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白驹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顾氏有好女,其名为凉寂。少时便倾城,人皆言其殊。”初及笄,与太子景成婚。—《叶·通史》 世人皆言顾家有女,殊丽无比。一日,九卿一位重者偶见之,欲娶之为妻,问其名知其为丞相之女,期年之后顾女为太子妃,卿终生未娶,言顾女颜如舜华,彼美孟姜。—《叶·民传》 昔有言,帝子明言初遇顾女,一见倾心。后,帝将顾女封为太子妃,帝子明言失其所爱,一时失魂落魄。—《叶·杂传》 “凉寂,你在这里做什么?今天有灯会,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顾凉寂放下手中的诗集,有些无奈:“明若,你怎么又溜出宫了?” “哪有?这次可是名正言顺的出宫,父皇允许的,今晚的灯会特别盛大,我们一起去吧!”凉寂垂目,竟有些怀念“好,我也许久未去过灯会了。” 明若目光微闪,略有些不自然,拿出两个面具说“到时候要戴面具,我特意让工匠做了两个面具,独一无二。你先去赏灯,我还有一些事,待会再去找你,你记得在河岸处的桃树下等我。” 凉寂有些疑惑却没再开口。“凉寂,那我先走,你记得等我。” 说着明若抬头,眼中掺杂探寻:“凉寂,你还怨言哥哥吗?还记挂着他吗?” 凉寂有些无奈:“明若,我早就不在意那件事了,更何况我与太子殿下还有婚约,这可不是儿戏。” “那...那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好。” 顾凉寂随着街上蜂拥的人群来到灯火通明的河岸,街上满是各色各样的花灯,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凉寂侧身对一旁的丫鬟说:“不语,你先去看灯吧,我去等明若。” 一旁的不语看了一眼热闹的街市,有些犹豫:“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没关系的,明若既然要出宫赏灯,这附近一定有许多暗卫,你大可放心。” “那小姐,奴婢为你买一盏琉璃灯吧?奴婢听说坊间新制的琉璃灯晶莹剔透,光如满月,煞是好看。”“不必了,我不喜欢,你去赏灯吧。” 凉寂坐在河岸旁,百无聊赖,一盏缀有珠玉流苏的琉璃灯映入眼帘,凉寂失笑:“不语,我不喜欢,你自己留着赏玩吧。” 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姑娘为何不喜?” 凉寂微讶,转身看见一带有银质面具,一袭白衣的男子,她不禁轻抚脸上的面具,上面的纹路竟别无二致,她想起方才明若的话,以及她眼中的复杂神色,没有回答。 那人又问:“姑娘可姓顾?”凉寂抬眸,从那人眸中看见面色冷凝的自己,“正是,你是…” 凉寂微顿,似乎是在沉思,随即又笑了,伸手摘下面具,俯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明景唇角微勾,有摄人心魄的冷清,他摘下面具:“一别多年,顾小姐何必如此生疏。” 凉寂起身,面上看不出喜怒。她与明景少时便有婚约,后来逐渐长大,在书院又经历许多。 明帝十分宠爱明景,自己的父亲身为宰相,手握重权,又如何逃得过权利的角逐?只是没想到,明若竟会参与。 明景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是孤让明若将你骗至此处,倒不想顾小姐仍旧如少时般聪慧,孤不想步步紧逼,但是顾小姐,你已及笄,父皇也有让你我尽早成婚之意,顾相倒是一直在把成婚这件事往后推,可是圣命难为,孤与你早晚要成婚,但孤知道,你不愿。” 凉寂只觉苦涩没有开口,不愿便能拒绝吗? “顾凉寂,孤便明说罢,父皇欲拟旨让你我成婚,可孤念及年少情谊,不愿逼迫你,所以提前与你商量,我们先成婚,孤会尽快利用顾相声名排除异己,待孤即位之时,孤还你自由,如何?” 凉寂反问:“殿下为何帮我?” “孤念及年少时的初见,更何况,明若是孤最疼爱的妹妹,孤要顾及她的感受。” 凉寂轻笑,微讽:“我还以为权谋之下年少情谊早就一文不值,殿下,我又如何有对您说不的权利呢?陛下一旦下旨,小小顾家又怎敢说不呢?您着实费心了。” 明景轻笑,清风霁月,如同朗朗皓月,像极了从前。 凉寂听到他说:“可我不愿像他一样把感情也算计的分崩离析。” 凉寂不自觉握紧了面具,硌得手生疼,想张口问“他”指的到底是谁却又作罢。 明景问道:“顾小姐可想好了?” 凉寂抬头:“想好了,望太子殿下守信重诺。”明景仍旧云淡风轻:“一定。” 凉寂戴上面具道:“那劳烦太子殿下派人送我的丫鬟回府,。” “可需派人送你?” “不必。”凉寂涩声道:“我想一个人回去。” “好 。” 凉寂走了两步,有些不解地回头问道:“太子殿下,其实你何必如此麻烦?圣意难违,我又怎会弃父亲于不顾。这般细致体贴,竟有些不像你了,是因为明若吗?” 明景抬头看着她:“顾小姐,孤说过了,我们总归年少相识,交情或许不够深厚,但总归是同窗一场。明若又与你交情颇深,孤不想逼迫你。” 凉寂听完,垂眸沉默了一会,然后抬眸,明景乌黑的眼眸看上去多情又缱绻,神色却是淡漠。 她抿唇:“太子殿下,其实相似的问题我已经问过了,只是,我其实不相信你会在乎年少的一点情谊。算了,或许是我狭隘了也说不定。”她浅笑,只觉得自己是在与虎谋皮:“那……太子殿下,我信你一次。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让我离开。”说完,她一边转身离开,一边下意识摸了下手腕。 明景看着她离开之后,才唤道:“植乔,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暗处出来一个面容青涩的侍卫,道:“太子殿下,顾小姐出府后,有两批人跟着,一批是顾大人派的,一批是四皇子的人。不过属下派人混淆了他们的视线,四皇子不知道今晚您见了顾小姐。”明景点头:“那就好。” 他盯着顾凉寂离开的方向微微出神:年少的情谊的确不至于让孤筹谋,可是,你不一样。 初次相遇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凉寂回到府上,只见明若与父亲相谈甚欢,刚一进门,明若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心虚的扶了下发簪:“凉寂,你回来了?” 顾父抬眼,叹气道:“凉寂,这件事我也知晓,莫怪他人,毕竟圣命难违。” 凉寂垂眸:“我知道的,父亲,我不怪别人。”顾父仍是叹息:“你知道便好,公主殿下,老臣告退,也请您好生劝劝小女。” 顾父离开后,明若有些不安:“凉寂,对不起啊,我也没办法,父皇真的打算让你和景哥哥成婚,你别怪我。” 凉寂微微叹息:“明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出于好意,我也没有立场去怪你,当初陛下下旨赐婚我便想到了以后的结局,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怪你,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我真的不想再搅入这权谋之争,我也不想被当做筹码。” 明若眼眶微湿:“凉寂,没办法的,顾大人权倾四野,他会护你周全的,景哥哥也会对你好的,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在意言哥哥,可无论如何,你的良人只能是景哥哥。” 凉寂伸手抚去明若眼角的泪水,笑道:“我还没哭你怎么便哭上了,没关系的,谢谢你明若,谢谢你无论怎样都愿意帮我,谢谢你在太子殿下面前为我争取。” 明若咧开嘴笑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凉寂。凉寂,我先回宫了,再晚要挨骂了。”凉寂点头:“好,路上小心。” 