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雨,拂新花而后残也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昏黑的夜里,暴雨一层一层斜泼下来,冲刷着青石板街道。水面不时浮起一个个水泡,顺着水流漂浮着往低矮街角划去,然后短短瞬息间,又复破灭。这些众多短暂的水泡,聚合破灭,仿如生命。 “啪!”一只脚重重的踏在水面上,激起一蓬水花四下飞溅。然后那脚飞快提起,水流迅速将那踩出的凹陷处补满。一片不知从哪里落下的树叶,顺着水流回旋漂流而来,却被一只飞快踏来的脚,狠狠跺入水底。水花不断激shè间,那脚步声远远去了。树叶慢慢浮起来,依旧顺着水流,打着旋流走。 昏黑的街道转角处,一个十五六岁少年飞速奔跑着。在这样的大雨夜奔跑,是件很辛苦的事。许慕却丝毫不敢停留,雨滴扑打在脸上,有些生疼和冰凉。湿乱的发丝随着奔跑起伏,抽打之下胡乱贴在脸上,让本就被暴雨冲击的不怎么好过的面部,更加难受。身上青sè布衫浸足了雨水,黏在有些单薄的身体之上,不断吸走体内的温热感,许慕心头的火气却越来越重。 地处大河国岐山镇这样的边境小城,镇民们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这样并不繁华的小镇里,谈理想,谈见识的人还是很多的。大抵都是一些平rì里无事,却又有些迫切的想表现出自己不凡的人。 这些不凡大都表现在rì常的交谈中,自己与镇里某某是堂或表兄弟。或者某某掌柜,前夜里聘人来家中提亲,希望把小女儿配与他做二房。某某准备明rì随那些行商们,去一次大河国的都城广安城,沾一沾贵气。 然而对于岐山镇少年一代来说,这样一个小镇之中,不凡的不是那些富商店主,不是那些财主匠人,而是一个有着一对细直眉毛,面相清秀的少年。他叫许慕。 这个少年很侠气,这是岐山镇少年们的共识。长得帅气,并且很能挨打,这便够了。不凡其实不用体现在其余方面,至少少年们是这样认为的。 此时,被少年们认为不凡的许慕,正在雨水里狼狈奔跑。雨,下的更大了,跑不上几步,他便要伸手抹一下脸,将恼人的雨水和湿乱的发丝挥开,稍稍保持视线清晰。作为年少一代最大的混混,他其实没有少年猜想的那么不凡,但是终归是一个人在这条街道摸爬着长大,心xìng以及挨打的本事确实稍稍高于别人。 这样昏暗yīn沉的雨夜里,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早已关的差不多了。几家客栈未曾关的严实的门缝里透出昏黄灯火,许慕卷着风雨奔跑而过。带着湿漉漉声响的脚步惊醒了店小二。飞速离去的脚步声,让本以为有生意上门起身本yù开门的店小二骂咧几声后又复坐下,在昏黄的油灯照耀下,继续打起了瞌睡。 “你这个混蛋,要死干嘛拖上我!”许慕嘴上骂咧不休,眼中的焦急却是越来越浓。 跑动间甩的飞起的泥水散落仿佛聚成一张可恶的笑脸,那个浓眉挺鼻的脸看着自己笑着说:“慕哥儿,你以前就说过,我们岐山镇有一个一半不好的习惯,说的总是比做的多。一个人的成熟与否,不在于出口成章,不在于思想深刻。而是不论怎样的境地都能够挣扎着活下去。我不是一个成熟的人,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也不是。但是一些事恰恰需要一个不成熟的人去做。所以我去吧。如果我没有活下去,记得给老子烧个美女,模样……恩,就照着豆腐西施给我画一个!” 此时,岐山镇坊市的牌坊之下,靠着一个神情有些惫懒的少年。平而浓的眉,大眼,略显尖刻的下巴。以及有些戏谑翘起的嘴角,都在彰显着一种之属于少年时代的猖獗。他叫方木。 方木的脸sè在暴雨的冲刷下有些苍白。他过于用力而显得骨节有些发白的手指,死死捏着袖中的生冷锋利的细小物件,脑中却在思考着慕哥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虽然自己终究是没有听他的,但是如此孤独的一个人默默死在这样的夜里,还是有些不甘。大概小猴儿被那个少爷打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甘。 世事就是这样巧合,同样的雨夜同样的时间,两个少年隔着数条街,都在想着对方说过的话。 我这样大概算的上是一个好心的坏人吧……方木靠着牌坊静静想到,他不想再跑了,从他用石灰粉烧坏了那个少爷的眼,又狠狠踢断了他的子孙根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因为忠义堂追杀自己的人之中,居然出现了神仙。那些高来高去,飞天遁地的神仙。 好久没有下那么大的雨了,牌坊下种着的六月雪花瓣被雨滴扯的残破不堪,不断颤动。方木静静看着,伸手摘过这不再雪白清丽的横枝。雨夜里渐渐升起了些许妩媚之感。 许慕细眉越拧越紧,跑的却越来越慢。小镇虽然不大,但是从西郊一直跑到坊市也是有段距离。他心头火气越来越重,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方木根本没有听自己的话,还是因为方木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挣扎,不再奢望活着。 只身孤影,单枪匹马。形容的是大英雄。方木不是大英雄,所以他并不是一个人。他不知道是什么帮他拖延了如此长的时间,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在牌坊之下犯花痴 ……所以许慕很恼火,做了如此之多,跑的呕心沥血,却没有看到回报,很恼火。 或许以后就不会下地狱了。方木有些聊赖,有些认真的想到。在这样几如少年白头时rì无多的时刻,连这样一句玩笑都可以变做真真切切的念想。用那丁点的正义和虚无缥缈的好报来安慰自己。 远处传来吱呀的马车行来声,另一道街角同时传来一阵水花溅shè的脚步声。方木咧嘴一笑,雨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如此清甜。 该来的,不该来的,似乎都已经来了。 第二章 岁寒,然后知松柏而后凋也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一辆马车慢慢从巷口驶了过来,而另一边街道的脚步声慢慢停了下来,直至轻不可闻。方木心中一松,来人十有仈jiǔ是慕哥儿,好在他没有一头冲过来……但是随即便有些愤愤,不是说一世人两兄弟?就如此等着帮我收尸么…… 许慕皱着眉看着昏黑风雨中,牌坊下有些模糊的黑影。听着风雨声中传来的清晰马车声,慢慢从袖子里抽出两把涂的墨黑的怪异尖刀。此时两人与马车组成了一个三角形。老学究曾经说过,三角是一种稳定的结构,他握了握手中的漆黑短刀,手掌慢慢稳定了下来,不再颤抖,慢慢行前移去。 马车终于慢慢行驶到牌坊前十米之处,停了下来。四名黑衣劲装汉子分立两侧,在雨中沉默的站着,任由雨水冲刷。马车里传来一阵阵莺声燕语和**的呻吟。 方木微微扯着脑袋用心的听着马车内的声音,舔了舔嘴唇。十五六岁的不良少年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要死之前还能如此香艳,方木不自觉的想起了老学究酸起来时,所说的红袖添香,大概就是这种调调了。 车帘忽然无风自己卷动飞起,露出车内情形。车内微微发亮,可以看见其中景象。一个额头有些宽大的怪异,身上不断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锦衣青年坐在其中。青年嘴角挂着一抹邪异微笑,两个衣衫暴露的艳丽女子紧紧环住他。两个女子脸上都带着不正常的酡红,妩媚的望着青年,身躯如蛇一般不住扭动,上下轻抚,看起来十分**。 青年转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一眼牌坊下的方木,轻轻说了一句:“杀了他。” 四名黑衣劲装汉子,扯出背上所负朴刀,沉默而快速的冲了过来。一股yīn冷的气息从方木心底升起,这就要死了么。果然还是有些畏惧啊…… 那四名黑衣汉子就仿佛收割生命的死神,飞速靠近。方木眼神之不由自主的升起紧张之意,他想躲,想逃,但是又知道那些都是奢望。做好了死得准备,并不代表就不畏惧死亡。 许慕狠狠盯着四名黑衣汉子,将手中双刀轻轻换到一只手中,然后俯身从鞋中抽出一把细小秀气的弯曲双刃。三指捏住,他深深吸一口气,死死盯住最后一人,用力将这秀气的回旋镖掷了出去。然后在啪啪的踏水声中,爆冲而出。 轻微的音啸响起,在这雨夜之中似乎很难分辨,但是四名黑衣人都非常人,在回旋镖近体之时,齐齐回转身形,将手中朴刀舞成一片光影。 但是在这样的雨夜里,各种声音本就杂乱不清,加上这yīn狠少年所用的暗器,早已涂抹的漆黑一片,不会反shè任何光泽。四名黑衣汉子只能奋力加快舞动朴刀,以求能护住自身。一蓬蓬雨水随着刀光被挥得四下飞溅。 滴水不漏可以用来形容很多东西,比如刀光。显然四名黑衣汉子的刀法还未及这样的境界。所以站在最靠后的那名黑衣汉子的刀光突然一滞,整个人痛叫一声,翻到在地。 漆黑的飞刀划着出人意料的曲线贴地飞过,割断了他的跟腱。鲜血汩汩流出,被雨水冲淡,然后混入水流远去,消散。 剩下的三名黑衣汉子眼中闪过一抹yīn沉,将朴刀拖在身后,飞速调头向许慕冲来。许慕眼中略微慌乱,但转瞬就平静下来。那么多年的挨打生涯,自然而然的熬练出少年坚韧的jīng神。 一把朴刀带着厉风狠狠对着他头部斜斩了下来,脚步微微一顿,仰头让过。但是刀锋带动,甩击过来的雨滴打在脸上眼中。刀锋甩动的水滴所含力量颇大,许慕双眼刺疼之下情不自禁的闭了一下眼。 “喀拉”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在雨水浸泡之下,衣物布料显得有些发韧,但是依然被锋利的朴刀轻易切开,斩入体内。仅仅是这一闭眼的时间之内,便有一柄朴刀狠狠划过许慕胸膛,刀尖挂起一抹浓厚的血水,如同泼墨写意一般甩入空气之中。他几乎听见刀锋与肋骨摩擦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痛叫一声,许慕顺着刀势向旁快速倒去。巨大的疼痛侵袭入脑中,手中双刀几乎都要拿不稳了,他脸sè立时一白,如此长的一道伤口,在这样的雨夜里,要不了多久,光是流血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倒在污水之中翻滚了几下,惊险的避开了狠厉劈来的朴刀。微微苦笑,他心中挫败难言。本以为最不济也能斩这几人几刀再死,却不想对上这些经验丰富之人,竟是一个照面就被人用雨水污了眼,瞬间就被砍翻在地。 挥动手中短刀,挡了几下之后许慕身上又被劈出几道伤痕,好在都避过了要害不甚严重。 三名黑衣人冰冷的看着眼前倒在地上苦苦支撑的少年,不断加快着劈砍的速度。但是这仿佛下一秒就可轻易杀死的少年,竟是如同狂风巨浪里的礁石一般,靠着手中两柄短刀,或挡或躲支撑了下来。 带着猫捉耗子戏谑,三名黑衣人再待在砍,背后传出的一声低沉、短暂的惨叫却让他们心头一凛。回头望去,先前被暗器所伤的同伴却是不知为何抱住颈部,怪异的抽搐起来。 三人心底不禁升起一抹凉气,暗器!竟然还有暗器,难道开始之时的暗器,并非是眼前这少年所放?他们还有同伙? 但随即扫眼看了下静静停在街口的马车,心中又复安定下来,有车里的神仙在,料想他们再多几个同伙也翻不起浪来。 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两人大步踏出,手中朴刀继续对着许慕斩去,剩余一人将朴刀竖在胸前,戒备的注视着四周。 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响起,剩余的那名黑衣汉子狞声一笑:“小子原来是你捣的鬼!” 那暗器的所发之处赫然是靠在牌坊之下的方木所放!黑衣汉子将手中朴刀一甩,磕飞尖锐鸣响飞来的回旋镖,大步冲向方木。但是仅仅两步之下,他身形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捂住喉咙,发出怪异的咳声,湿热的鲜血不断涌出。喉咙之上已然插着一柄飞镖。 第三章 非惧你,而是惧死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在那尖锐鸣响的飞镖掩盖之下,竟然还有一柄飞镖!这是怎样的暗器手法?竟然可以一明一暗瞬息shè出两柄暗器。 看着眼前数步之远,踉跄倒下的黑衣汉子,方木长长出了口气,心头一松,居然成功了。这样的暗器手法,自此许慕传给他之后,虽是rì夜练习,但是成功率依然不高。约莫十次只能成功一两次而已。想不到今夜情急之下甩出,居然成功混过黑衣人听觉,立时杀死一人。 手中不停,又是两把飞镖向着围攻许慕的两名黑衣人激shè而去。方木俯身捡起一柄朴刀,他对自己的本事一清二楚,除了和许慕学的暗器手法之外,其他一无是处。 马车之内,明尘子怪异宽大额头之下一双狭长细眼微微眯起,这两个少年却是有些本事。这四个废物虽是废了些,但是好歹也算是习武多年。竟然短短几息便被这两个少年杀死两人。 雨夜肆虐的雨滴飞泼而至,明尘子微微皱了下眉,打消了亲自下车动手的念头。但是此刻若是放出飞剑攻击,却是落得与这几个废物一同出手偷袭之嫌。 反正是废物,若是连两个少年都杀不了,留着也没用。轻哼一声,明尘子转过脸再也不看场中打斗,双手又一次抚上身旁女子的身体。 …… 被雨水冲散的血腥之气融在污浊的流水之中,染在许慕翻滚躲避间垂入水中的头发之上,然后被甩动抽打在鼻上。他不断的躲避抵挡,却用力的听着。暴雨的沙沙声、朴刀刮动空气的浑厚破空声、脚步踩动积水的哗啦声以及那一丝微微颤抖的嗡咛之音。 就是现在!许慕右手用力一撑,身躯快速直起,左手短刀狠狠向着身前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微微一惊,这少年居然还能反击?但随即心情开朗起来,一味防的话,尚能支撑片刻,现在才想鱼死网破,却是为时已晚。 手中朴刀迅如雷电的斜劈而出,这一刀如此用力,仿佛刀过之后便可看到主人赏赐的百两黄金。但是下一秒在一丝轻微的颤音传入耳后,黑衣人脸上的得意之sè马上换做惊恐。无比的惊恐!手中刀式用老,已然无法回转。而他死之时仍然不甘疑惑的是,为什么老三不救我? 许慕左手虎口炸裂,肩上又被劈中一道,黑衣人虽然死了。但是在死之前朴刀就已劈飞他手中短刀,斩在肩头。幸而黑衣人死前试图这拼命回力,所以伤口不深。 闷哼一声,虽然此刻身体寒冷,感知迟钝使得这一刀所带来的痛楚远不如第一刀。但是他依然痛的无法再动弹左手。 黑衣人所想的老三此刻却是有些心慌的大步跳开,雨夜确实给两个少年带来了数次好运。涂得墨黑的回旋镖,在暴雨的掩护下连杀三人。渐渐使得这剩下的黑衣人老三心底升起畏惧。所以,在听到这晦暗不明的破空声响起之后,他的心已然乱了。再听得许慕暴起杀死一人之后,心头忍不住升起无比畏惧。虽然知道许慕此刻已然无法再支撑下去,一刀便可轻易取其xìng命,他依然不敢再行上前,挥出那一刀。 “废物终究是废物,便是留你残命,今后也不过是一个失了勇武之人。”马车之内明尘子冷漠的看了眼畏缩不前的黑衣人,手指一弹,黑衣人哼都未曾哼一声,就如木桩一般栽倒。 许慕心中一惊,他倒在地上,仰头看向马车比较看得真切。借着马车内的微光,他似乎看到了,那青年挥指一弹之下,车沿的雨帘无声无息的分开,似乎有什么东西飞过去杀了那个黑衣人。 那是什么东西,竟然无声无息就可杀人,那黑衣人瞬间被杀死,连声息都未曾发的一声出来。许慕修了数十年的暗器,也就炼了数十年的眼,却依然没能看清那是什么。 看着马车内神情依然淡漠的青年,许慕心骤感冰寒。可以如此冷漠抬手便斩杀自己人之人,若非真正的生xìng冷血,便是视他人如蝼蚁,草芥。 “你很怕我。”马车内明尘子戏谑的说道。 明尘子饶有兴致的看着许慕和方木,这两个少年莫非以为学的一手蹩脚的暗器功夫,就敢废了忠义堂的少爷。若是真作此想那当真蠢到家了。只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明尘子嘴角渐渐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不是怕你,而是怕死。”暴雨冲刷下,许慕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微弱。 明尘子显然有些意外于许慕如此直接的回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即是怕死却又不顾生死,倒也有趣。” 如果先前不是许慕奋不顾身吸引了四个黑衣汉子的注意力,那他与那不听话的小弟方木此刻大概已经死了。 明尘子伸手揽住身边女子,身体微微前倾,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许慕“这世上始终有些人是你惹不得的,若是手犯了贱,那便该拿命来赔。” 许慕微微皱眉,想不通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为什么如此恶趣味。他从心底讨厌马车内青年这种仿佛能统治一切的神情。低头看了看胸前狰狞的伤口,他释然一笑。 “未惹之时,何以知道惹不得?惹了之后,再说此话有意思么?我原以为神仙一流自当潇洒而气度天成。却不想今rì见得,却是也不怎么样。”许慕眼中带着讥讽,有些沙哑的缓缓说道。 方木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刺耳。 马车之内,明尘子脸sèyīn沉下来,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已然成功激怒了他。让他失去了继续戏耍的兴趣。手捏剑指,正yù挥手之时,夜雨中传来一阵空灵的铃声。 明尘子脸sè一变,挥手推开身边的两名女子,身形暴起冲破马车车厢,转身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空灵的铃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天空忽然出现一条白sè光带,化作一道白虹向着明尘子飞速卷去。 第四章 春梦还是噩梦?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许慕和方木抬头看着跨过头顶,延伸而去的白练。心中不禁有些赞叹,但是转瞬间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 许慕将眼一横,虚弱骂道:“你nǎinǎi的……你还不快跑,一会等他回来杀你啊。老子算是亏大了,认识你这草包。老子死后,记得给老子烧个美女,模样……就照着豆腐西施给我画一个!” 方木双眼一涩,咬着牙看着许慕胸前的巨大伤口。一把撕下身上布衫,神sè倔强的低下头拉开许慕双手,抱着许慕开始包扎起来。 许慕神sè淡漠仰卧在方木怀中,抬眼的望着夜空,雨滴砸在脸上渐渐失去了那点点冰凉的知觉。四周慢慢静了下来沙沙雨声慢慢远去,强烈的困意袭上心头,他呼吸慢慢平定,眼睛缓缓闭合,就要睡去。 一阵剧痛将他拉回现实。许慕痛哼一声,忍不住开口骂道:“嘶……nǎinǎi的!你想弄死老子自己去讨好豆腐西施?你倒是轻点啊!” “别人苦心救你,你不领情便算了,反要辱骂于他,你这人好生没有道理!”一个清脆如同黄鹂鸟般的女声说道。 许慕奋力睁开双眼看去,只见眼前似乎站着两个白衣身影,大概是女子,然后昏了过去。 …… 岐山之外的荒原之上,是一片广袤的草场,一夜暴雨的冲洗之后,草sè更显青苍。一个缓坡上立着三个人影和一个卧倒的身影。 “仙子,我这兄弟的伤真的能好么?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一个浓眉少年有些尴尬的抱拳问道。 之所以尴尬,一是少年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说其是仙子一点都不为过,何况这美丽女子所做之事本来就是神仙手段。二是这句话已经问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美丽女子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这少年左一遍右一遍似是永无止境一般重复问话,让她有些感慨之余又有些厌烦。 伸手轻轻阻住将漂亮大眼瞪圆准备喝骂的丫角少女,女子伸出雪白玉手轻轻点在地上的青衣少年身上。 一道淡淡的莹光包住青衣少年。四周野草仿佛受到未知之物的牵引,纷纷弯曲伏倒成环状指向中心的青衣少年。 浓眉少年有些惊叹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情不自禁的擦了擦眼,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这浓眉少年赫然便是方木。 有些担忧的看着地上的青衣少年,方木喃喃说道:“慕哥儿,你可一定要醒过来……这可是好机会,大机遇啊!以你的个xìng怎么也不可能错过的啊。” 身边传来一声嗤笑,丫角少女细眉竖起,长着黑长睫毛的大眼睛愤怒的瞪了一眼方木。满脸不高兴的说道:“师姐的药本来就可以治好他了,你这土包子却事儿多,害的师姐还要损耗心神。” 若是在市井之间,遇到如此漂亮带刺的小妞这般对着自己说话,方木一定歪眉毛吊眼,一挽袖子就上去调戏。可是此时这小姑娘一瞪眼,他却是觉得仿佛一把钢刀迎面砍来,情不自禁的一缩脖子,谄媚笑道:“小仙子,我自小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包涵,多多包涵……”说着脸上立刻用出,躺在地上的某人在豆腐西施面前的惯用招式,生生挤出一张带着憨厚的笑脸。 …… 几只艳丽的蝴蝶在草尖嬉戏,一阵清风吹来,纷纷展开绚丽的翅膀迎风飞荡起来。白衣女子睁开眼,收回手指,长袖一笼垂在身边。 “他已无碍,片刻之后就可醒来。”美丽女子平静说道,如同浓墨涂抹的黛眉微微松开,吹弹可破的脸上似乎散发着淡淡光泽。方木被这光泽耀到了眼,赶紧低下头来,恭谨行礼道谢。 “你既然有意修道,就需放下尘俗,待他醒来之后,你自与他告别,随我去办一件事,然后就回师门。”女子沉静的说道,但是方木却没能听出她话里的重心落在哪里。 这是最难揣摩的声调,方木在脑袋里复述了很多遍,依然无法推测这女子真正情绪。心中衡量了一番得寸进尺会不会导致竹篮打水的后果。一咬牙,他低头抱拳,用一种挥手甩掉五两银子的决然语气问道:“仙子,可否带上慕哥与我一起去?” 白衣女子缓缓摇摇头,方木心中一沉。 “他?他浑身灵窍晦暗堵塞,此生注定难以踏上道途,你以为便是什么人都可修道么?”丫角少女讥讽的接过话来。有些得意的看了方木一眼,似乎分外喜欢与方木置气。 许慕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他不知怎么的,跑到了坊市街口。豆腐西施站在那里娇俏的等着他,然后他们一起走,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进了一间民房……房里各种布置都是大红sè,大红sè的窗花鸾帐,大红sè的地毯红烛。