对于边境的一些小异动一直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寒宇国又何尝不是自顾不暇?十年前那场战争后,北方其他蛮族趁机瓜分寒宇国的地盘。他们这些年来都忙着内斗,一时倒也无法再觊觎我国。”  安云来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想去北方试试看。云来客栈近年发展越发好了,在京城也开了分店,现在共有六家店。但都集中在南方和中部,北方一直没有动。  安晓晓头脑飞速运转,她的新香坊扩张速度可比她爹快多了。这门生意投入小,回本快,现在全国都有门铺,甚至在边关鄂城也有店,据汇报说,那些外族特别喜欢熏香,每次来买,都是打包批发,生意特别好做。  既然他们喜欢,也许可以从熏香生意入手,与北方蛮族的生意人先建立关系,以此探听北方的消息。  想到这里,安晓晓故意拉长小脸,埋怨道:“爹爹这一趟出门,岂非又要大半年?自从搬来京城后,就成日见不到爹爹!”  安云来听到女儿撒娇的话,真真是窝心极了,想着她如此挂念自己,不由摸着她的小脑袋,笑道:“晓晓乖!北方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爹爹这次回来,给你带一车的礼物,好不好?”  “相公,别宠坏女儿!”安夫人嗔怪地看了眼丈夫,又道:“要带就带些精致之物,那些便宜又粗糙的东西就别带回来了!”  安云来嘴角僵了僵,心想,夫人,你真的确定只有我一个人在宠坏女儿吗?  安晓晓好笑地看着父亲僵硬的表情,随即再次展开演技。她拨开父亲放在她头上的手,撅起小嘴,道:“不要,不要!晓晓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爹爹在我身边!”  安云来错愕地看着女儿,问妻子道:“晓晓这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这么缠着我啊?”  安夫人横了眼女儿,连名带姓地喊她:“安晓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安晓晓变脸如翻书,飞快地扬起讨好的笑脸,用那白嫩的脸颊在母亲手背蹭了蹭:“女儿听说北方风景壮丽,有许多奇景,真是好生向往啊!”  “你这小鬼……”安夫人没好气地冷笑道:“你不是想跟你父亲出门吧?”  安云来一惊,立刻摆手道:“那怎么行?这一路这么辛苦,你连枕头放得比平时歪了点,都睡不着。怎么能跟爹去?”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全家从平湖城搬来京城的路上,女儿认床的那怪毛病,可是折腾得全家都不安宁。  “晓晓会克服的嘛!上一次最后不就克服了吗?您带上我们三个女儿出门。傲雪和夏青会好好照顾我的!”  “你别说风就是雨的。我都还没答应带你,你就想着要拉上傲雪和夏青了。”  “我们三个向来形影不离,有这等好事,怎么能不叫上他们。可惜轩儿还太小,不然也该让他跟我们出去见识一下!”  安晓晓说完,两只笑眼弯成小月亮,拉着父亲的手撒娇道:“爹爹,你带我出去,我一路给您讲笑话,路上肯定就不无聊了!”  想到安晓晓那些他从来听不懂的冷笑话,安云来头更痛了。可惜,他向来就是女儿奴,眼见爱女这般撒娇讨好,他几乎又要心软了。他只好求助地看向妻子。  谁知,安夫人明显的思考了一番后,竟然说道:“相公这次出门要这么久,身边没人照顾,我也不放心。既然晓晓要去,夫君你就带她去吧!让傲雪和夏青也跟着,免得这丫头闯出什么事来?” 向房县出发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你说让晓晓照顾我――?”安云来惊诧了。  安夫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后,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三个都要出门,该多准备些东西才是。”  “夫人,夫人――”  安晓晓看了看欲哭无泪的安云来,又看了看刚走出大厅说要去为他们准备行囊的娘亲。  这是怎么回事啊?最容易搞定的爹爹还没同意,最不容易搞定的娘亲先答应了?这幸福来得好突然,好诡异啊!  她当然不会知道安夫人内心的盘算了。  最近安晓晓成天与穆亦歌厮混,借着人家的势,又是逃避功课,又是逃避宴会的。京城已经传出,安家要将女儿嫁给锦城侯家的傻儿子这种传言。安夫人此举有意让两人分开一阵,好淡化谣言的影响。  另外,她还有一层深意。前些天,她从母亲口中知道了父亲对安晓晓的一些打算,真是将她惊出一身冷汗。她带女儿来京,是想为她寻户好人家。可从未想过要好成这样!听说父亲有意安排安晓晓出席太子寿宴,她万般纠结。现在好了,找个借口将安晓晓送出京去,给她充分的时间去跟父亲谈判。她才不要她的女儿嫁进天家,去受那种勾心斗角的罪呢。  安晓晓敲定行程后,修书一封给桑大娘和王十三,将自己的一些打算透露给他们。桑大娘立刻表示支持,并按照安晓晓嘱咐,做了些布置安排。  她又去王家,跟外公外婆告别,外婆笑眯眯地嘱咐她一路小心,外公则吹鼻子瞪眼的,好生奇怪。  最后,便是要去跟自己那个跟屁虫傻大个朋友告别,于是便有了以下一幕。  “我也要去!”穆亦歌紧紧拉着安晓晓的手,不让她走。  “不行,你爹不会同意的!”  “我爹……”穆亦歌语气弱了不少。  “你乖啦,听说北方有许多新鲜的小玩意儿,等我回来,给你带一车的礼物,可好?”安云来用来哄女儿的话,安晓晓照搬一遍,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穆亦歌眼神纠结,可怜巴巴地看着安晓晓。  安晓晓一叹,叮嘱道:“我走以后,你每天要按时吃药,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除了常德拿给你的,谁的东西都不准吃,知道吗?”  穆亦歌点头,依旧睁着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安晓晓。  “还有,谁再叫你傻瓜,你就毫不客气地给我扁他,知道吗?”  “扁?”  “就是打啦,不论你是用咬、用踢、用扇耳光,总之就是狠狠地打他一顿。”  “可是,你也经常叫我傻瓜啊?”  安晓晓气闷,这傻瓜脑子转得还挺快:“只有我能叫,其他人不可以,知道吗?”  “好的!”穆亦歌傻气地一笑:“只有小花猫可以叫。其他人喊一句,我就扁他!”  安晓晓见他笑得这么傻,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你真的知道怎么扁人吗?算了,还是我示范给你看吧!”  她以面前一棵小树苗为范例,先是一顿揍,后是一顿海踢,把自己的手手脚脚都弄得又肿又疼。谁叫她大脑发达,运动神经却奇差,明明只是做做样子,还是避无可避地有几次真的打到树上。  “看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  穆亦歌点点头,来到小树苗前,一脚踢出……  “吱吱吱――”小树苗腰身折断,树头带着树身往地上倒去。  安晓晓嘴巴圈成了O形。  “你会武功?”  穆亦歌以食指抵唇,笑嘻嘻地说道:“秘密!”  好吧,这傻子身上也有秘密。安晓晓坦然接受。  安顿好一切,安晓晓便带着傲雪和夏青,朝化城出发了!  就在那遥远的地方,改变安晓晓三人一生的事件,即将发生。 外族异动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马车且行且停,一路游玩考察,等到了化城,已是四个月之后。太子寿辰也过了一月有余。  化城是北方最为繁华的一个城市,是安云来此次重点考察的地方。等将一行人安顿下来之后,安云来便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工作,又是考察当地物价,又是要去各个客栈勘察竞争对手情况,对于安晓晓等人的管教自然就疏忽下来。  所以,当安晓晓提出要去附近房县游玩时,他便答应了。房县是水果之乡,很多旅客到了化城,都愿意再赶个几十里路去房县买些水果或果干带走。那里治安也不错,知县大人是安晓晓外公的门生,听闻安晓晓要来,派了几个官差来接她们。  安晓晓几人跟着官差大哥自然是一路安全抵达房县。然后她们便按照计划,趁每日出门游玩的时间,打听消息。  一天下来,三人都得到同一个讯息,当年物资车队出事,百人惨死在同一地方。官府来人调查后,将众将士的尸体集体就近掩埋在了一处。为了安抚亡灵,当地人在那里建了一座庙。  安晓晓几人商议后,决定第二天就去庙宇附近再打听打听。  第二日,顺着当地人指路,她们没有什么难度地就找到那间庙,不远处,便是安葬将士们的坟场。  傲雪和夏青长得太美,为了不引人瞩目,便特意化了丑妆,又披头散发尽量遮住模样。倒是安晓晓,凭着一张可爱讨喜的小脸蛋,搜集起情报来得心应手。  可是,饶是当地百姓喜欢跟安晓晓聊天,得到的有用信息仍是有限。  傲雪和夏青不禁有些失望。她们来此是觉得就算不能找到父亲,也希望得到些能为父亲洗刷罪名的线索,可现在看来,难度很大啊。  安晓晓倒并不沮丧,本来就估计到了这个事情的难度,毕竟时间过去了十年,还能有多少线索留下呢?  安晓晓几人回到知县府邸,得知知县正在正厅等她们。  “晓晓给魏大人请安!”  “安小姐,太客气了,请起、请起!”魏知县二十出头,长相儒雅,才入官场没多久,并不喜欢摆什么当官的架子,安晓晓对他印象不错。  “大人,听说你有事找我们?”  “没错!”魏知县谈起正事来:“小姐几人近日最好只在城里活动,千万别去郊区的地方。”  “哦?为什么呀?”  “最近房县里出现了许多北方蛮族的面孔。”  安晓晓不解,问道:“此处离边境不远,向来是与北方通商的窗口,有些北方蛮族有何奇怪吗?”  魏知县正色道:“以往往来的都是些行商,这次却多了许多会武功的外族,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原来是这样!”安晓晓笑着颔首,又道:“多谢大人关心,特意通知我们!”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安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已叫人严密监视他们,若他们胆敢在我县有异动,本官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呵呵,那就好!”  ……………………………………  感谢大家支持,本文收藏今日再次+10,今天四更哟。 找到线索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她们也只能辜负魏知县好意了。连着三天,她们都蹲守在城郊坟场那块儿,终于让她们等来了一个在坟场为众将士烧纸钱的老头子。  “十年前……?”老头古怪地看了眼安晓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对这种事有兴趣?”  安晓晓连着十年都装傻卖萌,这演技已经一飞千里,臻入化境,只见她神色一黯,手指坟场道:“这里,埋着我爹爹!”  安晓晓一边编故事,一边祈祷他爹别怪他。  “当年,我爹丢下孕中的母亲,为前线战士运送物资粮饷,结果却……我连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安晓晓演技全开,泫然欲泣道:“如今,我也只能来房县看看,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老头子看着安晓晓红了的眼眶,倍觉怜惜,长叹一声道:“可怜的孩子啊!”  “老伯伯,我看你在此拜祭,想着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此失去了亲人?”  “那倒不是。老汉我当年被征集过来处理尸体,见了那幅惨状,十年都不得安寝啊。也只好每年来祭拜一下,希望这些将士在地府能够过得好一些。”  “老伯伯,那说不定当年我爹都是你经手的呢!”  “呃?咳咳,有可能,有可能。”老头子心想,这孩子怎么眼睛发亮,莫不是老汉我看花眼了?  安晓晓一屁股坐到老头子身边,扯了扯他衣袖,可怜兮兮地求道:“您就跟我说说当时的情景吧!我回去也好向娘亲回复啊!”  “好吧!”老头子目光幽远,开始回忆当年:“那时,几个官差来我们县征集人手,我当时还算健壮,便跟着过来了。到了这里一看,真是吓死人,一百多条人命啊!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他们的血将整片土地都染红了。”  “他们的死因是什么?被人杀死,中毒死?”  “看着都是被人砍死的。可是,当时我就听见一位官爷问道,这么多人,难道都不会逃走吗?全留在原地被人砍死?这时又有一个官爷说道,他们可能先中了迷药,晕倒后才被人一个个结束生命的!”  “真是残忍!”安晓晓有些愤怒了,既然都中了迷药,那些人烧毁了物资,大可就此罢手,他们却非要将所有人杀死。“老伯伯可有听到他们讨论一位姓阮的将领?”  “我知道,就是那个叛国贼吧?”老头子面露狠色:“我听到那些官爷们说,见到现场有些凌乱的脚印,他们跟着追查,结果到了神龙林里就没了影踪。”  “神龙林?”  “是呀,那片密林很危险的,里面有个蛇谷,住着各种蟒蛇。我们当地人都只敢在密林周围采点药材、不敢进去。十年前,也有官差进林去搜,听说都是有去无回。”  ……  安晓晓将打听出来的线索告诉傲雪姐妹,给她们分析道:“阮叔叔若真是叛贼,他又为何带着刺客们朝那种死地逃亡。这件事一定另有蹊跷。看来我们有必要到神龙林里探一探。”  “不行!”傲雪坚决地摇头:“能查到这一步已经够了,不能再让你冒险!”  夏青此时神情和傲雪几乎一模一样:“晓晓,神龙林听上去如此危险,你一个小孩子,进去又能查到什么?我们还是算了吧!”  安晓晓头一歪,眨着眼看了看两人,嘴角翘起笑道:“好吧!爹爹前日也写信来催我们回去呢。要不我们就收拾行李,过两天启程去化城吧?”  傲雪和夏青对视一眼,整齐地点了点头。 进林被捉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翌日。  傲雪和夏青借口买药的买药、买兵器的买兵器,各自出门了。  安晓晓笑着送她们出去,见到她们走远后,回到屋子里,将身上的绫罗绸缎脱去,换了身厚实的男装。又从床底捞出个大包袱,将包袱捆在背上后,便偷偷摸摸地出了门。  转了几个弯,来到集市上,见那两姐妹凑在一块儿,正跟马夫讲价。她不慌不忙走到隔壁的巷子里。那里,有辆马车正在等待。  “您是小姑娘?”马夫见到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声。  安晓晓点头道:“这是新香坊租的马车吧?”  马夫不再多问,让安晓晓上了车。他昨晚收了新香坊掌柜一大笔钱,让他送个小姑娘去神龙林,说好什么都不问,只做事来着。  马车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林外。车停下,车夫向里面喊了声:“小姐,到了!”  安晓晓从马车里钻出来,牵着马夫的手跳下车。  “你在这里等我,若是天黑了还没见我出来,你便拿着这封信去县衙找魏大人。”  马夫收起信,向林子里窥了一眼,道:“小姐,你真的要进去?那里面可不得了,有许多蛇的!”  从外面看,神龙林也就是个普通的林子,看不出深浅。但一想到里面遍布安晓晓最讨厌的软体动物,她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没事的,我就是在外间看看,不会深入。”  她说完,勒紧身上的包袱,跟马夫挥挥手,迈着小腿朝里面走去。  ……  看着小姑娘背着个比她身子还要大的包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马夫十分为她担忧,觉得自己这笔钱挣得有点不地道。  他不安地在马车前踱来踱去,忽然那匹他饲养良久的白马“嘶”地叫唤起来,拖着马车退了两步。他对它比对自己儿子还要熟悉,知道这是有什么动静惊扰了它。马夫也算机灵,立刻赶着马车躲到路旁。  没多久,他听到前方马蹄声四起,水泥铺就的路面上扬起好大一层灰。他吓得赶紧屏气凝神,成鸵鸟状地立在一旁。  眼角扫到的地方,见一队黑衣骑兵呼啸而过。经过他时,似是有凌厉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从他身上移开,向神龙林里骑去。  马夫被那眼光打量时,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心脏从未跳得如此之快过。他刚刚心安了些,又想起那个长得可爱的小姑娘,也不知他们会不会遇到她?这么想着,他便觉得不能再等了,要立刻去县衙才行。  赶着马车上路,没走多久,白马再次嘶吼一声,也不等马夫赶它,竟自顾自地带着主人退到一旁。马夫心下奇怪,正准备抽它一鞭。前方竟又响起震天般的马蹄声,不到一会儿,又是一队黑衣骑兵从他面前经过。  这次,马夫看得多了些,这群骑兵身材高大,骑的马也不太像是本国的马。难道是外族人?马夫骇然,待那队骑兵跑远,他干脆弃了车,直接骑马向县城奔去。  路上,又一辆马车与他擦肩而过,他顾不得打招呼,快马加鞭地离开了。  ……  且说安晓晓进了林后,并不急着探索,找了个矮树丛藏了起来,就等傲雪姐妹前来,给她们一个惊喜。  她最是了解二人,知道她们说不再追查,不过是哄她的谎话。这十年来,父亲的下落一直是萦绕在两姐妹心头的问题,她们一个学医、一个学武,不就是为了救父亲做的准备吗?如今好不容易来到房县,有了这条线索,她们会放弃才怪呢。  安晓晓趁夜找了房县新香坊的掌柜,向他出示了印鉴后,吩咐他给自己买了身上这些东西,又去租了辆马车。安晓晓并不是托大,也不纯粹是什么姐妹义气。她只是深深明白,来这种林子里,她生存下来的胜算比那两姐妹高得多。  她前世攻读的正是生物学,为了研究野生动物栖息的环境,她没少进丛林,也多次参加过野外求生技能培训课。  现在,有了身上这个大包袱做后盾,她可以确定,只是在外围查探,不进蛇谷的话,她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安晓晓躲在矮树丛中,深绿色的衣服与树丛颜色一致,成为完美的掩饰。  她没等来傲雪姐妹,反倒是遇到两路骑兵经过。联想起魏知县说的话,直觉这林子里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缩在一边,等完全听不到动静后,蹑手蹑脚地从树丛中爬出来。  她还是太低估古人的警觉性了。她刚从地上爬起来,迎面便出现一个黑衣人,连跑动的步子都未迈出一步,便被人家抓住了。  ――――――――――――――――――  晚间九点还有一更哦!请大家踊跃收藏,迷迷决不辜负! 被熟人绑架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那些人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她夹在肋下,走到自己的马前,一下将她甩上马。安晓晓也不是没有试过挣扎,然而那人臂力很好,将她钳制得死死的。  纵马狂奔了一阵后,在安晓晓被颠得几乎要吐出来的当口,马停了下来。  安晓晓浑浑噩噩地被扛下马,摔在地上。她的视线朝上,景物全是颠倒的。一队全身黑衣打扮的人马出现在她眼中,马是一色的棕红色骏马,唯有领头的那匹马黑亮油光,骑上也坐着一位黑衣蒙面男子,目光冷凛地向她瞥来一眼。那抓她的黑衣人向黑马上的人恭敬地一跪,道:  “公子妙算,我果然在外间发现这小子鬼鬼祟祟想跑。”  原来,这位公子在林外看到马车,推断这里还有其他人,便叫人在外间寻找,果真抓到了安晓晓这个小鬼。  安晓晓摸着被摔疼的屁股,神智回复清明。这些人说的是四通国的话,那么便不是第二批骑兵咯?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安晓晓忙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拜倒在地:“大爷明鉴,小人只是普通百姓,来这林中不过是为了采药。刚才是见到各位大爷,怕惊扰大家,才躲了起来的!”  她抬起头来,望向公子,脆声道:“我真的没有什么企图,与各位是纯粹的萍水相逢!”  那被称为公子的人,在看到她的脸后,不由惊疑地又多看了几眼:“是你!”  “是我?”安晓晓表面装作茫然,心里暗叫糟糕,该不会是熟人吧?遇到绑匪,最怕的就是认出熟人啊,该不会要撕票吧?这人一张脸被黑色面罩遮住,只看得见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深得见不到底。有这种眼睛的人,除非他自己表现情绪,否则外人很难读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晓晓是过目不忘的人,她遍寻脑海,也不觉得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拥有这么深沉的眼睛。  她赶紧低下头,手足并用摇摆道:“不是我,不是我!咱们不认识!”  公子好笑,正准备说话,对面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公子沉声吩咐:“将他押到一边!”  安晓晓便又变做夹饼,被人夹着丢到一边。  她趁这机会,四周瞅了一圈,寻思着逃跑的方法。她最怕的就是傲雪和夏青也在这时跑来凑热闹,希望她们够机灵,能够察觉不对,先行回去。  没一会儿,林子里又来了另一队骑兵。安晓晓定睛看去,这一队皆人高马大,即便是蒙面,也能看见几个蓝色、绿色的眼珠,这便是安晓晓见到的第二批人了。  两队人马成对峙之势。  外族骑兵中为首的那位,身材十分魁梧,蓝色妖异的眼珠中透着自大轻狂,在这一群高大的身影中,就他鹤立鸡群,气势最强。他胯下马匹乃是枣红色的外族马,也亏得这马体态强健,若是小马,安晓晓还真担心会不会被这人骑死。他骑马出列,向我方的公子行了个外族的礼仪,即右手捶胸,头略微弯了弯。  公子坦然承受,并没有要向他行礼的意思。安晓晓这会儿只能看见公子背影,但见他挺拔清俊,背挺得笔直,虽然不及对方强壮,但有股不怒自威的清贵之气,在对方强悍的气势前毫不落下乘,还隐约有凌驾在上的势头。  他们张嘴说话了,说的竟是外族语言。安晓晓放心了些,她没学过这门语言,所以也不担心自己探得什么机密,逼得人非杀她灭口不可。  两人叽里哇啦谈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只听那外族领头人用四通国语言说了句:“那就这么定了!”  他说得不太标准,不过别人也能听得懂。  公子颔首道:“定了,签文书吧!”  公子说罢,吩咐人拿出两个丝帛卷轴,一人磨墨,一人将卷轴平铺在背上,以背为台。公子和外族领头人同时翻身下马,接过递来的毛笔,在卷轴上挥毫几笔,又各自拿出大印来,在两份卷轴上都盖了章。  他们一人一份,收起卷轴,再次上马,公子对对方说了句:“静候佳音!”  外族领头人扬起头,自信地说道:“当然是佳音了!”  由此,他们商议的事毕,外族人便骑马离去了。  公子此时骑着高马走到安晓晓面前,一人一马的倒影将她完全罩在黑暗中。  公子醇厚的声音传来:“现在,我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突然生变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毒哑再挖了眼珠怎么样?”公子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语气云淡风轻得好似只是在赞美大自然。“不行,你还可以写字呀!不然再砍断手脚好了!”  公子的声音真好听,像是安晓晓前世最爱的那些低音歌唱家的声音,然而他用如此美妙的声音说出这种话来,安晓晓不由暴跳了:“这位大爷,明明是我先进林来的。我没有怪你们打扰我采药,你竟反过来怪我打扰你们谈话?”  “你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鸟语,耽误了我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吗?这一会儿你已经耽误了我多少金子了?”  安晓晓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这群人继续火力全开:“还有,大白天的穿什么黑衣服啊?不知道这样穿更显眼吗?你们这么浩浩荡荡过来,真以为别人眼睛全瞎了?”  骑兵们被她说郁闷了,彼此看了看。别说,这身从头黑到脚的装扮,还真是闪瞎人眼啊。  公子嗤笑一声,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东拉西扯拖延时间,该不会是在找机会逃跑吧?”  安晓晓一愣,这人怎么知道的?她面色不改,挺直身子道:“既然被你看穿,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砍吧!”  公子翻身下马,走到安晓晓眼前。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桂花香味,安晓晓认得,这是她研制的“桂不可言”。她不由暗骂一声,这混蛋用着她做的熏香,却要来杀她。  公子一手揪住安晓晓衣领,正准备说话。  “咻咻”两道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两个黑衣人。那两人立刻从马上摔下来,落到地上时已然断气。  “咻咻咻――”飞箭如雨,从空中密密麻麻笼罩下来。又是几人应声而落。  公子一下将安晓晓扑倒在地,护着她在地上打了几滚,迅速躲到茂密的丛林中。他大喊道:“有刺客,快找掩护!”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至此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入林躲藏起来。  飞箭不再管用,林中蓦然冒出多道身影,同样身着黑衣,面带黑罩,朝他们袭来。  有人见状,便骂道:“厥邑人不讲信用,故意诱我们到此,以便斩杀。”  公子眼色凌厉,脸上却不见半点慌乱,他出言道:“不一定是他们,说不定厥邑人也出事了!如今保命要紧,大家四散开来!”  安晓晓不禁要对他点个赞。她也觉得应该不是刚才那群人,否则又何必要离开再转头杀回来,搞得这么复杂?  她心里还在琢磨,公子转身拉了她的手,便向林中冲去。  安晓晓人小,根本跑不快,他们没跑多久,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公子回身,与他们缠斗起来。  安晓晓躲在一旁,见对方来人不少,心道莫非这些人的目标就是这个公子,要不怎么不去追别人呢?  那公子武力不弱,但一人对敌十个,还是承受不住,很快身上就负了伤。  安晓晓内心挣扎,这群人的目标既然是这个公子,她要偷跑他们必定不会追她,可是刚才那人拼着自己有可能中箭,也要救她,她能这么没义气吗?可是,他似乎也是准备要杀她的。哦,不对,他不杀她,只想把她做成人彘。  她站起来又蹲下,蹲下又站起来,望着远方犹豫不决。  公子在奋力对敌中,分神瞅她一眼,见她如此举动,气得几乎要吐血。他剑气如虹,又刺伤一个刺客,从那空隙中钻了出来,一下晃到安晓晓面前。  “休想独善其身!”  他将人引了过来,那些人举刀就朝安晓晓砍过去。  安晓晓闪身躲开,公子格住继续追杀安晓晓的刀,结果自己又被别人砍了一下。公子愤恨地朝安晓晓吼道:“快想办法!”  安晓晓叹了口气,没办法自己跑了。她解下身上包袱,从中拿出一个东西,朝地上一扔,一股浓烟立刻冒了出来。几人被呛得直咳嗽,连连挥手扇烟。  公子被熏得眼泪水直流,却听见耳边传来几道杀猪般的叫声,一个小身影窜到他面前,拉着他朝一个方向跑去。  离开那阵烟,公子渐渐恢复视觉,抬眼瞧身旁的小家伙,吓了自己一跳。只见她小脑袋上带着一个古怪的东西,那东西罩在她眼睛上,让她看上去像只小青蛙。  ”这是何物?”  “眼镜!”这是安晓晓自制的,用来对抗烟雾,让她的视觉在浓烟中能不受影响。  “你刚才对他们做什么了?”那些人就算挨了他的剑,也没有叫得这么惨烈过啊?  安晓晓举着手里的瓶子秀了一下,也是一个古怪的东西,瓶口有个装置,不知有何用处。  安晓晓好心地示范了一下,食指按了按,从瓶口装置的小口中喷出几道水花。她干脆将东西交到公子手里,解释道:“这里面是辣椒水,一会儿谁再追过来,你就先用水喷他眼睛,然后再一剑放倒他,这样可以省力不少。” 绝地大逃亡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公子拿着手里的玩意儿试了试,新奇地叹道:“你的脑子里怎么总有那么多古怪的想法?”  安晓晓闻言一愣,这人怎么总装作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他的声音这么特别,她若是听过,肯定记得。可是她遍寻脑海,确实是从未听过啊!  两人也就跑了几十米,后面又有人追来。他们对望一眼,有默契地松开手。安晓晓跑到一边躲起来,公子举着辣椒水和剑两大杀器,与那些人激战起来。  辣椒水果然好用,公子一下就放倒了三个人。不过,其他人也不傻,知道惹不起那玩意儿,便躲开。如此一来,公子再次落入下风。  安晓晓紧张地四处望,她与这公子如今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些人绝不会再放过她。她可不能让他阵亡啊!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又让她发现一个好玩意儿。  她从包袱里又掏出一个带喷头的瓶子,在自己手和脸等肌肤裸露的部位喷了些水。这水气味很浓,安晓晓苦着脸硬是狠狠喷了几层。  “大爷,让开!”安晓晓大叫一声,用树枝挑着个东西朝那群人砸去。  公子知道她厉害,赶紧跳出那个圈子,跑到她身边。而那些人不知死活,一刀劈向袭来的物体。劈是让他劈开了,可麻烦更大了。因为,那是一个马蜂窝啊!  黑压压的马蜂们倾巢而出,愤怒地向敌人们发动攻击。一群黑衣人被一窝黑马蜂逼得四处暴走,时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叫声。  安晓晓飞速在公子脸、脖子等部位也喷了些水。公子躲闪不及,鼻子里呛进一些,只觉那味道仿若来自地狱,难闻得要命。  安晓晓再次将瓶子交到他手上,边拉着他跑边叮嘱:“再喷一点儿。这种水的味道和汽油相似,那些马蜂不喜欢这个味,会少叮你几口的。”  公子不敢大意,忍受着恶心,继续朝自己身上脸上狂喷。  那马蜂果然不怎么爱安晓晓,却始终对公子紧追不舍。  “你这水怎么不灵啊?”公子被咬得满头包,怨念地问身边人。  “一定是你身上的桂花香气!”安晓晓简直想甩开他的手了。这人就是个人形花朵,马蜂不叮他叮谁啊?害她也被咬了几口的说。  混乱中,安晓晓又想到办法:“快,把你熏了香的衣服脱了!”  公子这次却没有听从指示,继续在马蜂的追杀中狂奔。他脸上已经肿起大包,手上也有不少。安晓晓觉得,再这么下去,这人下了冥府,绝对又是一个死状惨烈的恶鬼。  就在安晓晓臆想着公子的冥界生活时,前方竟出现一条小河。  公子拉紧安晓晓的手,朝水边奔去。  安晓晓眉头一跳,惊骇地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想……?”  公子不回答,只是手又拉紧了些。  “我不要啊――啊――啊――”  在安晓晓的惨叫声中,公子死拽着她,果断地跳河了。  河水冲着他们向下游去了,公子在水中憋了阵气,终是摆脱了恼人的马蜂。  “咕咚咕咚”安晓晓呛了几口水,公子将她放到背上:“抓紧我!”  安晓晓哪儿用他吩咐呀,她一到他背上,立刻如抓住救生木板,八爪鱼般紧紧缠着。  公子背着安晓晓,奋力地游向岸边。一阵挣扎后,两人躺在河岸旁,齐喘粗气。  “咳咳,都让你脱衣服啦!咳咳,干嘛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安晓晓肺里还呛着水,边说话边咳嗽。  公子平躺在泥地中,仰望天空:“里外衣服都熏了香,你让我怎么脱?”  他说完这句话,就用完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试药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公子再次醒来时,天已大黑。他一睁眼,入目即是浩渺无垠的星空,让他有刹时的恍惚,以为自己身在仙境中。  耳边欢快的哼唱声将他带回现实中,他转头看去,那个墨绿色的小身影背对着自己,正在拨弄火堆。她声音清脆,歌虽然很小声,词却唱得很清楚。公子静静听了会儿,有些哭笑不得。  “亲爱的爸爸妈妈  别叫我小傻瓜  虽然我很听话  不代表我没有想法  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  每一天对于我都非常新鲜  我挑剔的味觉  有最独特的区别  我喜欢酸的甜这就是真的我  青春期的我有一点点自恋  大人们的世界  等待着我去冒险”  ……  这是什么曲调,词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又是什么意思?不过曲子还挺清新的,节奏感也强,配上这丫头清清脆脆的童声,有种简单的快乐。那是他失去良久的东西,真是无比怀念……  公子捶着眉心,心里感叹自己的审美水平已被那丫头严重拉底了。  安晓晓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转身去看。  “你醒了?”  她脸上混合着汗水与炭灰,原本白净的小脸脏得几乎看不出模样,唯有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几分。  公子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他们此时已不在河岸边,而在林地中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他脸上、手上被马蜂蜇过之处,附着一层粘腻的膏体,身上的伤口也已包扎起来。  看着安晓晓疲倦的小脸,公子心里滑过柔软,柔声问道:“是你救了我?”  安晓晓笑脸一扬,咧嘴道:“忘记带治蜂毒的药了,想到这凝脂膏里也有一两味解毒的药材,就给你先试试,看起来挺有效的,你脸上的包消了不少呢!”  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虽仍有凹凸不平,确实是正在消肿的状态。想到安晓晓将自己从岸边拖到这里,又为自己解毒费劲心思,不由满怀感激。他一直处于上位,别人对他好都是应该的,他很少需要对人说感谢的话。现在挖空心思,也只能用柔得不能再柔的声音,说了句:“你辛苦了!”  安晓晓却挥挥手,从包袱里掏出一罐药膏,开始小心翼翼地擦在自己小手上,边擦边自言自语道:“既然毒性没什么相冲,我可以放心啦!唉,刚才那么疼,要不是怕中毒,早擦了!”  公子心里那点小柔软瞬间化为大怒:“你竟敢用我来试药?”  他身体虚弱,这声吼没多大气势,反倒自己喉头干涩,咳了一声。  安晓晓歪头看他一眼,继续专心在自己手上那一两个小包上。  公子又怒了,平时他要是小咳一声,早就一堆人围着自己嘘寒问暖了,现在他咳了两声,这丫头竟敢只瞅自己一眼,连杯水也不肯倒吗?  他等了一会儿,安晓晓擦完药,又去火堆倒腾什么东西去了。  “咳咳……”公子又咳两声,吐出一个字:“水!”  安晓晓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公子十分窝火,提高声音道:“水!”  安晓晓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公子的傲娇,将手边水壶递到他面前。  那水壶造型也很奇特,壶盖上有个细管,也不知作何用。公子试着拔开壶盖,费了好大力气也不成功。  安晓晓“扑哧”笑了起来,好心指点他:“你含住那跟管子吸一口试试?”  公子挑了挑眉,依言照做,终于喝到了水。他有些稀奇地举着水壶瞧了瞧。这丫头总有些别出心裁的点子。用吸管喝水,可以控制每一口的水量,不会让人喝得太着急。而且,用平常的水壶,喝水时免不了要洒出一些在脸上,总是不太雅观。这个设计还真不错,也许可以推广一下。  他咬着管子,一面咕哝咕哝地往喉咙里灌水,一面转着眼珠在想推广的事。安晓晓竟从那张满头包的脸上,看出一丝稚气来,不由大为惊奇。这人气势那么强,眼神又深不可测,她想着他应该有二十了,可是这副喝水的模样,怎么越看越小呢?  公子解了渴,发现安晓晓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他略微惊讶后,嘴角邪气地向上一翘,道:“你给我的水只剩半壶,那一半可是你喝了?”  安晓晓眨了眨眼,忽然“啊呀!”叫一声抢过水壶来紧紧抱在怀里。 如此要好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公子笑吟吟地看着她,显然被她的举动取悦了。  然而,安晓晓却一副好家在的样子,抚着胸口道:“幸好没被你喝完。那河虽离此地不远,但夜半三更的,我可不要去打水。”  她宝贝地抱着水壶又坐回火堆边。  公子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确实还太小,不能领会他们刚才已经交换过口水这一点,也是应该的。怪就怪他总觉得她聪慧,不知不觉把她当大人对待了。用大人的标准规范她,是他苛求了。  公子自觉地反省己身后,怒气终于平缓了。这才又想到一件事:“你看到我的脸了?”  “当然了!”安晓晓刚答完,随即又警觉地说道:“你放心,你整张脸都是包,我一点儿都没看到你的长相!”  公子了然,冷笑道:“所以,就不用杀你灭口了,是吗?”  “哎呀呀,这也是机缘巧合嘛!”安晓晓耸耸肩。  公子见她始终在火堆前拨弄,便问道:“你在作什么?”  安晓晓背部一僵,回头时却是笑眯眯的:“没有啊,衣服太湿,离火近一些容易烤干!”她说着话,小脚悄悄地移动到火堆前,正好挡住公子视线。  公子沉着脸走过来,这才看到那火堆上正烤着一个湿漉漉的烧饼。  “小家伙,想吃独食!”公子凹凸不平的脸上满是不屑。  安晓晓见事情败露,只好不情不愿地说:“大不了分你一小块嘛。”  公子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好还是不好,手忽地伸出,往安晓晓肩上一按。  “比起那饼,我更好奇的是,你今天究竟为何出现在这里?”公子的手仿似铁钳般,将她肩膀捏得脆响。  安晓晓吃痛,忍受不住哼了声疼。  公子面带笑容,手搭在她肩膀上,外人若是见此情景,恐怕会以为这两人是多么要好的两兄弟。然而,只有安晓晓知道,她肩上的疼痛有多么剧烈。  “怎么?还不想说吗?”  “我,我是来采药的!”  “采药需要准备得这么齐全吗?你这一包东西,明显是作了深入丛林的打算。这林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冒险?”  “好吧,瞒不过你,我说还不行吗?”她求饶地看了眼肩膀上的那只手,手的主人终于放松了些,却并未放开,似乎在告诉她,他随时可以再捏碎她的肩膀。  “我真的是来找药的!”安晓晓怕他再捏,赶紧一口气飞速说道:“听说这里有个蛇谷,天底下最稀奇的蛇全在这里。我就是想去蛇谷找条金环蛇,取它的蛇胆。”  “你要那胆来作什么?”公子显然不信。  “我有个朋友,这里有点不清楚!”安晓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道:“蛇胆可调补人的神经系统,我想为他找来治病。”  公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古怪:“你跟他已经如此要好了?好到可以为他冒险送命?”  好吧,这个问题也有点儿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把这人应付过去才是要紧事。所以,安晓晓重重地点了下头,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当然了!他傻兮兮的,除了我,也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了!”  公子低着头,似是想了想,那只怪力手终于从安晓晓肩膀移开。末了,还叮嘱了她一句:“那蛇毒性极强,咬一口是要致命的。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安晓晓心里吼了好几个”yeah“。穆亦歌啊穆亦歌,没想到远在房县你也这么好用!还真有点想念你了。  她为了引开公子注意力,胡扯起来:“呵呵,其实金环蛇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也是被惹急了才会咬人。不过它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毒性。我想它也很可怜,为了生存,不得不害人!”  “谬论!”公子嘴角噙着笑。  安晓晓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平安过关了。  两人围坐火堆边,等着那泡过水的烧饼烤干。过了一阵,总算有一股面粉烤制的香气溢出来。  安晓晓一整天没吃东西,早就饥肠辘辘,闻到这股香味,眼睛都发光了。  又等了一阵,总算是烤好。安晓晓用树枝把饼捞出来,即便烫手也管不了了,将饼分成两半,与公子一人一半。  各自吃下后,公子意犹未尽,叹息道:“我今天才知道,烧饼确实是世间最好的美味!”  安晓晓反正是没吃饱,怨念地瞪了眼公子,她包裹里本带了好几个大饼,若不是被这货拉着跳河,把其他饼都泡烂了,她何至于这么饿肚子。  公子其实也没饱,不过他口腹之欲不强,意志力又高,有点东西充饥即可。吃完东西,疲倦感又涌了上来,遂跟安晓晓打了个招呼,席地躺下。 奇异冷光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啪啪啪——”  公子闭眼没多久,被巴掌声惊扰了。  “你在干什么?”公子声音又冷又厉。  安晓晓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打蚊子!”她紧接着又道:“你继续休息吧,我带了驱蚊水,擦一擦就行了!”  公子都懒得问她何为驱蚊水,又困得闭上眼。  一炷香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再起。  “这次又是什么?”  “呀,这里是丛林,地上肯定有好多小虫子。万一睡着了,有虫子爬进耳朵怎么办?又或者虫子钻到衣服里,皮肤过敏了,疼痒难当抓破皮又怎么办……?”  “闭嘴!”公子被她说得全身也痒起来。“几只小虫子有什么好怕,睡着了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哦!”  如此又得安静了一炷香。公子被她连着闹醒两次,睡眠已经浅得不能再浅,听到旁边那人似乎还没睡着,有种物体滚动的声响,他忍无可忍,坐了起来。  安晓晓用她那块大包袱布将自己由头到脚包成个粽子,正在地上滚来滚去。滚着滚着,视线里骤然多了一双黑色靴子,她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公子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  安晓晓那180度的滚动,滚到36度就僵住了。  “怎么不滚了?”公子脸上似有笑意,但那笑怎么看怎么带有威胁的意味。  安晓晓那包得扎实的身子艰难地坐了起来,委屈说道:“我认床,睡不着!”  公子皱眉:“怎么这么娇气?”  安晓晓叹了口气,她这毛病哪里是娇气两字可以形容的。  她上一世从有记忆以来,一直处于不停的变动中。这个亲戚家呆几天,那个亲戚家住几日,她的床有时软、有时硬,有时宽、有时窄,她常常一个都还没适应,就又要适应下一个。好不容易,她表现出惊人的天才后,表姑妈愿意长期收养她了。她依然睡不安稳,因为她的表妹、表弟们不喜欢她,总爱在她的睡床上搞鬼捉弄。有时是放虫子到她的被子里,有时是她睡得正熟时猛地打开灯惊醒她,有时是弄湿她的床单然后取笑她尿床。  这样长期下来,养成她龟毛的性格。她开始对居住环境异常地敏感,稍有变动就会浑身不舒服,坐立难安,因为那通常意味着谁又在某处下了陷阱。  公子没等到她回答,却只听到这怅然的一叹,再看她缩在包裹里黯然的脸,不明白她是怎么了,却终是收了严厉的神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之前吵吵闹闹不觉得,现在没人说话了,耳旁的风声立刻成了主角,它从林子深处呼啸过来,有种凄厉之感,怪瘆人的。  安晓晓鼻尖传来一股腥臭的味道。从浓烈程度来判断,这味道应该从较远处传来,旁边那位大少爷应该是闻不到。她举目往远处看去。  “那是什么……?”安晓晓指着远方吃惊地问道。  公子随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在丛林深处,有一片奇异的光。说它奇异,皆因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景象,银色、金色、青色的光交织,五光十色,而那些光都是冷光,从他们这么远看过去,也感到止不住的心惊。  “我们去看看!”公子道。  安晓晓面露难色,若只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光倒也不怕,偏偏还有那股腥臭味,就让她不得不慎重了。  公子见她表情,笑道:“你怕就在此地休息,我去察看一番就回来!”  安晓晓向四周瞟了一圈,要她一个人留下,似乎也挺可怕的。  “我们一起去!”安晓晓解开裹着全身的布,将散落一地的各种丛林求生秘宝一一放到布上,再将包裹栓在肩上。  待一切准备好,两人朝远处亮光进发了。 神龙现身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公子举着火把走在前方,安晓晓拉着他的衣服走在后面。两人走了半个时辰,亮光已经近在眼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子疑惑了。  这亮光好似形成了一堵彩光墙,墙长得前后都看不到头,似乎无穷无尽,高度也似有几十米。在漆黑的丛林中,这样一道五彩缤纷的光墙,本该是童话般美好的景象。可是,公子和安晓晓都不觉美好,反倒是越发诡异了。  走得近了,公子也闻到了腥臭味,他转身询问安晓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安晓晓脸色苍白,鼻中那味道的成分……她壮着胆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朝彩光摸去。  “别碰!”公子厉声阻止。那东西是什么都未辨明,怎么能乱碰?  安晓晓一触到彩光,立刻缩手回来,吓得腿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走,我们快走!”安晓晓急迫地说。  “怎么了?”公子使力扶起安晓晓。她从地上站起后,似乎仍然没有力气,浑身颤抖地贴在他身上。  安晓晓脸上血色尽失,结结巴巴地说道:“蛇,那是蛇……”她碰到彩光的瞬间,手中真实的触感,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并不是什么彩色光墙,这是一条可能长达几千米的巨型蛇,那光是他身体鳞片对月光的反射,也就是说,它的鳞片是五颜六色的。  这物种无论是地球,还是她所在的这片陆地,都从没有过文字记载。安晓晓平生最怕软体动物,更何况是这样的巨型软体动物。她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吐出来。  “你说这是蛇?”公子先是一惊,见安晓晓不像是开玩笑,脸上也浮起一层肃色。他学着安晓晓的样子,也伸手摸了摸彩色光墙。等真正触到时,才发现掌心传来的是一种冷冰冰、滑溜溜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弹性。  这,真的,真的是蛇吗?  公子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神龙林……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龙吧!”  安晓晓一听,顿时皱起眉头:“哪儿有这么恶心的神龙?我们快逃吧!它现在也许还在休眠,等它醒来,我们俩小命就要不保了!”  公子点点头,扶着安晓晓欲朝原路回去。两人走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大地也在此时摇晃起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伴随着大地的颤动,仿佛在整个世界奏响了死亡曲调。  安晓晓站立不稳,为了不摔倒,牢牢地拽住公子的手臂。腥臭的味道更浓了,似乎有什么物体在飞速地朝他们靠近。随着浓度的加剧,紧迫感油然而生,安晓晓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从心脏跳出来了似的。  “快走!”公子握紧手臂上柔软的小手,拽着她朝前冲去。  地上颠簸得太厉害,每走一步都要顿上几秒。安晓晓突然尖叫一声,一下跳到公子背上,死死抱住他的脖子。  “你干什么……”公子感觉脖子被勒得很紧,想要甩下抽风的安晓晓,她却比猴子还灵活,又往肩上蹿高两分。  “蛇,好多蛇啊!”安晓晓颤声吼道。 蛇身有字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公子往地上一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数不清的蛇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靠近,目力所及之处,全是可怖的画面。公子忍不住,向后看了眼,那条彩色光墙也正在蠕动,靠近它的树木皆被它掀倒在地。想来,这就是大地异动的缘由吧?  “往那边跑!”安晓晓骑在公子背上,手指一个方向指挥着。  公子恨得又想将她甩下来,这丫头竟敢将自己当马?安晓晓似是察觉了他的念头,将他抱得更紧。  “那边臭味没那么浓,蛇应该比较少,我们快走!”  蛇群已近在咫尺,公子也只好选择相信她,朝她指的方向逃去。  安晓晓努力将“无敌嗅觉”发挥到极致,前方的气味此刻在她脑中清晰无比,大概再过三里路,便只剩下一种腥臭,即是“神龙”的味道,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有树木、泥土和花朵的香气,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水汽,只是隔得太远,她也不敢肯定。  她伸手朝后背的包裹里摸索,很容易就找到她预备好的大喷罐。她在罐子里装了雄黄酒,公子一边跑,她一边朝前喷酒,一路上他们免不了遇到几只蛇,闻到那味道都避开了,更何况公子手上还攥着火把,那也是蟒蛇惧怕之物。  由是,他们奔跑出几里地后,再也没有看到蛇的影子。  此时,公子才发现,他们逃亡的轨迹居然是沿着神龙的躯体的,那堵蛇墙一路如影随形。这么看来,也不知神龙究竟有多长,他们往下走去,会遇到蛇尾还是蛇头?  没有蛇了,公子也就放慢了脚步。他大伤未愈,又这么疲于奔命,身上伤口似乎裂开了。  安晓晓突然拍了拍公子肩头,轻呼道:“等一下!”  公子挺直脊背,道:“我没事,我们再走前一点才能安心!”  “不是啦!”安晓晓在他背上挣扎着:“放我下来,刚才我好像看到巨蛇身上有字!”  公子恶狠狠地将背上的小人甩了下来,他居然又自作多情一次?  安晓晓落地后,立刻屁颠屁颠地往回跑,凑近巨蛇身体细看起来。过了一会儿,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她亮着双眼朝公子招了招手:“大爷,你快拿火把过来,这里真的有字呢!”  公子其实一点儿也不愿听她指挥,奈何实在好奇,也只好举着火把凑过去。有火光后,便可以清晰看到,神龙躯干中某片银色的鳞片上,真的刻着几个小字。  两人并肩站在巨大的蛇身前,两个小脑袋同时伸了出去。只见那几个小字是:  水帘后。  阮留  同样的字在两人心中产生同样的震撼。  “阮……?”公子喃喃念着这个姓氏。他对四通国历史了如指掌,这个姓氏连着史上最惨烈的一战,他又岂会不熟?  安晓晓何尝不是心知肚明,却装作疑惑的样子,歪着头问道:“这个姓阮的是何人?怎么如此厉害,敢在巨蛇鳞片上刻字?”  “神龙皮肉厚实,他刻几个小字,只怕如同为神龙瘙痒一般,并不会怎么惊动它。”公子解释道,心里暗自佩服阮书平,虽说理论是一回事,他有胆子那么做却是另一回事了。也不知他拼了性命,想要传递的是什么讯息?  念及此,公子伸手拽住旁边的小人:“我们去找他说的这个水帘!”  安晓晓就怕他不去,闻言立刻装作雀跃的样子,道:“说不定是什么神秘宝藏呢,当然要去瞧瞧!”  “只是不知那水帘在何方位?”  “我们不是遇见了一条河吗?说不定在河的下方。”  “没错,许是一道深堑形成的瀑布。”  两人商议完毕,安晓晓用指南针测了方向,仍然要沿着巨蛇躯体前行。  “若前方是蛇头……?”公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安晓晓摩拳擦掌,鼓动道:“风险愈大,收益愈丰!大爷,你的胆量不是比我这个小孩子还小吧?”她其实不是不怕死,只是她得天独厚的异能让她嗅到前方再行二十里地,有一片浓厚的水汽,她几乎百分百确定那就是水帘所在。  公子好笑地瞥她一眼,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见蛇群就跳到他背上,甩也甩不掉?  不过,诚如她所言,不冒险又怎知外面的天地是何景象?公子握紧火把,开口道:“我们走吧!” 蜘蛛侠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这是一场漫长又磨心的旅程。  火把燃尽,只能顺着那片麟光摸索前进。但这并不是最难受的地方。真正让人疲惫的是,无法预知的前方。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会不会一晃眼,他们已不知不觉走到神龙的血盆大口中?亦或是这究竟是不是一场值得的探险?  若是常人,只怕早就受够了。可是,公子始终走在前方,安晓晓拉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在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天边出现了一道火红的光线,拉开了这一日新的篇章。  前方水声愈加响亮,腥臭之气也淡了。借着天空鱼肚白的光亮,两人已能看清,前方霍然正是神龙的尾巴!  安晓晓欢呼着从公子身后蹿了出来,笑得两只眼睛都成了月牙。她拉着他的袖子,喜道:“快看,快看,我们赌赢了!”  公子比她淡定多了,仅是嘴角拉开一个略微上扬的弧度:“没错,赌赢了!”  “那里就是瀑布吧!”  只见那巨大的蛇尾尽处与奔腾的河流连为一线,仿佛世界在此处突然断裂了,河流和蛇尾都戛然而止。  然而,巨大的水声让两人知道,那并不是断裂,那是一道天然的沟堑,水流在那里形成了一道瀑布。  走到尽头,公子站在瀑布之上,俯身朝下探了一眼,这水瀑高达二三十米,凌空望去还真有些惊心动魄。  公子看了一阵,忽然想到身后那个兴奋的小人怎么没有动静了?他转头一看,只见安晓晓停在几米外,脚步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又缩回来,也不知在犹豫什么。  “你这又是什么毛病?”公子挑眉,似笑非笑地又问:“莫非是恐高?”  安晓晓诚实地点头:“嗯,有点儿……”  公子好笑地摊开双手:“这可如何是好?要到水帘里面,最快的途径只有从这里跳下去?”  安晓晓蓦地展开讨好的笑容,亲切地问候道:“大爷,你身体好点了吗?”  公子冷哼一声:“现在才想到要问吗?”  这丫头分明是想让他下去察看,这才假惺惺地关心一下他的伤势。  公子无视安晓晓殷勤的脸,开始席地休养。他当然会下去了,一晚上不睡觉,走了这么久的路可不是为了来看看瀑布的风景的。只是他确实消耗太大,身体已经有些达到极致了。  安晓晓从包袱里翻出伤药,递到公子眼前:“大爷,别逞强!不是睡一觉,你的伤就会好的。你当自己是蜘蛛侠,身体懂得自动修护的?”  实在不想理她,偏偏她说的话中总有让他在意的东西。公子仍闭着眼,嘴巴却动了动,问道:“蜘蛛侠……?”  “哦,就是一个手腕上能吐出柔韧丝线的男人,他经常借着这个功能,在天空中荡秋千。而且他完全不担心摔下去的,因为他的身体有自动愈合的特殊能力。”  “又在胡扯,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有的!”安晓晓借机凑近公子一点点,继续道:“蜘蛛侠明白一个道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他经常荡着荡着秋千,就开始惩奸除恶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公子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胡扯中,总是隐约透出深刻的道理。 做兄弟的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公子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胡扯中,总是隐约透出深刻的道理。  那边,胡扯仍在继续:“蜘蛛侠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审美观有问题。多帅的一个小伙子啊,却成天戴个诡异的蜘蛛面具……”  公子从震撼中复苏,咬牙切齿地问:“你说蜘蛛侠很帅?”  安晓晓歪着头想了想,回道:“其实也还好,我还是觉得我们黄皮肤黑头发的人比较帅。”  公子咬着的牙松了松,显然对这句话受用了。  安晓晓察言观色,好吧,公子脸上的包虽然消减了,可他们走了一夜,脸上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什么脸色了。她只是觉得他现在心情已经好一点了,便试探性地问道:“大爷,不如让我给你上药吧?”  公子沉默半晌,终道:“好吧!”  先是手腕,安晓晓解开之前的绷带,用水洗了洗伤口,将瓶子里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又重新包扎。  “大爷,你看,咱们虽然才认识两天,但一起经历了刺客追杀、马蜂袭击,还一起见到那么大的怪物……这简直是过命的交情嘛,我们都可以结拜兄弟了!”  “兄弟?”公子似笑非笑地看她。  安晓晓正在处理他肩上的伤,被他的眼神惊到。她自觉打扮得毫无破绽啊,仍然是个小男童的样子,为什么这人眼神好像将她看穿了?难道他真的认识她?  “你说要结拜兄弟,然后呢?”  “然后啊……”安晓晓思绪转回,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呢,作为兄弟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你这个做大哥的,武功好,胆识过人,头脑又聪明。你能力这么大,下去探宝这种重任是不是也该挑起来?现在你就是我的蜘蛛侠啊!”  公子挑了挑眉,这丫头扯了半天闲话,原来还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倒是不怕独自下去查探,只是她每次对他好一点,背后原来都是为自己打算,让他心头总有股火气无法熄灭。念及此,他不禁嘲笑道:“若下头有宝藏,是不是还要分你一份啊?”  安晓晓包扎完他腿上最后一道伤口,笑道:“不分给我也行,就给我看一眼,满足一下小弟的好奇心嘛!”  “哦?这样就够了?兄弟――”他将“兄弟”两字咬得特别重。  安晓晓继续装傻充愣:“够了,够了!”  “你说得对!”公子忽地一笑,轻轻地牵起安晓晓的手:“做兄弟的,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他轻飘飘的手掌猛然用力,五根手指深嵌在她手臂上。  “一起当!”他说完最后三个字便拽着安晓晓,朝瀑布悬崖冲去。  “你这家伙不会是又想……啊――啊――啊――”  在安晓晓响彻山谷的尖叫声中,他们一起展开了一生中第二次――跳河。  然而,他们都没看见,在跳下的一瞬间,神龙的尾巴狂躁地朝他们刚刚歇息的地方扫了过去。尾巴过处,无物幸免,登时就成了一处废墟。 公子惊艳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咳咳咳!”  一到了水里,什么聪明才智都没用,不懂游水的安晓晓再次呛溺了。也多亏怎么也不肯放手的公子,仍然照老规矩一把捞过她,将她背到背上,却没有朝岸边游,而是朝瀑布游去。从水流缝隙处穿过,两人顺利抵达水帘之后。  这里果然别有洞天,有个山洞。安晓晓顿时想起了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也不知阮叔叔是不是在这里占山为王,已经成精了。  从水里爬到陆地,安晓晓着陆瞬间愤怒了,坐在水边骂骂咧咧:  “你,明知我怕高,还拽着我跳崖。知不知道恐惧感会给心脏造成负荷,负荷过大会导致心脏骤停,心脏停止会死人的……”  她的怨愤声嘎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刚从水中翩然而上的公子。  他脸上那些脏污被流水冲刷掉了,一张面孔便清楚地印到她眸中。该怎么形容这样一张脸呢?安晓晓想了想,脑中冒出一句诗: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他束发已有些散乱,一缕发丝垂到耳前,勾勒出一张俊朗的脸庞,清贵之气天然而成。这人生得耀眼,但气质比长相更胜一筹。  不过,这并不是让安晓晓愣住的原因。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这家伙横看竖看,也不到二十岁吧?稍显稚嫩的脸孔,让安晓晓对他岁数的猜测又减少了几个数字……  公子发现安晓晓在看他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怎么,还想喊我大爷吗?”  大爷个鬼,这根本是个十来岁的小鬼头嘛。  安晓晓苦着脸,连她天生带笑的双眼也拯救不了此刻的沮丧:“我说小公子啊,你是天生老成吗?长着一张娃娃脸,就不要用气质装大人嘛……”  “你……”公子硬生生被她气得说不出话了。他这张脸,曾经让数都数不清的人失魂过,即便不知道他的身份,谁见到他不是立刻就规规矩矩了。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藐视了长相,可恶,真是可恶至极。  安晓晓还没从打击中回神,不等他说完,径直朝洞内走去。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安晓晓,别告诉我你还没认出我来!”  安晓晓觉得脊背一凉,前进的步伐加快了些。虽说第一眼是让她费神想了想,不过以她过目不忘的记性,怎么可能认不出他来。这家伙可不就是那个被她赋予万千期待的小太子――百里雷诺吗?也不知这五年他经历了些什么,把自己从个小正太变成了如今这副深沉的模样,声音也变声了,导致她此前没把他认出来。  她真想咒骂宇宙了,怎么就非要把她往那宇宙大任上引?还让她见到这个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人。  安晓晓铁了心装鹌鹑,就是不要认他。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多久,安晓晓被一具坐立的骷髅吓坏了。那副骷髅骨阴森坐在山洞尽头,两个黑色的眼洞直勾勾望着洞外,仿佛一直在期待什么人的来临。  安晓晓的心顿时一沉,对骷髅的身份有了不好的猜测。  百里雷诺也看到了同样的场景,见安晓晓站着不动,以为她是害怕,便率先走上前,观察起环境来。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找?这洞内情况一目了然,除了那具枯骨,便只有地上一把剑和墙上的刻字。  “让你失望了,看来没什么宝藏!”百里雷诺调笑道。  安晓晓却没接话,抬眼朝墙上的刻字看去。  申酉年二月,吾奉皇命运送粮资往飞剑峡,路经房县扎营郊外……  这果然是阮书平留下的遗书。从这些深深浅浅的刻字中,百里雷诺和安晓晓了解了一个与四通国史书记载的完全不同的故事。 押上架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原来,那日因为天气寒冷,左都尉萧重提议将士少量饮酒驱寒。阮书平因大病初愈,浅尝则止。没想到因此逃过一劫。原来,那酒中含有迷药,阮书平因喝得少,中途醒来。他发现萧重正带着十几个蒙面人将昏迷的将士一一斩杀。阮书平自知不敌,便悄悄刺了自己左胸一剑,躺在地上装死。  那些人杀死所有人后,放火焚烧了物资。此时,萧重却与那些蒙面人打了起来。  阮书平听见萧重大声用北方外族的语言呵斥蒙面人,他只略微听懂数句。然仅是这几句已让他大惊。萧重所为竟是受朝中重臣指使,而那人却并没有打算留下他这个活口。可惜,他们始终没有说出那人名字。  萧重最终还是被那些蒙面人灭了口。  阮书平听到四周没有动静,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却发现还有蒙面人留守!这些人行事狠辣又谨慎,假装离开就是为防有像他这样的漏网之鱼。  阮书平拼着重伤之身,逃入神龙林中,在逃亡时被后面的追兵射中一箭,本以为就此丧命,竟叫他碰到了一条巨蛇。巨蛇一口就吞了数个追兵,其余人等吓得四处逃散。他被巨蛇追得从悬崖跳下,误打误撞找到这个山洞。  然而,死亡如影随形,依旧没有放过他。他在水帘洞后检查伤口时,发现那只飞箭上涂有剧毒,此时已经毒入骨髓无可救药。他不甘心就此死去,便在洞中刻下遗书交待前因后果,又怕后人找不到这山洞,就想到了在巨蛇鳞片上刻字这个方法,遂又冒险爬上悬崖。  最后,他不想死在林中,葬身蛇口,选择回到山洞,带着满腔的怨忿及对妻女的挂念死在这洞中。  ……  看着壁上的文字,仿佛跨过时间的恒河,安晓晓和百里雷诺看到了十年前惊心动魄的一切。待到读完最后一个字,两人都静默无语,洞中仅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哗哗”水声。  “可恶!”百里雷诺猛地一拳击在山洞墙壁上,拳头移开,碎石散落,墙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洞,他的手背却已是鲜血淋漓。  安晓晓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阮书平的字体四四方方,勾捺的弧度十分圆润,由字知人,可见他是个稳重又温和的人。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意志,让这样一个人,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克服重重困难,完成了如此多的事情。  她垂下眼眸,心底重重叹息一声。回头见百里雷诺盯着墙壁,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已读不出情绪,唯有那只仍在流血的手掌提醒大家,他刚才曾怎样的愤怒过。  “你在想什么?”安晓晓问道。  “十年……”百里雷诺顿了顿,低沉的嗓音中此时显得更加沉重:“我们让一个无辜的人白白担负了十年的罪名。”  “是呀,而且真正的奸贼还躲藏在朝廷中呢。”  百里雷诺咬牙:“他躲不了多久了。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天意带我们闯进这里,我决不允许四通国高位之上有这样一个蛀虫存在。”  天意?这个词令安晓晓不安,转念间便道:“阮书平拼了性命,留下这样重要的线索,便是希望终有朝一日世间能知道真相。你在他的尸骨前既然放了话,就一定要做到――找出奸贼,还他清白。须知道,九泉之下的阮书平和阮家无辜枉死的几十口人命都在盼着这一天呢。”  百里雷诺淡淡看她一眼:“我怎么有种被你押上架的感觉?  “有吗?”安晓晓眨着无辜的双眼。  百里雷诺冷哼道:“你不必用那些鬼神之说威胁,我说到一定会做到!”他站起身来,对着阮书平尸骨郑重说道:“若世间真有九泉,而你此刻正在那里看着本王,那么你就安心投胎上路吧!本王向你保证,终有一日还你清白,为你正名。”  安晓晓舒了口气,卸下重任顿时轻松不少。  百里雷诺忽然问道:“你那个包袱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挖东西的工具?”  安晓晓那叫一个汗啊,感情自己被他当成机器猫了。  “你要工具干什么?”  百里雷诺看了眼阮书平尸骨:“已经叫他委屈了这么多年,总不可再让他曝尸荒野。我们将他掩埋了吧!”  安晓晓心念一动:“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瀑布前,空地上。熊熊烈火肆意地燃烧着,阮书平的尸骨随着烈焰渐渐化为灰烬。  安晓晓蓦地跪在地上,向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是她为自己磕的,也是为了傲雪和夏青。想到那姐妹二人仍期盼着找到父亲下落,安晓晓就觉得心头沉痛,不知道出去以后该怎么把这噩耗告诉她们。  百里雷诺目睹安晓晓的举动,心下触动,便也跟着在烈火前跪下,拜了一拜。  安晓晓腾出个罐子,把阮书平骨灰装了进去。这是她唯一可以带给傲雪两姐妹的东西了。  “安晓晓,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没有证据前,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你可不能将你看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安晓晓转了转眼珠:“知道了!”  她故意答得含糊,阮书平的死讯是必须要告诉傲雪和夏青的。  