明若离开后,凉寂回到房中,在窗前愣了许久,她伸手合上窗,腕上的玉镯撞击出清脆的响声,凉寂抚摸着玉镯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摩挲着内侧的两行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凉寂垂目,轻笑,仿佛又看到昔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明德十年,顾氏孤女顾清机缘巧合入宫,封为宸妃,风头无量,宠冠后宫,酷似昔日温皇后,温氏旧党、太子一党不满顾清专宠以死进谏。 而后,宰相顾离认顾清为嫡妹,驳斥温党、太子一党,言其夸大事实。宸妃专宠一事,不了了之。 其后,户部尚书之女覃祺入宫,红衣灼灼,明媚骄纵,性情酷似昔日温氏,封为覃答应,而后宸妃失宠。 —《叶·杂记》 凉寂第一次见到明言是在她七岁时,那时,顾氏旁支中的一个孤女顾清因与已逝的温皇后容貌极为相似,一时风头无量,被封为宸妃,引得许多臣子谏言顾青狐媚惑主。 可明帝仍旧十分宠爱宸妃,而后宸妃诞下一女,明帝诏顾离入宫觐见。 凉寂随父亲一起进入养心殿时,明帝正在批折子,见到父亲面容和善:“顾相不必多礼,来人,赐座。”而父亲面色惶恐:“臣不敢,不知陛下诏臣有何要事?” 明帝神色微敛:“顾相也知顾清为朕诞下一女,朕甚喜,但朝中那些老臣谏言她狐媚惑主要朕将她处死,丝毫不顾襁褓稚子,无非是因顾清虽姓顾,却出于旁系,又是孤女,朕想让你将她纳入嫡系,认她为嫡妹。” 凉寂侧身看向父亲,父亲神色不变仿佛只是听到十分普通的话,而她只觉明帝甚是荒唐,女色误国不过如此。顾离倒是十分淡然:“臣遵旨。” 明帝达到目的十分满意,笑着说:“想必爱卿十分想念自己妹妹,不如现在去探望?”顾离笑道:“臣遵旨。” 凉寂随父亲到了宸妃所居的咸福宫,还未进殿便有宫人迎上前:“顾大人,请随奴婢来。” 凉寂心想:陛下是不是已经猜到父亲不会表现丝毫不悦,即使是前去探望也不会拒绝。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人心叵测,每一步都要仔细算计,别人的一个举动便寓意深厚,她只觉厌弃。 凉寂拉着顾离的衣袖:“父亲,我想去找九公主,宫里好无聊啊。” 顾离眉头微皱,刚要开口拒绝,凉寂见状,忙唤道:“父亲~好不好啊~”顾离有些无奈:“好,我让人带你去,好不好?”凉寂笑得狡猾:“好。” 凉寂跟着宫人找到在御花园里玩闹的明若,还未走进,明若便眼尖地看到凉寂,飞扑到凉寂身上,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霁初,不要胡闹。” 明若松开手笑道:“言哥哥,我这不是太久没见到凉寂,太开心了嘛。” 凉寂微讶,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四皇子明言。 明若笑道:“凉寂,你父亲不是不经常带你入宫吗?你今日怎么来了?” 凉寂看了一眼明言,笑得一派天真:“是陛下诏父亲和我入宫的,我也不知为什么。” 明言微笑,温文如玉:“那妹妹和顾小姐在御花园赏玩吧,我不打扰你们了。”“皇兄慢走。” 四皇子刚走,明若便猛的松了口气,叹道:“凉寂,你救了我一命啊!” 凉寂有些疑惑:“为什么?” 明若拉着她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闷闷不乐:“我折了宸妃心爱的兰花,父皇斥责我不知礼数,刚好言哥哥也在,父皇就让言哥哥这几日好生看管我。” 凉寂有些无言以对:“陛下一向宠爱你,竟然会因此责怪你,宸妃竟如此得宠。我和父亲今日进宫也是因为朝中有臣子不满宸妃专宠,陛下让父亲认她做义妹,入顾氏嫡系。” 明日撇了撇嘴角,有些轻蔑:“她无非是沾了温皇后的光,凉寂,顾相怎么会痛快答应父皇这样的要求?顾清不是顾氏支中一个罪臣的女儿吗?顾相不是并不喜欢她吗?”凉寂道:“陛下心意已决,前几日顾府因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皇命难违,不得不遵循。” 明若微微叹息:“也罢,父皇的恩宠来的快去的也快,且看她嚣张几天。”凉寂浅笑:“明若,你怎么管起这些了?在过几日就要去书院了,先生让温习的文章你可学过了?”明若脸皱得像一个小笼包:“没呢,到时候抽到我就惨了。不过,嘿嘿,凉寂~”凉寂有些无奈:“我懂了=_=” “凉寂,我们去别处转转好不好?” “好啊。” 凉寂跟着明若在后宫四处溜达,到了一处僻静的宫殿,明若笑得像只小狐狸:“凉寂,这里是言哥哥的母妃兰妃的寝宫,我们偷偷溜进去吧,兰妃娘娘寝宫中有一架秋千,秋千上满是紫藤花,宫墙上爬满了凌霄花。” “不过,兰妃娘娘虽然温婉,却十分孤僻,不喜他人打扰,我先前随言哥哥来过一次,里面超级多花草。” 犹忆少年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凉寂有些无奈,略显稚嫩的脸上有些担忧:“我们溜进去兰妃娘娘不会生气吗?” 明若偷笑:“凉寂~你怎么这么乖啊?我们不被人发现不就好了~偷偷告诉你,我发现了一个狗洞,我们可以从那里爬进去。”“……好吧” 就这样,凉寂随明若聪狗洞中爬进了兰妃的寝殿。明若细声道:“凉寂,我们去小厨房那里,那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花草。” “好。”凉寂和明若溜进路旁的花丛中,沿着小路悄悄向前走,还未到小厨房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杜若,你瞧,这几日宫里多热闹,刚有人谏言顾清不过罪臣之女,陛下便让顾相认顾清为义妹,这宫里有的闹了。” “可是娘娘,陛下的心意可一点也靠不上。” “是啊,顾清也是蠢,我当初是不是也像她一样?” “娘娘……” 凉寂听到如有若无的话语声,不由得脚步微滞,轻轻拉住明若,小声道:“先别去了,这里有人,再走肯定会被发现。” 声音静止了片刻,凉寂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兰妃又问道:“阿言呢?” 一旁的宫女道:“陛下昨日斥责九公主言行无状,不知礼数,让殿下好生看管,现在应该在看管九公主学习礼仪。” 明若听到这些不由得脸微红,只听兰妃又叹道:“阿言太过温和,不够讨陛下欢心,不如明若活泼,又不似明景那般,有个好母亲,什么都不做便什么都有了,可惜我的阿言,想要什么都要去争。” “娘娘不必忧心,小殿下他虽然不够讨巧,但聪慧过人,日后定会成一番大事。” 兰妃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感慨:“杜若,这些年也苦了你了,你从小与我一同长大,我与明敏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可惜时逢乱世,他有心成一番大事业,于是我们定亲不足半月便背井离乡,他许诺过我待功成名就便会将我风风光光娶进门,谁曾想,人心易变…” 兰妃微顿,不由得眼眶微红,“他遇见了温夏,明烈的像那凤凰花一般的女子,温夏是将军之女,颇有巾帼英雄的风采,成就了明敏,助他登上了帝位。明敏那般爱她,称帝后立即封她为后,若不是我与他已有了夫妻之实,他哪里肯娶我。” 兰妃不禁落泪:“可惜你于大好年华就进入深宫,背井离乡。” “娘娘,奴婢能侍奉您是奴婢的荣幸。” 兰妃眼底有破碎的泪光,似是恨极,又夹带着不可言说的爱意:“他曾经那般爱我,最后竟然爱惨了别人。” 凉寂猛的听到这宫中秘辛,有些无措,又有些疑惑,用口型示意明若:可是,你父皇后来不是废后了吗?为什么又有那么多酷似温皇后的妃子?明若微微皱眉:我也不知道,我只听人说父皇很爱温皇后。 而无心中吐露宫中秘辛的兰妃只是在一旁微微出神,许久,才似是嘲讽的笑了:“可惜了,明敏生性风流,又是皇帝,今天一个嫔,明天一个宫女子,温夏又那般烈性,终是死了心,他们也没能白头偕老。温夏想要带明景逃走,被发现后明敏大怒,废黜她的后位,囚禁于景仁宫,明景则被他软禁,又过了几日,江南内乱,明敏下江南私访,温夏高烧不退竟无人照料惨死于景仁宫。” 兰妃微不可闻的叹息:“等明敏回宫发现后,大怮,景仁宫所以宫人杖毙,明景被封为太子,你知道吗?