低头看去,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大红sè的新郎官服饰,许慕看着眼前娇媚漂亮,风情万种的豆腐西施傻傻直乐。 “傻样,笑什么。”豆腐西施妩媚的白了他一眼,伸出青葱一般的手指在许慕胸前轻轻一点。一阵撕裂的巨痛传来,许慕低头看去,不禁心神俱裂。他胸前大红衣袍已然裂开,露出一道狭长刀疤。 再抬头看去,豆腐西施的俏丽容颜忽然变做狰狞鬼脸,手持大刀向自己砍来。他猛然惊醒。 眼前天sè蔚蓝,云淡风轻,阳光柔和的洒落在脸上,许慕有些不适的眯了几下眼,正yù开口却听到边上传来一个少女声音。 “他?他浑身灵窍晦暗堵塞,此生注定难以踏上道途,你以为便是什么人都可修道么?” 许慕微微一怔,转头望去,只见方木低头恭谨抱拳对着一个天仙一般的白衣女子行礼,边上一个眉眼俏丽的少女正转头来看着自己,眼中有几分好奇,几分厌恶。 “喂!醒了就不要在装死了,你这人狼心狗肺的,人家花大力气救你也没见你道谢,反倒躺在地上装死。”少女说话速度很快,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声音软糯,听起来很是好听。 第五章 一个男人,要罩得住……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希望大家给些支持,什么都行,只需一点点,谢谢谢谢~ 许慕的思绪有些尴尬的被打断,一翻身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他竭力保持着表情的镇定,却始终压制不住心底的震惊,便是神仙这也太厉害了,如此重的伤,一夜就痊愈了。 许慕立刻低眉顺眼的对着美丽女子行了一礼“感谢神仙大人救命之恩,小民没齿难忘。” 方木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慕哥儿居然有一天会说出这等说辞!大人?小民?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方木无语之下,隐蔽的对着许慕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许慕低着头,眼角瞅到方木的鄙夷眼神,心中大怒。老子要不是为了救你这混蛋,会弄得如此凄惨?况且先前那少女说似乎自己什么窍不通无法修道,当然得放低姿态死命巴结,怎么也要试着抱住这根漂亮的大腿! “好了,你现在已然无碍,此地也算是远离岐山镇了,想今后也能平安无事。如此,就走吧。”清冷的声音响起,白衣女子随意的看了许慕一眼,随即便对着方木说道。 许慕微微一怔,诸多讨喜的话语含在口中说不出来。沉默片刻,他依然想明白了,她所说的走吧包括了方木却未包括自己。释然一笑,他伸手轻轻捶了一下方木的胸膛。有些羡慕的看了看白衣女子,说道:“保重。” 心中感触十分复杂,他自小便与方木厮混一起,心中自然有着几分不舍。何况方木此去便可能成为仙人,他说不羡慕那只能是安慰自己。 或许算是险死还生之后的豁达,微微一笑他看着yù言又止的方木,认真说道:“我以前就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是镜子总会反光。现在却用不着你来唧唧歪歪,我们两个还需要腻歪什么?记得去到神仙地方,可不要在拿出那副泼皮嘴脸,省的给老子丢人。” 占足便宜的许慕仰脸歪歪扭扭的向外走去,方木这次出其的没有还嘴。他双眼有些泛红的看着许慕慢慢走远的背影,袖中双拳紧紧握住。 想不到老子也有会这样,像是传记中侠客离别般的一天啊……许慕看着眼前草地之上翩然起舞的彩蝶,心中有些离愁缠绕。 “走吧。此去,当生无可恋。”白衣女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波澜不惊的双眸却是远远望着那个青衣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生无可恋么,如此轻易的就道出了修道路上的寂寥。方木沉默片刻,回想着许慕先前在自己胸膛之上拍的那一下。他心中有些怅惘。 那只是一个玩笑约定下来的暗号,他还记得那年的那一个傍晚,两个少年在岐山镇街道边,为了以后谁会混的更好而争得面红耳赤。他们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壶酒,然后两个醉醺醺的少年不住的拍着胸膛,说以后混好了要照顾对方。自那以后,拍胸膛也就蕴含了另一种寓意。 方木忽然想起了慕哥随时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个男人,最起码要会保护四样东西。脚下的土地、家里的父母、怀里的女人、身边的兄弟。 白衣女子转身踏步而行,身形飘渺。方木扭头看着遥远之处那一点青sè背影,沉默片刻,对着白衣女子背影长长一躬,说道:“仙子此去……可否顺路带上慕哥儿一截……”言语之中透出淡淡的恳求之意。 白衣女子停下身形,转身静静看着方木,终于轻轻点点头。 方木心中一阵欢喜,料想以慕哥儿的本事,怎么也足够讨得仙子欢喜了! “就你事多,那人狼心狗肺的,你偏偏还舍不得他。”身边少女略含讥讽的声音响起。 方木大喜之下却仿若未闻,连连行礼。 清风轻轻压过草场,一道道绿sè波浪划过许慕,向着身后远远传去。许慕心情无法避免的有些低落,因为后知后觉的发现,接下来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这种迷惘是十年来的第一次。 “慕哥,迷路了?”一个熟悉的调侃声自上方响起,许慕惊愕的抬头看去。 一个巨大的五彩飞舟径自浮在空中,飞舟之上锦缎飞扬,绚丽夺目。方木双手撑着船沿俯下身形,眉眼之间露出醇厚的欣喜。 许慕仰头看着,喉结快速耸动着,但也无法咽下这巨大的震惊。但随即他眼角扫到丫角女子得意,高傲的笑脸,那眼中仿佛正正写着土包子三个大字。 他顿时觉得有些丢脸,慌忙低下头,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快速整合了一下表情,再抬头时已是一张璀璨谄媚的笑脸。一道青光牵引之下,他慢慢升起飞入彩舟之中。 “土包子,这一路我们将行去南诏国,只能带你一段路,等路过城镇村庄之时,你就下去吧。”丫角少女似乎有些厌恶许慕,在他刚yù行礼时就将他打断,毫不客气的说道。 许慕微微一僵,随即无所谓的点点头。而白衣女子自从许慕上来之后就闭目静坐,始终不曾看过他一眼。 “南诏国?那是哪里?”却是方木见得自己大哥有些尴尬,出口解围道。 “滨海之南,便是南诏所属,我们此去便是打探一个消息。”少女似乎对方木也甚是厌恶,但是碍于将来会是同门,没好气的答道。 许慕扶着舟沿,低头看着渐渐渺小的地面。山河大好,能如此逍遥纵横天地间,方为畅快。他心头慢慢升起一阵豪情。 未及接触到这个层面之时,他心头并不念想。然而当真正触摸到这让人心摇神驰的新奇世界之后,他便再也止不住心中想要修道的念想。 此生,不论多么困难,我要修道! …… 大河国向来有着三堂会审的说法。三堂并不是朝堂衙门,而是实打实的江湖势力。而忠义堂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岐山镇内一座豪华府邸大堂之内,一sè水磨青砖铺就的地面,左右各八架枣红实木方桌大椅,显得堂内简约大气。一个矮小jīng悍的短须中年坐在上首正座之上,面目yīn沉。明尘子微微闭着眼坐在中年右侧首位。 此时厅内气氛凝滞,沉吟片刻后中年汉子凝声问道:“先生此番失手,便是那轻音门之人所为?” 明尘子眼中一抹jīng光闪过。他伸手轻轻拂了一下衣摆,平静开口道:“那两个少年被救走并不妨事,那祁月数十年未曾出世,此番竟也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破关出来。他们此行必是朝着南诏而去。” 第六章 山河秀丽何惜一死?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中年人迟疑道:“那先生可有良策?” 明尘子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此番我便亲自走一趟。若是这两少年也去了南诏,那自然好,顺手就可解决。若是没有,那待得南诏事了,我从师门叫几个人手沿途搜索,他们跑不了多远。” 中年人想想也是,这些修士飞天遁地,要追个普通人自然不在话下。他便不信那两个少年能逃的掉!沉吟少许,他对着下方座位之上一个妖艳红衣美妇笑道:“花蝎,这次你赔先生同去,一路上可要伺候好先生,若是有所怠慢,还请先生随意处置。” “是,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先生。”花蝎娇声应到,声音妖媚软绵,让人听得便觉身子酥麻。 明尘子微微一笑,侧头看了看妖娆艳丽的红衣妇人,双眼微眯。自袖中拿出锦帕仔细的擦了擦手之后,他抬头环视一周之后缓缓说道:“即是如此,那我就先去了,想来我师门此次也派有人手出来。正好杀一杀这轻音门的锐气!” 中年人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快步走到明尘子身边,微微行礼笑道:“却是有劳先生了,花蝎,去后院挑选几个仆从,为先生准备车马。” 明尘子微微一笑,说道:“孙帮主放心,我这次去,必将为少帮主报次血仇。” 明尘子轻轻起身走出忠义堂,再没有正眼看过堂内其他人。修道士便有着修道士的骄傲,世俗江湖之人,确实很难入他们之眼。 刻着忠义堂印章的豪华马车缓缓驶过大街,绿荫街的一家豆腐店前,一个身穿粗布衣衫,头上戴着厚厚白纱头巾的漂亮女子定定看着马车行过。伸手习惯xìng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女子心中不由浮起两个整rì在店前晃荡的少年身影。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泛上心头,她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俯身继续摆放身前一方一方雪白滑嫩的豆腐。” …… 许慕睁开眼,这一觉睡得极其踏实。这彩舟之内,温度适宜空气清新,睡起觉来分外的舒爽。舒展了一下身体,许慕看着几与自己齐高的云霞,眼中流过一抹惊艳。此般看霞方为美。 “慕哥儿,我也没多少银两可以给你,喏,这是我全部的私房了……”方木面容愁苦的看着许慕,微微颤抖的手上二两碎银子轻轻颠簸着。 许慕无语的看着方木的姿态,继而有些恼火的骂道:“瞧你那鸟样,这二两银子还是老子给你的,现在拿来给我我会要?马上做神仙的人了,抠抠搜搜惩地老子丢人!” 方木一听之下眉开眼笑,以让人眼花的速度捏回手中碎银子。伸手揽住许慕,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大哥!一会便是城镇了,你且找个地方住下,待我成了神仙,我就来教你仙法……” 许慕愤愤骂道:“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憨货,还未做的神仙就如此高调,我平rì里是如何教导你的?低调一定要低调!……那仙法你真可以传给我?” 噗嗤,旁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却是那丫角少女走过来时,听到许慕说的无耻,当即讽道:“传给你你也学不会,何况我轻音门功法是严禁私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许慕有些怪异的看着她,想不到有一天会听到一个女子对自己说出“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般忧郁的话语。 打个哈哈,许慕隐蔽的瞅了方木一眼,对着丫角少女恭谨行礼问道:“小仙子,咳……你们此去南诏国是有什么要事?整个岐山镇都知道,我最是急公好义,若有差遣之处还请仙子但说无妨……” 这丫角少女心灵聪慧,只听的上半句就知道许慕打什么注意。咯咯娇笑说道:“你这人说话果然油滑,我们去那是打探伏龙神藏的消息,你?你一个凡人能有什么用……” 许慕微微一怔,伏龙神藏?听起来似乎很了不得,于是笑得更加谄媚了:“伏龙神藏,那是什么东西?” 丫角少女拧着眉头看着眼前本来一张清秀好看的脸,硬生生被这少年挤的皱做一团,顿时有些受不了的感觉,微微后仰拉远与许慕的距离,正待再说之时。静坐于舱内的白衣女子的清冷声音响了起来“师妹,做早课之时不可顽劣。” 丫角少女轻轻一吐舌头,转身蹦蹦跳跳走回船舱。许慕与方木对视一眼,两人靠着舟沿坐了下来,许慕盯着彩舟之上,缤纷好看的彩缎在空中招摇。沉就片刻他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应该费了不少力气才让我能坐在这里,但是这次我想去南诏国,有神藏就应该有神仙。那我的希望也能大一点。”转头看着方木明亮的眼睛,他接着说道:“我知道这其实只是一种侥幸的想法,但是若然不去试一试,我真的不会甘心。我七岁时入山林,见到那个死尸之时便是这样的心理,如果我当时胆怯不敢靠近自然也就捡不到那本暗器秘籍。所以不论如何我想去试一试。” “俗世之人的想法便是如此欠缺思量。”内舱之中,白衣女子缓步走出,声音清淡空灵。“此时南诏却并非是个好去处,连我等修道之人都可察觉其中凶险。” 许慕沉默一下,抬头慨然说道:“大凶险方得大机遇啊!” 女子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她看出了眼前这少年佯装出来的夸张概叹之下隐藏的倔强。微微摇摇头,女子继续说道:“你可知昨夜yù杀你们的那人便是紫霞宗的修士,他们此番也必然会出现在南诏国内。” 许慕心中一沉,想到了雨夜那个恶俗神仙,弹指间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方木眉头也蹙了起来,有些担忧的说道:“慕哥儿,我也觉得你还是不去吧,等我以后成了神仙之后,我必定想办法让你也成神仙。” 许慕深深吸了口气,扭头近乎贪婪的看了一眼明媚的秀丽河山,张狂大笑道:“如此妩媚,何惜一死?” 第七章 第五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脚下云雾缭绕,青山苍翠。少年蓬乱着头发,破碎的青衫挂在身上,却做出如此疏狂之态,本来是十分好笑而可笑的。但是女子没有笑,方木自然也没有笑。女子平淡的看了许慕一眼,转身走回内舱,盘膝闭目不在言语。 “慕哥,你刚刚那模样气度颇有我当年风范啊!”方木凑上前来,两条平直浓黑的眉毛促狭挑动。 许慕黯淡的叹了口气,对于他这样惜命的人,怎会做出这样明知山有虎的决定…… 刚刚大概是被那一阵豪情冲昏头了。顺带也未尝没有故意这般做作给白衣女子看,期望她能另眼相加的意思,可惜这把媚眼算是抛到狗身上去了。 伸手在胸前豁开一个大口的青衫扯了扯,许慕头也不抬的说道:“做神仙,多好啊。以后你就不用每天跟在我在街上晃荡,也不用在跑去深山老林里打猎生活了。”从袖中一扯,露出一把乌黑的怪异短刃。 指尖轻挑,刀身仿佛自己跳动一般,散出几个刀花,他将刀柄一转,递向方木:“这个你以前想了很久了吧?若是再不送你,以后你成了仙人,大概就看不上了。” 方木眉开眼笑,接过尖刀在衣袖上仔细擦拭数遍,方才收入怀中。习惯xìng露出歪眉斜眼的样子赞道:“慕哥儿高义……”话才说出个开头就被许慕抬手一掌给压了回去。 怒瞪了方木一眼,许慕低声恼火骂道:“老子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低调,收敛!你看看你刚刚那鸟样,若是被仙子看到,你还怎么做神仙?”顿了一顿,他扭头隐蔽的瞅了一下船舱内的动静,转过头继续骂道:“都说了今时不同往rì,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们们绿荫街可就出了你一个神仙,在露出那副鸟样小心老子抽你!” 船舱之内,白衣女子微不可查的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又复沉下心神。她自然可以看出许慕对修道的向往。也能看出许慕在无法得以修道之时,便将这种向往全都转移到了方木身上。这种感情在这个少年身上以一种好笑的市井谩骂方式体现出来。 rì光正丽,许慕的肚子却开始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揉了揉肚子,眼睛扫过没有一点停船做饭意图的白衣女子和丫角少女。他转头对着身边靠着船舷闭眼打盹的方木感叹道:“神仙啊,我终于发现做神仙的最大好处了……” 方木轻轻扭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的更舒服。“这时候的我更加怀念明玉楼的大酱鸭子……哪怕来一碗豆腐西施做的豆腐脑也行啊!” 许慕不屑的嗤笑一声骂道:“明玉楼?你才去过几次啊,还大酱鸭子,不过,豆腐西施做的豆腐脑倒是真不错。” 方木恼火哼道:“自打昨rì午时小猴儿被他们打死了起,我就没有吃饭,你怎么的也起码比我多吃了一顿吧。” 许慕眉毛一横,正yù说话,头顶上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两人对视一眼,均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惊喜。仿佛触电一般弹了起来,许慕手忙脚乱的掏鞋子,方木手忙脚乱的抖衣服。 老天爷似乎也无趣到开始挑逗少年们。两个少年手握回旋镖,摒神静气良久。那只鹰便一直追在头顶盘旋,似乎知道下方有危险,就是不飞及飞船正上方,每每划及飞舟之上的范围之时,便一个灵巧回旋,飞了开去,仿佛是在不停的挑逗嘲弄船上望眼yù穿的两个少年。 “你们在干什么?”许慕正仰得头颈酸乏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穿破船舱传来。 手一抖,他手中飞镖激shè而出,带着刺耳的厉啸化作一道黑线,shè入天空。转过头来他带着谄媚笑容向丫角少女答道:“啊……呵呵,我们,恩在练习暗器功夫。” 黑sè飞镖渐渐力尽,划出一道广阔的弧线,垂下云端掉落不见。丫角少女身后白衣女子轻轻说道:“把你的暗器给我看看。” 许慕有些错愕,但还是迅速掏出三把飞镖递了过来,顺便抬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方木。 “哦,我这里还有几把。”方木才反应过来,伸手从衣衫之中掏出五把飞镖,也跟着递了出去。 白衣女子摇摇头,轻启朱唇说道:“三把想来便已足够。” 许慕又有些尴尬了,再次撞了一下方木,方木立即收回伸出去的手。他忽然觉得方木刚刚吊在空中的手,就仿佛是一枝干枯垂死的树枝,于是恼怒的瞪了方木一眼。 方木被瞪的莫名其妙,咕哝一声“饿昏了,反应自然有些慢。” 丫角少女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之后才扔出一个瓷瓶,说道:“原来你们刚刚是在打那只鹰的主意啊,真是笨到家了,要吃的不会来找我么?” 许慕结果这巴掌大的白玉瓷瓶,不住翻看。但马上就皱起眉头,瓶子很好看,但是好看能饱肚子?轻轻晃了晃,瓶内装半瓶水。 “仙子,这么点是不是太少了……”方木握着瓷瓶苦着脸问道。 饿了找你么……这就是找你的结果,许慕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天上回旋的飞鹰。有一口水喝也行,拔掉塞子一口饮尽。一股香甜之气回旋在唇齿之间,胸腹之间仿佛又热气升腾起来,许慕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双眼闪亮看向少女。 “没有了,一瓶百花jīng露的珍贵哪是你这土包子能知道的。”丫角少女弯着漂亮大眼睛嘲了许慕一句,转身蹦蹦跳跳的进入船舱。 “好东西啊……”许慕掂了掂手中的瓷瓶,对着方木说道。不知道是说百花jīng露好还是说这瓷瓶好。 …… 伏龙山是一片绵延如一道横亘天地间巨大屏风般的山脉。将南诏国与禁林完整的分隔开来。 相传古时此地原是深渊,天神曾葬龙于此,龙身长千里。龙尸化作山脉高耸绵延,遂此地就被命名为伏龙山。 伏龙山半腰之上一个青年剑客缓步走着,一柄极普通锈迹斑斑的铁剑贴在背上。铁剑之上并无剑鞘,也无束缚,就这般轻轻贴在背上。 微风一拂,将他宽大袖口掀开,露出腰部一个不知什么材质铸成的小方牌,牌子之上赫然刻着一个奇异的剑字。 青年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天空,一道流光飞速划过。他两道如剑一般的利眉微微蹙起,一片飘进他身旁三尺范围的落叶,瞬间被撕扯至粉碎。 “青阳老人么……” 片刻之后他继续走去,轻贴在背脊之上的锈剑剑柄之处,两个模糊小字在夕阳的照耀之下仿佛在缓缓流动――第五! 第五是因其在大衍剑宗排行第五,也因第五便是他的名! 第八章 暮色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广阔的伏龙山脉之上已然成为巨大而狰狞的磁铁,众多修士便如细小的铁屑一般被吸附而来。天空之上不时激起各sè遁光,瞬息间破开远逝。 许慕站在旷野之上,扭头看了着远处金sè阳光下,如同刀刃一般锐利的绵延山脊。转过脸对着身前三人一笑,忽然想到了那时两个少年在岐山镇绿荫街上游荡的rì子。如今才过去数rì时光,却以感觉再也回不去了。 “慕哥儿,保重,这飞镖仙子施过法,shè出之后会自动回转回来,你收好了……”方木手中递过三把飞镖,此时飞镖虽然依旧是一片浑然墨黑。但其上却透出一道之前决然没有的锋锐之气。 许慕伸手接过,冲着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算是谢过,之后他拍了拍方木肩膀,一言不发的转身,向着那一片高大山脉走去。 “慕哥儿,一定要等着我啊!”方木在身后大声呼喊道。 许慕扬起手臂似是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招摇一下,他心中微微苦涩,祝我好运……兄弟。 一路之上方木都沉默着。人活着,有时候仅仅是一种心情,而此刻无疑他心情很差。 “门派便有门派的规矩,所以我不能带他入门,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俗世凡尘的情yù最是容易引发心魔,你若是想带他入道途,那便更应平定心境努力修炼。修真界便是以实力为尊。如果你实力够了,便是带他入门也无人敢阻难半分。”白衣女子负手前行,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方木耳边。行走间自有一股卓然之意。 方木怔怔出神,眼前似乎出现小时候的那个冬天。呼啸的风雪似乎掩埋了一切可以找到的食物,身上穿着单衣,瑟缩着瘦弱身子方木,向着街边人家苦苦哀求希望能得到一口吃食。但是似乎这样一个小乞丐并不能博得人们的同情,他走过了人生最为灰暗的半条街,绝望仿佛银灰sè的天空,笼罩了整个世界。也许下一刻就将要倒下埋葬在雪中之时。一只手紧紧握着一个乌黑冰冷的紫薯递了过来……那便是方木此生吃过最为美味的食物。 