两人处理完此间事宜,再次上路,寻找出林的途径。 逃出生天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也许他们终于转运,不过走了两个时辰,就看到了林中点点星火,还有人在大声疾呼安晓晓的名字。  一定是魏知县派来寻她的人,安晓晓正准备回应,就被百里雷诺一把捂住嘴巴。  “先观察一下,说不定是刺客伪装的!”  安晓晓白他一眼,这人可真够谨慎的。不过,她可以确定这些人的身份,因为外族人身上的味道与这几人不同。她无意暴露自己的异能,便由着百里雷诺将她按在树丛中,两人潜伏等待那些人的靠近。  等看到领头的那个身影,安晓晓再也按捺不住,推开百里雷诺,朝来人奔去。  “夏青――我在这里!”  “晓晓――”夏青紧紧抱住向自己奔来的小人,连连叫道:“天啊、天啊!”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夏青拉着安晓晓看来看去:“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流血,有没有头痛脑热……?”  “我没事,无伤无痛!”  “晓晓――”闻讯而来的傲雪看到安晓晓的瞬间就红了眼眶。她走到安晓晓面前,直直跪了下来。  安晓晓被她的举动弄懵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去扶。谁知道那边夏青也跪了下来。  傲雪抬头,已是泪痕满面:“老天保佑!若你因为我们姐妹有何闪失,我们也不会苟活人世!”  “没错!”夏青也痛哭出声:“真是感谢老天爷!”  安晓晓看着她们,无声地哭了。背上包袱里的骨灰罐更沉重了。她该怎么开口,告诉她们,她们那心心念念的父亲,如今已成了这样一罐被风一吹就再也没有痕迹的灰?  百里雷诺默默看着哭成一团的三个女孩子,眼色深沉如水。他的生命里,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样同生共死的情谊。  马匹的嘶吼打断了三人的哭泣,一队黑衣骑兵奔驰过来,在百里雷诺面前停下。黑衣人翻身下马,跪倒一地。  “公子无恙,主上便可放心了!”  “嗯!”百里雷诺轻应一声,转而看向安晓晓:“过来!”  安晓晓左手拉着夏青,右手拉着傲雪,从她们肩膀间探出脑袋,警惕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夏青和傲雪现在才发现这个一直站在安晓晓旁边的少年,见到他风华绝代的长相,都被震住。  百里雷诺眉头一拧,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过来!”  安晓晓知道这人不好惹,之前在林中,他们疲于奔命,才让她能欺负他几下,现在她只得不情不愿地凑上前。  百里雷诺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问道:“林中那些北方人的身份,你猜到多少?”  这个事啊?  安晓晓头摇得似拨浪鼓:“毫无头绪!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别人说这话我或许相信,你嘛……”百里雷诺冷哼一声,又问道:“你现在还是不愿认我?”  安晓晓双手一摊:“认什么啊?认你是我的好兄弟?”  百里雷诺忽然伸出手到她头上,吓得安晓晓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杀人灭口没有到来,待安晓晓缓缓睁眼,发现百里雷诺嘴角邪气地一翘,手拈莲花朝她脑门狠狠地弹了一下。  “啊――”安晓晓抱头原地跳脚。这家伙的手劲可真大,她额头肯定红了,真是痛死人了。  百里雷诺弹完人,一抚衣袖,接过属下递来的缰绳,翩然翻身上马,瞬间又恢复成那个深沉得不知底的神秘公子。他居高临下地对安晓晓说道:“回了京城,我会严密监视你,若你敢将知道的事情泄露出去,你们安府几十口人命便是代价!”  他说完一勒缰绳,带领整只骑兵队伍绝尘而去。  安晓晓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吼道:“兄弟,你可要记得答应过的地下那人的事情!”  也不怪百里雷诺不信她,从她认出他的身份来,答案就已呼之欲出。寒宇国一直以来称霸北方,是北方各族的领军人物。十年前一役,让寒宇国国力折损,有许多异族瞅准时机,大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尤以厥邑族声势最大。那日与百里雷诺签订盟约的,应该就是他们。  安晓晓猜想,厥邑族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他们需要四通国的支持,而四通国也可借此机会瓦解庞大的寒宇势力。两方一拍即合,约定在这个靠近北方又被四周居民所忌讳的神龙林里签约,谁知道消息走漏,双方被寒宇国的刺客趁机截杀……  百里雷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安晓晓又想起五年前那个挺直的背影。这么多重任在肩,也不知他挺不挺得住?不过转念一想,他生来就在那个高位上了,这些本来就是他的责任嘛。  安晓晓瞬间又安心了。  她回头最后看了眼神龙林,想到林中的庞然大物,她浑身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所幸她至始至终都没看到蛇头,否则就算不死,怕也要做一辈子噩梦啊。她不禁对天祈愿,但愿此生再也不要见到那玩意儿。 傲雪的八卦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担忧了两天一晚,终于找到安晓晓,魏知县实在不敢再留这个闯祸精,将她打包送回化城。安云来自然也收到消息,向来没脾气的人,这次居然动了真气,严厉地批评了一顿安晓晓。  安晓晓这次没敢耍小聪明,乖乖地领了骂。她知道父亲平日都好说话,但事关她安危的大事,却是绝对不能商量的。  “唉――!”  安晓晓坐在客栈里,一分钟内叹了三次气。  夏青仿佛被她传染般,也跟着重重一叹。  安晓晓和夏青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聊”二字。安云来对女儿的惩罚,就是让她三天不准出门,关在房里静思己过。夏青和傲雪则义气相挺,一起陪她坐牢。  安晓晓无话找话,遂问一直潜心读书的傲雪道:“你在找什么?一个上午看了好几本医书了!”  傲雪书不离手,回道:“听你说了蛇胆的功效后,我翻查了所有医书,却没见过相关记载,你到底是从何处知道的?”  安晓晓打马虎眼:“好像是听当地人说的。”她将在神龙林的经历告诉了二女,包括百里雷诺的身份,唯隐瞒了北方异族的事情。听说太子答应彻查当年的事件,也成了二女唯一的欣慰。傲雪一定是听说蛇胆对穆亦歌的病情有帮助,所以才上了心。只是,没想到这片大陆的行医者竟然对蛇的功效没有研究。  “据说不止蛇胆,蛇血也有活血化瘀的作用,蛇肉烘干研磨成粉后服用,可治风湿性关节炎等。你倒真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傲雪一听有些坐不住了:“那日逛集市,见有人卖蛇肉,我去打听一下,顺便买几条蛇回来……”  她说完便脚步匆忙地走了。  夏青望着她的背影,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安晓晓突然出声问道:“傲雪对阮叔叔的事情还没有想开吗?”  她将阮书平的骨灰交还给姐妹二人时,傲雪哭得晕了过去,接下来几天脸色一直恹恹的。夏青则愤怒地练了一晚上的武功,发泄一番后,心情就调适了过来。  夏青转头回来,见安晓晓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忧虑。她抿了抿唇,挣扎半天,终于说道:“不只是爹爹的事。阿姐,阿姐她最近被人提亲了!”  “什么?”安晓晓将椅子挪近夏青,抱着她的手臂摇了摇,急切地问:“快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夏青准备说傲雪的大八卦了,先是心虚地瞅了瞅门外,见没人在附近,才回到安晓晓身旁,低声说道:“那日,我和阿姐进了神龙林,正遇上两伙人打斗。我拉着阿姐逃跑,可是情况太混乱,又是飞箭,又是追兵的,我们没一会儿就失散了……”  “等我找到阿姐时,她正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给一个中箭的男人处理伤口。关键是,他是个蓝眼睛的异族人。他胸口和后背都被箭射中,黑色衣服湿漉漉的,应该都是被血给染的,基本上就剩半条命了。说来也邪门,如果是常人,早就该晕倒了,这人不但还清醒着,甚至连眼神都依旧犀利吓人……”  “你也知道阿姐这人,心肠最软了,这些北方外族跟我们都有血仇,我们不趁机多刺他几刀就算是仁慈了,阿姐却要救他。我们扶着这人,好不容易出了林子。”  “等我们回到城里,很快知道你出了事,我们便将草草包扎了的异族人送到医馆,阿姐又赠了他几瓶止血止疼的药,后来就没再管他了。”  安晓晓听得聚精会神,此时插嘴问道:“莫非就是这人向傲雪提亲了?”  夏青点头,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人奇不奇怪?傲雪连话都没跟他说几句,他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美人救英雄,英雄以身相许的故事实在是太普遍了,安晓晓根本就不关心原因,她只是问:“什么时候来提亲的?”她怎么都不知道?  “昨晚!”说到这个,夏青更气:“那蛮子不知道怎么从房县找来了化城。半点礼数都不懂,昨晚翻窗进到我和阿姐的房间,见到阿姐就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哇塞,好直接啊!安晓晓晃着夏青的手,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阿姐被他吓到了,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使劲摇头。那蛮子一急,想要过来拉扯阿姐,我当然不允许了,立刻插到他面前,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结果……”  “结果……?”  夏青懊恼地垂下头:“结果那蛮子似乎一句也没听懂。” 宝刀为信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捂嘴偷笑,只听夏青继续说道:“他看着姐姐,指了指自己,用他蹩脚的四通话说道,他喜欢阿姐,想娶阿姐,还说会让阿姐过好日子。真是的,这家伙拽什么?我们现在过的就是最好的日子!”  “后来呢?傲雪怎么说?”  “傲雪终于回神,像这样冷着脸……”夏青学着傲雪摆了个冷美人的脸色,又学着她的语气说道:“公子,我救你一命,是出于医者仁心。你不感恩便罢了,现在竟做出如此荒谬之举,难道是当我孤女二人好欺负吗?”  夏青顿了顿,恢复成正常模样,说道:“那蛮子眉头深锁,似乎不太理解。傲雪就又说了,我是四通国人,与你北方异族绝无可能。而且,我们四通国乃礼仪之邦,嫁娶事宜皆依礼而为,岂能与人私奔?你夜闯未婚女子闺阁,诱拐女子私奔,根本无耻之极……”  “傲雪说得好啊!”安晓晓拍拍手,又关心地问:“那人就这样走了?”  “他愣了几秒,忽然从怀中掏了把刀出来……”  “怎么?他想硬抢?”  “他敢!”夏青恨恨地说道:“我们一开始也这么以为。可是,他却将刀递给傲雪,说这是信物,他一年内必定会再回来,正式向傲雪提亲。那人还语带威胁地要傲雪等他,若敢嫁给别人,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安晓晓心头一沉,会这么说话的人,杀气都重,只怕不是个简单角色。她面上却不动声色,调笑地问:“说了半天,这个外族人到底长什么样,帅不帅啊?”  “那家伙身材十分魁梧,身高怕是比穆亦歌还要高几分。至于长相嘛……还行吧!”  “还行是有多行?”  夏青咬了咬下唇,恨恨说道:“就是一般般,比平常人好一点。”  她讨厌北方蛮族,怎么也不肯说句赞赏他们的话。其实,那男子眼睛深邃,蓝眸如宝石一般,浑身上下有一种狂野的男人味,还真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夏青见过的雄性里面,也就只有穆亦歌和百里雷诺能与他媲美。  接近午饭时间,傲雪提着一篮子蛇回来了。  真让安晓晓瞎猫撞见死耗子了,当地确实有用蛇入药的人,傲雪与那人探讨了半天,觉得颇有收获。  她知道安晓晓怕蛇,便将篮子放到门外才进屋。一脚踏进去,只见安晓晓和夏青正在玩牌,两张脸都贴满了纸条,看来战局是个平手。  “你们在玩捉鬼吗?”这纸牌就是安晓晓照原样剽窃的扑克牌,她很小就教会两女玩了,后来又蔓延至全家。傲雪见只有他们两个在玩,便猜测是“捉鬼”,因为夏青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最爱就是“捉鬼”了。  安晓晓和夏青见傲雪回来了,双双将牌一扔,一左一右缠上了她。  安晓晓挽着傲雪的左手,殷勤地让她坐下。  “傲雪――”安晓晓笑得特别讨喜:“那把宝刀借给我看看,可好?”  傲雪一听脸色就变了,责备地看向夏青:“就知道你不可靠!”  夏青低着头,十分心虚。  安晓晓替她美言道:“夏青不是有意的,她只是太担心你了,让我瞧出破绽,逼她说的。”  傲雪柳叶眉平了稍许。只听安晓晓又继续使力,说道:“再说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可以隐瞒我呢?我们是一家人,你有难事,我们当然要一起想办法处理了!”  安晓晓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傲雪。她在意傲雪说自己是孤女。她上辈子做了一世孤女,太了解个中苦涩,她不要自己的好姐妹产生那种心态。  “晓晓――”傲雪与安晓晓关切的眼神一触,喉头不由哽住。太多感觉涌上心间,让她双眸顷刻湿润。  “等着,我去取刀来!”她掩着脸夺门而出,堪堪出了门外就落下泪来。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心情仿佛安晓晓做的那个跷跷板一样,忽上忽下。乱了,什么都乱了。  然而,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没错,她并不是孤女,她有爹、有娘,有两个妹妹,还有个可爱的弟弟,她何须自怨自艾下去。  想通了这一切,她擦干眼泪,嘴角再次轻抿起来。  ……  安晓晓眯着眼,观察被傲雪扔在桌上的宝刀。  这是一柄弯刀,体积不大,可随身携带。刀鞘由上等虎皮制成,这是北方蛮族常用的材料。整把刀最让人在意的是刀柄上镶嵌的那颗血红色的玛瑙。  傲雪见安晓晓盯着玛瑙看,解释道:“我本打算丢掉这把刀,可是看到这颗宝石,又不敢丢了。万一那人回来,我可没有钱赔给他。”  安晓晓明白她的意思。光亮的血红色,让整颗宝石仿佛一滴凝固的血液,然而最妙的是,玛瑙中空,内里隐有水珠流动,就好似血液从宝石中逐渐融化,随时要滴出来似的。  这样举世罕见的一颗石头,价值连城啊。那人却轻松送予傲雪……安晓晓暗自皱起了了眉头。 捏个泥人做朋友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回京的路途基本靠赶,一个月后,安晓晓出现在家门口。  安若轩小朋友抱着姐姐不肯撒手,哭诉她不讲义气,不带自己出去玩。安夫人则拉着傲雪与夏青再三打量,确定她们没瘦没胖后,冷眼望向安晓晓。  此时,已是夏天转入初秋,虽然有轩儿的热烈拥抱,安晓晓仍在她娘亲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下,冷汗泠泠。  结果是,又被安夫人下了禁足令三天。  好容易可以出门了,她当然是第一时间去带了傲雪和夏青找穆亦歌。傲雪研究蛇药颇有成效,打算给穆亦歌试试,但须先得再为他把脉一次。  安晓晓也不是第一次来锦城侯府找穆亦歌了,此次却觉出些不同来。以前因为穆亦歌的地位,她每次来,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怠慢,这次通报的门房却跑得飞快,没多久就见常德出来迎接她们。  左右无人,安晓晓便悄悄问常德:“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侯府发生什么事了吗?”  常德嘿嘿一笑,低声道:“小姐走后没多久,侯府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少爷把大少爷打了一顿。大少爷被揍得那叫一个惨,到现在都还吊着手臂呢。”  “什么――?”安晓晓失笑,随后又有些担心:“穆亦歌没被责罚吗?”  常德笑容更甚,隐约有些骄傲之感:“没有,侯爷非但没有责罚,知道事情原委后,反倒是罚了大少爷。现在大家总算是知道,在侯爷心中也有我们少爷的存在,不敢再轻易欺负咱们了。”  安晓晓点头,怪不得门房态度不一样了。  夏青凑过来,八卦地问:“穆二少爷为什么要打大少啊?”  常德冷哼道:“谁叫他无故责骂咱们少爷,还说我们少爷是傻子……”他看了眼安晓晓,又道:“少爷说只有安小姐能这么叫他,便出手教训了大少爷。”  想起那日的情景,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平时少爷顶多是调皮一些,用些小虫子吓唬人,还是头一次见他打人。不对,少爷说那叫扁人。他虽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不过后来见到大少爷被人扶起来的时候,确实有一种“扁”掉了的感觉。  少爷真不愧是侯爷的儿子,天生神力啊。大少爷也是习武之人,竟能被少爷打成那样……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侯府花园,少年穆亦歌依旧穿着他最爱的白色,也依旧丝毫不忌讳白色易脏的特性,正蹲在地上两手和稀泥。  常德大声通报道:“少爷,你看谁来了?”  穆亦歌顺着常德声音方向看去,见到那个爱笑的小人时,和泥的动作一顿,使劲眨了眨眼。  “小花猫――?”他的声音里仿佛还有丝不确定。  “傻子,你在干嘛呢?”安晓晓笑着坐到他面前,惊讶地发现他用稀泥捏了个小人,手工还挺精致,可以清晰地看出是个小女娃,头上梳了两个小髻。  夏青一见,惊呼道:“这不是晓晓吗?”  傲雪和常德仔细一看,也觉得就是安晓晓。  穆亦歌仿若没听到他们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安晓晓,见她疑惑地看过来,忽然手一伸,在她脸上划了一笔。  他手上还有泥巴,这么一划,安晓晓就真成了小花猫了。  “你干什么啊?”  穆亦歌不回答,又朝她脸上添了几笔。他动作飞快,安晓晓根本闪避不及,直到被划成大花脸后,穆亦歌少年才满意地笑起来:“果然是小花猫!”  夏青扑哧一声大笑出来,傲雪和常德也偷笑。  安晓晓在众人的笑声中,接过傲雪递来的帕子,郁闷地擦脸:“我怎么惹你了,你要这么整我?”  穆亦歌俊美的脸上有了委屈:“他们说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所以才出京,还说你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安晓晓擦脸的动作一滞,随即气愤地问:“谁说的?我一回来就马上来见你啦!”  “可是,你都回来三天了,也没来……”  “呃?”安晓晓尴尬地一笑:“我那是被关禁闭了!一出关我就来了!”  穆亦歌眨眨眼,忽然笑起了来:“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小花猫不会不要亦歌的!”他顿了顿,激动地抓住安晓晓的手,高兴地说:“小花猫,你真好!”  “我当然好了,还给你带了一车礼物呢。”安晓晓脸上的泥还没擦干净,又被他弄了一手的泥。她索性放弃擦脸,指着桌上的泥人问:“这是你做的?”  穆亦歌点头:“我以为你真的不和亦歌做朋友了,想让她当我的朋友!”  安晓晓心里一软,他以为自己背叛了他,却还是照着她的模样捏泥人,还想跟泥人做朋友,真是好傻啊。  “你真厉害啊,怎么能捏得这么好?”  穆亦歌听到赞赏,俊脸上满是笑容:“你喜欢吗?那我捏个小穆亦歌,送给小花猫,好不好?”  安晓晓点头,欣然道:“好啊,要捏得像这个一样好哦。不然我不收货!”  她刚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好一幕情投意合啊?现在是要交换定情信物了吗?” 穆兰溪挑衅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众人朝那讨厌的声音望去,正是锦城侯府大小姐穆兰溪。  她的漂亮属于美艳型,小小年纪便已有一番风情,即便脸上的傲慢降低了几分亲近度,倒也可以看做美人固有的高傲。  她踏着孔雀般骄傲的步子,走到穆亦歌面前,厌弃地看了眼他手上的泥巴:“二哥,咱们侯府可不是乡下地方,你这样不顾礼仪,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语罢,又扯着笑对安晓晓说道:“安小姐,我二哥不懂事,你以后可要多加担待了。”  她句句话把两人关系往别处套,听得夏青很不舒服,插嘴道:“你才不懂礼,怎么能如此毁我们三妹清誉?”  穆兰溪这才正眼瞧了瞧旁边几人。一看之下,心情更差。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对双胞胎?眼含秋水,眉青如黛,朱唇皓齿,美得像是刚从天宫里下凡似的。她才不要承认有人比自己美呢。  于是,穆兰溪头抬得高高的,呵斥道:“谁家下人,竟敢侮辱本小姐?”  安晓晓“呼”地起身,一把抱住穆兰溪,彷如多年未见的好友般,将脸在她胸口蹭了又蹭:“穆姐姐,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还没等穆兰溪反应过来,她又笑眯眯地说道:“穆姐姐,那不是下人。她们是我大姐和二姐。”  穆兰溪一时间需要消化的事情太多,等她反应过来,最先令她抓狂的就是她胸口那清晰可见的泥巴。她今天这件浅红色纱衣,可是用四通国最好的锦绣织造,能把她衬得特别高贵有气质,一件衣服可当寻常人家三年的口粮呢。现在倒好,安晓晓一张小脸倒是干净了,那泥巴全留在自己衣服上了。  “你、你、你……?”穆兰溪气得浑身发抖,却又说不出对方有何不是,只好恨恨问道:“你不是安家唯一的小姐吗?”  安晓晓无辜地摇头:“不是哦,她们是我爹娘收的义女。”  好吧,穆兰溪又指不出错处,但她怎甘被骂,便冷哼道:“我好心招待各位,你们却不知好歹。侯府不欢迎无礼的客人。来人,送客!”  安晓晓还没说话,穆亦歌先一把拉住她胳膊,急道:“小花猫,你不能走……”他又看向穆兰溪,幼稚的脸上居然让他拼出一点威严来:“她不走,你走!”  穆兰溪心头的窝火一下爆发了。  她文武双全的大哥被个傻子打断了手,这件事在京城各大户中传开,让她不敢出门见人。最呕人的是,父亲没有惩罚傻子,反倒将母亲、大哥和她训斥了一顿。从此这傻子就耀武扬威了,谁也不敢再对他不敬。害得她一直憋着火不能发出来。今天,她本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却听闻安晓晓来找傻子,便想着找安晓晓出气,也算下了傻子面子,为她大哥讨个公道。谁知,气还发不出来,便要看这傻子对她摆个二哥的嘴脸。  “你敢让我走?”穆兰溪一气之下,什么都不顾了:“你是那个野女人和父亲在外面生的野孩子,我才是父亲嫡生的贵女。高低贵贱都不会分吗?”她顿了顿,脸上鄙视之意更浓:“对了,我都忘记了,你当然不会分了,一个痴傻儿懂得什么?”  穆亦歌猛地放开安晓晓的手,一个闪身,来到穆兰溪身边,抓住她的手:“你不能骂我傻,马上道歉,否则我扁你!”  他作势挥起拳头,安晓晓吓得赶紧去扯他。倒不是担心穆兰溪被打,而是穆亦歌手下也没个轻重,穆兰溪这种娇小姐怕是挨不了几下,万一被打残了,穆亦歌也得不了好处。  穆兰溪见穆亦歌被人按住,心里恐惧减轻了些,火气却更旺了,说话愈加口不择言:“你娘真是没福气,好不容易因为生个儿子被接到府里来,还以为就此享福了。谁知道,儿子竟是个傻的!这不,没几年就被你拖累死了……”  这话说得太过,连安晓晓都愣住了。只听她嘴巴仍然恶言不断:“你拖累死自己的娘就算了,现在又来拖累大哥,下月就是秋实会,大哥本该大出风头,借机扬名天下的,现在被你打断了手,又得等一年。你根本就是累人累己,你这样的不祥人早该被丢出侯府才是……”  安晓晓松开了穆亦歌的手,其他几人也愤然看着她。  穆亦歌也不知道听懂了几分,愣在原地。  “孽女,闭嘴――”  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从远处插了进来。穆兰溪一听这声音,立刻面色惨白,吓傻了。 对抗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那声音的主人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脸上虽然生了胡须,但这无损他的英俊,反倒因为这份沧桑更添几分味道。他身上有种浓烈的肃杀气息,紧抿的嘴唇让他显得不苟言笑。  此刻,他束手站立,目光冷冽地看着穆兰溪,额头微微地跳动可让人看出他正处于暴怒的状态。  他的身旁,站了一位锦衣公子,由于太过耀眼,所以明明说话的是穆承修,大家却都免不了看他几眼。这位让人完全无法忽略的存在,也是安晓晓的熟人――当今太子百里雷诺。  穆兰溪像是焉了般,垂头唤了声:“爹爹!”  “孽障东西,不分大小,竟敢如此辱骂你哥哥!”  锦城侯穆承修大步走了过来,气愤得好像随时要给穆兰溪一脚的样子。但他终究没有动手,指着女儿道:“还不跪下,向你二哥认错!”  若是平时,穆兰溪早就跪下了,可见到父亲身后的那人,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丢这个人。就在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穆涵衍出声道:“妹妹,你还不快跪下,向太子殿下请安?”  穆涵衍一直跟在百里雷诺和穆承修的后面,只是大家注意力都被那两人拉去,忽略了他。他此时开口提醒,众人方如梦初醒般一起向太子行礼。  傲雪和夏青跪在地上,齐齐深埋下头。她们终究是罪女身份,看到百里雷诺和穆承修都有些不自然。  百里雷诺视线扫过众人,在安晓晓身上停留片刻,开口道:“本王微服访友,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虽然被行礼打岔了一阵,穆承修却并不打算揭过此事,他见穆兰溪准备起身,便喝道:“你不准起来!立刻向你二哥道歉!”  众人都站起来了,偏偏要她一个跪着,穆兰溪骄纵惯了,一时大小姐脾气发作,人虽跪着,口气却很硬:“女儿不服,女儿哪里说错了?我们穆家本来就指望哥哥能替我们在秋实会上争口气,却被他搞砸了。爹爹不分轻重,对二哥也没有处罚。既然爹爹偏心二哥,何不叫他去参加秋实会,若能为我穆家争个名声回来,女儿保证头顶香炉,向二哥认错。”  “混账,还在狡辩,你是想让我搬出家法吗?”  穆家家法严厉,若真搬出来,这娇小姐怕是要脱一层皮。  穆兰溪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却咬着牙仍不肯认错。  眼见穆承修脸色越来越青,穆涵衍跪了下来:“爹,兰溪小孩子心性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计较。二弟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让他去参加秋实会,岂不是落人笑柄?爹爹切莫当真!”  安晓晓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明着在帮自己妹妹,其实又踩了穆亦歌一脚。本来她对这个穆涵衍没在意,如今对他真是没半点好感。  穆承修又岂会听不出大儿子话里的轻视之意,正准备训斥几句,没想到眼前一花,多了个白影。只见穆亦歌指着跪地的穆兰溪道:“亦歌参加秋实会,你向我娘亲认错!”他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一时间好像正常人一样,半点都看不出痴傻来。  穆兰溪先是一惊,继而大笑起来,故意激他:“好啊,不过,我们可要说好,你要是拿不到乌羽箭,你就滚回你的庄子上,一步也不准再踏入京城,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穆承修大怒,喝道:“亦歌的去留,是你能做主的吗?你不止要向亦歌认错,也要向你二娘认错!”  他也不管太子就在身边,一巴掌朝穆兰溪脸上挥去,却在挨近她肌肤的瞬间,被人拦住。他惊讶地看向那个 钳制住自己的手,竟是穆亦歌。  穆亦歌左手拉住穆承修,眼睛却紧紧盯着穆兰溪,说道:“好的,亦歌要乌羽箭!你向我娘道歉。” 打赌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穆亦歌左手拉住穆承修,眼睛却紧紧盯着穆兰溪,说道:“好的,亦歌要乌羽箭!你向我娘道歉。”  穆承修愣住,看向穆亦歌的眼光有了几分深意。  “亦歌――”穆涵衍掩下目中阴霾,插嘴道:“那乌羽箭不是你能妄想的东西,太子跟前,别让爹丢脸。”  秋实会是由本朝皇帝百里凯兴起的,每年秋天举办,是四通国除科举外,最大的盛事了。盛会是由皇帝和皇后亲自主持,分别邀请各家才华出众的公子小姐们,也有部分声名在外民间才子佳人。这场盛会的目的,就是给各家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哪家公子和小姐能获得帝后手上的乌羽箭和彩凤簪,就代表他们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男的可立刻获得朝廷重用,女的则一跃成为适婚小姐中最抢手的对象。这一届秋实会皇后已经放出话来,获得彩凤簪的小姐将作为未来太子妃的考察对象。  科举有文武之分,但秋实会则要选拔文武兼备的人才,往年能获得乌羽箭的青年,无一例外都身居要位,且受天下才子仰慕,比科举状元还要威风,所以天下大才们,全都摩拳擦掌,想要得到乌羽箭。  穆亦歌说自己要乌羽箭,无疑是个大笑话。然而,在场谁都没有笑,气氛有些僵持了。  “还不知道谁更丢脸呢?”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一直闷不吭声的安晓晓忽然开口了。  她走上前,牵起穆亦歌的手,将他拉到她的身旁。两人大手握小手,同染了一手污泥,但安晓晓仿佛没看到般,笑眯眯地脆声说:“乌羽箭有什么了不起?亦歌惊才绝艳,只是你们都不知道罢了!只要他想要,没什么拿不到的!”  在众人的惊诧中,她又伸出玉指指着穆兰溪道:“亦歌若拿了乌羽箭,就劳烦穆小姐手举香炉跪在亦歌娘亲坟前,大骂自己三声不孝,再骂自己三声嘴贱,后骂自己三声该死,最后再扎扎实实地叩上三个响头。”  她稚嫩的面孔上,眼光犀利得让人心惊:“你敢赌吗?”  穆兰溪本来怒火上头,连她爹也忤逆了,现在却被安晓晓一个眼神吓到,喏喏说不出话来。她向来没把安晓晓当回事,只觉得她是个平凡无奇,天真稚气的小丫头。可是,这个小丫头犀利起来,怎么瞬间让人胆寒了几分呢?  安晓晓却没打算放过她,嘲讽道:“怎么?莫非穆姐姐也和晓晓一样,慧眼识英,知道穆亦歌乃天纵英才,不世英豪……所以,现在不敢跟晓晓赌了?”  她把穆亦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让一干人等感到一阵恶寒。连与穆亦歌最亲近的常德都怀疑,安小姐莫不是疯了?她嘴里那个是他们家少爷吗?  也只有那穆亦歌听得半懂不懂的,只觉得小花猫在说自己好话,便高兴得眉开眼笑,看着更傻了。  安晓晓才不管自己有没有恶心别人呢,她继续说道:“若你怕了,也没关系,只要你以后逢人便夸,说你有个举世无双、天下无敌、玉树临风、**倜傥、潇洒不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才二哥……那我今日的赌约便作罢吧!”  穆兰溪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你疯了!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夸个傻子?赌就赌,谁怕谁啊?”  “好,一言为定!输了不认账的是小狗,而且以后逢人就要夸穆亦歌举世无双、天下无敌、玉……”  “啪啪啪――”忽然响起的掌声打断了安晓晓的成语魔咒。  鼓掌的人是百里雷诺。众人随着掌声向他看去,只见他嘴角眉梢都在笑,笑意却到达不了那双深沉的眼里。  “几位都很有胆识!只是……”他语调一转,看着穆亦歌和安晓晓说道:“秋实会需要父王母后的邀请,邀请函两月前已经派光了!不知穆兄要如何参与?”  穆承修借机拱手道:“让太子看笑话了。这只是几个孩子的意气之争,作不得数……”  “可是,本王觉得这番争斗极有意思,也许诚如这位安小姐所说,穆二公子惊才绝艳,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呢!”百里雷诺笑着打断穆承修,转头又看向安晓晓二人,说道:“本王可不想四通国错失人才,这便回宫请旨,为穆二公子和安小姐各求一封邀请函,如何?”  安晓晓惊诧:“我……民女也要参加?”  百里雷诺眸色深沉:“安小姐不去,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更何况本王听得兴起,也想与小姐打个赌呢!”  安晓晓触到百里雷诺不善的目光,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太子殿下要赌什么?”  “穆小姐是此次秋实会彩凤簪的有力竞争者,她若赢了秋实会,却输了这场赌约,只怕会让彩凤簪蒙羞,母后也会不高兴的。所以,本王要赌,安小姐能不能赢得彩凤簪!” 来当丫鬟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百里雷诺一语毕,引起众人不同反应。  傲雪和夏青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一左一右站到安晓晓和穆亦歌的旁边,用行动表明对他们的支持。  穆兰溪感激地看着太子,穆涵衍则挂上了嘲讽的笑容。穆承修最为着急,因为场面越发失控,穆亦歌要去参加秋实会的事情好像已无转圜的余地。  只听百里雷诺继续说道:“安小姐若是能赢,可得本王一诺,无论你要什么,本王有求必应。若安小姐拿不到彩凤簪……”他有意顿了顿,目光更深,用他低沉的嗓音说:“就请安小姐到我府上,做一个月的粗使丫鬟!”  安晓晓简直想翻白眼了,她为啥无缘无故要跟他打赌啊?她都还没说话,穆兰溪已经着急地先开口了:“太子哥哥,你的府邸岂是能让外人随便进去的?不如罚她做兰溪的丫鬟吧?”  虽然她并不觉得安晓晓有本事获得太子青眼,但女人天性,始终不愿见其他异性生物挨自己倾慕的对象太近。  百里雷诺微微一笑:“王府尹曾向本王提过,说他外孙女安晓晓生性顽劣。本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本王曾受府尹大恩,既见王府尹有此困扰,自当为他排忧解难。让安小姐进太子府学几日规矩,是本王能为府尹尽的微薄之力罢了。”  “可是……”  “本王已经决定了,穆小姐还有什么意见吗?”  被百里雷诺不喜不怒地看上一眼,穆兰溪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她只好闭上嘴,又去看安晓晓,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穆亦歌站在安晓晓身旁,紧张地握了握她的手,他好像也已经听懂了,太子在有意为难她。安晓晓笑着回捏了一下,示意他不必担心。她扬起那张天真可爱的脸蛋,脆声问道:“太子殿下真是大方!只是不知道您的一诺可以办到什么事呢?”  百里雷诺淡淡道:“只要不违背伦理纲常,不违背良心道德,本王什么都可以为你办到!”  “哦?什么都可以吗?”安晓晓笑得如蜜糖一样甜,她指着天空,眼含期待地说道:“晓晓觉得天上的白云美不胜收,不知道殿下可不可以让我上天摸几下云彩?”  众人脸色僵硬,这个小女孩这么说话,算不算是在挑衅太子啊?  常德低下头,为自己有这样罪恶的想法汗颜,安小姐如此天真可爱,哪里会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一定是她还小,不懂事啊……  傲雪和夏青若知道常德的想法,肯定会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汗颜个鬼啊,“天真可爱”的安晓晓可不就是在故意挑衅太子吗?这丫头真是太不知轻重了……  众人都为安晓晓捏了把冷汗,却见百里雷诺不惊不怒,反倒绽开一笑,为他本就俊朗如神的脸蛋更添几分光彩。  “这个请求倒真是新鲜有趣!安小姐若真的想要,本王便命人搭建天梯。只是,这天梯建好也不知要耗时多久?为求稳妥,最好的方法是工人一边建造,安小姐你一边往上爬。本王保证,只要四通国一日不灭,你脚下天梯就一日不会停工。本王相信,终有一日,定能完成安小姐的心愿,让你在天梯顶端顺利摸到云彩!”  好狡猾的答案!等安晓晓真的够得到云彩时,只怕她早就作古几百几千年了。更何况,安晓晓有惧高症,怕是两节楼梯都爬不了就已吓晕了。  安晓晓笑容僵硬了:“这建造天梯的钱,只怕百万金都不够,殿下您果真是名符其实的一诺万万金啊!不过,晓晓又怎敢劳烦殿下做如此劳民伤财的事情呢?殿下想赌,晓晓当然要奉陪到底了!我这便回去想想,有什么能堪比建造天梯的难事,也不枉费得到太子一诺啊!”  “那你就好好想吧!所幸本王府邸那些粗使丫鬟的活路不像建造天梯这么困难,无非就是挑水砍柴、打扫茅房、清理马厩这样一些小事,相信安小姐一定能够应付!这赌约说出去,别人也不会认为是本王欺负安小姐了!”  “当然不是殿下欺负我了,是晓晓赚了!”  ……  看着两人表面寒暄客气、实则唇枪舌剑的一来一往,穆兰溪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她和安晓晓打了半天赌,好像都是自己承诺了一堆事,那丫头半点都没吃亏啊!她是不是……被那丫头耍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大家觉得,晓晓姑娘是要那彩凤簪好呢,还是不要好呢?欢迎留言讨论哟! 特训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送走百里雷诺,又重责了一番穆涵衍和穆兰溪,穆承修这才有时间,将安晓晓和穆亦歌叫来问话。  “你是王志远的外孙女――安晓晓?”  安晓晓颔首,对穆承修一拜,道:“晓晓给侯爷请安!”  穆承修看她的目光深了,要不是刚才已经见识过她的一番表现,只怕此刻已被她这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给骗了。  “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  “晓晓知错,请侯爷赎罪!”  “知错――?”穆承修冷笑:“你认错容易,可是亦歌却……”他看了眼身旁的穆亦歌,这孩子不知不觉间都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了。他心里一软,叹道:“罢了,到时称病不去便是!以我穆家威名,还怕谁敢嚼舌根吗?”  安晓晓故作诧异状:“为何要称病?亦歌一定能取得乌羽箭的,难道侯爷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吗?”  “你――”穆承修气极:“每年秋实会都由皇上亲自出题,每个环节都精妙无比,文成武功,一样都不可或缺,不是能够轻易混过关的!歌儿的情况,哪里有资格参与盛会……”  “侯爷――”安晓晓摇头又晃脑,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你看到的穆亦歌和我看到的不同……准确点说,天才的世界你不懂!”  “天才――?”穆承修瞥了眼安晓晓:“你想用这种应付外人的话来蒙混我吗?”  外人吗?安晓晓笑了,看来穆承修是真的关心穆亦歌的。她收了装模作样的乖巧之色,严肃道:“侯爷,民女当亦歌是最好的朋友。我能提出赌约,自然是有把握的。王爷不需多问,只要看成果就是了!”  穆承修见安晓晓转**度,心下不由暗奇,这小女孩果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现在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你要本侯如何相信?现在离秋实会只有一个月,难道我儿真能一夕之间变成天才?”  “侯爷,民女知道你想要保护亦歌,可是您真的觉得将他藏起来,就是保护他吗?”  穆承修挑眉,他竟然被一个十岁小女孩教训了?  只听安晓晓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情你也看见了。相信,在您看不见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更多!能够保护穆亦歌的,恐怕不能只是锦城侯的威严。有时候,盛名也是一种保护手段!”  穆承修再次认真地打量起安晓晓:“盛名是保护手段?”  安晓晓点头:“将他置于天下人的目光中,谁想对他不利,就要背负几千万双眼睛的监视,这强大的保护力量,难道我们不该为穆亦歌争取一次吗?”  ……  穆承修终是被安晓晓劝服了。虽然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决定相信这个十岁的小姑娘一次。于是,他将穆亦歌搬去京城郊外的别院,避开所有人目光,以便安晓晓对他展开特训。  当然了,究竟要特训什么,其实连他也不知道。  其实再其实,连安晓晓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海口夸下后,她才发现,穆亦歌好朋友的资质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  “真的,真的,一个字都不认识吗?”安晓晓震惊得提高了声音。  常德低垂着头,感觉十分对不起她:“当初也请过先生教导,可是少爷无论如何也念不进去!”  “那么画画呢?”  常德想了想,迟疑道:“少爷倒是常画乌龟,贴在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下人身上……”  “基础算数总行了吧?”安晓晓戳了一下身旁的穆亦歌:“傻子,一加一等于多少?”  穆亦歌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诚实地答道:“二――!”安晓晓眼睛刚露出笑意,就挺穆亦歌后半句道:“百――二百!”  安晓晓绝望地瘫倒在桌上。 另类天才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话说安晓晓从穆亦歌那里深受打击后,连续几天没缓过来,就让傲雪和夏青去照拂穆亦歌,自己躲在房里想计策。谁知,这就迎来了秋实会的邀请函。  安云来和安夫人握着宫里送来的烫金帖子,吓出一身冷汗。安夫人首先想到的是她父亲王志远搞鬼,后来在父亲处闹腾了一顿,才知道竟是太子亲自开口要安晓晓参加的,而且自家女儿还斗胆与太子订了个荒唐的赌约。  王志远老怀安慰地对自家女儿说:“晓晓的前途不可估量,你就别再僵持,莫让你那等妇人之见,影响了我孙女的前途。”  安夫人回来和丈夫一商量,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出那个风头,于是将安晓晓又叫到跟前来训斥了一顿,让她无论如何别打彩凤簪的主意。  安晓晓等父母狂轰完,才抬起头来,讨好地一笑:“爹爹、娘亲,你们真的好爱女儿,好看得起女儿啊!”她撒娇地挤进安夫人怀里:“女儿没想到,你们竟然对女儿夺取彩凤簪这么有信心呀!”  安夫人一僵,与丈夫对望一眼。也是,他们着什么急呀?他们这个宝贝女儿是聪明,可惜真没什么才气,到现在连只鸳鸯的翅膀都绣不出来,琴棋书画更是从没见她练过。安夫人向来为她的逃学手段苦恼,但现在却无比庆幸,她女儿如此废柴,怎么可能获皇后青眼,赐予彩凤簪呢?  于是,安云来夫妇放心了,还无比愉快地决定以后就让女儿废柴下去。不怕女儿不争气,就怕天家来惦记。世间父母,怕是也只有这对,如此想得开……  安晓晓安抚了父母,又去了穆府别院。  进了门,发现院子里很热闹,傲雪、夏青、常德和穆亦歌四人正在打纸牌,一堆下人在旁围观着。  安晓晓不禁好笑,一定是夏青太无聊,又拉着大家玩这个。当她凑近一看,不由奇了。这几人玩的叫做“干瞪眼”,谁先出完牌就算谁赢。夏青和常德脸上被朱砂画得都要没地儿下笔了,连平时还算厉害的傲雪也被画了一对八字胡和一只熊猫眼,穆亦歌俊美的脸上却依旧白净,竟然一下也没画。  “串子,出完了!”穆亦歌高兴地甩下手中所有牌。  其他三人垂头丧气地盖牌。夏青不服气地说道:“再来一把,我就不信邪,你不可能没把都赢的!”  “穆亦歌学了多久,他每把都赢吗?”  安晓晓突然出声问话,这几人才见到她来了。  傲雪答道:“穆二公子只听了一遍就学会了,而且认牌也没有障碍!”  安晓晓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认字和数数有困难,又是怎么认得纸牌上的字呢?她为了融入本地,没有在纸牌上写阿拉伯数字,而是用了四通国的文字,JQK和大王小王也做了相应处理,画成了商人、知县和府尹等,究竟穆亦歌是怎么认牌的?  “傻子,这是什么牌?”安晓晓抽了张方块十问穆亦歌。  穆亦歌眨眨眼,答道:“方块十!”  果然没错,他真的认得!安晓晓欣喜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这是方块十,不是红桃九呢?”  穆亦歌指着派上图画道:“亦歌看图就记住了!这是方块十的图,不是其他的!”  安晓晓心中一动,这世上有些人虽然有认字障碍,但他们却有超凡的图像记忆能力。双眼好似复印机一样,看了一张图便照原样记忆一张图,但是他们不一定能理解图上画了什么。  安晓晓激动地一拍穆亦歌肩膀:“也许你真的是谁都不知道的另类天才呢!”  ――――――――――――――――――――――――  本来想庆祝收藏过两百,明日加更一章,谁知道刚才存稿系统时莫名按错了,就发表了。明天就不加更了!在此感谢各位支持,后续内容依旧精彩,请千万不要错过! 入宫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第三十七章 入宫  转眼一个月过去,秋风转凉,空气日渐干爽,便在这怡人的天气中,四通国皇宫迎来一年一度的盛会――秋实会。  安晓晓坐在皇宫派来接人的马车中,在一班花枝招展的小姐间显得颇为不同。首先,她年纪最小,秋实会一般只会邀请十三岁以上的小姐参加,她在一群少女面前,显得尤其稚嫩;其次,她穿着实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仿佛只是要出门逛街,而不是参加皇宫盛宴;最后,也是最不寻常之处,其他小姐们叽叽喳喳,难掩兴奋之情,她却缩在角落里打瞌睡,管他身旁吵闹再凶,她兀自睡得香甜,直到马车停妥,才被宫人给唤醒。  安晓晓被安排在民间小姐们的马车中,这一车总共五人,都是家境殷实的商贾之家,所以大家不认识她。但因着她的特别,她便顺利成为大家的八卦对象。  她们下了马车,排在乾坤殿前等待入殿。终于,有位红衣少女领头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这么小就来参加秋实会了?”  这少女来头不小,她名叫商红锦,家在四通国南方,为南方首富。这一车人中,就属她家最有钱。  安晓晓抬头,乖巧地笑道:“我家是京城安家,我外公让我来凑个热闹。”  “安家――?”商红锦来此之前,已将京城较为有名的几家摸了底,此时遍搜脑海,也没想出安家是哪家?  “安晓晓――”有个熟悉的声音唤出她的名字。商红锦抬眼看去,只见一美艳少女带着几人走了过来。这少女姿容娇美,然而脸上有股难以亲近的傲气,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这位正是我们的穆大小姐――穆兰溪。  “你还真敢来啊?”穆兰溪轻蔑地看着安晓晓。  安晓晓甜甜一笑:“穆姐姐,香炉可曾准备好了?”  她没头没脑说这一句,别人不懂,穆兰溪会不懂吗?她脸色一变,想了想又再度挂上轻蔑的表情:“你不会真指望那傻……”她一顿,想起被父亲打了的一顿板子,遂改口道:“我二哥怎么可能赢得乌羽箭?你别痴心妄想了。”  安晓晓笑容不变:“穆姐姐,你就别谦虚了。穆二公子人才出众,此番一定会为你们穆家家门争光的。到时候,大家再想起穆姐姐现在的谦逊,只怕过犹不及,会觉得您虚伪了!”  穆兰溪身后那几个小姐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彼此脸上看出了疑色。她们当然听说了锦城侯家的傻儿子来参加秋实会的事情。这简直是奇闻一桩,早就被当成笑料传开了。可安晓晓言之凿凿,好像穆亦歌真的有夺冠把握似的,难道说她们都搞错了?穆亦歌其实一点也不傻,都是外界以讹传讹?  穆兰溪观察众人反应,恨得牙痒,可又不能纠正安晓晓,她总不能当众说自己二哥是傻子吧?在这个问题上她占不了便宜,便转变话题,嘲讽道:“你与其在此与我逞口舌之利,还不如好好想想今日如何赢取彩凤簪吧!难道你真以为自己那几个破笑话能够赢过咱们?”  安晓晓微微一笑:“穆姐姐,你觉得彩凤簪我是要好,还是不要好呢?”  穆兰溪白她一眼:“你真以为自己有本事拿吗?”  安晓晓笑眯眯地做了个手势,示意穆兰溪靠近一些。  穆兰溪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见她神秘兮兮的,一时好奇便将耳朵附了过去。只听那清脆的嗓音小声说道:“穆姐姐,我要是输了,可就要与太子朝夕相对一个月了。这样,真的好吗?”  穆兰溪脸色一变,耳边那脆声再次响起:“穆姐姐,你说我和太子的赌约,我应不应该赢呢?”  “你自己的事情,问我做什么?”穆兰溪只觉得被这丫头一说,心头乱哄哄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她的问话。安晓晓赢,她没面子,安晓晓输,她可能会没了太子。到底是赢好,还是不赢好啊?  穆兰溪抱着脑袋摇了又摇,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安晓晓瞟了眼她纠结得好似便秘的脸,耸耸肩轻松走开。 丢脸摔跤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她与商红锦等人会合后,只见宫人们又领着一车人鱼贯而入,领头的那位恰好又是安晓晓见过的――丞相孙女简瑶池。她气质华贵,走在众女面前,生生就将后面的人衬成了跟班。  简瑶池眼神晃过安晓晓时,略微显出了丝疑惑,随后就将主要精力放在穆兰溪身上。穆兰溪前一秒还纠结难解,一见宿敌就立刻振作了精神,再次摆出高傲的姿态。  这两人今天都是盛装打扮。穆兰溪穿了身朱色荷花仙子裙,她肤白体态又柔软,这朱色穿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更加美艳无匹。而简瑶池则穿了黄绸牡丹紫霞裙,大朵的牡丹开在玄黄色丝绸上,将她高雅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这两人往那儿一对站,所有人的目光便被她们吸引而去。  安晓晓才懒得理会那二人的针尖对麦芒,既然没人烦她了,她刚好可以趁机再打个盹!于是,她便趁无人注意,靠着一棵树,又睡上了。  也难怪她犯困,为了穆亦歌一句要乌羽箭,她可是死了不少脑细胞啊。先是将前三届的考题打听出来,根据皇帝的行为模式,猜测今年的题目。又打听到几个今年参会的出色才子,各种利诱威逼让人今年别来。当然,这也仅限于那些没什么势力的,遇到背后有人的,她暂时也没办法。最后当然是穆亦歌的各种培训啦。  直到昨夜后半夜,她确定一切无误后,才勉强眯了两个时辰。  早晨临出发前,夏青好笑地问她:“你全在忙穆亦歌的事了,你自己那根彩凤簪要怎么办?”  安晓晓耸耸肩:“还没想好,要还是不要呢!”  傲雪笑靥如花:“说得好像是你囊中物似的。难道你偷偷练习了什么才艺,是我们不知道的?”  安晓晓嘿嘿一笑,小脸微微得意地一扬,正准备说话。夏青立刻打击道:“千万别是说笑话!晓晓,那真的不是你的特长啊!”  ……  “安小姐――安小姐――”  安晓晓睡梦正甜,感觉自己被谁推了一下,梦中世界也摇晃起来,她在梦中跌了一跤醒了过来。  神智清醒后,才知道自己真的跌倒了,正趴在地上,四周大笑成一片。安晓晓懊恼地捶了捶地,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惊讶地发现那些小姐们都已经不在此地了,那些大笑着的,是几个排队等候入殿的贵公子。  一个小宫女红着脸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有些为难地看着身后的老嬷嬷。  那老嬷嬷倒是气定神闲,仿佛没看到安晓晓的窘态,一本正经地说:“安小姐,秋实会即将开始,请进殿吧!”她说完吩咐那个红脸的小宫女道:“慧心,你领安小姐进殿!”  慧心对安晓晓福了一福:“安小姐,请随奴婢走吧!”  安晓晓颔首:“有劳了!”  慧心便低着头朝前走去,安晓晓临走前瞄了那几个公子一眼,没有看到穆亦歌,应该是先进去了。  她们走了几步来到乾坤殿门口,慧心忽然停住脚步,从袖口掏出块手绢递给安晓晓:“安小姐,你先擦擦脸吧!”  安晓晓摸了摸脸,再看手,果然有些灰尘,应该是刚才摔到地上沾上的。她接过手绢,郁闷地擦了把脸:“谢谢!怎么大家都走了,没人叫我啊?”  慧心捂嘴偷笑:“奴婢叫了小姐很久,只是您一直不应。秦嬷嬷就让奴婢推了您一下。谁知,您就……”  安晓晓一推就倒,从树干上直直歪倒下去。那模样实在好笑,慧心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姐。  这些年,安晓晓本来脸皮练得已经够厚,现在还是不好意思地红了把小脸。  她草率地擦了几下后,将脸凑到慧心面前:“干净了吗?”  慧心点头:“请进殿吧!”  于是,她领路,安晓晓跟着,她们就在万众瞩目中,一起进了内殿。 穆亦歌魅惑人心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是一群贵小姐中来得最晚一个,再加上她方才的事迹被谁宣扬开了,她这一进殿,就又听到几人的偷笑声。  大殿最内筑有高台,龙椅凤座都摆在其上。大殿两旁整整齐齐列了百桌矮几,男女各坐一边。第一排的矮几坐的倒不是参赛的公子和小姐,而是四通国有身份的一些贵族和夫人。安晓晓认得的不多,只见到了锦城侯穆承修和他的夫人。不过以穆承修的身份,他只坐到了中间位置,他前面更靠近龙椅的那两位,看看穿着和气质,想来应是皇帝的两个王爷兄弟。  每年秋实会都会邀请朝内重臣及其夫人来作评审,这第一排的便是评审了吧?  安晓晓随慧心走到最后一排在她位置上坐了下来,她身旁是商红锦等人。说什么大家公平竞争,但其实她们这些人一开始就被划分了三六九等。像是安晓晓这种商贾之女,自然就在那九等之列。  商红锦就坐在安晓晓身边,笑着问道:“安小姐近日可是练习才艺过于疲劳了?”  安晓晓惭愧应道:“还好,还好!”  大家见她不停点着小脑袋,又想起她靠着棵树就呼呼大睡的模样,不禁又哄笑一场。  安晓晓在众人笑声中,粉红着面颊狂灌茶水。  商红锦实在觉得她可爱,便道:“妹妹不必拘束,我们这些人今日就是来凑个热闹。往届的彩凤簪或许还可争一争,这一届……”她一笑,不必说下去,大家都明白。本届彩凤簪的得主有很大几率成为太子妃。以她们这桌人的身份,就不必妄想了。  安晓晓带笑的双眼弯弯一眨,也笑着不说话了。  乾坤殿是皇宫的主殿之一,面积十分大。在座的公子小姐们足有百人,大殿仍旧显得空旷。四通国有一点比古代中国开放些,那就是未婚的男女并不要求完全隔绝不能见面,各家反倒是常常创造机会给适婚男女们互相见见,也好找到合适对象。连秋实会也是如此,虽说是为朝廷选能,但也可当做一个高级相亲会。  这不,安晓晓眼神扫过,就发现了几对眉目传情的。  她快速地找到了穆亦歌,那家伙其实早就看到她了,也一直盯着她呢。他坐在第二排,穿了身象牙色缎子衣袍,头发以白玉簪束起,腰系白玉腰带,再加上安晓晓刻意嘱咐过,让他必须绷着脸,不苟言笑。所以,他今天整个人看上去丰神俊朗,在一班公子中鹤立鸡群,焕发出绝世风采。已经有好几个小姐偷偷瞄他了,虽然听说这是个傻子,可谁也没想到世上有这么俊美的傻子啊?更何况,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傻,说不定只是外界讹传呢……  商红锦也看到了穆亦歌,她悄悄拉了拉安晓晓衣袖,问道:“那位公子一直看着咱们,安小姐与他可是相识?”她没有问出口的是,那位俊美的公子到底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安晓晓呢?  安晓晓尴尬地点头道:“以前去锦城侯府做客,见过这位侯府二公子。”  “哦?”商红锦惊讶地瞪大了眼:“他就是穆侯爷的二公子――穆亦歌?”  她再度朝穆亦歌看去,仔细地看了又看。只见穆亦歌看着她们的方向,唇角含春,微微一笑,刹那间仿佛世上所有山花都开了。她听见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脸颊也热烘烘的。她激动了一阵,又有些失落,这位穆公子竟是个傻子么?  她却不知道,方才穆亦歌那一笑,只因安晓晓握拳冲他比了个必胜的姿势。  …… 参见帝后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有太监尖声宣告,这是皇上、皇后、太子要入殿了。  众人停止交谈,大殿立刻静默下来。所有人站了起来,垂首迎接。安晓晓也随众起身,听到帝后仪仗进殿,以她的视角,只能瞟见这世间最尊贵三人的鞋履。一人金色刻龙,一人红色绣着牡丹,后面还有一人黑色锦鞋用金线镶边。三人步伐不紧不慢,稳步走到大殿高台之上。  “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一番齐声跪拜参见后,只听一个略微暗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宣道:“众卿平身!”  安晓晓便随众人起身,这才抬头朝高台上看去。她首先看的是当今圣上,这位真不愧其药罐子的称号,坐在他的龙椅上,精神萎靡,脸色有些苍白,明明才四十出头,却两鬓斑白,看上去足有六十。再看皇后,凤仪端庄,倒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与简瑶池有几分相像。这不奇怪,她本来就是丞相的女儿,简瑶池的姨母。至于坐在他们下首的百里雷诺嘛,她以前每次见到他,他都穿着简便,今天这身绛色玄衣无论从材质还是绣工上看,都无愧皇家头衔,束发一丝不苟插了根紫玉簪,棱角分明的脸上双眸深沉似水,还真是威严英武,气质愈加清贵了。他虽然坐在高台下首,但却是最引人注意的一位,大家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赞这位未来之主的气势如虹。  皇上示意众人坐下,又讲了几句套话后,话锋一转,道:“我四通国挑选贤能,不拘一格,今天在座诸位公子都是文武兼备之大才,各家闺秀也是才艺出众的佳人,能见到我四通国如此人才济济的场面,寡人甚感欣慰。愿大家发挥最高水平,让今届秋实会成为历届中最精彩的一届,为后世书写辉煌的篇章……”  皇上说完,有一青年公子跪了下来,大声奏道:“吾皇万岁,定不负圣上期望!吾辈愿为四通国竭毕生心血,传我国威!”  其他公子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也接着跪了下来,齐声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的吼声回荡在宏伟的大殿中,拘谨的气氛也被这浓厚的爱国主义情操淹没,众人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听,太监尖声宣布出众人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秋实会正式开始!  皇帝大手一挥:“诸卿随寡人到偏殿。”他和皇后携手,在仪仗的领路下,从偏门走出。后面百来号人也按顺序陆续进入偏殿。一进殿,众人便被震住了。  偏殿正中竟摆放着几十块巨大的花岗岩石壁。  这里没有座位,众人便站着,只听皇帝暗哑的声音说道:“今日乌羽箭第一试,便是要诸位以咏史怀古为题,作诗一首,以各位趁手的兵器,将诗刻在这花岗岩石之上。寡人与评审会以各位诗歌的好坏和诗歌入岩的深度作为评判标准,选取最优前十名进入下一轮比试。” 作弊被阻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他话音一落,各位公子们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垂头丧气,也有些表面不动声色,眼里却偶露忧色的。总之,这道考题并不简单,让许多人都犯了难。  安晓晓心里暗暗为当今圣上拍了拍手掌。这种刁钻古怪的考试也想得出来?往年都是什么春花秋月的话题,怎么今年就来了个要命的?咏史怀古啊,一个不小心就会犯了忌讳,都是提着脑袋去写啊。还有,那个花岗岩是岩石中最坚硬的一种,要在其上刻字,须得使巧劲才可,硬用普通兵器去凿,兵器必损。  穆亦歌的武功安晓晓是不担心的,他连穆涵衍都轻松扁了。至于诗词嘛,安晓晓一笑,她的特训就要派上用场了。经过安晓晓多番测试,穆亦歌果然是图像记忆的天才,任何画面,他看过一眼便能印到脑海里。而四通国的文字,在他脑中就是一幅又一幅的画,他不是记不住怎么写,他只是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安晓晓将自己脑中储存的上千首中国古典诗词写了下来,让穆亦歌以图像的模样生生记住,到时只要根据题目“画出”相应地诗词就可以了。  各家公子正在皱眉苦思,皇后却适时开了口。  “皇上,好诗不能一蹴而就,就让我们先举行彩凤簪第一试,也好让众位有时间思索。”  皇帝点头应允。皇后便招呼大家来到偏殿外的花园内。这里的布置也颇有意思。那个满布灰白色花岗岩石的偏殿给人一种压抑感,但踏出偏殿一望这花园景观,便立刻觉得耳目一新,赏心悦目。  花园由一圈观景长廊围绕,百来人便在长廊中站立,每个人都能从不同角度清楚看见花园内的景观。内有一池春水,绿水中游荡着喜人的锦鲤。池水中央有一平台,以花为饰,妆扮得美轮美奂。  皇后信步走到池中平台上,对众人宣道:“哀家建此平台,以供各位小姐在此展示才艺。宫人会将秋桂发予诸位,待欣赏完所有表演后,诸位可将手中秋桂投给各自心中最佳的表演者。获得秋桂最多的十位小姐可进阶下轮。然秋桂数量有限,若出现不满十位的情况,便由哀家与众位夫人挑选剩余人选。”  秋桂很快分发完毕,各家参赛小姐依次抽取出场编号。这次共有三十三位小姐参与秋实会,安晓晓抽了个不上不下的二十一号。  表演很快开始了,给每个人的时间也有限,就是一炷香时间。  安晓晓没空欣赏那些莺歌燕舞,她冲站在不远处的穆亦歌挑了挑眼,穆亦歌赶紧点头,她刚伸出跟手指头想要比划,身前就被一绛色人影挡住了。  安晓晓抬眼一看,见百里雷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平稳如水的目光中亮光点点,好似已经将她看穿。  “你今日这副打扮,看来是已经放弃争夺彩凤簪了!”  “这似乎不是殿下该操心的事情!”安晓晓没好气地答了一句。  自从百里雷诺站到她身边,就已有无数把眼刀朝她砍了过来,现在他还主动开口与她说话,安晓晓顿成全场焦点,要与穆亦歌打暗号变得困难了。 再讲条件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百里雷诺一笑,没再跟她说话,状似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场中表演,可是却始终站在她面前,挡住她与穆亦歌的视线,让安晓晓好生气恼。  说话间,穆兰溪上场了,她带来自己新编的舞蹈――烈凤翱翔。只见她身着火红的舞衣,露出纤细白嫩的腰肢,以柔软飘逸的红色舞带,表现出凤凰烈火中翱翔的骄傲姿态。她美艳的外表,配上这绝妙的舞步,让她果真如九天凤凰转世般,带着灼人的光彩,在水中平台上闪闪发光。  一曲舞毕,娇喘吁吁,全场掌声雷动。穆兰溪偷偷朝百里雷诺瞟去一眼,见他目中也透着欣赏之意,不由得喜上眉梢,笑得娇艳无比。然而,眼光稍移,竟瞧见太子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又暗恨得咬紧银牙。这丫头难道真对太子有意思,怎么如此不知羞地硬站到太子身边了。  安晓晓心里那才叫一个郁闷呢,她试着悄悄换了几个位置了,每次刚对穆亦歌比划了个头,百里雷诺便又不动声色地堵了过来。偏偏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全成了另一幅景象,大家觉得这个小姑娘也太不知道分寸,怎么一直就缠着太子呢?  这边安晓晓还没想到怎么摆脱百里雷诺,那边简瑶池也上场了。她怀抱琵琶,在碧水间用她软糯的声音唱出一曲秋风颂。这曲子描写的是秋天金黄的麦田中,一片丰收的景象。歌词大气,曲调华丽,简瑶池雍容华贵的气质配上这首歌,让人听觉和视觉得到了双重享受。  一曲唱完,全场掌声不绝,与穆兰溪不相上下。  百里雷诺同样赏脸地鼓了鼓掌,安晓晓又想趁机溜开。百里雷诺面无表情瞟她一眼,轻声道:“还没玩腻吗?”  安晓晓脊背一凉,只好又气呼呼地站回原地。  这时轮到商红锦上场了,她表演的是古琴。只见她端坐琴前,素手轻轻拨弄了几下,以轻柔舒缓的音调将人注意力吸引过来,在众人心情渐渐平静之际,忽然曲调一转,以几个急促的连环拨弦,将人心一下调了起来。这正是描写沙场征战的将军令。  穆亦歌几番得不到安晓晓指示,面上浮现出焦虑之色,频频向她的方向看过去,却每次都被百里雷诺化解于无形。  安晓晓趁着没人注意,低声问道:“太子殿下,我到底怎么惹你了?你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  百里雷诺一笑,也低声答道:“只要你承诺竭尽全力赢取彩凤簪,本王便不再阻扰你想做的事情!”  “你真是奇怪,为何一定要我赢啊?”  百里雷诺朝远处被人簇拥着的皇后看去,如水般毫无波澜的眼中透出一抹霾色。  安晓晓等了一会儿,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用他低磁的嗓音轻声说道:“我只信你,所以你一定要赢!”  台上,商红锦一曲弹完,同样获得了络绎不绝地掌声。  接下来,就到安晓晓上场了。  百里雷诺看向她,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安晓晓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  然而,即便到这一刻,安晓晓也没决定好。 必夺彩凤簪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若是两个月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要出此风头的。她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个幸福的家庭,她只想守着现在的一切平淡度日。哪怕明知自己身负“重任”,她也只打算将重任丢给百里雷诺,不想卷入纷扰之中。  可是……  安晓晓提起裙摆,慢慢向水中平台走去,行到一半时,忽然听见外间传来急报之声。一人急冲冲由外奔来,在皇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众人紧张地盯着皇上,这时急报,莫不是边关战事又起了?  皇上听完汇报,大笑起来,苍白病态的脸色也似在刹那间转为正常:“众卿家,朕有桩天大喜讯公布。”他指着下跪的探子道:“刚才的消息,你说与众人听听吧!”  探子一拜,高声道:“昨日夜间,厥邑族突然发难,迅速控制了寒宇国皇宫内外。寒宇国皇族皆被俘关押。厥邑宣布与四通国休战,十年内不动干戈。”  “大喜呀!”丞相简胡公首先拜倒。  众人也反应过来,跪下齐声道贺。之前北方局势紧张,多股势力争斗之下,常常累及边关。现在厥邑扳倒了寒宇国,自然需要时间休养和整顿,十年内边关都将无忧了。  皇上又扬声问道:“太子何在?”  百里雷诺排众而出,跪道:“儿臣在此。”  “太子两月前犯险与厥邑签订休战协议,如今成事,居功至伟!你想要什么赏赐?”  “此乃儿臣应为之事,愧不敢当。若说儿臣有何请求,儿臣心中确有一件难事……”  “但说无妨!”  “厥邑虽取得暂时胜利,然北方其他异族必不甘屈居其下,或还有争端。儿臣想请父皇恢复锦城侯威武大将军一职,令其前往北方镇守边境。相信凭借穆家军威名,北方异族定然不敢再轻易骚扰我边关子民。”  皇帝微微点头,道:“太子所言有理,众卿如何看?”  几位老臣互相看了一眼,简胡公拜道:“皇上,太子考虑确有道理。只是……穆家军威望过甚,若派去镇守边关,只怕会给厥邑造成我方无意修好,将派大军压境的印象。到时,好不容易停止的战火,只怕又要重燃……”  “丞相此言差矣!”百里雷诺眼也不眨,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般,驳斥道:“厥邑与我方签订休战协议之时,便已接受我方将增兵边关的条件。我们双方合作,正是基于互有保障的基础之上。我方助他夺取寒宇国,他接受我方休战增兵协议。厥邑必不会误会!更何况,我四通国如今还要看厥邑人脸色吗?”  既然早就谈好,今日不过就是太子和皇帝共同演的一出戏罢了。这几个老臣再无理由阻拦穆承修上位。  皇帝见状,便宣道:“锦城侯穆承修接旨――”  穆承修掩下激动的神色,跪倒在地:“臣在!”  “着令穆承修恢复威武大将军一职,即日奔赴鄂城驻守。”  “臣遵旨!”  于是,上下又是一片恭喜之声。穆兰溪身旁的小姐们自然又都逢迎拍马,她高兴之情清楚写在了脸上,望着台上被凉了半天的安晓晓,笑得愈加舒心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似乎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场比赛正在进行。