杜若,我从未见过他那般悲痛,如今,你瞧这宫中正得宠的宸妃,先前风光无限的秦雅、青衣……哪个不是温夏的影子。” 一旁的杜若有些不屑:“可是陛下这种‘专一’哪个女子愿意要呢?娘娘,在这宫里,只有无情的人才能够走到最后。” 凉寂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这八卦,忽然袖子被拉了拉,明若正苦着脸做着口型:她们怎么还没说完?我脚都麻了。 说着,她不禁微微活动着脚,却不想脚已经麻的厉害,一下子便摔倒在花丛中,一瞬间凉寂心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谁在那里?!” “娘娘,奴婢去瞧瞧。”凉寂不由得默默捏了把汗,她悄悄示意:别出去。 凉寂默默站起来走了出去,兰妃见是一个孩子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却仍是斥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了!” 凉寂心里没底,面上却是笑得天真:“跟着一只大蝴蝶进来的,可是,蝴蝶现在不见了。” 兰妃面色阴沉:“你是哪家大臣的孩子啊?可是迷路了?”凉寂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不显:“我的父亲是顾离,我叫顾凉寂。” 兰妃眼中满是探寻:“哦,原来是顾相之女,是本宫怠慢了,那你又怎么弄得这般狼狈,你偷偷溜出来了多久?顾相只怕会着急。” 凉寂假装听不出她什么意思,仍是笑着:“父亲不会着急的,才出来不久就被兰妃娘娘发现了。” “是吗?杜若,派人送她到顾相那里去。” “不用了,兰妃娘娘您把我送出您的寝宫就好,我认得路。” 兰妃也没有强求:“也好。”凉寂被送至宫门后,暗自松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这点时间够不够明若跑出来,可别被发现了。自己平时鲜少进宫倒是没什么,她要是被发现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兰妃是没办法怎么样,可是万一使个绊子就坏了。 过了一会,凉寂就看到明若 急匆匆的跑出来,只是,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凉寂有些惊讶,又不好开口问,只得探寻地看着明若。明若笑得心虚,不敢抬头,呐呐道:“凉寂,你离开后兰妃娘娘她们就走了,然后我就跑了出来。再然后,我就撞见了在另一个花丛中跑出来的言哥哥。”  凉寂:“……” 明言看上去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仍旧笑得温和:“又见面了,顾小姐。” 一见惊鸿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凉寂略微有些尴尬,只笑了笑,没有开口。 明若转了转眼珠,理直气壮道:“言哥哥,我们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和凉寂不会往外说的。” 明言抿唇,微微的笑了:“这一点我倒不担心,其实,我母妃说的这些,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也不算什么秘辛。” 凉寂微微皱眉心想:也是,如果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那宫里这么多像极了温皇后的嫔妃又从哪里来的呢? 明若倒是有些疑惑:“那言哥哥,为什么我不知道呢?我只听宫人说过父皇很爱已逝的温皇后。” 明言笑道:“那是因为父皇宠爱你,那些年长的知道内情的不敢乱说,怕闹到父皇面前,至于顾小姐不知道,大概是因为顾相不想让这些腌臜事污了顾小姐耳朵。” “好吧,那言哥哥,如果真的如兰妃娘娘所说,那景哥哥一直和父皇不亲近,也是因为这个,对吧?” 明言瞥了明若一眼:“你说呢?” 明若不自然的拢了拢身上绯红色的披帛,打了个寒噤:“那景哥哥也太惨了,这宫里那么多女子都是凭借容貌像温皇后才得宠的。” 凉寂有些不屑:“自欺欺人,明若,别想了,我们又无能为力。”明言笑道:“顾小姐说得倒对,多说无益。” 明若笑得狭促:“那言哥哥,你为什么躲在花丛里呀?”凉寂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明若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言脸微微泛红,刚刚镇定自若的脸上有些尴尬:“我…我只是不想听母妃说那些往事,本来是要回房的,看见母妃往这边来了,下意识就躲起来了。” 凉寂垂目,怪不得父亲不经常带自己入宫,这宫里乌烟瘴气,陛下看似深情,实则无情。每个人都在算计,算计着名利,算计着地位,算计着陛下的宠爱。 想了想,她笑道:“明若,我父亲应该已经处理好事情了,我要回去了,过几天学堂见吧。”明若点头:“好。凉寂,到时候见。” 回去路上凉寂心里有些沉闷,父亲常说皇家无情,平时也不觉得,原来父亲说得很对,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 经过御花园时,路旁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袍,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清风吹过,那人衣角精致的金色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凉寂想要避开,可是他站的地方是必经之路,凉寂有些无奈,抬眼看向那人,却不由得一惊,如果说明言是骨子里的温和清越,那么这个人便是彻骨的清冷,不是故作姿态的冷漠,而是一种令人心疼的孤寂,清凌凌的目光仿佛可以看破人心。 凉寂瞬时想起了明若经常提及的一个人—太子明景。 凉寂不太确定,有些后悔没有让宫人陪同。那人身后的宫人嗓音尖利:“大胆,见了太子殿下还不行礼!”那人只是抬手示意宫人闭嘴,抬眸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凉寂,片刻后移开目光,淡声道:“想必是顾相的女儿吧?顾相此刻应该还在宸妃那里,我是明若的哥哥—明景。” 凉寂攥紧袖角,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宸妃现在名义上是父亲的妹妹,又是凭借着和已故温皇后相似的面容得宠,凉寂不由得有些愧意,有些替温皇后不值。 明景见她没有开口,又道:“可是记错了路,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凉寂垂目,指尖因太过用力泛着白色,说出的话让她恨不得马上收回去:“我…我的确是记不清路,太子殿下…你可否带我过去?” 凉寂抬眸看了他一眼,慌忙说道:“让宫女带我过去…也可以。”明景有些惊讶微微思索,没有拒绝:“也好,那你随我来。” 凉寂跟着明景到宸妃寝殿时,刚巧见到父亲从里面出来,宸妃在一旁言笑晏晏的说着些什么,明景抬眸,面色冷清,他撇开眼,冷声道:“已经到了,我就先走了,别和他们说是我送你过来的。” 凉寂看着明景匆匆离开的背影,又看着明媚张扬的宸妃不由得微微皱眉,她低头看着脚尖有些心疼,随即笑着跑上前:“父亲,你怎么这么慢啊?凉寂等了你许久,我们快回去吧,我想吃不语做的百花糕。” 顾离笑着摸了摸凉寂的头,笑道:“小女无状,宸妃娘娘,那老臣告退。” 宸妃仍旧笑的亲切:“哥哥无须多礼。” 回去路上,凉寂皱着眉头:“父亲,你为什么要认顾清为妹妹呢?她不过一介罪臣之女,当初,她父亲贪污被斩首,是祖父怜悯给了她容身之地,如今她仗着陛下的恩宠,这般逼迫您庇佑她。” 顾离只是笑容温和的抚着凉寂的发道:“不过是给陛下的面子,只是凉寂啊,这陛下的恩宠哪有那么轻易得到,今天她可以凭借容貌横行,以自己的孩子让陛下为她下旨意令我庇护她,那以后呢?