于是这世上少了一个饿死之人,多了一个成天跟在许慕身后游手好闲的泼皮少年。 夕阳的映照之下,天边鱼鳞状霞云仿佛组成了一条火红透亮的锦鲤,又仿佛是一条飞腾的火龙。许慕收回凝视着绝美景象的眼光,向着山麓之下的村寨走去。这个村寨极小,二三十户草屋冒着轻薄的炊烟,袅袅升起然后散去。回头眺望了一下身后已经辽阔的原野,他微微一笑,那个时常粘着自己的泼皮小子,就这般轻易就离开了。 小村寨似乎并未察觉到此时伏龙山上的风起云涌,依旧恬淡。乍起的晚风,冲散了草屋之上氤氲的烟气。 村中遥遥传来一阵咿呀晦涩的乐声,许慕停住脚步,闭眼倾听了一会。 即使是做一个泼皮少年,他也一直有着一颗骄傲向上的心。这一点,早在岐山镇时,私塾里的老学究早已证实。 岐山镇的私塾虽说破败不堪,边陲弹丸之地的人们,虽然每rì里重视自身的不凡,严重超过重视学习经史。但是作为孤儿的许慕和方木的不幸之处,也恰巧成为他们可以不受别人影响,带着一腔喜好,随着老学究学习经史礼乐的幸运之处。 晦涩的乐声不是许慕所知的任何一种乐器,少年见识的确有些短浅,所知的乐器大都是通过在岐山镇的青楼门前张望得来。但是乐声所表现的垂垂老矣凄凉意境,却是轻易便可传入人心。 音乐是最能传递情感的方式之一,那情感自然是演乐之人的情感,透过这怪异吱呀的拉弦声,却能将他那凄凉的心境传递出来。 火红的夕阳将暮sè投遍大地,许慕静静站在原地倾听着。他似乎可以触摸到一种看的见得苍老。像垂暮的老人,又似流火一般的夕阳暮sè。怔神良久之后他回过神来,但是那吱呀晦涩的乐声却早已停止。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狭长,许慕收拾一下心神,踏着青浅的碧草走向村口的草屋。 灰黄的土胚墙上刻着斑驳的岁月痕迹,边沿有些发黑的枯黄干草铺陈的屋顶,在夕阳里仿佛鎏金一般熠熠生辉。 这样安宁如同桃园一般的景sè,让自小看惯白石街道,青瓦壁檐的泼皮少年心底生出宁静。仿佛心灵也澄净下来。 前方一方青石之上坐着一个身穿麻衣的老者,黧黑的侧脸上皱纹丛生。许慕的眼光静静落到老者身旁。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形状怪异的物体,像是一个有着细骨伶仃的长柄的木锤,他手里握着一把狭长怪异的弓。 老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脸来看着许慕。他似乎并不惊奇,浑浊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慈祥之sè。 “老丈,这物件叫做什么?”许慕躬身行了一礼,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者伸出干枯的手抚摸了一下那乐器,平淡笑道:“你也懂乐?” 许慕轻轻摇了摇头,微涩回答道:“不懂,但是刚刚听到,觉得很是动听。” 老者眼睛眯起来,笑的极为开心。因为许慕说的是动听而不是好听。村寨里也时常有人听他演奏,但是却没有人说过动听一词,他们说的都是好听。 老者轻轻拿起木锤状物件,将锤头放在盘坐的腿上,细长的木柄靠在肩头。右手轻轻拈起怪异长弓搭在长柄之上。许慕这才发觉木柄之上竟有这几根细小绷的紧直的丝线。 老者左手按住长柄之上的一根丝线,右手微微一颤之下拉动长弓,一道吱呀的涩音响起。一股悲壮的气氛自那声音中散出。 许慕听出了老者曲子里的不甘之意,苍老的只是躯体。垂暮壮怀亦或是垂死挣扎的激烈之意,都带给了他很大感触。 乐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青石上的老人依旧慈祥的望着沉在山头的夕阳之时,他已经离开。 心中回荡着一股热血奋勇之气,许慕抬步向着伏龙山上走去。 …… 第九章 听来往事最寂寥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此时伏龙山一道绝峰之上,站着一个清丽的白衣女子,她身后跟着丫角少女和浓眉少年。夕阳的余晖下,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道人静静立在对面。 “已有数十年未见,祁月仙子风采更甚啊。”中年道人狭长双眼微眯,银sè大氅随风飘舞。 原来仙子叫祁月啊。方木看着眼前白衣女子的背影想到,如月清冷,这名字确实与白衣女子xìng格十分之相符。 “有劳挂怀了,天道昭彰,陆道友还需jǐng醒自身才是。”祁月如墨笔勾画的细眉之间一片淡漠,似乎眼前之人并不足以让她的目光停留片刻。 中年道人神sè不变,但眼中却透出冷厉之sè。沉默的凝视着祁月仙子,片刻之后忽露笑容。“仙子教训的是。请代我向尊者问安。”言毕,中年道人四周威压忽然暴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痕出现在空气之中。轻微气爆声响起,道人周身之外荡起一道明显而突兀的透明波纹。与此同时道人身形骤然化作一枝离弦利箭,直冲云天离去。 方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几天虽然也见到不少修士,见到各种御使法宝或是凭空飞遁。但是如此喧嚣或是嚣张的飞腾方式,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祁月仙子静静看着冲击而来的波纹,清淡的眼中闪过一道隐藏很深的忌惮。似乎有山风吹过,她纯白广袖轻舞,在触及那道波纹之后微微一顿,波纹顿时消弭无形。 “那个人……很厉害吗?”方木有些惊叹有些怪异的问道。道人喧嚣的飞腾方式,绚丽夺目。但是其中仿佛孩童置气炫耀武力一般的心态,却连他这个泼皮少年都可轻易察觉。 “此人便是紫霞宗之人。”祁月仙子只淡淡的一句话,就让方木感到毛骨悚然。 似乎明白方木所想,祁月仙子接着说道:“论及境界武力,我确实低他一筹。但是若论及秘术法宝我却不惧他。” “师姐,这紫霞宗行事越来越嚣张了,刚刚这人境界竟然还要比你还高,那他是什么境界?”丫角少女有些好奇的问道。 祁月仙子静静看着天边,沉静的眼眸中不时闪过先前道人冲天而起的动作。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 天sè渐渐黑了下来。许慕坐在树梢上双手枕在头下,仰脸看着夜空。他心中对未来的未知,被这片陌生的黑暗放大,心中既坦然又不安。 “起风了……”黑长的发丝轻轻拂动,他看着天穹之上的繁星慢慢想到。 蓦然间,一道电光惊破深蓝的夜空,然后便是轰隆雷声传入耳中。许慕痛苦的捂住双耳,仰头看去,天空之中两道流光相互追逐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炸出雷声轰鸣,这种声势并非凡人所能承受。若是在靠近些,他将会被生生震毙。 许慕痛苦的大张着嘴,胸中不住翻腾,一阵阵呕吐之感不断涌出。终于两道流光缠绕追逐之下,迅速远去。长长出口气,他抬目看着天边隐约的光点,心有余悸。 后半夜似乎因为先前那两道声势惊人的流光而安定下来。许慕靠在树梢上,沉沉睡去。 伏龙山的高大辽阔对于修士而言不算什么,瞬息间便可纵横飞跃。但是对于靠徒脚追逐的许慕而言,可堪用长途跋涉来形容。 山里山外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丰密高大的野草树木,伴着蝉鸣和不知名的昆虫鸣叫,许慕沿着林间小道攀沿儿上。期间遇到过数波修士,但是根本无人理会自己。 许慕忽然想到一年前盛夏之时,每天和方木守在豆腐西施摊位之外,吃着豆腐脑与街坊们聊天的画面,不免觉得恍若隔世。 “我怎么会想着到南诏来……”林间湿热,汗水顺着背脊流下,浸湿衣衫。当年虽然也曾羡慕过忠义堂里的神仙们,坐着马车招摇过市,也曾梦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神仙。 如今坚定了自己的求仙之念,踏上这求仙之路的第一步时,他才知道,神仙与凡人的巨大差距。昨夜电光火石的一幕,惊醒了他,这些仙人并不是善人,昨夜若是他们争斗之地,不是在高天之上,而是在接近一些,那么最先死之人大概就是自己这可怜的无辜之人。 但是泼皮少年自然有着泼皮之气,他们都在飞,我便爬吧。总会到山顶上,总会遇到他们…… 伏龙山之上似乎越来越混乱。每rì里总能听到见到一些打斗,或激烈短暂,或沉闷持久。 这一rì许慕抬头看着天空,巨大的五彩飞舟慢慢划过天空,向着荒原尽头处飞去。他沉默片刻还是笑了笑,有人走了,自己还留在这里。 “那个憨货这次去了就能成为仙人了吧……”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许慕瞳孔骤然一缩!繁密枝叶之后有一个丈许大小的空地。空地中间盘坐着一个奇异的男子,膝头之上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 伏龙山千里之地,很大又很小。众多修士来了又走了,陆道人立于北方山峦之上,明尘子身形微恭站在他身旁。 “大师兄,难道就放任祁月臭婆娘将那少年带走?”明尘子有些不甘的问道。 “尘子,这些年师门派你驻镇外堂,你所做之事,师门尽皆看在眼里,却是辛苦你了。此番事了,你便随我回门内去吧。”道人淡淡说道。 “可是……”明尘子的脸sè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没什么可是,修道之人本就不该过多参加凡俗之事。况且这些年外门行事极不谨慎,你还是随我回山去吧。” “是!”明尘子眼中十分不甘,因为两个凡人少年,却使得他名誉大损。 整肃了一下心情,明尘子微微垂首问道:“师兄,此次伏龙神藏的所传极广,但是众多宗派再次盘桓数月,却都未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大都离去了。依师兄所见,此事是否可能是个幌子,会不会是有人别有用心?” 陆道人看着脚下绵延的山脉,沉吟少许说道:“再寻几天吧,那夜伏龙山异象之广,众多宗门都有所感应。除元婴期修士伪造,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动静。元婴大修想来不会如此无聊。” 第十章 争战之始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道人忽然抬头凝重的看着天空。天空之上不知何时飘起一片七彩瑞云和一片浩荡青光。 然后它们猛烈撞击在一起,天穹被无声无息撕裂分成两片,半边青朦渺渺,半边七彩律动。 伏龙山此刻猛然惊起一阵sāo乱,众多修士腾空而起,远远遁走,停在遥远天边观看。似乎生怕被卷入两方争斗之中。 高天之上流云迅速涌动,一柄纯白云剑形成。七彩云光随即快速收缩,化作一个光华流溢的竖瞳。 “第五剑客和青阳老人!他们怎么会来这里!”道人脸sèyīn沉的盯着天空,大袖之下手背青筋暴突,显出他此刻内心的慌乱。 “第……第五?!……”明尘子惊慌更甚道人,仿佛仅仅一个名字便让他无法承受。 “走!先退出伏龙山,青阳老人居然也来了。呸!我当那祈月臭婆娘为何跑的那么快。” 道人伸手扯住明尘子,化做轻烟,随风飘散。 …… 许慕看着前方盘坐的奇异青年猛然一惊。随即坦然向前走去,对方想必早就知道自己行迹,但如此般不闻不问,分明是既不在意自己,也不想在意自己。 脚步微微一转,许慕习惯xìng想绕过青年,但立刻一顿。他来这伏龙山,本来就是希望能够拜师学道,既然遇到修士,总归要试一试。 抬步向着青年走去,才走的一步,一股沛然压力降临下来。 “再进一步,死!”森寒的声音响起,仿佛冰冷的剑锋贴在脖颈之上,许慕浑身顿时汗毛倒竖。 身上所受压力越来越大,许慕脸sè涨红,身行开始颤抖起来。他能听到自己周身骨骼正咔咔作响,似乎下一刻便会断裂。鲜血顺着咬破的嘴唇淌了下来,他一步不退,泼皮少年这一刻竟是神奇的拿出了自己的泼劲,死死的撑住了。 这些天所受的苦,此时都化作心底的支撑,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仙人,若是轻易就放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 青年睁开眼睛,目露奇异之芒,扫了一眼许慕。有些为这少年的意志力惊讶,但也只是微微惊讶,就又复闭上双眼。 就在青年闭眼的同时,许慕胸前如受重击。整个人横飞出去,胸中逆血上涌,头脑轰鸣,眼前发黑。 “我不会开说第三遍,滚。”青年再次开口,但口中森冷之意却更加凛冽。 “请仙人收我为徒……” 仙人?第五眼中寒意微微一敛,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是仙人,也不会收徒。” 第五凶名之盛,因其剑道修为攻击之利,打法之拼命。更因其身后所站之宗派,乃是横跨数国疆域的庞然大物,大衍剑宗! 许慕只是许慕,无论是猥琐惜命,还是撒泼卖横,也都是他。 他会很多事,唯独不会恳求第二次。他清楚感受到,眼前之人不杀自己,仅仅是因为不屑。只是因为不屑,决不是因为其他。 碧草之上,蓝天之下。许慕沉默而疲惫的绕过堪称当世年轻一代最强者的第五,向着山上行去。 繁世里其实很难遇到高人,但是真正遇到时却不见得就是机缘。 许慕疲惫的行了数百米之后,才发现身后那个奇异青年的奇异。一阵浩瀚的沙沙声响起,许慕愕然顿步四顾。 视线所及之处,整个广阔山林似乎都开始了颤动,准确的说是所有的树叶都开始抽动起来。一声清澈的剑吟声响起,许慕从未听过如此似剑吟声的剑吟声。于是觉得很清澈,回头看去,先前所遇的奇异青年果然是高人,甫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 第五依旧盘坐在地上,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腿上的锈剑。 不关注这天地之间的其余之物,不代表不明了。天空之上脚踩七彩葫芦的佝偻老人才一出现之时,第五手中的剑就开始轻颤。 锈剑无鞘,但是有锈。当褪尽周身铁锈时,锋芒自露。 剑气剑气,一剑化气也并非是什么特别手段,勾栏纵横,或如写字,或如作画。但若是杂乱无章的剑气撑天而起,遮天盖rì时,便足以动人心魄,骇人心神!所以有着众多修士闻风闪避,有着紫霞宗陆道人惊恐退走。这一切只因为他便是大衍剑宗的第五! 第五就这样盘坐,无数道青朦朦剑气,自铁剑中升起,遮盖半壁蓝天。 …… 巨大的七彩葫芦就仿佛一个闪耀的彩灯,接管了这午后的光彩。 青阳老人平静的看着下方,苍老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谁先挑衅或者谁先动手已然不重要。他们就仿佛这伏龙山千里之地,最为明亮的光彩,终究会照耀,碰撞对方。 这一碰撞,便成天各一方。 第五剑眉轻挑,俗世所传终归是俗世所传。青阳宫老祖,自有着青阳宫老祖的手段,绝非弱者。 试探一般的攻击就像一阵风一般,回荡几下,不甘的消散了。 第五缓缓站起身,他虽然不尊礼法,但敬对手。起身便代表这一种敬重,手中锈剑依旧斑驳,第五的攻击向来暴烈而凌厉。 伏龙山外的众多修士一退再退,天空中云气所汇聚的巨剑的锐利剑气,轻易就突破了距离,压得他们一退再退。青阳老人凝重的看着纯白云气汇聚的绝美云剑,快速掐诀,四周彩光飞速汇聚,化作一只巨大竖瞳――七彩琉璃瞳。 天地之间忽然充斥着一股奇异之力,一道锋锐的切割之力与怪异的消融之力混杂在一起。 天空之中慢慢生出厚重乌云,前一刻绚烂的骄阳,慢慢隐去。天空变得昏黑yīn沉起来,天边的修士们再一次开始倒退。天象,能引动天象的争斗是何等壮阔以及,强大! 锈剑仍然是锈剑,就这样垂握在第五手中,锈迹未消。 原本纯白的云剑,似乎受到乌云沾染,变的乌黑如墨,成为一柄真正的巨剑,缓缓向前刺去。 青阳老人目光凝重,蓦地伸手向着云剑一点,脚下七彩巨瞳表面仿佛水波一般,微微回荡荡起一轮涟漪。云剑的前行之势突兀一顿,惊天气势慢慢消融开去。 第五淡漠的看着云剑慢慢散出丝丝云气,只到彻底消散开来,眼中平静到有些冰冷。 他的剑势既然已开,就不会在顾及对手,顾及恩仇。 第十一章 这一剑的风情。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伸手在铁剑之上缓缓一抹,清亮剑光,随着掌沿透了出来。第五最强的剑,从来都是他手中的剑,但却从来都不是锈剑。 威压暴增,一道道扭曲的气流,顺着他手中之剑shè出,向四下暴碾开去。整个森林仿佛被一只大手拨过,众多高大树木,俱都向外呈放shè状伏倒。 平握着剑,第五黑发乱舞间,一步踏出,身形顿时消散。 青阳老人神sè更加凝重,立刻咬破手指,临空勾画起来,眼瞳之前,赫然出现一个奇异的七彩符文。青阳老人眼中闪过森然之sè,手掌一翻之下,狠狠对着下方一抓!一握! 透过这奇异符文,天空出现一只七彩大手,向着下方天地,狠狠抓去。 砰砰之声大作,虚空之中一个身影缓缓出现,踉跄倒退几步。第五遁空之术竟然被这大手一抓之下,逼了出来。大手一转之下,继续对着第五抓来,所过之处,犹如飓风呼啸,山石破裂。 第五深吸一口气,抹掉唇边溢出的一丝血迹,身形半蹲。手中铁剑光华爆shè,他的剑只重锋锐,剑锋所致,便是他浑身最强所在。 “第五道友,此番并非生死相搏,不如就此罢手如何?”却是天空之中青阳老人沉声说道。 他已然将七彩琉璃瞳演化到极致,也无法击败第五。对于第五这种格外难缠,偏偏又需要顾及其身后宗派的疯子,青阳老人也是头疼不已。 但他心机深沉,选择此时方才开口说话。一者,趁机削弱第五剑势,他并无把握能接下第五这一剑。二者,先前一番神通对比,乃是他占优势,略胜第五半筹。 第五便是第五,微微冷笑之下,手中铁剑铮然鸣响。天空似乎变做一块厚实的土地,微曲的双脚猛然一踏,铁剑带着炽亮光芒,爆冲而上,成为这天地间最为闪亮的一道光。 …… 而此时,伏龙山内部千里之下的地渊,一堆散落的碎骨之上,一把数十丈的巨大石斧,深深陷在碎骨之中,露出半截斧柄。 在感受到千里之上,那一道剑意之后,石斧微微一颤,四周碎骨尽皆化作粉末,轰然分开。 石斧轻颤片刻,便又沉寂下去。 …… 许慕屁滚尿流的躲避,山石受到震颤不时塌下大堆石块,此处距离他们打斗实在太近。连修士都纷纷回避,他一个凡人更是承受不住。好在不远之处便有一个洞穴,他拼命钻进去,就算运气太差洞穴塌了,死在里面也好过暴尸荒野…… 暴烈的剑芒冲霄而起,将天空黑云撕碎,阳光自云缝中透下。七彩大手蓦然变大,遮天盖地的罩下。 “破” 无尽锋锐之气,充斥天地间。剑芒忽然暴敛,下一刻“叮”的一声,一柄寻常铁剑,已然刺在七彩巨瞳之上。此时剑柄之处方才徐徐出现一只手,第五的身形随之慢慢出现。 身后的七彩巨掌掌心,慢慢透出一抹明亮,刺目的白光自掌中喷薄而出。巨掌之上慢慢出现裂纹,青阳老人闷哼一声,眼中涌现浓厚的惊骇之sè。 巨掌之上细密裂纹越来越多,一块块七彩碎片落下终于彻底坍塌。 青阳老人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厉sè涌现,怒声嘶吼道:“第五,老夫念在你乃是大衍剑宗传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伸手在身前迅速勾画几下,顿时七彩琉璃瞳迅速闭合,将铁剑紧紧夹住。 第五神sè淡漠看着青阳老人施为。松开握剑之手,手掌轻轻一转,挥指一弹。铁剑之上立刻出现一阵奇异的震颤嗡咛之音。 青阳老人浑身一震之下,退开一步。 铁剑高速振动,衍生出强劲的切割之力,七彩竖瞳光华一黯,再碎! 青阳老人面sè难看,盯着第五,愤声快速说道:“第五,我与你无仇无恨,此番你也该罢手了吧!” “不够。”第五神sè淡漠,他的剑出手就不在有回转的余地。他觉得不够便是不够,不关乎礼法道义。 青阳老人神sè透出恶毒之sè,双手猛一掐诀,浑身jīng血涌动,咬牙喝道:“欺人太甚!”七彩竖瞳之上裂纹顿时一敛,七彩之sè化作漩涡,一股吞吸之力涌出。 第五脸sè微微一变,身形yù退,但是吞吸之力狠狠扯住他。 “爆!” 青阳老人恶毒喝道。他不惜自爆掉这七彩琉璃瞳法相,自损修为也要重伤第五。 一阵轰然巨响,大地仿佛被一双大手撕扯过得纸面,裂开无数沟壑,惊天的剑气,自爆炸之处升起 …… 许慕躲在洞内,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神sè一变,就向着洞中跑去。上次两个修士打斗波及自己差点身死,便已在心头留下yīn影。所以这次他反应极快,洞内昏黑,看起来有些yīn森恐怖,但是死亡的压迫下,再黑再暗也只能钻了。 身后传来碎石掉落的哗啦声,许慕神sè镇定坚毅,努力奔行。人在黑暗中奔走,往往会不由自主的畏惧、减速。许慕听着身后的垮塌之声,狠狠一咬牙,大步奔行而去。 天地元力剧烈震荡,青阳老人嘴角显出些许残酷的笑意,若是能重创第五,那么这点损失便是值得的。 一声轻微的剑吟声蓦然传出,青阳老人神sè一变,一道无匹剑气忽然自破碎的大地之上升起,暴烈的斩了过来,这炽烈的剑气之下却含着无比的冰冷,仿佛能将人生生冻毙。 第五?他竟然没事?青阳老人来不及思索原因,无匹剑气已然临头斩来。他挥袖一甩,一个青光小镜飞出,向着剑光而去。 “喀拉” 剑光所经无物不破,青光小镜竟然连半息时间也未拖延道就已破碎。 青阳老人脸sèyīn沉,飞快倒退。伸手连点之下,又是数样法宝升起,但是依然只能暂时拖延,而无法阻挡剑光。 这一剑,万物皆避。 第十二章 南诏大供奉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青阳老人只能退,一退再退。这一剑凝聚了第五如火山喷涌一般磅礴的愤怒,也凝聚了他如同百丈冰川一般的森冷必杀念头。这一剑,便是他出生至此时最强横的一剑! 青阳老人目含绝望,疯狂退走,口中发出惊恐嘶吼。他已然后悔了,不该惹上这个疯子。但是剑气临头,无法阻挡,片刻之后,所有遗恨便只能随风飞逝。 尘世中每天都有人死去,甘心或者不甘心。然而绝望恐惧这种情绪终是不同于甘心。自此两百多年前,某位老人于栖梧山开辟道场,广收信徒之后,绝望与不甘这种情绪就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脸上过。 那些只是凡人的情绪,青阳老人曾经不认为有什么可以打破自己坚固的道心。修行一途,便如同凡人在轮回海中沉浮挣扎,活着于某种方面来说便是经历,活的越久经历自然也越多。经历的多了,就愈加坚信。所以他坚信着自己有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 但是他遇上了第五,第五是大衍剑宗的第五。他不修术法,只修剑。他的剑就是他的道,不论是锈剑还是锐剑,都只是剑。 剑指锋芒,善于攻坚。 所以青阳老人败了,这最善攻坚的一剑,在未及他身之时,已经刺入他心里。并非是剑气剑意所伤,而是他已然不敢坚信道心,他又一次体会到了恐惧绝望。 那种感觉就如尚才四岁的他,不幸跌入河中,那种迫切的恐慌和残酷的窒息感,仿佛可以预见死亡,却无法挣脱,无人来救的孤独感。 …… 天地不曾以一瞬,于是生死两分明。生死之间很玄奇,青阳老人没有死。 在身体已然可以感触到剑光的炽烈与森寒,在心头慌乱绝望最甚之时。一道古拙,奇异的气息,如同暴风呼啸卷来,冲过丛林,跨过原野。瞬息肆虐,填满整个天地。 强悍绝伦的剑气,在遇到这道奇异之气时,竟然如雪消融。这道奇异的气息仿佛能阻碍真元运行一般,将他与第五逼落地上。 天边惊颤观战的一众修士们,受到这道莫名气息的影响,遁光顿时一阵摇晃,纷纷掉落下去。 