于是,皇后出言道:“诸位暂且安静,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这位――”她迟疑间已有嬷嬷在她耳边悄声提醒,她便继续道:“欣赏这位安家小姐的表演吧!”  于是,本来二十一号这等不上不下,最不易给人印象的牌号,居然再次让安晓晓被众人瞩目了。  安晓晓站在水中央,冲众人甜甜一笑,脆声道:“陛下以咏史怀古为题考验一众才子,安晓晓不才,愿即兴作诗一首,以诗伴舞,为众位助兴吧!”  她说完,朝百里雷诺投去一眼,待他注意她后,她便重重点了点头。  百里雷诺微愣之后,了然地笑了起来。  安晓晓摆了个舞蹈起始的姿势,全场屏息以待,都对这个小姑娘这种不配乐,诗歌伴舞的表演来了兴趣。  安晓晓低着头深呼吸一口,让心平静下来。头再扬起时,已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彩凤簪,我安晓晓必然夺取。太子殿下,你的那个价值万万金的承诺,我已经有了非要不可的理由了呢。 公然贿选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动起来了。  她左手画圈,右手游走,在空中比划了几道古怪的线条。一个转身,又在空中画了几笔,然后就听她清脆如破壳鸡蛋的声音响起:  以山为舷  载千年出海    以海为泉 立天地为庭院  花开花落 燃尽人烟  千江月照 满壁残篇    ……  安晓晓边舞动,边念诗。舞来舞去,腿至始至终没动过,只是一双小手在空中划来划去,而且她划得完全没有节奏感的,左手才伸直,右手就蛇形般乱舞几下。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穷他们一生,也没见过这么乱来的舞蹈,甚至,没有人确定,这真的是舞吗?  这当然不是舞,或者说,这是安晓晓自编自导,只跳给一个人看的舞。她划来划去,其实就是在划她为穆亦歌准备的那首《念奴娇》的第一句:大江东去。  她左手划了一句“大江”,右手便写下“东去”,然后又换手写了一次。这是她训练穆亦歌的方法,虽然原定计划不是用这么夸张的手势,不过事急从权嘛,也不知那傻子到底能不能领会。  时光阅 天地鉴     名留千古 万物同归一念  耗年华 赋春秋卷 风云作砚 一划一重天  ……  安晓晓念出最后一句,收了手。  整个花园中静得可怕,池塘里的鲤鱼翻了个身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最先鼓掌的是皇帝,之前无论那些小姐们表演得多精彩,他至多就是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为一位小姐鼓掌。  很快地,全场掌声都响了起来。上一秒才寂静如末日的花园顷刻间淹没在如雷掌声中。  不得不说,安晓晓创造了一个奇迹。她的舞有多烂,诗就有多好的奇迹。  “风云作砚 一划一重天”这是多么狂傲的气势,她一直不停比划,便是用风云在书写春秋吗?  安晓晓的诗,彷如一幅时光的画卷,千秋王朝在这幅画卷中湮灭,时光流动,只有这片天地可作鉴证,人生就是用自己的青春年华书写自己的诗篇。  虽然这诗不太工整,但无论是立意、文笔和韵味,这首诗都可算是绝唱了。  在场的贵公子们脸色可就更好看了,此诗一出,他们原本想好的诗词立刻被衬成了渣。谁想得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都能写出这等气魄的诗,他们真是汗颜啊。  百里雷诺的眼光终于起了波澜,闪动的眸光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他向来知道她的聪慧,却在这一刻被她的才情折服了。当然,很久以后,当他终于知道她的来历,他为他此刻的天真默哀了几秒。  安晓晓脸不红气不喘地抄了人喻江写的歌词,就是改动了一小部分,让它更像首诗罢了。她看向穆亦歌,那家伙在人群中回她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的笑容,竟然闪身冲到台上,将自己的秋桂递到了安晓晓手上。  台下立刻笑声四起,甚至有个没正经的还吹了声口哨。  皇后开口道:“穆二公子,投票要等到所有表演完结后,你不必心急。”  穆亦歌傻笑着摸了摸脑袋,安晓晓假咳一声提醒道:“傻子!”他才没有笑下去,再度绷着脸,努力做到不苟言笑的要求。他转身下台,临走前以拳头比了个必胜的手势。  安晓晓知道她的苦工没白费,穆亦歌看懂了。她欣慰地一笑,朗声对台下众人说道:“晓晓今日文思泉涌,还有数首诗词,若投晓晓一票者,晓晓愿以诗词相赠!”  那些原本还在为诗苦恼的公子们顿时眼睛一亮,若得了她的诗词,虽说不能照抄,或许可以借鉴一二呢?一时,已有好几人脑热。  这算不算得上公然贿票啊?有人抬眼偷瞄皇帝……  皇上抿了口茶,笑道:“这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  好吧,连皇上也没计较了,那些存了为难安晓晓心思的人,也只好死心。  其实,世上哪里有那么多能文能武的人才,要精通两者之一者大有人在,但要双全却是很难的。所以,皇帝才给了大家那么长时间去作诗,这便是有心放水的意思。  他设计这场秋实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笼络人心,给各大家族的子女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否则都去了科举,难免会滋生科举舞弊,让那些有真才实学却没有背景的才子明珠蒙尘。  皇帝打的一手好算盘,却让安晓晓钻了空子。 游龙惊鸿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之后,献艺依旧精彩,但许多人的心思已不在其上,而是悄悄观察这个大出风头的小女娃。她从宫女处要来纸笔,躲在长廊一角,真的开始写诗了。  人们看着她一笔连一笔,写满一张又一张白色宣纸。这才相信,这女娃果真是才思泉涌,一点儿顿都不打的。有心人数了数,她写了十张纸后,便停了笔。也就是说,只有十首诗,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啊。  安晓晓之前数了数,有投票权的共有七十二人,她只要拿到十票,就已经稳进下一轮,而且名次也不会差,所以她也就懒得多写了。  所有表演结束,三十三个小姐们站成一排,宫人一声令下,投票开始了。  只见别的队列都是好好的排着队,轮流投票,唯有安晓晓那排,几个公子一窝蜂地冲了上去。那个哪儿叫投票,简直是扔票。秋桂往安晓晓手上一扔,抢了她的诗就跑。当然,也有真心欣赏她诗词的,对那几个抢诗的公子颇为不屑。  待到十首诗词抢劫一空,安晓晓面前仍有五六个公子排着队。一位着墨绿宽袖袍服的青年走到安晓晓面前,双手送上秋桂,道:“安小姐诗词绝伦,小生霍尧万分佩服。可惜今日未能获小姐赏诗,望以后还有机会与您切磋一番。”  这位霍尧声音稳重,气质儒雅,身材却好似白杨树般挺拔。安晓晓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她之前搜集了参会各家公子的资料,知道这位是左司马家的公子。左司马家世代显赫却是难得的朝中中立之派。霍尧本人素有才名,且三岁便开始习武。他就是安晓晓预测的穆亦歌夺取乌羽箭最大的竞争对手。  “霍公子过奖了!一会儿就等着看您大展身手了!”  霍尧微微一笑:“定不负小姐所望!”  ……  公子们投完,又由德高望重的评审们投票,安晓晓意外获得了穆承修一票。最后就剩下百里雷诺手上的最后一只秋桂。  穆兰溪和简瑶池手中秋桂已经拿不下,各拎了个竹篮装着。两人美眸都望着太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渴盼之意。她们都明白,别的花收得再多也是白费,今天最重要的是这最后一朵。  百里雷诺手握秋桂,淡淡朝安晓晓看了眼。安晓晓立刻偏开眼睛,装不熟。她手上秋桂足够晋级了,可一点也不想要这扎手的最后一朵。  百里雷诺猜得出她的心思,但见他薄唇微微一抿,突然对皇帝一拜,道:“父皇,今日诸位小姐都表现不凡,儿臣实在难以抉择……儿臣这票,便作废了吧!”  皇帝深深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既然如此,便由你吧!”  他的话让很多人都失望了,可转念一想,总比让别人拿了要好,便又释怀了。  最后统计结果,穆兰溪和简瑶池遥遥领先,接下来就是本次秋实会的大黑马――安晓晓了,商红锦也得了六只秋桂。最后,手中有秋桂的只有六人,剩下四人由皇后等人选出。穆兰溪是本轮的冠军。她与安晓晓错身而过时,冷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小看这丫头了。  接下来便轮到乌羽箭的第一试。  各家公子拿着自己的兵器站好位置后,宫人点燃香烛,刻诗须在三炷香内完成。  一声令下,许多公子便迫不及待地刻了起来。有人用刀砍,有人用剑挖,还有个使长矛的,手握长矛在光滑的石壁上游走。不过,最先开始的反倒是最不顺手的,很快就有人兵器断裂,又得去换兵器。  穆亦歌立在石壁前,伸手摸了摸花岗岩石。他象牙色的宽大衣袖覆盖在灰白的石壁上,让他仿佛与石壁融为一体了。然后,他猛然拔剑,剑光在出鞘时闪出银色的光亮,金属与坚硬的石壁碰撞,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他持剑如游龙般划走,飞快地在壁上刻下了第一句。  仅是一句,便让观众们眯起了眼睛。  只见他写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人物。  ……  游龙惊鸿,剑光闪耀,穆亦歌始终严肃着神色,手下不停。一气呵成地写了下去:  ……  故垒北边,人道是,穆家英豪飞剑。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飞扬当年,将军初披甲,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  这首词被安晓晓改编过,毕竟这里没有周瑜小乔,便因地制宜地改成了国家英雄穆飞扬。穆亦歌又是天赋异禀,他可能并不理解这词中深意,但他如复印机般的记忆力可真不是一般,安晓晓特意请了个书法写得好的老先生抄写诗词,结果穆亦歌脑中记忆的图像便是那老先生的字体,跟着他就一模一样地照誊出来。  所以,这样一首气势磅礴的诗词,再配上他龙飞凤舞的书法,相得益彰,将众人都看呆了。穆承修一句一句地读下去,这几句词勾出了他心底深处最惨痛的回忆,他看完眼角都潮湿了。想当年,穆家多么威武,一门四个兄弟,如今却只剩他一个了。  当真是人生如梦,只附一樽浊酒罢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不禁痴了。 各怀鬼胎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穆兰溪震惊地看着穆亦歌,眼珠瞪得都要掉下来了。  “原来果然是讹传啊!我就说穆家二公子人才出众,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傻嘛!”  “何止不傻,原来是这样卓越的人物呢!”  “穆妹妹,你果然谦逊,有这样一位二哥,却一直秘而不宣!”  ……  穆兰溪身边的几位小姐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让穆兰溪根本没法接话。她自己都还没理清楚呢!莫非,真如安晓晓所说,她的二哥确实是天才?那么,这么久以来他都在装傻?可是,他又何必装傻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并不怎么充裕的脑海中累积,她的大脑顿时当机了。  简瑶池也暗恨着,穆家刚刚重掌兵权,又出了这么一位样样出众的公子,只怕穆兰溪的气焰要更加嚣张了。她的太子妃路途,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呢?她偷偷望了眼皇后姑姑,皇后感受到她的目光,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叫她不要自乱分寸,她这才心情稍定。  皇上欣慰地笑了起来:“本以为今日不会有比那位安小姐所作更出色的诗词了,没想到我四通国人才济济,寡人真是高兴啊!”  百里雷诺站在皇帝身边,闻言便朝人群中看去,准确地找到了那个小人儿的身影。他淡然地瞟她一眼,又收回了眼神,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穆亦歌完成了任务,便从场中退了出来,却见一群人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他脸上顿现茫然之色,习惯性地又去看安晓晓。她对他嫣然一笑,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他便又傻笑着,也对着她比了个一模一样的手势。  两人一番互动,被有心人瞧在眼里,对安晓晓更加佩服了。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又是缠着太子,又与锦城侯家二公子勾勾搭搭,以后怕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这时,第二个人也完成了任务。安晓晓抬眼看去,原来是霍尧。再看他的诗,竟是一首针砭前朝的诗词,他在诗中先是描绘了前朝的兴盛,后又笔锋一转,痛陈前朝后期宦官为患,把持朝廷,最终断送了一个曾经辉煌至极的王朝命运。他的兵器也是长剑,刻字深入石壁中,与穆亦歌刻字的深度看上去差不多。  他的诗虽说写得客观公正,但胆敢在皇帝面前称赞前朝,还是很需要勇气的。只是不知当今圣上的胸怀是不是足够宽广了?  霍尧从场中退下,百里雷诺径直迎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霍尧对他一笑,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又同时大笑起来。看得出,这两人关系不错。百里雷诺将霍尧带到皇帝面前,皇帝开口夸了他几句。安晓晓仔细观察,发现皇帝确实是胸怀坦荡,完全不介意霍尧盛赞前朝,心里面便对这位皇帝的评价高了几分。  安晓晓同时发现,皇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连同她的父亲简胡公也有点阴沉。旁边两位王爷正与穆承修套着近乎,穆承修不喜不怒、不卑不亢,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不过是场秋实会,这些人心里却装着一堆的弯弯绕绕,成天这样算计来、计算去,真的不累吗?她暗自心想,她那个宇宙大任一定要坚决卸给百里雷诺,让她活在这群人中间,绝对是活受罪。  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安晓晓微抬眼眸,发现身边的空位被穆亦歌占据了。  他是好不容易从几位小姐的夹击中挤过来的,一到安晓晓身边,又露出傻傻的笑。  安晓晓白他一眼:“傻子,你瞧你的对手,人家都到皇上面前求表扬了,你还不过去?”  穆亦歌困惑地抓抓脑袋:“亦歌做得不好吗?小花猫表扬就行了!”  他脑筋里只有自己做得好与不好,有没有达到安晓晓的要求,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安晓晓不由失笑了。要说简单,还是这个傻瓜最简单了。如果能一直这么傻傻活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穆亦歌犹自疑惑地盯着她,她笑着开口:“好,你做得好极了!”  他骄傲地翘起嘴角,笑了起来。于是,肃穆的偏殿中,唯有两张没心没肺的笑脸,绚烂得好似硬将阳光拽进殿中,流泻满地光华。 高歌挺进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乌羽箭的比试,穆亦歌没有悬念的获得头名,霍尧紧随其后。进入前十的人里,还真有两个是刚才抢了安晓晓诗词的人。他们只能在石壁刻下浅浅的痕迹,不过胜在诗词有韵味。这让安晓晓才女的名声更盛。  接下来,皇帝又揭开了第二场比试的面纱――象棋赛。  四通国象棋的规则本与地球上差不多,只是这场却又多了一层玩法。每个棋子都由皇宫禁卫军扮演,如要吃子,须得棋手将棋子打败,如果打不赢或者放弃,那么己方的棋子就要被对方吃掉。  获胜的十人抽签对决,比赛总共五场。每场规定时间为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那么比赛的两人都将淘汰。穆亦歌抽到第二场出赛。  而另一边,依旧在此前的花园中,彩凤簪的比试也开始了。第二场的题目竟然是管理账本。进入第二轮的十个小姐,每人发下三个账本,一个算盘,一张白纸,一杆笔,规定两个时辰内,让小姐们核查出账本的问题。以找出问题的多寡和所用时间为考量,只取三名。  这样的考题虽说新鲜,却也在情理中。此次彩凤簪的主人是要当太子妃的,能不能当家管账便是很现实的问题。  只是,这样的题目对安晓晓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她心系另一边的考场,所以连算盘也不用,飞快地翻完三台账本,写下发现问题,半个时辰不到就交卷了。  她这一举动,又震惊了许多人,可惜她头也不回地跑了,没看到身后无数双瞪大的眼睛。  等安晓晓出现在象棋比赛赛场,第一场已经完结。穆亦歌上了场,而且走了三步棋了。诺大的空旷校场上,穆亦歌与对手各坐一边,地上画着棋盘,一个个穿着盔甲的禁卫军身后挂个表明身份的板子,站在棋盘相应的位置上。  穆亦歌是不会象棋的。他能状似老道地开局,也是安晓晓提前做出的安排,她早就预料到这次会有象棋或者围棋比赛,便教了穆亦歌怎么开局。所以,就算她一时赶不过来,穆亦歌也不会落入下风。  安晓晓看了眼目前局势,穆亦歌照着她的吩咐,走的都是防守的路子。对方却较为激进,已经摆好了车马,快要攻过来了。  “安小姐――?”霍尧发现了场边的安晓晓,其他小姐要不还在比赛,要不就在花园中观赛,她的出现很是显眼。霍尧有些难以相信,她怎么这么快就比完了?莫非,是放弃比赛了?  “霍公子!”安晓晓打了个招呼:“您是第几场比试啊?”  “不才正是最后一场。”  “压轴啊?怎么样,有信心吗?”  “信心当然是有的,只是对手也不可小觑……”  ……  话说,安晓晓跟霍尧东拉西扯,穆亦歌没多久已经被吃了三个小兵。不过他依然按照安晓晓教授的方法,一路布局防守,所以重要的棋子一颗也没丢,对方也无法进犯分毫了。  安晓晓说话间瞥了眼穆亦歌的对手,那个青年刚才与几个小兵动手,累得气喘吁吁的,坐在位置上不停擦汗。安晓晓暗喜,原来是个体力不济的。  她两只眼睛如月牙般弯弯一笑,语带天真地问道:“霍公子,方才你赞赏了晓晓的诗词,不知道对晓晓的舞蹈评价如何呢?”  “这个――”霍尧眼神闪烁,心底琢磨要如何用词,才不至于打击这个小姑娘。  安晓晓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我知道了,霍公子定是忘记了晓晓的舞步。不如我再跳一次给你看?”她说完,也不管霍尧同不同意,开始用手比画了起来。只见她的手势不停变换,每换一种都要朝某个方面古怪地划几下。  而时不时就会拿眼睛往安晓晓处瞅几眼的穆亦歌,忽然改变棋路,猛力进攻起来。  这就是安晓晓和穆亦歌约定的暗号。她以手势代表棋子,以手掌滑向代表所走路线。她随便跳了几下舞,其实已经给穆亦歌指明了未来五步棋的下法。  安晓晓前世可是三届世界象棋冠军,她的长项就是预测对手行动。穆亦歌的对手已经露出明显疲态,但穆亦歌一直没动过手,体力保存着。对方考虑到这个因素,遇到攻击定然不会躲开,而是宁愿牺牲几个不重要的棋子,也会要消耗穆亦歌体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不重要的棋子,将一步一步引他陷入困局中,不知不觉间,输赢已定。  “我,我输了!”对手面如死灰。棋盘上,他明明还有车马炮等多员大将,可是他的将军已被穆亦歌困死,他想要回救也来不及了。 被困厕所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穆亦歌不到一刻钟就将死了对手,自然再次引起轰动。  那边安晓晓也不遑多让,所有刻意写错的账目都让她揪了出来,更别提她全用心算。当皇后和各大家朝廷命妇看到她改的账本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彩凤簪第二轮后,进入决赛的只有安晓晓、穆兰溪和简瑶池。安晓晓有些诧异,因为商红锦比穆兰溪要早交账本,而且她们私下讨论过,商红锦也将所有错处找了出来。  商红锦对安晓晓投来的询问目光微微一笑,释然地摇了摇头。  安晓晓明白,到这一步,就是所谓的潜规则了。若非她实在领先别人太多,这一轮被淘汰的,恐怕就是她了。  那边乌羽箭的最后一轮人选也确定了,分别有穆亦歌、霍尧和另外两个青年公子。之所以只有四个,因为其中一局的两个人在规定时限内没有分出胜负,便被双双淘汰了。  皇帝宣布了最后一试的题目――比拼耐力。他搬出预先准备的四块大石头,每块的重量和体积都差不多,四个人一人抬着一块石头,谁能坚持到最后才放开石头,谁就是乌羽箭的得主。  安晓晓暗忖道,前两个考题如此刁钻,怎么到了最后一个,反倒无趣了?不过比拼耐力的游戏,似乎确实都不怎么有趣。  那四人刚抬起石头,帝后便宣布其他人休息一个时辰,享用午膳。这分明又是故意考验,否则怎么不让他们吃了饭再比试。  安晓晓与商红锦等人一桌吃饭,大家对她的表现赞叹不已。安晓晓对谁都笑得亲切,只道自己运气好,从小跟在做生意的爹爹身边学算账,所以看账本就特别快。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大家不免对她好生羡慕。  不过,当安晓晓被简瑶池一行人等堵在厕所外时,她郁闷地发现自己不该夸口,她的运气当真一点都不好。  “安妹妹,在这里遇见你,还真是意外啊!”  简瑶池大安晓晓四岁,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她俯视着安晓晓说话的时候,真有些高高在上的气势。  安晓晓无奈苦笑道:“厕所门外相遇,这样的缘分好像沾了点晦气啊!”  “安妹妹――”简瑶池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厕所,而是秋实会!”她生了双细长丹凤眼,微微眯起便显凌厉。此刻,她便眯着双眼盯着安晓晓,一字一句地问道:“妹妹也想拿彩凤簪?”  “简姐姐这句话问得好奇怪!我们来这里,不都是为了彩凤簪吗?”安晓晓眨巴着眼睛,指着简瑶池身后几个少女,问道:“你问问她们,来这里之前就都没想过要争一争?”  简瑶池背后几个少女顿时被激怒,其中一人上前道:“你别想挑拨离间,我们不像你这般不知分寸。简姐姐出类拔萃,她才是获得彩凤簪的不二人选。我们哪里会存那等非分之想。”  “哦?”安晓晓挑了挑眉,双手抱臂,疑惑地问道:“方才你画了一幅百鸟朝凤图献给皇后娘娘,若不是有点非分之想,为何要画如此复杂的画?怎么不随便勾几笔,画只小猫小狗就算了?”  那人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不安地瞥了眼简瑶池,在她的犀利目光下,低下了脑袋。  又一人跳出来,说道:“简姐姐才貌双全,家世显赫,岂是你这等商贾之女可比?你就该看清自己身份,主动退出比赛,免得留下来丢人现眼。”  安晓晓向简瑶池竖起大拇指,道:“我也知道简姐姐了不起!输给简姐姐的话,也是理所当然嘛。就像小孩和大人打架,小孩子打输了,不会有人觉得他丢人现眼?不过――”安晓晓拉长尾音,故意顿了顿,又道:“若是大人输了,就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你――”那人哽住。安晓晓这样说,就是暗示简瑶池输不起,所以才要她主动退赛。可是这话是她先挑起来的,倒显得她也觉得简瑶池会输。她涨红了脸,还是想不出驳斥安晓晓的话,越想越着急,脸也越来越热。  安晓晓也知道此时展露锋芒将对自己不利,然而她已认出这两人,正是当初在锦城侯府穆兰溪宴会上侮辱自己父母的人,她便不甘示弱了。  简瑶池忽地笑了起来:“安妹妹,以前是姐姐看走眼了,真的把你当小孩子了。今天才知道,你可一点也不简单呢!”她一把拉住安晓晓双手,继续笑着说道:“姐姐不才,还真是有些输不起。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  她涂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嵌入到安晓晓细嫩的肌肤中,安晓晓皱眉挣扎了几下,奈何她还是年纪太小,根本挣扎不出来。  然而,简瑶池仿佛不知道自己掐痛了别人,依旧带着春风般的笑容,对安晓晓说道:“姐姐想了想,只好委屈妹妹一下!”她边说边拽着安晓晓朝厕所走去。她身后的小姐们反应过来,立刻将厕所门打开,帮着简瑶池将安晓晓推了进去。  她们关住安晓晓,又搬来什么东西堵住了门,安晓晓从里面使劲推,半分也推不动。只听简瑶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安妹妹,你就安心在里面呆一会儿,待姐姐取得彩凤簪,再来向你赔礼道歉了。”  她说完,便领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被留在厕所里的安晓晓这回真的傻眼了。她本来以为,以简瑶池的身份,顶多暗地里使些绊子,谁知道她会如此明刀明枪地向自己发难啊?糟糕的是,这宫里都是皇后的人,她即便大声呼救,那些宫人也不敢过来帮她啊。而且,就算自己以后出去了,又有谁会相信是简瑶池关的她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看离规定的第三场比试开始时间越来越近,安晓晓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一道题三种答案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  外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被气味熏得快晕厥的安晓晓唤了回来。  “穆兰溪?”安晓晓试着叫了一下外面那人的 名字。  “果真在这里!”  只听穆兰溪嘟囔了一句,然后就是挪动什么东西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光芒一下透进厕所,让安晓晓的视线有一刻的不适。  待到走出厕所,看清外面的人,果真是穆兰溪。  她嫌弃地捂着鼻子,外带也嫌弃地看着安晓晓。  “你救了我?”安晓晓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穆兰溪玉手从鼻上放了下来,道:“有个小宫女跑来找我报信,说你被简瑶池关在厕所了!”她皱着眉,不屑地又道:“要比就正大光明地比,本小姐最讨厌这种暗地使手段的方法了!”  安晓晓不由失笑,穆兰溪终究只是个还不懂事的小女孩,她娇蛮任性,却也有本真的一面,喜欢和讨厌一个人的表达方式都很直接。其实,这样也蛮可爱的。  “谢谢你,穆姐姐!”  安晓晓一双圆圆的眼睛如水晶般透澈,看得穆兰溪不自在了。  她扭捏了几下,又道:“你要是真心感激我,我们的赌约可不可以不作数啊?”  她那傻子二哥忽然变得英明神武了,离乌羽箭仅有一步之遥。她一想到自己有很大机率要去做那么丢脸的事,就如芒在背,连彩风簪都无心去争了。  安晓晓见穆兰溪红着脸扭着纱裙袖口,又有些想笑了。她强忍笑意,摇头道:“不行!”  穆兰溪瞬间不扭捏了,脸色却更红,这次是给气的:“你――”  她还没说完,就听安晓晓打断她道:“就免你三声不孝,三声嘴贱和三声该死吧!不过你侮辱别人娘亲,总要下跪道歉才是!”  穆兰溪又不好发作了,怔怔看着安晓晓说不出话来。她当时只是火气上头,便口不择言了。事后确有些后悔,但是碍于面子决计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  安晓晓上前,小手拉了拉穆兰溪衣角,对她扬起大大地一笑:“走吧,时间到了,我们去一决胜负!”  ……  穆兰溪和安晓晓一同出现在花园的时候,简瑶池脸色变了几变。  皇后瞟了眼自家侄女,不动声色地说道:“比赛开始吧!”  三人站于凤椅下首,皇后端坐其上,眯着她们简家一脉相承的凤眼,道:“今年的彩风簪是为太子选妃而设,相信这点你们三人皆知。”她特意顿了顿,给三人形成无形的压力后,又道:“因此,考量女子品性十分重要。这最后一试,只有一个问题且看你三人各自如何作答?”  “这个问题是,若厥邑族向我皇进贡美人,身为后宫之主,本宫该如何应对?”  “你三人各自答完,本宫与诸位夫人一起投票,票数最高者获胜。”  安晓晓和穆兰溪对望一眼,这个问题真有点令人玩味啊!当今皇后遇到的难题,便是太子妃以后也会面临的困境。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  简瑶池盈盈一拜,柔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小女子不才,已有答案!”  “哦――?”皇后柳眉轻挑,道“请说!”  “小女子认为,厥邑族有心与我四通国交好,这本是好事一件。若我方拒绝,以那蛮夷人的性格,必认为是我方羞辱于他。为免争端,皇后娘娘大可将美人收于后宫之中。这一方面是向对方的示好,另一方面也可显示娘娘过人的气度。只是――”她话锋一转,眼中透出自信的光芒:“娘娘对那些美人却也不可不防。我们两方虽休战十年,然而十年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便过。十年后,谁知道会是什么光景?那些美人若是一心归顺我国,用心服侍皇上便罢。若其实一开始便存了二心,是厥邑摆放在我四通国后宫中的一颗棋子,那就危险了。所以,皇后娘娘也该提醒皇上,对那厥邑美人可宠,但绝不可轻信!”  她这一番分析样样在理,又充分显示了一国之母为国为民的万般考量,答得无懈可击。  只是,这是一个皇后的回答,而非一个女人。  相比之下,穆兰溪显然只想做个女人。她听完简瑶池的回答后,急急驳斥道:“既然厥邑美人有可能是敌国奸细,怎么能让皇上收入后宫?这种人必然接受过许多魅惑君王的训练,都是些狐媚之辈,皇上身边怎能容这样的人。”她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后,对皇后一拜,道:“依兰溪看,不如将美人赐予我四通国皇族,又或是显贵之家。这样既不辜负对方美意,也可免除后宫之患。”  皇后对穆兰溪一笑,抬起茶杯轻抿一口,并不接话。然下首在座的朝廷命妇们脸色已经微微变了。  安晓晓心里默默为穆兰溪的出局默哀,她一句话已经得罪了大部分的评委,不出局才有鬼!  皇后喝完茶,才幽幽看向安晓晓:“安小姐,不知你的答案如何呢?”  安晓晓见众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遂眨着天真的杏眼,呵呵笑道:“回皇后娘娘,晓晓觉得穆姐姐和简姐姐说的话都很有道理。”  这是要重复别人观点的意思?这种答案可得不到投票。皇后嘴角笑容愈甚。  安晓晓蓦然转成严肃神色,语气也变了:“晓晓是这样想的。美人送来,咱们当然不能拒绝了!我们将美人接到宫里,不能委屈人家,当然要好好地伺候。喝茶要让她喝玫瑰茶,吃饭顿顿大鱼大肉,出门必备轿子。一举一动都不能劳烦美人,全由宫女们代做。她们每天只须吃饭、睡觉和发呆就行了。像这样养她个一年半载的……”  穆兰溪忍不住白她一眼:“你当是养猪啊!”  安晓晓认真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养猪。我想大部分女人这样养下来,最后都会胖得像只猪……!”  “你――”穆兰溪见鬼似的瞪大了眼:“你要将美人养成猪?”  安晓晓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笑道:“等到她们发福到一定程度,我们便将她们打包退货送回厥邑!他们见到自家美人长成那样,想必也不好意思不接受退货。”她转头看向皇后,乖巧地一拜,道:“皇后娘娘,您觉得晓晓这主意怎么样?”  皇后嘴角一僵,头痛了起来。 投票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哦?竟然给了如此有趣的答案?”  皇帝抿唇微微笑了起来。  场地上,穆亦歌等人抬着石头,已经渐渐感到吃力。四个人只剩下了三个。  不过,一众公子却觉得这场比试有些无聊了,正看得无精打采。忽闻宫人来报彩凤簪最后一试的情况,顿时吸引所有人注意。  宫人绘声绘色地学着三个小姐,将她们的答案复述了一遍。大家都被安晓晓的鬼主意逗乐了。百里雷诺想象着安晓晓说话的表情和动作,也是会意地一笑。他早就知道,她是不会按常理出牌的。  皇帝扫视四周一圈,笑道:“投票快开始了,众卿可有兴趣陪朕前往一观呢?”  众人自然是忙不迭地同意。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花园进发。场地中只留下比赛的三人和几个看守的侍卫。  “不行了,我不行了!”  见到众人远去,又一人支撑不住,扔掉了手中石块,坐在地上大喘起来。  ……  花园中,众命妇强忍着笑意努力装作端庄严肃的模样,皇后则拧着柳眉一言不发。  安晓晓背着手站在其下,始终弯着月牙般的双眼,笑得天真可爱。  简瑶池按耐不住,出声打破平静:“安妹妹,你的主意确实有趣。可是,若那美人就是怎么也不会发胖,又该怎么办呢?”  安晓晓眼也不眨地回道:“这世上吃不胖的人,肯定是身体对营养的吸收力比较差。我们当然得派御医好生为她调养,每天都吃点千年人参、鹿茸、阿胶什么的补一补,这样补上个一年半载的……”  她还没说完,穆兰溪就笑着为她接下去:“每天这种补法,不用一年半载,只怕一个月就把人家补得流鼻血,最后失血过多而死。”  安晓晓与她一唱一和,仿佛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道:“红颜薄命啊!”  几个命妇和宫女忍不住笑出声来。简瑶池看着对手二人,脸色变了又变。  皇后向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立刻清咳一声,众人安静下来。  “好了,大家都听过三人答案了,现在开始投票吧!”  皇后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写下心目中的人选,将投票交给宫女。  待到收集完所有投票,皇后正准备吩咐唱票时,皇帝一行人出现在花园中。  众人一顿跪拜之后,皇帝和皇后同坐高位之上,吩咐道,唱票开始。  “平票??”  结果宣布,震惊了所有人,竟是简瑶池和安晓晓平票。  皇后忍不住与自己父亲简胡公对望了一眼。以他们的势力,早就串通了大部分评审。他们家出了两代皇后了,谁人敢不给他们简家面子?  百里雷诺眸深如谭,对这结果既意外,也不意外。不只是简家有实力,穆家又岂可小觑。只是,以穆兰溪的答案,若获得选票实在是太假,所以原本那些讨好穆家的人,统统转投给了安晓晓。  最后,自然就是这等平局的局面。  安晓晓略微一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抬眼向高位之上的皇帝看去,最后的决断权,只怕就落到皇帝手上了。  果然,皇后柔声道:“臣妾侄女简瑶池和安家小姐各有千秋,此事若由臣妾决断,只怕众人难服,还请皇上为臣妾拿主意!”  她有意强调了简瑶池是她侄女,然而双眼盈盈地看着皇帝。  皇帝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皇后辛苦筹办本次秋实会,众卿看在眼中,岂会有不服的。”  皇后以为皇帝仍要她做主,正准备笑着应承,却听皇帝又道:“只是,眼下确实有些为难。既然是平票,不如就……”  皇帝顿了一顿,所有人都凝神听起来。  说来也巧,皇帝正准备接着说下去,忽然一个侍卫匆忙找来,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启禀皇上,有侍卫在比武场中晕倒,穆少爷丢了石块弃赛,要臣等为那晕倒之人求医……”  皇帝一下从高位上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诸位与朕前往比武场,本次秋实会乌羽箭和彩凤簪的结果,在那里一同宣布。” 败类雷诺的一诺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坐上出宫的马车。这次没再安排她和其他小姐一起,而是为她专备了一辆。  马车出宫门不久突然停了下来,车帘猛地被人掀开。安晓晓定睛一看,竟然是多年未见的狄勇。这大汉依旧如五年前般魁梧,只是见到安晓晓时多了几分尊敬之色。  “安小姐,太子有请!”  安晓晓莫名其妙地从马车上下来,见百里雷诺负手站在穿城而过的细河旁,已经换了一身平常公子哥的装束。见她下来后,冲她招了招手。  此时天色已晚,他脸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只余双眼在黑色的夜幕中如水光般闪动。算算年纪,这小子也才十四岁,怎么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殿下,你找我何事?”  “我们的赌约总要清算一下!”  安晓晓眨着眼问道“那么,殿下是打算来实践诺言的?”  百里雷诺挑了挑眉:“你从明日起就来我府上报道才是!”  安晓晓撅起嘴角:“虽然这次我没有得到彩凤簪,可是别人也一样没有得啊!兄弟,你该好好感谢我才是,怎么还能让我去给你当丫鬟呢?”  没错,最后结果竟然是彩凤簪谁也没给。虽然皇帝和皇后都当众将她和简瑶池大肆褒奖了一番,但这结果着实让人郁闷。  百里雷诺见她小脸上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脸上也不动声色,问道:“你帮了我什么忙吗?”  “这很明显吧?你不满意皇后为你选的太子妃,想要我给你捣乱一下,让你有借口拖延一阵子。”  “可是,我们赌约的内容是你能否夺得彩凤簪,不是吗?”  “兄弟,做人要讲道理!”安晓晓伸出一根手指头摆了摆:“难道我现在是不’能’夺得彩凤簪吗?”  安晓晓在“能”之一字上加重了口音。她把赌约内容硬是咬文嚼字改成是否有此能力的问题,这便是诡辩了。  百里雷诺被她气笑了:“那你的意思是,我才是输的那个?我现在是不讲道理了?”  安晓晓装作一副大仁大义的模样,道:“咱们兄弟一场,我也不坑你,咱们就算打平吧!”她说完就要告辞,转身欲走。  百里雷诺没想到她如此赖皮,诧异片刻后,见她都要走到马车上了,只好大步上前,将那小人拉住:“赌约打平,那我们就做一笔交易,如何?”  安晓晓转头,歪着小脑袋,问道:“交易?”  “就以你一个月时间,交换本王一个承诺,如何?”  安晓晓甩开他的手,自己摸着下巴思索了几秒,抬头问道:“你到底在打算些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去你府上一个月?”  百里雷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是为何?”  “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成天往你府上跑,这岂不是有损清誉?”安晓晓皱着眉,狐疑地扫了百里雷诺一眼:“难道你要用我帮你挡桃花?”  百里雷诺欣赏地点了点头:“没错!”  安晓晓翻了个白眼:“兄弟,你不是真的这么天真,觉得我和你传出什么绯闻,就会让简瑶池又或是穆兰溪就此对你死心吧?”  百里雷诺一笑,忽然伸手在安晓晓脑门上一弹:“这颗聪明的脑袋终究也有想不通的时候!”  他见安晓晓捂着脑袋惨叫,似是十分高兴,一时间反倒释放出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天性。  安晓晓见他一脸暗爽的表情,不由得吐槽这家伙的低级趣味。  百里雷诺笑着说道:“你不必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只要你配合本王就行。”  安晓晓揉着额头,再次思索起来。虽然猜不出他的打算,她却不得不认真思考这笔交易。她心中一直被一把弯刀搅得不平静。厥邑族夺去了北方的政权,那把弯刀的原主人怕是随时会来四通国京城了。她不能不早作打算,必要时只能依靠眼前这位太子爷了。  念及此,安晓晓认真地盯着百里雷诺,问道:“无论什么承诺,只要不违背伦理纲常,不违背良心道德,你就一定会帮我,是吗?”  百里雷诺见她如此认真,知道她果然是有要事要求自己,便郑重地点了点头:“本王一定竭尽全力。”  “既然如此――”安晓晓伸出右手:“那就成交吧!”  百里雷诺瞥了眼她的手,不明其意。安晓晓干脆直接握住他的右手,与之重重地摇了三下。  百里雷诺感受到手中的柔软,有些不想放手了。  谁知,安晓晓握完手,立刻收回手,再次强调了声:“这下交易就成交了,谁耍赖谁就是小狗!”  百里雷诺不由好笑,刚才耍赖的那个也不知道是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放到安晓晓手中。  “这是什么?”安晓晓拿着那个小小又精致的盒子掂了掂。  “给你的!”  百里雷诺说完便将她赶回马车上,他自己和狄勇先行骑马离开。安晓晓听见马蹄声渐远,才打开锦盒。盒盖方掀开一半,已有沁人的芬芳泻出。当完全打开时,只见一只高雅洁白的秋桂安静地躺在中央,正是彩凤簪第一试投票用的那枝。 入太子府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翌日清晨,安晓晓被刚练完武的夏青急急忙忙地推醒,说是宫中来了赏赐。安晓晓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却也被打扰了,她便由得傲雪和夏青给她穿衣梳头,自己犹自一下一下地打瞌睡。  傲雪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这孩子如此认床,如今坐着也能睡得着的话,足见她有多累了。  终于收拾妥当,三人来到前厅,已有一公公在此等候。  安云来见了安晓晓,喜道:“女儿,这位秦公公奉皇命给你送赏赐来了。”  秦公公见安晓晓到来,便提着他尖细的声音说道:“既然安小姐到了,奴家这就宣纸了。”  安夫人比丈夫熟悉这套流程,遂拉着全家人跪了下来。  圣旨不长,主要内容就是安晓晓有多么的优秀,安家养了个好女儿什么的。宣完旨,一行人复又起立,安夫人掏出锭金子递给秦公公。秦公公这便说了声恭喜,喜笑颜开地离去。  安云来和夫人昨晚只听安晓晓说自己输了,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今日一见这些礼物,说什么也要女儿解释清楚。  安晓晓便精简了些不该说的,只说了自己的诗词如何被赏识,算账如何快等等,总之一切推给运气好。  安云来和安夫人对望一眼,都对自家闺女大出风头的事情有丝忐忑。  这边忐忑还没完,那边突然又有家丁来报,说是太子府派来接安晓晓的马车已经到了。这话说得安云来夫妇又是一惊。  安晓晓只能头痛地解释自己输了比赛要去做丫鬟的事情。  安云来夫妇自然不放心,可是他们又不能去找太子理论,只好眼见女儿收拾了东西,坐上了太子家的马车。  安夫人叹了口气,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安晓晓以后想要嫁给他人就难了,谁都会将她视为太子的人。  且说安晓晓坐着太子派来的豪华马车,招摇地穿过街市来到太子府门口,百里雷诺竟然笔直地站在大门口接她。他那张脸本就足够招蜂引蝶,像现在这样往自家门口一站,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  安晓晓吐槽这哪里是什么接个丫鬟的架势?看来这家伙是有意将他们的绯闻传播出去了。  进了府,百里雷诺带着她进了府,便将她丢给太子府管事,自己去书房了。管事带着安晓晓去了住的地方,是一间雅致的客房,而太子的寝宫就在隔壁的院子。管事介绍了一下安晓晓以后一个月要做的事情,安晓晓总结下来,就是要做百里雷诺的贴身丫鬟嘛。  “安小姐,太子现在书房,你这便去一旁服侍吧!”  管事也不让她收拾东西,直接赶她去干活,说是她的起居自然有人来照顾。  安晓晓认命地又随管事在太子府东穿西穿,来到了书房。  一路上,安晓晓被太子府的奢华晃花了眼,却又想到,一般情况都是太子成了家又或是成年了才从皇宫中搬出来建府,也不知道百里雷诺怎么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出来了。  安晓晓走进书房的时候,百里雷诺正在看书。她行了个礼,百里雷诺让她起身,复又埋头看书去了。  安晓晓没伺候过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做个丫鬟。见百里雷诺专心看书,似乎也没什么需要伺候的地方,她站着挺无聊的,便坐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仍然非常无聊,只好又站起来,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百里雷诺瞥她一眼:“没事干就自己找本书看!”  安晓晓一听,眼睛放光,问道:“我不想看书,能不能出去玩会儿?”  “不行!”  “为什么?”  “你不是来玩的,是来伺候我的,你只能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安晓晓垂头丧气地又坐了回去。她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就是坐不安生。  百里雷诺无奈地放下手中兵书,问道:“你就不能安静坐着吗?”  安晓晓一屁股起身,不满地指着自己的椅子说:“我家书房的椅子是榆木做的,你这把椅子是红木,质地、颜色和纹理通通不同。我坐在这把椅子上没法看书!”  “又认床又认椅子?”百里雷诺好笑地问:“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安晓晓认真地掰着指头数起来:“餐具、厕所、洗漱用品、梳妆台、房屋朝向……”  百里雷诺听着她数了足有三分钟还没说完,皱着眉头打断道:“你把一个府邸都数完了。简单的意思就是整个太子府你都习惯不了,是吗?”  安晓晓点点头,凑到他书桌前,笑得一脸讨好:“我们要不然打个商量,我白天来做事,晚上回家睡觉?”  百里雷诺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她:“你以后托我做事,我也打个商量,只做一半好不好?”  安晓晓努着嘴:“你晚上睡觉又不需要我看着你睡,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里?”  “谁说不需要你看着我睡。你必须等我睡着才能回房睡觉!”  “你……你……你……”安晓晓瞪大了眼:“你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啊?”  百里雷诺嘴角翘了起来,他有预感,自己这未来一个月可能会极有意思。 与君博弈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在太子府住了三天,已经觉得要受不了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就算挺多毛病的了,没想到遇到个更厉害的。穿衣、吃饭、入寝无一不讲规矩,而且是琐碎又特别无谓的规矩。以喝茶为例,百里雷诺早饭喝的茶是碧螺春,晚饭喝的茶是龙井,看书喝普洱,下棋喝银针,若是来客就要上六安瓜片……  仅是喝茶就如此麻烦了,还别说其他的。  安晓晓这贴身丫鬟干得那叫一个憋屈。  百里雷诺安静吃着晚饭,听到安晓晓在耳边长吁短叹,便放下筷子问她:“又怎么了?”  安晓晓也放下筷子:“你这么吃饭,不觉得无聊吗?”  她应百里雷诺要求,每天陪他一起用餐。可是,他每次都是细嚼慢咽,斯斯文文地吃,而且全程一句话也不说。这不禁让安晓晓十分怀念自家用餐的情景,有夏青和轩儿抢食的欢乐,又有母亲在耳旁的唠叨,还有父亲成天挂在嘴边的生意经,还有傲雪,永远想着她,会从夏青手下抢出她最爱吃的鱼肉,将刺挑出来放到她的盘子上。  百里雷诺听她说完,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何方,只是喃喃地叹了声:“你家吃饭原来是这样的!”  安晓晓见他尚存稚嫩的脸上露出一种淡淡的黯然,不免有点愧疚,不该跟他炫耀自己家庭幸福的。为了弥补自己失言,她捡起筷子,夹了个四喜园子在嘴巴里很香地吃起来,边吃边叹道:“这个圆子真是好好吃啊,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圆子了。我家厨师的水平哪里能跟太子府比呢。哈哈,我真是太傻了,应该多吃几个才对!”  她又用手肘拐了拐百里雷诺,笑眯眯地催促道:“殿下你快吃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为了显示自己吃得开心,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嘴里,结果吃得太快,呛住了。  她咳了半天才好,转头一看,百里雷诺正笑着看她。春风般的笑容映在那张光华绝代的脸上,颇为炫目,一时间有些看花了她的眼。  百里雷诺为她递上筷子,笑道:“吃饭吧!”  “哦!”  经过这么一闹,吃饭的气氛好像轻松了点。百里雷诺捡了些轻松的话题与她边吃边说,一顿饭颇为愉快地结束了。  晚饭后,太子府来了个访客,是安晓晓见过的霍尧。听百里雷诺说过,秋实会后霍尧已经领了禁卫军中一个职位,而穆亦歌本来也要受封,却被穆承修婉拒了。  霍尧见到安晓晓,有了一刻的惊讶,不过他很快又恢复神色,甚至没多问一句原因。他说来找太子下棋,百里雷诺便吩咐安晓晓摆棋泡茶。  安晓晓搞不懂这种情况到底要泡哪种茶,后来干脆给百里雷诺泡上银针,又给霍尧一杯六安瓜片。结果那两人打开茶盖,看也不看地喝起来。安晓晓不禁腹诽,搞那么多规矩,结果还不是根本不在意。  百里雷诺没吩咐她退下,她便只好站在一旁看他们下棋。本来以为会无聊,谁知这两人都是高手,而且旗鼓相当,一局棋竟下得十分精彩。  这两人之间没什么君君臣臣的虚礼,一来一往都是竭尽全力,没有半分想让。看来确实是感情好。  两局棋后,两人打了个平手。霍尧见安晓晓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便笑着问道:“安小姐可是也懂得象棋?”  安晓晓笑着点了点头:“略懂,略懂!”  百里雷诺瞥她一眼,朝对面一指:“能胜我一局,明日放你一天假回家!”  霍尧笑着让出位置,安晓晓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笑眯眯对百里雷诺说:“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现在就言谢,你觉得自己一定能赢吗?”  ……  一局棋后,安晓晓险胜。  霍尧傻眼了。  “安小姐,你……”霍尧一时语塞,顿了半天后,只能叹道:“安小姐总是这么让人惊喜!”她的棋路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刁钻古怪,每每杀得人措手不及。他自问自己于象棋一域已经少有敌手了。可是若碰到安晓晓,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一时间,霍尧看眼前这个小姑娘越发深了。  安晓晓想着明天就能回家了,一时忘形地得意起来,可看到对面那双探究的眼睛,又立刻变回乖巧的神色,连连感叹自己侥幸。  百里雷诺虽然输了棋,脸色却没怎么改变,举着茶抿了一口后,道:“茶水凉了,你去换两杯热茶来!”  安晓晓边从椅子上起来,边不放心地问道:“殿下,那我明天可就放假了!”  直见到百里雷诺点头,她才欢天喜地地下去打热水了。等她拎着壶热水回来,从门外见到里面两人对坐着,又开始下棋了。就在她要进门的时候,忽然听到霍尧说了句:听说厥邑大汗的大儿子达央措不日就会启程来我四通京城。”  百里雷诺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又道:“厥邑希望与我国通婚,父皇很支持,想从一干贵族之女中选个适婚的小姐,与达央措成婚。”  安晓晓听到二人对话,愣在了书房门外。 询问婚事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第二日,安晓晓回了家。安云来出门做生意了,安夫人逮着女儿问长问短,听安晓晓说只是做了一堆丫鬟的活后,终是稍稍安慰了点。很快傲雪和夏青牵着安若轩过来,几人又是一番寒暄。等到安夫人牵着安若轩离开,安晓晓这才有机会跟傲雪和夏青说说话。  傲雪问道:“晓晓,太子有没有说我爹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他只说现在已有几个怀疑的人选,只是还缺乏证据。”  百里雷诺连具体怀疑谁也没告诉她,似乎对她还有所保留。  傲雪和夏青听说案子陷入胶着,有几分沮丧,但很快又调整过来,毕竟这是十年前的事情,能有嫌犯已是不错。  安晓晓又与他们聊了一下太子府的见闻,傲雪听说安晓晓与太子同食“同住”后,笑道:“太子对你真好!”  夏青这个直爽的说话就更直接了:“太子果然喜欢我们家晓晓,对不对?”  安晓晓白她们一眼:“你们从哪里看出来他对我好了?成天伺候他,累死人了。特别是要我等他入睡才能回房睡觉这点,他每次都看书到三更半夜,等我回房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直接趴在床上就睡了!”  见她急着辩解,傲雪摸了摸她头上的小髻笑道:“你自己从来梳不好头,这发髻是怎么回事?应该有人专门照顾你的起居吧?”  安晓晓点了点头,百里雷诺考虑到她年纪尚小,就专门找了丫鬟照顾她的起居。  傲雪又道:“让你累了再睡,你那认床的毛病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安晓晓不好意思地再次点头,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百里雷诺有意安排的,这应该是不经意达到的效果。  夏青也道:“太子殿下小时候看着就很漂亮,长大后那更是……”她“啧啧”了 两声后,又道:“一定是因为你小时候帮过他,所以他才喜欢你了!我们家晓晓真是好福气啊!”  她用手肘拐了拐安晓晓,笑得一脸促狭。  “我才十岁,你们在想什么啊?”安晓晓觉得古人真的都好早熟啊。不过,话题既然转到这里,她便趁机道:“倒是你们二人,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娘亲说要帮你们物色婆家,可有人选了?”  夏青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答道:“干娘最近常带着我们去些聚会,席间总能遇到些公子。阿姐走过之处,无一不是倾倒一片。有好几人向阿姐提亲了,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傲雪臊得脸红,玉手捶了捶自己妹妹:“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  “我哪里夸张了?我们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大家都喜欢你,却从来没人向我提亲!”  “因为你根本就不想嫁人,每次都表演徒手劈木桌,把别人都吓跑了!”  ……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安晓晓趁空隙,又问道:“傲雪为什么拒绝别人?难道是有喜欢的人了?”  傲雪有些愕然,愣了半秒后,坚定地摇头。她脸上浮起一股忧色,轻声说道:“爹爹的事情还没了结,我们姐妹二人又怎么能嫁到别的人家。毕竟,毕竟……”  她愈发郁结,夏青便黯然地替她说了下去:“毕竟我们的身份是戴罪之身,如果以后被人发现了,也不好连累夫家。”  安晓晓见她二人如此,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叹了口气。  半晌后,安晓晓试探性地问道:“那上次那个异族人又如何?若是傲雪嫁给他,便不用担心身份了!”  傲雪还没说话,夏青已经愤愤然说道:“不行!我们四通国人怎么可以嫁到北方?”  “若是得了皇上首肯的赐婚呢?”  夏青诧异地瞪大了眼:“晓晓,你在说什么胡话?皇上怎么会赐婚?”  “我的意思是假如嘛……”  傲雪疑惑地看了安晓晓一眼,才道:“就算是赐婚,我也不去!北方太远,我怎么能去离你们那么远的地方?”  “没错,没错!”夏青赶紧附和:“再说了,阿姐也不喜欢那个野蛮人!”  安晓晓双眼清澈如水,盯着傲雪问道:“傲雪,真的不喜欢他吗?你不是还保留着他的弯刀?”  傲雪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保留那把刀,只是为了还给他!我连那人名字都不知道,哪里谈得上嫁给他?”  安晓晓皱着脸拉下傲雪的小手,再次认真问道:“所以,你无论如何,不愿意嫁给那人,是不是?”  傲雪深深看着她:“你今天好奇怪!”  不只傲雪,连夏青也发现了,很是诧异地看着她。  傲雪见安晓晓始终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仿佛不给她答案便不会罢休般,便只好再次郑重说道:“我不会嫁给他!”  安晓晓松了口气,换上讨喜的笑脸,撒娇道:“我就是怕你远嫁,离开我们嘛!”  ……  夜晚,安晓晓将桑大娘寄给自己的信拿到灯下细看,只见上面写着:“经鄂城新香坊分店打探,弯刀主人为厥邑大汗长子达央措。姑娘可有下一步吩咐?”  安晓晓将信折好,对着眼前细细的烛火点燃。待到最后一角白纸燃尽成灰,她以手撑着脑袋,趴在木桌上自言自语道:“你不愿嫁,便谁也不能强迫你嫁!” 努力造绯闻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在太子府又混了几天。百里雷诺每日用过早饭,便要去宫里上学或议事,直到晚饭前才会回来。百里雷诺不在这段时间,她便满府乱窜,熟悉一下府内环境。由于太子府面积太大,管事怕她迷路,专门派了个小丫鬟带着她。很快,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安家的小姐,还知道太子将她安置在自己寝殿旁的院子里,并派了丫鬟专门伺候于她。  于是,这日晚间,百里雷诺和安晓晓用过晚饭后,迎来了两位客人――穆府大少爷和大小姐。  百里雷诺有些诧异,平日只有穆涵衍时不时会来拜访,怎么穆兰溪也来了?他看了安晓晓一眼,道:“你回房吧,本王自会去见他二人。”  安晓晓与他们有些矛盾,还是不让他们见面为好。他本是出于好意,谁知安晓晓听了以后,却笑眯眯地摇头道:“你让我做你贴身丫鬟,此时离开,怎么算’贴身’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不会失礼的。”  她见百里雷诺眼里还有些疑惑,便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催促道:“咱们快过去,让客人等急了就不好了。”  百里雷诺也由着她拉着,只是冷着脸道:“让他们等本王又如何?不必如此着急。”  “知道你做太子架子大,是我心急,成了吗?”  安晓晓确实着急啊。她这两天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般飞来飞去,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传播她跟太子的绯闻。如今这两人找上门来,正好再加一码,如此良机,岂能辜负?  安晓晓拉着太子来到前厅,要进门时,干脆直接变成牵手。  百里雷诺只感觉手心里传来一个温润的触感,还没来得及辨别,就被安晓晓拉进了厅里。  “你们……”  穆兰溪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穆涵衍也略微变色。  安晓晓笑意盈盈地对二人点点头,正准备放开手向那二人行礼。谁知,手心一紧,发现百里雷诺正紧拉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百里雷诺也不让她行礼,拉着她便走到主位上走去。  安晓晓心里打鼓,他这架势似乎是要和自己同坐一位了。虽然那主位够大,坐他们两个再加一个都足够,但是这尺度也太大了。不过她脸上倒是平静如常,只对百里雷诺说道:“我下去为客人备点茶?”  百里雷诺眼也不眨:“让下人准备就是,怎能让你劳顿?”他便硬拉着她,与他一同坐了下来。  百里雷诺一坐下,下人们赶紧机警地为各人上茶。他这时才放开安晓晓的手,抬起茶盏,轻抿一口后,淡淡问道:“两位,因何同来?”  穆兰溪有些失神地看着主位上二人,穆涵衍的涵养功夫比他妹妹好多了。只见他恭敬地答道:“臣有些时日没来,惦记着殿下藏书,不知能否再借一本《治国谏言》?至于臣妹……”他警告地瞥了下穆兰溪,她回过神来,自己说道:“太子哥哥,兰溪与安小姐有些私事,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安晓晓正愁不习惯与人同坐,一听穆兰溪的话,立刻弹了起来,笑着说道:“有空,有空!当然有空了!”  她无视百里雷诺黑了的脸色,对他一福,道:“殿下,我跟穆姐姐去说点悄悄话,这便告退了!”  百里雷诺黑着脸,干脆连句话也懒得跟她说,手一挥表示“你滚吧”。安晓晓便屁颠屁颠地拉着穆兰溪“滚”出去了。  主厅外,安晓晓问道:“你要跟我谈什么?”  穆兰溪神色不郁,道:“去你房间谈吧!”  安晓晓一笑,便领路带她去自己房间。  等到了她那间小院子,穆兰溪终于按耐不住了,发难道:“你真的住在殿下寝殿旁?”  安晓晓故意害羞地捂着脸,将自己声音放得极为柔软,道:“殿下一定要我住在这里!”  “你――”穆兰溪难以置信,手指着她道:“你怎么能住在这里?”  安晓晓捂着脸的手放开,白皙的小脸顺利被她捂出红色,看上去像是在颊旁染上两朵红云,她继续用那不正常的柔声说道:“殿下说要我贴身服侍他,不能离开他的视线。所以,必须要住得离他近一点。”  她倾身凑近穆兰溪一点,像是女儿家说心事时般,轻声说道:“穆姐姐,我觉得太子好像喜欢我,你说是不是呀?”  穆兰溪气结,美眸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不可能,太子怎么会喜欢你?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她想说她长得丑,可是晃眼间看见安晓晓睁着一双清水般的眼睛看着她,那张脸虽不是绝色,但实在很可爱,这“丑”字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好硬生生地转换语气为:“长得那么一般!哪里能吸引人了?”  安晓晓委屈地撅着嘴:“晓晓也知道自己身份不配太子。可是,太子每天都要与晓晓同桌吃饭,还非要我看着他入睡才能离开。你也知道,殿下生得如此出众,他那张脸……”她学着夏青般“啧啧”两声,又说道:“这样日对夜对,很难不让人遐想!”  穆兰溪一听,打击实在太沉重,几乎要气得晕过去:“你才多大啊?能有什么遐想……?” 努力造绯闻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在太子府又混了几天。百里雷诺每日用过早饭,便要去宫里上学或议事,直到晚饭前才会回来。百里雷诺不在这段时间,她便满府乱窜,熟悉一下府内环境。由于太子府面积太大,管事怕她迷路,专门派了个小丫鬟带着她。很快,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安家的小姐,还知道太子将她安置在自己寝殿旁的院子里,并派了丫鬟专门伺候于她。  于是,这日晚间,百里雷诺和安晓晓用过晚饭后,迎来了两位客人――穆府大少爷和大小姐。  百里雷诺有些诧异,平日只有穆涵衍时不时会来拜访,怎么穆兰溪也来了?他看了安晓晓一眼,道:“你回房吧,本王自会去见他二人。”  安晓晓与他们有些矛盾,还是不让他们见面为好。他本是出于好意,谁知安晓晓听了以后,却笑眯眯地摇头道:“你让我做你贴身丫鬟,此时离开,怎么算’贴身’呢?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不会失礼的。”  她见百里雷诺眼里还有些疑惑,便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催促道:“咱们快过去,让客人等急了就不好了。”  百里雷诺也由着她拉着,只是冷着脸道:“让他们等本王又如何?不必如此着急。”  “知道你做太子架子大,是我心急,成了吗?”  安晓晓确实着急啊。她这两天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般飞来飞去,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传播她跟太子的绯闻。如今这两人找上门来,正好再加一码,如此良机,岂能辜负?  安晓晓拉着太子来到前厅,要进门时,干脆直接变成牵手。  百里雷诺只感觉手心里传来一个温润的触感,还没来得及辨别,就被安晓晓拉进了厅里。  “你们……”  穆兰溪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穆涵衍也略微变色。  安晓晓笑意盈盈地对二人点点头,正准备放开手向那二人行礼。谁知,手心一紧,发现百里雷诺正紧拉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百里雷诺也不让她行礼,拉着她便走到主位上走去。  安晓晓心里打鼓,他这架势似乎是要和自己同坐一位了。虽然那主位够大,坐他们两个再加一个都足够,但是这尺度也太大了。不过她脸上倒是平静如常,只对百里雷诺说道:“我下去为客人备点茶?”  百里雷诺眼也不眨:“让下人准备就是,怎能让你劳顿?”他便硬拉着她,与他一同坐了下来。  百里雷诺一坐下,下人们赶紧机警地为各人上茶。他这时才放开安晓晓的手,抬起茶盏,轻抿一口后,淡淡问道:“两位,因何同来?”  穆兰溪有些失神地看着主位上二人,穆涵衍的涵养功夫比他妹妹好多了。只见他恭敬地答道:“臣有些时日没来,惦记着殿下藏书,不知能否再借一本《治国谏言》?至于臣妹……”他警告地瞥了下穆兰溪,她回过神来,自己说道:“太子哥哥,兰溪与安小姐有些私事,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安晓晓正愁不习惯与人同坐,一听穆兰溪的话,立刻弹了起来,笑着说道:“有空,有空!当然有空了!”  她无视百里雷诺黑了的脸色,对他一福,道:“殿下,我跟穆姐姐去说点悄悄话,这便告退了!”  百里雷诺黑着脸,干脆连句话也懒得跟她说,手一挥表示“你滚吧”。安晓晓便屁颠屁颠地拉着穆兰溪“滚”出去了。  主厅外,安晓晓问道:“你要跟我谈什么?”  穆兰溪神色不郁,道:“去你房间谈吧!”  安晓晓一笑,便领路带她去自己房间。  等到了她那间小院子,穆兰溪终于按耐不住了,发难道:“你真的住在殿下寝殿旁?”  安晓晓故意害羞地捂着脸,将自己声音放得极为柔软,道:“殿下一定要我住在这里!”  “你――”穆兰溪难以置信,手指着她道:“你怎么能住在这里?”  安晓晓捂着脸的手放开,白皙的小脸顺利被她捂出红色,看上去像是在颊旁染上两朵红云,她继续用那不正常的柔声说道:“殿下说要我贴身服侍他,不能离开他的视线。所以,必须要住得离他近一点。”  她倾身凑近穆兰溪一点,像是女儿家说心事时般,轻声说道:“穆姐姐,我觉得太子好像喜欢我,你说是不是呀?”  穆兰溪气结,美眸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不可能,太子怎么会喜欢你?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她想说她长得丑,可是晃眼间看见安晓晓睁着一双清水般的眼睛看着她,那张脸虽不是绝色,但实在很可爱,这“丑”字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好硬生生地转换语气为:“长得那么一般!哪里能吸引人了?”  安晓晓委屈地撅着嘴:“晓晓也知道自己身份不配太子。可是,太子每天都要与晓晓同桌吃饭,还非要我看着他入睡才能离开。你也知道,殿下生得如此出众,他那张脸……”她学着夏青般“啧啧”两声,又说道:“这样日对夜对,很难不让人遐想!”  穆兰溪一听,打击实在太沉重,几乎要气得晕过去:“你才多大啊?能有什么遐想……?” 逮个正着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没答话,只是笑得满脸春风得意。  穆兰溪被她爱昧的笑容刺激,有种忍不住想要抓烂她那张灿烂笑脸的冲动。  安晓晓笑了一阵,见好就收,转移话题问道:“穆姐姐,你还没说因为何事找我呢?”  穆兰溪闻言神情别扭起来,支吾半晌后,干脆一闭眼大声说道:“我们那个赌约,我已经做了!你以后可别说我欠你的!”  安晓晓一抬眉毛:“已经做了?穆亦歌也看到了吗?”  “二哥当然看到了!”穆兰溪可是在父亲和穆亦歌的面前,郑重向二娘磕了三个头。她现在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看不起穆亦歌了,只觉得他真的是安晓晓口中的那个天才。  当然,这与锦城侯穆承修有关系,因为自从秋实会后,穆承修就将穆亦歌迁到别院去了,别人都没什么机会与穆亦歌接触。由此,外界将穆亦歌传得神乎其神,几乎要与安晓晓那段念经似的歌颂之词媲美了。  提到穆亦歌,穆兰溪又想起来重要的一茬,便叉着腰数落安晓晓道:“你都已经有二哥了,怎么能惦记太子哥哥?小小年纪,心眼却不小,妄自二哥日夜惦念你!近日有如此多朝中重臣想与二哥结亲,都被他拒绝了!”  