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何况,容貌像温皇后的可不止她一个。” 凉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说道:“父亲,我今天和明若在宫里面遇见兰妃娘娘了,她说陛下薄情多情,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然后,她很生气,我就赶紧走啦。”顾离点头,安抚着说:“没关系的,凉寂。你也不是有意偷听的。她再恼怒,也没办法把手伸到我顾离府上。” 回府后,顾离笑道:“凉寂,让不语带你下去歇息一会,一路上你也累了吧?” 凉寂点头:“是啊,父亲我好累啊,下次再也不要进宫了,宫里一点都不好。”顾离笑得宠溺:“好,下次不带你去了。” 凉寂走后,顾离面色微沉,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让人备轿,我要去探望覃载。” 不久,宸妃失宠。 顾氏孤女顾清,容貌昳丽,貌似温夏,后入宫封为宸妃,风头无量。户部尚书之女覃祺明媚娇纵,年华正好,入宫后封为丽嫔,而后,宸妃失宠。 —《叶·杂传》 桃之夭夭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小姐?小姐?”凉寂猛然回神只看见不语询问的目光:“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愣了许久了。”凉寂有些落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不语点头:“小姐,听老爷说这几日圣上有意让你和太子殿下成婚,明日要让裁缝量一下尺寸。” “这么早?”凉寂有些惊讶,不语笑道:“小姐你想一想,在这京城里老爷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小姐的婚礼又怎么可以草草了之,何况小姐你是要嫁给太子殿下呀,自然是要早些准备。”凉寂看着兴高采烈的不语,微微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高兴啊?” 不语笑得合不拢嘴:“小姐,奴婢为您高兴啊!太子殿下风光霁月,清神俊朗,试问京城里哪一个女子不想嫁给太子殿下呀?虽然是要进宫,可是,太子殿下这般好,肯定会一直护着小姐的。” 凉寂看着兴高采烈的不语,也微微小哲,眼底却有忧色,没有开口。 翌日,天刚亮,不语就急匆匆地伺候凉寂梳洗:“小姐,今日估计会有些累,宫里面来人了,说是要为小姐量一下尺寸,让内务府赶紧制衣。”凉寂抿唇,似是想起了什么,她摘下腕上的玉镯递给不语:“不语,先把这个收起来。” 不语微滞,细声道:“是,小姐。” 不语一边将玉镯放进首饰匣,一边轻声道:“小姐,四皇子殿下向来温和有分寸,可是可之前他不够磊落,心思也重。”凉寂抿唇:“不语,我知道的。不要担心这些了,你放心吧,先前的我已经不在意了。快些帮我挽发,待会还要量一下尺寸。” 量完尺寸后,顾离有些匆忙地赶来,身后还跟着明景,凉寂微讶,行礼后问道:“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明景一面向她走来,一面说:“有些琐事,本不必来,却有些不放心。”凉寂颔首,一旁的顾离笑道:“那凉寂,你先带太子殿下转转,我待会还要进宫一趟。” 顾离离开后,凉寂问道:“要不去后花园坐一会?”明景淡声道:“都可以。”然后一路无话。 等到了花园,凉寂指了指不远处的桃林道:“我们去那里坐吧,桃花开的正盛。” 明景点头,一面走过去坐在树下的石椅上,一面思索道:“估计过几日就要成婚了,父皇已经拟好圣旨,我们成婚后你可能会受到许多约束。”凉寂点头,笑得坦荡:“我知道的,没关系,一般人做了太子妃高兴还来不及呢。”明景点头:“嗯,可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怕你不习惯。” 凉寂有些意动,不由得想起先前在书院时的点滴,明景虽然没有同自己相熟,平日也是十分冷淡,但他的确是帮过自己。她涩声道:“谢谢你,明景。” 明景微弯眼眉,鲜有情绪表露的脸上难得有柔和的笑,潋滟动人。凉寂不由得微微失神,几乎是忘记了想要说些什么。 直到明景折下一枝桃花挽在她发间,凉寂微顿,没有躲开。一阵风吹过,淡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风动落花红蔌蔌,抬眸一看,明景发上,白色衣袍上落了许多,沾染了烟火气,皎如玉树临风前,灼灼有辉光。 凉寂微滞,暗自想着:明景容色动人,也多亏他胸怀治世之策,否则别人关注到他的永远只有皮相。 许久之后,明景开口问道:“在想什么?”声音清冽,敲冰戛玉。凉寂垂眸,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桃花开得甚好。”明景不可置否地点头,淡声道:“若无事的话,陪我坐一会吧,这里景色倒难得。” “好。” 许久,明景又道:“前几日父皇为明若请了一位琴师,明若嚷了许久父皇才允。” 凉寂有些不解:明若可是最讨厌弹琴之类寻常女子学习的技艺了。她询问道:“明若?她不是不喜欢弹琴吗?我记得早些时候她不是气走好几个琴师吗?”明景神色自若:“明若主动要求的,请的琴师也是她指定的,是已故裴将军之子—裴熹芜。” 凉寂话到嘴边,变成了然:“怪不得,陛下竟然同意?”明景嗤笑:“父皇有折辱熹芜之意。”说着他又道:“你和明若相熟,如有空劝劝她吧,别让她这样胡来。 ”凉寂点头:“明若可能只是想逼熹芜见她吧,毕竟,熹芜一直躲着她。” ...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玆闻宰相之女顾凉寂娴雅大方,品貌出众,朕甚悦。今已及笄,与太子明景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顾凉寂许配太子景为太子妃。一切礼仪交于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十日后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果然,几日后明帝便下旨让凉寂与明景十日后成婚,一时间顾氏风光无限,来道喜的人络绎不绝,顾离一面让婢女接待着同僚,一面笑着寒暄。喧闹过后,众人纷纷离去。顾离沉声对一旁的婢女道:“去把小姐叫过来。” 顾离把凉寂唤到房中,面色严肃:“凉寂,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母亲走的早,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导你,自小便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唯恐你受委屈。在这京城里,谁人不知我顾离的女儿娇贵无比、才貌双全。为父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你以后可以快乐地生活。”他微顿,又说道:“你母亲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做个寻常人,不被名利权位束缚支配。可惜,圣命难违,父亲没能护住你。不过,太子殿下为人坦荡,为父相信他会是一个好归宿。只要我顾离还在,只要顾氏不倒,他就不敢亏待你。” 凉寂点头,眼中一片朦胧:“父亲,我知道的。”顾离温和的摸了摸凉寂的头,和声道:“凉寂,你在宫里也无须去争强什么,我顾离的女儿不需要争抢,他们就要把最好的捧在面前。顾氏是你最大的依仗。如果有不顺心的事,就派人告诉我。为父总是会想,当初如果没有让你进入陛下的视野,会不会我的女儿就不会被迫承受这么多,是我没有护住你。”凉寂低头,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地上:“父亲,不怪您。您一直都在保护我,一直都是我的最大的底气。”