南诏国都城皇宫深处偏宅之内,古旧蒲团之上坐着一位神情平淡的老人。这位老人姓莫,乃是南诏皇族第一供奉,便是南诏皇帝亲至也需行礼称其四叔祖。(PS:本来想叫三叔祖的,但是怕黑我大三叔,遂改叫四叔祖==!) 当那道奇异的气息,猛烈而又无声无息的冲刷而过之时,这位老人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抬目淡然看向伏龙山,他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宫墙和重重阻碍。 国师蔡寰恭恭敬敬跪在老人身前,神情复杂说道:“老祖宗,此次那不详之物吸引了众多修士到来。修士争斗波及极大,我南诏境内已经有数百凡人被波及而亡。”国师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老人,见其神sè如常方才继续说道:“而且那此次第五与青阳老人也来了,您看是不是派人去告诫一下他们,那地底不详之物……” 老人轻轻摆摆手,颤抖着站立起来,身边国师立刻上前搀扶。 微微上前几步,走到窗边,老人伸出干瘦手臂,扶住窗栏。想着家族禁典中浓墨勾勒的一段话,声音微哑说道:“既是寻求不详之物,便该遇上不详之事,祸福本由天定。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该来的总是会来。” 国师不敢随意开口,仔细揣测了一下老人话中之意,神sè更加恭谨。 老人平静看着天边,天边乍起一道灰芒,整个伏龙山仿佛要被那灰芒震裂一般,天空黑云迅速被消融开去。 “青阳老人修道多年,却也看不透那些虚名,这道也算是白修了。第五剑客虽是一把好剑,但刚过易折。”老人浑浊眼中透出些许冷意,看着伏龙山说道。 堂堂栖梧山青阳宫老祖,在老人口中竟然只能得到如此低的评价。堪称年青一代第一人的第五,也仅仅是能算一把好剑。若是有外界修士在此,定然惊骇他是何种境界。定然觉得是老人口出狂语。 但是国师却是坚信老人的评价,微微沉吟之后问道:“此刻伏龙山上修为最高者,便是那第五剑客。以老祖您的手段……” 话还未说完,便被老人一声冷哼打断。国师浑身一抖,双膝跪地,头也不敢抬起,后背已然被大汗浸湿。 老人转身平静看着他,开口嘲道:“若是什么事都需要我亲自出手,那还要你们干什么?此时静观便可。第五固然不算什么,但是以大欺小难免惹来大衍剑宗之人。你便以为我天下无敌了?退去吧,不堪教化!” 老人不悦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国师,一拂袖转身颤巍巍的走了。直到许久之后,埋头跪在地上的国师才敢抬起头,却连汗也不敢伸手擦一下,躬身退走。 南诏大供奉不参与,于是整个南诏一国无一个修士敢参与。褚宗大能也不参与,只剩的一些散修以及一些宗门有年轻弟子来此。他们或抱着捡漏的想法,或者对自己有着极度自信的念头。当然,还有一个真正的凡人身在其中。 …… 昏黑洞穴忽然开始震动起来,许慕内心一急,四周都是坍塌声。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惶急之下,双手护住头部拼命向前奔跑。 “憨货,老子今天大概是要埋这儿了,大难不死果然还有后难……”洞穴深处漆黑一片,一路磕磕绊绊,实在难以快速奔跑。 “砰” “呃!嘶……”许慕痛的蹲下去,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不可视物的黑暗中,迎头撞上一面石壁,他心中的惶急慌张一下仿佛就被撞飞了。强忍住疼痛,身边碎石劈头盖脸砸下,他只能蜷缩在角落了,死死捂住头部。 第十三章 大难不死,还有后难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山体的震动越加剧烈,仿佛虚空中有一只巨手,暴戾扯住伏龙山不住摇晃。 一道道灰气缓缓浸了出来,如同滔天烟尘。灰气呈现出很厚重的感觉,像是缓慢翻腾的滚油。 雾气本应该是有形之物,但此刻却仿佛是没有实质一般,无视山石树木的阻碍,缓缓浸出,使得整个伏龙山从远处看来,显得yīn冷诡秘。 第五神sè悚然震惊,作为一个真正的剑客,他的身上只存在他需要的情绪。 jīng神便是蕴道之神髓,或坚毅而寻道之恒、或蛮横而夺天之利。种怎样的道因,得怎样的道果。 第五之神便取自剑锋冷冽,那一抹森寒冷锐。慢慢蕴养,升华达到如今的层次,他便成了大衍剑宗的第五人。 然而他以怒火催动,斩出这饱含jīng气神的最强一剑,竟然只如泡影,波澜不惊的幻灭。 天空的黑云被那道气息消融之后,阳光透了下来,在朦朦灰气的映照下,纷乱破碎的山林此刻找不到一丝鲜活,就连阳光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死白sè。 第五脸sè苍白,拔出插在地上的锈剑,丝毫不在意倒在地上,轻轻一剑便可刺死的青阳老人。 他蓦然向着山下的旷野奔去,离伏龙山越近体内的真元力所受的影响越大。身后隐约传来的危机感让他丝毫不敢停留,发足狂奔之下,山林崎岖破碎的路面竟是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 一块巨大石块砰的一声砸在面前,惊醒了被土石砸的晕头转脑的许慕。 许慕从小都有一种潜质,越是危机时刻,越是惊慌之时,他越容易冷静下来。此刻昏暗洞穴之内无处不充斥着垮塌之声,他蓦地一咬牙,躬身窜向先前巨石掉落发声之处,迅速围着巨石寻找起来。 一定要有个凹陷之处啊!额角被一块塌落的石块擦到,似乎有湿热的东西流入眼中,顾不到伸手擦一下,他强忍浑身疼痛,快步试探围着巨石寻找凹陷之处。 脚下一滑,又被地上落石绊了一下,他猛然摔倒在地。 拼命翻滚贴靠着巨石,许慕有些绝望的伸手死死护住头部。大片土石塌落,其中的尖锐石块轻易撕开他本就破烂的青衫,割破血肉。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上哪里受伤了,感觉就像是在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苦苦支撑。 土石剧烈砸来,他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哪里。这个自小就擅长挨打的少年,用他这坚韧到有些惊人的忍耐力顽强撑住了。仿如一块真正的顽石。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双手护住的头部暂时没事,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是暂时还活着。 人活着,就可能出现奇迹。洞穴的塌陷之声,很突然的停止了。就恰巧停在许慕认为死亡将要来临的前一刻。 昏黑的洞穴里,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灰雾。 耳畔不在再传来土石塌落的声音,许慕有些迟钝的放下抱住头部的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洞穴不再坍塌对他这个惜命的少年来说,无疑是很而且非比寻常的幸运。 费力的刨出埋在土中的双腿,喘息了片刻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着洞口走去。 以整个伏龙山为中心的巨大旷野此刻显得很无力。死白阳光直shè着站立在广袤荒原之上脸sè苍白的修士们。修士之所以异于凡人,便是因为他们的强大。然而此刻透着yīn森气息的伏龙山,便意味着极端的诡异恐怖。 大凡修士,纳天地元气入体,以达锻体蕴神之效,真元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如同手脚。正常人忽然之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了之后,虽不致死,但是内心难免慌张惊恐。此间众多修士便是如此。 …… 许慕费力的推开洞口一块不小的巨石,狼狈的走了出来,仰身就翻倒在地上。 “呸,谁……谁他吗以后再来找这些狗屁神仙拜师,谁他吗就是孙子!”许慕愤愤骂道,他不想动了,全身上下不住传来的疼痛和疲惫感,让他此刻恨不得立刻就是昏睡过去。 天空yīn沉灰暗,仿佛漂浮着许多尘埃。本应光芒四shè的太阳,在这浓厚的尘埃之下,显得十分昏暗。 “这些狗屁神仙,正事不做,一架打的昏天暗地。当真是吃饱了撑得!”一边惊叹于此刻难得一见的怪异天sè,许慕一边开始破口大骂。 天上这层雾气漏个洞多好啊,那就能好好晒晒太阳了。身上遍布着细碎的伤口,虽然死不了人,但是仍然觉得身体有些冷。 但是,下一刻双眼捕捉到的景sè,仿佛一道惊雷,深深劈在了许慕和荒原上众多修士的心头。 天真的漏了。 许慕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天穹之上的巨大黑洞。在苍白的太阳旁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黑洞,一道道扭曲的螺旋白线顺着黑洞延伸出来,疯狂吞吸这天空之中的雾气,黑洞缓缓胀大起来。 一惊之下翻身而起,饶是他心智远超同龄人,一rì之内数次险些身死,也是使他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 “我去你吗的大难不死必有后难!”怒骂一声,许慕翻身踉跄拖着伤腿,冲着山下跑去。 “救……救我……”一个微弱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愕然扭头看去。 一看之下许慕忍不住震惊失sè,这个老头?!居然是先前与那个奇异青年争斗踏七彩葫芦的老神仙! 抬头,看了看天空之上,已然如同一轮黑rì一般的黑洞。许慕拖着一只脚,扭着屁股有些怪异的“跳”到老头身边。 “雾……带我离开这雾,救救我。”青阳老人神智有些昏暗, 这山上的雾气,竟然比先前禁绝真元之力运行的那道气息更为诡异,竟然直接开始消融他体内的真元气。 元气乃是修道之人之根本,此时伏龙山之上根本没有半点灵气补充,若是放任体内真元继续消散,不多时,他就将因为真元枯竭而死。 一言不发的俯身,有些费力的拉起老头一只手跨在肩上,用力拉起老头向山下走去。许慕虽然不喜欢这老头,但是青阳老人毕竟是一个老人。 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倒在这里默默死去,他做不出来。 第十四章 平静的死亡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雾气……有毒!”青阳老人的声音更加苍老和微弱。 许慕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自己除了一只脚跛了,浑身并无不适之处。但是也忍不住心中惊颤,屁股扭动幅度更大,加快着行走的速度。 青阳老人此刻真的成为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有风吹过,他缓缓抬头,看了看四周破败,灰暗的大地。 四周都像是泛着淡淡的死寂。 斜倚着许慕,他嘴边慢慢升起一抹嘲讽,修道三百余年,终不过一杯黄土。 他的一生,却也算的上纵横捭阖,一生之中罕遇敌手。而今却如此悲哀的落幕,需要依靠一个普通人来救自己。 此时许慕却无心理会青阳老人的长吁短叹,额头的汗流进伤口里,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情绪变得有些恼火。在听到青阳老人的长吁短叹之后,他忍不住直接愤怒起来。 “你们这些神仙真的是吃饱了撑得!正事不去做,跑到这里来,像两个流氓一样打架斗殴。你们是神仙啊,打个架动静也差点害死我好几次。也幸亏我心好,换成别人不趁机捅死你才怪!” 青阳老人淡然抬头看着yīn沉天空之上愈加强烈的漩涡,听着少年在耳边不停的絮叨。这一刻他竟是像明悟了什么。 生命终归是平凡的,修士也不过是自以为超脱众生而已。当将要到达终点之时,修士与凡人并无不同。因为它的根,它的魂都是一样的。 神情宁和,青阳老人不在记恨什么,也不再留恋什么。反而饶有兴致的听着少年喋喋不休的数落、发泄。 “我他吗就是一个傻子,居然千里迢迢跑的到这鬼地方,寻你们这些疯子拜师!”愤恨之下,许慕一改平时坚决不吃亏的风格,将自己也骂了进去。 “大道冲虚,修道并无错处,痴妄的只是我们这些修道之人。”青阳老人神情慨然的叹道。 许慕一怔,扭头仔细看了看青阳老人。 这位老人先前求自己救他的神情,与此刻这种淡定宁然的态度相去甚远。 他脸上沟壑的皱纹里,透出了淡淡的灰sè。暗淡的眼光也饱含感慨之意,平静的看着自己。许慕忽然就不忍心再责难了。 “先生……你放心,我既然带上你就绝不会抛下你。只是我走不快”许慕言下之意很简单,却让青阳老人哑然一笑。 有些奇异的盯住许慕,青阳老人笑着问道:“你想修道?”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能够平淡的述及另一些人难以企望的东西,少年先前虽在毫不留情的痛骂。但是当青阳老人平淡问出口时,许慕还是很不住砰然心动,一阵强烈的幸福感扑面而来,几yù窒息。 “老先生,你愿意收我为徒?” “愿意,可惜晚了。”青阳老人有些可惜的望着许慕。许慕身上有着一种他很欣赏的豁达和善良品质。 他看着许慕,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他。“不用如此鄙夷的看我,老夫不收你为徒是因为老夫大限将至。”青阳老人口中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许慕一愣,默片刻以后有些牵强的笑笑,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垂死老人,“这个玩笑不好笑。” 青阳老人忽然笑了起来,他本来就不曾奢望这个少年的同情,但是在看到许慕的沉默之后,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温暖。心中升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青阳老人伸手从手腕上取下一个古拙的手镯。“这个小玩意送你了,里面是我一生收藏所在,若你有一天可以踏上道途,里面的法宝希望能对你有用。” 许慕忽然觉得气氛很沉重,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sè也很沉重。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趁人之危,他依然快速伸手接过手镯。“老先生,你需要我做什么?” 青阳老人又是一怔,随即含笑望着许慕说道:“老夫一生虽不算是什么恶人,但是也无法称作好人。我死以后,你将我尸骨随意找地入葬便可。” 许慕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悲凉。这个老人其实与他不过萍水相逢,甚至可以算的上间接把自己弄得那么惨。但是他心中仍然觉得有些沉重,就如此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耀眼绝世的老人,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感受真的不好受。 许慕垂下眼睑闷头走着,拖着一个人,使得他喘息的有些厉害。“我可以试着走的更快……所以你尽管放宽心,你死不了的。再走一段说不定就能yù上其他的神仙,他们能救你。我上次伤的很重,被神仙救了之后一夜……”说道这里他忽然住嘴了。他开始意识道眼前这个虚弱苍老的老人,曾经是一个强大的仙人。 他自己说他要死了,那他或许就是真的要死了,想到这里许慕感觉身体开始有些乏力,无尽的疲惫感压上心头。 天空黑洞开始变做一个贯通天地的巨大漆黑漩涡,无尽荒原也变得yīn暗深沉起来。黑暗的伏龙山上,只剩下两个浩渺的身影,紧紧搀在一起,蹒跚走着。 “扶我过去吧。”青阳老人忽然转过头,虚弱的对着许慕说道。 许慕心中一沉,有些沙哑的说道:“我还不累,不用休息,我们还可以走……” “可是我累了,我走不动了。”老人慈祥的看着许慕。 用力的抿了抿嘴唇,许慕轻轻扶着青阳老人靠在石壁之下。“歇口气便歇口气吧,我们一会在上路,要不了多久便可走出去的。” “我走以后,手镯你收好。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切勿将此事说出,以免招来横祸。也不要和别人说你见过我。你去吧,这诡异天象即将降临。远离此处吧。”青阳老人轻轻挥手止住许慕的话语,“若你入了道途,切记一句话,不可失落本心。”说完最后一句之后,他再不言语,眼神黯淡的看着天空,脸上透出释然之sè。 静静立在一旁,许慕心中有些沉重,但是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脑中莫名响起了初到伏龙山时,山下小村寨中那个老人悲凉的暮曲。许慕一直看着老人透出淡淡释怀的脸庞,直到良久之后他安静的闭上双眼。 轻轻叹息一声,许慕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入一旁破碎的小树林中,捡了几根粗壮的树枝,找了个土地较为松软的地方挖了起来。 第十五章 天象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不论他生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此刻他确实足以让许慕感觉到尊敬。 yīn暗破碎的树林里,有风yīn沉吹过。许慕环目一周,到处都是破碎的山石和倒伏的树木,天地间似乎被孤独所缠绕。 轻轻叹口气,许慕捡了些鲜嫩枝叶和不知名的野花,覆在这个矮小的土包之上。 “老神仙,以后若我活着,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来看你。”恭身行了一礼,他拾根树枝当拐棍,慢慢向着山下行去。 他走的很慢,刚刚见证了一个神仙与凡人一般无二的逝去,他的心中出奇的平静,没有丝毫畏惧。 脑中总是不自觉出现,老人死之时脸上的那一抹释然的微笑和在小村寨里听到的那首暮歌。他也看过生死离别,岐山镇中每年都会有人因为一些原因死去。也见过送葬队伍敲敲打打抬着棺木从身前经过。 甚至他自己幼时就就杀过山林里的劫匪,雨夜里与方木一起连杀四人。 但是从未有过一次死亡让他如此触动,让他觉得疲惫而无望。 山间缓慢翻腾的灰雾并未让他感到任何不适。 许慕并不认为自己比那些神仙更厉害,达到百毒不侵的境地。到达百毒不侵的境地。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这雾气只对神仙有效。 天空中的巨大漩涡已经涨大到占据了半壁苍穹,黑漆漆的漩涡中心仿佛随时可能钻出什么鬼怪来。许慕杵着树枝一瘸一拐的走着,身上破败的几乎不能蔽体的衣服忽然猛烈拂动起来。 夜,将临。 风,乍起。 …… 端坐在南诏皇宫深处的某位老人,正面无表情的望着此处。良久以后老人慢慢收回视线,轻轻开口:“来人,命羽林军金狼骑一骑双马进入荒原,接应各派修士。切记不可靠近伏龙山百里之地。” 当暗室中的人领命而去之后,这位老人脸上终是显露出一抹忧虑之sè。 他缓缓拾起身前的漆黑帛书,轻轻翻了开去。 历届大供奉都是强大的,即使对上那些宗门大修也未遑多让。但是天下英雄何其多也,数千年来,每一次伏龙山异动,都将引出许多强大之人。 大供奉沉默看着天空之上的巨大漩涡,心中坦然而忧虑着。 照帛书所载,每千年这怪异天象出来时,伏龙山另一面万里禁林之中的异族,便将如cháo水一般涌来。 这时便是南诏大供奉慨然赴死的时刻。 天地之大……英雄何其多也。大供奉沉静的看着帛书记载,其上描绘了那些奇异强大的异族数百种奇特的战斗方式。 每一个大供奉上任时,便需做好赴死的准备。“传我之谕,自今rì起,蔡寰接任供奉之位。袭供奉之姓。”老人缓缓站立起来,作为南诏独一无二的大供奉,他已享受了数百年甚至超过帝王的尊崇,受南诏万民爱戴。 所以他可以坦然平静赴死。 …… 第五依然奔驰在原野上,清亮铁剑握在手中,他并不关心青阳老人的死活。前方已经出现零星的人影,也都如他一般奔跑着。 荒原上的小草,似乎也随着某种旋律颤动着,仿佛远山有着一种吸引它的力量。 天空蓦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道闪亮的霹雳划破长空。 整个荒原猛然一震,众多奔跑的修士摔倒在地,在真元被禁之后,他们大都比凡人强不了多少,除非极少数修炼过炼体功法之人。 整座伏龙山被笼罩在巨大的漩涡之下,漩涡之中慢慢透出刺目白光,将黑暗笼罩的荒原照的一片通透。 许慕有些傻愣愣的看着天空,他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般天象,似乎不是因为神仙打架造成的。因为神仙死得死,跑的跑,整个伏龙山就剩下他一个平凡人。 天空之中的白光如同午后阳光一般炽烈,给人一种安定,纯净的感觉。许慕笑了笑,将手伸出岩壁的yīn影,去触摸这如同夏rì一般喜人的白光。 一道炫目的霹雳劈打在生冷的山体之上,将他如此这般煽情的伸手动作和胸中的一腔诗意尽皆劈飞。 许慕有些乏味的看着天空,他这两rì所遇到的事,没有一件是他所能理解和抵抗的。 多次险死还生,加之目睹了心中神秘强大的神仙平凡死去,他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是觉得乏味?还是真正的能够毫不畏惧死亡。 但是无论怎样,这样的心境却是很适合观赏这样绚丽的夜晚。 狂风猎猎而来,将他的破碎青衫和灰蓬蓬的乱发向后扯去,露出少年清瘦的身形轮廓分明。 天空之中仿佛一瞬间暴烈的下起雷雨。千万道闪电轰然劈下,落在yīn冷如同生铁铸造的伏龙山之上。 空气中充斥着让人皮肤发麻的静电,他浑身寒毛不由自主的竖起。 此时山体之上覆盖着一层浓厚的灰雾,像是缓慢流动的粘稠油脂,惊天霹雳击打在上面,只是激起几道淡淡的涟漪。 畅快的叹息一声,许慕安逸的靠在石壁之下,抱头看着天空,如此奇异、壮阔的景象,下次有机会定要告诉给方木。 漩涡之中蓦然传出一声沉闷嘶吼,仿佛不满意这漫天雷霆如此消散。一点莹白之sè慢慢自漩涡之内浮现。然后慢慢涌出漩涡,变做一个巨大宽阔的半球。 然后这个半球坚定探出,露出后面圆润修长的部分,它赫然是一根手指! 许慕猛然惊得坐了下去,若是手指,那这手指之人身形该有多魁伟,千里?万里? 那手指透出漩涡之后,对着伏龙山猛然一按,空气中响起巨大的砰砰闷响,仿佛虚空都被按破。 伏龙山千里之地猛然裂开,一道白芒冲霄而起,化作一把巨大石斧逆斩而上。 那手指似是瞬间愤怒起来,猛然屈起对着石斧狠狠一弹,虚空之中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这一弹似乎极为缓慢,给人一种它似乎一直停滞在原地的错觉。 而石斧的逆斩却透出一股生硬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见人打柴,并不是挥动斧柄,调动斧头拉出半弧砍去,而是平平握着斧柄,整体推动斧声去撞树一般。 