安晓晓有些好笑,那些人多半是冲着乌羽箭的名头去的,穆承修自然是不会答应。她面上却是遗憾地叹气,道:“亦歌这般天资卓越,实在不是晓晓能够企及……穆姐姐就别再拿晓晓打趣了!”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二哥,却配得上太子?”穆兰溪被她这惊人的逻辑给吓傻了。  安晓晓嘿嘿一笑:“谁让太子喜欢我呢!”  “都说了不可能――”  “可是那天晓晓进府,他还亲自来迎接我了呢!”  “……”  “他看书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陪他看书!”  “……”  “还有,他那天洗澡……”  “安晓晓――”  “穆姐姐,你别激动嘛,我是说他洗澡的时候非要我去叫人给他打洗澡水……”  ……  穆兰溪彻底爆发,再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满院子追着安晓晓喊打。  安晓晓抱着头四处乱窜,冲出了院子,却意外地撞见院外站着的两个人,正是百里雷诺和穆涵衍,也不知他们在院外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她们的对话?  穆兰溪一见百里雷诺,马上硬生生地收起爪牙,又变回美艳动人的侯府大小姐,仿佛刚才那位扭曲着脸追打安晓晓的人从不存在过。安晓晓则扯着自己衣袖立在一旁,小脸红了红。  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她是因为之前那番小女儿的心事被偷听了才脸红的,其实她是跑太快了,给累的。  百里雷诺似笑非笑地盯着安晓晓,那眼神看得她后脊瓦凉瓦凉的。  “穆小姐,你要与晓晓说的话可说完了?”  “呃――?兰溪说完了!”  百里雷诺又转头对穆涵衍说道:“穆兄,《治国谏言》是本好书,只是有些情况或与本朝实际不符,你爱书是好事,可千万不要凡事照搬!”  穆涵衍赶紧恭敬地道谢:“太子指点得是,涵衍以后定然注意!”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送二位了!”百里雷诺挥手,招来管事,让他送二人离开。穆兰溪依依不舍还想跟百里雷诺说几句话,可是一扭头,却见他却伸手拉住想要溜走的安晓晓,脸上竟挂着融融的笑意。穆兰溪心里立刻有点闷闷的,一个念头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太子哥哥,难道真的喜欢那个小家伙吗?  ……  眼见所有人走完了。百里雷诺这才放开那个想要逃跑的小人,笑着问道:“你对本王还有何遐想?现在左右无人,本王给你个机会一次性说完。”  安晓晓有些发窘,讪笑着道:“殿下,我这不都是为了你的大业吗?我这么努力,你不嘉奖就算了,怎么还取笑晓晓啊?”  百里雷诺脸上笑意渐渐淡去:“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当然了!”安晓晓点头,随即凑近百里雷诺,讨好地笑道:“这下,外面有关咱们的传闻就更丰富了,殿下想要做什么,想必行事会更加方便了吧?”  “方便,自然是更方便了!”百里雷诺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你这么努力,究竟想要何嘉奖,现在可以说了!” 真正地丫鬟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见百里雷诺面色不善,哪里敢在此时开口,便继续用弯弯笑眼看着他,道:“兄弟,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就别客气了。”  百里雷诺冷哼一声,以眼神示意她凑过来。安晓晓只好皱着脸凑上前。果然,百里雷诺又重重地弹了她脑门一下。  “啊――!”安晓晓惨叫一声,捂着头委屈地嘀咕:“我又没做错什么!”  百里雷诺手指自身,冷着脸问道:“你觉得本王不如穆亦歌?”  安晓晓愣了愣,才“呵呵”傻笑道:“原来是这个啊?方才都是演戏嘛,你就别较真了!”  百里雷诺可不会被她装傻的样子骗到。他其实很想立刻问她,在她心中,他和穆亦歌究竟谁更重要一些。可是,这问题本身就非常让他恼恨,又如何问得出口。更何况,万一这丫头说出个让自己更加恼恨的答案怎么办?  他气极反笑,扬声道:“本王还是对你太好了,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学学如何做个真正的丫鬟!”  ……  百里雷诺认真起来,安晓晓受的罪就大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便被丫鬟叫醒,说是要她值守太子寝殿外,伺候太子起床。她认命爬起来,让丫环为她简单梳洗后,便开始等在太子房间外。此时已是深秋,早晨的空气冷得透骨,她哆嗦地站在寒风中等了又等。  好不容易百里雷诺起床了,打水洗脸什么的活儿就落到她头上。  百里雷诺洗漱完成后,又准备穿衣。他阻止欲为他着装的丫鬟,朝安晓晓招了招手:“你来!”  安晓晓又硬着头皮为他穿衣服。其他都好办,就是那衣服纽扣太多,她站在百里雷诺身前,逐个为他扣上,难免就要一直看到他的脸。其实,安晓晓也没说什么谎话,他确实生了张能让人看呆的脸。而在那样一张脸上,他深沉的眸子也定定地也在看着她。  安晓晓扣完所有纽扣,又得系腰带。身子更向他倾了些许,娇小的身子仿佛完全落入他的怀中,但又有分寸的距离。  这距离让百里雷诺片刻失神,他低头看到那张玉雪可爱的脸孔近在眼前,再低下一分便可触到他坚挺的鼻梁,她身上沾染的寒气便也染到他的脸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早上很冷吗?”  安晓晓愣了愣后,点头道:“可冷了!”百里雷诺正想好心说一句免了她的晨日值守,就听她继续脆声说道:“不过殿下放心,我们给你穿得够厚的,冷不着你!”他便又气得将话吞回喉咙里。  吃完一顿气氛僵冷的早饭后,百里雷诺进了宫。  本该是安晓晓无所事事的闲暇时光,却被管事吩咐了去打扫书房。看来,百里雷诺是真的不想让她好过了。  安晓晓吃力地抬着一桶水来到书房,打湿了抹布四处擦,桌子椅子书柜一一擦干净后,又挪开碍事的物体去擦那些平时照顾不到的角落。谁知,让她无意中发现一个东西。  这是一幅装裱过的画,藏在在书柜的角落里,被几本书遮挡了。那画风十分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粗糙,毫无意境和美感可言。  安晓晓必须不好意思地承认,连那个装裱的画框都要比她的画好很多。  没错,那正是五年前,她赠予百里雷诺的那幅《烧饼图》。  ……  当夜,百里雷诺回府,见到安晓晓时,怎么也觉得她笑得过分讨喜了些。  小姑娘殷勤地给他上茶,又亲切地问他今天功课累不累,晚饭想吃什么?与他出门前简直判若两人。  百里雷诺本来还想冷着她,可是抵不住她的热情,终是应了她几句。  两人吃饭时,安晓晓的表现依旧让他很满意,不但与他说说笑笑,甚至主动夹菜给他,让他一顿饭吃得颇为愉悦。  可惜,吃完饭后,他便很快发现她的反常从何而来。  “你动过我的画了?”  安晓晓正在为他磨墨,被他带着怒气的声音惊扰,墨块从手中掉落下来,“啪”地落进砚台,溅出几滴墨汁。  她讪笑着说道:“打扫卫生时看到了!”  百里雷诺愤怒地指着画上一黑色的物体:“这坨东西是什么……”  安晓晓沮丧地低下了头。她今天看到自己的这幅画,实在觉得太丑了点儿,也发现了她画的那个烧饼果真一点儿也不够圆,便鬼使神差地想要补上几笔,画得圆一点儿。结果就是,她的画功至今毫无改善,越添越丑,最后一个烧饼被她添补成了一坨黑色的不明物体。  百里雷诺听她解释完,虽然很愤怒,但又有点想笑,真是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看着画叹了口气。 一幅画的意义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百里雷诺叹完气,将画放在书桌上,开始陷入深思。烛火映照着他的侧颜,半边阴暗,半边温暖,而那双看不出深浅的眸子也在烛火跳动中若明若灭。  看着这幅画面莫名有些伤感,安晓晓愧疚之心更甚,便放柔语调试着问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欣赏我的墨宝,要不我再给你画一幅?”  百里雷诺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觉得本王欣赏的是你的作画水平?”  安晓晓脚尖点地,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实说,我也觉得你的品位挺奇怪的!”  “本王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百里雷诺一边感叹,一边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画,仿佛又陷入一些回忆里。  安晓晓陪着他,安静站了一阵,才听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五年经历过很多事,如果不是你赠我的这幅画,我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  “你……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吗?”  百里雷诺的身影似是一顿,然而他终究淡然一笑:“以前是我太笨,吃了些小亏,以后不会了!那些事不提也罢。”  他不过十四岁年纪,那张脸长得再风华绝代仍难减稚嫩,可是他此时这幅淡然的模样,却仿佛已经一下跃过三、四十年,竟已有了沧桑之感。  虽然他不肯说,但安晓晓还是隐约能猜出一些。他的生母始终被留在宫外,他小小年纪便要面对叵测的人生,身边还缺乏父母的关爱,也难怪他变成如今这副深沉的模样。  这么一想,安晓晓又更加内疚了。当初,正是她亲手将他送上这条鲜血铸就的皇家路。  百里雷诺一回头,便对上安晓晓那双清澈的瞳子,见她瞳色黯然,心里仿佛被和煦的春风温柔地抚过,那些伤痛一下轻了不少。他柔声道:“每次看到你的画,我就会想起当年你说的话……”  “你是说吃烧饼的那段?”  “没错!”百里雷诺唇角轻扬:“当年我衣食无忧,不知人间疾苦,才会将许多事想得天真。这五年来,是你的画一直在提醒我,如果连活着也办不到,哪里还有闲心去管什么公平与正义?所以,无论怎么痛苦挣扎,我也要活着!而且,我要为这个人世创造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让所有人不必再遭遇不公与绝望!”  他说这话时,双眸不再深沉,溢出层层耀眼的光彩,冠玉般的脸庞在那光彩映衬下熠熠生辉。有些人遭遇人世的坎坷,便会一蹶不振,怨天怨地感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有些人却在命运的连环打击中,始终保持着向善之心,积极乐观地继续活下去;然而,百里雷诺却是第三种人。这种人是天生的强者,不止要将自己拖出命运的泥沼,还要带领所有人走出阴霾,迎向阳光。  安晓晓对着这样的百里雷诺,头一次有了股钦佩之感。她扯过桌上那副惨不忍睹的画卷: “你已经不需要这幅画了!”  她将画扔进脚边的垃圾篓里,百里雷诺正要阻止,她却又拍了拍他的胸口,笑道:“那幅画的意义已经在你心里了,又何必拘泥于它存在的形式呢?”  百里雷诺一愣,随即嘴角翘起,两根指头一拈,快速而又准确地朝她脑门上狠狠一弹:“你以为如此就能逃脱毁画的罪责吗。”  安晓晓扶着额头轻叹,又被这家伙看穿了! 父子深谈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达央措一行已经到达化城,估计半月就会入京。”  皇宫内御书房中,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下首站着百里雷诺,两人共同听取探子最新来报。  皇帝挥手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探子领命而下,诺大的御书房里便只剩下父子两人。  皇帝轻咳一声,抬眼看向百里雷诺:“你对厥邑要求通婚一事如何看待?”  “儿臣认为厥邑一族野心不小,此举怕是为了十年后而提前作的打算?”  “哦?此话何解?”  百里雷诺低垂着眼,继续解释道:“厥邑与我四通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和。若两国能和平共处,那么通婚通商,可同时造福两地百姓,此为最好局面。其二,战。北方贫瘠,所以才会一直觊觎我四通土地。若十年后双方交战,厥邑占领我国,那么之前的通婚则能起到缓和两族矛盾的作用,以方便厥邑统领两地。”  “而你认为,厥邑更有可能倾向后者?”  “儿臣只是觉得事情要做好最坏打算!”  皇帝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又忍不住轻咳几声,轻咳发展为重咳,最后连百里雷诺也忍不住抬头担心地看着他。  皇帝咳了一阵,挥了挥手示意儿子不必担心,又道:“无论如何,此时我们不能与厥邑交恶,只要他们的要求不过分,便尽量满足吧!”  “儿臣明白!”  百里雷诺拱手一拜,然后抬起书桌上的茶盏递给皇帝:“父皇,喝口茶润润喉吧!”  皇帝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略微皱眉。这杯中装的并非茶水,而是中药。只是为了防止外人知道他的病情,所以才如此假装。他心里一叹,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百里雷诺来。  这孩子近年来越发深沉了,有时连自己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雷诺——”  百里雷诺听到父亲一唤,忍不住愣了愣,他有多少年没有唤过他的名字了?他愣过之后,又对着皇帝一拜:“儿臣在!”  “你的亲事该提上日程了!”  “父皇……”  皇帝叹了口气打断他:“朕知道,无论是穆兰溪还是简瑶池,都非你所愿。你一心系着的是你颈间那块白玉的主人吧?”  百里雷诺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股温润的感觉陪伴了他多年。  “那个小姑娘朕也很喜欢。只是,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怎么能将她接进府里……”  “身份?”百里雷诺轻笑:“就像母亲的身份一样,连进宫也办不到吗?”  皇帝抬了抬眉。已经多少年了?自从五年前他与自己因他母亲的事大吵一架之后,他便再也没提过此事:“朕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凶险以后,你已经想明白了!”  “儿臣明白,当初父皇登基,势单力薄,不得不借助简家扶持。所以才将简氏娶为皇后。可是,已经五年了,我们也不似从前那样任人宰割,为何还不能将母亲接进宫来?”  “难道你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吗?”皇帝语气严厉起来,向来以病示人的眼神蓦然犀利起来:“朕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何吗?”  百里雷诺倔强地偏开头。他不是不明白,他的生母温柔善良,是个好女人,可是却绝对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随时会将性命丢在宫里。只是,如果父皇能够全力相护,也并非不可一试……  但是,他目中闪过一丝愤恨,父皇为何连多努力一点也不愿意。  念及此,他转过头来,认真地问道:“父皇,在你心中,究竟有没有爱过母亲?哪怕只有一刻?”  皇帝看着自家儿子的目光一下变得幽深起来,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良久后,他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吾儿,并非时刻在眼前的才是爱。终有一日你或许会明白,遥远的思念也是一种爱的方式。”  “遥远的思念……”百里雷诺重复着这几个字,略微怔忪后,又使劲摇了摇头,如此被动的等待,绝不是他的方式。他对着皇帝再次深深一拜:“父皇,儿臣心系之人并非母亲那种女人,她聪慧狡黠,有时候想出的奇谋妙计,连儿臣也自愧不如。我相信,如果是她,一定能够在后宫中站稳脚步。儿臣并不一定要走父皇的老路。”  皇帝说了许多话,似乎已经很伤神,此刻再度剧烈地咳了起来,让他不得不掏出手帕捂住嘴。咳了好几下后,他打开捂着的手帕一看,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父皇——”  皇帝再次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也沙哑了不少:“你也看到了,朕的身体……”他将手帕揣入怀中,双眸幽暗:“若老天能再給为父五年,让为父为你打下一个稳定的基础,你与那位小姐或许也是佳偶天成。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不——”百里雷诺退了一步,心中大痛以致再也无法掩饰:“难道父皇你……”  皇帝缓缓摇头:“已不足一年!”  若非身体已到油尽灯枯之境,他也不会把最后的底牌摊给儿子看。  “雷诺,你生为我儿,就无法避免对这个国家的责任。五年来,为父没有刻意保护你,让你吃了很多苦。但是你做得很好,做得真是太好了……”想到自家儿子几次陷入生死边缘,让他心中一痛,顿了顿后再次说道:“为父相信,就算没有为父,你也能排除万难,创造一个盛世江山!”  他确实是这么相信着的,他的儿子,一直让他很骄傲。可是……  他话锋一转,又道:“然而,要做到那一步,你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而这些时间,只有通过牺牲他的婚姻才能争取得到。  现在朝中形势,已隐约分为两派。一派以简氏为首,把持着朝政。另一派则是皇帝刻意扶持的对象,以穆家为主。然而,作为皇帝,无论哪派都不能失衡,必须将权力集中到自己的手上。所以,联姻成为重要的手段,可以安抚简氏一派的躁动,又能对穆家进行一定程度的压制。  百里雷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他再次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处那块温润的存在,本来以为还可以再多争取一点,如今看来,只好这样了……  “父皇,儿臣有个主意,想与您商量……” 神秘宅院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终于到了一月之期的最后一日,安晓晓这日早早便兴奋地起身,忙着为自己收拾东西。岂知,她这一举动到了别人眼里,却有了别的意味。那两个负责照顾她起居的丫鬟,看她的目光中多了许多怜惜。  安晓晓明白,经过一个月的舆论发酵,京城里几乎人人当她是太子的心上人,她要是搬出太子府,多半就会被认定为被太子抛弃。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可以说刚好正中下怀,如此一来,她的亲事就不好办了,起码能让她过上好几年的舒心日子呢。  安晓晓收拾完毕,便打算去向百里雷诺告别,谁知她还没出门,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太子已在院外。她赶忙出去请安,只见百里雷诺一身便服,只作了个平常人家贵公子的打扮。  “殿下,您今日不进宫了?”  “不去了。你可收拾妥当?”  安晓晓一愣,答道:“收拾好了!”  百里雷诺上下打量她一眼,伸出手来:“跟我去个地方!”  安晓晓望着他的手,有些迟疑。百里雷诺大手一伸,抓着她的手腕拖着她离开了。  来到府外,马夫将百里雷诺的黑色骏马牵来。安晓晓左瞧右瞧也不见马车身影,不由问道:“你不是想让我骑马吧?”  百里雷诺也不答话,直接将她扛起来扔到马上,自己一个翻身也上了马,等到安晓晓坐稳,他才翘起嘴角,笑道:“我们走!”  马鞭一挥,骏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  百里雷诺带着安晓晓骑马一路狂奔,来到郊外官道上,走没几步忽然偏离官道,又走了十几里地,经过几个岔路口后,竟来到一处隐秘的宅子外。这栋宅院面积不大,但隐身在周围的果树林中,前后就只有这一户人家,显得神秘不凡。  百里雷诺停下马,从上面揪下那个被颠得头晕脑涨的小人,问道:“来时的路径你可记住了?”  安晓晓忍着胃里不舒服,点了点头。  百里雷诺上前敲了那宅子大门三下,隔了几秒又敲了四下,再隔几秒,这回却只敲了两下。大门这才“吱呀”一声打开,狄勇从里面探出个身子来,见是百里雷诺,立刻规矩地请了个安。  百里雷诺转身朝安晓晓招了招手:“跟我进来!”  狄勇没料到太子会带她过来,面色变了变,终究忍不住出声问道:“太子,此处……”  “无妨!”百里雷诺挥手打断他。  安晓晓刚准备跨进门的脚又收了回来,立在门外讪笑着问道:“这里面该不会藏着你什么大秘密吧?那我还是不进去的好!”  百里雷诺没好气地再次拉住她的手,将她拖进了宅子里。  进了门,安晓晓四处打量,这外院清幽静雅,装饰得既简约又不失贵气,倒是难得的让她觉得舒服。  百里雷诺低声问狄勇:“她在何处?”  “正在里间礼佛!”  百里雷诺点头,拉着手心里的小人道:“我带你去见个人!”  安晓晓一僵,总觉得太神秘了不好,她直觉想要摇头,可是哪里抵得过百里雷诺的力气,轻轻松松又被他拖走了。  两人在宅子里穿行一阵,来到里面又一间院子。还不等百里雷诺敲门,房门自动打开,从里面竟走出来一位绝色妇人。  这妇人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十分美貌。以长相而论,安晓晓见过的人里,也就只有傲雪和夏青能比一比。不过那对姐妹年纪还小,远不及这妇人浑身散发的成熟韵味,终是逊她一筹。  妇人见到百里雷诺,惊喜地笑开了眼,柔声唤道:“诺儿,你来了!”  百里雷诺这才放开安晓晓的手,向妇人拜了拜,开口呼道:“母亲――”  安晓晓惊得合不拢嘴,这妇人竟是他的生母?传说她被当今皇帝离弃在外地的行宫中,难道是被百里雷诺秘密移过来了?这可真的是惊天机密了!她看着百里雷诺的双眸里惊疑不定,这家伙为何要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她啊? 暗道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百里雷诺的母亲宁氏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和儿子牵手而来的小姑娘。她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她。这姑娘长得乖巧讨喜,此刻正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真是越看越觉可爱。  百里雷诺淡淡瞥了安晓晓一眼。她接受到其中警告的意味,虽然感觉头皮发麻,还是上前也向宁氏拜了拜:“伯母,安晓晓向您请安!”  宁氏从未受封,安晓晓也不知该称呼她什么好。这随意的一叫,反倒让宁氏觉得亲切,这便笑盈盈地一边拉她起来,一边问道:“好孩子,用过早饭没有?”  安晓晓摇头:“还没呢?”她怨念地瞪了百里雷诺一眼,一早就被这家伙折腾过来,哪里有时间吃饭。  宁氏闻言立刻吩咐一旁的下人备餐,她一手拉着安晓晓,一手拉着百里雷诺,向餐厅走去。  一路上,宁氏随意与安晓晓聊了几句,还问了她与百里雷诺的相识经过等等。安晓晓见宁氏越发满意的神情,暗觉气氛古怪,遂趁宁氏没注意,以唇语问百里雷诺:你想干嘛?  百里雷诺却目不斜视,仿佛不曾看到一般,只是笑着陪母亲说话。  安晓晓郁闷,垂头丧气地跟着他们。  幸好,这里的早饭拯救了她的心情。虽然只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但是十分可口,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竟都是宁氏亲手做的。  安晓晓自然是大力赞赏,宁氏满含笑意说道:“我每日闲来无事,便常下厨做饭。晓晓若是喜欢,常来伯母这儿,伯母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  安晓晓不敢答这句话,本来安静喝粥的百里雷诺却适时说道:“母亲放心,她以后会常来的!”  安晓晓差点被这句话哽到,心中疑惑更甚,他到底带她来这里干什么啊?  ……  早饭后,宁氏找了个借口回房,安晓晓这才有时间将满腹的疑问问出:“殿下,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打算了吧?”  百里雷诺瞟她一眼,道:“跟我去个地方。”  又是这句?安晓晓一边腹诽,一边紧跟百里雷诺步伐。  他带着她竟然来到书房。本来以为这就是终点了,谁知百里雷诺又伸手在书架后摸了摸,“轰隆”一声,一道暗门应声而开。  安晓晓只从电视里看到过这玩意儿,不由好奇地跟着摸了一下,书架后有个凸起,她按下去后,暗门就关上了。再按一下,门又打开。关上打开,打开关上,如是反复……  “你玩够没有?”百里雷诺拿这小人没办法,干脆还是采取老办法――直接拖走。他拖着她进了暗门。通道狭窄,但每隔两米就有油灯,倒也不怎么吓人。走了二十来米后,视野骤然宽阔起来。  这暗道出口,竟然是一处山谷。谷中鸟雀轻鸣,山幽树青,还有条潺潺的小河流过,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日两更哦,晚间七点还有一更。 何时长大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被美景吸引,看得浑然忘我,好半天后才想起要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我无意中发现的一处所在!”  山谷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人。来到此处,百里雷诺不自觉地放下身份,弃了尊称。他继续解释道:“我在前面修了宅子,又种下许多果树遮挡,以防这里被别人找到。一年前,我又偷偷将母亲接来,她果然喜欢此地,便安顿了下来。”  “这里确实隐蔽。不过……行宫中丢了个人,这事不算小吧?”  “世人早就忘了她了!只要找个与母亲长相相似的女人顶替,没人会发现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挺凄凉的。安晓晓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来啊?”  百里雷诺随处找了块石头坐下,又示意安晓晓坐他旁边后,他才低沉着声音说道:“明日父皇就会颁旨,我将迎娶简瑶池和穆兰溪为侧妃!”  “什么――侧妃?他们两家怎么会同意?”  “两家互相牵制,最后只好各让一步。”  百里雷诺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让安晓晓入太子府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简家怕他不顾一切纳安晓晓为正妃,是以宁愿退一步也要换他驱她出府。而穆家要与皇家联姻,只因吸取了释进帝时期的教训,想要为自家多争取一道保障,是以倒是好商量得多。  安晓晓想了想,古怪地看着他,道:“我还是不懂,这件事和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百里雷诺不自然地别开脸,望着前方的河水道:“以后我们见面就不方便了,你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他说完又偷偷瞟了安晓晓一眼,冠玉般的脸庞隐有薄红。然而安晓晓一点儿也没发现,只是兴奋地拍了拍他肩膀,扬声道:“原来如此!兄弟,你果然信守承诺,等我需要你帮忙的那件事到了紧要关头,我就立刻来这里联系你!”  百里雷诺又被她气到:“除了那件事,你就没有别的事要见我了?”  安晓晓眨眨眼:“还有什么事啊?”  百里雷诺咬咬牙又转开脸去,安晓晓莫名看着他,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  半晌后,百里雷诺叹了口气,尚且稚嫩的脸上终浮现出符合他年纪的苦恼表情:“到底要等多久,你才能长大?”  安晓晓再次眨眼:“这跟我年纪有何关系?”  许多年后,百里雷诺才知道,这件事还真跟她年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这是病,得治啊!  百里雷诺叹完气,语气已有了丝无可奈何:“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的帮忙。只是,明日你归家后,外界对你必有诸多非议。幸好你年纪尚小,这些事情过几年便会渐渐消散。”说到这里,他眼里多了分认真:“欠你的,我都记在心里了。等你长大后,一定会千百倍地补偿你!”  做收债的总比欠债好,安晓晓愉悦地点了点头。她心里想的却是,别管我长不长大,眼下就有件急事要求到你身上了。 浩大声势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北方异族将进京城啦!!  这是这几天四通国京城内讨论得最热的话题。当然,前几日的话题榜首还是太子赐婚的事情,安晓晓也成为人们口中八卦的对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厥邑族大王子进京一事拯救了她。  这日,京城四处张灯结彩,主要的街道都被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大街上人头攒动,人们纷纷探着脑袋望着城门方向,厥邑的使者将从那里进京啊!  他们大部分人,一生中从未见过这个民族的人,可是却在心中早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虽说十年内不用再打仗的消息让人稍感安慰,但要立刻就接受异族,始终还是不易。所以,出于各种复杂的心理,满大街等待的人群的目光也是十分复杂的。  “来了!他们来了!”  前方传来骚动,后面的人努力将脚掂了起来,头也抬得更高,就为能早一刻见到这个传说中的民族。  “看到了!看到了!”  只见一队人马在四通国禁卫军的护送下缓缓走来。禁卫军中骑马走在最前那位年轻将领,虽然穿着威风凛凛的盔甲,仍难掩儒雅的气质。这位正是霍尧。有他的衬托,他身后那几个异族人就显得尤为壮硕野蛮。为首的那位,骑着一匹红色骏马,那马应是北方品种,高大健壮,然而被那人骑着,仿佛随时会将它压垮一般。倒不是那人有多胖,而是他的气势实在太惊人,他身穿一身五彩斑斓的异族服装,头发不像四通国男人那样束起来,而是披在肩上,只在额头以红色细带捆了一圈,在眉心处吊下一块蔚蓝的宝石。在宝石的光芒中,他那双蓝色的眸子更显妖异,让人联想起塞外的野狼,散发出阴森的冷光。  被他看一眼,就有种他随时会朝你扑过来的错觉。看得围观者一阵心惊胆战。  太危险了!  这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  厥邑众人在霍尧的护送下到达皇宫门口。百里雷诺正在那里迎接他们。  蓝眸人勾起唇角,荡出一圈和善的笑意,以右手捶胸,头略微弯了弯,以外族话说道:“太子,达央措有礼了!”  百里雷诺点点头:“大王子,又见面了!”  达央措摸着下巴,仔细看了百里雷诺一眼,笑道:“摘下面罩才发现,太子殿下如此年轻!”  百里雷诺诧异地抬了抬眉:“大王子这几月可是都在练习本国语言?”  要知道,达央措说这句话时已换为四通国语言。虽然仍带了点异族腔调,但比起几月前,竟有了大幅进步。  达央措笑了笑:“本王要娶贵国新娘,当然得好好学习!”  百里雷诺一笑,未置可否,只道:“父皇已在宫内等候,我们进宫吧!”  ……  “达央措带领本国武士,拜见皇上!”  达央措一行人站在议事殿中,纷纷以手捶胸,低了低头。但丝毫没有要依四通国规矩跪拜的意思。  皇帝坐在高台龙椅上,眯了眯眼,开口道:“大王子有礼了!”  达央措便立刻抬起头来,一举一动都难掩桀骜之态。  “朕要先恭喜厥邑,一举攻破寒宇国!”  “谢皇上,这也有赖贵国帮助!”  “这本是双方互惠之事,何足挂齿!”皇帝淡淡一笑:“朕听闻大王子你足智多谋,骁勇善战,此次对战寒宇,似乎领了头功啊!”  “皇上夸奖,达央措心领!”他做了个手势,下属立刻送上早已准备好的锦盒。  达央措双手将锦盒捧在头顶,大声道:“这是厥邑送皇上的礼物,请笑纳!”  皇上示意,百里雷诺从他手中接过盒子,慢悠悠地解开系在其上的红色绸带,打开盒盖看了眼,将盒中的物体拎了出来,竟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满朝皆惊,议论四起。  百里雷诺将那人头举着看了眼,禀告道:“启禀父皇,此乃寒宇国君的头颅。”  “哦?”皇帝瞟了眼,收回目光看向达央措:“大王子这是何意?”  达央措蓝眸中隐约可见骄傲,说道:“十年前,寒宇国与四通国一战,让两国百姓都不好过,还损失了许多优秀的将士。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厥邑将此头献给皇上,就是想表达我国诚意。我们绝不会再踏上寒宇国的老路。”  “说得好!”皇帝拍了拍手:“寒宇若真有此心,就真是两国百姓之福了!”  达央措笑了起来:“这个礼物只是见面礼,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像是塞外美酒、骏马,哦,对了,还有美人,都留在城外了。还请皇上派人去取!”  还真有美人啊!有几个当日秋实会在场的臣子,不免就想到那个“将美人养成猪”的计划。真是越想越觉得办法可行,不知皇后会不会用那计策啊?  想到这里,大家不免会心一笑。  “说到美人……”皇帝轻咳一声,唤回众人注意力,这才对达央措说道:“大王子,你与我国通婚之事,朕已经挑选了几位贵女,你……”  “皇上――”达央措出声打断。他唇角抹上一层温暖的笑意,高昂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达央措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提亲疑云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且说安晓晓从太子府回家后,一直被母亲禁足,连穆亦歌也不准她去见。她心知父母为自己名誉受损一事操碎了心,便也乖乖受禁。只是从傲雪处得知,受益于蛇药的功效,穆亦歌的病情似乎已经有了起色。  只是算算日子,厥邑族怕是随时就会进京了。安晓晓看向不远处各自忙碌的两姐妹,该如何跟她们先通通气呢?  她正想得发愁,忽然有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来报告:“小姐,外面……外面……夫人说让你们快去看看!”  姐妹三人互望了一眼,连忙一同朝前厅走去。  ……  安府前厅,此时已完全被如山的礼物占据。  安晓晓到达的时候,还陆续有人从外搬东西进来。全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她随意打开一个小箱子看了看,立刻被珠宝的光华闪到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啊?”  夏青稀奇地翻来翻去,每一盒竟都是值钱的东西。傲雪不像妹妹般没心眼,事出反常的时候,总让她有点不安。  安夫人一见安晓晓,紧张地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这个小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惹到那些外族人了?”  是外族人吗?安晓晓瞥了眼傲雪。  “干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傲雪问道。  安夫人拿着手中的书信微微颤抖,见姐妹三人齐齐都在看她,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将信递到安晓晓手上。  安晓晓展开一看,竟是封聘书。这封聘书可不简单,发聘人乃是厥邑国的大汗,他为自己的大儿子达央措提亲,聘书结尾处,还盖上了厥邑国的国章。这就是国聘了!  可是,仔细再看了看,安晓晓发现一件奇妙的事。国聘上的提亲对象,霍然写着:“安氏女――安晓晓”。  ……  “你说你要提亲的对象是谁?”百里雷诺问话时,浑身都冒着寒气。朝中都是听过传闻的,当然明白太子的气从何来。于是,诺大的殿中竟是鸦雀无声,大家都屏着气静待事情发展呢。  达央措蓝眸中笑意不减,又说了一次:“我要娶安氏女!”  百里雷诺冷笑:“你说她是你喜欢的人,你何时与她相识了?”  达央措四通国语言学得还不到位,之前那些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基本没什么问题。可是到了要与人对话,就说得不利索了:“林中,她救过我。我送她弯刀,她收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百里雷诺的目光已有深意:“在我族,我们已经定亲。太子请成全!”  百里雷诺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以眼神询问穆承修,后者对他点头。在北方,男子以从小就随身携带的弯刀赠予女子,女子收下,便表示两人都同意结亲。  百里雷诺冷哼一声。这个达央措必然已经听闻了他和安晓晓的传言,却还敢让他成全?当真是狂妄至极。可是,安晓晓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时候惹上这人的?还是,她果真喜欢这个外族人。  一想到这点,百里雷诺脸色眸色骤深。她要自己帮的那个忙,莫非是要他成全他们? 杀意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一时间,众人只觉太子殿下看达央措的目光已有了嗜血的意味。这位太子向来让人忌惮,年纪轻轻就已沉稳如水。平日里,大家只觉得他双目幽深,猜不出深浅。可是,当他眼中毫不掩饰出惊天的杀意时,竟是如此可怕!  仅是看他一眼,就已恍惚觉得他的那把杀戮之剑刺穿了自己的咽喉。众人越看越是胆寒,便都噤声不语。  “大王子――”大殿中,一人排众而出,对达央措一拜,正是安晓晓的外公王志远:“我外孙女年纪尚幼。就算她不懂事收下了您的弯刀,那也定是她不知道贵族的习俗。而且,她是我四通国人,她的亲事就该按照四通国的规矩!”  达央措并不能完全听懂,等他从随身翻译处知道整段话的意思后,他先是对王志远行了一礼,才道:“我知道规矩,已送礼到了安府!”  “什么――你?”王志远被他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送聘礼本该是两方同意后,男方才能送上。现在这样算什么,逼婚吗?  ……  安府中。  安晓晓捧着手上的聘书,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真是天助我也!  “娘亲,这件事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请您先将我们府上所有人聚在一起,另外找个人把爹爹叫回来!”安晓晓收下平素刻意假装的天真乖巧,特别认真地看着自己亲娘。  安夫人被她震住,虽然心头疑惑更甚,但还是按照她的嘱托办事去了。  安晓晓拉着傲雪姐妹两人回了房间。  一进门,她马上关上房门,低声对姐妹两人说道:“你们赶快换上男装,收拾东西,从后门出府。到穆府别院找穆亦歌收留你们。”  别院的情况她很清楚,那里除了穆亦歌和常德,就只有两个常年看宅子的老人。她们姐妹去了那里,根本不会有人想得到。  傲雪和夏青对望一眼,同时感到疑惑。夏青抢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安晓晓叹了口气,对傲雪说道:“你那把弯刀不要留在屋里,随身带着去吧!”  傲雪吃惊得捂住嘴唇,美眸中也是不可思议:“莫非,那个人是他?”  安晓晓点了点头。  夏青还搞不清楚状况,急迫地追问:“你们两个聪明人不要欺负我!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安晓晓看她一眼,叹道:“那个厥邑大王子达央措,就是当日在化城向傲雪提亲的那人。”  “什么――?”夏青声音的分贝骤然提高三分:“那他为什么又来向你提亲啊?”  “我们三人在房县一直以姐妹相称,别人哪里知道我们的情况,肯定以为我们三个都是姓安的。”安晓晓好笑地说道:“我想,达央措派来调查咱们的人,多半搞了个乌龙。一打听到我们是安姓人家,又知道安家大小姐名叫晓晓,便以为傲雪是安晓晓了!”  安晓晓心想,等那个狂妄的大王子知道自己搞错的时候,也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吧! 对质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果然够精彩!这个蓝眼睛看见安晓晓后,先是愣了愣,蓝眸微眯开始慢慢释放出危险信号。待到她向皇帝请安,自曝名号后,他彻底愤怒。那双冷色的眼眸仿佛射出无数道碎冰,想将她活活砸死。安晓晓是被皇帝召进宫的。百里雷诺和达央措争执不下,朝里出现分歧:一派主张赐婚,为两国缔结友好;另一派则认为此事需要从长计议……后一派的声音明显要小得多。毕竟没人觉得小小商贾之女有多重要,朝中大多数人压根就没见过安晓晓,只是听闻此女先后和穆亦歌、太子,甚至是现在的达央措扯上关系,这种女子根本就是祸国殃民的祸水,送去厥邑祸害别国更好!所以,当安晓晓顶着那张玉雪可爱的笑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不止达央措,其他人的脸色也甚是好看啊,似乎眼珠都要瞪出来了!这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是祸水?“民女安晓晓,参见皇上!”“起身吧!”安晓晓笑盈盈地站起来,达央措一个箭步上前,猛然抓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是谁?你根本不是安姑娘!”他这一问,将所有人都弄晕了。这又唱的是哪一出?百里雷诺皱着眉盯着达央措的手,冷然道:“把你的手放开!”“不行!”达央措愤然道:“除非她把安姑娘交出来!”安晓晓手腕传来阵阵剧痛,她睁着无辜的圆眼,委屈地说道:“我就是安姑娘啊!皇上面前,谁敢冒认?再说,我外公就在此地,你可以向他求证嘛!”王志远早就紧张地候在一旁了,这个野蛮人要是敢对他外孙女怎么样,他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惜。听到安晓晓这么一说,立即上前劝道:“大王子,她确实是我外孙女安晓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达央措惊疑地又仔细看了安晓晓几眼,转身朝自己某个属下喊了几句外族话,那属下战战巍巍地回了句什么。达央措转过头来再度看向她时,松了手,蓝眸里满是歉意:“我们搞错名字了,我要娶的人是你姐姐!”安晓晓装作诧异的模样,歪着脑袋疑惑地说道:“可是,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还有个弟弟。我根本就没有姐姐啊!”“你胡说――”那个回话的厥邑人愤怒地呵斥她,又说了段外族话。安晓晓没听懂,百里雷诺和穆承修倒是明白了。那人说的是:那姑娘明明和你是一家人,还有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你们三个互称姐妹。百里雷诺已然明白这说的是谁了,穆承修也对傲雪和夏青有印象,然而两人同时保持了沉默,看向安晓晓的目光多了分探究。安晓晓知道,傲雪和夏青时她家人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有心人只要一打听便会知道。不过,她就是讨厌眼前这个蓝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见到他第一眼,她就打心底里对他涌起一阵厌恶感。所以,能恶心他多久,就恶心他多久吧!她继续装作无知模样,还一脸沉痛地问王志远道:“外公,我是安家唯一的女儿吧?莫非爹爹在外还有什么私生女?”“他敢!你当然是我唯一的外孙女!”王志远对傲雪和夏青没有什么感情,虽说女儿女婿认了她们作干女儿,但在他心目中自然是还没把她们当外孙女的,是以他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达央措已经不耐烦了,他阴沉着那张北方人特有的深邃面孔,咬牙说道:“你知道我在说谁!她在哪里?”安晓晓可不是被谁吓吓就会变乖的人。她向皇帝跪了下来:“皇上,民女实在不明白这位厥邑王子在说什么……”“你――”达央措也不是好打发的。他虽然处于盛怒中,却已将所有事在脑中梳理了一遍,于是他用他有限的四通国语言说道:“你家没有双胞胎吗?”安晓晓低着头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瞒不住。皇帝看了一场闹剧,此时听到达央措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便也看向安晓晓。满朝文武也都在等着她。安晓晓再抬头时,已有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清脆的嗓音也变得消沉:“原来,你说的是我的两个干姐姐!你来晚了……!”达央措深吸了口气:“什么意思?”“她们……她们离家出走了!”……安晓晓边啜泣着,边说道:“就在今晨,我们家忽然收到大批礼物,又拿到了你送来的聘书。等我们回神时,才发现她们两姐妹留了封信,说是不能再留在安家,要与我们分别了。”“不可能!”她的话似乎在暗示,那个姑娘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听他去提亲就逃走了。达央措怎么能接受这么伤自尊心的说法。他狠狠瞪着安晓晓,仿佛受了伤的野狼,想要发起更加凶恶的攻击。百里雷诺站了出来,挡住他看安晓晓的目光,他双眸平静,语气也极平稳:“达央措,本王知道你要找的姑娘是谁了。她的名字叫做傲雪,和她妹妹夏青是安家收养的孤女。至于她们二人是否离家,只要略微查证就明白了!”达央措本来心烦意乱,正暴躁得恨不得杀个把人泄愤,此时被他无波无澜的眸子一望,终于清醒了过来。原来她叫傲雪,这名字更配她。他十四岁起,身边就不缺女人,可是从没有一个,让他这样惦念。他自从瞥过那样绝美的面孔一眼后,从此念念不忘,直恨不得日日夜夜将她圈在怀中。那边,安晓晓做戏做全套,干脆大哭起来。反正她年纪小,哭哭不丢人。众人只见这小姑娘哭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她边哭,边诉说着自己有多担心,家中父母有多挂念,还有刚才被吓坏了,手也被捏疼了……总之就是万般委屈,听得一般铁石心肠的老臣们也觉得不忍。她哭着哭着,忽然双眼一闭,哭晕过去了。……安晓晓在王志远护送下,出了宫。宫里,僵冷的气氛依旧无法打破。本来,这是个多好的事情。厥邑国大王子进京,两国缔结邦交,彼此通婚。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现在的情况复杂了。原本四通国为达央措准备的结亲对象,都是各大家族不怎么受宠的庶女。众人心照不宣,十年后是什么光景没人知晓,谁家愿意送个自家费大力气培养的嫡女去那蛮荒之地?如果那个叫傲雪的女子还在,倒是个不错的对象。虽然身份低了点,但给她个封号不就好了?可是,傲雪却失踪了。这个事情没法向任何人问罪。因为傲雪离开之际,没人知道厥邑求婚的对象是她,还以为是安晓晓呢。根本找不到理由责难安家或是王家。但是,若要由朝廷出面,四处通缉或寻找这位叫傲雪的女子,又实在窝囊了点儿,搞得好像厥邑随便指定个女人,四通国上下就要鞍前马后地为他一人忙碌似的。皇帝咳了一声,朝穆承修投去一瞥。穆承修接收到信号,上前一步,对达央措说道:“大王子远道而来想必是一路风尘,应该累了吧?”达央措回过神来,他人虽桀骜,但也不是什么没头脑的莽汉。现在这种微妙的形势,他当然也有觉悟。于是,他便顺着穆承修的话道:“确实疲惫。”他低头朝皇帝一拜:“皇上,本王告辞。”皇帝点点头,又安抚道:“大王子先回去好好休息。今日晚宴我们再为你好好接风洗尘!”……安晓晓回到家继续装晕。王志远将朝上发生的事情向女儿女婿解释过后,宽慰他们几句,让他们照顾好安晓晓,这便离开了。安云来和夫人抱着轩儿来到安晓晓房间,将所有下人打发了出去。安晓晓这才睁开眼睛,朝爹娘一笑。“你这个鬼丫头……”安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亏她还心疼了半天,以为自家女儿真的哭晕了。安晓晓摸着轩儿的小脑袋,吩咐道:“姐姐要和爹娘说几句话,不能让别人听见。轩儿去守着房门口,不让人靠近,好不好?”安若轩今日格外乖巧,他眨了眨与安晓晓相似的圆眼,问道:“阿姐是要说傲雪姐姐和夏青姐姐的事情吗?”得到安晓晓的答复后,安若轩想了想,道:“姐姐放心,轩儿给你守门。”他说完就晃荡着小身影出门了,还搬了把专门放在安晓晓房里的小凳子,乖乖地坐在门口,警惕地扫视四周。“爹、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你们也清楚了!”安云来和夫人对视一眼,双双对她点了点头。安夫人先开口道:“那个厥邑大王子是怎么认识傲雪的?”安晓晓大概说了下事情经过,当然隐瞒了她与太子那段。只说傲雪救了达央措,以及他后来强闯香闺要带走傲雪的事情。安云来气得一拍床梁:“在化城竟发生过这种事?你们几个丫头真大胆,怎么都不告诉我?”只要一想到,在他的看管下,傲雪差点遇到危险,他就自责难安。还有,房县也是他同意她们去的,如若不然,也不会遇到这许多事……安夫人与他多年夫妻,知道他心头不好受,便柔声安慰道:“那厥邑族向来野蛮无礼,怎么能是夫君你的错!”她说完,也有些愤然:“傲雪这么好的孩子,咱们可不能让她落到那群野蛮人的手里。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在我要全家聚集起来搬礼物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就偷偷溜出家门了,便谁也拿我们没办法。”安云来颔首,又紧张地问安晓晓:“她们俩的藏身之地可安全?不会叫人发现吧?”安晓晓看着支持自己的父母,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点头道:“爹娘放心,那里不会有人想得到。更何况,夏青武艺不差,傲雪又很聪明。她们两个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那些厥邑人不可能在京城常住。最多一个月,他们一定会离开。到时我们再想办法把她们送去外地呆几年,等到风声淡了,我们一家人还是能够再团聚的。”安云来夫妇见她如此笃定,心神才稍稍安定下来。 情伤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待到父母出去处理余下的事情后,安若轩从门外伸个小脑袋进来问道:“阿姐,还需要我看门吗?”安晓晓笑着朝他招招手:“不用了,你过来吧!”安若轩便收了凳子,跑了过来。他见安晓晓躺着,便也爬上床赖在她的被窝里。“阿姐,你眼睛怎么肿了?”他担忧地看着安晓晓,小脸皱成一团。安晓晓摸了摸眼睛,演员这行饭可不好吃。“阿姐是在担心傲雪姐姐和夏青姐姐吗?”“嗯!”“是不是有坏人要捉走傲雪姐姐?”安晓晓一笑,似乎就是这个解释呢。她摸着弟弟的小脑袋,问道:“如果傲雪姐姐离开咱们,去到一个很远很远地方,咱们有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怎么办?”“轩儿不要啊!”安若轩紧张地将头埋在安晓晓肚子上。他想了想,又抬头盯着安晓晓道:“轩儿要打坏人!不让任何人带走你们!”安晓晓见到他那张认真的小脸,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轩儿真乖!”她将安若轩搂进怀里,安抚这个不安的小朋友。然而,她心里却渐渐涌上一层阴影。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吗?……事情哪里可能简单?安晓晓近来出门总能发觉有人在盯着她。要说那些盯梢的探子们也算是专业了,总是化成各种普通人围绕在她身旁,可是他们面对的是记忆力超群的安晓晓。如果有几个她不认识的面孔反复打扮成不同的人出现在她四周,她是不可能察觉不到的。她倒也不怕别人会发现什么,只要不去找穆亦歌,一切应是无碍。但是,被人成天盯梢的感觉的确不怎么好。她从外公那里听说了,皇帝已向达央措承诺要找到傲雪姐妹二人,至于找到后如何办,现在却还没有个说法。然而安晓晓可不真的只是十岁的小女娃,她理解政治。只怕找到后,是没人会在意傲雪自己的意愿的。一切不过是等待讨价还价罢了。这个年代,女子的地位并不比古代中国好多少!在许多男人看来,她们不过都是群待价而沽的货物。她比常人幸福的,正是她的这个家。她的父母比起自己的利益,更重视她们的幸福。为了迷惑敌人,安家上下发动了许多人出去寻找傲雪和夏青。安晓晓也装作焦急的模样,每天在外寻觅。时间一天天过去,安晓晓明显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眼睛开始松散起来。这是个好现象!这日,她在街上遇到个老朋友。“安小姐!”霍尧骑着高马与她打招呼。“霍公子,近来可好?”霍尧从马上翻下,牵着马与安晓晓谈话:“还不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见到她明显有些疲惫的神情,便关心问道:“还在找你两个姐姐?”安晓晓刻意苦笑着点点头,她近来演这种苦情戏可真是越来越溜了。霍尧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何必这般辛苦?皇上派了大批人马都没有她们下落,更何况是你!”“为何朝廷如此积极?我姐姐真有这么重要?”霍尧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神,也不愿骗她:“达央措对她似乎志在必得,甚至应承皇上,如果能将人寻回,愿以北方边境的茂成地区相赠。”“茂成?”安晓晓冷笑:“不过是荒芜之地,也值得大费周章?”听说那达央措近来日日流连京城花街,每日醉生梦死。她还以为那人会渐渐忘了傲雪呢。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过这种条件?“这件事的意义不在于茂成!”霍尧从小耳濡目染,对政治中的那些弯弯绕绕再清楚不过:“达央措抛出这个条件,也是在告诉我们,他对你姐姐的重视程度。这不啻于是一种警告。如果我们不能让他见到人,他愿意付出多少就能让我们失去多少。”安晓晓经他提醒,顿感心惊肉跳。这么说来,就算厥邑族离京,这件事怕也不会完结。会一直有人寻找傲雪!那个达央措真是这么有谋略的人吗?那他出入花街,莫非是麻痹自己的一个陷阱?就等着她大意后,会不慎透露出傲雪藏身的地点?霍尧见到安晓晓煞白的脸色,有些后悔自己多话。再聪慧也罢,她一个小姑娘,突然遇到这些事已经够担惊受怕了。“安小姐,达央措看来是真心喜欢你姐姐的,就算她嫁过去,也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你就别想太多了!还是回家多多休息吧!”“谢谢霍公子,晓晓知道了!”……安晓晓告别霍尧后,知道自己必须马上去找百里雷诺了。一开始,她就知道,总有一日需要百里雷诺的帮忙,只是不知道具体要他做什么。考虑到他的身份,她并不觉得能够完全信任他。可是,现在也只能靠他了。不再犹豫,安晓晓一步一步朝京城的新香坊分店走去。新香坊掌柜见她出现,立刻迎上前。安晓晓看他一眼,道:“掌柜的,我家近来烦忧事多,我想找一种能舒缓精神的香。”掌柜低垂眼眸,答道:“这种香珍贵,要入内堂选购。价钱……”“价钱不是问题!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可以让小姐先燃一炉香试试。”“如此甚好!”“那小姐便随我来吧!”掌柜跟几个伙计打了招呼便带安晓晓进了内堂。没多久,内堂传出一阵清幽的香味,果然让人心情平静,如置身鸟语花香中,一时都忘了时间。……安晓晓点燃香,迷惑了那两个跟着她进门的盯梢,便从后门出去,这里有掌柜随时为她准备的马车。临行前,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无敌嗅觉”的功能发挥到极致。她悄悄在监视她的几个人身上撒了一种香味持久的粉末,即使那些人洗澡换衣了,她也能凭借自己的鼻子闻出来。再三确认附近没有那种香粉的味道后,才吩咐车夫驾马狂奔,朝郊外进发。快到宅子时,安晓晓叫停马车,自己步行过去。百里雷诺既然将此秘密基地告诉她,她便不能辜负别人的信任。待到了宅子大门前。她学着百里雷诺那日敲门的模样,先是三下,后四下,再两下。门开,狄勇出现在门口。他见到安晓晓也不惊讶,倒是说出句让安晓晓吃惊的话:“太子正在等你!”从暗道走出来,百里雷诺正坐在山谷小溪边,不冷不淡地看着她。“殿下――”安晓晓行了一礼:“你怎知我今日会来找你?”“不知道!”百里雷诺似笑非笑:“本王也在猜,你何时会来?没想到,你倒撑得挺久。”安晓晓讪笑着道:“这不是就要撑不下去了吗?”“你想让本王做什么?”“帮我送两个人出城!”百里雷诺淡淡瞅她一眼:“你可知道你要求本王做的是什么?两国好不容易建立的邦交随时会因这一件事摧毁!”他语气极淡,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你觉得这件事不违背伦理纲常,不违背良心道德吗?”安晓晓再也装不了笑脸,绷紧了五官,说不出一句话。百里雷诺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叹了口气,柔声劝道:“你还是让那个叫傲雪的女子出来吧。本王保证让她风光出嫁,以后也会是她的后盾,不会让她在厥邑受委屈!”“你如何保证得了?”安晓晓也不装了,语气比百里雷诺说话还要冷淡:“傲雪根本不喜欢达央措却要嫁给他,这就是最大的委屈!”“喜欢?”百里雷诺觉得莫名其妙:“女子嫁人,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几个是在婚前就能互相喜欢的?等嫁了过去,日夜相处,自然会喜欢上!”“这只是你们男人自大的想法。在这个年代,女人需要依附男人,所以即便婚姻不顺,也只能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活下去。可是,傲雪是不同的!”“她有何不同?”“傲雪她外表柔顺,其实心里比谁都要倔强。她五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因为她人美声甜,便被牙婆子逼着学唱歌。她不愿屈服,宁愿狠狠咬断自己的舌头也不肯唱一句。幸好最后舌头没事。不过经过这件事的打击,导致她失声了很长时间……”百里雷诺倒是没想到,那个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也可以如此刚烈。但他还是不能理解,又道:“以达央措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一定会对傲雪很好的!达央措是厥邑大王子,却愿意以国聘迎娶她为正妃,将来他登基后,傲雪也会为后。这是多少女子的梦想?”安晓晓一笑:“我们安家人都没有什么野心,只想求一生平安喜乐。站得有多高,风就有多大。随时得小心翼翼,担忧自己会被风刮下去的生活,有何乐趣?”此时,正好一阵微风吹过,将安晓晓的衣袂吹得翩翩飘动,仿佛她也会随时随风而去一般。这个总是一脸带笑的姑娘,脸上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悲悯之色。就在这一刻,百里雷诺第一次感觉到,她明明就站在眼前,但和他的距离竟是如此地遥远。难道,这就是遥远的思念吗?伸手就可触,却已经在害怕,在挂念了!百里雷诺沉默地看着她,心底深处蓦然生出一阵钝疼的感觉。后来他才明白,他刚刚正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的、一种叫做“情伤”的感情。“为什么不可以试一次?”因为被伤了,所以他急切地寻求着安慰,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傲雪就一定不会爱上达央措吗?你能肯定吗?”安晓晓默然。是啊,她不能肯定。想到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在许多女人看来,也是很有魅力的一个。傲雪说自己拒绝的理由,只是因为与那人并不了解。那么,了解以后呢……“如果爱上了,也许会更痛苦呢!”安晓晓低声说道。“什么意思?”“我们两国间的一战,只怕不能避免。”安晓晓说这句话时,表情显得有些悲哀。她不愿意打仗。从她出生以来,四通国就没打过仗,特别是释安帝登基后,在他的励精图治下,这个国家正在走向繁荣。而战争,将会摧毁多少人的希望。可是,她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会有这么一场战争的。如果,她的人生确实被宇宙联合会设定了。她所遇到的一切,都在引导她担负曾经承诺过要担负的重任。那么,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场战争的吧!因为,她这一生的任务是:平稳政局,排除内忧外患。政局先要不稳,内忧外患必先显现,才会需要她来完成任务,不是吗? 穆亦歌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战’?”百里雷诺疑惑地问道。安晓晓又不可能解释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只好推说为:“直觉!”她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后,又紧接着说道:“一旦开战,傲雪夹在国家和相公之间,她又该何去何从?”百里雷诺皱眉道:“你想得太多了,这些都是只是可能而已。”安晓晓情知不可能说服得了他,便改变策略,凄然道:“殿下,那是我姐姐,我不能不为她多想!你知道从小到大傲雪对我有多好吗?”往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安晓晓不需演戏,情绪自然便上来了:“她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甚至不顾及自身安全。小时候,我出了一场水痘,症状看起来很像天花。父母都吓坏了,却又不能亲手照顾我。傲雪就说自己小时候出过一次天花,自告奋勇地来照顾我。结果,当我病好了,她却全身起了水痘。那时我们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得过什么天花。”她眸中泪光闪动,泫然欲泣:“殿下,晓晓知道自己的要求强人所难。可是,我现在除了殿下,实在找不到其他能帮忙的人了!”百里雷诺眼中似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安晓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不过,是机会她就不能放过,于是她又愤慨地说道:“我们四通国就真的这么怕他厥邑吗?我们已经休养生息了十年,厥邑却才刚结束一场战争。若说怕打仗,该怕的是他们吧?我就不信,他们会为了傲雪就对我国大动干戈!”“够了――!”百里雷诺挥手打断她:“不必使用激将法。本王既然欠着你的债,就不会赖账!”安晓晓惊喜得难以置信:“真的?你答应了?”百里雷诺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想何时送她们出城?”……得到百里雷诺承诺,安晓晓舒了口气,又急忙赶回城里。等到了新香坊,掌柜的告诉她,那两个盯梢之人在店里闻着香睡着了。总算是没有露馅。第二日,安晓晓又去到新香坊中,故技重施,顺利地再次摆脱“包袱”,驱车来到穆府别院。开门的是常德,一见安晓晓十分高兴:“安小姐,你总算是来了!少爷可是成天惦记你呢!”安晓晓随他进了门,笑道:“听说他的病情好了很多?”常德闻言愈加喜笑颜开:“都是托了安小姐的福。自秋实会后,少爷仿佛开窍了一般。现在的他……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说,您去见一见就知道了!”算算日子,她也有两个月没有见过穆亦歌了,听常德这么卖关子,不由更加迫切地想见到他。常德领着安晓晓来到花园内,穆亦歌和傲雪姐妹三人都在,而且又在干旧活――打扑克。安晓晓不由好笑,阻止了常德通报,悄悄走上前去。她才走了几步,本来专注在看牌上的穆亦歌突然侧头瞟她一眼,对着她静静一笑。安晓晓一下就明白常德的感受了。他不是卖关子,而是真的很难形容。穆亦歌依旧穿的是他最爱的白色。这种颜色最挑人了,若非气质飘逸,面孔俊美之人,穿上必然不伦不类。以前的穆亦歌穿着这身,远观确实俊美非凡,然而近看几眼,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可是,今日就安晓晓所见,那缺少的一块仿佛回来了!他将这身纯白又飘逸的锦服穿得是如此出尘,再配上他这样静静的笑容,俊美得真的如天神下凡一般。到底是什么变了?安晓晓看了又看。是了,是眼神变了。眼前的穆亦歌不再是懵懂天真的少年眸色,他的眼中似乎多了许多内容。穆亦歌见安晓晓停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出神,便向她招了招手:“小花猫,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要不要一块儿来玩?”同样的称呼,为什么感觉全然不同?以往只觉得他顽皮,现在竟有种宠溺的感觉?这两者一个像弟弟,一个像哥哥,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一样啊。安晓晓反应过来,朝三人走去。“晓晓――!”傲雪和夏青异常惊喜,还以为短期内都不能见面呢。她们赶紧拉着安晓晓坐下。“晓晓,义父义母现在如何?还有轩儿,他每天晚上一定要在酉时前上床睡觉,过了酉时,他便睡不着了,会影响第二日的功课!”傲雪一坐下,便挂念家中众人。安晓晓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他们都还好。只是,大家都惦念着你们。”夏青也咋咋呼呼说道:“我临走时要你帮我照顾的花盆可顾好了?这个天,腊梅快开了吧?”安晓晓脸上顿时有些迟疑,渐渐低下头去。夏青一见,叉着腰站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忘了吧?二十多天不浇水,可是会死的!”安晓晓肩膀抖动,大笑着抬起头来,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头道:“我可是安晓晓,这颗脑袋怎么会忘事?”她继续呵呵笑个不停,边笑边说:“你的腊梅没事,而且已经发芽了,形成了许多这么大点儿的小花苞。”她以手比了个小孔,又接着说道:“我只是没想到,咱们家的大力神,竟然也是个惜花客呢!”“安晓晓――”夏青被她气到,开始动手挽袖子:“竟敢洗涮我?看我不收拾你!”她伸手袭向安晓晓胳肢窝,动作快速地哈她痒。安晓晓负隅顽抗,也伸手去哈她。两人狂笑着打闹,将其余两人都看笑了。安晓晓得闲瞥了穆亦歌一眼,惊奇道:“傲雪究竟给你吃了什么?你怎么就长大了?以前这个时候,你早就扑过来攻击我们了!”穆亦歌唇角轻轻一勾:“怎么?就许你长大,不许我长大了?”安晓晓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身高一天一个变,虽然只有两月不见,但她真的长高了不少。安晓晓又是一阵惊奇,没想到穆亦歌连讲话也变得犀利了。两人疯了一阵,双双停了手。傲雪这才问道:“晓晓,你这次冒险过来,是有话要说吧?”安晓晓收了嘻色,认真说道:“我是想来通知你们。明日百里雷诺会派人来接你们出城!”“太子殿下,他为什么要……?”夏青问题还没问完,傲雪已经蹙着眉打断道:“难道你突然去太子府当了一个月丫鬟,就是为了能得到他的帮助?”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傲雪知道安晓晓的性格,那个赌约也不全然算她输了,她为何一点儿也不跟太子讨价还价,乖乖在太子府呆了一个月,还传出些对自己不好的传闻?……原来,都是为了她啊!安晓晓连忙打诨道:“这个不重要啦。现在京城人人都在找你们,再这样下去,穆亦歌这里也未必安全了。需要尽快出城才行!你们赶快收拾,明日天黑以后,就会有人过来接应。”夏青一听紧张起来,忙道:“那我赶紧去收拾!”傲雪眉头却更紧了:“晓晓,你跟我说实话。现在外面的形势究竟如何?为何他们要派如此多人找我?”……安晓晓捡着几个重点向几人讲诉了这二十多天发生的事情。傲雪这才知道,京城内外因自己起了多少风波。她急忙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能离开?这会连累你们的!”“我外公这个京城府尹也不是白当的,他们没有证据,谁敢查办我家?更何况,不是还有太子顶着吗?”傲雪仍旧不放心,迟疑道:“也许没有那么复杂,让我跟达央措谈一谈,他或许愿意成全我呢?”“他不会!那男人我见过,粗犷野蛮,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在他的认知里,你已经是他的新娘,而且他也昭告天下要娶你。如果他最后娶不到,在他们族人面前该多丢脸?