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成婚的日子。 灼灼其华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这十日恍若大梦一场,颇有镜花水月之感,仿佛不过一瞬,便发觉自己已经要嫁人了。 一大早丫鬟来来回回地为凉寂梳妆打扮,不语小心地为凉寂贴上花钿,戴上缀满东珠的凤冠,举着镜子对凉寂笑道:“小姐当真是绝色,奴婢从未见过如此殊丽的新娘。”凉寂浅笑,接过镜子,轻阖在桌面上,没有开口。 不语蓦然想起几年前老爷沉重叹息的那句:“如若不嫁,则是我顾家的灾祸。”她不由得笑意微敛:“小姐…小姐你放下那人了吗?你愿意真的嫁给太子殿下吗?......” … … 凉寂沉默着起身,繁复的衣裙让她不由得放慢脚步,她拿起装有一只玉镯的木匣,看向不语道:“不语,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我早就不在意了,嫁给太子殿下我自然是愿意的。”不语心底微微叹息,笑道:“小姐,那先坐下歇息一会吧?待会喜娘就要来了。” 过了一会,就有仆妇匆忙赶来:“小姐,迎亲的花轿到了。”跟着赶来的顾离只是沉默着把一块皎白的玉佩放在凉寂手中:“以后如果有急事就拿这块玉佩找琳琅阁的掌柜……照顾好自己。”凉寂眼睛微红:“是,父亲。” 相府对面的长街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一方面是为了看如天边皎月一般的太子殿下 ,另一方面是是为了瞧瞧这难得一见的大阵仗。 凉寂被人搀扶着进入正红色的轿辇,等到无人时,她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撩起遮住视线的喜帕,一时间有些出神:这样,就嫁人了…… 相府对面的长街上,有一穿月白色衣袍的男子,一举一动皆是温润,眼里却有痛色,凉寂,当初的承诺只能做空话了吗?街上的百姓虽然不认识他,却不由得下意识避开,金鳞岂是池中物。而此刻正站在相府门前微微出神的顾离看见他不由得面色微沉,对一旁的管家道:“去请四皇子入府一叙。” 那人被管家迎进府,顾离看见只是冷声道:“不知四皇子要来,有失远迎。只是你先前不是承诺过不会再打扰凉寂吗?”明言阖眼定神,再抬眼只是微信道:“顾大人言重了,我只是不放心,想来瞧一眼。”顾离面色如常:“不劳四皇子殿下费心,我相信太子殿下的为人,何况,我想凉寂也不愿你这般。”明言面色微微发白,没有开口。 许久,才似自嘲般道:“我先前说过会守她一世。”顾离轻叹竟有些不忍:“四皇子殿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然事已至此,还是放下为好。今日府中事务繁杂,就不留您了,他日有空再叙。” “既然如此,那便不叨扰了。”说罢,他转身离开,只余清浅的叹息。 可是,顾大人,我若不求,又怎知会不会得到,即使是妄求,凉寂,我也会守你一世。我本今负人已矣,任他人作乐中筝。 凉寂被人搀扶着进入房中,只觉得恍然如梦,一点也不真实。闭上眼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她轻轻呼气,只嗅到屋里清雅的荷花香气。不语掩上门,轻声道:“太子妃,奴婢就在门外,如果有吩咐,请叫奴婢。”凉寂点头,只听见凤冠上珍珠互相碰撞的声音。她抿唇,掀起喜帕的一角,打量着整个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红,极其热烈明媚。桌上有几枝桃花,这个时候,桃花已经不多见了。凉寂起身上前,捻起一瓣花瓣,不由得浅笑,倒是有心。 今日的宫里热闹非凡,因为是太子与权臣顾离之女的喜宴,到场的官员很多,朝臣们要么端着酒杯与顾离闲谈,要么围在明景旁边祝贺,而一向冷淡的明景也一反常态,温和的令人诧异,玉琢般的脸上也有了几分暖色。过了一会,明帝来了,喧闹的酒宴不由得静了几分,明敏笑得和蔼:“今日无须多礼,也不必因为朕在这里不敢开怀。”说罢,拿起酒盏一饮而尽,“朕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 “恭送陛下。” 明若拿起酒杯,走上前笑道:“景哥哥,恭喜。”明景轻笑,将杯中的酒饮尽。过了一会,明言姗姗来迟:“今日来迟了,太子殿下勿怪,恭喜太子殿下大婚。”明景颔首:“无妨。”明言笑得有些勉强,刚想开口却被一阵刺耳的笑声打断。“久闻太子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一直无缘相见。本王还听说太子妃与四哥关系甚好,不知今日四哥来迟是不是因为故人成了他人妻而心中感慨呢?” 明景面色冷冽:“五弟一口一个听说,让本太子甚是心痛,不知从何时起五弟竟成了一个道听途说之人?”五皇子满是醉意的脸上有怒色,正要反驳,明言笑着开口,像和煦的春风,暗含冷冽:“五弟早早便封王,久居偏僻之地,蛮荒之地少规矩,只怕这几日刚刚回京一时不适也是难免,五弟,你若实在不适应大可求父皇让你回去。”五皇子听到这,酒醒了大半,面色涨红。 明景浅酌了口酒,缓缓道:“五弟,你若不好开口,那我可以帮你去和父皇说情,反正如果不是你母妃挂念你,托贵妃说情,父皇也不会如此仓促让你回来。”场面一时凝滞,安静的吓人,朝臣都清楚明帝一向疼爱太子,如果太子开口,五皇子留不下来。明若看着面色涨红,后悔不已的五皇子,轻嗤,好个没脑子的,不过我可不能让你这个蠢货毁了凉寂的喜宴。 她起身上前,笑得明媚:“景哥哥,你就别管五哥啦,今天是你和凉寂的大喜之日,以后她就是你的太子妃了,你可要好好对她,不准见异思迁,不能负她。”明景轻笑:“知道了。”明若眨眨眼:“景哥哥,别喝太多酒,凉寂还在等着你呢。”明言面色如常,握着酒杯的手却微微发白,明若不安地看了他一眼,迟疑片刻,没有开口劝说。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持子之手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过了许久,凉寂才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明景踉跄着跌进门,险些摔倒。凉寂慌忙起身去扶,明景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清浅的呼吸打在凉寂颈上,凉寂微微皱眉,侧过头去看,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凉寂有些无奈,却不由得微勾唇角,将他扶上床后,凉寂有些纠结地看着明景,耳垂微红,帮他脱下鞋子,犹豫了一下,便解开他的外袍,脱了下来,指尖在腰带上微顿,小声嘀咕:“其实,穿着衣服睡也没什么。”说着,毫无心理障碍地给明景盖上被子。自己犹豫了一下,起身坐在床边吃起屋内的藕粉糖糕。 过了一会儿,凉寂揉揉眼睛,看着屋里唯一的一张床,微微挑眉,也躺在了上面。许久,屋内逐渐安静,只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而早已“睡去”的明景缓缓睁开眼,伸手轻轻触碰着身旁女子的脸颊,眼中有惑人的光芒,他微微侧身,动作极轻地吻上女子的眉心,眼中溢出些许温柔。 凉寂睁开眼时天已经微亮 ,屋内没有其他人,她下意识开口唤道:“不语?” “奴婢在。” 不语进屋时笑得灿烂:“太子妃,太子殿下刚刚吩咐奴婢服侍您起来,太子妃便醒了,今天要去给陛下请安,太子殿下为太子妃选了一件衣服。”凉寂微微抿唇,没有开口。 梳洗后,凉寂穿上明景让人送来的衣裳。淡粉色的碧纱裙,裙摆上有娟秀的芙蓉纹样,随行走步伐荡出一片片涟漪,步步生莲,衣袖上绣着朵朵桃花,清丽逼人,绸制的衣服内里,外面是轻薄的丝绢,拂袖伸臂间仿佛自带春风。不语笑得眉眼弯弯:“太子妃很少穿这般颜色的衣裙,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凉寂微微勾唇,抚着袖角的桃花:“穿这个会不会不太郑重?毕竟是要见父皇。” “如此甚好。”