第十六章 绚烂莫若流火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打架或是打柴,或劈或砍,这些都是凡俗所能见到的。此刻巨大石斧逆袭而上,将锋刃撞向根猛烈弹压下来的手指,威势之猛烈,足以震颤天地。 天空之中,骤然响起一个极其威严模糊的声音:“……天地……易辟……”这声音太过模糊,许慕惊诧之下,似是而非的听到几个字。 刺目光华暴shè,巨大石斧猛然劈在手指尖端。此刻石斧虽然很大,但那始终是相对许慕而言。在撞上天空之中,那如同神话之中,天柱一般的手指时,石斧仿佛瞬息间,化作了支尖锐的绣花针。 雷鸣一般沉闷的撞击声,骤然充斥回响整个天地间。石斧斧刃之上慢慢浸出一抹油腻的灰气,沾染在莹白手指之上,像是画笔尖毫一点浓墨洇开。 手指猛然一颤,扰动虚空之上的千万道霹雳。虚空蓦然出现一种奇异的嗡鸣之音。 此时在许慕的眼中,天空之中的巨大手指,不断透出奇异的感觉,仿佛能迷惑人的心智。 若是有修道之人在此,这定然可以一眼看出,这巨大手指之上竟然蕴含道韵! 道韵是什么?那是大道法则汇集显化而出,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能让人一眼难忘。 许慕来不及感叹这夜的光线明暗,令人生出昼夜错乱之感,便忍不住心中空泛,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心头。 石斧与巨手碰撞之处,时间仿佛停滞一般,不断荡起透明涟漪,快慢无序的交叠但又绝不碰撞,这种诡异的情景映入眼中,让人止不住生出烦闷感。 仅仅看了一眼,许慕就忍不住心中烦闷,头晕眼花几yù呕吐。快速地下头去,他开始寻思离开这里,因为此刻他发现,此地风景虽好,但是却不是那么好看的。 石斧与手指的对抗,无疑如同普通人猜想的一样,傻子才会用手指去磕斧头。天空之中的巨大手指如果摸样缩小千万倍,乃至正常人手指大小的话,必然是漂亮美丽如同绝sè女子的青葱玉指一般,修长浑圆有光泽。 但是凡事皆不已常论,这巨大手指之上并无多少美感,想反看到它的人必然是恐惧,震惊的情绪多过欣赏。任何事物若是大到一定程度,就将惊世骇俗。 此时整个南诏国范围内,人心惶惶,人们惶恐奔走街上,跪拜祭礼。这样惊世的夜晚,不论凡人还是修士内心都难以安定下来, 南诏国皇宫之中,苍老的大供奉在天空之中奇异巨指,才一出现之时,便忍不住震惊失sè。 手中帛书悄无声息的垂落,透出这位老人心中的震撼。 帛书记载之中,从未出现过如今这种惊世之景! 人在知晓一件事的过程时,尚能安定。知晓过程,便意味着可以复制过程,寻求想要的结果。数千年来的伏龙山异动,南诏最大的敌人是禁林,这便是知晓。 知之既安,所以此刻大供奉心中恐慌难安。 然后天sè晴明。 手指与石斧交汇,仿佛化作一轮骄阳,迅速驱逐了黑夜。然后光轮猛然炸开,化作漫天流彩。 许慕双眼被乍然而起的强光刺到,情不自禁一闭眼,再睁眼时天地已然绚丽多彩,好似缤纷亮丽的油彩画。 一道清脆的碰撞之音此时方才缓缓传来。那声音遥远浩渺,如同玉珠轻撞一般清脆,澄澈。 美丽与丑陋的区别某些方面来说,仅仅是完整与残缺的区别。 慕望着天上巨大的漏洞和漫天流彩,不自禁握起双拳,微微紧张。因为如此美丽而感叹、留恋、贪婪,好似正在见证一场美丽盛大的焰火。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紧张,对于神秘事物,人本能会感到恐惧,但是只需要确认自己安全之后,这种恐惧就会快速消退,更何况天地如此美丽,许慕作为这场盛大表演最为接近,又是最为普通的观赏者,心中激动与迫切感慢慢升腾完全淹没了恐惧感。 他迫切想铭记这一切绚丽。以后可分享给方木,或是再回岐山镇后,便有着无比风光的谈资。 …… 此时距南诏万里之遥的一座山崖之上,山风凛冽,灌入崖畔洞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 一个神sè萧条的文士斜躺在崖边,狭长双眼中满是颓丧,他默默的看向天边,目光仿佛能够跨越万里,看到这奇异的石斧与巨指的争斗。 轻轻叹口气,他收回眼光,将目光轻轻放在手中一个娟秀的香囊之上…… 夜空之中忽然飞来一点火红之sè,在山巅残绕一圈之后,猛然降下,停顿在他身前,赫然是一支漂亮火红sè玉符。 文士翻了下身,仰卧在崖坪之上,静静的望着夜空,他知道玉符是谁人所发,因何所发,但是他并不想理会。玉符轻轻颤动,火红光芒不住张烁。 良久之后,文士收回望着夜空的双眼,伸手摘过玉符,轻轻捏碎。 “天孽么……若然真要出世,谁又能阻挡?当年若不是你们,碧儿又怎会死去!”文士忽然站起来,脸上表情似哭,又好似在笑。 一步走出,文士身影顿时消散。再出现时,身形已然出现在数千丈之外的虚空之中。 他前行的方向赫然是伏龙山! 第十七章 寒沧子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许慕站在五彩的天穹下,觉得有些梦幻。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进明玉楼,见到那挂满大堂,五彩缤纷的彩缎一般惊艳。 作为里的最近之人,许慕虽然没有修士一般的眼力,但也可以清晰看见此刻天空之中的神异争斗。 那诡异石斧劈在惊世手指之上,竟然如同劈在一块质地柔软的软糕之上,慢慢陷了进去。如同油脂的灰雾也慢慢浸入,像滕蔓一般残绕攀爬,在手指之上化作一张恶心大网。 许慕扭头看了两眼,开始寻找下山的路。这夜的匪夷所思已经足够他这个小混混回到小镇吹嘘。但是天sè却忽然黑了下来,漫天流彩和被灰雾缠绕的手指尽皆消失。 “你爷爷的!来点光照我回家好吗?!黑漆漆的我怎么下山?!”许慕大吼几声,声音在山谷之间穿行,传出几道回声。 这天说白就白,说黑就黑也就算了,但是偏偏在他看够了准备走的时候又黑了。而且黑的如此彻底,让他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 叹了口气,他慢慢摸索着靠着石缝坐了下来,扯了扯破碎的只剩下几丝布条的衣服,许慕抱着双臂将手环在胸前。山风吹过,留下几丝清冷,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砰!” 一声重物坠下的巨响,震响整个伏龙山,猛然被吓一跳,许慕慢慢站了起来。 四野不见一丝光亮,加上地面破碎难行,让他有些犹豫,但是脑中总是幻想着天上能掉一些神仙丢弃的好东西,让他瞬间心中充满了干劲。 “去就去,搏一搏,小鸡便成骡!”少年拧着眉,口中念叨着岐山镇赌汉们的口头禅,掏出两把回旋镖慢慢迈步。 双手用劲一磕,回旋镖上闪出几丝微弱的火花一闪即逝,但是常年练眼,这转瞬即逝的微弱一闪,虽然不足以照明,但是身前数尺的地面却能模糊看到。 黑暗里仿佛隐藏着莫大危机,偶有山风吹过,刮动树叶草丛响动,许慕不禁想起了方木所说这飞镖的回旋作用,心中不由苦笑,这样的黑夜里,怕是自己接飞镖都困难,说不定扔出去没打到人,飞回来却把自己宰了…… 靠着微弱的火花,许慕一步一步慢慢向着山脊翻去 …… 荒原上空一个人影悄然出现,文士默默的站在虚空之中,垂眼看着下方。 旷野之上的奇异气息似乎无法影响到他,轻轻一叹,文士一步踏出,下一刻身形出现在山谷之中。 山谷之中赫然插着一柄古朴的巨大石斧! “天孽……” 他仰头看着夜空,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良久之后,伸手在眉间一抹,掌心之中蓦地亮起青光,伸手对准石斧一压,砰然之声大作。 石斧连带整个山谷齐齐一震,地面之上骤然爆出裂纹,石斧之上灰雾顿时暴涌而出,斧身轻颤不止。 文士眼中闪过一抹悲哀,他扭头看向虚空,眼光似乎穿过了虚无,直接看到了虚空之中一座宏伟的大殿。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一丝愤恨。 他猛然咬破食指,双手迅速开始掐诀,随着这动作,虚空之中慢慢出现一道巨大的九轮虚幻光影。双手一引,文士脸sè瞬间苍白,一口鲜血疾速喷出,九轮幻影一震之下,开始缓缓旋转。 浑身颤抖,文士一咬牙,狠狠一压,九轮幻影蓦然下沉,压向石斧。 “虚空殿主,从今以后我寒沧子再也不欠你!”文士惨然怒吼,浑身砰砰之声大作。头上黑发慢慢转至花白。 石斧不断颤吟,暴起惊天气势逆冲而上,灰雾仿佛化作实质之物,迎头碰上九轮虚影,碰撞之上回荡旷野。 许慕惊诧的站在山脊之后,抬头看着天空之上的九轮虚影,心中禁不住生出一种想吐血的感觉。似乎危险总是孜孜不倦的跟着他,不断的戏耍他一样。 “你爷爷的!”许慕愤愤骂了一声,果断至极的扭头便走。 他算是总结出来了,来伏龙山撞仙缘是怎样一种巨大的错误啊! …… 光华暴涨,巨轮虚影死死压制灰雾,慢慢碾动,石斧斧柄之上,突然裂出一块细小裂纹。 碎裂之纹慢慢扩散,蔓延到整个斧身。 寒沧子苦涩一笑,他强行运转轮回决镇压石斧,反噬之力使得他差点元神碎裂。 “碧儿,你的情我还了。” 文士捂住嘴咳嗽起来,越来越剧烈,直到咳出眼泪。一千年的情,于此时终,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喜欢穿绿衣的女子,带着羞涩的笑容站在身前。 “碧儿……”文士蒸干眼中泪水,转过身去,再不看身后的石斧,佝偻着腰,身形化作微风消散。 此时,虚空之中,一座辉煌的宫殿之内,一个须发皆白的灰袍老者 沉默的看着此处。老者眼中神sè复杂,有慈爱,有愤恨。这些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第十八章 轮回诀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天地间忽然响起一丝轻灵的吟动之音,许慕回行的步伐一顿,眼中露出迷茫之sè。 这道声音仿佛蕴含着浓烈的情感,许慕可以轻易感受到其中的不甘、怨愤以及一丝丝委屈之意。 就好似在夕阳中听到老人演奏的暮曲一般。他好像看到了一个饱受欺凌的孩童。慢慢转过头,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山峦之上的九轮虚影。 他并不知道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天空为什么出现巨大漩涡,谁探出的莹白巨指;不知道之前来过的文士,和他拼命施展的轮回决。 他只知道,他现在心中很不舒服。 作为一个跟随老学究学习数年经史礼仪的泼皮,他一直都觉得他与方木皆不过为生活所迫,他们本应该是说书先生口中锄强扶弱,快意恩仇的侠客;或者饱读诗书,正直刚烈的朝堂官员;最不济也该是一个体恤民情,赈世济贫的富商。绝不该是顽劣泼皮。 哪怕当他成为岐山镇最大的混混头儿,他心中依然住着一个侠客梦。 溢满伏龙山每一寸地的灰雾慢慢被石斧聚拢,然后随着九轮虚影的旋转被慢慢消磨,消失在天地之间。 没有了灰雾,朦胧的星光垂落下来,夜sè竟是分外美好。许慕沉默的扯出短刀,扣好飞镖。理了下破碎的无以复加的衣服,开始借着星光埋头奔跑起来。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奔跑,感受那一种畅快。 此时心中依然无畏而安定,行侠仗义,本来就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梦,但是此梦畅快。便是死也愿死在梦里。 山风猎猎,拂动他脑后黑发飘扬,山谷回响的风声,也似乎成为一首壮烈激昂的歌章。 一朝间,勇猛随行。 一夕间,少年无畏。 世间很多人都是凡人,凡人做事随xìng。于是世事大多是一冲动而为之。冲动也只是凡人本能投shè于心而已。 于人间,便无处不在。 同样,轮回也无处不在。 此刻这一道道轮回之力却降临在石斧之上,将石斧不断压碎,碾灭。轮回有道,道为天命,天命不可违。 但是轮回诀只是轮回诀,绝不是轮回。轮回本应占据十方天地,恒而无缺,定而不灭。 而此刻虚影之上却只有九轮,并非真正恒而无缺的轮回。 自上古之修起,修而知理,知理则避厄,避厄既求长生。 争命长生便是修行的终极意义。轮回掌控生死之谜,于是上古有大修立宏愿,yù塑轮回而不得,千年之后,世间得传轮回诀。 能让上古大修,费尽心力的轮回诀,虽然不能与真正的天道轮回相媲美,但也绝非小道。 石斧之上细小碎屑不断崩落,被九轮虚影彻底绞碎,石斧哀鸣之音更甚。 许慕在山梁之上奔驰,眼中的虚影已然近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心中却有着一股强烈的意愿。放佛一个垂死的孩子,呼唤求救于他。 这道意念十分强烈,深深触到内心之中,让他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灵悸动感觉。 紧紧拧住细眉,少年脸sè坚毅,径直跃下近丈高的土坡石坎,他选择直接跳跃节省时间。 就在前方了!许慕心中怒吼,猛然冲出拐角!但是眼前的景sè让他猛然停住脚步。 空旷平坦的山谷三面环山,中间一把巨大古朴的石斧之上尽是斑驳裂纹,碎屑纷扬掉落,不断发出哀鸣之音。石斧上方一个巨大的怪异轮子不断碾动。 许慕心中无法自止的升起一阵发毛的诡异感觉,之前他一度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了,此刻面前的诡异感觉仍旧让他开始犹疑。 眼前所见到的明明是一把即将破碎的石斧,脑中却情不自禁的出现另外一幕景象,一个婴孩在苦苦挣扎,哀求。 虽是见过几个仙人,眼界非比昔rì。他仍然迟疑了片刻。努力壮了壮胆,他狠下心,扯出飞镖,狠狠向着石斧之上的虚影甩出。 尖锐的破空之音撕裂夜空,撞人九轮虚影之中,然后戛然而止。 虚影依旧慢慢碾动,飞镖悄无声息的便碎裂,消失。 许慕一怔,继而又是两把飞镖连续甩出。 “我不是神仙,你试试找个神仙来帮你吧,我根本打不动它!”耳畔的哀鸣之音越来越强烈,许慕心中绞痛难安,忍不住开口说道。 他已然将石斧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毕竟这石斧太过诡异,发出的声音,不但让人听得懂,而且还仿佛会迷惑人心智一般。 不断奋力砸着,树枝,石块,直到四周地面空寂再也找不到可以投掷之物,看了看手中短刀,许慕终于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实在无奈了,虚影在天上,除了砸他又不能飞上去打,就连石斧也是浮在空中数丈之高,他一个凡人,根本无法触及。 石斧仿佛真的能听懂人话,在许慕说完这句话之后它哀鸣之音,慢慢减弱。 斧身猛然断作两截,斧柄之处炸裂成千万快碎屑,瞬息间激shè飞开。 灰芒一闪,斧头之处宽大的斧刃扬起,向着九轮虚影斩去。 便在这斧柄炸裂之时,一阵狂风涌出,将许慕卷起,狠狠抛飞出去。一块石斧碎屑砰然击打在许慕手臂之上,淡淡灰芒一闪,在他手臂之上印下一个黯淡的灰sè细小印记。 许慕觉得一阵天昏地转,然后脑袋猛然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山谷之中,九轮虚影在石斧断裂爆碎之时,微微波动一下,然后仍旧慢慢旋转碾压。一道道仿若恒久不灭的轮回之力依然旋转不休。 斧刃劈上,然后如同蜡烛一般慢慢熔解,消失。 第十九章 危机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石斧的破碎,像一块碎石投入水中,惊起一连串的涟漪。 南诏都城以及荒原之内众多修士,在那道压制真元运转的奇异之力消失之时,齐齐jīng神一振,但是却仍旧无人敢真正踏足荒原。 毕竟之前的诡异天象,远远超出了这些寻常修士的认知。 第五静静盘坐在一个火堆之前,他此刻栖身之地是一个由数十名军士搭建的小营地。明暗交幻的火光印在他脸上,明亮和yīn影将他的眉勾勒成一把飞扬的利剑。 自从天地异象消失的一刻起,他就这样静静坐着,当这道奇异之力消失之后,他慢慢起身,向着荒原之外行去。 营地之内的军士,似乎早已得到命令,对他的离去视若无睹。直到他的身影远远消失在天边,营地之内的另外两名修士才相视一眼,长长呼了口气,齐齐架起遁光,飞速离开。 …… 众多修士有的走了,有的依然盘桓原地。 “大师兄,我们要回去吗?”明尘子看着天空飞速划过的流光,转头看着道人轻声问道。 他对自己这个大师兄的谨慎的脾xìng知晓甚深,第五走了,青阳老人生死不知。道人便没有理由不去伏龙山看看,他这一问乃是问什么时候动身去往伏龙山。 道人摇了摇头,思量片刻之后缓缓说道:“无妨,且让其余修士先行,我们等天亮在动身也不迟。” 听到这句话,明尘子并不感到意外,甚至他已然猜到自己师兄会如此说。微微眯眼,明尘子脑中浮现出一个青衣少年的身影。 “不知道死了没有,没有的话,道爷让你好生享受一番再送你上路……”心中冷笑一声,明尘子缓缓闭上眼。若非那少年,离第五与青阳老人战斗之地太近,他也不会发觉这个少年居然来到了伏龙山。 …… 夜晚的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当清晨第一缕阳光,越过伏龙山,投shè在远方的原野之上时,山谷上空旋转不休的巨轮慢慢散去。 清爽凉意弥漫整个山麓,一层薄雾将山林内破碎的土石,新嫩的断枝树茬染上一些湿意,为破碎的山林添上几分生机和秀丽。 山谷外的土坡上,许慕静静躺在草甸之上,一片草叶之上已经蓄积了薄薄的晨露,微风轻轻吹过,草叶无声弯垂,一串细碎的水珠顺着草尖流下,带着冰凉之意击打在少年脸上。 “嘶……” 快速翻身,擦掉脸上冰凉的水渍,许慕看了看四周,迟钝了一拍的脑中才回想起夜晚之事。手脚并用的爬上小坡顶上,看着下方山谷,许慕有些愣神。 山谷之中只剩地上还有着恐怖凹陷巨坑和裂纹之物,天空的巨轮虚影和本应该散了一地的石斧碎片都不见了。 脑中想起了什么,许慕低头向自身看去,衣服破损的更加严重,胸部以下都**了在外,一条腿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空气之中,另一条腿上丝丝缕缕的布条垂挂到小腿上。 这……简直要饭都不用化妆了。许慕叹了口气,有看了看自己身上,脸上露出怪异的神sè又伸手摸了摸后脑。 身上完好无损,头上也是。凝目思考了片刻,他蹲下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腿部。 奇怪了!脸上露出些许怪异和迷糊之sè,他分明记得昨夜在山林中奔跑时,腿部起码被枝叶划伤数十道细小伤口,可是此时腿上除了沾染了灰土,显得有些脏之外,一个伤口也没有。并且被那阵怪风卷落在这山坡上,他脑后应该是撞到硬物,不应该连个包都没有吧? 微微怔神片刻,许慕转头看向先前昏迷的草甸,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形。草甸之上,被压出一个扁长的倒伏,拨开野草,几滴鲜红之sè赫然映入他的眼内。 再次伸手仔仔细细将整个头部摸了一遍,许慕心中神起无限的怪异感觉。地上的痕迹和脑中的记忆大致吻合,但是身体之上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不会我错过了什么吧……”这般怪异的情行之下,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莫非在自己昏迷时刻,有仙人出没救了自己?那样就亏大了,这次伏龙山来的也太没意思了。 举目向着远方眺了眺,原野被伏龙山的yīn影分作两块,一般笼在山体yīn影之内,一半在阳光照耀下,如同一道道金sè的波浪微微起伏,他心中忍不住升起些许感慨。 大山大水最易勾起人心中气魄,许慕沉静的看着山下壮丽苍凉的原野,开始无法自止的想念,但是又不愿想念。 无论心中怎样思量,一段奇异壮丽的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的旅途,终究是值得怀念的。他的想念自然的落在了方木身上。 自幼时起,身边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跟着个人和他碎嘴,谩骂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经历了起初的压制,在此刻空旷寂寞的景sè面前,这想念剧烈的爆发出来。 许慕微微叹口气,他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那憨货现在可能正在学习仙法吧……”心中扬起些许暖意,他的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但是这嘴角的弧度还未完全张开,便立时收拢。心中毫无来由的生出一阵强烈的悸意,他猛然抬头看去。 两个细小的黑影以蓝白的天空作为背景,飞速划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驱使许慕扭头便跑。 “跑的了么?”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耳中,许慕仓促间扭头看去。 是他!雨夜里的那个仙人! 第二十章 不满意就这样死去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明尘子宽大的有些怪异的额头,让许慕一眼就认出他来。 “你nǎinǎi的!”许慕心中紧张惶急,还是忍不住愤愤骂一句,他并不知道明尘子早已知道他在伏龙山之上。 向着草丛深处跑去,他心中犹自在感叹命运如此戏弄他,在如此广阔的伏龙山上,又是在这准备离开的时刻,被几乎要忘记的明尘子撞到。这运气…… “我先过去,师弟你快点处理完了来与我汇合。”道人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是!”明尘子嘴角露出怪异笑容答道。 随意的扫了一眼下方形如乞丐一般,亡命奔逃的许慕,道人眼中不耐烦之sè更甚。大袖一卷,身形一转向着伏龙山深处飞去,似乎下方的少年的身影根本无法引起他的半点关注。 侧头看了一眼身形远去的师兄,明尘子冷笑一声,身形如夜枭一般划过许慕身旁。 “在我面前,你再怎样逃都没有意义,你的死活仅存在于我的一念之间。你能多活片刻,不是因为你逃的多快,而是因为我施舍给你的。”冰冷的声音贴着许慕耳边响起。 暗骂一声,许慕随意转个方向,向着另一边跑去。他心中的紧张惶急,在听到明尘子一贯高高在上的废话之后,忽然安定下来。 “你果然还是如此别致,既然你说我跑与不跑都要死,那为什么我要站着死而不能是跑着死?” 别致一词如果用来形容女子,那自然有意思。若是用来形容一个男子,那便更有意思了。 明尘子眼中透出森寒之sè,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两次激怒于他。冷哼一声,明尘子冰冷说道:“如此看来,你大概很喜欢跑,那我就让你不能跑。” 让人不能跑的方法很多,但是无论哪一种许慕都不想尝试。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心中生出强烈危机感,身体下意识的向一旁扑开。 “噗”“噗” 两道锋利的气劲擦过许慕左腿,深深刺入土中。 