所以,他绑也会把你绑回去!”“可是,他上次也……”安晓晓打断她的天真:“上次是因为他们厥邑即将与寒宇一战,事态不稳,他没有绝对把握。现在北方已由厥邑控制,他再无顾忌。前后的情况已经不同了!”傲雪咬着下唇,低眸沉思了起来。夏青急了起来,一跺脚话中已有哭声:“阿姐,咱们听晓晓的吧!我不要你嫁给外族人!你想想我们爹娘,都是因为外族人的设计而死的。”一直只是专心听她们说话的穆亦歌突然开口道:“傲雪,你不必想太多。如果安家有什么事,我会让父亲也出面的。有这么多人保驾,你还有何不放心吗?”傲雪愕然地抬起头来,似乎也没料到穆亦歌能将一番话说得如此有逻辑。穆亦歌一笑,又道:“我的病如今能大有好转,都是因你研发出的良药!这个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傲雪连忙摆手,不安地道:“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绝对没有欠我什么。”她对穆亦歌的病情如此上心,一来是因为她是医者,二来则是因为她父亲也曾是穆家军中的一员,穆家军是支上下一心的军队,她小时耳濡目染,也将穆家当成了自家的骄傲。所以才犹为照顾穆亦歌。因此,连穆亦歌也劝解她后,她终是下定决心:“我们明天就走!”……安晓晓从穆府别院出来,再次坐上了马车。马车走上宽敞的管道前,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安小姐,这马今天还没喂食,它闹脾气了!”安晓晓掀开车帘一看,那马果然固执地不肯走了,任凭车夫如何鞭打呵斥就是不动,低着头啃着地上的草根。京城已经入冬,地上早就没了绿草,要让马就地吃点也是不能。“这可怎么办好?”安晓晓有点傻眼,想到新香坊内还有两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如果不能早点回去,只怕就要暴露了。车夫想了想,只道:“请小姐在此地等候。小人去别的人家借点口粮。”也只好如此了。这一片区是京城许多大户人家的别院,应该备有马匹的口粮。安晓晓颔首答应了。车夫去接粮,安晓晓便一人一马等候在路边。前方官道上尘土飞扬,远远听得见马蹄声。安晓晓觉得自己不宜被人发现,便悄悄藏了起来。果然,有人见到路边的空马车有点纳闷,于是过来察看了一番。安晓晓躲在不远处一棵树后,等听到来人复又驾马离开,这才伸出头来看了看。那个人青年的背影有点眼熟啊!安晓晓便搜脑海,终于想起,刚刚那个人应该是穆涵衍吧!幸好,她躲得及时,应该没看到她才对。又等了一阵,车夫抱着一捆粮回来。马儿闻到粮草味道,兴奋得嘶鸣一声。等它吃完,终于又能上路了。然而,她没有料到,便是这小小一段插曲,已然悄悄改变了众人的命运。 生变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是夜,安晓晓睡不安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忽然想起来有什么不对了。她起身打开窗户,使劲吸了口气。怎么盯梢的人全没了?是了,一个时辰前开始,她鼻子里就少了种味道。这些人的监视是从早到晚,十二个时辰从不耽误的。所以,今日也不可能是因为她已睡下就撤离了。难道……安晓晓的心猛跳一下,心底生出一股剧烈的不安感。“来人,快准备马车!”……安晓晓从未像现在这样埋怨自己不会骑马,否则她能快得多。一路上,她坐在车里抱着自己小小的身子,在脑海里推演出各种逃亡的方法。可是,似乎没有一种能行。终于,穆府别院出现在视线中,马夫一勒缰绳,吆喝着马停了下来。“小姐,前面……”车夫的声音颤抖,似是看到什么可怕景象。安晓晓赶紧掀开车帘钻了出来,站在车轱辘上远望。那个小小的别院里竟然火光连片,其中似有无数黑影闪动,嘈杂的声音也隐约可以听见了。“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车夫无奈地劝着安晓晓。到了此刻,安晓晓反倒镇定下来,她脸上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着,吩咐车夫道:“你先赶车回去。”“可是,你……”“我不会有事。你回新香坊吧!”车夫劝不动她,只好叹口气,赶车离开了。安晓晓趁着夜色,慢慢朝穆府别院走去。等到了眼前才能看清楚,这里已被京城禁卫军围了起来,为首之人竟是霍尧和达央措。安晓晓走近后,看守的人立刻发现了她,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赶快离开!”安晓晓扬声喊道:“霍尧,霍尧――”霍尧听见声音看了过来,很是吃惊。安晓晓的脸在火光中甚是坚定:“霍公子,放我进去!”霍尧微微怔住,达央措已冷笑道:“让她过来!”看守的那位看了眼霍尧,见他也点头,便将安晓晓带了上前。达央措蓝眸里闪着冷光:“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傲雪姑娘下落吗?”他见她在殿上哭得如此伤心,差一点儿就信了她。安晓晓直接忽略他说话,转而看着霍尧:“霍公子,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霍尧有些为难,只道:“有人向皇上通报,探子查探后,发现果然有傲雪姑娘的踪影。”“那个报信之人是穆涵衍?”霍尧脸上一惊,安晓晓本不确定,现在却明白了。今天在管道旁,穆涵衍怕是发现了她。这里离穆府别院不远,她又鬼祟地躲起来,一切不难联想。穆涵衍似乎一直很忌惮穆亦歌,他这次报信既可以得到朝廷封赏,又能陷穆亦歌于不利的境地,真是一箭双雕啊。安晓晓暗自悔恨,她一时大意,已经挽救不及了。达央措见安晓晓无视自己,却也不恼。马上就要见到傲雪的喜悦冲淡了一切。他扬声向别院里喊道:“傲雪姑娘,达央措在此,请出来一见!”等了几秒,里间无人回应。达央措又道:“我依照你们的礼数求亲,你为何不愿见我?”依旧没有回应。达央措愤怒了,干脆一把拉住安晓晓,向内吼道:“再不出来,别怪我心狠!”安晓晓胳膊被他拽得生疼,霍尧看不过眼,拉住达央措,道:“大王子,我们请你过来,只是给你一个交代。安小姐是我四通子民,不是能任你处置的!”达央措蓝眸微眯,猛然甩开霍尧,狠戾地对他身后几个厥邑人说了句外族话。那些人便纷纷拔出刀来,一副要开架的架势。霍尧也不想让,大喊一声:“全军戒备!”禁卫军们也由守势变为攻势。两边顿成对峙之势。达央措看着霍尧冷笑道:“霍副将,别忘了你的职责。难道你真的要为安晓晓和我厥邑反目?”霍尧一愣,继而狠狠咬着牙不能说话。神情间却已露出一分沮丧。安晓晓明白,霍尧再有心帮她,也不会放过傲雪。冬日深夜中,四周围着无尽的火把。那股热力应该能驱走寒冷才对,但为何她的心却寒了又寒。真的没有办法了吧?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对抗强权。原来,一切只是妄想。气氛胶着之际,别府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走出一位白衣俊美的公子来。穆亦歌身背长剑,挺拔地站在自家门口。他白衣已作劲装打扮,手脚收口处都束了起来。火光中,他肃穆着神色,愈加显得丰神俊朗。安晓晓看着他的脸,突然又觉得心暖了一点儿。至少,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达央措没有想到,傲雪竟是和这样一位男子同处一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再次化成狠戾之色:“你是何人?”穆亦歌拔剑指向他捏着安晓晓的那只手,喝道:“放开她!若是好汉,就和我一战!”达央措被他挑衅后,冷哼一声,放开了安晓晓:“你倒是有种,就怕你不够资格做本王对手!”霍尧自从在秋实会见识了穆亦歌的武功和人品,便一直对他十分钦佩,听到达央措不屑的语气,他便忍不住出声道:“他是我朝穆将军的儿子,上个月才摘得乌羽箭。大王子,你要小心才是。”他表面说得好似关心达央措,可是语调却有意无意地露出嘲讽。达央措狠狠地瞪他一眼后,又看向穆亦歌。“原来你就是穆亦歌!”厥邑一直留意着四通国的动静,对于四通国有什么人才更是了如指掌。穆亦歌在秋实会上扬名天下,现在这个名字已是四海皆知了。达央措一笑:“你有资格和我一战!”他缓缓拔出手中的大刀,也指向穆亦歌:“动手吧!”穆亦歌长剑一挥,冲了过来。就着火光,场地上两人刀光剑影,打得难分难下。那几个厥邑人看得目不转睛。他们的大王子英勇无敌,在厥邑时从未逢对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少年怎么如此勇猛,居然与大王子战得不分高下?安晓晓看着打斗的两人,脑中却有许多疑问。以她对傲雪和夏青的了解,她们不会忍心看到有人为她们受累,早该出现了。可是,怎么现在就只有穆亦歌在与达央措缠斗呢?莫非,穆亦歌是在拖延时间?安晓晓心头一动,突然拍手笑道:“穆亦歌打得好,本小姐早就看那个蓝眼睛不顺眼了,你一定要把他打成猪头,让他回到厥邑后,连他娘亲都认不出他来!”穆亦歌挥剑隔开达央措的一击,得空对安晓晓一笑,道:“在下遵命!”说完立刻舞了个剑花,向达央措连刺几剑,逼得他不停后退。四通国士兵们见他二人这番互动,都觉得出了口恶气。本来嘛,这些外族人在我们的地头上,有什么好拽的?达央措怒火更甚。安晓晓的那段话,他能听懂的不多。不过从仅能听懂的几句判断,也不是什么好话。安晓晓嘴上继续攻击:“达央措,你今年多大?二十有五了吧?你大穆亦歌十岁,竟然只能和他战平?你也太弱了吧?怎么,厥邑是不是都是你这种人,以大欺小,倚强凌弱,结果人品败尽,还讨不到半点好处?”“你闭嘴!”达央措前半段都听懂了,武艺一道,哪里是以年龄论的,这根本是狡辩。这些四通人就是狡猾!“我不要!”安晓晓吐了吐舌头,一副顽童的模样,叉着腰又道:“穆亦歌强,穆亦歌棒。达央措软,达央措孬,达央措,你娘亲喊你回家吃饭!”有几个四通国士兵忍不住笑出声来。厥邑人虽然听不懂,但能感觉到安晓晓定然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大王子的神情越发暴躁了。于是,他们中一人骂骂咧咧地想要抓住安晓晓,霍尧一脚踢开他,也摆出对战的姿势:“谁敢碰我国人?”禁卫军们见统领已经表态,便也纷纷握着武器戒备着。厥邑人虽然个个高大壮硕,但人数上终究相差太多,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愤怒地瞪着我方将士,无法出手。达央措与穆亦歌颤抖了近半个时辰,双方都打得汗流浃背,衣衫浸湿,仍未有能分出胜负之感。达央措渐渐感觉到不对了。怎么那宅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被穆亦歌挑衅,又被安晓晓言语刺激,所以才被愤怒蒙蔽到现在。他清醒过来,跳开一步,收了兵器。穆亦歌也住了手,问道:“怎么?认输了?”达央措不理他,转头质问霍尧:“你还不派人进去察看吗?本王觉得不对劲!”霍尧也是一点就通的人,立刻紧张起来,吩咐下属:“进去搜,务必保证傲雪姑娘安全。”他虽然不喜达央措,但抓到傲雪却是他此行的任务,他不得不做。安晓晓着急地看了眼穆亦歌,后者收了剑向她走过来,手中比了个必胜的“Y”字。她这才略微放了点心。果然,禁卫军进门搜寻了一圈,只带出来三个人,分别是常德和看守别院的两个老人。“霍副将,宅子里只发现了这三人。”霍尧瞅了穆亦歌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便知这是他计划好的。“穆公子,我们此前已经查探过,确定傲雪姑娘不久前还在贵府上,请把人交出来吧!霍尧保证,皇上不会因此问罪于你。”穆亦歌对霍尧抱歉地拱了拱手:“很可惜,亦歌无能为力!她们早就离开,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霍尧一时没了主意。他又不可能真的把锦城侯的儿子抓起来严刑逼问。达央措冷笑道:“这宅子还有其他密道!”整个穆府别院都被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了,人是不可能从前门或是后门逃跑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宅子里修了地下密道。达央措大步走向宅子里的老人,一把揪起他的胸口,恶狠狠地问道:“你说,密道在哪儿?”老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颤颤巍巍地说道:“老奴知道,老奴带你去!”达央措放开他,他便踉踉跄跄地在前领路,带他朝宅子里走去。安晓晓心里一紧,又去看穆亦歌。穆亦歌对她轻轻摇头,仍是示意她别紧张。安晓晓见穆亦歌这副镇定的模样,不由生出感慨。两个月前,还是她让他别紧张,两个月后,竟就反了过来。霍尧要带队去追傲雪姐妹了,只好对他二人抱拳道:“在下只能委屈两位到牢里暂住了。不过你们放心,这只是对厥邑有个交待,一定马上就会将你们放出来的!”安晓晓和穆亦歌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安晓晓犹自不放心地嘱托了一句:“霍公子――若是找到她们姐妹,请一定先将她们带回来,别让她们落到达央措手上。”“安小姐当我霍某是何人?傲雪和夏青两个姑娘都是我四通国人,更何况她们又不是什么罪犯。霍某是绝对不会把她们交给任何人的!”霍尧再对他二人一拜,便也朝宅子里跑去。 信任与背叛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穆亦歌和霍尧被关进了京城府尹的大牢里。只能关这儿,天牢他们俩是没资格进的。安晓晓的外公王志远自然就被惊动了。他听了禁卫军汇报,也只能暗叹口气,只悄悄吩咐将两人关在条件不错的两间房。幸好,这两个房间连在一起,等到所有人离开。安晓晓才悄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穆亦歌凑了过来,隔着铁栏杆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原来,是百里雷诺救了她们。在禁卫军包围别院前,百里雷诺早就收到消息,派了狄勇去帮忙。狄勇带着她们姐妹二人从密道里出去,坐上了早就安排好的马车。而且,为了掩盖痕迹,百里雷诺在那边安排了好几辆马车,朝不同方向跑,要追查是很难的。“他怎么知道你们别府暗道?”“太子找到父亲,是父亲告诉他的!”穆承修又为什么要帮她们呢?难道是为了穆亦歌?安晓晓想不明白,不过这也不是眼前重点。“狄勇是准备送她们姐妹出城吗?”“不,此时出城一定会被查,并不安全。太子好像打算将她们转移到城里别的地方。”安晓晓听到百里雷诺完事都考量周全了,这才放下心来。想到那张俊朗清贵的面孔,心里再次泛起阵阵暖意。她以前真是太对不起百里雷诺了,总是想着利用他,口口声声叫他兄弟,却从未曾真心当他是朋友过。以后不会了,她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真心跟他做好朋友。“对了,今天谢谢你!若不是有你拖延时间,她们也没那么容易走掉。”安晓晓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穆亦歌也放松下来,背靠着栏杆。两人背对背靠着,监牢内一时静谧下来。安晓晓脆声问道:“之前也没时间细问,你是不是已经全好了?”穆亦歌摇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好像还是有块布,蒙着我小时候的记忆。我有很多事情记不清楚。只不过,我总算能明白,我已经不是五岁的小孩子了。”“是吗?真可惜!”“可惜?”“是啊!当小孩多好,无忧无虑的。”穆亦歌转过头来,戳了戳安晓晓后脑勺:“小花猫,你才是小孩子。最该无忧无虑的,是你才对!”她的内心早就不是小孩了!安晓晓也转过头来,弯着带笑的眼,对他说道:“就算你的脑袋也长大了,但是千万不要忘记做小孩的感觉。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的傻大个好朋友!”穆亦歌也是一笑,却不再是从前那种傻乎乎的模样:“你也是,还是笑着好看!”……穆亦歌和安晓晓被关了三天。其间,安氏夫妇来看过他们一次,穆承修也来过一次。都没带来多少有用信息,只说傲雪和夏青仍未找到。达央措好像发了疯一样,在城中四处找人,惹得京中居民不满。皇帝似乎是修书一封送去了厥邑国。那边回信给达央措,催他快点回国。达央措也知道自己近来行事太过张扬了。只是,不见到傲雪,他实在心有不甘。第三日,竟是百里雷诺来释放他们两人。安晓晓见到他,有些惊讶。这个时候,他应该极力撇开他们的关系才对。穆亦歌坐上侯府的马车,临行前,深深看了安晓晓一眼,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拳头。安晓晓一笑,也坐上自己的马车。正准备叫走,谁知道百里雷诺居然掀开帘子,也钻了进来。安晓晓被他惊到:“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本王有话要跟你说。”他说有话要说,可是马车行了十分钟,他还是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安晓晓只好先开口:“殿下,那天晚上真是谢谢你了!其实,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本来没必要救人的。可是,你还是出手了……”她一双笑眼弯得像是两个小月亮,在光线不好的车厢中,也是闪闪发亮:“你不知道,我从没有像那晚一样感到无助过。当时,真的好绝望啊……”她回忆那晚的情形,犹能感到寒冷,但她又笑了起来,依旧天真无邪:“幸好,你出手了。真的是,幸好啊!”百里雷诺盯着这张笑颜,终于问了出来:“傲雪和夏青的身份,你为什么不告诉本王?”笑容从她脸上一寸一寸地褪下,她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百里雷诺也是无意中知道的。话说,他派狄勇将傲雪姐妹接到他在京中另一处秘密房产安置。那日,他见傲雪收拾东西时,竟从包袱中取出阮书平的骨灰罐。那个罐子是他亲眼看着安晓晓装的,他岂会不识?经过一番逼问,那对姐妹终于说出了自己身世。安晓晓被他紧紧盯着,身体不自觉地出了一身冷汗。她以前从不感觉怕他,此刻却怕得要死。“她们以前是什么身份有何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现在的身份,是我安晓晓的姐姐。”“还在强撑?安晓晓,你知不知道你给自己揽了多大的麻烦?”安晓晓紧咬牙关:“殿下,你要是现在将她们的身世公布,那她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百里雷诺像是恨她不争气似的瞥她一眼,冷冷道:“你这是关心则乱。本王公布她们的身世做什么?”安晓晓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真的是心乱了。百里雷诺要查十年前那个案子,揪出在朝中的外族奸细。他公布傲雪她们的身世,确实对他毫无益处,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那么,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百里雷诺察觉到安晓晓疑惑,便解释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朝廷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姐妹?当年阮书平全家抄斩,却独独没有找到一对双胞胎女儿。这件事在卷宗也有记载。若你是主使者,现在视线里突然多了对年纪符合的双胞胎,你会怎么做?”安晓晓脸色惨白:“他一定会暗地追查她们的身世……”要是有心查,也不会很难的。她是从平湖城妓院老鸨的手上买到傲雪姐妹的。这件事在平湖城里许多人都知道。循着这条线查下去,最后一定能查出来吧?念及此,安晓晓慌忙拽住百里雷诺的衣袖:“殿下,只有您能帮我们了!尽快将她们姐妹送走吧!”此时,车已经到达安府门外,停了下来。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脸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百里雷诺身上是她进贡给皇家的熏香,名为“勿忘心安”,有提气凝神的作用。可是,她鼻尖传来大量的香味,却丝毫不能为自己提气凝神,她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乱,而唯一能够帮助她平复心情的,唯有眼前这个手握大权的少年。百里雷诺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指,玉一般的小手仿佛有种魔力,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忍不住心软答应了。但是……他握住她的手:“本王已经将她们送回安府了!”“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很弱,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像是想将他的话当成一个笑话。百里雷诺忍住心底泛起的阵阵心疼,将她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扯了下来,却没有放开,依旧握在掌心中。她的手很冷,握在手里,源源不断的寒气就从她手上传到他手上。但是他却不愿放开,握得久一点,兴许就能温暖她了。“这是对她们最好的方法。不管本王将她们送去何处,她们都逃脱不了被追杀的命运。但如果傲雪能嫁给达央措,本王便能让父王也给夏青一个封号。到时,姐妹两人都有保障。”安晓晓紧咬着唇,半晌后,才再度开口,声音带了几分寒气:“殿下,你上次说已有几个嫌疑人,你给我说说,他们是谁?”“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不,我一定要知道。到底是多么厉害的人物,让你无法下手?”百里雷诺眸中露出复杂的波澜,然而安晓晓目光灼灼,一刻也不肯从他眼睛上移开。他终究叹了口气,说出两个人的名字:“穆承修和简胡公。”“他们――?”安晓晓喃喃说道。现在朝廷中最权势滔天的两个人物啊,怪不得,百里雷诺需要证据。“你为何怀疑他二人?”“运粮队伍里的那个叛徒萧重,他曾是穆承修的部下,穆承修对他多次提拔,将他从一个平凡的士兵提拔到了左都尉的位置,他是最有可能操纵萧重的人。至于简胡公,十年前他曾竭力阻止释进帝筹集粮草一事,而且穆家倒台后,他是最大的受益人。本王还查到,十年前简胡公的某个侄子曾购买过一批贵重的瓷器,而这些瓷器却出现在了萧重的家里……”听上去,简胡公要可疑得多。安晓晓得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后,一把甩开百里雷诺的手,冷笑道:“怪不得,你要将她们送回来。”手心一空冷意就减少了,可为什么这颗心好似也空了一下。百里雷诺将手收回袖子里,叹道:“希望你能明白本王的苦心!”“我当然明白!”安晓晓继续笑着:“下象棋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获悉对手的思路,提前预测他下一步要怎么走。我看殿下下了这么多次棋,也对殿下多了层了解!你……”她收敛笑容,指着百里雷诺一字一句说道:“你绝对不会浪费摆在眼前的重要棋子。”百里雷诺看着她,并不说话,双眸又恢复成波澜不兴的模样。安晓晓脸色仍然苍白,却从眼中释出灼人的火焰:“说什么为了她们好,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吧?把她们带回来置于众人的目光中,无疑就是抛出两个巨大的诱饵。若是敌人忍不住动了手,你正好顺藤摸瓜,掌握证据抓大老虎,是吗?”“你要这么想,也没错。”百里雷诺语气更淡了。无可否认,他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他始终认为,自己这么做才是对大家最好。她现在虽然生气,但总会能想通的。“那么,你对我的承诺呢?”安晓晓继续追问:“难道就不算数了?”“本王的承诺,应该用在对你更有利的地方。更何况,送她们回来,也是她们自己要求的。”安晓晓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力气了,她全身的精力都用来抵抗快要落下的泪水。她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哭,特别是当她终于决定要相信他,真心想要接纳他时,竟然换得如此结局。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每一次,她敞开心扉想要融入一个新家时,却总是落得个被遗弃的下场。这次也是一样。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迷情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颤抖着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门。百里雷诺靠在车厢上,疲惫地捶了捶眉心。她刚才红着眼睛,明明泪水已在眼眶中打了好几个转,却硬是不肯落下来。他看得好是难受,差点就控制不住,想要什么都答应她。可是,不成的。这事事关重大,朝中两位重臣都有通敌的嫌疑,他必须有所取舍。这次,他只能对不起她了。时间长了,她总能想通的吧!然而,很久很久以后,百里雷诺才明白,就在刚刚那一刻,他与她之间已经生出了一条无尽长河。在漫长的岁月中,无论多少次,他试图追赶,她都将顺着河流飘到更远的地方,让他再难抓住。……安晓晓回到家,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穿过家里前厅、后厅,又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在她那间小院子里,见到了傲雪和夏青。她们正陪着轩儿玩滑梯,夏青爬到滑梯顶上将轩儿推下去,傲雪在下面接住他。轩儿很高兴,大老远就能听到他“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样的画面以前常见,她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塞着满满的幸福,然而这次……好酸,好疼啊。她终于控制不住,泪水顺着白玉般的脸庞滑落下来。夏青站得高,一下就看到了安晓晓,正准备招呼她,却见她怔怔看着她们,哭了起来。夏青一惊,赶紧叫了姐姐和轩儿,三个人围着安晓晓,也不怎么的,劝着劝着就全哭了起来。轩儿其实什么也不懂,可是三个姐姐哭得伤心,他便也跟着伤心。最后她们止了哭后,他都停不下来,哇哇地哭得个天昏地暗。安夫人听到哭声寻了过来,见到这四人的模样,叹了口气,抱着轩儿先离开了。安晓晓接过傲雪递来的手帕,醒了鼻子。她眼睛又圆又红,鼻子也是红红的。夏青又忍不住取笑她:“你怎么变成小兔子了?”安晓晓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傲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忍着泪笑了起来:“好了,刚从牢里回来,一定很脏吧。夫人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洗澡水,说是要用柚子叶洗洗,能去晦气。”她们推了安晓晓去洗澡,等到她出浴,又好生为她打扮了一番。傲雪轻柔地为她梳着湿润打结的头发。夏青则笑嘻嘻地坐在一旁看她们。“傲雪,你们为什么要回来?”安晓晓终是忍不住:“现在已经不止是你被逼婚的事情了,你们两个很危险,知道吗?”傲雪手上动作滞了滞,却很快又笑着为她梳下去:“太子殿下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们了,想要回来,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夏青也点头道:“反正到了外面也是躲躲藏藏,索性不躲了!只要能抓到真正的奸细,还爹爹清白,要我送命也甘愿!”“可是我不甘愿,我爹娘也不会愿意!”安晓晓生气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对你们都不算什么吗?如果你们出事了,我们该有多伤心啊!”傲雪见安晓晓眼里又卷起一圈泪花,怕她再哭,连忙道:“我们也不一定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那你呢?你是不是要嫁给达央措?”“我……”傲雪有些茫然。恍惚间,她又想起与百里雷诺那段秘密的谈话。……“太子殿下,我们回去以后,那个真正的奸细会很快动手对付我们吗?”“不会!此时动手太过显眼。他一定会等到所有事情都淡了。”“那我一定要嫁给达央措吗?”“本王可以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本王送你和你妹妹出城,我会一直派人保护你们,如此,你们或许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生,然而本王却不能保证一定能够为阮书平洗刷冤屈;第二,送你们回安府,你若嫁给达央措,便有机会在北方搜集证据。当年那些屠戮了整队送粮队伍的士兵都是北方人,说不定你能找到当年的凶手。而本王也会派人协助你们。”……她该为了报父仇去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吗?傲雪不知道答案。安晓晓见傲雪愣着在想什么,便又问夏青:“你呢?如果傲雪真的嫁到北方,你也要去吗?”夏青也愣住了。她该离开安家,跟着自己的姐姐去北方吗?不,她舍不得这里所有的一切啊!只是……她看了眼傲雪,让阿姐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一切,又是她不能忍心的。她陷入挣扎中,也恍惚起来。安晓晓也不说话了,想到她有可能同时失去两个姐姐,还能有什么心情说话呢?屋子里,三人都陷入各自的纠结里,难以挣脱。……“傲雪――”屋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惊醒了三人。安晓晓一听这个声音,立刻警备起来。那男子在外面又唤了几声,一声比一声急切。傲雪也猜出是谁了,她复杂地盯着门口,叹道:“我出去看看!”夏青想要拉住她,安晓晓也想。但最后却是安晓晓拉住了夏青:“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们总归是要面对那个男人的。就让傲雪去跟他谈谈,说不定……”她顿了顿,苦笑了一下:“总之,就让他们谈吧。”夏青想了想,也止住了脚步。傲雪对两人点点头,朝门外走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仿佛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傲雪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这才看清来人。她两次见他,他都很狼狈。也就这一次,她才将他看清楚。这个男人有着北方男子鲜明的特征,高大壮硕,一张脸棱角分明,五官深邃,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只是,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攻击性,这点让傲雪很不喜欢。“傲雪,我终于见到你了!”达央措又见到这张让他魂牵梦系的脸,高兴地想将她立刻搂在怀中。他才进了一步,却吓得眼前的小人儿白着脸退了好几步,他急忙止住自己的步伐,试着对她笑了笑:“你别怕,我只是想走近点看你。”傲雪一颗心狂跳着,忍住害怕,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达央措指了指院子墙壁:“从那里翻进来的。”他有些生气,他原本想从正门进来找她,可是安府的女主人却不客气地赶他走。若是别人,他早就气得把人府邸都拆了,可是一想到这是傲雪的义母,他又不能随便动手。最后,只好气呼呼地走了。他让属下调查好了傲雪的住处,直接翻墙进来找人。傲雪听他解释完,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何况她还是很害怕,于是她冷着脸说道:“既然不是义母请你进来的,你就回去吧!”“不行!”达央措着急地前进两步:“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你想怎么样?”“我――”达央措觉得自己真没用,明明想和她说很多话,现在居然一句也说不出了,只能怔怔地看着傲雪。“你,你如果没话说,那我进去了!”那双蓝眸里写满对她的痴恋,她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当感情不对称的时候,一方太过浓烈的表达,有时反而是对另一个人沉重的压力。见傲雪要走,达央措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管竹笛,语气急促:“我吹笛给你听吧!”傲雪犹豫地停住脚步,怯怯地看着他。达央措勾起唇角,将笛子放在唇边,一阵低回悠扬的乐声便从那根小小的管子里流了出来。他吹的应该是他们北方的小调,曲声带给人一种空旷无边的感觉,仿佛灵魂也随着那高昂的音调飘到空中,与偶尔过路的白云嬉戏起来。傲雪在这优美的声音中渐渐放松了下来。……连续三日,安府中都传出悠扬的笛声。那笛声的情感很复杂,有时是闲云野鹤般的轻松惬意,有时又是如置身战场中般紧迫压抑,但更多的时候,则好似情人间的细语呢喃,辗转缠绵,仿佛有说不尽的情话。达央措迷上了这种表达方式,他四通话说得有限,而且每次讲话,傲雪都表现出害怕的神情。只有吹笛的时候不一样。她会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入神地听着笛声。那些笛声代替他的语言,表达着他的心声。他从傲雪的眼睛里知道,她一定懂得他笛声里的感情。因为她会随着那些或高转、或低回的调子微笑和皱眉。初时,他都是爬墙进来吹曲给她听的。声音一出,自然就会惊动府里的人。安云来和安夫人都来看过。赶又赶不走他,最后发现他除了吹笛也不做其他的事情,终于在第二日时,安云来告诉他,让他从正门进来。这三天,他绝口不提婚事,只是想给傲雪一点时间,多了解他一些。到了第四日,他已经不能再等了。父王来信一封比一封催得紧。厥邑虽然控制了北方,但仍有一些部落和民族暗自不服,形势并不轻松。他已在四通国耽误了太多时间,必须要回去了。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要向傲雪摊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是否足以打动她,但他自问除了对她,还从来没对任何姑娘如此耐心过。如果她真的还心有不甘,那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强制带她回去……达央措来到安晓晓三人住的那个院子。这院里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他看到那个叫轩儿的孩子在这里玩耍过,那时他就心想,等他和傲雪的孩子出世了,也要给他建一个这样的玩乐园。傲雪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院子里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对着跷跷板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她看得心头猛跳,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达央措听到动静,缓缓转过头去,见傲雪穿了身鹅黄色的棉衣站在走廊上。一株腊梅伸展着枝桠从院子里横到她的胸前,花开正艳,然她人却比那花还要娇艳上三分。他过往的那些女人,就好像那株艳红的梅花,总是在他面前尽力展露芬芳。但是,傲雪却不需要,她只需静静站在他面前,他就好像想要为她燃尽自己所有的热情。他目中又露出那种痴迷之色。傲雪摸着自己的脸,无奈地笑了。他迷恋的,应该只是这副面孔吧?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这个决定应该是对的吧?…………下章大婚,备有小肉哦!呵呵。 成婚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你答应嫁给他了?”安晓晓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吃惊。毕竟才三天时间,她就能决定一生的大事吗?傲雪红着脸点了点头。夏青追问道:“阿姐,莫非你喜欢上他了?就因为他吹的笛子好听?”傲雪笑着摇摇头:“现在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排斥了。我想,假以时日,我也许会真的喜欢上他也说不定。”安晓晓和夏青两个都是没开窍的小姑娘,对于感情一事都是懵懵懂懂。听到傲雪这么说,全都不能理解。安晓晓想了想,问道:“就是说,你现在是对他有好感,对吗?”“好感?”傲雪觉得这个词很新鲜,但是好像又挺准确的,于是再次害羞地点头。安晓晓没想到最终是这样。如果傲雪真的能喜欢上达央措,嫁给他倒也不错。只是……她动了动唇,又把话吞了回去。她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既然已经不能改变,就不要让傲雪白白担心了。反正两国眼下是肯定不会交战的,就让傲雪过几年开心的日子吧。等到真有战争要发生,再来烦恼好了。“阿姐,你们何时成亲呢?婚礼在四通国办,还是去北方办啊?”“两地都会办一次。我们的婚姻是两国有史以来第一次联姻,达央措说,婚礼将按两国国婚的标准操办。”“这样啊!”“不过,因为他要尽快回国,所以在四通国的仪式将在七天后举行。”“这么仓促?”夏青瞪大了眼。安晓晓也觉得意外,怎么最近事情都发生得这么快呢?让她根本来不及作心理准备。七天吗?七天以后,傲雪和夏青就会离开她了?她这一世好不容易感受到亲情和友情的温暖,没想到得到后再失去的感觉,竟比她从未曾得到还要难过。她低着头呆呆盯着地面,长长的睫毛掩盖了那双爱笑的眼睛。傲雪见她这样,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安晓晓揽进自己怀里。她又怎么舍得离开她,离开安家呢?当年被安晓晓买回家,本来以为只是找到了一个栖身之所。然而这个小姑娘,却用她的可爱聪明逐渐融化了她。她还记得自己失语后第一次发出声调,叫的就是她的名字。当时,她还像个小包子一样,白白胖胖的,听到她叫她,先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然后就笑得好像一下偷吃完了所有的糕点,甜到了人心里。她一直照顾她长大,觉得自己又像姐姐,又像母亲。如今要离开这个孩子了,她心里真是疼如刀割。夏青见那两人抱在一块儿,有些眼热,也扑上去抱住她们:“晓晓,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舍不得……”傲雪忍住眼泪,笑着推了推她:“谁要你舍了?你给我好好呆在晓晓身边照顾她,哪儿也不许去!”夏青怔住,随即摇头道:“阿姐,你想自己一个人去北方?这样可不行。”安晓晓将脑袋从傲雪怀里抬起来,也准备反对。傲雪却打断她们道:“你跟着我过去,只是徒增麻烦。你这么仇视北方人,到了那边能保证控制自己,不惹是生非吗?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跟着我过去,莫非也想嫁给外族人?还有,晓晓和轩儿年纪还这么小,我们都离开了。他们身边没个妥帖的人照顾,我们谁能放心?”傲雪对夏青早就有安排了,她这一番理由早就在脑子里演练过多遍,一次性说出来,让谁都没办法反驳。“可是,可是我……”夏青红了眼眶,她和傲雪从出生以来就从没分开过啊。傲雪叹着气摸了摸妹妹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柔声哄道:“放心好了!等阿姐在那边安定下来,就派人来接你去玩几日。到时,你就每年安排一两个月来找我,我们还是可以时常见面的!”安晓晓却不放心:“那个神秘的奸细还没找出来,你一个人在北方有危险怎么办?夏青武功不错,让她在你身边保护你吧!”“没错,没错!”夏青连忙附和。傲雪却笑了出来:“我嫁给达央措,就是厥邑国的大王子妃了。到时候肯定是侍卫成群,他要动手,哪有这么容易?倒是你要小心,在敌人面前成天晃的可是你。”“傲雪,你……”安晓晓似乎有点明白傲雪了。她前面说的那些都是借口,她留夏青在四通国,最主要的还是想将敌人的靶子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因为比起成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监视的夏青,远在北方的傲雪会更让他不安的。更何况她还是厥邑大王子妃,更甚者,有可能成为厥邑的王后。如果有朝一日,傲雪发现真相,以她的身份向他报复,那是他绝不愿见到的事。傲雪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安晓晓一眼,对她摇了摇头。安晓晓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反对。……没多久,皇上颁了圣旨,慷慨地将傲雪封了郡主,又为夏青姐妹封了县主,还超级别地赏赐了许多银两和田地给两人。傲雪反正用不着,全都托管给了安晓晓。婚礼自然有宫中人操办,只是安夫人心疼傲雪,怎么也要争取为她做点什么,最后喜服的事情被她揽了下来。她如同世间最寻常的母亲,带着傲雪逛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店铺,终于找到一匹满意的布,便立刻画了样式交给宫中御衣坊赶制。总算在婚礼前一天将喜服做了出来。等傲雪穿上身,她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哭了出来。傲雪也是抱着她哭了一阵,虽然是哭,心却很暖。安云来则联络了一些北方往来做生意的朋友,打听了一些北方的情况,为傲雪添置的嫁妆全都以实用型为准。虽然宫里为她准备的嫁妆丰厚地令人咂舌,但这些才是傲雪在北方真正会用到的东西。傲雪非常感激,对着嫁妆又哭了一场。她一哭,惹得安晓晓等人也跟着掉眼泪。最后,大家一齐规定,再也不为这件事哭了。要欢欢喜喜地送傲雪出嫁。终于,大婚之日来临。安晓晓穿了身喜庆的红色,看着傲雪发愣。她的喜服乃是云锦织成,其上绣着金雀,由裙角蔓延至肩,呈三角矩阵排列。盈盈细腰处,以玉带束缚,更显纤细,仿佛不盈一握。她梳了个飞天髻,又在眉心处画了朵盛开的桃花,配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当真是美得颠倒众生。连女人都要看呆,更何况是男人。安晓晓向来知道她美,却不知道竟可以美成这样。怪不得达央措不惜一切也要娶到她了。“晓晓――”傲雪笑着向安晓晓伸出手来。她便也笑着迎上去:“傲雪,你可真是太美了!”夏青从傲雪背后钻出来,笑嘻嘻地说道:“谢谢!”安晓晓好笑:“我夸傲雪,你谢什么?”夏青骄傲地昂头:“我和阿姐长得一模一样,你说她美,不就也是说我吗?”安晓晓白她一眼:“得了吧,美是分长相和气质的。你的气质嘛,就……”她故意坏笑着只说一半,气得夏青又想去呵她痒。两人在屋里打打闹闹,傲雪则笑着看她们。外面忽然传来通报:“郡主,迎亲的轿子到门口了!”打闹就在这声通报中骤然停了下来。三个人互望了一眼,都从大家眼中看到浓浓的不舍。安晓晓拿出喜帕,对傲雪说道:“我来给你盖上吧!”……婚宴是盛大而隆重的,丝毫看不出仓促的痕迹。达央措在婚宴中喝得酩酊大醉,被族人笑着抬进洞房。安晓晓挂着讨喜的笑容,在婚宴上一直说着喜庆话。她不是应酬,而是真心希望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能成真。夏青则没她那么好脾气,连她最爱的包子也吃得索然无味,一改呱躁的性格,沉闷地坐着。百里雷诺自然也出席了喜宴,安晓晓对他直接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正眼也不曾甩一个给他。他心里气闷,却还是决定宽容地理解她。等过段日子,她气消了再说吧。安晓晓正吃着东西,一晃眼看到了穆承修。她现在看他的心情已经不同,想着他有可能是陷害阮书平的凶手,便怎么也无法平静,觉得他那张英俊的脸有些阴沉。还有简胡公,这个老头子的双眼里总是藏着算计,看每个人时都似乎拿个计算器在脑子里飞速地计算过,真是难叫人喜欢。安晓晓越看越难受,干脆偷了母亲的酒杯灌了口酒。结果,她这个小身体承受不住,刚咽下喉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安夫人赶紧为她拍背。她咳着咳着,眼角也仿佛熏得多了滴泪珠。……喜房内。达央措醉醺醺地挑开喜帕。当最后一角从傲雪脸上移开,那张美若天仙的面孔就完全呈现在他眼前。达央措明明是醉了,却在看到这张绝世容颜时清醒了过来,但也只有片刻,他便又立即沉醉在这张娇颜中。“傲雪――”他嘶哑着声音喊她的名字。“大王子……”达央措以指压住她的唇:“不,别这么叫我。我是达央措,叫我的名字,好吗?”傲雪第一次与男人挨得这么近,不禁红了脸庞,她低着头,轻轻唤了声:“达央措――”达央措听着她轻柔的呼唤,便满足地笑了起来。“再叫一声!”“达央措――唔――”傲雪没想到,这个男人像只野兽一样,趁她张着嘴便将舌头挤进她唇齿间。她有些害怕,拼命向后退。达央措却步步紧逼,一刻也不愿离开此时的甜美。最后,两人顺势倒在了床上。他的吻铺天盖地,似乎不想放过她任何一寸肌肤。明明是层层叠叠的喜服,却不知何时被他完全打开。有丝寒意传了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达央措一愣,却笑着抱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语:“马上就不会冷了!”他进入的一刻,她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模模糊糊中,听到达央措好似赌咒般低语:“不会,不会有让你走的那天。”她的意识便轻轻飘回她答应他成婚的那天……“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有一天,你厌弃了我,请放我回到我的国家!”如果他贪恋的只是她的美色,那么当她找到证据以后,只需要划花这张迷惑人心的脸,她就应该能得自由了吧?她思绪回转,男人仿佛在惩戒她的不专心,更加用力地冲击着她。他蓝色的眸子如漩涡般牢牢吸住她的眼睛。真的,真的能有自由的那天吗? 离别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傲雪离开的那天,京城里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在这样的美丽中离开,似乎连离别也变得美丽。但这只是浪漫之人的想法,至少像安晓晓这么不浪漫的小姑娘来说,她只感觉到冷,冷得她的泪都凝在了心里,流不出去,愈加难过。夏青顶着那张与傲雪相同的面孔,却远不及傲雪哭得那般娇弱婉转,她哭得整张脸都花掉了,还一直不停流鼻涕。轩儿对傲雪的离开倒懂不懂的,只是抓着她的衣角不放手。最后还是安晓晓硬拉开他。傲雪在安氏夫妇跟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安夫人哭倒在相公的怀里,安云来也并不好受,眼睛通红。傲雪与众人一一拜别,踏上了华丽的马车,就这么离开了。……傲雪走后,安晓晓突然就病了,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烧了三天。安夫人和夏青轮流照顾着她。她烧得严重时,嘴里还吐出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像是“宇宙”、“辞职”、“不要失去”什么的。其实,安晓晓在昏昏沉沉间似乎梦见了冥王。冥王依旧那副邪魅如魔的样子,问她为何回来这里。她回答说那个宇宙大任什么的,她要辞职。“这个可不是你说不干就能不干的事情。”冥王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又摸着下巴研究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没想到你心理素质那么差,受点打击就一蹶不振。”“我只是智商高,谁告诉你我情商也高了?”“别闹情绪,快回去吧,你家人都在担心你呢!”冥王手朝天空一指,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在那里安氏夫妇抱着轩儿,还有夏青,全都悲伤地看着什么。安晓晓心知,那是在看生病的她。冥王像是安慰受伤的小狗般,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你现在所经历的,才是真实的人生。没有人能一直得到而从不失去。人生就是一直重复着得到和失去的过程。你要做的,是珍惜你所能拥有的。对已经离去的,要学着释然和放手。”安晓晓却并未受到安慰,她抬头看着画面中的四个人,喃喃道:“有一天,我也会失去他们吗?”冥王一笑,并不答话。安晓晓扯着冥王的西装,忿然道:“我不要,我一个也不要失去!我会保护好所有人,我会让你看到,人生才不是要重复得到和失去呢。”冥王身上的名牌西装被她抓得皱巴巴的,他不免皱起了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道:“知道你的雄心壮志了,你该回去了!”安晓晓点点头,就往外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里走就能回去,反正就是知道。“等等,该死的,还有个事差点忘了说。”冥王忽然在身后大喊一声:“那条蛇是……”可惜,安晓晓已经走到了边缘,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便跌了下去。她只觉得脚下陡然失重后,一下就清醒过来。“醒了,终于醒了!”夏青惊喜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她大叫着跑出去,没一会儿,父母和轩儿都过来了。众人七嘴八舌又是埋怨,又是开心。安晓晓虚弱地对大家笑了笑:“让你们操心了,以后不会了!”然后,她就以神奇的速度恢复了。当然,身体的恢复并不代表心情。她成天仍是闷闷不乐的,再不见那个整日眉开眼笑的小姑娘了。夏青担忧地对她说:“如果你真那么想阿姐的话,不如我穿上阿姐的衣服给你看,反正我们长得一样,你可以把我当作她的!”安晓晓好笑地瞅她:“你不是她,根本替代不了。”夏青烦躁地拍了拍地上:“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啊,为什么大家总是很容易就分辨出我们俩?要是我说话小声点,动作斯文点,是不是就像她了?”安晓晓手撑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还是不一样。你们的区别不只是这些大方面,而是深入到每个细枝末节处。像是傲雪笑的时候总是抿嘴轻笑,而你却笑得至情至性,从不保留心里的喜悦;傲雪走路时莲步轻移,每迈出一步双脚的距离不过分毫,而你走路时步步生风,一步跨出去足有半尺;傲雪与人讲话,每到紧张时身体会略微后倾,说话愈加谨慎,而你紧张了则是手舞足蹈,胡言乱语。”夏青瞠目结舌地听完她一番点评,这才知道原来她对她们姐妹观察得如此细致。听着她的描述,脑海里不禁出现了傲雪的样子,又有些想她了。安晓晓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我最近不怎么爱笑,只是因为我在筹划一件重要的事。”“你能什么大事啊?”安晓晓一笑:“你说,我们出去玩几年,怎么样?”……安晓晓以思念平湖城为由,向父母请求回家乡住一段时日。安夫人做主应允了。本来活泼的女儿变得恹恹的,就够她难受了。最近又听说那个太子要大婚了,还一次娶俩,晓晓又被众人拿出来说了一番。这些闲言闲语难听极了,再把女儿留在京城也是多是非。她现在已经对全家搬到京城的决定后悔死了,甚至想和女儿一起回去。不过却被安晓晓劝止了。安云来在京城的生意越做越好了,此时搬回去,岂非是为难他吗?安夫人也只得打消念头,只是派人将平湖城的旧宅打点得妥帖了,才让安晓晓回去。其实,平湖城的旧宅是否妥帖,安晓晓不在意,因为她也没打算在那里呆多久。她的目标在更远的地方。她离开的事情,除了家里人知道,她只告诉了穆亦歌一人。于是,临走那天,穆亦歌一人一马一剑等在城门口送她。安晓晓调侃穆亦歌: “你这样等在这里,不知道要闪瞎多少少女的眼睛。”穆亦歌勉强笑了笑,却没立即接口。过了半晌后,他叹口气解开披在肩膀的雪白毛裘罩在安晓晓单薄的小身体上。他穿着便只到膝盖,对安晓晓而言,却是全身都被裹住了。穆亦歌温柔地帮她系好后,问道:“此去何时能回来?”安晓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呢,少则三年,多则五六年也是可能的。说不定……”她看着穆亦歌含笑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你都娶妻生子了……”“我不会――!”穆亦歌肯定地打断她,末了语气又有些黯然:“我这样的傻子,才不会有人想嫁给我呢。”“你当我给你费了好大力气弄来的乌羽箭是白费的吗?谁敢说你傻,你就拿着乌羽箭到他面前晃一圈。这可是御赐的金字招牌!”安晓晓调笑完,又轻声说道:“再说,你现在也不傻了。”穆亦歌摸摸脑袋,俊美的脸上飞起两片红霞:“可是,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傻子。”“这可是你说的。我以后就不改口了,还是叫你傻子!不过――”安晓晓顿了顿,语气由开玩笑变得严肃:“傻子啊――我不常在你身边这么叫你,你自己可不要忘记,你曾经是简单快乐,无忧无虑,号称只有五岁的傻子。千万别把自己搅进什么复杂的情况里,那一点儿都不适合你。”安晓晓目光透着担忧。她一直感觉穆家有什么秘密,如果穆承修又是十年前出卖国家的叛徒的话,穆亦歌的人生怕也不会再简单了。她不要她的好朋友出什么意外,一定要平平安安才好。穆亦歌的手在宽大的袖口中微微抖了抖,不过全被遮住了,安晓晓不曾得见。他面上却极力平稳着情绪,对安晓晓笑道:“别顾着说我。”他伸手恶毒地揪着她玉脸上两块颊边肉,在她面上拉扯出一个笑容:“你给我好好笑一个,别忘了,你也就笑起来好看点。”他的手指因为习武而粗糙不平,捏得她有点疼,不过,她却透过穆亦歌的眸子,看到了他眼里深深的不舍与担忧。蓦地,她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蜇”了她一下。“嘶――”她抽痛得哼了一声,赶紧摸了摸脑袋上,什么也没有啊?“怎么了?”穆亦歌紧张地捧着她的脸看来看去,他似乎没使那么大的力气啊?此时冥界中,冥王正津津有味地观赏着她的经历。看到此处,冥王眯了眯眼睛,唇角邪魅地勾起:“没想到,第一个让你动心的人,是这小子!”好像又不痛了!安晓晓也不明所以,便抓着穆亦歌蹂躏自己脸蛋的手,道:“没事,没事了!”“可是,本王有事――”一道冷冷的声音斜插进两人之间。他们同时朝声音的方向望去,百里雷诺骑着马肃然地站在不远处,目光阴霾地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安晓晓可不想见这人,于是用比他还冷的声音回道:“殿下的事与小女子有何相干?”她转头跟穆亦歌说话时,又变得温柔:“我走了,你保重!”“嗯!”穆亦歌点了点头。两人相握的手终是放开,安晓晓又冷淡地瞥了百里雷诺一眼,准备上马车了。百里雷诺被她激得来了狠劲,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弯弓朝安晓晓乘坐的马车射去,飞箭刚好落到马匹的身旁,惊得那红马退了几步。马车上还坐着夏青,她被颠得差点闪了腰。安晓晓恼恨地回头:“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跟本王说清楚,本王就射死你的马,看你怎么离开?” 五年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殿下――”穆亦歌想要上前化解,却被百里雷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里没你的事,滚开!”穆亦歌一愣,正想说点什么,安晓晓却喊了他一声:“你先回去吧,我和殿下谈谈。”穆亦歌见那两人都愤恨地看着对方,一副都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突然感觉无力,似乎,确实没有他能插手的空间。于是,最后再深深看了眼安晓晓,穆亦歌翻身上马,飘然而去。安晓晓冷眸望着马上之人,问道:“你可以说了!”百里雷诺丢开弓箭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你要走,为何不跟我说一声?”安晓晓嗤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殿下是我何人,家人、朋友?啊,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了,笑容更加可爱,说出的话却令人讨厌:“我们是曾经做过一笔不成功交易的合作伙伴。”“你――”百里雷诺愈加愤怒,手上使力就重了点儿,听到她骨头发出一声脆响,他才惊醒,吓得立刻放手:“你没事吧?”他想帮她检查一下,她却握着手腕后退一步,警备地看着他。她的手多半脱臼了,阵阵痛楚让她额头开始冒汗。百里雷诺叹了口气,放软态度道:“你怎么总叫人不放心!你难道不知道,你和夏青出了京城,会很危险吗?”在京城,在他的羽翼之下,他有信心保障她们的安全。可是,一旦出去,山高水远,他总有照顾不及的时候,要是出了事……他简直难以想象,如果安晓晓出了事,他会如何?安晓晓却没有要领情的意思,她冷笑道:“殿下是怕我们在外间,不方便你追查当年的事情吧?若是这样,你没必要担心。我们两个无权无势,根本就没有伤害我们的价值。你还是派人保护好傲雪吧。她才是那个最危险的人。”百里雷诺被她气死,上前两步:“谁说你没有价值。你――你难道不知道在别人心目中,你是我的女人吗?”她和夏青一起,无论是简胡公还是穆承修,杀了她们都是一箭双雕的事情。安晓晓却厌恶地撇清关系:“可是,你知我知,我们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命也是我自己的。我要拿我的命去冒险,跟殿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在胡说些什么?还在为了那些事情生气吗?本王以为你已经想通了!”“我只知道,有人说话不算话。在我面前已经信用破产了!”安晓晓别开头,根本懒得看他:“请不要再以为我好这种废话,擅自为我决定什么事。我再说一遍,我自己的小命,自己负责。”她说完,再不看他,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里。留在原地的那个人,狠狠地一拳砸进泥土里,鲜血浸染了黄色的土地,看上去倍觉惊心。百里雷诺望着离去的马车,终是无可奈何地叹道:“罢了,多派些人保护,让你在平湖城里散散心吧。”……他哪里预料得到,安晓晓一行离开京城后,仅过了一夜,便失去了踪影。当然,这种说法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他派去的人跟丢了人家的马车。事情怎么会发生,谁也说不清楚,只说当晚他们跟着安晓晓等入住客栈后,竟莫名睡着了。等所有人甜甜睡了一觉,再醒过来时,客栈老板却告诉他们,安晓晓的马车早在半夜就离开了。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被那动静吵醒。此后,百里雷诺所有有关安晓晓的消息,都只能从她外公王志远处知道个一二,而且每次都被证实,她确实在那些地方出现过,但每次他的人都晚了一步。如果这是场捉迷藏的游戏,那么他每一场都输了。……五年后。一望无际的荒漠上,两个少年驾马狂奔着。漫天沙尘飞扬,再加上头顶恶毒的太阳,让他们两个灰头土脸之际,又被湿淋淋的汗水打花了脸。要说他们为何非要选在这最晒的时刻赶路受罪,他们也是很无奈的。因为就在他们身后,一群沙漠的强盗正在追赶他们。“我就说这生意做不得。只有强盗抢人,哪儿有被人抢的?你看吧,人家受不了刺激,追咱们追了三天也不罢休。”其中一个高个些的少年对矮个的那个说道。“我哪儿知道这群人这么有毅力啊!”矮个少年心里也焦急,按理说沙漠中每群强盗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超过了那个范围,强盗们通常就就算了。因为地形太复杂,谁也不愿意冒险去不熟悉的地方。所以,当这群人竟然追了他们三天三夜还不肯休息的时候,他表示自己也是很无奈的。也许,真的是老虎嘴里拔牙,把老虎惹急了吧。感觉脚下的马匹滑了一下,高个大吼道: “怎么办,我们的马好像快没力气了!”是啊,虽然他们俩体重够轻,也架不住这种跑法啊!矮个少年看了下前方,心里有了个想法:“我说,一会儿什么也不要问,我做什么你做什么,总之,你要完完全全相信我!”“别废话,我不相信你还能信谁啊?”“那就好!”矮个少年甩了一鞭,催促着胯下马匹以更快的速度朝前冲去。高个少年便依样照做,毫不犹豫地跟着去了。后面追缉他们的强盗面面相觑,前方是个悬崖啊。矮个少年策马扬鞭,似乎压根没看见前方的情形,果断决绝地朝悬崖冲去,高个那位虽有疑惑,但一咬银牙,也不落人马后,比前方那位速度还快地向前奔。强盗们可没那么大胆,赶紧勒马站定。谁知道,就在那两个少年冲到悬崖处时,奇妙的情形出现了――他们两个连同两皮马,凭空消失了!天啊,这是真主显灵吗?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们,同时从心底升出敬畏,甚至还有几个从马上翻下,跪倒在地,祈求真主的原谅。……小溪边,两个少年捧着水,尽情地往脸上溅,很快洗去了脸上的污渍,露出两张俊俏的脸来。高个少年看着自己映照在溪水中的脸,挥手问矮个:“晓晓,你看我是不是晒黑了?”没错,这两位便是在外游荡了五年的安晓晓和夏青。安晓晓听到她的问题,好笑地挑了挑眉:“来了沙漠以后,你每隔几天就要问我一遍。到底烦不烦啊?我每次不都是回答一样吗?你黑了,而且是越来越黑。”夏青不满地吐了个舌头:“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个悬崖只是海市蜃楼?”安晓晓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向后仰着,笑道:“就是从地形、光线、还有时间等很多原因判断。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就是赌对了!”“赌――?”正在喝水的夏青差点被呛到,她扬高声音问道:“你刚才是在赌?就是说,你知道也有可能是你判断错了?”安晓晓瞥她一眼:“最后证明我还是对的!”“你这个家伙,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两人打闹一阵,收拾了东西,再次步行上路了。那两匹可怜的马实在走不动了,便放了他们自由。反正都是老马,等它们休息够了,自然会找回去的。安晓晓从包袱里拿出指南针找到方向。两人又走了两个时辰,顺利回到部落里。部落的族长听闻他们俩回来了,十分惊奇:“不但毫发无损,还将咱们部落的珍宝也带回来了?”通报之人点头。族长连忙冲出帐篷,亲自去迎接她们。安晓晓见到族长,便从怀中将那件以她们性命拼回的珍宝拿了出来,在手里晃了晃。原来这珍宝是一枚硕大的钻石,还是天然没加工的那种。虽然还未打磨出璀璨,但亮晶晶又会反光,在这个年代来说,已是了不得的圣物了。“琅木族长,我们做到了我们的约定,你是不是也该实践您的诺言?”“这……”琅木族长有些为难。安晓晓她们几日前来向自己打听一位挚友的下落,他被缠得没法,就提出这么一个苛刻的条件,要她们去拿回两个月前被强盗抢走的部落珍宝。他怎么知道,这两个瘦弱的年轻人能够办得到呢?安晓晓一笑,脸虽被晒成了蜜色,但无损她天生讨喜的五官。这么一笑,显得甚是随和亲切,可是她边笑,边将手里亮晶晶的宝贝抛上抛下,说道:“您可要想好了,奔波了这么多天,我手心里现在全是汗,一个手滑,说不定就把珍宝摔坏了。”琅木族长的心也随着宝贝一上一下,安晓晓故意做出个手滑的模样,吓得他心都要跳出来了:“小心点!”夏青不耐烦了,催促道:“族长,您就快说吧,别耽误时间!”琅木就再问了一遍:“你们只是找他问几个问题,绝不是要找麻烦,对吧?”“对,对,对!”夏青点头。“好吧,我说!”安晓晓和夏青对视一眼,共同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找到这个人,就能知道谁是当初的奸细了,她们辛苦五年,终于要有收获了! 背后谁人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夏青洗了个舒服的澡,又换上干净衣服,一身清爽地去找安晓晓了。安晓晓比她就麻烦很多。虽然五年奔波的生活减轻了她许多强迫症症状,不过仅是残留的这一点点,也能把别人或她折腾得够呛。好似洗澡这回事,她就不再强求浴桶的材质和干净,但是水温这回事就一定不能将就。所以,她每次洗澡都要不停加热水,洗得总比别人长将近一倍的时间。等她也换好衣服出来,夏青已经将饭桌一扫而空。“你都吃完了?”安晓晓傻眼:“那我怎么办?”夏青瞥她一眼:“反正你也会嫌味道不好,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下面了。”安晓晓扁嘴:“傲雪不在,你就会虐待我!”夏青笑着将最后一口饭吞进肚子里。这个沙漠里的旅店住房和服务的设施算是最好了,就是这饭菜实在难吃了点儿。她了解安晓晓的口味,绝对是吃不下的,所以她才让厨房煮了安晓晓最爱的阳春面,还特意叮嘱他们少放些盐。至于桌上这些盐味过重的,就由她这个不挑食的解决吧。面还没煮好,安晓晓头发湿漉漉的,她便坐在窗前梳头。五年的时间,将当年的小姑娘雕琢成了一位玉般的少女。她的脸小小巧巧,长睫覆盖在圆圆的眼睛上,乖巧而挺直的鼻……此刻,她斜坐窗前,月亮就挂在窗外的枝头上,她披着瀑布般的长发,慢慢梳理着,简直像个从月中走出来的小仙子。夏青看着这幅画面,心里有些感慨,如果傲雪看到长大了的晓晓,一定会感动得流泪吧。五年前,她被安晓晓一番出门游玩的说辞打动,跟她一起避开所有人,逃了家。本以为也就三五月时间,谁知,那个疯丫头竟然和自己在外漂泊了五年。也因为这五年的经历,她才了解到,安晓晓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许多。她简直难以相信,一个人的头脑怎么能转得那么快,知道的东西竟有这么多?安晓晓又从不瞒着她,光是去年新香坊的利润,就把她吓坏了。那么多钱啊?安晓晓说不定已经是四通国首富了吧?不过安晓晓赚钱快,花钱也毫不手软。在撒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后,终于建立起来一条甚至是深入北方的情报网。这不,查了多年的案子也有了进展。她们马上就要找到当年在神龙林外杀戮的那伙人中的一位了。那也是最后剩下的一个人,其他人都在五年前被厥邑剿杀,只有他一个逃了出来。也许该告诉傲雪这个消息,让她也高兴高兴!虽然她们五年没见,却一直以飞鸽传书保持着通信。傲雪说达央措对她很好,她在北方厥邑的都城――下临城中过得很好。她读到这些话就会很高兴,可是安晓晓却要皱眉,问她为什么,她却只说是自己想念傲雪。傲雪近期的来信里,多次催促着她们两人回家。安晓晓连及笄这种大日子也是随便打发了过的。已经快满十六岁的她如果还不快回去嫁人,就要成老姑娘了。这种话也就只有傲雪能说,像是夏青就没什么说服力,她自己才是真正的“大龄剩女”一枚,才没有资格说安晓晓呢。一直小手在不远处来回晃荡,夏青回过神来,只见安晓晓已经梳好了头,正奇怪地冲自己挥手。“你干嘛?”“你才干嘛?一直看着我,怪吓人的!”“晓晓,明天找到那人以后,我们回家吧?”安晓晓低了了头,就在夏青以为她又要找话搪塞自己的时候,她却抬起头来,点了点:“嗯,我们回家!”……按照琅木给的地址,她们来到这个沙漠中的小城。经过一番打听,终于找到了铁匠铺。“你是瓦尔格?”正在打铁的中年大汉惊疑地打量她们:“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琅木告诉我们的!”“原来是琅木啊!”瓦尔格笑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将她们迎进店铺。在瓦尔格看来,这两个俊俏的小伙子虽然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但他们说了一口地道的北方话,又是琅木介绍来的。那么,他们的身份多半就是四通国的行商,要来和他做生意呢。安晓晓冲夏青使了个眼神,夏青与她早就培养起非一般的默契,这边悄悄堵住门口。安晓晓向瓦尔格行了个北方异族的见面礼,瓦尔格对他们地印象就更好了。几人寒暄了一阵后。安晓晓渐渐将话题往十五年前引:“听琅木说,您曾是寒宇国皇家护卫队的一员啊?”“他怎么连这个也告诉你们了?都是些陈年烂芝麻的事儿了。”瓦尔格挥挥手,表示往事不堪回首。安晓晓含笑道:“大哥你曾经这么威风,可惜小弟生得晚,无缘得见您当时的风采。”“是吗?小兄弟现在几岁?”“十五!”“十五年前啊……”提到这个数字,让瓦尔格略微闪了闪神。安晓晓趁机说道:“是啊,十五年前,听说当时还是北方霸主的寒宇国跟四通国打了有史以来最著名的一仗。大哥,您当时在战场吗?”“我们皇家护卫队主要是保护可汗安全,还有执行一些任务,是不需要上战场的。”“呀――!”安晓晓装模作样地大吃一惊,圆圆的眼睛睁得不可能更大了:“秘密任务啊?该不会当年在神龙林里洗劫四通国粮草护送队的,就是你们吧?”