明景不知道何时站在她们身后,不语极有眼色的关门离开。 明景淡声开口,声音清冽,敲冰嘎玉:“这件就可以了,倒也不必太庄重。”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面色如常的拿出一把匕首轻轻划过手臂,将血沾染在手帕上,然后放在塌上。凉寂猜出他的意思,眼中微闪,脸上不由得微微发红。 明景语气不变:“梳洗好了就走吧,父皇还在等我们。” “好。”刚到乾清宫,就看到明帝身边的张公公在殿门等候,张公公将她们引入殿内后便退下,偌大的宫殿竟只有凉寂她们三人。凉寂刚要和明景一起行礼,明帝便放下手里的典籍,开口道:“没有旁人,无须多礼。”说着 ,他揉着太阳穴道:“阿景,你如今也已经成婚,想必你的母后也能放心了。” 明景面色冷淡,只是站在一旁不开口。凉寂蓦地想起许久以前听闻的旧事,不由有些担心。明帝见明景并未开口,微微叹气:“罢了,先用膳吧。” 用过膳后,明景起身行礼道:“父皇,儿臣想带凉寂去遗鹤宫看看,先行告退。”凉寂跟着行礼,明帝看着他们,有些感慨,似是想起了些许旧事,挥挥手:“去吧,你母后想必一定很开心。”明景不可置否,拉住凉寂:“那儿臣告退。” 离乾清宫稍远些,明景才松开手:“我带你去我母后先前的寝宫看看,她这一生没有几件令她展颜的事情,我如今成婚,也不知道她是喜是忧。”凉寂想着年少时的种种听闻,又想起两人的约定,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犹豫了下没有开口。 到了遗鹤宫,明景眼中有无限寂寥:“遗鹤宫的'遗'原本是倚门笑春风的倚,后来,母后去世,才成了遗。”有几个侍卫打开宫门,明景拉住凉寂的衣袖,径直走了进去:“跟我来。”二人沿着一条青砖小道绕进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块白玉碑,因时间太久,有些许青色,上面刻着“明敏之妻—温夏之墓” ,明景站在墓前,笑着开口:“母亲,这是我年少时的同窗,现在我们成亲了,儿臣和她先前便有婚约,本该早些告诉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凉寂涩声道:“母后...”明景侧身看着凉寂,笑了一下,声音清冷却带有恨意:“母后生于乱世,生前曾想持剑听雨,行走江湖,也想过偏安一隅做一个乡野妇人,没想到却都没能如愿以偿。父皇把母后当做笼中稀有的鸟儿、珍奇的字画、稀罕的物件,喜欢是喜欢,不过也还可以也欣赏别的。母后想离开,他觉得身为帝王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就把母后囚禁起来。一直到最后,失去了,才会后悔……”凉寂微叹,帝王之爱不过是一枕黄粱,梦醒幻灭。她有些感慨:“可是,即使是后悔,陛下也是一直在寻找着替代品。” 明景勾唇,有些嘲讽:“是啊,父皇的爱太过廉价。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母后没有陪父皇到最后也好,当初她离开的时候,虽说已经死心决绝,但还不至于让她厌恶曾经的喜欢,不至于让她觉得曾经的深情像是滑稽的笑话。” 凉寂话到嘴边,变成一声轻叹,总是听闻见过温皇后的人说她性情直爽烈性明艳无比,如果她看见日后一个又一个以爱之名的替代品,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凉寂垂目心想:明景极少展露真实的情绪,平时总是什么都不在意,对旁人笑也看着轻飘飘的,只是面上在笑,心里冷凝如霜,高高处于云端,也只有温皇后才能让他像一个平常人吧……她想起几年之前的相遇,想到他年幼时便见过情尽义绝的惨烈,不禁有些伤感。 她想要尝试着开口打破这片死寂,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生怕弄巧成拙。明景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用想办法安慰我,母后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我也没那么脆弱。陪我……坐一会就好……” 二人沉默着在那里枯坐许久,心中各有所忧,过了许久,才离开。 帝王情薄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凉寂和明景刚离开,明帝便从另一边缓步走来,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微微叹息,径直走向竹林。 在路上,他看着一棵枝叶稀疏枯败的老树,站定,心里五味杂陈。 温夏,你离开后整整十年,先前你在时的一切也逐渐消失,原本华丽的宫殿破败不堪,茂盛的树木逐渐老死。我已经后悔了,可是你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像当初生我的气后,又别扭的回来找我。 他久久地看着树上稀疏的枝叶,已经有些腐朽的树干,仿佛又回到他刚称帝那一年,那个眉目灼灼的女孩着一袭红裙,慵懒地坐在海棠树上,也不知道是盛夏的阳光太过炽热,还是因为其他,他不敢抬眼看她。温夏长发散乱,低眉浅笑间仿佛能够夺人心魄:“明敏,你说我的寝宫叫什么比较好?” 那时的他笑得宠溺纵容:“摘星宫?倚辰殿?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才好,要不一个月换一个...不对!应该叫倚鹤宫!你不是向来喜欢鹤吗?” 温夏轻笑,眉目间满是年少的张扬,灼灼似画:“好啊,那就听你的,叫倚鹤宫。” 可是一转眼,笑得明媚的女子变成了一个满眼哀伤又决绝的人。 眉宇间满是陌生的悲痛,多可笑啊,他曾经发誓永远不会让温夏伤心,永远不会变心。她喃喃道:“同居而离心,忧伤以终老。”明敏一时面色苍白,故人已去,旧地不再,徒留以前的种种过往,还有他不合时宜的悔悟。 他想起温夏离开时,桌上的诗词带有褶皱的那一页—“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明敏眼中似有无限寂寥,他似是呢喃般道:“温夏,你可知你走后仿佛带走了这世间的所有,文人墨客吟诵的清风明月再无乐趣。你离开后,我把最好的都给了明景,太子之位也好,顾凉寂也罢,只要他要,我便给。可他仍旧恨我,我知道,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你的情深,不懂你的骄傲,是我负你。” 他顿了顿,声音艰涩:“你走后,宫里有许多女子像极了你,可都不是你,只能算是你的影子,我们还真的像你当初说的那般自此山水不相逢,情尽义绝终陌路。”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阿景怨恨我毁了你,可是温夏你何尝没有毁了我呢? 朕这一生,从你走时,就彻底的完了。我一生,在政事、军事上从未有过差错。可是,在你这里,败得一塌涂地。 风中仿佛又有那哀戚的低吟:“同居而离心,忧伤以终老。”明敏闭上眼睛,竟像无法承受一般跌坐在地上,温夏,今生已无权惦念,迟一点,天上见。 明帝想起来温夏刚刚知道她有孕时,笑得那么开心,她眼中仿佛有烁烁发光的星星:“明敏,我怀孕了!”那时候还没有其他乱七八糟一大堆的妃子,他们也曾幻想过以后种种。 可是,后来朝臣嚷嚷着要选秀,宫中繁杂的事物让自己开始厌倦起她的骄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唤自己为陛下,开始神色忧伤的望着不知名的虚无。最后,眼前浮现的,只有她仓皇又决绝的背影。 后来,他把她关在宫里独自出宫处理暴乱,那时的自己只是冰冷地说:“等朕回来朕处理。”可是自己当时明明不是想说这个,他想说:“温夏,朕知道错了。等朕回来,朕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你不要走。朕这一生,唯一爱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等着他回宫的只有冰冷的尸体和儿子厌恶的眼神,以及无边无际的孤独。 