脸sè骤然一白,左腿仅仅是被擦到,小腿之上就已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水慢慢涌出,冲刷过他沾满灰尘的小腿,显得黑红恶心。剧烈的疼痛这下,许慕懒得挣扎,扶着身边的矮树站起来。 这次可没有什么仙子来救我了,许慕慨然一叹,他以打不怕闻名岐山镇,腿上一道伤口,自然无法太过影响他,但是再挣扎着跑也是无用,只能是给眼前这人送上更多快感而已。 “能借我之手,死在这种地方,也算是你的运气。”明尘子微微犹豫,虽然他的内心有股强烈意愿,继续折辱许慕一番,但是深知大师兄xìng子,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可以让他好好发泄一番的念头,选择直接杀了许慕。 伸手折下一支树枝,明尘子伸手一弹,数丈之外,扶着矮树喘息着的许慕浑身一僵。 发现身体无法动弹之后,许慕心中一紧,随后便坦然看着冷笑走来的明尘子。 他很厌恶明尘子说话的语气,那种高高在上,好似要主宰一切的样子很令他不齿和厌恶,但是此刻许慕确实在思考死在这里的问题。 对于此时此刻死在这里,许慕不满意。数rì前在小村寨中,老人一曲暮sè对他的影响殊多。所以他认为死亡应该降临在垂挂这着夕阳的暮sè里,而非是在这个太阳都还未能翻过山头的清晨。也不应该是死在这个自负到无耻的人手中。 明尘子像是在踏青赏花一般,慢慢踱到许慕身前,抬起手中娇脆yù滴的树枝对着许慕的胸膛缓缓插去,树枝尖端微微颤动。 这本该是如同嬉戏逗弄一般的场景,明尘子森寒邪异的笑容之下,显得yīn冷。 许慕的胸前就仿佛是一块新嫩的豆腐,被这树枝尖端轻轻一触之下,便立时刺破皮肤,浸出鲜血。 许慕身形开始剧烈颤抖起来,这树枝刺入体内之后,竟然化作活物一般,开始扭动钻行。无法言喻的疼痛感如cháo水般涌来,他的嘴唇青白一片,汗珠慢慢溢出额头,然后密集起来,涔涔落下。 他自小就比常人能忍受疼痛,但是如此般剧烈的疼痛,此般如cháo水般不停冲刷着大脑的疼痛,让他突然间感到无比的愤恨。 不想死,不想疼,这些微薄的情绪不断积蓄在脑中,汇集成一个凡人的不满意。而遥远的对岸却是一个仙人执枝轻摆。 许慕的头脑渐渐为疼痛所侵蚀,那树枝绕过肋骨,轻易的穿入他的脊髓。然后他疼痛的无以复加,他也痛恨的无以复加。无尽的意识之中,此刻只残余这痛与恨,越痛越恨也是越恨越痛。 痛于恨不过是火与油,恨于痛也不过是油与火。 明尘子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看着许慕,他仔细的盯着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因为那每一次不自然的抽动,痉挛都将为之带来无限快感。让他狠狠将上一次祁月救走少年,使他蒙羞的yīn郁情绪,全部挥发出来,所以他想看这他就这样疼死过去。 许慕的意识依然濒临破碎,晦暗中的那一点清明全部聚集到明尘子脸上,他想死死记住这张脸,就算死去也不像忘记,因为他非常想杀了他。 痛与恨最终混合,成为一种暴怒。当这种暴怒影响到许慕全身时,一道淡淡的气息慢慢溢了出来。 这道气息首先经过树枝,然后树枝停止了扭动,慢慢回缩成原样,依旧是刚刚触及许慕的胸口。 气息接下来轻轻拂过明尘子,然后明尘子开始惊慌异常,因为他浑身真元停止了运行。 许慕于昏沉中抬起手,血红的双眼中只有一股信念,杀了他!带着淡淡的灰sè气息,他猛烈的扑向明尘子。 明尘子带着惊慌之sè,急退。这怎么可能?!他先前指力透过树枝,已经贯穿了许慕的脊柱,他应该失去行动能力才对! 心中慌乱更甚,一层yīn霾升起,随着许慕扑来而慢慢笼罩下来。直到抽出了背上长剑之后,他心中微微安定。 后退之势蓦然一止,手中长剑如毒蛇探出,刺向许慕咽喉。 看着依然奋不顾身扑来的许慕,他嘴上重新挂上一抹嘲弄:“也好,正好道爷这把秋水已多rì未曾饮血。” 便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许慕猛然横过右手,挡向剑锋。明尘子话音未落,剑手交接。 第二十一章 朝阳里的血腥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明尘子的剑,自非凡剑。而许慕的手,却是凡人的手。以凡手对抗仙剑,这是怎样一种无法压抑的愤怒。 但就在明尘子未及感受到这出离的愤怒,甚至他嘴角的嘲弄还没能完全绽开之时,便被清亮的对他而言有些刺耳的断裂声凝住。 明尘子的脸sè很怪异,恐惧和不可置信交织在他脸上,在他宽大的额头映衬下显得十分真实。 剑断了,手无伤。 许慕的右手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淡淡的虚影。这道虚影便是明尘子恐惧的根源,因为它是一把斧头。 斧头自然是那把斧头,整个南昭国的人或许都能认出。明尘子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把斧头,所以他心中生出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然后许慕扬起左手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这一拳如此用力,远远超出了明尘子的想象。 拳面狠狠撞在明尘子的眼角,将他微闭的眼角直接撞破,挂出几滴鲜血,头部被这一拳击的明显的后仰,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叫。 剧烈酸涩疼痛,使得他的眼角筋肉不由自主的抽搐,眼睛无法睁开,他心中的慌乱已然尽数转为恐惧。极为强烈的恐惧。 他从这一拳中感受到了许慕的愤怒,以及能够让他死去的威胁。 从他进入紫霞宗开始修炼起,便开始修炼各种辅助的炼体功法,此刻虽然无法运转真元,但二十年来不停磨砺,即使没有真元,他的体魄强横也远非凡人可比。 至少在此之前,他不会相信有凡人能仅仅用一双拳头,让他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许慕沉默着,一拳一拳,如同擂鼓。他对明尘子的反击完全不管不顾,因为他只想打他,杀他,而不想闪避格挡。 所以一拳换一脚,或者一拳对一拳。 每一拳都将他心中的怒意压榨的更紧一分。于是每一拳都比上一拳更为沉重,所溅出的鲜血也更稠,更多。 明尘子不断哀嚎求饶,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从开始依仗俗世的武功招式反击了几下之后,他便一直在闪避和寻找机会逃走。然而这些都只是奢望,因为许慕出拳实在太快了。 明尘子每每伸手,想要攻击许慕要害之时,许慕的拳总是势大力沉,后发先至的蛮横撞过来。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明尘子惊恐的嚎叫道,他的一条腿已经被许慕生生打断,碎骨茬从暗红模糊的血肉中刺了出来。 “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是忠义堂的那个老匹夫叫我来杀你的!是他,你饶了我吧……” “哈哈……你跑不掉的!我师兄一定会杀了你,他一定会杀了你为我报仇的!不但会杀了你,他还会杀了那个叫方木的小子。你杀了我你也得死!你们都要死!都要死……”明尘子疯狂咆哮着,眼中充满了怨毒之sè。他的四肢尽被许慕砸断,如同一滩肉泥。 在听到方木的名字以后,许慕慢慢停了下来。眼中的猩红之sè稍减,他沉默的望着明尘子,目光平淡而坚定,再不见半丝疯狂。 直到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所以绝不会放过你。你应该死的汉子一点,如果此时不是出了些状况,那死的人一定是我。但是命运既然选择让我活下来,那你就一定要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两个凡人,若是只为了你那丁点的变态快感,那你更应该死。” 许慕看着眼前明尘子凄惨的摸样,沾血的拳头不自然的收紧一下,然后沉默着走上前,俯身捡起地上明尘子的断剑。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明尘子彻底惧怕了,恐惧如同毒蛇一般啃噬着他的内心。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拎着断剑走来的许慕,他的心中第一次生出强烈的悔意。 断剑锋利的刃口划过他的脖颈,鲜血猛然喷出,初阳在这一刻刚好爬上伏龙山,金sè华光晃过锋刃的清冷、浓烈喷涌的猩红。这一刻显得如此沉重、冷冽。 明尘子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咳咳声,浑身开始不自然的抽搐,眼瞳慢慢散开。他觉得很冷,似乎落入了无尽冰川之中,渐渐灰暗的眼瞳中,仿佛看到了很多双苍白的手向他抓来,然后慢慢失去所有的光彩。 许慕沉默的看着渐渐停止抽搐的明尘子,看着他那张定格着解脱和怨愤不甘怪异神sè的脸庞,心中升起复杂之意。 若非明尘子执意要杀他,他并不想这样杀死一个人。如此残忍,血腥的杀死一个人并非他所愿,先前那一段记忆之中,他只记得自己很愤怒,很迫切的想杀死明尘子。 低头看了看胸前细小的伤口,他有些怔然。被树枝贯穿的伤口,此时已经结痂,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无疑是好事。 抬眼看了看跃出朝阳的山峰,许慕猛然拔腿向山下林间跑去,明尘子那个大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既然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就断不能坐着等死。 奔跑是一件很随xìng的事,纵跃奔行在清晨的山林间更是畅快淋漓。肆意狂奔之下,眼角溢出的泪水被轻易的向后甩去。 说到底,眼前这少年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普通少年。 沿途杂草枝叶劈头盖脸的抽来,许慕竟似未曾察觉,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上慢慢透出淡淡灰意,让他的身形在阳光之中,透出一丝丝铁的味道。 …… “师姐,真的要骗那呆子么?” “并非是骗他,那夜伏龙山之上第五与青阳老人之争,已然传遍整个南诏。此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祁月淡淡说道,脑中慢慢浮现一个青衣少年的身影。 丫角少女有些怜悯的看向左近的一座阁楼,阁楼里盘膝坐着一个浓眉少年,他与人说话时,习惯歪眉吊眼。 …… 第二十二章 弦动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初阳的照耀下,有些yīn冷的山林,开始生出些暖意。 许慕沉默的向着记忆中的小村寨方向跑着,他已经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躲开,或者杀死明尘子的那个大师兄。 没有把握,就意味着他会死。 因为不论明尘子的大师兄是怎样的xìng情,怎样的人,都没有理由会放过他。区别仅仅是会怎样杀死他而已。 人,经历生死的次数多了,便会更加留恋。 所以许慕想去小村寨,希望能够在死亡来临之前,再听一次暮sè。 这是一种强烈的意愿,即使他心中知道,小村寨或者那个弹奏暮sè的老人很可能都已经不复存在。毕竟这几rì对于一个凡人村寨来说,几如末rì。 山林之间很寂静,那一场诡异天象和修士之间的争战,将山林间的活物全部驱走。 许慕神sè坚毅,用力甩了甩头,将粘在额头上,快要留下的汗珠甩开。rì光已近中天,狂奔了两个时辰之后,他仍旧没有停下来的念头。因为心底一直有一种感觉,仿佛眉心悬着一把锋锐尖刀,正在慢慢的插落下来。 背后已然有些遥远的山峰之上,蓦然传来一声厉啸。 啸声尖利刺耳,在群山众谷之间回响,带着浓烈的震怖和悲愤之意,炸响在天地之间。 眼神微微一紧,许慕依旧面无表情的奔跑,伸手一把扯掉身上的破碎衣物,他的心中不由有些焦急。 虽然明尘子的大师兄比他预料的时间晚了许多才发觉,但是这点时间对许慕而言依旧不够。几乎是用着追赶落rì的速度,许慕不再顾及身上是否会被刮伤,jīng神高度集中,注视着脚下的路,他如同烈风呼啸一般卷过山林。 …… 山坡之上,道人yīn沉的环视着群山,眼中煞气如水一般凝实厚重。 环视片刻后,道人忽然冷笑起来。他心中的怒气已到喷薄的边缘,对于这个不成器的师弟,他心中虽然不喜,但也由不得别人随意杀了,而且还是废尽四肢之后才残忍杀死。 翻掌一抓,地上断裂的飞剑,猛然被吸入掌中。 仔细的看着飞剑的断裂之处,他的眼角森寒之意更浓,转身看了看明尘子几乎被砸做肉泥的四肢,以及地上染血的枝条,道人周身的天地元气骤然凌乱起来。 “很好!居然连我都被瞒过,我倒要看看是哪派高徒,如此嚣张!”道人yīn冷的眼中,缓缓恢复着一个场景,那个被他视作蝼蚁如同乞丐一般的凡人少年,在被明尘子用缠指劲刺入体内之时,忽然暴起,将明尘子四肢打断之后,方才慢慢杀死。 大袖一甩,一朵炽烈火焰凭空生出,落在明尘子尸体之上。道人转过身,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扫过山林。 然后猛然飞起,循着草丛中留下的足迹,向着远处扑去。 …… 许慕有些疲惫的从草丛中慢慢爬起,咬牙拔掉身上的木刺。直接从陡坡之上翻滚下来,他**的上半身被划出数十道长短血口。 缓缓松了口气,眼前静谧的小村寨依旧完好,并未出现他猜想之中的那样情景,化作一片废墟。 扭头看着斜坡林梢之上的天空,一个黑sè小点正疾速飞来。 许慕笑了笑,终归还是来了。静静的站在那里,他并不打算进入村子,明尘子的师兄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他也不愿将灾祸带到这样秀美的村庄之内。 道人yīn沉着脸,如同巨石一般从天而降,激起砰然巨响,地上土石飞溅。 “道友好隐忍,好手段!”道人抬眼死死盯住许慕的脸,寒声说道。即便是到了此刻,他依然无法从许慕身上看出任何端倪。 “陆某师弟一事,难道道友就不想做出任何交代么?!”沉默片刻,看出许慕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道人踏前一步冷冽问道。 随着道人逼问出口,四周元气爆shè,将草丛枝叶割成无数细碎的残片。 **的身上猛然出现数到纵横的血口,许慕仿如未觉,仍然沉默的望着道人。他明白道人的试探和忌惮,似是把他当成了仙人一流。 但是他不能辩解,也不想辩解。 他慢慢想到了那个早晨,在岐山镇明池畔大柳之下,小猴儿临死前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中的祈求和不甘。 也正是那份祈求和不甘,改变了其余两个少年的命。 “他该死。”许慕终于开口,声音平淡自然,仿佛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得事。他没有用小猴儿那样的目光去看道人,因为他想将这些恨都埋在心底,然后铭记。 “世上却有许多该死之人,但是道友未免太看高自己,我紫霞宗之人还轮不到你来杀。”道人大氅猛烈激荡,声音愈寒,但是话中俨然已将许慕对等看待。 “我只知晓,他想杀人,被人所杀便很正常。” “如此说来,道友是不想给我紫霞宗一个交代。”道人再次踏前一步,如山气势爆发,此时他与许慕之间仅三步之遥。 许慕浑身猛一沉,心口如遭巨锤,一口鲜血混杂数块内脏碎块喷出。 “你果然是个凡人!”道人心中不禁有些羞恼,看着眼前极力忍耐的少年,强自露出的平淡神sè,他心中的羞恼迅速燃烧炽烈起来。 “老夫会让你死得比我师弟痛苦千万倍!” 伸手一抓,无数草叶飞起,如彩蝶一般轻柔盘旋。 心中一沉,许慕蓦然间咬牙扑向道人,尝试过明尘子化树枝为蛇之后,他已经可以猜到这些所谓的仙法,是何等的残酷,以及残忍!所以他只求速死。 陆道人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 “砰!” 身前突兀的显出一道透明气墙,许慕死死盯住道人。 翩翩飞舞的彩蝶轻轻吻上许慕,每一只拂过,都会带起一缕血光。 道人冷酷的望着许慕,嘲弄说道:“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依然疑惑你这样的蝼蚁,是怎样杀死我师弟的,但是我并不打算知道了。因为只要你死了……” “铮!” 一声清冽的弦声轻微响起,这声音似从极远之处传来,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忽略而过。 但是琴声确实响起了,声过之后,漫天彩蝶尽化过眼云烟。 道人脸上带着惊骇神sè,单手掐诀向前一按,掌中立刻化出一个青光闪烁的八卦之印护在身前。 第二十三章 禁族大统领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弦声无所在,弦动有谁听。声音乃是无形之物,所以道人无处可挡,也挡不住。 微弱的弦声,如同寂静的夜里,少女的轻声梦呓,微弱模糊。 道人神sè一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退开一步,手诀迅速变化,八卦印上,乾坤两卦骤然亮起,六道青sè光柱飞出八卦,在虚空之中变换,组成一个奇异方块状符文。 “砰!”符文方才生出,便立刻爆开,惊天轰鸣声响起,四周仿佛遭受一场暴风肆掠。 “凝!”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道人脸sè苍白的退开,这是什么修为!! 随着这个凝字传来,天地间一切好似都凝固住了,崩飞在空中的碎石木屑,肆掠的天地元气,以及横向喷血抛飞的许慕都静止在空气之中。 “三息之内,给老夫滚出此地千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面容黧黑的老汉,自小村中慢慢走来。 “禁族!”道人心中蓦然升起一道凉气,此地居然隐藏有禁族之人! “晚辈不知前辈在此,还请恕罪。多谢前辈不杀之恩。”道人极其果断微施一礼,立刻转身化作流光飞走。 “好久没动了,杀人便杀人吧,便会弄些鬼门道来恶心我老人家……”弯腰身上捶了捶后腰,老人微微摇摇头,似在感叹世风rì下一般嘲道。 轻轻抬起有些干瘦的手臂一招,静止在空中的许慕慢慢向老者飘来。 “大统领如此施为,怕是与族规不符吧。”一道森冷残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声若雷鸣。 “是吗?恩……有道理!其实我老人家是想把这娃娃抓来,折磨一番的。”大统领黧黑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符合的jiān猾神sè。 草甸之上慢慢出现一道黑雾,黑雾中大步走出一个四十左右的身着墨黑皮甲的中年汉子。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老者,中年汉子翻了翻白眼说道:“本将才不耐烦听你这些鬼话,将他扔了。” “扔了?扔哪?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老人家,如此抛弃我可爱的玩物?”大统领笑眯眯的说道,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无不透出一种叫做jiān猾的神sè。 “大统领!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中年汉子恼火的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这老不修开chūn就跑出来,如今也该回去了。大祖顾念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再不回去,休怪本将告诉小祖。” “扔就扔,有什么大不了的。”大统领神sèjiān猾笑脸猛然一滞,伸手抓过空中的许慕信手一抛。 “小子,不是老子不想救你,碍于族规,老夫并不方便出手。看你运气了。”大统领心中有些惋惜的叹道,脸上却依然挂着笑意。 中年汉子愕然的看着天边渐渐化作小黑点的许慕,怔怔出神。 大统领这一抛,效果极其显著和显目,目送着许慕翻过山川,跨过原野,穿过白云之后,中年汉子忍不住揶揄的对着大统领竖起拇指。 片刻之后,中年人收回视线,说道“老不修,叫你扔,你也不用扔的那么远吧……” “远么?看来我老人家,最近功力勇猛jīng进了许多,扔个人都能扔出那么远。” “老不修,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少年?” 大统领握拳堵在唇边猛咳几下,有些yù盖弥彰的说道:“怎么可能!咳,我老人家高高在上,怎么可能认识这种白痴到千里迢迢,跑来伏龙山送死的傻子?” “老不修,认识他就早说啊,我还以为他是修士,原来是凡人啊。凡人你想救便救呗……” …… 南诏西陲之地,大都是高低起伏墨绿群山,但山势低矮绵延,一道道狭长梯田如新月,似圆环。层层环绕整个山丘,看起来分外恬静秀美。 山丘中间的低洼之处,筑着许多村寨。 此时正值rì光偏西,田垄上,众多农人驱赶着耕牛在田间吆喝,种植。 小村边的溪流之处,一个身穿素白粗布衣衫,黑发如瀑的女子正蹲在水边摔打衣物。 溪水清澈平缓,不时有细小的鱼儿游至岸边,然后灵动转身,游回溪流深处。女子拍打了片刻,慢慢停下手来,呆呆看着水中倒影。 这时,山坡之上忽然传来几道大声的呼喊。 女子站起身,双手在衣襟下摆处擦了擦,扭头看去,山坡之上奔下一个青年,径直冲到小溪边上停住,仔细看了看溪中,立刻猛的退开好几步,仿佛溪流中有着什么恐怖之物。 “死人啦!死人啦!” 山村之内,蓦然间炸锅一般冲出许多人,山腰上田垄间的农人也齐齐跑了出来,很快就在溪流边上立出两排人墙。 “死人?好惨,身上怕是连快好皮都不见。” “妈呀!太吓人了!二妞快别看了,回家去!”一个大婶一脸惊恐,回身拉扯着小女孩,向着小村快步走去。 “这谁啊,应该不是这附近的……怎么死的那么惨。” “他叔,要不要捞起来看一看?”最先发现水中尸体的青年有些畏惧的开口问道。 “捞不得!这人死状如此恐怖,捞起来怕是会染上晦气。”年长的老汉将手中的烟杆插在腰上。 “回去,都回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快都回家去。”老汉转身对着溪岸众人,如同驱赶鸡鸭一般,双手齐挥。 村民们顿时作鸟兽散,只剩下粗布女子,微微垂着头站着岸边。一大缕剪的整整齐齐,长至嘴边的头发垂下,遮住女子半张脸颊。 女子扭头看了看慢慢走向村中,不时扭头看向小溪的村民们,又看看慢慢飘近的尸体,沉默的低下头开始收捡衣物。 河水倒影中,女子未被秀发遮盖的半张脸秀美无比,莹白皮肤上,细长黛眉微弓,琼鼻挺立,眸中透出淡淡温婉沉静之sè。 端起盛装衣物的木盆,女子转身向着村中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溪流中的死尸。 世间很多是都是一回头就有了改变,女子这一眼,便改变了许多事情。 