瓦尔格一下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她。安晓晓却淡定地坐在原地,冲瓦尔格甜甜一笑:“大哥,您这是怎么了?”“你们到底是谁?”安晓晓还没说话,夏青已经冷然道:“讨债人!”话音刚落,她便快速飞踢一脚 ,正好踹在瓦尔格的膝上,趁他下盘不稳,她再来一记稳稳的过肩摔。等瓦尔格眼冒金星,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时候,一柄精钢制成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咽喉处。“你们想干什么?”瓦尔格知道自己遇到厉害的敌人了,他发现太晚,已陷入被动。夏青用匕首抵着人,安晓晓来作逼供的那一个。她依旧是笑眯眯的:“我们只想知道一个名字!当年四通国指示萧重的人,究竟是谁?”瓦尔格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听到过“萧重”这个名字,他都几乎要忘记这个人了。如今听到有人旧事重提,他才知道,刚才夏青那句“讨债人”是为何意。“你们要知道这个作什么?难道想向四通国皇帝高密?没用的,你们不会找到证据。”夏青匕首又向前进了分寸:“谁说没证据,你就是我们的人证。”“不,我帮不了你们!”瓦尔格仿佛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只有头领和那人有来往,除了头领外,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安晓晓一愣:“头领――?谁是头领?”瓦尔格这次不肯说话了,紧闭着嘴唇,任脸部绷出僵硬的弧线。夏青大怒:“你还敢嘴硬?”她将匕首轻轻一滑,瓦尔格的咽喉处多了道小口子。瓦尔格吃疼,感觉脖颈处火辣辣的,然而他仍旧保持沉默,似乎要威武不屈了。夏青看着他,心里挣扎。这个人是十五年前杀害父亲的凶手之一,就算杀了他也不为过,只是,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即便再恨,她手上的利器似乎也无法再往前半分。安晓晓看到夏青的手有些微的颤抖,便抬头瞥她一眼,见到她眼中透露出的复杂情绪。她心里一动,低头又对瓦尔格说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安晓晓指着夏青,瓦尔格茫然地摇头。“她就是十五年前,在神龙林里被你们追杀的阮书平的女儿!”“是他?那个漏网之鱼?”“没错!就因为他的尸体没被找到,四通国中真正通敌叛国的那位,便诬陷于他,让他背负了叛国罪,被四通国上下整整唾弃了十五年。他们阮家几十口也因此事被满门抄斩。”夏青心里大痛,手抖得更厉害了。瓦尔格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激动,真的就将自己捅了。安晓晓继续说道:“你也是一个将士,应该明白荣誉对一个将士的重要性。如果是你,蒙受不白之冤,又当如何?哪怕已到了九泉之下,恐怕也难得安宁吧?”瓦尔格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我看你日子过得甚是清贫,寒宇族倒台后,你们这群曾经为了国家付出过热血和良心的皇家护卫队,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甚至还要躲起来,免得受到厥邑族的追剿,对不对?”安晓晓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示意瓦尔格伸出手来,她便将钱袋里的东西倒了少许在他手上,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金球。“这些都是真金!”安晓晓晃了晃那个巨大的钱袋:“若你肯告诉我们头领是谁,这些就都是你的。”瓦尔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发愣。他也曾经做过逼供的事情,知道安晓晓现在是软硬兼施。这种策略向来有效,他也心动了。有了这笔金子,他就可以安享晚年了,不必再成日守着这个火热的铁炉子。安晓晓见他动摇,又趁机说服道:“寒宇族已经倒台,你又何必维护当年的领头人呢?他也已经无权无势,伤害不了你。”瓦尔格听到这句话,原本动摇的心却奇异地坚定了:“不,我不能告诉你们。”安晓晓一直观察着他面部细小的变化,发现他说话时,竟隐隐有种害怕的感觉。他为何会怕,难道他是怕那个领头人知道被出卖后,会报复他?那个人一定很厉害吧,能对他做出比现在抵在他咽喉的匕首更加残忍的事,所以他才害怕得不敢说。安晓晓心头一动,说道:“莫非,那人现在任职厥邑?而且,官位还不小?”瓦尔格被她看透,惊得连害怕也忘了。安晓晓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这样,要追查应该也不难。于是,她对瓦尔格一笑:“好吧,你不肯说,那你对我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这就送你上路,让你到地狱里为你做过的事赎罪!”她玉手在空中抬起,好像就要指示夏青杀了他。瓦尔格大惊,连忙喊道:“等一下,我想起来了。头领曾经透露过四通国那位的情况。”安晓晓静静看他,手停在半空中。瓦尔格赶紧说道:“他说,那位是四通国的大官,他与他联络时,信纸上会画上一只大雁为记号。”“大雁――?”“没错,我清楚的记得。当时还有人问头领,为何是大雁。他说,那是四通国那人画的,说是大雁对他有特殊的含义。”安晓晓在脑中回忆了一遍,没有想起朝中谁与大雁有什么特殊的缘分。瓦尔格抿了抿唇:“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你们别杀我!”安晓晓便抬头直视夏青:“你怎么说,要杀他吗?”瓦尔格惊出一身冷汗,那个用匕首的年轻人,不,女人,对他有血仇啊!会肯放过他吗?夏青手抖了抖,脸色愈加苍白。她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她要杀人,而是她要被杀呢。安晓晓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不要让你双手染血,不值得的!阮叔叔在九泉之下,也定然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女儿造下杀孽。”夏青闭上眼睛,痛苦地哭了出来。安晓晓从她手上轻轻取下匕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辛苦了这么久,却才查到这么一点的线索,夏青有些沮丧。安晓晓望着南边的方向,轻声道:“该回家了!” 回归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又是一年初春的到来,冰雪消融,河水解冻,桃花树上冒出一个个花骨朵儿,京城再次展现出勃勃的生机。安府今日有几分喜庆的感觉,宅子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安云来夫妇正在前厅招待客人,都是些亲戚朋友,大家也不怎么拘礼,说说笑笑的,气氛十分热烈。安夫人抽了空,对身边丫鬟说道:“去院子里看看少爷怎么还不过来?今日是他的庆生宴,哪儿有主人家把客人晾在此地的?”丫鬟应声而去。院内,一个十岁的小童正坐在滑梯下幽幽叹气。他生得十分冰雪可爱,天生一双带笑的眼睛,即便此时在想些伤感的事情,看起来也仍只是觉得他乖得可爱,不觉有什么大烦恼。丫鬟远远看到这幅画面,觉得有些奇怪。他们的小少爷向来活泼,今天是他十岁生辰,应该更高兴才是,会有何烦恼呢?“少爷――”丫鬟向他行了一礼。安若轩小脸抬起,问道:“何事?”“夫人请您去前厅迎客!”“知道了!”安若轩虽是这样答着,身体却还是未动,依旧有些低落地轻轻摸着手边滑梯底座。丫鬟关心地问道:“少爷,您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安若轩又老成地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们走吧。”临走前,又回头看了身后院子一眼。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跟阿姐走时一模一样,可是,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来到前厅,对众人一一拜见后,安若轩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夸奖。他外公王志远摸着外孙的脑袋,送了块上等黄玉制成的玉佩给他。他将玉佩戴在脖子上,笑着向外公道谢。这般笑意盈盈的模样,当真跟当年的安晓晓一模一样。当时,他也是送了块白玉玉佩给她,如今那玉佩……罢了,王志远摇摇头,如今许多事都已改变,有些事他早已不敢想了。其他人也一一将礼物送上,安若轩接了很多礼物,面上始终都是淡淡的笑容。别人看不出,安云来夫妇岂能不不知道。他们互望一眼,心底同时涌上一股黯然。儿子前几天一直追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看来是真的很想安晓晓能来参加他的寿宴。那丫头五年前谎称要回平湖城散心,结果一散就散成了四海为家。要不是每月准时收到一封家书,他们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也不是没想过要将她捉回来,但那丫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每次都能避过找寻她的官兵。而他们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找,毕竟这对安晓晓名誉不好。两个月前,安晓晓在家书中终于答应要回来,而且还说会赶在若轩十岁生日前回。今天已到约定日期,她非但人影全无,连信也没有一封。真是让人急死。外面忽然来报,锦城侯府穆家二公子来访。安若轩立即蹦蹦跳跳地跟着下人去迎接。走到半路,刚好遇到来前厅路上的穆亦歌。“亦歌哥哥,你来了!”安若轩惊喜地迎上去。穆亦歌见到这个小身影也很高兴,笑着说:“轩儿,生辰快乐!”他摸着安若轩的小脑袋,递上一个锦盒。安若轩立刻眉开眼笑地打开来看,一看就奇了:“这是何物?”锦盒中安安静静躺了一块木牌,看上去平淡无奇,也不知有何用?安若轩小手伸进锦盒,将木牌拿在手中端详,这才看到木牌正面刻着一个“御”字。他立刻惊喜地瞪大眼睛:“亦歌哥哥,难道这是御山书院的腰牌?”穆亦歌含笑点了点头:“明日便可去报道。”安若轩先是一愣,继而欣喜地将木牌报在胸口,感激道:“谢谢,亦歌哥哥!”他说完便大声吼着“爹、娘,轩儿进入御山书院了!”朝前厅里跑去。穆亦歌被他的喜悦感染,笑着跟在他身后也去了前厅。自从安晓晓离开后,穆亦歌时不时会来安家拜访,所以跟安若轩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在安若轩小小的心目中,早已将穆亦歌当成了自家哥哥。这御山书院是近年来成立的,由皇家举办,里面集中了全国最好的夫子,亦有天下闻名的才子偶尔来讲讲学,这是天下学子都向往的殿堂。当然,进入标准也十分高,非普通人家能够满足。安若轩受限于身份,本来没有资格入读,没想到穆亦歌竟为他送上这等大礼。安云来和安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觉无比惊喜。等到穆亦歌进了前厅,他们立即要上前拜谢,被穆亦歌半道就扶了起来:“安老爷、安夫人,你们何必跟亦歌客气。”安云来便也不跟客气了,只道:“这个礼物实在太珍贵了,一定让贤侄你费了不少心吧!”穆亦歌笑道:“也没什么,御山书院的院长和父亲是老交情了。我不过是顺口向他提及有个资质绝佳的小兄弟,他一听便立刻答应让轩儿入读。只不过……”他低下头,对睁着眼好奇望着自己的安若轩说道:“今年年中时,书院会举办一次考试,我向院长保证,你定然能进入前十位。怎么样,有信心做到吗?”安若轩立刻翘起小鼻子,自信地说道:“轩儿有信心,一定不会让亦歌哥哥丢脸的!不止前十位,轩儿会进入前五给你看!”他这神态实在太像安晓晓得意的时候,穆亦歌看着怔了一怔,回过神后,笑道:“有志气是好事。不过,你还没进书院,在对情况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做出保证,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安若轩羞赧地低下头,乖乖受教:“亦歌哥哥说的是,轩儿还是太浮躁了。”他长得天真可爱,说话却老气横秋的,众人都不免被他逗笑。有人对安云来和安夫人赞道:“轩儿如此懂事,真是你们夫妇的福气啊。”夫妇俩忙谦虚地摆手。王志远却心有感慨,叹了句:“晓晓也是乖巧懂事……”王夫人就在他身旁,赶紧捅了丈夫一下。王志远惊觉失言,便住了口。然而,他那一句话,终是引发了场许多人的思念,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晓晓多谢外公夸奖!”大家被这声音一震,纷纷朝声音方向望去。那里,两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正笑盈盈地看着众人。矮的那个,白肤细腻如玉,眉眼弯弯似月,此刻笑容满面的模样,更觉亲切可爱。高的那个,稍稍黑了点儿,但五官却是不可多见的绝色,难为的是通常这种五官的人,都会给人秀美之感,她身上却带着一股英气,这英气与她五官结合,让她生出一种独特的味道来。这两个不是安晓晓和夏青又是谁。安若轩最先惊叫起来,一下扑进安晓晓的怀里:“阿姐,你怎么才到?”他又是委屈,又是高兴的,小嘴扁得像只小鸭子。要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十岁,是个小男子汉了,现在就要当着所有人哭出来。安晓晓又怎会不想念弟弟,抱着弟弟笑道:“轩儿是大孩子了,阿姐都抱不动了!”安云来此时反应了过来,强忍住内心激动,大吼一声:“你这个逆女,终于知道回来了?”安晓晓将弟弟交给夏青,直直向父母跪了下来。她在地上磕了个重重的响头,声音里已带了哭:“不孝女拜见爹爹、娘亲!”安夫人已然泪流满面,一把推开还在僵着的丈夫,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娘的心头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安晓晓在母亲怀中,闻着她身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味道,也哭成了个泪人,一遍一遍地唤着:“娘、娘……”她又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向父亲,可怜兮兮地唤了声:“爹――”安云来本来还想先教训她几句,可被女儿这么一看,再也绷不住,搂着地上抱团痛哭的母女,也红了眼眶。王志远和王夫人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恨不得也赶快抱抱外孙女。穆亦歌僵直地站在外围,盯着地上那个身影,再也移不开眼睛。她身上穿的,竟还是五年前他亲手为她披上的白色毛裘。当年那毛裘对她来说还太大,现在却只是及踝上一点。人长高了,样子也变了一点。但是,他又恍惚觉得她没变,那张哭花了的脸,可不还是只小花猫吗?他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小花猫,欢迎回来!……皇宫,御书房。淡淡的烟雾从香炉中飘出,在诺大的书房中四散开来。这淡雅的味道明明是让人放松神经的。然而,房中的宫女太监们却没一个觉得轻松。皇上,已经批阅奏章两个时辰了。书房外,一个太监捧着托盘,累得双手微微颤抖,几乎要到极限了。他手上捧的是后宫妃嫔的宫牌,只等着皇上挑拣一个,他就能交差了。谁知来时不凑巧,皇上忙于朝政,让他在门口等着。这一等便是足足一个时辰。总管太监刘公公也觉得他可怜,可是他可不敢贸然去打扰皇帝。要知道,这位皇帝的脾气可不太好,他身边就没有几个干得长久的人。也就是刘公公,因为曾尽心服侍过释安帝,才被这位年轻的释全帝敬重,对他要比别人宽容几分。可是,刘公公自己知道自己身份,这宽容的几分,也是他会看眼色。释安帝向来对宫中一班妃嫔就不怎么上心,近来为了水患之事更是根本无心女色……他偷偷瞄了皇帝一眼,只见那位浓眉深锁,俊朗不凡的面孔上皆是暴躁的神色。他便赶紧将眼收了回来,心底按下决定,现在绝对不能进去,就让那个倒霉的小太监多等一会儿了吧。他正想着,忽然从夜色中走来一位威武的大汉。刘公公一见来人,立刻请安道:“狄大人――”狄勇现在已是禁卫军头领,他轻抬手将刘公公扶起:“公公不必多礼。”刘公公轻声问道:“狄大人可是有要事?”狄勇面色少见的严肃,微微点了点头。刘公公有些迟疑:“可是,这会儿皇上……”“无妨――”狄勇打断他,直接从他身边越过,进了书房。刘公公阻拦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这便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口,担心皇帝大怒殃及自己。只听狄勇在书房里拜道:“臣狄勇有要事禀告!”半晌后,才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何事?”接着房内侍候的几个宫人被赶了出来,在最后关门前,刘公公见狄勇附在皇帝耳边说了什么,皇帝本来紧锁的眉头蓦地一松,惊讶得连声音也忘了控制:“她回来了?”房门彻底关上,刘公公再也听不见里面说了什么。他却无法忘记皇帝方才的表情。自释安帝病逝后,他便一直服侍在释全帝身边。三年来,他几乎很少在这个年轻的帝王脸上看见除了怒气以外的任何情绪。便是那怒气,也仿佛是压制过的,从未全部显露出来。但皇帝刚才惊讶了,这惊讶中还带了几分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喜悦。刘公公心头划过一个念头,那个回来的人,只怕会将这皇宫搅变天了。――――――――――――不好意思,来晚了。吐血写作啊,大家一定要看哦! 被抓见面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这一个星期都睡得好极了。还是回家好,这床不软不硬,是自己最熟悉的木板;被子柔软温暖,绣着她看得顺眼的牡丹花式样;房间的朝向也是她最适应的朝向,夜晚风从窗隙里微微透进来那么刚好的一点点……总之,对于小强迫症安晓晓来说,这七天的幸福生活仿佛让她回到了小时候,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以前的那段时光。然而,时光不会回头,她依旧要面对现实。现实是,在安夫人一顿慷慨陈词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安晓晓不能再窝在家里浪费时光了,她必须得找个人嫁了。安晓晓此时正在喝粥,被母亲迫人的眼神威胁后,只好极不够义气地将话题引向旁边那个吃得正欢的人:“夏青都还没嫁,母亲不着急吗?”夏青本来叼着根油条,吃得“咔哧咔哧”地脆响,被安晓晓害得噎到,咳了好几下。安夫人边帮夏青拍背,边安慰她说:“别急,干娘正替你想办法呢。青儿这么漂亮,又有县主身份,一定能嫁个好人家的。”夏青赶忙咳嗽着拒绝道:“干娘您别操心,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倒是晓晓,就要十六岁了,确实不能再留着她了。她的问题可严重多了。”安晓晓觉得这话不怎么好听,她有什么严重问题啊?谁知道安夫人想了想后,居然点头道:“说得也是!”安晓晓不由撒娇地喊了声:“娘――”安夫人却好似没听到一样,陷入自己的沉思里。其实,在安夫人的心里,自己女儿长得漂亮又可爱,真是谁娶到是谁福气。可是,偏偏她与当今皇上旧日的纠葛在京城无人不知……唉,真是难办啊!莫非要让女儿外嫁?那真是又千万个不愿意。好不容易才回来的,怎么能又让她离开。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高攀得上?安夫人脸色纠结无比。安晓晓见机冲夏青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退出饭厅。等安夫人回神,再想找女儿时,那两人早就溜出家门了。……话说,安晓晓和夏青出了安府后,径直朝新香坊走去。此前,安晓晓早就修书一封,让这里的掌柜打探一下有关大雁标识的事情。掌柜见到安晓晓,自然又是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内堂品香。三人入了内堂,掌柜向安晓晓二人禀告查探到的情况:“小人办事不利,没有查到多少有用线索。这大雁是寻常之物,许多人家屋里都有大雁形状的摆设,如装饰品,画卷、甚至是窗棂雕刻等,实在难以分辨,哪家与大雁标识有关。”这情况也是早有预料,安晓晓点了点头,道:“此事确实线索太少。不过,还请掌柜留意,特别是简、穆两家,看他们谁与大雁扯得上关系。”她顿了顿,又道:“也不一定就是大雁本身,与‘雁’字有关的任何事都可以试着打听打听。也许是个姓氏,也许是件不为人知的往事。总之,但凡有何相关,务必马上联系我。”她挥了挥手,夏青将早就准备好的信鸽和一叠纸张给他。“这是特别训练过的鸽子,还有特制的纸。你有何事,都可以写在此纸上,然后放进信鸽脚上的这个竹筒里。”那纸张是经过安晓晓特殊处理过的。用毛笔写的字,很快就会从上面消失,安晓晓手上有药水,能让字再显示出来。这样可以防止传信被别人偷看。掌柜点头,将纸张和信鸽都好好收了起来,……处理完事情,两人决定在京城的大街上逛逛,走着走着,夏青觉得腰际被人摸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小偷已经拿着她的钱包朝小巷子里钻了进去。“你个不长眼的,竟敢偷姑奶奶我的东西!”夏青这五年学得是越来越粗鲁,她才不管这是不是大街上呢,将裙角一提,绑在腰间,便追了过去。安晓晓无奈地摇头,这架势一起来,只怕那可怜的贼娃要被夏青削掉一层皮。为了阻止惨案的发生,实际上是为了看热闹,安晓晓义不容辞地跟在后面也进了小巷。谁知,她刚离开繁华的大街,转了个弯,便感觉后颈一痛,然后彻底失去了知觉。……颠簸的车厢,两个蒙面的男人。这是安晓晓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景象。奇妙的是,这些人也没给她绑个手脚什么的。她悄悄摸了摸衣袖,里面一些逃命的装置都还在。她不由奇了,这些人就那么藐视她,觉得她一定没有还手之力?哼,安晓晓心头冷哼。她宽大的两个衣袖里都缝了小包,左手的包里装了个一砸地上就冒迷烟的散弹,右手的包里装了改进版辣椒防狼喷雾剂。这两大暗器一出,这两个蒙面人算什么,分分钟秒杀的事情。她一边装作仍在昏睡,一边悄悄将手伸进衣袖里。“安小姐,我们劝你别做多余的事情。主人只想见你一面,若我们运送途中有何闪失,夏青姑娘恐怕就……”“你们抓了夏青?”安晓晓睁开眼睛,冷冷问道。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蒙面人颔首,又道:“只是让她睡了一觉。等安小姐见过主人,我们自会将夏青姑娘安然送回家。”安晓晓坐了起来:“你们主人是谁?我认识吗?”“小姐去到地方,就知道了。”……这蒙面人果然没骗她,当马车停在熟悉的宅子前,安晓晓就知道是谁请她来玩了。这不就是百里雷诺的秘密基地吗?她熟练地敲了敲门,这次不必敲得那么麻烦,门就打开了。狄勇站在门里,一身威风的禁卫军头领官服显示了自己的身份。他见到安晓晓,却恭敬地拱手一拜:“安小姐,皇上在等你。”安晓晓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家皇上近来可是吃错药了?”狄勇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遂老实地摇头道:“皇上怎么可能吃错药,若真有此事发生,整个太医院都难逃干系。”安晓晓装作吃惊的样子:“原来不是吃错药发神经啊?那抓我来干什么,我可不记得跟他交情好到需要偶尔聚个会。”狄勇不知道“发神经”是何意,但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他不敢再答,只是低头请她进来。安晓晓只好不情不愿地进了门。在她与狄勇错身而过的瞬间,只听狄勇又低声说了一句:“皇上已非当年的太子,安小姐对皇上说话且不可再随意。”安晓晓讶异地回头看他一眼,他却依旧低着头,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安晓晓耸耸肩,继续朝前走去。过了暗道,眼前霍然开阔,这里依旧仿若世外桃源。平地上,一紫衣锦袍男子背对她站着,然仅是一个身影,已让人觉得风华绝世。那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来。安晓晓与他同时有几分惊讶。百里雷诺似乎比五年前又高了些许,样子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那般耀眼夺目,然他目光中的深沉却比以前多了许多内容。安晓晓不知道这些内容是什么,却觉得仅是与他对视一眼就产生一种莫名的压力。安晓晓心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威严吗?百里雷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不错过她每一处细小的变化。他想象过许多次她长大后的样子,每次想完,内心都觉一阵莫名的空虚,好像生了病一样,对任何事都看不顺眼,越来越烦躁。今天看到她,才发现,原来只有她真实地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心才会因为充实而慢慢平静。两人对望良久,安晓晓觉得厌了,瞥眼看见一块儿平整的石头上放着的茶具,遂挑眉讽刺道:“皇上都是如此请人喝茶的?”百里雷诺听到她声音清脆,仿佛将这安静的山谷也激活了一般,不由愣了愣。待到回味出她那句话的意思后,不动声色地反问道:“知道朕是皇帝,还敢这么与我说话?”“如果您真的需要民女请安,就请在您的皇宫里接见。”她大大方方走到大石旁席地而坐,给自己倒了杯茶。液体从壶嘴里流出,那味道钻进她鼻尖,她心头立刻震动:“这是……?”百里雷诺在她对面坐下,明明同样是坐草地上,他却能坐得好似天王驾临,仿佛周边的一切都跟着高贵起来。百里雷诺勾起嘴角,开口道:“四年前,雷家庄。你调配此药冒充鹤顶红,让雷家大少爷吞药假死,实则是让他与心爱的女人私奔。”安晓晓瞪大了眼,着急地俯身向前看着他:“你不会告诉雷家了吧?他们两人真心相爱,却因这两家屁大点儿小事累积起来的仇恨阻扰。他们现在小孩马上就要三岁了,家庭幸福美满,你可别做坏人姻缘的事情。”百里雷诺非常满意她的反应,也向前倾靠在大石头上,定定地看着她:“你想让朕不说也简单……”他低头看了眼她手中的茶盏,又再抬头看着她,意思非常明显。安晓晓也随他目光看了看,有些难以相信他的恶趣味:“你不是说真的吧?”百里雷诺不说话,眼底却微微透出威胁之意。“可是,这个配方很微妙,一个不小心配错了,假药也可以变成真毒的――”“不喝?”那人眼皮一抬,身体往回撤,仿佛不准备与她谈下去。她赶紧抬起茶盏,仰头将杯中物一饮而尽。――――――今天尽量再更一章,将前天欠的补上。不过,大家不必硬等哈,就算能补上,可能也是晚上十一点以后的事。 谷中的苦与甜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苦、苦、苦……从胃里苦到喉咙,又从喉咙苦到舌尖。没想到自己配过的药味道这么苦的。她喝完只有一个感受,真心想搬个影帝奖给雷家少爷。他怎么能做到喝了这药,淡定装死的?这种深厚的演技真是连她都要甘拜下风。安晓晓皱着眉,紧紧捂住嘴,强忍吐出来的冲动。百里雷诺斜眼瞅她,这药原来这么苦的吗?他当初得到安晓晓在雷家庄出现过的消息,遂派人查探,才发现原来那雷家少爷根本没有死,而是和雷家仇敌孟家的一个丫鬟私奔了。他猜测是那碗鹤顶红有问题,一时好奇,让太医院研究了半年,终于成功研制出这种好似鹤顶红的味道,却实则对人身体有益的药。他为防风险,还找人先行试过。那个侍卫当时面色确实有些异样,当时他没注意,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很好,越苦越好!百里雷诺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儿。他等安晓晓稍微平复后,又继续说道:“三年前,平坝县……”他刚说出这个地名,安晓晓便又感眉头猛跳了。果然,他接着说道:“杨国公府邸被天雷引动的烈火焚烧,杨国公被困,你冲入火场将杨国公救了出来。然实际却是,你因贪玩,不知搞了个什么古怪的装置,结果引起天雷劈向杨国公府而失火。可叹的是,杨国公至今还以为自己有个叫做‘贾明’(假名)的救命恩人。听说,他最近还想捐钱建庙,为你塑个金身!”安晓晓顿感冷汗泠泠,苦着嘴角问道:“你要如何才能当不知道这事?”那杨国公现在是退下来了,想当年他可是朝廷的一员猛将,以脾气火爆闻名。若让他得知真相……安晓晓想象着自己被他抡着斧头在身后狂追的情景,头愈加痛了。百里雷诺不慌不忙地为她再次斟满茶盏,都不用说话,安晓晓已知他的意图,于是捂着鼻子又灌了一口。方才第一口她没作逗留直接吞了,这一口她不敢一下吞进喉咙,怕苦得吐出来。谁知,那液体留在嘴里更是要命,味蕾感受到那地狱般的苦涩滋味,舌头直接就麻了……她赶紧将药咽进喉咙,苦得咳起来。谁知,百里雷诺还不肯放过她,又道:“两年前,黑风寨大当家,突然遇到一美若天仙的年轻女子,该女还号称自家握有找到前朝宝藏的线索,哄得大当家以全山寨的财产为礼上女子家正式求亲。结果,成亲当日,女子却被一巨型会飞的怪物叼走。大当家赶到女子家中报信时,才发现女子家早已人去楼空……”“那个大当家的打劫财物不说,还经常强抢民女。我和夏青也只是在做好事……”百里雷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越讲越小声,最后只好一咬牙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灌进嘴里。“一年前……”“停――”安晓晓直接挡住他的嘴,说道:“你不要一年一年地数了,我直接喝掉这一壶,总成了吧?”若有似无的香气从她的手上散发,百里雷诺分了心,等到他反应过来,安晓晓已经抱着茶壶喝下最后一滴,苦得她都要哭了。百里雷诺不由好笑:“本来只剩最后一个,既然你有此觉悟,倒也省事!”他说话时不自觉已带了笑意。安晓晓却觉得那笑容很讨厌,暗道,他真是变坏了,以前没有这么损的啊?“你怎么打听到我这么多事的?我明明都用了化名,有时候还女扮男装的,自问也算神不知鬼不觉啊。”百里雷诺本来已转好的脸色又变回那副深沉难测的模样。她哪里知道,自从五年前她决绝地离开后,他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去寻找她。可是,即便费尽心思,得到的也仅有这么几条消息而已。而且,从这些消息上看,她活得是如此逍遥,好像没有了谁,她也能将人生过得精彩不断。他不让她吃点苦头,怎么也打消不了心中的那份郁闷。安晓晓得不到答案,觉得这话没法聊了,便道:“现在药也喝了,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民女就先告退了!”她还得赶着回去找水漱口呢。她刚起身便被百里雷诺一把拉住。他眼中又有了许多她不懂的内容,只听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再陪我坐一会儿。”安晓晓便又只好重新坐下,以手支着脑袋郁闷地坐着。百里雷诺半天没有说话。安晓晓偷偷瞄他一眼,他居然正闭眼养神。没了那双眼睛,这张脸看起来顺眼多了。只是他明明应该平静的表情,却因皱着的眉头毁了。到底是有多少烦心事,为什么连一刻都放松不了。不知不觉她已怔怔地看了他很久。他忽然睁开眼来,将她吓了一跳。既然躲避不及,她便也大大方方继续盯着他。百里雷诺一笑,突然问道:“你还在生气吗?”安晓晓满脸疑惑,他问的是哪件事?“五年前的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百里雷诺直接点明:“还在气我将傲雪姐妹送回安家的决定?”“这件事啊?”安晓晓心里一动,怎么觉得他把她抓来,其实主要是问这个问题的。所以,她故意顿了几秒,才道:“又不是小孩子,哪儿能生气这么长时间。你当时的决定我能理解。”她能理解,只是她接受不了罢了。这后半句她却没说出来。百里雷诺眉头仿佛松了些,眼睛也亮了点儿。应该是有几分开心吧?安晓晓也确定不了,这个人好像越来越会隐藏他的情绪,什么都是淡淡的。他问完后,再次闭上了眼睛。山谷的空气十分清新,安晓晓不由得多吸了几口。此时一切静谧,山谷间只有鸟鸣、溪流等柔和的声音,她沉浸其中,不知不觉也忘了时间。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绵长的呼吸声,百里雷诺睁开眼,诧异地发现对面那个女人竟然趴在大石上睡着了。他不免摇了摇头,她怎么能在他面前安然入睡呢?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是个男人了?他倾身向前,仔细看她。从这个角度映目而入的,首先是她白皙光滑的额头,接着是如远山黛一般的眉,其下则是他最爱的那双带笑的眼。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全是他渴望良久的。像是着魔了一般,他轻轻低下头,在她额间印下了一吻。她头发上清雅的香气让他徘徊难离,便又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如云的头发,他的吻向下探索,想要撷取他最渴望的甜蜜之所在。安晓晓忽地动了动,仿佛要赶走恼人的苍蝇般挥了挥手,然后又揉了揉鼻子。百里雷诺便又退了回来,定定看着她,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安晓晓回到安府时,夏青也已经回去了。她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那小偷逃到一半,又将她的钱袋丢还给她,然后就像只泥鳅般左闪右躲,滑入人群中,让她再也找不到了。安晓晓也没告诉她什么,与她开了几句玩笑将事情带过。晚上,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饭。只听安若轩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在御山学院的见闻。“亦歌哥哥可厉害了。他每次来学院都能引起轰动。全院上下都要围着他讨教,他就像本活字典似的,无论大家问什么问题,他都能答得上来。听说院长几次请他来做客席,都被他拒绝了。”安夫人笑道:“你要向亦歌好好学学,谦虚恭谨,不要因为取得一点小小的进步就骄傲自满,知道吗?”安若轩最是佩服穆亦歌,自然是点头应下了。安夫人笑着瞟了眼安晓晓,见她也是兴致勃勃地听着,便道:“这几年家里许多事都仰仗亦歌帮忙,你既然回来了,便抽空到穆府送些礼去。”“嗯!明天就去。”安晓晓爽快答应。她上回在安若轩生辰宴上匆匆见了穆亦歌一面,现在也很想去会会这个好朋友。“娘――”她忽然撒娇似的唤了一声,接着却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安夫人觉得奇了,这丫头也有脸皮薄的时候?安晓晓还在犹豫,家里所有人都惊奇地看向了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出来了一句让大家都要掉下巴的话:“您赶快安排合适的人选与女儿相看吧。女儿想嫁人了!”她说完便捂着脸跑开,饭也不吃了。夏青错愕地望着那离去的身影。她最了解她了,这些年一直在给自己灌输惊世骇俗的不嫁理论,结果把她说动了,现在她自己却又想嫁人了?安晓晓像被猛兽追赶般跑回房间,气喘吁吁地关上了门。她坐到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热水入喉,她才镇定下来。在幽幽的茶香中,她回忆起下午在山谷中的经历,再次羞红了脸。亏得她演技精湛,才没在百里雷诺面前露陷。那家伙怎么能趁她睡着,偷偷亲她?她现在一闭眼,仿佛都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那阵龙诞香的味道。她不由后怕起来,那家伙怎么也是个男人,说不定真对她有什么想法呢?她才不要因为他一时荷尔蒙发作就失去自由呢。还是先赶快定亲,斩断那人的妄想,将眼下的危机解除了再说。这么一想,她心情再次平复了。 情愫暗生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带着满车的礼物出现在穆府门口。听闻下人来报,常德赶了过来,见到安晓晓十分激动。他一边领着安晓晓去找穆亦歌,一边喋喋不休地询问安晓晓这些年的情况。在京城,大部分人家只是听说安晓晓身体不适,回了老家静养。常德也是这么以为的。安晓晓只得讪笑着打马虎眼,对别人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可是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还是不愿意欺骗。常德带着她三转两转,竟转到一个安晓晓意想不到之处。“这里,不是穆府的什么禁地吗?”安晓晓诧异地指着眼前的院子。她还清楚记得,第一次遇到穆亦歌时,他便将她拉到这里来,当时那些下人们围着院子打转,却都不敢进来。常德眼神一黯:“这里其实是少爷母亲当年的居所。二夫人去世后,侯爷便将此处列为禁地。不过,少爷三年前回到穆府,坚持要住在这里,侯爷便也允了。”常德推开门,领安晓晓进去。没想到,里面一切都和安晓晓记忆中一样,诺大的院子清幽静谧,那棵硕大的枫树上仍垂吊着一个秋千,被风吹得微微摆动。穆亦歌不是住进来了吗?这里怎么还是没什么人气?难道穆承修还是不待见这个儿子,都没给穆亦歌配几个下人?看出安晓晓眼中的惊讶,常德解释道:“少爷住进来后,将院子特意保留成以前的样子。这里除了侯爷、少爷和我,别人仍然不准进入。连夫人和大少爷也不行。”“原来如此!”安晓晓一笑,表示理解。穆家背后的故事她无意探究,不过从常德的话里,她已经听出穆承修对穆亦歌的维护,这样就够了。穆亦歌见到安晓晓进门,欣喜地迎了上来:“晓晓――”常德见状便暂作告辞,下去为两人准备茶水糕点去了。两个人独处一室,反而安静了,彼此间都觉得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无法一下开口。为了缓解尴尬,安晓晓歪着头,调皮地一笑:“不领我参观一下吗?”穆亦歌颔首,开始一间房一间房地带她去看。到了书房,安晓晓真正惊讶了。“这些书你都看过了?”整整三排架子,排得满满的书,书墨香气充盈着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安晓晓随意抽出一本翻开,其上竟有穆亦歌做的笔记。又连续翻开几本书,都是同样的情况。穆亦歌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落下太多,现在不抓紧时间追赶怎么行?”“轩儿总夸你厉害,我现在才知道原因。”“总得让你辛苦为我拿到的乌羽箭名符其实才行。”“怎么办――?”安晓晓皱着眉,仿佛很苦恼的样子:“你现在说话这么有气势,我好不习惯啊!”穆亦歌被她逗乐了,也调笑道:“如果你不是一下就消失了五年,应该早就习惯了。”“我也不是随随便便消失的,这五年我可是干了不少事。”“哦,都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安晓晓拣着些有趣的经历跟穆亦歌吹了吹,说到兴处,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穆亦歌兴致勃勃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她几句。气氛被调动得轻松愉快了起来。“听上去,你这五年过都很不错!”穆亦歌叹道,他语调中带着淡淡的落寞,安晓晓听出来了,便问道:“那你呢?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穆亦歌眸中忽地闪烁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但他很快恢复过来,笑道:“富贵闲人一个,怎比得上你的生活精彩。”安晓晓觉得不解,以穆亦歌现在的才华和本事,怎么至今未能谋得一官半职呢?她知道穆亦歌还有事没告诉自己,便眨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也不说话。穆亦歌见她如此,只好叹道:“我是家中庶子,声名太过,只怕会遭嫉妒。不如还是做个富贵闲人吧!”安晓晓明白他的处境,却又为他愤愤不平。她可没忘记当年是谁告状才让傲雪远嫁北方的。既然如此,她便不会手下留情,一定要给穆涵衍一个教训。只是眼下她不想让穆亦歌太难过,便顺着他的话,笑道:“你倒是安逸!富贵闲人可是许多人的终身梦想呢。”穆亦歌也配合着扯动了一下嘴角,始终未曾展颜。他这个富贵闲人的角色只怕也扮不了多久了……安晓晓替他难过,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还不娶妻呢?”穆亦歌闻言又笑了笑,这次却是真笑了。他如星般黑亮的眸子定定看着她,道:“或许因为我的姻缘一直在外远游,尚不曾记得回顾我这个傻子吧?”安晓晓愣了愣,细细回味这句话,终让她这颗榆木脑袋品出几分感觉来。穆亦歌还在看她,她却羞红了脸低下头来。她两辈子加在一起,岁数也不小了,却从来没谈过恋爱,完全不知道遇到这种情景该做点什么。忽地,脑袋又是一疼,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她捂着头哼了声,穆亦歌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察看:“怎么了?”安晓晓顿时头不痛了,只感觉那只被他我握住的手掌滚烫滚烫的。她赶紧抽回手来,红着脸道:“没事,没事!”她白皙的脸庞一染上红晕,很容易就能瞧得出来。穆亦歌只觉得她脸红的模样十分可爱,不禁又向她靠近一分:“晓晓――我想――”安晓晓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用手捂着心的位置,似乎都能感觉到那急切的节奏。她不懂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有心脏病?穆亦歌话才出口,门外却传来个干扰的声音打断了室内暗生的情愫。“少爷――茶点准备好了!”安晓晓仿佛遇到救世主般,猛地退后一大步,生硬地笑了笑,道:“太好了,我肚子饿了!”说完便逃命似的朝书房外奔去。穆亦歌笑着摇了摇头,也信步走了出去。……皇宫。百里雷诺和霍尧君臣对坐着,一局棋刚起了个头。霍尧下完一子,笑道:“听说安小姐回京了!”百里雷诺眯着眼看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有条不紊地继续布着棋局。“陛下,您可要抓紧了。她这次回来,家里恐怕会很快为她安排相亲的。”百里雷诺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谁那么不长眼,敢向她提亲?”“话可不是这么说!您与她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五年。这诺大个京城,每天有那么多的传言,谁还能全信了不成?安小姐小时候就生得如花似玉,现在只怕愈加漂亮了……”百里雷诺脑中自然而然就浮现出安晓晓趴在石头上睡着的容颜,后来她醒过来时,睡眼惺忪的模样也很可爱。只要一想到别的男人也有机会见到这幅画面,他体内的怒火就有些失控的迹象。百里雷诺狠狠瞪了霍尧一眼,直接将军了。霍尧惊奇地瞪大了眼,倒不是百里雷诺这步下得多妙,事实刚好相反,他单车深入敌营将军,无疑给了对手很大优势,对方只需巧妙出动几枚棋子将“车”锁住,应该很快就能废掉这枚棋子。霍尧不禁感叹,安晓晓真是太神奇了,竟能让平素最是冷淡的人方寸大乱。百里雷诺不再说话,冷着脸又走了几步。霍尧只觉得他这几步棋都走得十分无趣,他已经锁住“车”了,下一步就能让对方损失一员大将。此时,百里雷诺忽地调动一子,说道:“将军――”“什么?”霍尧低头察看,对方的马什么时候深入到这种程度了,竟然将军了?他移动老将,避开将军的马。百里雷诺又走了一步,含笑道:“再将!”霍尧顿时急出一头冷汗。他竟然已无路可逃,这局棋已然输了。他刚才分心去捉对方的”车“,却疏忽了看守大本营,没想到被百里雷诺钻了空子,抢先把他将死了。“陛下,您刚才莫非是有意送了个诱饵过来?”他还是难以置信。百里雷诺斜睨他一眼,嘴角已勾了起来:“怎么,不服?”霍尧低下头:“岂敢,臣真是心悦诚服!”他顿了顿,又抬起头来,由衷赞叹道:“陛下这几年棋艺愈加精进,霍尧已不是对手了。”百里雷诺笑了笑,蓦地又想起一个人影来,这便有些走神地叹道:“也不知现在朕与她谁更棋高一筹?”霍尧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还有几个的棋艺能让百里雷诺如此高看的?“陛下想知道,将她召进宫来对上一局,不就立刻清楚了?”百里雷诺淡淡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哦?”霍尧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是担心简、穆两家有什么动作?”百里雷诺冷眼微眯,霍尧看得心寒,不自觉又低下头来。别人常说伴君如伴虎,他这两年对这句话愈加有同感了。百里雷诺收回眼神,隔了良久,才如同自言自语地说道:“朕是怕那丫头被吓到。”安晓晓装睡倒是装得好,可惜瞒不过他的双眼。那丫头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吓到了,连呼吸都屏住了,后来更是如同逃离洪水猛兽般,撒腿就跑。“安晓晓――”他情不自禁喊出她的名字,虽然这几个字被他念得重了点儿,像是放在唇齿间狠狠地咬过一般。霍尧不解,悄悄抬头望了皇帝一眼。只见这位年轻帝王似是想着什么烦心事,皱着眉头烦躁地将手中握着的棋子丢在棋盘上,发出“砰”地一响。霍尧顿感眼皮跳动,不知道又该谁倒霉了? 婚事起风波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从穆府回家后,安夫人正笑眯眯地坐在前厅里等着她。她一进门,安夫人便拿了沓厚厚的纸张放在她手上。“这些都是为娘精心挑选的合适人选,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安晓晓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娘动作那么快。等翻开那沓纸细看后,她不由失笑。原来四通国的相亲方式和现代也没多大区别。只见这沓纸上画了各家公子的画像,旁边还有小字标注这位公子的基本信息,如身高、身材和家世等等。“娘,这些人都愿意娶我?”安晓晓被这数量惊到了,数量有将近二十个呢。没想到,她安晓晓也是抢手货啊?安夫人颇为骄傲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其实安晓晓已经长得比安夫人高了,摸头这种动作已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只是在安夫人心里始终觉得她仿佛还是五年前离家时的那个小孩子,有时候连说话都是哄小孩的语气。甚至,因为这五年女儿都不在身边,长期想念之下,让安夫人对安晓晓的态度都变了,以前是严格管教,现在是只要女儿还在身边,便怎么都好。于是,安夫人便用极为轻柔的语气说道:“咱们家晓晓长得漂亮,我们又是家世清白的人家,愿意结亲的可远不止这个数呢,只是为娘又挑了挑,才只剩下这几个罢了。乖女儿,跟娘说说,看中了谁?没有喜欢的也没关系,娘可以再找。”本以为安晓晓的亲事不容易,谁知媒人回报的情况却很是可喜。五年前的那些事早就淡去了。再加上那时安晓晓年纪又还小,很难相信她与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百里雷诺会有什么苟且之事。倒是安晓晓在秋实会的表现被许多人记住了,都觉得她会是个不错的媳妇儿人选。虽说大门大户的嫡子是没戏了,不过还是有大把人品长相都不错的公子哥可以选择的。安夫人脸上焕发出明亮的光彩,眼角旁那几道被岁月刻上的痕迹也好像淡了,让她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安晓晓看得心里一堵。儿女的婚事果然是天下父母关心的头等大事。她这些年一直在外耽搁,肯定让爹娘操了不少心。她开始考虑,也许以前不婚的想法是错误的,如果她一直待在家里不嫁人,爹娘该面对多少闲言碎语啊?又该对她有多不放心?想到这里,安晓晓一笑,故作娇羞地对母亲说道:“还是娘和女儿一起选吧?”不就是成亲吗?能有多难?为了让家人放心,那就嫁吧,以后不合心,再和离就是了。……就在安晓晓下定决心要嫁人后,她的姻缘之路又不畅起来。明明几天前一切都还好,她逐个见了不少相亲对象――当然,就是邀请人家来做客,她隔着帘子看了几眼,这种非常传统、非常古典的相亲方式。可是,这才三天啊,怎么就转了风向,形势渐渐不对劲了呢?安夫人看着又一个上门要回拜帖的媒婆发愁。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她向一旁的丫鬟使个眼色,那丫鬟便上前塞给王媒婆一锭银子。“这可使不得!”王媒婆连连摆手,不敢收下:“老婆子来要拜帖就已经够对不起夫人的了,怎么还能收夫人赏钱呢?”安夫人淡淡一笑,表面上根本看不出高兴或气恼,充分表现出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气度。她笑道:“哪里的话,这是男方变卦,哪能怪责王婆婆呢?”她抬着茶盏抿了口茶,丫鬟趁着机会硬将银子放到王媒婆手上,灵活地退到一边。王媒婆握着手里的赏钱,只觉得烫手。安夫人又开口道:“王婆婆与我说起来还是本家呢,我父亲王志远不知婆婆听说过没有?”“哟,老婆子哪儿能没听过府尹大人的名头啊?”王婆婆做了多年媒婆,与这么多人打过交道,哪里不知道安夫人提起府尹,这是在向自己施压呢。她额头不知不觉冷汗直冒。“既然听过那就好办了。有些话别人说不得,相信婆婆一定是知道的……”安夫人顿了顿,抬起眸子看向王媒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家晓晓的婚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王媒婆心头一颤,有些风声她是收到了的,只是不敢说啊。安夫人再使了个眼色,丫鬟又塞了锭银子给王媒婆。“婆婆放心,我只要你说句话而已,别人面前绝对不提是谁告诉我的!”王婆婆掂了掂银子的份量,犹豫再三还是老实交待了:“夫人,这话老婆子也是听来的……”安夫人手一挥打断她:“无妨,婆婆就把您听到的原原本本说出来就好。”“老婆子听说,您家千金那可是贵不可言!”她仿佛做贼般四处瞧了一眼,声音放得更低:“最近在京城大户人家都传开了,说是贵千金是宫里那位的心上人,迟早要进宫去的。所以,您瞧,谁还敢与那位抢女人……”安夫人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王媒婆察言观色的本领不小,立刻就打住了。“我知道了,谢谢婆婆告知!”安夫人收敛了神色,让下人送媒婆离开。她心里烦闷,干脆遣散所有下人,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前厅里想事情。没一会儿,安云来回到家中,听到下人禀告,便立刻去找夫人。“夫人,听说晓晓的婚事有问题了?”“相公――”安夫人正六神无主,这时候安云来就是她的主心骨,她赶紧将情况说了一遍。安云来重重地一叹:“此事不妙啊!”安夫人何尝不知,此时没有外人,她也不用隐藏情绪,这便愤愤地说道:“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放出这样的消息,我们晓晓还怎么嫁人?”“不是不嫁,而是逼着咱们把女儿嫁到宫里才是!”安云来也是气闷,不过他从商多年,终究更沉得住气一些。这件事任谁都看得清,那些传言肯定是宫里故意传出来的。否则谁敢嚼皇帝的舌根。他心里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女儿入宫,可如今这形势,怕是由不得他们了。安夫人听丈夫这么一说,突然心头一动,前几天的想法又冒了出来:“相公,现在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若是他愿意,咱们女儿也许不用进宫。”安云来也不是笨人,问道:“夫人可是想到了穆家二公子?”安夫人点点头:“以锦城侯在朝中的势力,若我们两家定亲,皇上也没法干预。”“说实在的,这几年亦歌那孩子对咱们家真是没话说。女儿若能嫁给他,为夫也是千万个愿意。只是……““相公不必担忧,我们先问问孩子们的意见。只要晓晓和亦歌都愿意,咱们哪怕把所有身家捐给穆家军也要成全他们的婚事!”安云来就愁锦城侯看不上他们的家世,他听夫人这么一说,有种豁然开朗之感。没错,虽说他们只是区区商人,可是耐不住他们家有钱啊。穆家想要重整雄风,最缺的是什么?钱,就是钱!朝廷虽有拨款,但是前两年四通国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为了赈灾,国库吃紧。穆家军一定缺着钱呢。不是安云来骄傲,以他现在的身家,想要负担穆家军三年的花销,那是绝对没问题。当然了,他这是不知道自家女儿的身家,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惊得他掉下巴。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当夜,安夫人就对女儿直奔主题地问了。“嫁给穆亦歌――?”安晓晓先是疑惑,想了想便猜到了原因,到最后心底深处竟然隐隐有一丝欢喜。夏青的心理活动则比她简单多了,她笑着拍手道:“那真是再好不过!”安夫人含笑点头。于是两人齐齐把眼睛投向安晓晓,只等她表态。安晓晓这一瞬间想了许多,与穆亦歌相遇至今的所有事都在脑海中晃过。他为她的烂笑话鼓掌的模样,他傻傻拉着自己恳求成为朋友时的神情,他一人一剑与达央措对战时的帅气,他为她披上毛裘那一刻的温暖……点点滴滴,汇聚在一起,脑中突然又有了一下熟悉的疼痛感。这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略微沉吟后,开口道:“我想先见穆亦歌一面再作决定!”……清晨,一骑白马在京城郊外的马路上愉快地奔跑着。其上坐着一位白衣俊美的公子,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目的地就在前方,已经看到那道熟悉的倩影了。她今天依然罩着他的那件毛裘,雪白的颜色映衬出她白皙娇嫩的肌肤,让她看上去格外清新。穆亦歌便不舍得移开目光了,他胯下白马向前奔着,她的身影便在他的眼中渐渐放大,逐步地占据了所有的视线。他的心底冒出一抹悸动来。安云来与他详谈过,他知道安晓晓约他过来是要谈什么。本来心中是无限欢喜的,可真正接近她时,却又涌上一阵忐忑。万一,她叫自己来是为了拒绝,他要怎么办?怀着不安的心,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待他将马栓在树下,安晓晓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你来了?”“嗯!”穆亦歌背对着她应了一声,然后深吸口气转过头来:“让你久等了!”安晓晓是笑着的。她笑的时候可好看了,双眼都弯成了小月亮,眸子亮得发光,无论是谁见到这样的笑,都好像会被洗去所有烦恼与焦躁,让心安静下来。“这里景致真好!”安晓晓陶醉地环视四周。她也是刚到不久,便被这片湖泊吸引。这片湖在群山环绕间,湖水十分清澈。虽然现在入了冬,四周的山上不再翠绿,然却别有一番风味,反而显得这湖更加清净雅致了。穆亦歌附和着说道:“这里确实让人感觉舒服!”语毕,他转头看向安晓晓,含笑道:“湖美,人更美!”安晓晓脸上一热,随即白他一眼:“什么时候学会说话油腔滑调了?”穆亦歌傻笑着摸了摸脑袋:“折子戏里都是这么唱的。”安晓晓也笑了,这样跟穆亦歌说话才自然嘛。两人相视着傻笑一阵,安晓晓忽然问道:“穆亦歌,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 惊人身世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平静的湖面,微风吹过漾起层层涟漪。京城的冬日,空气中有几分冷气,安晓晓说话时都能看到白色的烟雾。她的脸在这烟雾中也仿佛不真实起来。只见她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对面那个俊美无匹的白衣男子,脆声说道:“若我能嫁给你,我想一定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可是……”她顿了顿。穆亦歌的心上像是安了根弦,被她抓在手上,任意地抛上抛下。前半句让他幸福得要上天,这一顿间又仿佛将他架在烈火上炙烤着,焦躁难熬。安晓晓顿了顿,才开口道:“我和你都有秘密瞒着对方。如果我们只是朋友,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若要成为夫妻,有些秘密则不能隐瞒。所以……”她眼中浮现期待之色:“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穆亦歌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当他知道自己有机会娶到梦寐以求的女子,他的心就被喜悦塞满了,再无暇考虑其他事。没想到,清醒如她,却早就看到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他沉默着,挣扎着。有些秘密,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安晓晓知道他在犹豫,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等待。半晌后,穆亦歌抬起头来,认真说道:“晓晓,你猜得没错。我身上有着十分复杂的秘密。如果我一直痴傻着,这些秘密可能就会长眠于地底下。可惜,我清醒了过来,所有的秘密也随之复苏。我想,等你了解了全部的我,也许就不会认为嫁给我会是什么幸福的事了。”话到这里,他眼神坚定起来:“可是,我还是想赌一次。也许老天爷这次会站在我这一边也说不定。”安晓晓从不知道,原来有一种心情是这样的。当她听完穆亦歌的决定,她的心竟会又苦又甜。这两种矛盾的味道可以同时出现吗?甜的是,知道他信任自己,愿意将他心里最深的秘密告诉她;苦的却是,这秘密听上去如此危险,好像随时能够摧毁刚刚的那股甜味。她舔了舔唇,艰难地开口:“不如,先听我说说我的秘密吧!亦歌,我是新香坊背后真正的主人!”于是,她将自己天赋异禀,能够闻出百味的异能全盘托出,又说了自己创立新香坊的前后经历,最后还郑重地说出了傲雪和夏青的身世。唯独隐瞒了自己两世为人的事情。这件事太玄幻,她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不说为好,对大局也没有影响。饶是如此,也足够穆亦歌震惊了。好半天后,他才勉强消化了她说的一切。“所以你一直在寻找当年粮草被劫案的真相?”“没错!可惜线索又断了。”穆亦歌定定地看着安晓晓,眸中闪烁着复杂难懂的光。他忽地双手一拱,十分正式地对她拜了一拜,说道:“谢谢你,这五年来一直为我父亲奔忙!”“你父亲?”安晓晓被他莫名的举动吓着了,赶紧侧开身体不接受他的大礼:“你这是在作什么啊?”她还怀疑着穆承修是背后主使呢,难道穆亦歌的意思是谢她揪着他父亲不放?穆亦歌直起身子,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晓晓,我的父亲不是穆承修!”“什么……?”安晓晓万万没想到,他的秘密一开始就如此出人意表。“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穆亦歌叹了口气道。要说出这个压在心头许久的秘密并不轻松,他走到湖边,坐了下来,看着平静的湖面,待到心绪平静下来后,才慢慢说道:“释进帝残暴多疑,对战功显赫的穆家十分忌惮。二十年前,穆家一门四个兄弟,只剩下两个――穆飞扬与穆承修。此时,大哥穆飞扬的儿子哇哇落地。此子乃是穆飞扬与青梅竹马的丫鬟所生之子,那丫鬟身份卑微得不到名分,然而穆飞扬却十分爱她,硬是不顾世俗眼光,将那儿子立为嫡子。”“此子也没让他失望,未满三岁已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他记忆力超群,能将只见过一面的任何东西画下来,小小年纪就熟读兵法,出口成章,在武学一途上,也是毅力坚定,能够忍受每日枯燥的训练。此子的存在,让释进帝如鲠在喉,一方面他自己膝下无子,最是嫉恨他人有子嗣;另一方面,此子如此出众,让他担心穆家声势会更壮大。终于,此子五岁那年生了感染伤寒得了重病,释进帝再也按捺不住,借机派人潜入穆府,欲将此子暗害,然后推脱给重病难愈……”安晓晓吃惊得瞪大了眼,这个故事说到这里,几乎就能猜到后面了:“你是镇国大将军穆飞扬的儿子?”穆亦歌也不意外她能猜到,她本来就是如此聪慧的姑娘。他苦笑着点了点头:“父亲之死与当年粮草被劫案密切相关,你调查此事,除了能还阮家一个公道外,又何尝不是为我父亲,还有当年战死在飞剑峡中的几百个将士讨个公道?”安晓晓这才明白他刚才那一拜是什么意思。许多事也得到了解释:“所以,你并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而你父亲穆飞扬查知事情真相后,担心你再遇害,便向外宣称你死了!”穆亦歌颔首,又接着她的话道:“后来父亲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他顿了顿,似有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下堵在他的心上,让他一时无法再说下去。安晓晓眸色黯了黯,都是因为她,他才需要又回忆起如此悲惨的往事。她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穆亦歌只觉那万千的情绪被那双温柔细腻的小手渐渐平复,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四伯父,也就是我现在的爹爹――穆承修,他不想穆家血液流落在外,不能认祖归宗,便将我认作他的私生子,而母亲本来也只是父亲的一个丫鬟,少有人识。爹爹将我母子二人接入穆府后,母亲深居简出更是瞒过了众人的眼光。可惜,母亲始终难忘父亲,最后忧思成疾,没两年也追随父亲去了……”这真是个忧伤的故事,安晓晓看到穆亦歌如此难过,她也不好受。穆亦歌却握紧她的手,反过来安慰她道:“这些事我从未与他人说过,没想到今天说出来后,我心里好受了许多。晓晓,谢谢你!”安晓晓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穆亦歌双眼真诚地看着他,黑眸中仿佛有星星落了进去,她低了低头,俏脸染上了红晕,竟是说不出的动人。穆亦歌看痴了,傻傻盯着她说不出话来。安晓晓等了一会儿,听见他没动静,便抬头瞄他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如被电击般,又都飞快地各自低下头去。湖面如镜,照出同时红了的两张脸。安晓晓心跳得厉害,总觉得要找点话说,便又问道:“那你的武功这么厉害,是谁教的啊?”穆亦歌声音里也有丝慌张,答道:“爹爹,就是锦城侯,见我虽然神智受损,但难为的是仍保留了学武的天赋,便偷偷传我武功。后来,他发现给我宫中御医隐瞒了我的病情,这才知道大夫人嫉恨我母子二人。母亲死后,他为保我周全,便将我送去外地别院居住。但他每隔几月就会来看我,并督查我的学武情况。”他想着穆承修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照顾,由衷地叹道:“我真是欠了爹爹许多。”这么说来,穆承修似乎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太像是会作卖国之事啊!而且,从最后的结果来看,穆家损失这么大,穆承修更是被释进帝随意封了个侯爷,冷藏起来……他的嫌疑越来越小了。安晓晓最后仍是试探地问了一句:“你爹爹,就是锦城侯与大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渊源?”穆亦歌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想不出来。”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怀疑爹爹,不过我敢以性命保证,那件事不会是他做的。我们穆家的家训就是要刚正廉洁,为国为民。爹爹疼惜百姓,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地在边关保家卫国。如果他要卖国,只需现在开门放北方异族大军进来便是,又何需如此拼命,多次击退进犯的流寇。”这五年,北方边关也不算太平。厥邑掌权后与四通国签订和平协议,但仍有些不服气的部落,时不时来边关挑衅一下,妄图挑起纷争。但穆承修却每一次都痛击敌军,打得别人都不敢来了。安晓晓觉得穆亦歌说得也有道理,便暗自打算要让新香坊将精力多集中在简胡公身上。两人讨论完这事,一时又无话了,可那交叠的双手却始终未曾放开。“晓晓――”穆亦歌忽然轻轻唤了一声。“什么?”“我回去就修书给爹爹,让他上安家提亲,可好?”安晓晓低着头,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字:“嗯!”……鄂城,将军府。穆承修将穆亦歌的来信放在书桌上,盯着瞧了半天。他出神地想了些什么,此后提起笔来,也写了一封信。随后传来专门负责送信的士兵,将一个密封的信封交给他:“此信加急,送到宫中呈给皇上。”士兵领命而去。穆承修坐回座位,视线又不免瞟到桌上信函。他淡淡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爹都是为你好,希望你能体会爹的用意。” 龙颜大怒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夜晚,安府的晚膳一如既往地温馨。安若轩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向安晓晓问道:“阿姐,你嫁人以后我是不是很快会有小侄子了?”安晓晓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四通国男女定亲和古代中国差不多,有许多讲究,她和穆亦歌的亲事已经走完了纳彩、问名、对八字等流程,只等着明日穆家送来彩礼,这亲事才算定下来。所以,现在就是连定亲都还算不上,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了?安晓晓哭笑不得,问道:“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啊?”安云来和安夫人相视一笑,夏青则低头扒饭,仿佛想将头埋到饭碗里,让谁也见不着她。安若轩一副委屈的模样,苦兮兮地问道:“阿姐有了小侄子,是不是就不再给轩儿做玩具了?”安晓晓傻眼了。等她晃眼瞅到夏青,便知道古怪从何而来了。“夏青,你跟轩儿都说什么了?”被点名的那个人只好把头从饭碗里露出来,见安晓晓一脸质问的神情,只好不够义气地推卸责任道:“都是轩儿啦,成天只知道上学、念书,一点娱乐活动都没有。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容易变成一个无趣的书呆子。我也是为了他着想,才让他和我在院子里活动一下……”安若轩立即放下筷子,控诉道:“夏青姐说,等你和亦歌哥哥成了亲,就会给我生个小侄子。到时院子里的玩具就都是小侄子的了。我再想玩就玩不到了……”安晓晓挑了挑眉,对那个又埋头到碗里的人笑道:“怎么?没人陪你玩,就这么哄骗小孩子?”夏青一下将头抬起来:“谁让你这么快就要嫁人了。人家一个人就是有点无聊嘛!”安晓晓见她表面是戏谑的样子,美眸中却流露出一抹黯然,心里不由一酸,便道:“原来,你舍不得我啊?那我不嫁了,就留在家里陪你!”她说话时一本正经的,夏青被她唬住,赶紧挥手阻拦道:“那怎么行?难得人家穆亦歌喜欢你,你要抓紧嫁啊。”安晓晓白她一眼:“你别说得我很愁嫁好吗?”夏青嘲笑道:“你自己毛病多,难道还没自知之明啊?以后到了婆家,多收敛一点儿,别让人觉得你挑剔事多。”“说我毛病多?”安晓晓故意显得十分恼怒的样子:“你自己才要注意吧?个性如此莽撞冲动,以后没我看着你,你可别惹些不该惹的麻烦……”夏青又待回嘴,安夫人却笑着打断两个女儿:“好了,你们两个啊……”她笑着分别牵起她们的手,道:“别这么依依不舍的。穆府离咱们家坐马车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夏青想晓晓了,去穆府见她就是。”以夏青“县主”的身份,常去拜访穆家并不是多难的事儿。夏青看了安晓晓一眼,安晓晓也在看她,两人望着彼此对笑起来,心中的那丝离愁被冲淡不少。安若轩左看看,右瞧瞧,最后不满地翘起了嘴:“可是,你们吵了半天,还没告诉我,小侄子会不会抢了轩儿的玩具啊?”听到这天真的童言童语,一家人都哄笑起来。安晓晓红着脸去捂安若轩的嘴:“小家伙,别再乱说话了!你离你的小侄子还远着呢!”安若轩拼命闪躲,在她姐姐的魔掌中杀出一条血路,躲到了夏青背后。于是夏青又站起来,帮安若轩阻挡安晓晓的攻击……众人玩闹中,突然有人疾步匆匆地进了饭厅。“老爷,夫人――外面――”这家丁说得吞吞吐吐,脸色却十分焦急。安家一家人面面相觑,都朝饭厅外走去。安晓晓心头划过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使劲吸了口气,外面竟有如此多的皮革和棉衣的味道?也就是说,安家来了许多不速之客?