你尚未出现时 我的生命平静 轩昂阔步行走 纵使无知己 也不过一笑 如今你来了又走 只留下无尽的乏味 明帝在地上失神许久,直到天色微暗才缓缓起身,踉跄着走向竹林深处,看着那衣冠冢,眼中一片朦胧,不知是悔还是别的,叹道:“偌大的宫中,只有你才会想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荒唐的念头,朕是天子,怎能只有你一人呢?可是,旁人朕都可以不在意,你不一样。罢了,是朕对不住你。” 可是,温夏呀,阿景怕是也要走朕的老路了。朕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种蠢事,一个人犯就够了。 许久之后,在倚鹤宫宫门处焦急等待的张公公才看到明帝缓缓从里面出来,张公公慌忙上前搀扶,犹豫着张了张嘴,咬咬牙开口道:“陛下,请恕老奴无状。十年了,您还是无法放下吗?” 明帝叹息:“怎么可能放下?当初我们两情相悦,后来让她年纪轻轻死于后宫,让阿景年幼丧母……是我毁了她,是我对不住她。”张公公感慨万千:“老奴先前有幸见过温皇后,的确是配得上各种赞誉。可是陛下,恕老奴多嘴,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往前看的。” 说着,他笑着岔开话题:“只不过老奴没想到,太子殿下看着冷心冷情,竟然会带太子妃来这里,看上去也是一对璧人。” 明帝笑容和缓,却无端令人发寒:“他是筹谋已久,可是这世上有一个温夏就够了。”一旁的张公公没有察觉他的深意,仍旧笑附和道:“那是,温皇后着实称得上举世无双。” 明帝眼中晦暗不明叹道:“一个就够了。” 明帝暗自叹息:先前定下婚约一方面是为了制约顾离,一方面是因为阿景根基不稳,朝臣人心浮动。可是如今,阿景,你又是为了什么,求我下旨让你们成婚?顾凉寂心思倒也不算重,容貌、家世也是最配的上你的,可是阿景,她不是池中物,就像你母妃一般,只怕会毁了你,一如我一般。这大明朝,有一个温夏就够了,不能有第二个,你最好没有动情,最好也不要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愚蠢的想法。 不似年少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时间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去,明景素来冷情,东宫里也没有其他姬妾,凉寂也乐得清闲。 有时不语会暗自嘀咕:在这东宫怎么比在顾府还要无所事事,不过这样也好,小姐喜欢清净。 “凉寂?凉寂?”凉寂听见明若的声音,轻笑着打开门:“明若?你怎么来了?这几日你不是应该忙着学琴吗?” 明若笑得心虚:“因为...因为我们许久没见了嘛。”凉寂挑眉:“是吗?我才不信,有裴熹芜在,你才不会来找我。” 明若不好意思地低头:“好啦~凉寂,你明明知道的,我那么喜欢他,虽然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但主要原因还是我想你了嘛~” 明若有些苦恼地低头,又道:“凉寂,这都一个多月了,裴熹芜他每日除了教我习琴,就没有和我讲过其他的话,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凉寂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们会重修旧好,不过,我们先前一起在书院学习,做什么都会一起,他肯定不会讨厌你,可能是因为他知道你心悦他,觉得自己配不上……” 凉寂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不定,又道:“应该不会吧,熹芜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因为家世这种虚无的东西而亲近或者疏远别人。” 明若犹豫着开口:“那……他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这样了吧?”凉寂皱眉:“应该不是,先前在书院时,覃宇在你面前言辞轻浮,他生气得雇人把覃宇打了一顿,还好没被覃家查出来……”凉寂不禁有些无奈:“我倒是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裴熹芜这么莽撞……是我以貌取人了。” 不语反驳道:“什么莽啊?熹芜他一向缜密。” 凉寂调侃道:“是,裴熹芜心思缜密,不莽撞。” 语罢,凉寂忽然想起明景说过,明帝答应,是因为他想折辱裴熹芜。 她思索着开口:“明若,或许是因为他是裴将军之子,进宫教你习琴是一种侮辱。” 明若脸色苍白:“可是,我从未这么想,我以为熹芜不会介意的,我们从裴将军去世就没有见过面了,已经一年了,他要么在府里习武,要么就去了军营,我真的很想见他。” 凉寂垂眸:“我也觉得裴熹芜应该不会介意,可是也没有其他原因可说了。”凉寂顿了顿:“你就没有试着和他聊一聊?”明若低头:“没有,他一直很冷淡,讲完就走,我不知道怎么留他……” “下次他来时,你实在和他聊一聊,实在不行就装个病,或者直接哭。” 凉寂面不改色的给明若出着注意,一个敢说,一个敢听。“好,我下次试试看。” 凉寂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应该是明日来,再下次就是五天后。”凉寂点头:“那,明日我去找你,顺便和熹芜见一面,我们也是自他家出现变故后就没再见过了。” 明若笑道:“好,那我们等你”说着她调侃道:“那...凉寂,你和景哥哥相处的怎么样了?”凉寂有些无奈:“我们这几日不过匆匆一面,打过招呼就各忙各的,你怎么问这个?” “关心你们嘛~”凉寂撇撇嘴:“是吗?总觉得你在撮合我们。” “哎呀,那是因为景哥哥太好了,觉得很适合你。” “……” “凉寂,你是不是一直没有见过言哥哥了?”凉寂垂眸:“是啊,怎么了?” 明若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原本不打算讲的,你成婚后,言哥哥这些日子一直称病不上朝,连门都没出过,他的手下求我让你见他一面,不过,我拒绝了。瓜田李下,怎么你可能去见他,只是,言哥哥对我不错,我不知道该怎样才算是对他好。” 凉寂微微叹息:“明若,你不用在意这些,也不要管。他的手下一定是背着明言求你的,你不必担心,他会没事的。” 明若点头,仍旧有些担忧。 凉寂看着明若紧皱的眉眼,安抚道:“明若,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和明言的私事,无论他怎样,你都不必内疚。何况,我也不欠他的,以后各自安好就好。” 明若垂眸:“但愿吧。”眼底却有忧色。“别想那么多啦,明天去和熹芜说清楚,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 “凉寂!你明天记得来啊……早一些来。我真的有些害怕,我怕我和熹芜就这样没有缘故地一直疏远下去。” 凉寂点头:“知道了,我也许久未见熹芜了,早些去叙叙旧也好。”说着,她轻轻抚着袖角,微微皱眉,思索着什么,犹豫着终究没有叫住明若。翌日,凉寂一大早便起来梳洗,不语有些疑惑:“太子妃,为什么要这么早便去啊?明明小裴将军要到晌午才能进宫,为什么您这么早便要去呢?” 凉寂摘下不语刚刚插在发间的蝴蝶发簪,戴上一支琉璃簪,抿唇:“我想早一些去,等一等熹芜,我们许久未见,我等他,总归比他等我要好一些。当初裴大将军一事只怕是做了权谋的牺牲品。我原本想去探望,可是,父亲他不愿我淌这一摊浑水……我其实很愧疚,不语。” 不语垂眸:“太子妃,很多事情我们其实无能为力,您不必太过自责。其实,即使您去了也见不到小裴将军的。” 凉寂敛目:“我何尝不知道……” 凉寂面上有些哀伤,暗道:我何尝不知,只是,我怕裴大将军的身故与陛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初只知道裴将军误入叛军陷阱,援军到时,早已无力回天。 