第二十四章 白絮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他……他好像还活着!”女子搭在腰畔的木盆一惊之下,掉落下来。砸在溪边密布的鹅卵石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不得翻到在地的衣物,女子扭头快步跑向慢慢回走的老汉,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村长,那个人,他还活着。我刚看到他手指动了一下。” “诶……呀!你给我放开!救,救什么救啊,救上来也是个死人!”村长嫌恶的使劲拽开女子的手,伸头向溪中张望了一下之后,重重哼了一声,依旧转身走开。 女子怔怔站在原地,双手虚握在身前,仿佛手中依然抓握着村长的手臂。 村口一个身形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大声叫道:“白絮,快回来,别管了那么多了。一会儿来帮婶把秧苗分一下。” 被叫做白絮的女子仿如未闻,猛然转身跑向小溪。啪啪水声大作,平缓的溪面被打破,女子径直跑入水中,有些费力的向着溪水中,平缓顺水漂流的“浮尸”走去。 溪水清浅,恰及女子腰处,一道半弧状的水波被她推着向前,腰间两侧水面几个细小的漩涡,随着她前行被扯了出来,打着旋荡开。 咬了咬嘴唇,她有些不敢去看水中这人,他**的身上全是泡的微微发白的细碎伤痕。看起来十分恐怖骇人,白絮有些无助的扭头看向村边。 村口之处,众多村民笑闹站在村头,齐齐看着她。 她忽然觉得河水有些冰冷,微凉的感觉仿佛刺到了心里。于是她默默的低下头,双手颤抖的拉住浮尸双腿。让浮尸不再顺水漂流,深深喘了几口气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将浮尸拉到近前,伸出颤抖的有些厉害的手,揽住了他的头。 然后她轻轻托着他的头部侧身向岸边走去。 当手真正触到这具冰冷的躯体之后,她发现心中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恐惧,因为这具躯体并不僵硬。 死人都应该是僵硬的,这个人尽管身体冰冷,但是并不僵硬,所以他应该没有死。 这具冰冷躯体出水之后十分沉重,白絮费力之极才将他拖到岸边鹅卵石之上。 伸手将这人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白絮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张苍白青紫的脸庞。这张脸很年轻,虽说此时这张脸上颜sè十分恐怖,但是依然十分清秀好看。 但是也只有脸好看而已。 这具躯体之上,自颈部之下,几乎每一寸都布满了细小的割痕。 死白翻卷的皮肉,让白絮仅仅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中发堵,发凉。 “他还没死!”感受到这人微弱的鼻息,她扭头有些欣喜的用力呼喊道。 “那正好,你赶快把他救了,以后便可养个男人了,哈哈”一个年轻村民大声笑道。 村头暴起一阵哄笑,她微微怔住,脸上的欣喜神情缓缓收敛,沉默的底下头去。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都回去,回去!”老汉对着村头的村民们笑骂道,扭头看了一眼呆立在岸边的白絮,他的眼里也有着一丝嫌恶之sè。 良久之后,村民们的身影全都隐没之后,白絮抬眼看着空寂无人的村头,眼中慢慢有水汽氤氲。 用力忍住心中的委屈,悲愤之意,她抬眼望着远处的青山,她眼中有着浓烈的哀伤。深深吸了口气,随着一道带着哽咽之意的鼻息响起,她仰起脸,伸手撩开发丝擦了擦眼角。 她被发丝笼罩的那半张脸上,赫然有一道血红翻卷的恐怖疤痕! 一切嘲笑,讽刺的根源,也都在这道疤痕之上。 沉默了许久之后,白絮低头看向地上躺着的男子。静静的看着男子**的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 “他们笑便笑吧,我白絮并未做过任何有愧于心之事。”她俯身,抓住男子的手臂搭在肩上,费力的扶住男子,向着小村边延的一间木屋走去。 …… 许慕正做着一个梦。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因为这个梦很长,长到他已经忘了这是一个梦。 梦里有他和另一个人,但是他们相安无事,仿佛两条永远不可交汇的河流。 因为他看的见他,他却看不见他。在梦里开始的很长时间里,许慕一直记得这是个梦。他每一直都看着那个巨人睡觉,起身,四处乱走。 但是那个巨人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不论许慕在他面前怎样呼喊谩骂。 这个梦里没有什么场景,四周都是淡淡的灰sè,远处似乎蒙上一层层的毛玻璃,看过去只是一片朦胧的灰。 所以他只能看着那个巨人,不管巨人是走动、奔跑还是睡觉。他都只能默默的跟着,看着。 然后许慕渐渐的忘记了这原来是个梦,他每rì里跟随着巨人,他的情绪也慢慢变得和巨人一样,他们一起焦躁,烦闷。 这个灰蒙蒙的天地似乎没有尽头,他们不论怎样走,都走不到边际。 然而有一次巨人开始沉睡起来,他睡的格外格外的久。 这个天地之中似乎不需要吃喝睡眠,许慕只是依稀记得,他以前似乎需要而且喜欢吃和睡。但是吃什么,什么时候睡,为什么喜欢他都已经忘记了。 他只能静静守在巨人身旁,等待着他醒来。 但是巨人这一次睡得时间实在太长了,渐渐的许慕又忘记了他为什么要守在巨人的身旁。 …… “这人一准变成活死人了!听婶一句劝,还是将他扔了吧。你一个黄花大姑娘的,家里又没什么人,留着他不嫌犯忌讳,那外人说话也难听啊!” 白絮垂头揉搓着木盆中的米,静静的听着隔壁张婶的念叨。然后她将淘米水沥掉,把饭倒入铁锅之上的木蒸子(ps这个字他么百度不到!我添了。。)之中,方才在围裙之上擦了擦手,慢慢坐在灶边的小木凳上,扒拉着柴火。 “你就听婶一句劝吧,西边大王村王木匠家儿子挺中意你的,他家家境还真是没得说,整整三间祖屋呢!”张婶有些肥胖的身子前倾着说道,或许是觉得这样倾着有些累。她将身下的木凳往前挪了挪,又复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接着说道:“你看你,那么多年了,自从你爹爹去了之后,这村里人没事就笑你,十八岁的大姑娘了,索xìng就嫁了吧。到时候婶给你好好cāo办,叫你风风光光的出门。”说道这里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白絮静静看着灶洞之内升腾的火焰,火光映在她未被遮盖的半张脸上,秀美绝伦。“婶,我不想嫁,你就别为我cāo着份闲心吧。” “怎么能不嫁呢?那王家家境是真的好,王木匠两口子待人可好了……”张婶仍旧絮絮叨叨的劝说着 “那王木匠的儿子是那个傻子吧。”白絮轻轻的打断她,扭头看着床上仿佛熟睡的身影,她平静说道:“我这一生要嫁也只嫁他,他是我第一个看过身子的男人,他也就是我的男人,不管他会不会醒来,即使他醒来以后不要我,我也不会嫁的。” 火焰轻轻跳跃,照在女子眉眼上,一片醺红。 “你……诶,你在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和婶说一声。王木匠那里婶给你知会着。”妇人站了起来,大声的叹了一声,之后亲热的拉住白絮的手,笑着说道。 第二十五章 梦醒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张婶走了以后,白絮静静坐在灶前,看着明灭的火光怔怔出神。 张婶虽说收了王家人托的媒钱,天天来劝说自己,但也总归也算有着几分好心。 不过我白絮虽然容貌丑陋,却也不愿就这样嫁给一个傻子…… 先前她所说要嫁与这男子,也不过是一口托词而已。伸手将垂下耳边的一缕青丝挽了回去,又顺手理了一下手边的柴火,然后她站起来,走到床边。 床上这个男子仿佛在熟睡,身上原本细碎的伤痕,也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沉睡之中,慢慢复原,只留下深浅不一的疤痕。 伸手为他扯了扯被子,白絮忽然细眉微蹙,眼中透出些许羞恼之sè。 苦笑一下,她将腰上围裙解下,自墙上取下一块灰扑扑的兽皮搭在肩上,拿过门后的扁担和木桶,拉上门走了出去。 小村沿着山脚之下,清澈小溪的一旁延展开去。白絮踩着脚下,被行人踏的干硬的泥土小路,向村寨中间走去。 天sè将晚,暗蓝的天空慢慢变得澄澈,深邃。远方传来的耕牛低沉哞叫与屋顶之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交织成一幅漂亮的乡土画卷。本是极美的景sè,却被两道深含鄙视嘲讽之意的嗤笑声打破。 迎面走来两个脸sè黑黄,灰尘扑扑的女子。白絮习惯xìng的让出道路,顺着路边草地低头前行。 “呵呸!”其中一个穿蓝黑布衣,卷着衣袖裤管的赤脚女子,向着路边狠狠啐了一口,仿佛见到白絮便极其晦气。 直到那两个女子走出很远之后,她才抬起有些苍白的脸,咬住薄薄的嘴唇向着村寨中间的水井走去。 悲伤不悲伤,rì子总是要过的,东边隐现夜晚的第一颗星。白絮蹲在井边沉默的打着水,波动的井水将它闪烁的倒影拉长扯皱。 水面倒影慢慢回复平静,在扁担沉重的吱吖声中,她有些迟缓、疲惫的踏着夜sè走回。 自从父亲死后,村民们不再善良友好,似乎她本就是罪恶之人一般,必须承受他人的白眼嘲讽,作为惩罚。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两只水倾入缸中,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捂住脸颊无声痛哭,清亮的泪滴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浸出点点湿痕。 耳畔传来锅中滚沸水声和柴火哔啵的爆裂声,白絮慢慢抹掉眼泪,将水桶顺开,绑上围裙。开始做菜,烧水。 …… 灰蒙蒙的空间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这着,但是这种改变太过缓慢,导致许慕始终无法察觉,甚至开始以为这一切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眼前的巨人仍旧是巨人,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壮硕,慢慢消瘦下来。 旷rì持久和没rì没夜使得许慕慢慢便的麻木,仿佛思维都已经凝滞。没有苍老,剩下的只是永恒。 …… 费力的将男子拖入木桶之中,白絮微微喘口气,脸上的酡红方才慢慢消退。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如此近距离为一个**的男子洗浴,仍然让她脸红心跳不已。 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白絮脸sè平静的将厚麻布缝合而成的被褥拆下。扔到一旁的大木盆之中,然后从床边木柜中拿出换洗的被褥铺好之后,才转过来侧着脸为他清洗身体。 …… 直到将被子盖好之后,白絮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感觉竟然比做了一天农活还要累。 夜空已然布满繁星,白絮捧着饭碗看着窗外的星空,眼神开始明媚起来,她很喜欢星夜,这些闪烁在安静夜幕上的笑脸,如此安静可爱,能为她带来安全感和一种安定的愉悦。 扭头看着床上沉睡的身影,她的心情忽然变的很好:“外乡人,你饿了吗?等我吃完饭我才喂你,谁叫你那么大了还尿床呢!” 说道这里,她自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染上红晕的半张脸颊美艳至极。 夜晚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当村寨中传来第一声雄鸡晓啼,白絮慢慢从新搭建的窄小木床上爬起来。 引火,烧水,熬粥。飞快做完一切,盛出一碗放置在桌上慢慢凉着,白絮轻笑着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身影,然后开始收拾挂在墙上的一块块颜sè鲜艳的粗布。 这些颜sè鲜艳的粗布之上绣满了美丽的花纹。 “乖乖等我回来,不要再尿床了,不然就没得被褥换了。”带着厚实头巾,穿着数件衣服,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至臃肿,白絮拉过一个小巧玲秀的竹篓,与其臃肿身形相比,显得极其搞笑不搭调的背在了背上,轻轻笑着拉上房门。 天边微微泛白,小村中已经有村民或挑着粮食,或牵着牲口走在路上。伸手将头巾一端绕过脸颊,将脸部遮的严严实实,白絮,慢慢缀在村民身后,向着遥远山边的集市走去。 ……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许慕呆滞的盯着面前,他的眼前已经不再躺卧这一个巨人,而是一把巨大的石斧。 但是他却像未曾发觉,似乎眼前从开始就静静的横着这样一把巨大石斧。 就这般静静的看着石斧,整个世界似乎都是静止的。 终于有一天,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出现一个在上前去看看的念头,然后他慢慢上前,伸手摸向石斧。 当手触上石斧之时,灰蒙蒙的世界忽然乱了。 无数霹雳纵横劈下,无处不在的灰雾缓缓汇集,纳入石斧之中,梦境也开始坍塌。 许慕忽然明了,于是他醒了过来。 太上! 这边是石斧的名字,这石斧并非是任何伐木工具或者战斗武器。 它只是一道意念,这道意念的名字叫做太上。或者说他它是一道仙法,一道修行所用的功诀。 在梦境之中触及石斧之时,许慕明白的很多事情,心中百味呈杂。 他明白的那些仙人的由来和他们力量的源泉。他知晓了自己也可以修道,他知晓了自己做了一个一万八千年匪夷所思的长梦。 当梦醒的一刻,那些长久到被遗忘的记忆纷纷涌现,但是梦境之中漫长的记忆,却开始变得纷乱,光影陆离起来了。 他明白了怎样踏入修炼的门槛,将可以踏入梦寐以求的修仙行列,却无法高兴起来,因为他瘫痪了。 明尘子贯穿脊柱骨髓的那一刺,并没有好,只是被法诀之上的奇异道念所压制。此时他获得了法诀,道念自然消散,他的脊椎便是断裂的。 出神良久之后,许慕方才回过神来,开始打量四周环境。 第二十六章 如土拨鼠一般的幸福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身处之地是一阁窄小的木屋,房屋之内的摆放十分整洁,密集却不凌乱。 “女子的住所么……”许慕在屋内并未看到任何一样男式衣物,置挂在墙上的粗布衣衫全都是斜襟的女装。 随意看了两眼,许慕就将注意力收了回来,开始回想近来发生的事情。 许慕只是一个泼皮混混,他习惯假装很多事情。假装成熟,假装大度。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你可以修道,但是你将会残废。那他一定会将手中的飞镖尽数插在他身上,然后让他滚蛋,从此绝了修道的念头。 毕竟这样一个普通的小混混眼中,没有什么比眼前来的实在。哪怕是所谓的仙法,也不足以让他以损毁自身作为代价。 可是如今真的残废了,他却远没有心中想象的那般慌乱失措,甚至是在他才一醒来,知晓了这一切之后,心中竟然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安定。 “这次是真的废了啊!”许慕有些自嘲的笑笑。在岐山镇时,两个少年便常常喜欢将猪血染在身上,去骗那个善良的豆腐西施。 感怀了一阵过去之后,他脸上神sè忽然一僵,他闻到一股经常闻到的味道。 双手用劲撑起上半身,他仔细盯住身上薄褥中段,一小块浸湿的水痕,慢慢扩大。许慕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尿床了。 揭开身上的薄被,他发现一个更加让他惊恐难安的事实,他居然是裸的。 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脸sèyīn晴不定,之后丧气的叹了口气。 大概这辈子的脸,今天全部都要丢干净是吧? 带着比哭还要难看的脸sè,许慕将被子掀开,双手用力撑着木床,将身体挪道到床边,然后从墙上扯下一块深蓝的长布,几番犹豫之后,费力的系在了腰间。 “仙子姐姐快来救救我吧!”这种小偷一般的感觉让他心中羞愧,难堪的情绪更甚。仙子姐姐在就好了,这点伤残她大概挥挥手就能给我治好。 “仙法……仙法!对了,他吗的仙法可以治好我。”许慕欣喜若狂,仙法他也知道一个啊,而且似乎还很不是一般的仙法,他脑中飞快闪过石斧的惊天威势。 迅速开始翻阅记忆,一道道讯息如cháo水般入脑中。 脑中飞速闪过一些奇异的文字。这文字一共数千个,洋溢着古朴,方正的怪异气息。 这些文字每一个都蕴含着繁杂冗长的信息,这些讯息似乎都是在说着一个事物。气。 “就是这个了!”许慕心中一喜,他在岐山镇之时,便听人说过,仙人们不食人间烟火,只靠吸食天地jīng气,饮朝露,喝泉水度rì。 虽然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但是与气有关就是了。 沉下心神,他开始仔细推敲这数千奇异文字。良久之后,许慕有些疑惑的睁开眼。 这篇叫做太上的法诀,似乎与那些仙人们的境界划分不太一样啊! 在搭乘仙子的飞舟之时,他曾听祁月说过境界之说。仙人们打底的叫做凝气,然后是筑基,金丹,元婴在往上他便不知晓了,因为仙子没说。 而这篇叫做太上的法诀,第一境却叫做太始境。 这千余文字便是太始境的修炼法诀,沉吟一下,将境界之说抛至脑后,许慕继续开始推敲这篇法诀。 他在那个一万八千年的长梦醒来之际,感受过一道奇异的意念,那个意念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那个意念便是这篇太上,在无数的年岁里,自然生出的道念。 道念,与道痕,道印都是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许慕并不知晓亲身体会一次道念,对这个世界的修士而言代表着怎样的意义。 数个时辰之后,许慕缓缓睁开眼,脑海中的文字让他有些无奈。每每沉入心神,这些文字就慢慢变做一个个奇异的图案,仿佛水墨在cháo湿的宣纸之上洇开,看起来很是虚幻朦胧,难以真切。 再要沉入心神之时,木屋房门忽然发出咔啦一声轻响,许慕心中一惊。 …… 白絮心中十分愉快,她的蜡染刺绣手帕全部买完,此时腰间坠着沉甸甸的质感,不断提醒着她,腰间缠着的是两贯铜钱。 两贯铜钱意味着很多事情,缸中已经见底的米,和一套男式布衣的布料钱。 心中愉悦,走的自然也要快些,rì暮西斜之时,她已到达木屋之前。 那人估计又尿床了吧。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又是羞涩,又有些欢喜。 “今晚就给你做好吃的莲子羹。”想着今天在集市上,犹豫良久才狠心买下的莲子和芙蓉糖膏,白絮脸忍不住爬上几丝羞涩。 这种感觉大概便是别人成了亲的感觉吧,白絮静静想到,虽然那人不能言不能动,甚至不能看见自己,但是心中却依然有着数十年前父亲走后就再也未曾感受过的感觉,这种温馨,甜蜜的感觉是如此舒畅。 “从今以后,我便好好照顾你,我们就像两只土拨鼠一般活着吧。”暮sè中,白絮伸手推开了木门。 许慕神sè惊惶,伸手扯过薄被,但是发现薄被已被尿湿,于是又复扔开。扭头四顾,木屋之中并无可以藏身之地。 白絮吃惊的看着眼前一幕,本应躺在床上的男子,腰间缠着她刚刚染sè,等候yīn干的原布,坐在躺在床头哭一般的看着自己。 “噗嗤” 本就心情大好的白絮忍不住笑的蹲到了地上。 第二十七章 有情女子,乏味清粥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你是哪里人?”白絮侧着脸,抑住羞涩,低头问道。 许慕微微有一怔,眼前这女子十分美丽,比之岐山镇一枝花的豆腐西施还要美上几分。 这种美不同于仙子的冷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是一种十分温柔的感触,仿如chūn风袭面。 “这里是哪里?”许慕并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之后问道。 “这里是莫家村。”白絮脸颊微红答道,她发现眼前之人虽然带着浓厚的外地口音,但是声音很好听。 “南昭?”许慕愣了一下,继续问道。 白絮轻嗯一声,然后扭头看向木床。 许慕顺着白絮的目光看去,然后心中更加尴尬难堪,于是低下头盯着地面咕哝道:“这个扔掉吧……被我弄脏了。” “你昏迷了一个月了。”白絮温和一笑,轻轻说道。 许慕微微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惊讶说道:“那么久?”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老脸黑红青白,脸sè更加难看。 良久之后,许慕抬头坚定看着白絮,极其认真的说道:“谢谢。” 白絮浅笑着摇摇头,这句感谢她根本未曾放入心中,反而更加好奇的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叫什么?” 许慕微涩一笑,说道:“我么,我是大河国人,我叫许慕。” “许慕,挺好听呢。大河国是哪里?”白絮极其难得的露出一丝天真烂漫神sè问道。 “嗯,在北方,挺远的。对了这里离伏龙山多远?”慕微微尴尬的垂下目光,他脸皮一向极厚,但此时接二连三丢脸之下,竟然不敢直视眼前女子明亮的眼睛。 白絮直直的看着许慕的脸,他的躲闪让她觉得更加有趣,说道:“伏龙山?不知道……应该很远吧,村子里都没人说过。” 提及村子,白絮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然后轻轻说道:“我先做饭给你吃吧。” 许慕能从女子的语气中微微感受到女子情绪的微妙变化,但是他不知晓这些变化的根源,只能沉默着。 窗外的夜空之上一轮弯月从云中探出,皎洁而宁静。 从房后抱来一堆干柴,白絮开始飞快的引火,烧水,熬粥。不多时,香气四溢的芙蓉莲子粥便已放置在小方桌之上。 整个过程许慕一直凝目看着白絮忙碌的身影,心中有些难以安定。 直到女子熟练的拆下被褥,扔进外间的大木盆之中时,他的脸sè微变,带着些许感慨尴尬之sè。 “先围着吧,明天我在量布帮你做套衣服。”看着许慕围着长布,一动不动的尴尬神sè,白絮有些好笑的说道。 “我或许要在你这里呆很久,我受了很重的伤,腰腹之下尽皆瘫痪了,所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补偿报答你的。嗯……还有,你们这里有仙人吗?”许慕轻轻咳了两声,仔细斟酌着说道。 白絮抬着粥碗的手微微一僵,转目看着许慕,发现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悲伤,颓丧的神情之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瘫痪?” 