等走到门外,几个人都被震住了。只见饭厅外的院子里站满了人,清一色的黑色的劲装打扮,外罩盔甲,脚踩皮靴,从装扮上已经知道,这群是宫里的禁卫军。这些人面色严肃,整齐地列队站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有种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领头的那人,一副莽夫的长相,看上去就觉得吓人,更勿论他穿上那身统领的官服后散发出的威严的气势……然而,这人却在见到安晓晓后,恭恭敬敬地对她拜倒:“安小姐,皇上在外,请您一见!”安云来和安夫人早被这些人的气势吓住了,一时间都没了主意。安晓晓却镇定地说道:“狄大人,皇上不请自来,岂非于理不合?我虽然只是一介普通民女,但也懂得礼义廉耻之意。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顾礼法吧?”她脸上早没了天生自带的笑意,冷冷望着狄勇,娇俏的面容竟生出几分寒意来。狄勇看得一惊,没想到安晓晓身上也能有如此气势?他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变,低声说道:“安小姐,请别叫臣为难。若您不愿自己出去,臣便只能’请’您出去了!”“是吗?”安晓晓唇角一勾,却依旧没有笑意:“我想若我是被您’请’出去的,只怕皇上见了不会怎么高兴吧?”狄勇只觉头顶冒汗。以皇上刚才的模样,若是再发现安晓晓不愿见他,是被他们硬押出去的,只怕又有不少人要倒霉了。夏青紧紧拉住安晓晓的手。眼前的场景好生眼熟,仿佛回到五年前,在穆府别院里,她和傲雪发现已被官兵包围时一样。那份无助与沮丧的心情,她竟然又隐约感受到了。安晓晓发现夏青手心已被冷汗打湿,她奇怪地瞟她一眼,见她紧咬着下唇,脸上还有几分决绝的神态。她立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她的情绪。如今之势,她已猜到百里雷诺的来意,多半是发现她要定亲的事情了。想必这对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是个打击吧。他费心阻挠了她的姻缘,最后却发现只是徒劳,他只怕正气得发疯呢。她转头看向狄勇,她知道要凭自己三言两语是不可能打发走来势汹汹的这群人的。她言语上占几句便宜,不过是出口浊气罢了。“狄大人,要晓晓自己出去也行。您必须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狄勇愕然地抬起头来,她明知自己处于劣势,还能镇定自若地与他讨价还价,仅凭这样一份心智,他就明白为何皇上对她总是不能放下了。“皇上刚才接到一份穆将军从边关发来的急件,臣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只是皇上看了之后,龙颜大怒……”他不敢细致描述,总之,他跟在百里雷诺身边十几年了,从未见他脸色那么难看过!仿佛全身上下都冒出来自地狱的火焰,任何企图靠近的人,都会被那股火气焚烧殆尽。安晓晓这便有些奇怪了。她和穆亦歌早已商量好,定亲一事最要紧是又快又低调。穆亦歌也将这个打算写信告诉了穆承修。那么,到底那封信上写了什么,让百里雷诺气到不顾身份,直接到安府找她?又或者应该问,穆承修为何要在她和穆亦歌的婚事就要定下来的前一天,写一封信给百里雷诺呢?念及此,安晓晓松开夏青的手,又给了个让她放心的眼神,缓步朝院门外走去。禁卫军在她行走的方向,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院外,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让安晓晓步伐滞了滞。那人背手立在梅树旁,全身的低气压仿佛已经影响到了整个安府的空气,安晓晓只是远远看见,就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害得她都不敢走下去了。真怕自己一靠近,就会被他掐死。听到不紧不慢的步伐声,百里雷诺旋即转过身来,见她站在远处,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走近。他眸子一紧,盯着安晓晓一步步向她走去。安晓晓见他大步走过来了,紧张得直往后退。奈何百里雷诺腿长,迈步又毫不拖泥带水,这便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走到她面前。他身上的龙诞香味也仿佛带着侵略的性质,将她包围。“安晓晓――”他唤她的声音恶狠狠的,仿佛是将这名字咬在唇齿间,随时欲将这几个字磨碎吞下肚去。他将手上一封信扔给她:“这是什么意思?”安晓晓展开信一看,果然是穆承修的那封信,看完内容,她不由冷笑。穆承修这信写得合情合理,他在信上说了,二儿子穆亦歌马上要与安家小姐定亲,他欲请假半月回京主持婚礼。然而,说得多冠冕堂皇都好,安晓晓相信,这封信的目地就是向百里雷诺通风报信,告诉他她要定亲了。至于这么做对穆承修有什么好处,她暂时也想不到。安晓晓手上拿着信纸,状似没什么大不了的,笑道:“皇上,这封信的意思很明显啊?”她双眼射出讽刺的光芒:“民女要定亲了……”百里雷诺脸色顿时布满阴霾:“你想嫁给穆亦歌?”安晓晓点点头,笑意更甚了:“民女与亦歌有幸结缘,真乃民女一生最大幸运。皇上今日来,莫非是来送贺礼的?”百里雷诺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扯到面前。他的脸距离她不过三指的距离,双眼中全是灼人的怒意。他声音低沉,却一字一句飘进她的耳朵里:“安晓晓,别跟朕装傻!” 强抢进宫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装傻?我装什么傻了?”安晓晓眨着圆圆的眼,不解地看着百里雷诺,心想着我在你面前装傻的时候多了去了,你是要我别装哪个傻?百里雷诺死死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最后,却得出一个让他气得半死的结论,这女人果真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晓晓觉得手腕被抓得越加疼了,百里雷诺的眼睛彷如野兽般暴戾,仿佛随时要将她吞食进肚。她心里这才有了一丝害怕,这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这细小的动作彻底惹怒了百里雷诺:“你就这么想避开朕?”他再度将她拉到眼前,厉色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懂,那朕就清楚地告诉你一遍。”为了不让她能避开,他的手抵住她的头,让她只能看着他的眼睛,那里一下涌入许多复杂难懂的内容,她看不明白,可是却忘了挣扎,只能傻傻看着。“自从十年前见你第一面起,我就发誓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除了我,你绝不会有第二个选择……”他说完,不再犹豫,狠狠地、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她似是已被吓傻,来不及作任何反应,于是他便趁机长驱直入,撬开她的唇齿,深深地吸允着。这是他渴望了多年的一个吻,鼻尖萦绕着她肌肤上淡淡的兰花香气,他甚至忘了自己吻她的目的,只能凭着本能紧紧地抱着她,缠绕着她的唇舌,疯狂地攻城略地……安晓晓大脑一片空白,她两世人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与人如此亲密接触,什么高智商,什么强大的脑容量,在这一刻统统都不能起作用了。待她被人吃得彻底,她那慢了三拍的脑子才终于回过神来,此时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早知道她刚才就多吃点大蒜,熏死这个臭流氓。她双手不甘地抵着他的胸,拼命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他察觉她的抗拒,便霸道地一手搂着她的腰肢,一手抓住她后退的脑袋,让她毫无退路,只能任由他继续欺负。然而,安晓晓又岂是常人,她那颗智商高达185的脑袋飞速运转一圈后,迅速判断出最好的出路――呵痒。她两只小手悄悄伸到他的胳肢窝,挠了这么一挠。她此时对男人还是了解太少,根本不知道这一挠的效果有多大。百里雷诺仿佛全身被电流击中,那种麻痒的感觉舒服得他几乎要吼出来。安晓晓倒是成功让他定住了一秒,却完全没有领会到她危险的举动。趁着禁锢一松,她随即屈膝,快狠准地朝着他的腹部用力一撞……“该死!”百里雷诺捂着重点部位躲了过去。他简直难以置信,若不是他反应能力超群,这一下只怕就要废了。安晓晓终于挣脱出来,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嫌弃地擦着嘴,骂道:“好恶心!你这个变态、神经病,突然发什么疯啊?”百里雷诺又被激怒,似笑非笑地问道:“那谁的吻不恶心?穆亦歌的?”安晓晓立即辩道:“他才不像你这么流氓……”谁知这句话竟奇妙地抚顺了百里雷诺暴怒的心情,他竟笑着挑眉道:“他应该庆幸,如果他敢如此对你,朕一定会杀了他。”安晓晓见鬼般看着他变化无常的脸色,最后干脆也不擦了,放下手抱在胸前,冷冷说道:“我马上就要和亦歌定亲了,你不要再痴心妄想。”百里雷诺似真的从暴怒中回转过来,他眼神再次恢复平静如水的模样,听到安晓晓这么说话,便嗤笑道:“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他狂傲地手指苍天,道:“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这世上任何事对朕来说都不会是痴心妄想。”他再次定睛看向她,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自信。安晓晓怔了怔,突然意识到,她眼前站的已不是十年前那个需要帮助的孩子,也不是五年前那个与她因共同利益而合谋的太子殿下。他现在已经站在世上最高的位置上俯视着她了。在这样绝对的势力面前,她似乎难有出路。于是,几乎是本能地,她转身就要跑。这里太危险,那个男人也太危险,在她没有计划前,逃跑是唯一出路。她才跑了几步,身后传来极大的脚步声。她吓得加快脚步,可是手腕却忽然再次被他抓在手里。“跟朕来!”他强硬地拽着她,朝安府大门口走去。“你要干什么啊?去哪里?”安晓晓心慌地掰他的手指,奈何那五指似钢铁般深嵌入她的肌肤中,即便勒出了五个红印,他也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安晓晓便这么被他扯着,踉跄地前行。夜色如水,她清脆的嗓音飘荡在漆黑的夜幕中,皎洁的月恰在此时被乌云遮盖,仿佛连它也不忍见。她哪里知道,这个强势的男人即将拉着她,离开十五年的平稳安宁,投入到吊诡波澜的又一段旅程中去了。……安府外,禁卫军们将这小小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都有一点紧张,这次连皇上也来了,定是要捉拿某个犯了大罪的朝廷要犯吧?屏气凝神,如临大敌般等待许久,终于见到狄统领带着一队禁卫军冲了出来。他们一出门就立刻竖立门前,似是准备迎接什么大人物。禁卫军们齐刷刷地朝安府大门看去,都想见见这个能劳皇帝亲自出马的钦犯到底是何许人。人还没见到,就听到一个清脆如破壳鸡蛋的女声连连咒骂:“神经病、疯子、混蛋……到底要拉我去哪儿?”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只见他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亲手拉着一个个子娇小、长相可爱的姑娘从那扇大门中走出来。准确点说,是那姑娘被拖了出来。临出门口前,她还死抓着大门上的扣环不撒手,被皇上耐心地,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给拖了出来。皇上不顾那个姑娘的大喊大叫,硬是将她甩进马车里,然后自己一个低头也钻了进去。姑娘的咒骂仍未停止,基本上各种犯忌的词语都蹦了出来。这种话若是别人骂出个一句,那可都是要当场丢命的。可是,禁卫军们面面相觑,他们总觉得,这姑娘骂得忒顺当了点儿,而且皇上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怎么看都有种……那感觉怎么形容来着,宠溺?脑子里一冒出这个词汇,禁卫军们不禁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有些年头呆得久的,当年也参加过那届秋实会,登时将安晓晓给认了出来。顺带着五年前皇帝和她的那些传言也想了起来。一切便都有了解释。“起驾,回宫――”马车里,皇帝淡淡吩咐了一句。那个姑娘似是被惊到,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回宫?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宫?你这是绑架,你这个土匪!放我出去……”皇帝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威胁之意:“闭嘴,乖乖坐好!”“我才不要闭嘴,你个猪头……唔……”姑娘的咒骂声陡然被什么给封住了。禁卫军们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马车里似乎有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正在发生呢。狄勇冷哼一声,一群人立刻又抬头挺胸,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尽职地护在马车四周,保护着马车一步步向皇宫走去。……皇宫里,刘公公焦急地等待着。夜已深了,皇上怎么还没回来?他作为主管太监,皇上没睡下,他是绝对不敢睡的。想到皇上接到边关发来的急件后,脸色大变的模样。刘公公愈加心焦,总觉得眼皮止不住地跳。忽然,有小太监来报,说是皇上马车回来了。他便马上赶去迎驾。到了御驾前,他远远看见皇上从马车上踩着奴才的背下来了,那般的绝世风姿世上绝无仅有。他立刻堆着笑走上前跪了下来:“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这吉利话还没说完,就见皇上转头朝马车里招了招手,等了两秒后,便拧着眉头半个身子又钻进去。三两下功夫后,他扯着一只玉手往马车外拉。皇上自幼习武,武艺自是不凡,那玉手的主人被他一拉就拉了出来。月牙般的笑眼,乌黑如云的秀发,好一个娇俏的姑娘。但也仅此而已。作为皇宫里的总管太监,他实在见过太多的美人。别的不说,那穆妃和简妃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美人。这姑娘放在诺大的宫里,也顶多称得上清秀可爱罢了。然而,在他做出这样一个草率的判断前,又发生了一件让他差点掉下眼珠子的事情。那姑娘竟然被皇上抱下了马车,而且她还拼命挣扎着,仿佛自己是被什么野兽抱在了怀里,她又是捶打,又是蹬腿的。皇上似乎也受不了她折腾,一下马车就把她给放了下来。姑娘脚一着地,撒腿就要跑,皇上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刘公公被惊吓了。皇上表面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中,可是带着一丝的笑意?他暗忖自己是不是老了,眼花了?这便仔细地再瞅了瞅。却见那姑娘用她那略微红肿的嘴唇,委屈地说道:“臭流氓,癞皮狗,乌龟王八蛋……我不要进宫,我要回家、回家、回家……”皇上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她就吓得捂着嘴警惕地看着他,不敢再多说一句。“出去五年,个子没长多少,骂人的话倒学得流畅!”百里雷诺语气里听不出是赞是贬,反正安晓晓是听不出有什么好话在里面。她朝四周瞟了一圈,这里还真是皇宫啊。百里雷诺这时似乎才发现已经跪了半天的刘公公等人,他叫众人起身。单手拉着安晓晓的衣领向刘公公吩咐道:“将栖凤阁收拾一下,让朕的爱妃住进去!”安晓晓恶寒地起了鸡皮疙瘩,同时震惊地表示:“爱你个大头鬼,这根本不合规矩,我才不是你的妃子。”百里雷诺闻言勾起了唇角,笑道:“规矩?朕就是规矩,朕说你是,你就是!”“你还讲不讲道理了?”“以前就是太讲道理了,才纵容了你。这种错误,朕不会再犯……”安晓晓瞪大了眼:“你是失忆了吗?以前你也没讲过道理啊?”百里雷诺危险地盯着她:“安晓晓,你还没学到教训?”“你……”安晓晓脸上一红,低声啐骂了一句:“疯子!”百里雷诺眉眼间却好看地舒展开来,满脸皆是柔和的笑意。刘公公听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原来这姑娘就是宫里传言了许久的那位安家小姐啊?他以前还以为传言有误呢,他眼中的皇上最是冷情,对宫里一班美貌的妃嫔们从来都淡然以对,何时会和一个人说那么多话了?刘公公这一生在宫中摸爬滚打,最会的便是看人眼色。他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这位安妃娘娘便是他要悉心照顾的对象,将来吃香还是喝辣,只怕就靠这位的一句话了。 阴谋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霍大人,昨夜的动静您可听见了?”一大早,上朝路上,霍尧甫一露面,便被几个同僚围住了。作为新上任的枢密使,他的职责就是掌管军事机密、边防及宫廷禁卫等事务,反正有八卦问他准没错。霍尧当然早就听取了下属的报告,他便沉着地点了点头。“皇上当真不顾礼法,将穆家未过门的媳妇强抢进宫了?”那人是个没心眼的,这句话一甩下来,其他人都不敢吭声了,却又都极度好奇的看着霍尧。霍尧警告地瞥了一眼问话之人,才道:“我们做臣子的,何时能够非议帝皇了?而且,据霍尧所知,那安小姐与穆家二公子尚未定亲,尔等切勿以讹传讹。若被皇上听了去……”他冷笑一声,没再说下去。之前问话那人却面如死灰,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别看皇上年纪轻,做事的手段可是非同寻常。瞧瞧霍尧这位枢密使便知了。所谓枢密院,乃是两年前才设立的新机构,一开始大家对此事都看不明白。可是两年后,再笨的人都懂了,这就是一个专门为了分化丞相权力而设的机构。此前简相能够把持朝政,就是因为文权军权都抓在了手里,这枢密院成立后,一步步慢慢蚕食,如今已将军权完全地分了过来,等同于砍断了简相一只手一样。而且百里雷诺的个性可说是集前两任之大成,既有释安帝的公正严明,又有释进帝的狠辣,该杀人时绝没有半分心慈手软。他刚登基继位,就列出朝中十一位重臣的贪腐证据,前前后后斩杀了上千人,让朝廷上下一度害怕得全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到了这位新主。总之,结论就是,就算这次的传言是真的,也轮不到他们这些中层人物操什么心。该头疼的,还是那简穆两家才是。果然,上朝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没有听到昨夜的传闻。朝会一如既往地进行着。当然也有好事之徒观察了一下简相的脸色,什么也看不出来。简相平静得好似一潭死水。他们心里佩服,果然是大风大浪中走过来的老江湖,城府深得不是一点半点。……御书房中,百里雷诺聚精会神地在一卷玉轴上写着什么。霍尧被冷待了,他也不急,笔直地站着等在下首。百里雷诺写完最后一笔,这才收了势,问道:“霍卿有何事要奏?”霍尧一拜,不卑不亢地答道:“皇上应该知道霍尧所为何事?”百里雷诺斜睨他一眼,冷笑道:“怎么,连你也要来指责朕的不是?”霍尧略一琢磨,总觉得皇上这句话说得怨气很大啊,便笑道:“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敢说皇上的不是?这样的人物可是勇气上嘉啊,臣好生仰慕!”百里雷诺冷哼一声,并不接话。霍尧正色道:“皇上,臣绝非反对安小姐入宫。只是,穆将军那边又该如何交待?”百里雷诺从案上翻出一封信递给霍尧:“他怕是早就想好条件了,才来跟朕通风报信。他倒是好手段,算好了时间奏上来,逼得朕抢先一步将她带进宫来。以后他再提什么条件,朕也只好答应了。”霍尧翻开信件瞧了一眼,皱起了眉头:“穆将军到底想做什么?怎么连自己儿子也出卖了?”百里雷诺面沉如水:“不用猜了,等他回京自有分晓。”说完公事,霍尧暂时安了心,见百里雷诺依然郁卒的模样,不由打趣地问道:“安小姐进宫以后可是适应?”百里雷诺瞥他一眼,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栖凤宫里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完了。闹了一个晚上,终于撑不住睡着了。”看来反应很大啊!霍尧揣测了一番后,便试着劝慰道:“本以为是自己定亲的好日子,谁知却进了宫,安小姐有些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还没说完,皇帝就暴戾地打断道:“她闹翻了天也改变不了什么……穆亦歌,朕饶不了他!”“皇上――”霍尧吃惊地看着他。他常常会将朋友和臣子这两个身份混淆。像是刚才,他恍惚间以为百里雷诺变回了五年前的那位挚友,然而听到他如此狠辣的话,又才能警觉自己面对的是性情大变的皇帝。“想为他求情?”百里雷诺看穿他的意图,冷眼直视他。霍尧心里警钟大响,却还是仍不住出言道:“在这件事里,穆公子并没有什么过错。皇上乃是千古明君,自当不会拿无辜的人泄愤。”百里雷诺眸中危险之意加深,霍尧按下不安,勇敢地回视着他。两人对视良久,蓦地,百里雷诺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卿说得有理,刚才是朕失言了。”霍尧这才松了口气,只听百里雷诺口气一变,忽然唤出一句久违的称谓:“霍兄,朕并非完人,总有抑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请君务必保持现在这份直言的勇气,在朕走错路的时候将我劝回正途!”霍尧眉目舒展开来,含笑拜了一拜:“霍尧遵命!”……待霍尧退下后,百里雷诺坐回龙椅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头。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方才是特意试探霍尧的,测试结果也让他满意。只是,心头仍然忍不住失落了一阵。曾几何时,他连自己曾经的挚友也不能相信了,需要这样试探朋友的忠诚?这个时候,他就会无比地想念安晓晓。现在,只有在那个丫头面前,他能自在地做他自己,不用防备,不用假装。即使她没给他好脸色,即使她说话句句带刺,但他就是这么无奈地喜欢着那样的她。想到这里,他传来刘公公,将才写好的玉轴卷了起来:“传朕谕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氏有女晓晓,德才兼备,秀外慧中,甚得朕心。现封为德妃,赐住栖凤宫……”刘公公向跪了一地的安家人宣完旨后,观察了一下众人神色。让他惊讶的是,这家人非但不见半分喜悦,反而是如闻噩耗般全都脸色惨白。一个青衣绝色女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蛮横地抓住他的手质问道:“我们家晓晓被皇上抢进宫了?她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发脾气,有没有哭啊?”这话问得刘公公大气也不敢出,愣了半晌后,试探地问道:“这位可是夏青县主?”夏青连连点头:“我是,我是!”这位县主真是他平生仅见的美人,可是她人有多美,力气就有多大。刘公公感觉手被她捏得“咔咔”作响,仿佛让她再多一分劲,他的手就要断掉了。幸好,安家其他人稍微正常一些,安夫人就劝道:“夏青,你小力一些,当心公公的手臂。”夏青这才放松了些力道,但仍急切地看着他,又问道:“你快说,我们晓晓现在怎么样了?”刘公公还是不敢说实话,那位主子昨晚那动静可是闹得全宫上下无人不知。他堆上笑脸,说道:“县主若是想知,可随奴才进宫去探望一下淑妃娘娘。皇上特别嘱咐奴才找到县主,请县主进宫与淑妃娘娘作伴。”夏青毫不犹豫,马上点头答应:“那我们快走吧!”安夫人赶紧拉住她,嘱咐道:“你进宫后,千万不要冲动,与晓晓好好说说,我也会请爹帮忙斡旋,你们……”安夫人忽然说不下去,昨夜她一夜未眠,心里万般挂念女儿。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要说怨,她对皇上当然是有无限怨念,然而她也知道他们家人微言轻,皇上要做的事情,她根本阻止不了。就算去说动王志远,也于事无补。她的千言万语,到这一刻也只能哽在喉间。安云来叹了口气,轻轻拉住自己夫人的手,接着她的话嘱咐道:“见到晓晓,你就对她说,爹希望她平安喜乐,只要她想做的事情便去做。不必挂念我们。我会好好照顾她娘和弟弟的。”安若轩黯然地走了过来,抱住父母。他已经十岁了,对于眼前的一切都能了解。他此时只是无比恨自己,不能保护家人。刘公公感受到这一家悲伤的气氛,那颗早就被皇宫磨砺得冷硬的心忽然也有了一分柔软。他离家太久了,久到都已忘记家的感觉。然而他在安家人身上再次体验到这份遗失的美好。是了,这才是家人该有的反应,并不在乎你的前途是否无量,而只是担心你能不能幸福。他不禁失神地想,这样的人家养育出的女儿,放到那个冰冷的后宫中,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同一时间,听到封妃消息的后宫乱成一团麻。穆兰溪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你说封了个什么?”宫女颤颤巍巍地重复了一遍:“淑妃……”一个茶杯猛然向她砸来,她机灵地躲了过去。然后就是各种砸花瓶、砸椅子、砸茶壶的举动。从这一点上看,她与安晓晓还是有共同语言的。穆兰溪发泄了一通后,在满地残骸中,她失神地想,始终还是要输给她,是吗?不行,穆兰溪狠狠摇头。她已非五年前那个天真的娇小姐了,这一次她便与她斗一斗,看谁是最后的赢家?……简瑶池喝茶的动作一滞,手虽有微微颤抖,仍然喝完了那杯茶。淑妃?宫里最高的两位就是她和穆兰溪,也不过封了德妃。淑妃与她们虽在品级上一样,但封号却是在她们之上的。没想到皇上会如此乱来,竟然将一个商贾之女带进宫,还不顾礼法地给了这种荣耀。她心里冷哼,就看那人有没有福气承受了?她唤来下人,准备好笔墨,这便修书一封传给家里。随后又到慈安宫拜见了她的亲姨母――太后。待做完这一切,她安然地躺在她舒适的贵妃椅上养神。安晓晓,进了宫才是你人生不幸的开始。……此时,正在栖凤宫中呼呼大睡的那人,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朦胧又茫然地醒来片刻后,再度陷入沉睡中。 谈判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醒来时,还不知道世界已经变了天,她无端端就成了后宫淑妃。她只是恍惚觉得自己身下的床榻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啊!等意识渐渐回复,她才想起来,她是被百里雷诺强掳进宫了。她吓得一下弹了起来,也惊到了下面服侍她的几个宫人。为首的一个宫女试探地喊了声:“淑妃娘娘――?”安晓晓揉了揉眼睛,没有什么反应。可是,耳边再次传来恼人的尊称:“娘娘,您睡了一天,可算是醒了!”安晓晓转过脑袋,疑惑地问那为首的宫女:“你叫我什么?”为首的宫女看上去很是面熟,安晓晓脑袋转了一圈,终于想起来了。这位好像是当年秋实会上为她带路的那个害羞的小宫女,名叫慧心。只听慧心含笑道:“皇上封了您为淑妃,现在您可是后宫中身份最高的娘娘!”突闻噩耗,安晓晓怔忪了三秒,然后愤怒地一把掀开软被,从床上跳了下来。“那个混球――”她本能地又想抓住什么摔打一番,可惜这屋里能砸的都被她砸过了,现在整间房里只剩下些她抱不动的大件,她只好愤恨地踢了红木桌子一脚,谁知那桌脚硬得像石头,反倒将她的脚磕疼了。“啊――”安晓晓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脚,另一只单脚在地上跳了两下,身子状似不稳就要歪倒,慧心赶紧扶住她,让她坐下来。安晓晓自己闹腾一番,算是冷静下来了,便问慧心道:“慧心,宫里的规矩我不是很熟,可是就这样册封我,难道不是乱了规矩吗?民间女子进宫,不是要经过多番挑选和考核吗?还有,一进宫就封妃,难道太后和太皇太后不管?”慧心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娘娘还记得奴婢的名字!”她顿了一顿,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回道:“按理说,娘娘此番进宫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不过――”她话锋一转,颇为羡慕地看着安晓晓道:“后宫无主,太后和太皇太后又都深居简出,并不管事。要说规矩,总大不过皇上去。娘娘尽管安心,只要皇上宠着娘娘,别人绝不敢说什么闲话!”安晓晓翻了个白眼。她安心个鬼啊,越是这样,越难安心,好吗?她撑着脑袋靠在桌上,飞快地转动脑子。百里雷诺为何要抓她入宫?喜欢她这种鬼话,她是无论如何不会信的。她想着自己曾与百里雷诺对弈的情景,那家伙心机深沉,永远不会放弃手中好棋。难道,又是要将她当成棋子……念及此,安晓晓脑中一片清明,心也安定不少。她赶紧问道:“皇上现在在哪儿?”慧心完全误会了,还以为自己说动了安晓晓,便高兴地回道:“已经有人去请了,皇上应该很快就到了!”她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报道:“皇上驾到!”安晓晓愣了愣,心想这也来得太快了吧。她从醒来到现在,怕是只有五分钟。她后来才知道,她的这所栖凤宫,虽不是整座后宫中最大最气派的那个,却是离皇上寝宫最近的那个,两人就隔了个院子。当初百里雷诺在此修建栖凤宫时,宫里所有女人都眼红着此地,谁不是拼尽全力想要搬到此宫。百里雷诺却对后宫中一般女人的明示暗示统统不理。现在大家都有了答案,原来这宫殿从修建之日起,就已经有了女主人。一屋子人跪了下来,安晓晓坐着想了想,为了表达自己鄙视他的心情,决定挑战一下权威――就是不跪!百里雷诺也没有要和她计较的意思,挥手让众人退下后,信步走到她面前,也坐了下来。谁也没有准备先开口,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半晌后,百里雷诺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安心住下,朕绝不会亏待你!”安晓晓的愤怒已经被她压了下去,冷冷吐出三个字:“三个月!”“三个月?”百里雷诺挑了挑眉。“我当你三个月淑妃,解决你的麻烦,然后你就放我出宫,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百里雷诺气笑了:“朕有何麻烦需要你解决?”安晓晓定睛看他,眸中透出洞悉一切的清明:“第一,你设立枢密院,这两年来从简胡公手中夺了不少权利。可是,财政大权仍被他紧握在手中,从源头上紧紧掐住你的喉咙,让你的抱负无法进一步施展;第二,穆家被你父子二人共同扶持,如今手握重兵,雄踞边关,但你却需要一枚能牵制他家的棋子;第三,十五年前,粮草被劫一案至今悬而未决,朝中奸细始终未曾查清,这将是四通王朝的一大隐患,你应该为此耗了不少心力吧?”百里雷诺短暂地吃惊过后,又恢复深沉难测的模样。他笑着问道:“这些问题,你三个月就能为朕解决?”“没错!”安晓晓笃定地点了点头:“你不也是这么打算的?让我进宫,封我高位,让我成为后宫众人的箭靶。无论是简瑶池或穆兰溪,只要她们按耐不住有所动作,你便可借题发挥,钳制住这两家人。至于第三点――”安晓晓顿了顿,笑道:“我手上刚刚好,有了条关键的线索……”百里雷诺愣了愣后,突然俊眉一挑,大笑出声:“安晓晓,你不愧是朕看中的女人,这么短时间内,竟然就想到要怎么和朕谈条件了!”他笑了几声后,笑意渐渐从脸上褪去,只留下阴晴不定的平静。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朕只是单纯地想要将你留在身边,才带你进宫的?”安晓晓不屑地嗤笑道:“开什么玩笑呢?你就别演了!五年前我那么求你,你都没答应帮我,你怎么可能喜欢我,还喜欢了十年?”百里雷诺没有想到,五年前的事情对她影响那么大,现在她对他竟再无半分信任。“难道在你心中,朕只会利用你?”他淡淡地问了一句,脸上似有几分心灰意懒。安晓晓叹了口气:“没关系的,我们虽做不成朋友,不过作为合作伙伴还是很合拍的。你尽管放心,这次也和五年前一样,我会尽责地帮你完成任务。只是,此事一了,晓晓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出宫赎回自由!”“赎回自由?”百里雷诺终忍不住忿然冷笑道:“顺便还可以和你的心上人团聚,是吗?”提起穆亦歌,安晓晓眼神暗了暗:“等我出宫之日,身上只怕已背上污名。我是配不上他了。我们今生已经无缘了!”一想到他们就此错过,她心中顿时泛起怅然的愁思。她想着想着,脑子又是一疼,这熟悉的疼痛感让她怀疑起来。现在不该是心疼吗,怎么又是脑袋?她陷入胡思乱想中,完全没注意到百里雷诺的脸色。百里雷诺此时手掌紧握着,指甲深深地嵌入到手心皮肉中,他却仿似毫无所感。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在想着那个人。她甚至一点也不驳斥那人是她的心上人的说法。他此生头一次感觉到嫉妒,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啃噬着他的心脏,这感觉让他几欲发狂。安晓晓甩甩头,总算是回过神来,这才看到百里雷诺铁青的脸。她吓了一跳,又误会了,便摆手道:“虽然亦歌是锦城侯的儿子,不过我一定不会偏私。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为他去向锦城侯通风报信!”百里雷诺依旧不言不语,复杂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安晓晓心里打鼓,暗忖自己刚才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可她被他眼神看得发毛,终于忍不住“嗖”地一下站起来,狠狠一拍桌子吼道:“到底成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啊!”百里雷诺收回目光,背着她也站起身来。她眼中便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背脊,只听他淡淡说道:“让朕考虑考虑!”他说完便大步朝门外走去,走得太快以致安晓晓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百里雷诺走没多久,夏青就随刘公公来到了栖凤宫。“你怎么来了?”安晓晓大吃一惊。夏青从没进过宫,看什么都稀奇,坐瞅瞅右瞧瞧的,顺便答道:“皇上让我进来陪你!”安晓晓不免着急:“他让你来你就来啊?难道没想过这里会有危险?”夏青奇怪地偏过头看她一眼:“能有什么危险啊?”安晓晓简直很铁不成钢:“那个奸细本就以你姐妹二人为眼中钉,你这样公然出现在宫中,不就又进入他的视野了,万一他暗害你怎么办?还有,现在宫里只怕人人恨得我牙痒,他们整治不了我,拿捏你还不是轻而易举吗?你怎么就不先想想这些?”夏青怎么可能想那么多,她诧异地听完后,却一副好家在的模样,笑道:“原来宫里这么危险的,那我更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要是被傲雪知道,还不得骂死我!”安晓晓生不了好姐妹的气,只能暗自又将这笔账算在了百里雷诺头上。他五年前就想用夏青做饵抓内奸了,却被她出走五年给破坏了。她现在理所当然地认为百里雷诺又在故技重施。于是,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和他划清界线的决心。 教训众妃嫔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百里雷诺说要考虑,这一考虑就过了三天。整整三日,安晓晓都未见他人影。虽说安晓晓也不怎么想见到他,但人在宫中,许多事便身不由己了。这不,宫里盛传她刚入宫就失宠。于是乎,她的门前就多了许多只烦人的苍蝇。“晓晓,那些女人无不无聊啊,怎么成天都想要来跟你请安?”夏青对于打发人这回事已练得驾轻就熟,这些天来的都是些低品的妃嫔,不用安晓晓出马,以她县主的头衔就可以轻松赶走。安晓晓无聊得发慌,耸耸肩答道:“无非就是来踩两脚,又或是探口风的。”她有自知之明,虽说她有个淑妃的身份高高挂起,然而以她的出身,这些贵女们多半是瞧不上她的,应该都认为她得意不了多久。她还在等百里雷诺的回复,如果这笔交易做不成,她才懒得与这些人周旋。夏青见安晓晓恹恹的样子,调侃道:“怎么,在想穆公子了?”安晓晓白她一眼:“你说话有点分寸,这里是皇宫,我的身份是皇上的淑妃。你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不止我们遭殃,还要连累亦歌的。”夏青不在意地挥挥手:“这里所有人身上都被你下了药粉,谁凑近你都闻得到。现在除了咱们俩,哪里有其他人啊?”安晓晓继续鄙视她:“隔墙有耳哪里是这么好防范的。万一别人派个什么密探的巴在窗口偷听咱们,我也察觉不了啊?”夏青却贼笑道:“你别岔开话题,快说,你对穆公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安晓晓很无奈,扯了半天也没成功分散她的注意力啊!她只好低头黯然地答道:“如今我麻烦缠身,还能想什么。也许我们缘分不够吧!”夏青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安晓晓却又洒脱地笑道:“反正,现在先解决眼前的事情,以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夏青迟疑地点了点头。她太了解安晓晓,对亲人的事情永远比对自己的事上心。像是现在,如果被困宫中的是她,安晓晓只怕早就坐立难安,使尽浑身解数将她救出来。她这个好妹妹不会爱护自己,她就要多爱护她一些。于是,夏青暗下决定,如果有机会定要找穆亦歌问清楚,若三个月后安晓晓真能出宫,而他又不介意的话,他们这对小情人还是很有机会的。“穆妃娘娘――”慧心焦急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只听她急促地说道:“请容奴婢通报一声,您……”她话还没说完,安晓晓寝宫的门忽然被谁强制打开,一行人涌了进来。为首那位,着一身大红镶金裙,美艳不可方物,一进来便用骄傲又不友善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安晓晓一圈,正是穆兰溪。她的身后还站了几个华服女子,看起来应该是一众后宫妃嫔了。慧心急得快哭出来了,对安晓晓磕头自责道:“奴婢拦不住穆妃,请娘娘责罚!”安晓晓心里慨叹一句,这人的性格还真难改变。她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轻轻一挥,对慧心说道:“与你有何关系,是别人不懂礼貌罢了!你起来!”慧心不敢起身,依旧跪着,夏青便上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赶紧起来,别给娘娘丢人!”慧心点点头,在夏青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穆兰溪听到安晓晓挑衅的话,当下按捺不住就发作出来:“安晓晓,你说谁不懂礼貌?”安晓晓眨眨眼,回道:“谁答话说谁呀!”“你――”穆兰溪玉手指着她,正要继续回嘴,却感觉衣袖下摆被谁拽了拽。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在宫中的心腹之一孙贵人。这孙贵人是她娘亲一脉的亲戚,算起来是她表妹。她这表妹心思细腻,为人处世比她老道得多,是家族故意送进宫来辅助她的。于是,孙贵人这么轻轻一拉,穆兰溪反应过来,这便勉强向安晓晓服了一服,道:“是姐姐疏忽了,这便参见安妃娘娘!”跟着进来的一众人等也跟着拜了拜。不过,全都没等安晓晓回话,就自己起身了。孙贵人一站直身子,便笑道:“安妃娘娘可别生气,穆妃也是担心娘娘,情急之下才闯进栖凤宫的,请您一定要体谅她才是。”穆兰溪也假笑着说道:“是呀,姐姐我听说皇上几日没来看望妹妹,知道你一个独守宫闱必定很寂寞,当然要来慰问妹妹一番了。”安晓晓微微一笑,走上前拉着穆兰溪的手,状似亲切地道:“原来姐姐这么关心妹妹啊!那就是妹妹不对了,不能体谅姐姐的一番苦心!”穆兰溪正要再讽刺几句,却冷不防地被安晓晓一把抱住,只听她声音凄凄惨惨地在她耳边说道:“姐姐这么了解妹妹独守宫闱的痛苦,一定是深有同感吧!都是妹妹不好,害姐姐想起伤心事了!”穆兰溪本就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来,闻言更是想要吐血。她确实已有两个月未曾被宠幸过,可是谁也不敢拿这事损她啊,毕竟百里雷诺常常忙着公事,对哪个妃嫔也未见多宠幸。偏偏安晓晓深谙伤口撒盐之道,这便放开穆兰溪,使劲猛撒:“姐姐放心,以后常来我栖凤宫玩儿,这离皇上寝宫可近了,遇见他的几率很高的。再不然姐姐试试,在这里说话大声点,没准隔壁皇上都能听见!”她一副恨不得为穆兰溪掏心挖肺的模样,急切地说道:“要不,我这就为姐姐唤两声!”她说完,张大了嘴就似乎真的准备喊了,穆兰溪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那些准备来看热闹的妃嫔们面面相觑,这淑妃娘娘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她看上去倒真是天真无知,可是她要真火急火燎地喊上两嗓子,皇上听到还不得认为是她出事了?那倒霉的岂不是她们吗?穆兰溪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她与这个安氏女莫非真的天生犯冲,怎么她每次想要找她的茬,最后都好像轻飘飘一拳打在棉花上,始终不得其法呢?安晓晓仿佛不理解的模样,无辜地看着穆兰溪,试探地问道:“姐姐不让我喊,难道是在害羞吗?”孙贵人见穆兰溪答不出来,便赶紧帮声道:“娘娘这是为了安妃您好,宫里规矩繁多,安妃初来乍到怕是不清楚。宫妃做事须得谨慎,切忌大声喧哗。您刚才要是大喊大叫,被皇上听到,还不得责怪安妃娘娘您啊!”她不等安晓晓回答,又横眉扫了慧心一眼:“一定是这些奴才不懂伺候,没将这些规矩向娘娘交待清楚!”她冲穆兰溪递了个眼神,穆兰溪心领神会,这便生气地斥道:“好你个奴才,安妃和善,不懂管教,本宫便替她好好教导你一番。来人――将这小贱人拖出去,赏二十个板子!”她语音一落,跟着她来的几个宫人便上前来准备抓人。慧心面色惨白,吓得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是做了安妃的替罪羊,这些贵人拿捏不了安妃,便要用她开刀呢。安晓晓觉得好笑,这些人唱作俱佳啊,逮到谁拿谁出气吗?难道真当她是好人了?她便也冲夏青使了个眼色。要论默契,她们这两个捣蛋二人组那才是无坚不摧的。夏青一见她发暗号,立刻故意往慧心面前一站。那些抓人的宫人当然不知道她是谁,见她挡道,便拿手推她。她装作站立不稳,踉跄着朝孙贵人身上扑去。孙贵人见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摔倒在地。夏青以她当垫背,倒是枕得安逸,又趁着挣扎站起的时候,故意踩她几脚,惹得孙贵人惨叫连连。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去扶她,不免又是一阵喧哗。安晓晓见时机成熟,暗自给夏青点了个赞,这便展开神演技,作出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指着众人颤声道:“穆姐姐说了,宫里不得喧哗,你们当着本宫和穆姐姐的面,竟敢破坏规矩?来人,把所有人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其实她一句来人,还真不知道能把谁喊来,不过是为了吓吓大家。谁知道,她刚说完,一群禁卫军就冲了进来,向她下跪,齐声道:“臣听令!”这些人便毫不怜香惜玉地一人抓住一个妃嫔,这就要拉下去打板子了。事情变化太快,众人都被惊到,室内安静了足有一秒,然后就是那些反应过来的妃嫔们的惊叫声……倒是没有人去抓穆兰溪,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这些人知道此时指望不上穆妃了,赶紧磕头向安晓晓求饶。“安妃娘娘,是臣妾们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请饶恕我们一回吧!”“安妃娘娘,救命啊!”“安妃娘娘,臣妾冤枉,刚才没有喧哗啊――”哀求声四起,穆兰溪咬牙看着众人,居然连孙贵人也在磕头。安晓晓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指着穆兰溪道:“这是穆姐姐说的规矩呀,本宫也不好擅自做主,还是让穆姐姐决定吧!”穆兰溪这一下银牙都要咬碎了,她要打人还把责任往她身上推?她要怎么回答啊,说不怪罪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方才是她先要计较的。可若为了她的脸面,硬是将众人打了,岂非得罪光所有人?她向来不怎么拐弯的脑子又变成一锅浆糊,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安晓晓和夏青看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各自在心里都笑开了花。眼见再不出声,所有人都要被拖出门口了,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穆姐姐,本宫明白你执法严明,不过妹妹我胆子小,见不得血来着,不然我们商量商量,还是从轻发落吧!”穆兰溪怒瞪着她,现在好人全让她做了,好像她才是那个坏人似的。但是,她既然递了根竿子,她也不得不顺着往下爬啊。半晌后,她才不情不愿地点头道:“那就从轻吧!就罚她们……”“洗厕所!”安晓晓抢先把话给说了,然后又假惺惺地咨询她的意见:“姐姐认为如何?”穆兰溪能说不好吗?万一她驳斥过后,安晓晓再提出更刁钻的惩罚怎么办?她只好重重地又点了个头。安晓晓心满意足地拍手笑道:“你们还不快谢谢穆姐姐,以后一个月你们就轮班清扫宫里所有的厕所吧!” 再得线索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这一闹,又清净了几天。宫里很快传出她是个惹不得的主,禁卫军都为她所差遣,有皇上这种明显的偏袒保护在,让大家是又恨又忌,不敢再轻易冒犯安晓晓了。穆兰溪亲自出马却吃了个大亏这种事自然也是满宫皆知,简瑶池一派的暗地里不知道笑话了她多少回。穆兰溪忍受不了,这便传了母亲进宫商量对策。穆兰溪没料到,这次与母亲一同进宫的,竟然还有个意外之人。“大哥――?”穆兰溪惊讶地看着乔装成太监的穆涵衍。穆涵衍很快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穆兰溪连忙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谴退了满屋侍婢。“大哥,你怎么会来?要是被人发现……”穆夫人打断她:“你大哥也是为你好,知道你在宫中不好过,才冒险前来看你!”穆兰溪眼睛立马就红了:“娘,大哥――我――”她想起这些天受的委屈,声音也哽咽了。穆夫人一叹,将女儿搂进怀里:“好了,咱们穆府的女儿怎能如此没用!”穆涵衍也劝道:“妹妹莫哭,大哥已经替你想到办法,这次一定让那个安晓晓永不翻身!”穆兰溪闻言止住了抽泣,惊喜地问道:“大哥,你有何妙计?”穆涵衍和穆夫人对视一眼,由穆夫人开口说道:“穆亦歌已经在家里跪了三日了。”“二哥――?”穆兰溪眼中透着迷茫。她身处深宫,对家里的事不太过问,所以一直不知道穆亦歌和安晓晓差点定亲一事。安夫人这便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穆亦歌求娘亲搭桥,带他进宫去见安晓晓一面。”穆涵衍冷笑道:“这么大顶绿帽子戴上了,却还念念不忘,真是个蠢蛋。”穆兰溪却喃喃道:“二哥是个痴心人……”穆夫人握紧女儿的手:“他这么痴心,为娘也不好不成全他。”穆兰溪大吃一惊,声音也不由提高几分:“娘要送他进宫和安晓晓私会――?不成的,要是被皇上发现了……”她顿了顿,似是想通了什么,于是更加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难道,你们想……?”穆涵衍眸中透着一股子阴狠劲:“没错,皇上若是不发现,我们这台戏还有何唱下去的必要?”穆兰溪瞪大了眼:“不行,这样二哥也会有危险的!而且,还会连累整个穆家!”穆夫人冷哼一声:“那种野种死有何惜?”以前穆亦歌是个傻子,她还能容他,可是一个不留神,竟让他在她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摘取了乌羽箭,获得了天大的名声,还将穆涵衍远远给比了下去。她早就想对付他了,偏偏穆承修保护得密不透风,让她没有办法。如今穆承修远在边关,她又有了如此良机,怎能错过?穆兰溪在五年前的秋实会后,对穆亦歌的态度已经转变,她听娘亲口吐狠话,便急忙要反驳。穆涵衍察言观色,收敛眼神,假装温柔地劝慰妹妹道:“皇上现在还不敢动我穆家,有爹爹在,他一定会保下亦歌的。到时,皇上的怒火只会向着一个人发……”他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在想,就算爹爹保得了一时,一旦穆亦歌得罪了皇上,他将来在仕途上也绝对没有希望了,说不定以后还会被皇上秋后算账。这一生长得很,他有的是时间等着看那傻子怎么个死法。穆兰溪却轻信了他,便点头答应了。……安晓晓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夏青也没闲着,跟着她也是一叹。两人长吁短叹半天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聊感。皇宫虽大,她们俩逛了五天也几乎走遍所有地方。安晓晓连冷宫都去逛过了。可惜的是,释安帝和百里雷诺后宫都很少人,更不消说冷宫了。那里早已荒废多年。终于,两人把新奇感满足后,迅速地陷入了无聊的状态中。夏青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皇上已经五天没有见过你了,难道你不好奇与他的三月之约,他到底作何打算?”安晓晓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有什么好急的?最好他就一直不来,反正我也烦他。”“可是――”夏青发现自己语音太高,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还要查奸细的事情,如果有皇上帮忙,说不定能发现新的线索。”安晓晓挑了挑眉:“此事他肯定比咱们还急,你只管放心好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犹豫什么,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要跟我定下这笔交易的,毕竟咱们掌握着唯一的有用线索,不是吗?”夏青点头,正准备问她线索之事,安晓晓却适时冲她挤了挤眉,微微摇了摇头。她虽不明所以,却也闭上了嘴。安晓晓拿起桌上的绿豆糕咬了一口,顺带着四下扫了几眼,虽然凭肉眼看不到,不过她相信百里雷诺早派了禁卫军监视着她,不然那日怎么她一叫人,就那么多禁卫军冲进房间来。所以她故意透露自己手上线索的重要性,且看能不能把话传到他耳朵里了。然而,就在那晃眼间,她却看见不远处盈盈而来的一个身影。那人气质芳华,有如盛开的牡丹,即便只是一道身影,也有种高贵的风姿,正是安晓晓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简瑶池。简瑶池似乎也没料到会在御花园碰见她,惊讶片刻后大方走了过来。“臣妾参见安妃娘娘!”她照着最标准的礼数向安晓晓服了一服,一番动作做得那叫一个仪态万千,任谁见到都不觉得她比别人低上一等,反倒会更加欣赏她的端庄自重。安晓晓眉眼笑弯弯地冲她点了点头,却始终端坐不动,丝毫没有要照规矩起身扶她的意思。这倒不是她故意的,她思想始终是个现代人,安家又不是什么官宦之家订得有一堆规矩的,她被疏于管教惯了,并没有多少这种意识。至于她身旁的夏青则更加粗枝大叶了,她懂得跟着其他宫女们一起拜见简瑶池,就已经算她够机灵了。简瑶池心里暗恨,面上却微笑着自己站起身来:“安妃真是好兴致,可是也想着来赏梅的?”安晓晓笑道:“赏梅没兴趣,赏赏美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简姐姐,我们多年不见,您越发风姿绰约了,真是让妹妹我自惭形秽啊!”简瑶池虽然不喜安晓晓,可是好听的话还是谁都爱听的,她便也笑着回道:“妹妹也十分标致,怪不得皇上对妹妹这般看重了!”“好说,好说!”安晓晓对赞美之词也是照单全收,朝身旁座位摊手道:“简姐姐快请坐,让咱们姐妹好好聚聚。”简瑶池便依言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刚坐好,就听安晓晓叹道:“今日这天气晴好,冬日暖阳晒得我诗兴大发啊!”她顿了顿,兴致勃勃地提议道:“简姐姐,就让我们以诗会友,发点雅兴,如何?”简瑶池丹凤眼微微眯起,暗忖这丫头莫非在挑衅她?五年前安晓晓的诗词天赋至今都还被人津津乐道,她是打算用她的长处来打压她?念及此,简瑶池含笑点了点头,答道:“妹妹有此雅兴,姐姐自该作陪。”安晓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听她答应后,唇边笑意更浓。她望着天空,状似感慨地说道:“每年冬天,大雁都要南飞,这个时节已经看不到成群的大雁了。不如我们就以大雁为题,作诗一首,如何?”她当然不会无故挑衅简瑶池了,机会难得,她要抓紧向简瑶池套话才是真。简瑶池惊讶地望着她,觉得她选择的主题实在透着古怪。安晓晓笑眯眯地继续说道:“就让妹妹我先作诗一首,姐姐你再多想想?”她装模作样地严肃神色,深沉地吟出一首诗来: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愿随孤月影,流照满京城。……这首《闺怨》诉说妻子思念丈夫,想要给他寄信,奈何时节已过,大雁不再。一首诗诉尽相思之苦。其实她一心只在套话,不过随口抄了首诗词罢了。然而听在简瑶池这种有心人的耳朵里,却有了别样的解读。她早就听闻安晓晓和穆亦歌的事情,看来安晓晓还是难忘旧情呀。她心里冷笑,没想到这丫头如此大意,竟在她面前落下这样的话柄。她也不拆穿她,只是拍手道:“妹妹果然是才女,这首诗写得真好!姐姐只怕要惭愧了。”“姐姐不必过谦,相信你已经作好诗了吧?”简瑶池抿嘴轻笑:“是有一首,就让妹妹点评一番。”她声音软糯,念诗时也显得十分动情,只听她吟道:冰簟银床梦,碧水夜云轻。雁声远潇湘,高楼月自明。一首诗念完,安晓晓立刻将手掌拍得“啪啪”作响:“好诗,好诗!姐姐这首诗真乃千古绝唱啊!”简瑶池心里得意,嘴上却谦虚地说道:“妹妹过奖了!”她从小痛下苦功,诗词歌赋并不比任何人差。她觉得自己这次在安晓晓面前出了口气,免得她自持诗词出众,在她面前放肆。可是,安晓晓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她见简瑶池眉飞色舞,心情大好,便趁势凑近问道:“没想到姐姐短短时间内就能作出如此好诗!莫非您平时对大雁就有研究?”简瑶池笑道:“谈不上研究,只是祖父最是喜爱古曲《雁吟曲》,瑶池常以琵琶弹奏给祖父听。不过他总说瑶池的琵琶未能抓住雁吟的神韵。瑶池不服气,便对大雁留心观察过一阵,后来总算让祖父满意了!”安晓晓和夏青有默契地互望一眼,夏青悄悄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她眨了眨眼,追问道:“《雁吟曲》如此安静宽广的歌曲竟深得简相欢心?难不成简相曾与大雁有过什么不解之缘?”简瑶池想了想,摇头道:“这倒没听祖父提过。”她以前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听安晓晓这一问,倒也奇怪了,以祖父的性格,应该更爱一些热闹的曲子才是,怎么就喜欢《雁吟曲》了呢?“哦,没关系,我们继续喝茶吧!”安晓晓不想打草惊蛇,反正已经又打听到一点线索了,再查查便是。于是,两人继续一团和气地品起茶来。这时,御花园中又出现了一个美艳的身影来。 幽会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眼见那个美艳的身影急冲冲地越走越近,安晓晓不禁感叹今天是个怎样冤孽的日子。来者正是穆兰溪。穆兰溪对自己的两个对手同处一亭,相谈甚欢的景象显然是十分不满,一上来就冷嘲热讽道:“两位可真是闲得开心啊,不知道又在说谁坏话呢?”简瑶池微微一笑,自顾自喝茶去了,似乎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安晓晓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两人关系已到如此僵硬的程度,穆兰溪直肠子的个性倒也罢了,连简瑶池都毫不忌讳地在外人面前冷待穆兰溪,这就不得不让人觉得意外了。穆兰溪冷哼一声,转而对安晓晓说道:“安淑妃,本宫有话跟你说。”安晓晓挥手道:“请说!”穆兰溪特意瞅了瞅简瑶池,道:“咱们姐妹说话,有些事情不方便让外人听到。”简瑶池闻言眼也不眨,气定神闲,依旧坐在原位上喝茶。她一举一动都精致优雅,从抬盏、掀盖到闻香、品茶,最后用锦帕轻轻抹了抹嘴角,无一不展现着大家闺秀的气度。她动作倒是做得极美,可是也极慢,整个亭子里一时陷入无声的尴尬境地。穆兰溪额头跳动,暴躁的神色显示着她随时准备发火了。简瑶池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向着安晓晓一拜:“妹妹,既然穆妃有话要跟你谈,姐姐我这就先告辞了。改天有空,姐姐再到栖凤宫跟你请安。”安晓晓笑道:“姐姐有空过来玩就是,哪里需要你请安了!”简瑶池又是一笑,这才轻摇莲步,缓缓朝御花园外走去。穆兰溪冷眼看她走远,忍不住教训安晓晓道:“你还敢跟她姐姐妹妹的,当初她把你关在才厕所的事情,难道你忘了?跟那种笑面虎做姐妹,你迟早得被她咬死。”安晓晓好笑地看着她,心想你不是也想把我咬死?她笑着问道:“你找我何事?”穆兰溪这才想起要说正事,顿时美丽的脸庞变成一副便秘的样子,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句话来。安晓晓没了耐性:“姐姐不说,我可就先告退了!”穆兰溪赶紧拉住她,终于悄声说道:“此事机密,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安晓晓仔细地看她几眼,点了点头。两人便换到穆兰溪的寝宫,遣退一干人等后,穆兰溪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沉声说道:“安晓晓,求你救救我二哥吧!”安晓晓一愣,随即紧张地问道:“穆亦歌怎么了?”“二哥他已经巴巴地在我娘跟前跪了三天,每天不吃不喝,就是为了求我娘带他进宫见你一面。”“亦歌他……”安晓晓彻底愣住,想象着一个人三天不吃不喝,该是已经到了怎样的极限。光是想一下,便感觉止不住地难过。可是,她仍有些疑问:“他要进宫为何非要求你娘?”“我娘……?”穆兰溪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也被问住。穆亦歌这几年在一众年轻才子间甚有威望,人脉资源也不少,他向来对母亲冷淡,这次怎么就求到了母亲身上?安晓晓沉吟片刻,已有答案。想来那穆承修亲手破坏了他们的姻缘,那肯定也会切断穆亦歌与她见面的途径,求穆夫人是最好的方法,因为她必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念及此,安晓晓看向穆兰溪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探究。以她对穆兰溪的了解,她虽骄纵,本性却不坏,难道如今为了铲除自己,竟连自己二哥也可出卖?她表面装出黯然的模样,试探道:“他想见我,谈何容易?若被皇上发现,岂非害了他?晓晓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再继续伤害他!”穆兰溪焦急地跺脚:“有我穆家这块招牌在,皇上也不能轻易拿我二哥治罪。”她没说不会让皇上发现,却直言不会让皇上治罪,其实已经曝露了自己邪恶的打算。可惜她自己发现不了这一点。安晓晓倒是了然了,原来他们打的是这种主意。这阴谋根本就是针对她而来。不过,她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惹祸上身……她心里暗笑,面上仍然是迟疑的表情:“可是……皇宫看守如此严厉,哪是这么容易见的?”穆兰溪得意地笑了起来:“放心,一切都交给我!”……深夜,安晓晓等候在穆兰溪指定的皇宫一角处。没多久,一道白色的身影踏着夜色而来。“亦歌……”安晓晓惊喜地迎上前。穆亦歌又何尝不是欣喜万分,可是临到跟前,脚步却滞了一滞。安晓晓今夜穿着一件华丽的紫色宫服,头发不再是少女的发式,乌黑的秀发盘成了一个复杂的发髻,让她娇俏中又带着几分雍容华贵之气。这样的打扮提醒着他,虽然只有几日,他与她之间却已仿佛是永诀。安晓晓见穆亦歌停步,也不由跟着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穆亦歌摇摇头,提醒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再次迈开步子,朝安晓晓前进。“晓晓――”唤了一声后,又不得不哽住,似乎连这个称呼也不再妥当了。安晓晓见他漆黑的双眸在月色中闪了闪,透出一丝复杂纠结的情绪,她心下一叹,开口道:“亦歌,也许你不该来的!”“不――”穆亦歌不再退缩,直视着安晓晓:“有些话不说,亦歌此生都会有憾!”这次轮到安晓晓露出纠结的眼神:“你想说什么?”“晓晓,你愿不愿跟我走?”穆亦歌一字一句,如此问道。夜色中,一白一紫两道人影,陷入空寂的沉默中,只能听到两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同一时间,御书房中,仍在奋笔疾书的百里雷诺突然多了两个访客。霍尧和狄勇双双拜道:“臣有事启奏。”握笔的手一停,百里雷诺沉声问道:“何事?”龙椅下跪倒的两人互望了一眼,由霍尧开口道:“穆亦歌混入宫中,此时已与安淑妃见面!”百里雷诺眸中露出怒意,“咔嚓”一声,手中毛笔已断为两截,他将断笔扔向狄勇:“朕将禁卫军交给你,你就是如此报答朕的?”狄勇不安地拜倒,霍尧连忙劝道:“皇上稍安勿躁,他们两人都在禁卫军的监控之中,不会有什么不得体的事情发生!”“不得体?”百里雷诺挑了挑浓眉,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让他们见面莫非就是得体?”他又再度怒视狄勇:“你倒是聪明,不敢一个人来禀报,把霍尧也拉着过来。”狄勇一声不吭,仍然保持磕头的姿势。霍尧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这次错怪狄统领了,此事乃霍尧做主,故意放穆亦歌进宫的!”百里雷诺“刷”地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霍尧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你说什么?”霍尧逼着自己直视盛怒的皇帝,解释道:“皇上明鉴,微臣所为全是为皇上着想。”百里雷诺冷哼一声,眼中流动出复杂的内容,终究还是松开了他。“你想让朕借着此事抓住穆亦歌的把柄,那么锦城侯回京后,朕就不需忌讳他提出什么为难的请求。”他所用并非疑问的句式,而是直接叙述了霍尧的想法。霍尧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宣誓效忠之人,仅是一霎便冷静下来,看穿了他的图谋。百里雷诺却语气一转,严厉地说道:“可是你如此行事,却是自作主张,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霍尧立刻跪倒在地,深深地一拜:“皇上,微臣万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只是,我担心皇上对安淑妃用情太深,会……”他一咬牙,直言道:“会耽误了大事!”百里雷诺这次没有发火,反倒是向他投来平静无波的一眼,霍尧却觉得心理压力愈大,头上冒出一滴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滴到了膝下的大理石地板上。“你知不知道,你会害了安晓晓。”百里雷诺冷冷问道。霍尧辩解道:“此事虽对淑妃声誉有损,然只要皇上不追究,淑妃也不会受到实质的伤害!”百里雷诺依旧是冷淡无波的表情,薄唇轻启:“你当简家是死的吗?”霍尧瞳孔一缩,心里划过一丝不祥预感。百里雷诺由上而下,抱胸看他:“朕若带人撞破他二人会面,此事就一定会传到简家耳朵里。穆亦歌有穆家保障,安晓晓有什么?简家一定会借题发挥,逼着朕处置她,你让朕如何做?”霍尧这才知道他终究算计不足,一时暗悔不已。他钦佩安晓晓的才华,又怎能忍见她遭逢不幸。狄勇插嘴道:“臣这便去将穆家二公子赶出宫门。”百里雷诺想了想,挥手道:“罢了,就让这二人再见一面。”狄勇急道:“皇上――”“你怕他二人会有什么不得体的举动,还是你怕安晓晓会跟他跑了?”百里雷诺双眸阴冷,语气更冷:“她不会的,她没有那么傻!”……穆亦歌眼中全是真挚而热烈的情感,他急切地望着安晓晓,渴望听到一句肯定的答案。然而,安晓晓却是抱歉地摇了摇头:“不成的,亦歌!”她身后还有整个安家与外公的王家,她没有资本去冒这种浪漫的风险。穆亦歌其实心底也料到是这样的答案,他只是太绝望了,不得不给自己编织一个美丽的期望。他低下头来,月光投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影出眼眶下的两片阴影。他的语气仿佛从遥远的星空中传来般漂浮:“我知道,一切都是爹爹造成的!”“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他是为了我,正因为如此,我也不能怪他!”他头虽仍低着,双手却不甘地握紧了拳头:“只怪我自己,思维不够缜密,否则今天一切也许都会不同。”安晓晓见他指甲都已嵌入掌心的皮肉里,不忍地别开眼去:“亦歌,谁也预料不到未来。你不要怪自己,要怪也只能怪天意!”她是肺腑之言,这几日她反复琢磨,觉得所有事情都跟她的那个宇宙大任有关,仿佛就是被上天算计好了,逼得她一步一步靠近权力的核心,不得不直接出面帮助百里雷诺去完成定国安邦的大业。她应是从一出世,便已掉入命运编织的这张大网中,根本挣扎不得。 捉奸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御书房外庭院中,穆兰溪步子左右踱来踱去,始终无法迈向前一步。只差一步啊,她只要再往前一步,进门禀告皇上,她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就会被铲除了。她甚至排练了无数遍,让自己的表情再无辜一点,再大义凛然一些,显示出她逼于无奈,大义灭亲的高尚品质。可是,这临门的一脚,她为何就是迈不出去?穆兰溪跺跺脚,这该死的良心!她脑中一直萦绕着五年前的场景。当她无限憋屈地跪在穆亦歌娘亲坟前磕头道歉后,穆亦歌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那张她从来不屑于细看的俊美脸庞上,闪着那样单纯又充满善意的笑容。她虽深受娘亲和大哥的宠爱,然而这两人总是太多算计,而其他人要不是怕她,就是对她逢迎拍马,她平生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对她如此纯粹地一笑。从那以后,她心底里便接受了这个二哥。她这一步若是迈出,她与二哥的情分便也就此了断了吧?她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劝自己,了断就了断,又不是同一个娘亲生的。大哥和娘为你精心布局,你怎么就为个外人如此胆怯呢?你管他会不会受拖累?他为此伤心与你何干?他是不是就此对你失望又有何所谓?念及此,她使劲抬脚,然而双脚却犹如灌入泥浆,硬是不能拔动丝毫。穆兰溪努力又努力,最后只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罢了,罢了,她向来任性妄为,这便再辜负一次大哥和娘亲吧。她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可是,世界的变化,永远不是她这颗单纯的脑袋能理解的。她转身后,却见到了匆匆而来的孔贵人。这孔贵人是简瑶池的爪牙,前段时间没少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她见到她,马上就板起脸来:“你来做什么?”她看了御书房大门一眼,轻蔑地说道:“该不会想来此吸引皇上注意吧?本宫劝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以你的容貌,若非有个二品官员的父亲,哪里轮得到你做贵人。”这孔贵人的样貌确实平庸了些,但也不失清秀。可惜放到这美人如云的宫里一比,便沦为末流了。她最恨别人说她外表,偏偏穆兰溪就最会挑着最痛的地方戳人脊梁骨,怎能让她不恨。可是,她此刻却忍了下来,冷哼一声朝前走去。穆兰溪倒也不走了,只想跟着看她搞什么鬼。孔贵人走到御书房门口,只见大门紧闭着。她便对守在门口的刘公公盈盈一拜:“烦请公公禀报,臣妾有要事须立即面见皇上。”刘公公一副公事公办地语气,推拒道:“贵人吩咐,小人岂敢不办。只是……”他为难地皱起眉头:“皇上正在里面与霍枢密使和狄统领商议要事,他吩咐了无论谁来也不可打扰。”本以为十拿九稳,却没料到遇此变故,孔贵人脸上浮现焦急之色:“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请公公务必通报!”她说着就从袖口摸出一锭金子准备送到刘公公手上。刘公公侧身避过,恭敬拜道:“还请贵人不要为难小人。”孔贵人见刘公公不买账,急出一头汗来。想着简瑶池对付人的手段,她若没把此事办好,以后在宫里就真是暗无天日了。她只好银牙一咬,放声朝御书房内大喊道:“皇上,臣妾有要事求见!”她喊了一声,门里却没有动静。刘公公已指使着几个侍卫上来拖她。她一急之下,再无顾忌,便用最大的音量喊道:“皇上,安淑妃此时正在后宫与男子私会,臣妾冒死向您进谏啦!”穆兰溪远远听见她这一声吼,惊得几乎魂都掉了一半。这件事孔贵人是如何知晓的?而御书房前,在短暂而又诡异地寂静了五秒后,御书房的大门猛然从内打开,百里雷诺愤怒得仿佛能将一切摧毁的脸出现在门内。……皇宫一角,令人难过的对话仍在继续。穆亦歌脸色苍白,喃喃重复道:“天意?”安晓晓十分不忍,几乎想要脱口告诉他“三月之约”的事情。可是,她最终将话吞回喉咙里。她要怎么告诉他,她的计划里也算计了他最尊敬的父亲?而且即便她能出宫,也一定是背负着“皇帝弃妃”这样一个被人唾弃的名声,她又怎么可以让自己拖累他呢?她前世总是被人放弃,那感觉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就停在这里吧,至少在这一刻,他没有放弃她,他们只是被命运愚弄了。“亦歌,你回去吧!既然锦城侯是为了你,再留下去只怕他的一番心血就要白费了。”他们所站之处是皇宫中稀有人烟的地方,禁卫军的巡视频率也比较较低,可是时间也快到了。更何况,安晓晓知道,自己身边一堆密探盯着,就算穆兰溪不去告密,皇帝也绝对已经知晓了。穆亦歌点头,脚却不肯移动半分,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宫装少女。他不是不明白这次见面将为两人带来多少风险,他也清楚,安晓晓是不可能跟他走的。他这趟进宫似乎毫无意义。他都知道,却做不到。不见这一面,叫他如何能够甘愿。安晓晓心里涌起滔天的苦涩,苦得她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与她从不缺乏默契,就像是她不追问穆承修做事的原因,而他也不必问她不愿跟他离开的理由。一句话,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对方。所以,她此时才能无比清楚明白,穆亦歌这最后一眼中,包含了多少的深情和不舍。她惭愧地低下头,她对他的感情远不及他对她的。……“二哥、安晓晓――”一道与静谧的夜色极不相符的喊叫声传来。穆兰溪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道:“皇上――皇上――”跑到近处,她不由愣住:“怎么只有你一个?”安晓晓悠闲地靠在大树身上,调侃道:“不是我一个,还能有谁?”穆兰溪美眸中露出茫然的神色。安晓晓有点欣慰,穆兰溪能来通知他们,证明她终究良心未泯。穆兰溪还没回过神来,她身后已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眨眼间,一队禁卫军不知从何处冒出将她和安晓晓二人围住。不远处,明黄色的身影大步走来。百里雷诺站定,对于只有安晓晓和穆兰溪的这个场景也有些疑惑,但他面上却是震怒之色,朝身后的孔贵人厉声问道:“你不是说安淑妃正和男子私会?莫非穆妃就是你说的男子?”孔贵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指着安晓晓颤声道:“这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她和一个白衣男子在此地……”安晓晓站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什么白衣男子?这位姐姐莫非是见鬼了?要不然你仔细说说,那男子年纪多大,生成什么模样?”孔贵人哑住,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穆兰溪这时才回过魂来,对百里雷诺行了一礼,才道:“皇上明鉴,这里只有臣妾和安妃,并没有别人!”她说完又仿佛不甘般瞪了安晓晓一眼,心想自己真是亏啊,不但害不成她,还得帮她做伪证。百里雷诺目光如炬扫向孔贵人,立刻将她吓得跪了下来。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确实没有亲眼见到安晓晓和白衣男子在一起,这些话都是简瑶池教她说的。简瑶池非常确定安晓晓正与男子私会,便假惺惺地说要将立功的机会给她,让她去向皇上告密。这倒好,没告倒别人,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她不甘地作出最后的挣扎,向穆兰溪问道:“此刻夜深,穆妃为何与安妃约在如此偏僻的角落见面?”她转而叩向百里雷诺,又道:“皇上,她二人行事诡秘,难道不该问个清楚?”穆兰溪也是个说不了谎话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安晓晓不慌不忙地接过问题:“聊天叙旧赏月,不可以吗?”“聊天叙旧赏月……?”孔贵人冷哼一声,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宫里谁都知道你和穆妃不合,哪来的旧情可叙?”安晓晓眯着笑眼,走到穆兰溪身旁踮着脚搂住她的肩膀。穆兰溪被她这亲密的举动吓得身体一僵,却听安晓晓说出句让她差点背过气的话来。“穆姐姐约我处理,其实就是想跟我道歉来着,不过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开口,我们这才选择偏僻的角落说话。现在你明白了?”孔贵人也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穆兰溪会道歉,母猪都能上树了。偏偏这种明摆着的谎言,她却拆穿不了。她心里又问候了简瑶池几十遍,要不是她情报错误,她怎么会搞个如此大的乌龙?此事过后,她就立刻和简瑶池断绝了来往。当然,这是后话了。且说此时此地,孔贵人终于低头,没法再说下去。安晓晓笑眯眯地继续搂着穆兰溪恶心她。百里雷诺眼睛瞟过安晓晓,见她笑靥如花,再没有前几日那副或冷淡或愤怒的模样,不由从心底冒出一股怒火来。果然,她见过那个男人后,心情就好多了!而且从刚才到现在,她连个正眼也没给他一眼,更别说请安什么的,简直就是视他如无物。难道她真不知道,若非他有心放过,她的这点小手段根本糊弄不住任何人。 他慢步走到安晓晓刚才靠着的那棵大树前,状似不经意地折下一根细枝,指着不远处宫殿的一角。“朕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确实是个赏月的好地方,今天月明星稀,明天定然是个好天气吧!”安晓晓见他所指方向,顿时心跳漏了一拍,紧张得手心出汗。那里,正是穆亦歌藏身的地方。穆兰溪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时,穆亦歌正好跳上去,在宫殿屋顶的尖角处藏了起来。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百里雷诺,想要看穿他究竟是不是有意。百里雷诺也深深地望了过来,那眼神中的威胁之意,让安晓晓彻底明白,这家伙果然是发现了。她不甘示弱,回报他一个同样威胁的眼神,告诉他,有本事你就抓人,大不了本姑娘一起入狱。到时看谁帮你牵制简穆两家,谁为你提供奸细的线索。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直瞪得所有人都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百里雷诺忽地一笑,他本就生得风华绝代,这一笑之下,仿佛连月色都给掩盖下去。他带着魅惑的笑容走上前,一把牵起安晓晓的手,道:“让爱妃受惊了,朕今晚一定好好补偿你。”他将僵直的安晓晓从穆兰溪身上硬拽回自己怀里。一边美人在抱,一边向众人吩咐道:“此事告一段落,朕若明日听到听到任何有关安妃的风言风语,朕就要了在场所有人的脑袋。”他顿了顿,又转向地上跪着的孔贵人说道:“孔贵人无端诬陷淑妃,心地歹毒,着令即日起闭门思过三月,降级一品。”他说完,便搂着安晓晓大步向外走去。孔贵人遭此重罚,不由啜泣起来。穆兰溪目送着二人身影消失,心底也是怅然所失。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皇帝刚才所指的宫殿屋顶那个巨大的龙吻雕像后,有一道白色身影,此时又何尝不是湮灭在朦胧的月色中,若有似无,或明或灭。 不讲道理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被百里雷诺硬拉着向前走。他腿长,迈的步子又大,她十分艰难才能跟得上。她生气起来,想要摆脱他的钳制,奈何自己力气小,根本不由自主。就这么憋屈地被他一路“搂”回了栖凤宫。安晓晓原本指望夏青能帮自己解围,可是瞟了一圈,竟然没看见她的身影。百里雷诺一声令下,房间内宫人尽退。他双手交叉胸前,直接问道:“你与穆亦歌见面了?”安晓晓也没打算否认,没好气地点了点头:“那又如何?”“如何?”百里雷诺冷冷说道:“朕的爱妃与旧情人厮混,你说我该如何?”安晓晓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别爱妃、爱妃地叫我!你不嫌肉麻,我还嫌耳朵被污染呢!”百里雷诺虽然不懂污染的概念,不过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意思也不难理解,他脸色由冷淡转为铁青:“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他倾身上前,脸开始向她凑近。安晓晓对他这架势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天被他抓进宫时,没少经历。她顿时被吓得后退。然而,百里雷诺早有准备,双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阻拦了她的动作。眼见他的脸在眼前放大,安晓晓只好歪着头妥协地大叫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过来!”百里雷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倒是说说,哪里错了?”他进犯的动作倒是停止了,搂在腰间的手却没有放开,她只好眼睛一闭,答道:“我不该见穆亦歌。”“哦?为何不该?”安晓晓虽然闭着眼,心里却代替眼睛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人果然小气,分寸不让。不过,她体力处于劣势,没法反抗,只好答道:“我的身份已不适合与他相见。”百里雷诺依旧不依不饶,又问道:“你是什么身份?”安晓晓叹了口气:“你的妃子。”百里雷诺这才满意地放开她:“你终于承认了!”安晓晓得了解脱,慢慢地整理了一下因为挣扎而凌乱的衣衫,然后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了吧?”百里雷诺才将将好转一点的心情再度沉了下去:“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朕?”安晓晓古怪地看他一眼,笑道:“皇上是不是从来没试过自省己身?”“自省?”“从我二人相识至今,我便一直在帮你。十年前送你马车让你顺利入京;五年前神龙林里助你逃脱追杀;后来又为你牺牲女子最宝贵的名节……”安晓晓越说越生气,最后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指着百里雷诺的鼻子骂道:“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出卖傲雪,毁我良缘,你还一再、一再……”安晓晓手指气得发抖,“轻薄”二字还是难以启齿。她愤愤地放下手来,眼睛因激动而泛出泪光:“如今,我只想回到爹娘身边,重回以往幸福平静的日子。难道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做到?”百里雷诺吃惊地看着她:“朕封你淑妃,这诺大的后宫中以你身份最尊。若你想要,朕连后位也可给你,难道这样还不足以补偿?”后位,这是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啊!在他二十多年的岁月中,见过太多的女人为这宝座勾心斗角,机关算尽。他一直以为将来封她为后,便是对她最好的回报。甚至在安晓晓为了进宫一事闹腾的时候,他也只是将原因归结于她喜欢上了穆亦歌。他还以为,给她时间冷静,她便能看清形势,安心接受自己对她的安排。安晓晓此时也惊讶了。这人竟然觉得给她后位便是回报?她先是瞪大了眼睛,最后忽然想通了什么,大笑起来。她就觉得奇怪,百里雷诺后宫美女如云,怎么无端端地对她动了心思。原来,他是因为愧疚,觉得亏欠了她想要补偿啊。她止住笑,道:“我给皇上说个故事吧!”百里雷诺并不知道自己一番情意又被她误解成了别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她清脆的嗓音娓娓道来:“这是一个十分寒冷的天气。大雪下了一夜,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世界被白雪冰冻起来,风一吹过,冷得人牙齿都在打颤。在一条偏僻的道路上,有一个旅人被贼人抢走了所有的财物,他们甚至连衣物也没有放过,将他赤条条地留在了雪地里。前方的城市还非常遥远,他冒着严寒走了两个时辰,终于不支倒地昏睡在路边。此时,一位心地善良的富商刚好经过……”她抬头看向百里雷诺:“皇上,你猜猜这位好心的富商会如何做?”“自然是送他到城里,又或是赠予他衣物,让他先御寒。”百里雷诺虽然这样答了,心里却知道她的故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果然,安晓晓摇了摇头:“不,他将身上所有钱财留给了旅人,自己驾着马车走了。”“什么……?”百里雷诺觉得难以置信。这样,那位旅人岂非凶多吉少?不但依然面临严寒,还怀揣巨款随时可能被贼人再度袭击。安晓晓语重心长地一叹:“这个富商确实是个好心人。他认为世间一切都可以用钱解决。所以,钱财就是这世上最珍贵之物。从他的角度看,他给予了旅人他所认为的最好。可是,他却从未想过,旅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话说到一半,百里雷诺便已听懂了。他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神变了又变,有太多情绪转换其中,最后再度恢复无波无澜,淡淡地问道:“所以,朕就是那个愚昧的富商?”安晓晓笑着反问道:“皇上想要做那个愚昧的富商吗?”百里雷诺凝眸看她,半晌后,忽地勾唇一笑:“不如朕也跟你说个故事?”安晓晓愣了愣,百里雷诺自顾自地说道:“话说那旅人在寒冷的冰雪里走了两个时辰,又饿又累,却遇到一个赠他金银的富商。他对富商嗤之以鼻,因为自己最需要的明明只是一件棉袄。富商走后,他绝望地躺在路上。然而,预想中的寒冷并没有袭来。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没被人抢走衣物,那不过是他累极时产生的幻觉……”“你怎么能胡编乱造?”安晓晓气得打断他:“你这根本是不讲道理!”百里雷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朕是皇帝,根本不需要与人讲道理。能与你说这一番话,已是破例!”安晓晓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骂道:“无赖!”百里雷诺唇边笑容更甚:“朕现在并不想跟你追究愚昧的是富商还是旅人……”他顿了顿,盯着安晓晓一字一句地说道:“三个月后,你若真能做到你说的一切,朕便放你出宫。”如果,到时你仍然想要出宫的话。就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向她证明,谁才是愚昧的那个?……御书房。“皇上,这真是安妃娘娘找到的线索?”霍尧手握安晓晓写的线索图,倍感震惊。安晓晓本来只想让百里雷诺派人查查“大雁”这条线索,可是百里雷诺不好糊弄,非要她将线索的前后来源也交待清楚。她只好隐去其中新香坊的部分,把其他的部分写了出来。饶是如此,也够让霍尧佩服的了。没想到安妃娘娘一介女流,竟然如此有胆识,去过那么多危险的地方追查线索。百里雷诺支着下巴,靠在伏案上,声音清冷地说:“你按此线索去查查简穆两家。”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找人按照她走过的路线重新查探一下,看她一路上与什么人或事接触频繁。”霍尧有些奇怪:“莫非皇上还有什么疑虑?”百里雷诺抬眸看他一眼:“她一路上又要躲避朕派的人马,又要寻找线索,若不是有什么强大的人或组织帮助,仅是她和夏青二人怎么可能办到?还有,这其中多条线索都是用钱买来。她当年不过十岁,安家又能让她带多少钱出门?她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和买线索耗费的巨资从何而来?”霍尧拜道:“皇上考虑周全,是臣疏忽了。”百里雷诺挥手让他起来,吩咐道:“加紧追查,但也要小心细致,别让简穆两家发觉异样!”霍尧点点头。说完正事,霍尧见百里雷诺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试探地问道:“皇上可是烦心七日后锦城侯回京一事?”百里雷诺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来盯着霍尧。他眼神中带着探究,看得霍尧心惊胆战,脑中拼命回想他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半晌后,却听到百里雷诺低沉的声音问道:“听闻霍兄与夫人鹣鲽情深,恩爱和睦,外界都传为佳话?”霍尧身体一僵,更加猜不透皇帝心思,只能照实答道:“回皇上,臣与夫人确实恩爱。”“哦――”百里雷诺的声音自伏案后传来:“霍兄当年如何与夫人相遇,又是如何打动夫人芳心的呢?”霍尧疑惑地抬头偷瞧了一眼,只见百里雷诺认真竟然认真地看着自己。他略微思索后,压住想笑的嘴角,愈加小心翼翼地抛出一个问题:“皇上可是想要打动谁的芳心?”百里雷诺眼神一冷,霍尧赶紧低头。“你还不说?”“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侍寝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一觉醒来,发现世界玄幻了。她昨晚明明在皇宫的床上翻来覆去,适应了半天才入睡,怎么一朝觉醒,就回到安家了?她怔怔地坐起身来,一把掀开床纱,环视四周。没错,同样的梳妆台,同样的桌椅,同样的花瓶,同样的熏香台,同样的衣柜……只是,房间比自己那间好像大了点儿?带着这个疑惑,她才发现,几个宫女跪在她床前,好像在给她请安呢。她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指着房间问为首的慧心道:“这是怎么回事?”慧心抿嘴笑道:“皇上体贴娘娘,为怕娘娘思家心切,故连夜派人将房间布置成娘娘出阁前的香闺模样。”安晓晓摸了摸床板,估计也就是这张床自己睡着,所以没换。其他都换完了吧?“娘娘,起床了?”夏青的大嗓门,还没进门就响彻屋宇。等她进了们,连着“啧啧”了几声,叹道:“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安晓晓由人扶着起了身,不解地自言自语:“我昨晚睡得这么沉吗?房间被人换了都不知道?”夏青好笑地说道:“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昨天来搬家具的,个个身手不凡,应该都是禁卫军中的高手。”慧心颔首,感叹道:“不错!皇上未免惊扰娘娘睡眠,特派高手前来!”她顿了顿,又不无骄傲地叹道:“以后看谁还敢说娘娘失宠?就这份荣宠,宫里还有哪个娘娘能得?”安晓晓脸色不变,接过宫女递上的手帕擦了把脸,心里却在佩服百里雷诺,这家伙刚答应和自己合作,这么快就有所行动。这一招恐怕又会把简瑶池和穆兰溪气得半死吧?只要她们出手,她就能抓住她们错处,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慧心哪里知道安晓晓这番心思,她只是见她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不由得对安晓晓又尊敬了几分。娘娘的这份气度才是后宫之主该有的姿态。她刚才竟然得意忘形了,岂非是给娘娘丢脸了?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克制养性,不再因为小小的荣宠而失态。……安晓晓洗漱完毕,已接近午饭时分。皇上传召,让安晓晓与他共进午膳,她便坐上宫轿,呼哧呼哧赶赴膳殿。慧心随侍在侧,隔老远,就瞧见了殿外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正是刚刚下了早朝的百里雷诺。慧心又是一阵激动,皇上竟然在殿前亲自迎接娘娘……天啊!她捏紧手心,提醒自己要镇定,要镇定……安晓晓显然没有慧心那份自觉,她下了轿,见到百里雷诺在等她,反倒是一脸懊悔地跪地请安。她的懊悔只有一瞬,却没有逃过百里雷诺的双眼。他不动声色地将她扶起,忽然将她拉进怀里,以一个外人看上去极为亲密的姿势,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堂堂一国之君等你进膳,你还有何不满的?”安晓晓讪笑着答道:“哪儿有,我只是受宠若惊嘛!”其实,她见到百里雷诺的那一刻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这家伙干嘛要站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她又要请安了?这殿外是水泥地啊,跪着很硬的,膝关节损伤很大唉!他就不能在屋里坐着吗?这样她一进去就可以屏退左右,就不用跪啦!她这番碎碎念的抱怨,哪里敢说给百里雷诺听?百里雷诺也知道她没说实话,恨恨地又拉近了几分和她的距离。她的头正好靠在他胸前,他鼻尖里便全是她秀发的香气,他不免有些走神,也就忘了与她计较了。百里雷诺登基后,继续前朝提倡节俭的政策,所以午宴并不隆重,和安晓晓以前在太子府吃的那些差不多。安晓晓借着坐下的机会,终于从百里雷诺手里挣脱出来。她舒了口气,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皇帝都还没发话,她竟然就吃起来?刘公公在旁看得一愣,赶紧瞟了眼百里雷诺的神色,却见他仿佛习以为常般,眼也不眨地也跟着提起了筷子。安晓晓吃了块美味的排骨,惊喜地眯着笑眼道:“这个好好吃!”百里雷诺勾起唇角,举筷给她又夹了一块:“喜欢吃以后就让御厨每日给你做!”安晓晓咬着排骨,嘟囔着说:“那可不行,天天吃就不好吃了!”“歪理!”百里雷诺看她一眼,意有所指地又说道:“真心喜欢便不会腻了!”安晓晓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那刚咽下去的排骨差点梗在喉咙里。她怔怔地想,这家伙真不得了,连吃顿饭的时间也不放过演戏。看来,她也不能懈怠了,应该配合一下。于是,她举筷也夹了块排骨放到百里雷诺碗里:“皇上,早朝辛苦了,您也快吃吧!”百里雷诺便用笑得舒展的眉目看着她,说道:“朕只要想到下朝后能够见你,便也没有多辛苦了!”安晓晓额头出现三条黑线,为了堵住他的嘴,她只好继续假笑着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朕国事繁忙,不能时时陪伴爱妃,也只能趁着吃饭的时间与爱妃团聚。以后一日三餐,爱妃便与朕同食吧,这样朕也能多见爱妃几面。”安晓晓颤抖着手又给他夹了一根白灼菜心。“爱妃今日妆容甚合朕意,所谓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铛。朕看得都移不开眼了!”安晓晓鸡皮疙瘩止不住地冒,见他一张口好像还要说话,赶紧直接上汤,用汤勺喂到他嘴边:“皇上,请喝汤!”百里雷诺这才住了口,眯着眼享受由安晓晓一下一下喂上去的鸡汤。他知道,此时说的话,安晓晓多半当成作戏。所以,他也不怕说得夸张一些,逗逗她。霍尧不是说过吗,天下女子皆爱听甜言蜜语。安晓晓心头狂滴血,一顿饭都吃得这么不省心,以后日日都要与他同吃,岂非每顿都要折腾吗?这么想着,她眼睛都有些湿润了。这情景转换到旁人眼里,却变成了一个含情脉脉地在喂汤,另一个则温柔如水地看着对方。画面实在太耀眼,闪得刘公公和慧心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各自平复情绪去了。……吃完饭,百里雷诺提议与安晓晓散步,两人又在御花园里公然恩爱作秀了一番。安晓晓随口说了句喜欢桃花,百里雷诺立刻下令将园中桃花树全搬到栖凤宫养植。她赞了声茶点美味,做茶点的师傅就得了一箱金子。她踩了颗石子,差点崴脚,百里雷诺便一路抱着她回了栖凤宫……点点滴滴连细节都一点不落地迅速传遍了后宫之中,让一众妃嫔恨得咬牙切齿,也加强了某些阴谋暗害的进行速度。且说这边厢,安晓晓红着脸由百里雷诺抱回栖凤宫,她小声嘀咕了句:“你会不会演得太夸张!”百里雷诺将她抱得更紧,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她脸蛋更红,气红的。百里雷诺将她放下,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吩咐刘公公将奏折搬到栖凤宫里来。这就是要守着她办公的意思了。安晓晓暗地翻了个白眼,一堆太监宫女的看着,她又不好发作,只好装模作样地也来看书。这样硬磨到戌时,百里雷诺仍在奋笔疾书。安晓晓坐不住了,走到书桌前左晃右晃。百里雷诺停笔,抬眸望她一眼,只见她笑眯眯地说了声:“皇上,天色已晚!”说完,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一脸期待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同样笑眯眯地说道:“那就就寝吧!”安晓晓一愣,刘公公先反应过来,用尖细的嗓子通报道:“皇上宿栖凤宫!”安晓晓只觉五雷轰顶,傻眼了。她与他有三月之约,可是好像并没有约定不侍寝这件事呢。他现在不会是来真的吧?怎么办?怎么办?装晕倒、装大姨妈来了、让夏青带她逃跑,又或者一会儿趁没人打晕他?她脑子里疯狂冒出许多脱身的办法,却又被那颗理智聪明的头脑一一否定。似乎,无路可逃了!宫人们一顿忙活,麻利地伺候两个主子洗漱。完事后,百里雷诺屏退众人,扭头朝安晓晓看去。她此时只穿了件白色单衣,一头云鬓放了下来披在肩上,脸上脂粉未施,晧肤如玉,又因害羞染了些许红云,整个人就好似一朵可爱的小花般,让人心里忍不住浮起一层柔软来。“晓晓——”百里雷诺的声音有些沙哑。安晓晓警备地向后缩了一下,面上却装作自然而然地说道:“皇上,今夜您睡床,我睡地上就好了!”百里雷诺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他一冷下来不说话就有点可怕,然而安晓晓顾不上害怕,抢了个枕头就要下地了。百里雷诺一把拉住她,轻轻一甩,将她压在床榻上。他双手紧扣着她的手腕,俊脸凑近仔细看着她。他凑得如此近,一呼一吸都传到安晓晓脸上,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身世曝光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百里雷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让安晓晓越发紧张,觉得自己好像连每个毛孔都被他欣赏了个遍。半晌后,他放开她,淡淡说了句:“长成这样不好!”安晓晓如释重负,不禁庆幸,爹娘将她生得平凡了点儿,让百里雷诺嫌弃了。也是,他自己就长得这么妖孽,后宫又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哪里看得上她?她笑着提议道:“皇上,那我还是下地睡吧!”百里雷诺却威胁地看了过来:“你知道外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吗?若不同寝,一定会被人发现。”安晓晓沮丧地叹了口气:“那要怎么办啊?”百里雷诺朝床榻看了眼:“睡这里!”他说完便背对着她躺了下去,不再说话。安晓晓迟疑了一下后,也认命地躺到他身旁。为防万一,她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一个空隙都没留出来。壁上蜡烛渐渐烧尽,房间里漆黑一片。虽是背对着背,但她人生中第一次与陌生男子同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精神抖擞的结果是,被子里越来越热,她开始浑身冒汗。这寝宫地砖之下埋了管道,由外间烧炭将热气通过管道传导到屋子里,所以别看现在是冬季,栖凤宫里可是暖和着呢。不行了,撑不住啊!安晓晓掀开被子一角散热。过了一会儿,干脆全打开来,只浅浅搭了点儿在肚子上。发热的问题解决了,她依然睡不着,只好尽量小心地翻来覆去。新的问题又来了,好像不盖被子还是有点儿冷啊!她便又开始往被子里移动。忽然,身旁那人转过身来,一把将她的腰肢抱住了。她吓得动弹不得,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百里雷诺也已经盖到同一张被子里来了。“冷吗?”黑暗中,耳际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不冷,不冷……”安晓晓边说边朝外挪,试图离他远一点儿,腰上却猛然一紧。他威胁的声音再次响起:“再乱动,朕就不保证接下来会做什么了?”她一僵,停止了动作。这一停,寝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她都能听到自己和百里雷诺“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跳声。为了缓和气氛,她讪讪地开口问道:“皇上,你怎么还没睡着?”“你在身旁动来动去,朕怎么睡得着?”他长长叹了口气:“真是磨人!”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爱昧?安晓晓掩耳盗铃般紧闭着眼,身体僵得都要抽筋了。百里雷诺忽地低低一笑,热气从她头顶传来:“你很怕朕?”安晓晓简洁地应了声:“嗯!”百里雷诺没再说话,寝殿再次回归静谧。在安晓晓以为他已睡着的时候,却听他说道:“你笑的时候比哭好看很多。朕受不了你哭的样子,所以你就安心睡吧!”安晓晓这才明白,他说自己长得不好是什么意思。可是,这句明明该让她安心的话,怎么反倒搅得她心烦意乱了呢?总觉得他这话里还有些自己体味不出的感觉。带着这样的疑问,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清晨,安晓晓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百里雷诺的怀里。她一惊之下自然反应地抬起头来,正好磕在上方百里雷诺的下巴上,“砰”地一声闷响。“你在作什么?”百里雷诺摸着下巴愤怒地看着她。安晓晓连忙朝后又缩了几寸。拉开些许距离后,反倒看得更清楚了。只见他黑眸如星,剑眉入鬓,墨黑的头发垂直披在肩上,除了那如刀削般的下巴有些许淤青外,整张脸找不到丝毫瑕疵。安晓晓暗叹一声妖孽,随后又不由自主地退了一点儿,背靠到了壁上。百里雷诺危险地眯起眼睛,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外间有个尖细的嗓音轻声喊着:皇上、皇上……这是规矩,每到寅时便有侍寝的太监叫他起床。他又恨恨地看了安晓晓一眼,回道:“朕起身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宫女太监们举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虽说都是低着脑袋,一副恭谨的样子,安晓晓还是不由自主地害羞了。百里雷诺见她抓着被子蒙住脸,只余一双亮晶晶的圆眼在外,看起来说不出的可爱。他好笑地命令道:“还赖着作什么?快起来为朕梳洗。”安晓晓无奈地放下被子,钻了出来。一番洗漱后,她开始为百里雷诺穿衣。这活计她五年前也算干得熟练,麻利地为他套上龙袍后,又整理起衣领来。百里雷诺直直立着,任由她摆弄。她理着理着,忽然瞅见他颈间有一条细细的红线,深埋进里衣中。“这是何物啊?”她好奇地揪着红线准备扯出来看,手却猛然被百里雷诺握住。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古怪地问:“你确定现在要看?看了可就一定要接受了!”明明是调侃的样子,怎么眼底深处又透着认真?安晓晓眨了眨眼,收回了手:“不看就不看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为他穿衣去了,却也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情。……几日后。四通国京城的百姓都在为一件事翘首以待,那便是镇守边关五年的锦城侯要回京了。这五年来,锦城侯挟穆家军的威名,在边关数次击退因北方内斗而流亡的异族大军,成功守护住了边城乃至四通国百姓的平安,成为人人敬仰的大将军。他回京一事虽有些突然,但普通百姓都以为是因为边关态势渐趋平稳,才让侯爷能够放心回京见见家人。也只有在朝为官的一些高层势力才知道,锦城侯此番归来,只怕是为了自家讨个公道的。霍尧眼见锦城侯人还未进京城,就已搅得百姓间如此沸腾,不禁为百里雷诺的处境担忧。若是锦城侯所提条件太过刁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许释安帝在位时选择扶持锦城侯是一个错误,功高盖主确实让人放心不下啊!就在一群人各自的揣测中,终于到了锦城侯回京的这天。四通国京城城门大开,满城沉浸在如过节一般地气氛中,欢天喜地地迎接了英雄的归来。锦城侯上朝参见皇帝,一番惺惺作态般的君臣之情自然是要演到位的,铺天盖地的赏赐也少不了,庆功宴也隆重地召开了。几经铺陈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分,君臣二人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谈话。“微臣有罪,请皇上处罚!”“锦城侯,你这是作甚?”百里雷诺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穆承修。这老家伙突然来这一手,看来所求之事不小啊。穆承修虽是跪姿,腰板仍挺得笔直,再次拜道:“臣有一件秘密隐藏多年,此秘密罪犯欺君,不得不求皇上责罚!”百里雷诺眼沉如水,缓缓坐回龙椅上,这才淡淡说道:“是否欺君,容朕听了再作判断。”……“什么?穆亦歌是镇国大将军穆飞扬的儿子?”霍尧震惊了许久后,回过神来叹了一句:“世事果真难料!”“穆承修说,穆亦歌五岁那年得了重病,病入膏肓,药石无灵。穆飞扬不得不求助于鬼神之道。相士言明,他父子二人八字相克,须得分离才可获救。于是穆飞扬便向外宣布了儿子的死讯,实则暗地为儿子改了名字,送往外地。此后,穆飞扬为国身死,穆承修不想穆家骨血流落在外,又不愿让兄长蒙上欺君之罪,是以才将穆亦歌认为自己庶子。”霍尧笑道:“皇上对锦城侯的说辞相信多少?”百里雷诺也是一笑:“你说呢?”“臣认为,皇上必然需要全盘相信吧!”“需要”一词用得极妙,百里雷诺与霍尧相视一笑,心照不宣。这明摆着就是释进帝留下的一个烂摊子,不幸让百里雷诺捡到了。 若没有安晓晓一事,穆承修决计是要将这个秘密烂到肚子里的。可是,现在百里雷诺欠了穆家一个交待,就不能再借此事对穆家发难。当然,穆承修也只能编造一个相士的谎言,因为真相会让释进帝蒙羞,虽然他已入土为安,百里雷诺也不见得有多尊敬他这个伯父,但这始终是皇室的脸面,必须要维护。早在穆承修发函给百里雷诺的时候,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让百里雷诺不得不往设好的套子里钻。霍尧笑过之后,又回复认真的神色,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如今之计,只能恢复穆亦歌的身份,而且因他镇国大将军遗孤的身份,少不了要封个侯爷什么的。只是,简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定然要借此由头打击穆承修,又该如何安抚简家呢?百里雷诺抬眼朝窗外望去,今夜多云,月亮也被乌云遮蔽了。他低声问了句:“她早就知道了吗?”……穆亦歌是镇国大将军遗孤一事迅速传遍了京城,他已被皇上封为承志侯,作为对镇国大将军功绩的补偿。同一时间,简瑶池因贤良淑德等一系列似是而非的优良品质,而一跃提升为贵妃,超越安晓晓,成为后宫第一人。这两个消息同时由夏青咋咋呼呼传到安晓晓耳朵里的时候,百里雷诺正在她的身边。安晓晓仅是惊讶地抬了抬眼,便朝百里雷诺望去,后者也正淡淡地看着她。夏青传完了消息,感受到了满室火药般的气氛,赶紧扯了个理由闪人。慧心等一众宫女太监也是如此。等人都走完后,百里雷诺沉声问了句:“你果然早就知道!”安晓晓耸耸肩:“没错,在我决定与亦歌订婚前,他已经将一切坦诚相告。”“你明知他身份,还是决定嫁他?”“我嫁的是人,又不是身份!”百里雷诺深沉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寒意:“你倒是真心真意地喜欢他,只怕别人未必同样对你!”安晓晓想了想,脸色也是一沉:“我相信亦歌,他此前绝对不知道穆承修的计划。而且――”她顿了顿,又道:“而且若他真要利用我,完全不必告诉我他的身世,不是吗?”百里雷诺脸色更加难看,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就如此信他?”安晓晓坚定地点了点头。“很好!”百里雷诺“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冷眼看着她,说道:“那你就好好承受他带来的苦果吧!”他说完转身大步疾驰,头也不回地走了。 陌生的百里雷诺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很快发现百里雷诺所言“苦果”是什么。她正独自跪在肃德宫前厅的大理石上,周围全是坐着看戏的一众妃嫔们。她的前方,坐在主座的新任贵妃简瑶池,将茶盏中最后一口茶轻咽入唇后,才好似发现了什么大事,惊讶地说道:“怎么淑妃还没起来?都怪姐姐疏忽,快快请起!”安晓晓依言站起,腿跪得有点麻了,忍不住揉了揉。只听耳边又响起恼人的拍马屁的声音:“这哪能怪贵妃娘娘,一定是近日皇上夜夜宿在肃德宫中,姐姐伺候得辛苦,这才晃了神!”“没错、没错――娘娘要保重玉体才是!”安晓晓腹诽道:没错,最好你就一直“保重”。她内心咒骂,表面却是甜甜一笑,弯着月牙眼脆声说道:“原来姐姐这么辛苦?要不然妹妹与皇上午膳时跟他说说,让他找别人替姐姐分担一些?”她一句话落,气氛顿时僵持了三秒。安晓晓却只是无辜地眨着眼睛,一直看着简瑶池,仿佛真的是在认真询问她的意见。简瑶池暗恨,这丫头太会设套了。她一方面强调自己一日三餐仍和百里雷诺同食一桌,表明自己受宠程度并未减少,另一方面又挑起众人对自己夜夜专宠的妒意。果然,她环视一周,已发现好几张期待的面孔。她被安晓晓逼向了墙角。要她答好,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盼来的日子,怎么能分给别人?她一定要趁此机会怀上龙种。可是,若她公然拒绝,岂非又会失了人心?简瑶池清了清嗓子,对安晓晓说道:“皇上为国事繁忙,妹妹还是不要因为后宫这点小事打扰他。待他来肃德宫,姐姐自会跟他说的。”她这是想抢回主动权了?反正到时说不说也没人知道,她随便找个理由唐塞就是了。安晓晓笑了一笑,没再说下去,反正分化她的势力也不可能靠这一两句小话。自从简瑶池当上贵妃后,少不了要每日请安。她今天来晚一点儿,就被借机刁难了。她不过存心让她也头疼一下罢了。她随手拿起茶盏,正要喝茶,鼻尖里突然钻进一丝古怪的味道。她不动声色,抬着茶盏,仔细闻了闻。凭着她的无敌嗅觉,任何毒药在她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这世上并不存在无味的毒药,之所以闻不到,只是鼻子没有灵到那一步罢了。她一闻之下,心中有数。这只是泻药。看来有人想要破坏她与皇帝一日三餐同食的机会。到底是谁?首先排除的就是简瑶池,连向皇上高密后宫私会一事都假借他人之手,可以想见,简瑶池有多爱惜自己的羽毛。她怎么可能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那么,是穆兰溪吗?穆兰溪自从简瑶池当上贵妃后,就一直称病窝在她的毓秀宫中,而且她这时最恨的应该是简瑶池才对,不会无故又来害她。那么,就是有人借着机会,想要一箭双雕,同时陷害她和简瑶池了?安晓晓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人做事真不够大气啊,区区泻药哪里足够撼动简瑶池的地位,要做就该痛快淋漓地给她来点剧毒。若是那样,她一定好好配合,保管顺利抓住简瑶池的小辫子。只是现在,她可不打算为这点小伎俩为难自己的肚子。于是,她装作口渴一口气喝干了茶,实际上利用宽大的袖袍挡住众人视野,将茶水倒进了袖子里。将茶盏放回矮几时,她又故意手滑,“哐当”一声摔烂了茶盏。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几句,宫女很快将碎片收走了。插曲过后,她又与众人谈笑风生了一阵。当然,她主要负责“谈笑”,包括百里雷诺又跟她说了什么笑话,送她什么礼物,为她做了什么傻事之类的,顺带挑拨简瑶池几句,而剩余人等就负责“风生”――恨不能让眼刀化风,生到安晓晓身上。在恶心完大家后,她拍拍屁股,甩下一句与皇上有约后,翩然离去。……她一回栖凤宫,便呼天喊地地表示自己肚子不舒服。慧心紧张地请御医去了,安晓晓拉过夏青,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夏青白她一眼后,也走了。没多久,收到消息的百里雷诺赶来,见安晓晓疼得满床打滚的样子,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雪来临之前的天空。可怜的御医比他晚一步进门,顿时成为他发泄的对象。人家还在磕头,他一脚踢了上去:“还不快去看看淑妃,她若有事,朕要了你的脑袋。”御医被他一脚踹得离地,又重重摔回地上,却一刻也不敢停留地爬起,踉跄着走过来为安晓晓把脉。安晓晓当然是装的,可是百里雷诺的反应还是把她吓到了。她一边装肚子疼不配合御医把脉,另一边用虚弱的语气喊道:“皇上,你过来,臣妾有话要说。”百里雷诺大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抱在怀里柔声劝道:“乖,有话等你病好了再说。”他说完就拉起她的手递向太医。等候良久的御医认真地把起脉来,没几秒钟后,脸上就露出疑惑的神色。百里雷诺也看出来了,连忙问道:“淑妃怎么了?”御医紧张得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淑妃娘娘这是什么脉象啊?平稳有力,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可是,皇帝那副紧张的模样,严重影响了他对自己二十多年行医经验的自信,他此刻一点儿也不敢怀疑淑妃装病,反倒害怕淑妃身上中了什么连他也察觉不到的毒。安晓晓见这个老御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赶紧抱住百里雷诺,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紧贴着他的耳根低语道:“我没事儿,都是装的。有人在肃德宫的茶水里下毒害我。”百里雷诺一怔,随后脸色却变得更加可怕。他瞟了眼御医,黑眸里隐约出现一抹威胁之意。御医被那眼神吓到,手一松,放开了安晓晓的脉搏。人在生死关头,总会爆发出超乎平常的潜力,而他就在百里雷诺的恐吓中,猛然领悟了主子的意思。“皇上,淑妃娘娘应是中毒了。”“哦?中了何毒?”安晓晓怕御医答错,连忙插嘴道:“本宫肚痛难忍,一直想如厕,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着……”御医心领神会,拜道:“启禀皇上,淑妃娘娘这是吃了泻药。不过毒性不强,不会致命。请皇上放心,臣这就开副解毒的单子……”百里雷诺将身上挂着的安晓晓推开,站起身来,冷眼瞧着伺候在旁的慧心等人,厉声问道:“安妃怎么会中毒的?她一日三餐都与朕同食,平素也只在栖凤宫里喝点儿茶水罢了。你们谁存了歹心,在她茶中下毒?”慧心等人吓得立马跪倒。“皇上明鉴,奴婢(奴才)冤枉!”安晓晓沉着嗓子,继续装虚弱:“皇上――臣妾相信栖凤宫所有人。一定不是他们所为。”“不是他们,你还在何处吃过东西?”“臣妾――”她为难地低下了头。慧心忙接下去说道:“娘娘今日去肃德宫向贵妃娘娘请安,在那里也用了茶点。”“原来是她!”百里雷诺电目射向刘公公:“替朕去肃德宫传话,让今朝在肃德宫的所有人集合。记住,是所有人。你告诉简妃,少了谁,朕就拿她问罪。”刘公公领命后,比兔子还快地溜走了。开玩笑,皇帝那张脸已经沉得不是暴风雨,而是龙卷风的状态了。再留下去,只怕殃及自身。他走后,慧心等人也怕皇帝的怒火烧到他们头上,便全胆战心惊地伺候在离床较远的地方。百里雷诺坐回床沿,再次将安晓晓抱在怀里,只是这次没了小心翼翼,只是紧紧地箍着她。她这才知道,他那满身肌肉果真不是白练的,像是铜墙铁壁般刚硬,勒得她要透不过气了。她还以为他是在惩罚她,便抬眼不满地轻声喊了声:“皇上――”话到一半就愣住了,因为此刻的百里雷诺对于安晓晓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百里雷诺。他十分地平静,眉眼间完全没有波动。然而,不知怎地,这份平静没来由地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仿佛有块千斤重的巨石平稳而缓慢地从头顶压来,明明如此平静,却是致命而又无从逃脱的。他双手依旧如水泥般牢牢抱着她,安晓晓恍惚觉得,他现在竟然是在恐惧。而且因了这份恐惧,而衍生出暴戾的情绪。“皇上――透不过气了!”安晓晓挣了挣,百里雷诺算是回过神来,稍稍松开了些。“我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那茶我一闻就知道有问题,一口都没喝进去。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百里雷诺没有答话,默默地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他抱着她,又沉默地坐了许久,终于将她放下。“摆驾肃德宫!”安晓晓望着走出门口的明黄色身影,心里突然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找到凶手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夏青依着安晓晓吩咐在肃德宫中找到了证据,本打算立即返回栖凤宫,谁知竟听到肃德宫前厅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好奇心驱使下,她便蹿到前厅屋顶上准备看热闹。这刚起跳落到屋檐上,便被早已埋伏在此的禁卫军抓了个正着。夏青举目一望,这屋顶上有两个守着,其他房顶也有人看守。那个抓住她的禁卫军武士在看清她的模样后,立即对她恭敬地鞠了一躬,放开了她。“你、你不抓我?”“皇上有令,只要不离开皇宫范围,淑妃娘娘和夏青县主可自由行走。”夏青大吃一惊,这才了解,她能多次在宫里上蹿下跳,并非自己武功高强,而是别人压根没管她。她本来还想若三个月后完不成与百里雷诺的约定,她就强行带安晓晓离开。现在看来,这想法真是又傻又天真。不过既然上来了,热闹还是要看的。她蹲下身,掀开一片屋瓦,看了下去。大厅里,百里雷诺正坐其上,冷冷地注视着下首的一众妃嫔们。他越是不说话,越是让人胆战心惊,纷纷揣测着发生了什么大事。半晌后,简瑶池终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皇上,为何召集我们一班姐妹在此,可是有何要事宣布?”百里雷诺冷眼朝简瑶池看去,用极慢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淑妃在肃德宫中饮茶时中了毒。”他的眼又冷又厉,透着审视的意味,简瑶池觉得自己如堕冰窖,浑身冷得发抖。她用尽所有力气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怀疑臣妾?”百里雷诺眼光却从她身上扫过,停留在她身后那群脸色各异的妃子身上。“朕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做的现在出来承认,祸便不及家人。否则……”他以冷哼表达了省略的意思。自然是没人承认的,大家互望了一眼后,齐齐看向简瑶池。大厅内一片死寂。简瑶池是第一个开口的人,即便在一片怀疑的目光中,她依旧保持着高雅的姿态,盈盈一拜,道:“皇上可否告知,安淑妃中了何毒?现在可有生命危险?”百里雷诺道:“泻药,太医已配置了解毒药方。”简瑶池再问道:“皇上又是如何得知,安淑妃是在臣妾的肃德宫中毒的呢?”百里雷诺看着她,淡淡说道:“她早膳与朕同食后,就只在此处喝过一杯茶。”简瑶池脸色不变:“如此听来,臣妾似乎最有嫌疑。可是――”她顿了顿,毫不畏惧地抬头看向百里雷诺:“臣妾并没有下毒的动机。”在后宫中下毒,最重要的是下得高明,她若要行此险招,哪里会用泻药这种下三滥的毒药,又吃不死人又容易被发现。简瑶池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到底谁人那么大胆妄图陷害她?百里雷诺点了点头:“你确实没有动机。”他为了恢复穆亦歌身份,答应简家条件,将简瑶池升为贵妃,并连续夜宿在她的寝宫。现在正是简家春风得意的时候,她又怎么会蠢到在这时对付安晓晓。皇上竟然排除了简贵妃的嫌疑?大厅中一众妃嫔们不由得又妒又忌,同时都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丝担心。最大的嫌疑人没了,该不会冤枉到她们身上吧?简瑶池心头一喜,拜道:“谢皇上相信臣妾。”百里雷诺作了个手势,让她起来后,再对众人说道:“朕已经给过机会,你们既然不珍惜,那朕就不客气了。狄勇――”一声令下,狄勇从门外走了出来。“查探得如何?”“皇上,臣已询问过今日为安淑妃泡茶的宫女,她表示众位贵人的茶水都是统一冲泡的,只有端茶的宫女有机会下毒……”狄勇语音未落,大厅中一个宫女慌乱地跪了下来:“皇上饶命,奴婢冤枉啊!”她就是为安晓晓端茶的那位,此刻已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百里雷诺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看着她磕头如捣蒜。她得不到回应,只好跪着爬到简瑶池脚下,抱着她的腿哭着哀求道:“娘娘救命啊,冷翠没有做过,求娘娘为奴婢做主。”简瑶池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言细语地说道:“本宫相信,此事非你一人所为,背后必定有指使之人。只要你将那人供出,本宫自会向皇上求情,免你个死罪。”冷翠吃惊又绝望地望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自从简瑶池进宫以来,她一直悉心辅佐在她身边,为她着想,为她奔忙,没想到一出事,她竟连半点情分也不顾。真是冷血至极啊。眼见求人无望,唯有自救了。她拼命回想早上的情景,终于叫她想起一件事来。“皇上容禀,奴婢端茶之时,曾于厅外遇到谢昭仪身边的宫女昭儿。她还特意问了奴婢此茶是否端给迟到一步的淑妃娘娘。奴婢与她闲聊之际,刮来一阵风,风沙入眼时,奴婢曾短暂将茶盏放在地上揉眼睛。一定是昭儿趁那个时候下药的。”谢昭仪也在大厅中,她连忙呵斥道:“你个贱婢,竟敢诬陷本宫?”百里雷诺默默看了眼谢昭仪。她爷爷是户部尚书,与简胡公同样是老臣子,也是简胡公的支持者之一。两人狼狈为奸多年,他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离间他们。没想到今天能有这么大的收获!“是不是诬陷,让两人对质后才知!”百里雷诺开口道:“传昭儿。”他吩咐将早上来过肃德宫的所有人召集过来,昭儿也该在其中才是。谁知,左等右等,居然始终不见人影。开始有些窃窃私语:该不会是戴罪潜逃吧?谢昭仪当然听到了四周的嘈杂声,脸色愈加苍白。又过了一会儿,两个禁卫军抬着一个昏迷的宫女进来大厅中。“昭儿――?”谢昭仪吃惊地看着地上昏迷之人。昭儿听到呼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冷翠一见她醒来,再也顾不得规矩,一下扑了上去,扯着她的衣袖问道:“昭儿,是不是你下的毒?”昭儿本来还模模糊糊,陡然看见冷翠扭曲的面孔,一下就乱了手脚,连忙摆手道:“不是奴婢,奴婢怎敢下毒害安妃娘娘。”狄勇闻言冷哼一声,目光如炬:“你怎么知道安妃娘娘中毒?”皇上早就下令封锁了消息,而昭儿昏迷着被禁卫军抬进来,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对。她又是如何从冷翠短短一句质问中,就得知安淑妃中毒的?昭儿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她喏喏说不出话来,只好焦急地抬眼向谢昭仪望去。谢昭仪心里暗骂一声“蠢材”,向百里雷诺拜道:“皇上如此大阵仗将姐妹们召集至此,却唯独不见淑妃娘娘,昭儿向来冰雪聪明,怕是猜到了些端倪。”昭儿赶紧点头,接话道:“没错,是奴婢猜的。”这说法虽然勉强,但确实不能作为仅凭她嘴里三言两语的蛛丝马迹就判案。百里雷诺开口向抬她进来的两个禁卫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禁卫军恭敬地回答道:“皇上,臣等发现此女晕倒在肃德宫垃圾间,便将她带了过来。”“哦?”百里雷诺指着昭儿又问:“你是怎么晕倒的?又为何出现在垃圾间中?”昭儿头脑清醒了很多,这便立即答道:“奴婢只是经过垃圾间,谁知遇上贼人将奴婢打晕了。只是那贼人出手太快,奴婢没看清他的长相。”百里雷诺怎么可能被糊弄,继续逼问道:“经过?垃圾间建在每个宫殿最偏僻的地方,你怎么可能经过那里?”昭儿再次语塞,答不出话来,急出了满头大汗。谢昭仪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气氛陷入胶着之际,一个爽朗的女声从大厅外传来:“我知道昭儿为什么出现在垃圾间!”一个美丽的青衣女人出现在大厅。众人只见此女容貌绝世,一出现便令在场所有妃嫔失色,都不由提起了戒备之心。“夏青见过皇上!”夏青用标准的跪姿向百里雷诺一拜。“起来吧!”百里雷诺做了个请起的手势:“夏青县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夏青笑道:“当然知道,因为――”她故意拖了一声,才道:“我就是那个打晕她的人。”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一片抽气声。夏青镇定自如,依旧笑得大大咧咧。百里雷诺情知夏青所为多半是安晓晓指使,说不定已经找到证据了。他便继续问道:“你为何要打晕她?”夏青指着跪在地上的昭儿答道:“她正在毁灭下毒的罪证,本县主一时情急,只好出手阻止她。”“什么罪证?你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淑妃娘娘察觉自己中毒后,便想起自己曾失手打破那个被下了毒的茶杯,她便吩咐本县主过来察看一下。谁知,本县主在垃圾间遇到这个小宫女,正准备将茶杯碎片搜集带走。本县主就及时阻止了她。”夏青说完,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正是茶盏的几块碎片。百里雷诺深深看了地上碎片一眼。安晓晓不是失手打破,而是故意的,她应该早在察觉茶水有毒的时候,就布下了这个局。因为茶盏若是不破,此时早就被清洗干净,再无证物。而今既然破了,那唯有扔到垃圾间处置。而下毒者必定担心证据残留,会想方设法将茶盏碎片处理掉。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勾起了唇角,展开一抹温柔的微笑。他看中的女人,果然是机智过人。昭儿在见到碎片的刹那,面如死灰,死命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谢昭仪身形晃了晃,没想到她精心布的局居然一下就被看穿了。可恨,以那些泻药的分量,安晓晓不该那么快有反应才对啊。难道真是天要亡她?这真是她误会老天爷,也误会自己了。她这计谋实在谈不上“精心”,好吗? 残酷的惩罚 - 天降大任斯人先闪 - 张迷迷 安晓晓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那股不安之感依然挥之不去。“晓晓――”夏青咋咋忽忽的声音老远就能听到,她似乎进了寝宫又发现自己的称呼不对,改唤为:“淑妃娘娘,出大事了!”安晓晓仍要装病,便用虚弱的声音问道:“出何事了?”夏青一屁股坐到她的床沿边,绝世的容颜上尽是恐惧之色:“皇上处置了害你的人。”安晓晓最了解夏青,能让她如此惊恐,怕是事情不小啊!“是谁害我?如何处置的?”“谢昭仪吩咐她的丫鬟昭儿做的。昭儿被判了腰斩,而谢昭仪……”夏青脸上犹有余悸,声音也颤抖起来:“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刑罚,叫做铁绣鞋?”安晓晓心猛地揪了起来,连病也忘了装,抓住夏青的手,扬声问道:“你是说铁绣鞋?”夏青沉重地点了点头,安晓晓心里仿佛被人重重捶打了一下,扑通跳个不停。所谓铁绣鞋,就是指将女人的玉足硬塞进已被猛火烧得发红的铁制鞋子里。这双鞋一旦穿上,便连着皮肉,一生都脱不下来了。怎么会罚得这么重?无论是腰斩还是铁绣鞋,都重得远超她的预想?一些泻药罢了,在她眼中,不过就是场恶作剧,更何况,她并未真的中毒啊!她恍惚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夏青……”她的声音带着不正常的颤音:“你在开玩笑吧,骗我的,对不对?”夏青被她的表情吓坏了,再不敢说实话:“被,被你看穿了。我是说笑的!晓晓,你好生休息,别再想了!”她说话的时候,安晓晓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等她说完,她的头已经低了下去,看不清她的眼神。她将自己的脸收在无人能够看清的地方。房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半晌后,她猛然掀开被子,大喊起来:“皇上,皇上在哪里?”她冲下床,朝门口跑去。她跑得那样急,没注意到门槛,又被绊了一跤。她摔倒在地,脸擦在水泥地上,蹭破了点儿皮。然而她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受伤,只是焦急地想往外跑。一条人命,一个终身残疾,她怎么背负得起?她要找到他,也许还来得及阻止……“晓晓……”夏青死拽着她,不让她出门。一帮宫女太监也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上前劝解。可是,安晓晓也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竟能在这么多人的阻拦中强自向前冲着:“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皇上,我跟他求情,还来得及……”“来不及了!”夏青大喊道:“已经行刑了……”“什么――?”安晓晓挣扎的动作停滞住。她转过头来,望着夏青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行刑了?”夏青黯然地点了点头。安晓晓只觉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夏青和宫女们接住她,将她抱回床榻上。安晓晓坐在床上,似是清醒过来,脸色苍白,双眼失神,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夏青俯身仔细听了一下,这才听到,她不停重复着:“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夏青心头大痛,知道她必是自责内疚了。她的心情,她最能体会。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她交出那些茶盏碎片,就好像是这场酷刑的帮凶一样。眼看着谢昭仪和昭儿被禁卫军拖了出去,那凄厉的叫喊声至今还萦绕在耳边。在场众多妃嫔,谁不是又诧异又吓破了胆。她不敢看那两人的行刑,只想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心头的恐惧,却没先到令安晓晓内疚成这样。她真是猪脑袋,做事怎么从来都欠考量?她看着躺在床上胡言乱语的安晓晓,终于按耐不住,哭了起来。她的哭声传入安晓晓的耳朵里,她的意识渐渐清醒,却也承受不住清醒的代价,跟着痛哭出声。慧心等人在旁看着,虽然不明原因,却也有种心酸的感觉。安晓晓自进宫以来,除了一开始生气乱砸东西外,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仿佛从不曾有过伤心事一般。可是,这样的人现在却缩成一团,头埋在大腿间,泣不成声,真是让人着急啊。慧心连忙差人去请皇帝。没多久,百里雷诺的身影出现在寝宫中。“这是怎么回事?”他大步走到床前,一堆宫人都跪下请安,唯有安晓晓和夏青仍在哭着。百里雷诺紧紧拧着眉头,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慧心等人赶紧上前扶着已经哭得几近虚脱的夏青离开。安晓晓仍然在哭,百里雷诺却没出声劝她一句,只是坐在旁边,出神地望着她颤抖而瘦弱的身影。安晓晓哭到没有力气,终于将头从腿间抬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出声,嗓音已经沙哑。百里雷诺听得心头钝痛,低声道:“她下毒害你,朕怎能不重罚?”“不过是下了点儿泻药,又吃不死人……”“吃不死人――?那个丫鬟已经招认,那些泻药的分量极重,你若真的吃了下去,就算不死,也会让你几个月都下不了床。”安晓晓怔了怔,随后再度愤怒起来:“别说得好像是为了我。你这么严酷,分明就是为了给谢家一个下马威,趁此机会还可分化简、谢两家。”她虽然内疚得心伤,但也不会看不出这么简单的道理。百里雷诺这一招一定会让谢家以为是简家不满简瑶池被人陷害,逼着他重罚谢昭仪的。而对简家而言,谢家也从此成了不可信任的家族。他出手真是又快又狠,心机之深,可怕至极!百里雷诺这次并没有被她的愤怒调动情绪,反而冷眼看着她,平静道:“你说得都没错,只是……”他目中透出一抹犀利之色:“难道这不也是你想达到的目的吗?”他冷峻的面孔彷如严厉的判官,双眼直射她的眼眸,似是看进了她的心底深处。安晓晓内心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没错,她的计划也是这样,借着此事达到削弱简家的目的。所以她才摔碎了茶盏,装作中毒,又让夏青去搜集证据。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所以,她才会这么内疚难安。安晓晓的泪腺如崩断般,再次溃堤而下,哽咽着说:“我错了!”百里雷诺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命令是朕下的,与你无关。”他看得很清楚,安晓晓再聪慧也罢,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那颗良善之心。在宫里,这样的心肠,是会死的。所以,就让他这个残忍的人做那些残忍的事吧,他的手早已肮脏不堪,幸好还能用来守护她的纯善!安晓晓举起手来,想要推开百里雷诺,手举到中途,却只能无力地放下。她抱着自己,再次无声地啜泣起来。……安晓晓真的病倒了。她哭了一夜,也烧了一夜。御医院全体御医会诊,也没法止住高烧。百里雷诺大怒,提着剑就要斩杀御医院首,宫里无人敢拦。还是夏青挡到他面前,质问他是否要让安晓晓身上再添一笔血债,他才放下手中的剑。夏青此后再没多说一句,只是默默地照顾安晓晓。幸好,将近天明的时候,安晓晓退烧了。她醒过来头一件事,就是要去冷宫看望谢昭仪。夏青拦着她,要她卧床休养。可是,安晓晓却已经下定决心。夏青根本拦不住她,事实上,当她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拦得住。她身体仍然虚弱,便由宫轿抬着进了冷宫。安晓晓还记得,上一次如同观光一般逛过这个荒芜的角落,当时冷宫里除了每日打扫的太监宫女,再没其他人。如今,不过才搬进来一个谢昭仪,怎么原本僻静的环境里就添加了一份阴森的感觉呢?究其然,还是心境变了吧,所以看到的东西也变了。安晓晓坚持要夏青等在门外,她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夏青无奈又疼惜地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她知道,她不让自己进去,是怕她看到里面的一切后,也会被内疚击倒,一生都留下阴影。这就是她的好妹妹,总用她的方式挡在她这个做姐姐的面前,保护她。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的。安晓晓站立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借着窗棂传来的日光,看清了里面的人。谢昭仪依旧穿着华丽的宫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她的衣裙是灿烂的杏黄色,也是这个暗淡房间中唯一一抹亮色。听闻门口的动静,谢昭仪缓缓转过身来,等看到安晓晓后,她眸子猛地一缩,忽然爬起来,奋不顾身地向安晓晓扑过去。安晓晓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闪避。可是,情势急转直下,谢昭仪才起了个身,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个滚身,脚上沉重的铁鞋从杏黄色的裙底露了出来。安晓晓捂住嘴,让自己不至于惊恐地尖叫。那双鞋就那样牢牢套在谢昭仪的脚上,连接处处隐约可见烫得血肉模糊的景象。谢昭仪不甘地捶着自己的腿,终于发现自己连站也站起来了,更勿论是伤害安晓晓。她只能怨毒地看向她:“你来干什么?不是说你中毒深到快要死了?临死前来看本宫笑话吗?”安晓晓此时还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无力地甩了甩头。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执拗地想要过来看什么。或许,她就是想真切地感受一次皇权的可怕吧?只有看到,才能狠狠地打醒自己,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的很可笑,仗着自己的聪明,仗着她天生的异能,把皇宫当成了一盘棋局游戏。她作为执子下棋之人,本以为举手无悔,可以随便牺牲一些小卒子来达到目的。可是,仅仅一次,百里雷诺就让她看到了她的天真。根本没有游戏!就算她真的能看穿棋局,成为胜利者,她也逃脱不了成为侩子手的命运。这就是皇权,踏着弱者的尸骨,坐在顶尖的宝座上。原来,她要承担的,是这样的天命大任。非要这样血淋淋地呈现在她眼前,她才能觉悟吗?“为什么?”安晓晓嘴里终于吐出了几个字,她问坐在地上的谢昭仪:“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甚至没跟你说过一句话,你为何要害我?”谢昭仪笑了:“要怪就怪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她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却又流下泪:“我进宫三年了,除了一个封号,什么都没有。皇上从来都没有碰过我,甚至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我只是想要他能真正地看看我啊!”她忽又愤恨地怒吼起来,脸色扭曲:“为什么你们都能得到皇上宠爱?我到底什么不如你们?我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简瑶池、穆兰溪,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她尖锐地叫喊起来,惊动了外面的人。夏青第一个冲进房间,将安晓晓拉了出去。临走前,安晓晓最后再望了一眼。只见地上那个杏黄色的身影被几个宫人按倒在地上,她华丽的衣裳也在拉扯中破烂了。终于,觉悟了。这个天降的大任,她真的,背不起。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