瘫痪本就不是什么好事,此时也并非是在绿荫街豆腐店门前,许慕自然没有必要伪装。 有些感怀的笑了笑,许慕很确定的点了下头。 “那……你不用担心,你好好住着养身体,你想住多久都行。”在确定了许慕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之后,白絮低下头有些黯淡的说道。 此刻她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有对这个朝夕相处,照顾月余的男子受此厄难的怜惜。又有着几分不应该有的窃喜。若是他真的瘫痪,想必就要和我住一辈子了吧。 她对眼前这清秀男子实际上并不了解,但是却早已做过了服侍照顾他一辈子的准备。何况此时这男子已不再是长睡不醒,起码他能吃能言,相比之下,还有什么奢求呢? 心绪起伏之下,白絮沉默了下来,呆呆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清粥。许慕微微皱眉,他最想知晓的是此地有没有仙人,而不是听到想住多久住多久这样的客气话。但是此时却不怎么好开口问第二遍,于是也沉默了下来。 同样却沉默,但是两人心中感受不尽相同,白絮心中思cháo起伏,捧在手中的清粥升起的馨香热气,划过她细长浓密睫毛之下,那双没有焦距的眼,显露着她此刻漫无边际的思绪。许慕却觉得沉默的有些难熬,他有很多疑问问不出口,只能跟着沉默,这感觉十分难受。 好在这沉默,不多时便被乍起的敲门声打破。 “白絮,是我,张婶。”一道嘹亮的有些刺耳的粗犷女声响起。 “哦,来了。”白絮放下手中粥碗,双手在围裙之上擦了擦,快步走去拉开木门。 “喂!……”许慕神sè一急,他此刻全身上下,无一处适合见人。此刻情景让他情不自禁想起,绿荫街杂货店老板被他那如狼似虎的老婆抓jiān之时的情景,大概他那时的心情便是这样的吧。 …… 直到张婶走后许久,白絮吹灭油灯,拉上布帘细琐的脱衣声传来之后,许慕才回过神来。 他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从那个唠叨的妇人口中,他知道了屋中这女子的处境,她是承受着这样的压力救了自己。 心中泛起近十八个年头也未曾感受过的奇异感觉,酸涩,感动,以及无法言喻的痛惜,纷乱混杂。许慕轻轻叹了口气,良久之后他坚定下了一个连自己都震惊的决定。然后轻声问道:“你睡了吗?” 他知道布帘之后的白絮未曾入睡,心想她大概也和我一样,心中思绪繁杂,又哪里能够睡得着呢? “嗯。” 许慕微微一怔,口中好不容易斟酌出来的话语全都乱了。 这一声到底算是什么?睡了还是没睡啊……好在没营养的话总是一句接着一句的。 “你不想睡?”白絮的声音随之传来,化解了许慕心中巨大的哭笑不得。 “我想和你成亲,希望你能答应。等我的伤好了我们就成婚。” 第二十八章 初识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 “你是说你的伤残能够痊愈?”沉默了很久之后,那道恬淡的声音才带着疑问响起。 “那是当然,所以你们这里有没有神仙?”许慕很是理所当然的答道。 帘子之内,白絮无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薄被,成亲是怎样的一件事情?心底传来的慌乱,迷惘以及隐隐的欣喜,正为她诠释着这个分量十足的词汇。虽然有些不能理解许慕话中的因果关系,但是她依然能体会到话语中的不凡,那是一种明显存在于普通山村中,那些老人口中传说的层面。 “仙人?世上真的有仙人吗?” “我以前也不怎么信,后来真见过了。我也就信了,我有一个好兄弟,就拜了仙人的门派,以后必定也要成为仙人。”许慕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些许小骄傲,难以掩盖。 心中骄傲,所以话中也不禁生出一股骄傲的意味。 “那……若是没有仙人,你的伤能痊愈么?”白絮并没有因为许慕的语气生出半点不喜,因为她此时心中想的依然是那一句求亲的话语。 在山村孤僻生活了那么多年,并未有人正眼看过她。此刻眼前求亲的男子带着的骄傲情绪并未让她生出反感,反而有一些欣喜和分享得到的骄傲。 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家人,在面前炫耀,非但不及愤怒,反而会随之而感到同样的骄傲一般。 “应该能吧……”许慕有些不确定的点点头。接着解释道:“因为我也知道一道仙法,现在正在学习中,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不如明天我教给你,你要是学会了也应该能医好我。”许慕接着便想到了既然将要娶这女子为妻,仙法之事自然要两人一起练,争取都变成神仙才好。 “嗯。”白絮轻轻应了一声,相比于此,她更加在意的是许慕仅仅和她提了一遍求亲之事之后就在未提及,这样的随意让她觉得有些虚幻不实在。 夜sè渐深,屋外草丛中传来一阵虫鸣,那声音时而嘹亮,时而微弱。让本就饱睡了一月的许慕再难入眠。 左右无法睡着,许慕索xìng闭目开始研习那叫做太上的法诀,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观察,将每一个字的变化都牢牢记住。 数个时辰之后,许慕已经观察背记太上的第五字“元”字,元字所化之图案异常复杂,让他记忆起来,十分费力。 元者,气也。乃是道一之数,衍万物之始。许慕吃力的观察体悟脑中的元字,如同正在观察一颗种子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直到死亡的全过程。 …… 昨夜虽然未曾睡好,白絮依然在天sè微亮便起身。担水,打柴,做完早饭之后,她有些好奇的看着一动不动靠在床头的许慕,出神了片刻之后,才轻轻拉上房门出向邻村的布庄行去。 许慕脸sè苍白,浑身大汗淋漓,整个人好像从水中捞出一般。此刻他脑中的文字竟然自发的出现,流过心头。每一次闪现,都仿佛伴随一道闪电掠过心头,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这些文字每一次闪现,许慕识海都会涌起一阵剧痛。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下一刻便很有可能覆灭。 随着时间流走,每过一息,许慕脸sè就苍白一分,身形颤抖也更剧烈一分。直入大脑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开始恍惚,连放声痛叫也做不到,只能无意识的小声呻吟。 在这种生不如死的境地之内,许慕险些直接崩溃,变做痴傻活着疯子。 在一刻钟之后,这些奇异文字终于停了下来,化成一道道流光,投入那近乎干涸的心神之中,慢慢滋润。 随着这些文字的滋润,处于无意识状态的许慕的意识思维飞速的回复着。仅仅片刻之间,他就恐惧后怕的清醒过来。 “嘶……这他吗哪里是仙法,分明是妖法!”饶是他忍耐力极其强悍,也差点被这些诡异的文字弄疯过去。 眼前突然一黑,这种感觉很古怪,因为许慕本就是闭着眼的。 然后又复一亮,眼前黑暗之中,忽然出现许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线条和光点。 “这是什么……”许慕微一愣神之后,便忍不住心中狂跳几下!这难道就是太上之内第十一字“魄”字所注释的内视?! 这些是经脉?是了,难怪这些文字所化的图形我全都看不懂,这样看来全都是经脉图! 有经脉图,又能内视,我定然可以修炼!可以治好瘫痪!可以成仙! 心中忍不住一波一波狂喜汹涌澎湃,许慕费了极大毅力才克制住仰天长啸几声的冲动。 再睁开眼之时,仿佛一切都变过。小屋虽然依旧矮小,木制家具物件虽然还是颜sè沉闷,但是这一切都轻轻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因为这天地之间都充斥这一股气。 这并不是一句废话,而是天地间本来就存在着这道气,只是时至今rì,这个少年方才有资格看见。 看见或者说感受到这种美,这种情形很像是,有钱了之后去明玉楼。可以看到美食,闻到香味,可以结账打赏,自然便不再作穷苦样儿羡慕他人。想吃,即刻便可。 带着惊喜邪乎的兴奋,许慕再度缓慢闭上眼,感受着天地间的气他喃喃自问道:“我会成为神仙?”心中明显而生动的感受着,如同正在观赏一些美丽而显眼的事物。如rì升,月落,流泉,惊瀑一般,让人无法忘怀。 第29章 凝气入体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29章 凝气入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冷漠与谩骂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0章 冷漠与谩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锻体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1章 锻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天孽再现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2章 天孽再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奔跑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3章 奔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大王村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4章 大王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 进村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5章 进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初战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6章 初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7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 七星诛邪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8章 七星诛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 七杀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39章 七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 太上锻魂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0章 太上锻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 太初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1章 太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烈烟歌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2章 烈烟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三葬之术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3章 三葬之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 禺桷之兽(补更1)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4章 禺桷之兽(补更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李春秋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5章 李春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 摄魂铃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6章 摄魂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 禁林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7章 禁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千幔湖(补)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8章 千幔湖(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 烈族族会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49章 烈族族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灵犀美酒(补)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50章 灵犀美酒(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培婴化命之术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许慕再次醒来却已是翌日正午。 睁眼的第一刻,许慕就看到了那一袭大红袍,随后便看到了凤冠。 “你终于醒了?”烈无情冷淡的声音响起。 许慕沉沉吸口气,收摄心神。沉默看着这位美艳至极,却给他十分危险的禁林大祖。 烈无情盯着这个少年,脑中不禁想到数日前,月河为了这少年能留得一线生机,不惜公然在族老烈流荒面前与她争执。 想到这里,烈无情心底不禁升起几丝烦躁之意。 “我烈族也不是不讲道理,虽然不知道天烈为何会选择你,但是既然终是算回归烈族,我也便需承你一份情。”烈无情看着面前没有丝毫表情,乃至显露出几分木讷之意的少年冷漠说道。 见得这少年没有回话的意思,烈无情继续冷漠道:“这份情可大可小,可有可无。这便是我给你的道理。若是你想仰仗月河或者烟歌,你可以试试让他们来和我讲情面。” 扔出一块古旧玉简和几瓶丹药,烈无情话中寒意更盛:“自我烈族传承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就有很多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落到我烈族手里。自信或者说狂妄之人,何其多也。你昨日在我烈族族会之上的言行,我十分不满意。” “我只给你五年时间,我会送你去沧澜池,更会让人定时送丹药给你。五年之内你若能达到结丹初境,我自然会答应月河出手保你一命。” 说完,烈无情冷冽看了许慕一眼,忍住心中莫名的烦躁之意,转身离开。 “那个女孩你不必牵挂,我自会照顾她。”在出走出房门之前,烈无情脚步微微一顿,开口说道。 自她开始说话起就不言不动的许慕,终于有反应。 缓缓抬头,盯着那已然没有人影的朱红色门墙,良久以后,许慕脸上终于出现一抹怒色。 他本已经放弃挣扎,甚至一度觉得这可以算是偿还月河恩情……但,这个女人还是用白絮威胁了他。 他对烈族的妥协,除了无从反抗之外,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白絮。 烈族将白絮抓来,许慕心中虽有几分怨恨,但也难免有些庆幸之意。若是放任这个可怜女子继续落到那王硕王莹手中,他心中更是愧疚难安。 何况月河为白絮恢复容颜,封印记忆。如此一来,这世上注定伤心的人少了一个,他也曾麻痹说服自己,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 为此他可以不在意烈无情之前极尽所能的羞辱话语,可以忍受整个烈族任何一人对他的羞辱,但是终究他们还是用她来胁迫他,所以他感到了失望。 承诺的,是不是永远给不了? 隐约有迷茫之意出现,良久以后,许慕终于收拾好心境,又复沉默下来。 目光落到玉简之上。烈族……终归对自己而言,是一个庞然大物。 “絮儿,看来还是不能让你留着这烈族之地呀!”带着莫名的怨恨之意出神片刻,许慕叹息一声,伸手抓起玉简,观察起来。 这是一块半个手掌大小,鹅卵石一般的温润白玉,边沿已有细小裂痕,看起来颇有些残破古旧之意。 虽然不知道这玉简如何使用,但是许慕不用猜都知道,这多半就是烈无情要他修习的培婴化命之术! 观察了片刻,许慕将玉简放下,伸手拿起玉简旁的一个瓷瓶,这瓷瓶细颈大肚,却是寻常药店之中都能见到的药瓶。抬手拔掉木塞,其中是四颗灰白色的丹药,药香浓郁。 接连打开其余几瓶,全部是这种丹药,总共一十六颗。 扔下瓷瓶,又复拿起玉简,许慕思忖片刻。凡人与修士最大的区别便是元力,试着将元力缓缓注入玉简,玉简骤然一亮,一道白光升起,印在许慕眉心,紧接着众多信息灌入脑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似手上有一本握着一本书卷一般,随时都可翻看。 这玉简之中,信息杂乱,大致可以分作几块,功法、秘术、丹药、炼器。许慕一一实验,其中秘术与炼器两块却是一片空白,好似被人抹去了一般。 手中传来咔咔轻响,许慕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只见这玉简之上的细小裂痕慢慢扩张,直至整个玉简都是裂痕,伸手一握之下,玉简直接碎裂成为玉屑。 “可惜了。”惋惜的看了看手上碎屑,许慕摇摇头,这上好的白玉,便是放在绿荫街上也没几家夫人小姐带得起。 收起心神,许慕盘膝开始观摩这道培婴化命之术。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许慕面有古怪之色,这培婴化命术介绍得却是十分浅显易懂。许慕本以为修真法诀必然都似那太上一般,深奥难懂,晦涩莫名。 但是这部功法却是要简单不下千百倍,其中开篇之处,对于“元气”所述十分简洁,几乎是一语带过。随后便是关乎修道境界的划分。 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化身、不灭。一共六境三十六层。隐喻道家三十六重天。 读到这里,许慕微微一怔,这个境界划分倒是与那祁月仙子在飞舟内所说一样,但是祁月曾经说道境界时,还说过不灭之上应该还有其他境界,至于是何境界她却不知。 太上的境界划分却远非如此,虽然此时许慕仅仅知晓太上前三层境界,太始境,太初境,太素境但是仍旧可以推断出,这太上境界划分必然远超道家三十六层天。这让他心底微微疑惑。难道这修真境界还有多种说法不成。 微微思量片刻,许慕便将疑惑抛之脑后,继续沉入心神,开始观看。 大境界述说之后,便是具体的纳气入体的法门,此处许慕颇为好奇,忍不住细细观看起来。 这培婴化命之术凝气境的行功经脉却是十分简单,大体上只合阴阳两气,贯通一脉十二支。要点却是需得早晚纳气,合天干地支之数。 “这功法是不是太过简单了些,甚至有些儿戏了……”盘膝打坐中的许慕,脸上忍不住出现怪异之色。 这功法与太上太始境的行功经脉相比,简直简单的过分,须知太始境的行功经脉图,几乎多达正九奇九十八脉七百二十支脉!当初许慕仅仅是为了记下这些行功路线就花了数日之功。更何况那时有太上道念所在,凝神淬体皆是事半功倍。 如今再来看这培婴化命之术,对比之下,难免生出虚假之感。 继续往下看去,许慕面上隐约露出喜意。那太上虽是神秘非常,如今有了对比,许慕自然更加肯定太上绝非凡物,但是太上太过晦涩艰难,到如今许慕也只修得似是而非,甚至连自身到底是何境界都只能全凭猜测。 最为重要的是,关乎元力与神识妙用之处,许慕完全是一抹黑!而这培婴化命之术,在他看来虽然浅显,但是对于元力神识使用,却叙述详尽。 “可惜关于秘术这一部分没有了。”良久之后,许慕睁开双目,意犹未尽叹息道。 照这功法所言,到的筑基境,最明显的标志便是神华外显。照着功法上所述的神识运用方式,许慕收摄心神,凝神自观。 好似有一滴水砸落水面,随着波纹荡开,整个世界忽然一亮。这与肉眼所见不同,亦不同于许慕在大王村之时所用的灰眸观看。 深深吸口气,许慕缓缓睁开眼,肉眼所见与那神识观察之景重叠。 强忍住心中莫名的几丝兴奋之意,许慕猛然将神识发散出去。一瞬间,神识无声扫过,三丈,十丈,百丈直至接近三百丈之地,许慕的神识终于停了下来。 “看来这神识范围便仅限这三百丈范围了……”脑中传来阵阵衰弱之感,许慕便快速的将神识收了回来。 禁不住脑中兴奋之意,许慕又接连实验了数种神识运用之法,直到脑中微感晕眩,方才停了来打坐回复。 待得识海之中异感全消,神识重新运转如意之后,许慕又复将心神投入到那培婴化命之术的丹药介绍之上。 初一看之下,许慕不免被吓了一跳,这丹药一篇之中,密密麻麻全是各种丹药介绍和辨别之法。 找了许久,许慕终于找到了手中这十六颗丹药的出处。 “合气丹”筑基中品丹药,乃是筑基境界聚元,回气圣品。 仔细看了看,许慕想不到这灰白毫不起眼的小药丸,竟如此珍贵。单单炼制一枚合气丹,便需要数十种药材,其中主药更是需要上百年份的红芸草一株。 犹豫了一下,许慕倒出一枚合气丹,放入口中。这丹药入口即化,变作一股暖流。瞬间变流入四肢百骸,释放出浓厚药力。 许慕微微一怔,这丹药吞下之后,竟是只有一道热气升腾? 尝试着吐纳集气,许慕三丈之地的灵气猛然被牵扯,投入体内,片刻之后,许慕皱眉停下。面上有些失望之色。 他在不曾服用任何丹药,全力吐纳之时,便可轻易引动身边三丈之地的灵气。吃了这丹药之后,纳气范围也不过增长了半丈大小。 第52章 体术法(补)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52章 体术法(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储物手镯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53章 储物手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 飞行法器(补) - 太上真诀 - 淸如许 1《太上真诀》第54章 飞行法器(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