可是,陛下是这场意外中的最大受益者。 我本不该这样想,陛下与裴大将军自小相识,一起于乱世之中打下江山,虽然不满裴熹芜在裴将军逝去后的逃避,可是,也算仁至义尽,又怎会如此背信弃义。 可是,若非如此,熹芜又为何对明若这般冷淡,先前,他和明若明明两情相悦。更何况,如今陛下图穷匕见,折辱熹芜,又是否是为了如今裴家仅剩的四百暗卫。 若是如此,裴大将军的死只怕是精心筹谋,那么,父亲当初的态度便可以解释,熹芜对我们日后的冷淡也可以解释,他对明若态度的改变也有了原因…… 凉寂攥紧袖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若是如此,那明若和熹芜岂不是绝无可能?那明若……不对,如果绝无可能,熹芜绝对不会再见明若。 惜君如故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喟叹:当初刚进书院时,明景、明言、明若、裴熹芜还有自己,虽然明景与明言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权利争夺,可是其余都是倾盖如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会一起面对。可终归,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情谊终归没能长久。身在权利的牢笼,身不由己。后来……一点一点走散。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只怕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凉寂微恍,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是在问自己,不由微微愣神,恍然间,才发觉不知何时,明景已经站在面前了。 她微微定神:“没什么,你今日怎么没去处理政务?”明景眼底有笑意:“先前你让不语来给我传话,说今日要去见明若还有裴熹芜,我想着,不如今日与你同去。” 凉寂面上如常:“不会耽误殿下的政务吗?”明景语气清淡:“没办法,只能先拖一拖了。”凉寂点头:“那殿下,我们现在去可以吗?” “好,那我让植乔下去备车。” …… 路上,凉寂不由得有些出神—如果裴将军一事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多智近妖的明景又怎会不知道? 明景又一向了解陛下,如果真的和陛下有关系,那么明景一定知道。 熹芜和明景十分投缘,在书院时总是同行,关系算得上亲近,如果真的和陛下有关,那明景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今日和明景一起去见熹芜… …真的没关系吗? “想什么呢?总是见你恍神,别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想,有疑问就问出来。” 凉寂抬眸看向明景,认真道:“只是在想一些无关的琐事罢了,太子殿下,你与熹芜多久没见了?” “前些日子熹芜回京时见过一面,有半个月未见了。”凉寂有些惊讶:“你竟然已经见过他了,我和熹芜自从之前的变故之后,就没有见过了,只有寥寥几封书信。” 明景浅笑,朗月清风,清俊冷逸:“因为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凉寂有些讶异:竟一直有联系,那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杞人忧天吧。 想着,她不由得流露出笑意:“与熹芜几年未见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样子。” 明景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虚无的一处,语气有些莫测:“其实,见与不见都不重要,毕竟,年少时的情谊如果足够深刻,不出意外,不见也没关系。” “太子殿下,炁兰宫到了。” “知道了。”下了车,明景看向凉寂:“熹芜还没到,估计要过一会,先去见明若吧。”凉寂颔首。 刚进炁兰宫,便看到明若向这边匆忙赶来。明若脸上有些惊讶:“太子哥哥,你怎么也来啦?” “想起了一些旧事,想见一见熹芜。” 明若点头:“那好吧,那太子哥哥、凉寂,我们先去不远处的湖边坐一会吧?熹芜估计一会就到了。” 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便看到宫人引着裴熹芜过来,裴熹芜着一身黑袍,衣上绣着血色的牡丹,面上带笑,无边风流,傲骨铮铮。 凉寂微微愣神,一直到裴熹芜走到面前才回神。“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公主殿下。”明景淡声道:“熹芜,不必如此多礼。” 凉寂浅笑:“熹芜,好久不见了”裴熹芜面上流露出暖意:“凉寂,好久不见。”凉寂眼眶微红,一时无法开口。 裴熹芜嘴角带着一如年少的笑意,温存又风流:“凉寂妹妹眼怎么红了,看到我不开心吗?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 凉寂垂眸:“留下就好了,熹芜……” 明景浅笑着挽过凉寂:“好了,明明是开心的时候,不是吗?” 裴熹芜微愣,随即又笑了:“差点忘了,我刚回京,就听到陛下让你们成婚的消息,太子殿下`太子妃,你们可太不仗义了,也不写信通知我一声。” 明景目光清凛,笑着:“告诉你,你也去不了,可不能怪我们不仗义。你教明若习琴这么久,也没想着和我们见见。” 裴熹芜面色不变:“你这是怪我没有给你们随份子吗?哎呀,会补上的。” 明若在一旁微微笑着,只觉得仿佛回到了书院时的日子。 凉寂垂眸,想着明若的事情,道:“熹芜,今日你不是要教明若习琴吗?快些教她吧,她的琴艺还有待提高。我和太子殿下在一旁下一会棋。” 裴熹芜神色不变,仿佛明若先前口中那个冷漠的人并不是他一般,依旧温存:“那好,明若,你先听我弹一曲,然后你再把之前教你的曲子再弹一遍。” 裴熹芜轻捻琴弦,开始弹曲,琴音悠长,悲怆哀伤。灯火阑珊,月白影冷,销魂此处,原是旧时行路。鸯梦难醒酒难尽,岂望陌上云树。笑它英姿秀,鸥盟似旧,却忘归途…… 一曲看朱成碧,年年季季…… 凉寂听着曲子,只觉无限孤寒,她不由得看向裴熹芜,只见裴熹芜神色如旧,缱绻温存,仿佛曲子并非出自他手。 一曲罢了,裴熹芜走到明若面前,带着笑意:“平时练习的怎么样了?教你了这么久,应该还可以吧?”明若面色微红,讷讷道:“应该…大概…也许还可以吧……” 裴熹芜不由得笑着:“哦~明白了。”一曲下来,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谈完了,裴熹芜忍俊不禁,明若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了。 “好了,我知道了,平常没练对吧?”明若有些着急:“不是的,我有想要练习的,只是,心太乱了,练不下去。” “为什么乱啊?”明若抬头,不由得微窒:“没什么。” “那记得勤练习。” “好,熹芜,你之前是不开心吗?为什么先前一直不理我呀?” 裴熹芜嘴角有着笑意,让人只觉亲近:“没有,只是许久没有回来,与你们也很久没见了,不知道如何开口。” 明若心里轻松下来:“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是我胡思乱想了。” 故人不负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凉寂看着裴熹芜,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太过多心,眼看着裴熹芜又开始弹曲,明若坐在他身旁认真听着,凉寂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明景捻着一粒棋子,眉眼低垂,温和又带着少有的懒散,望着凉寂微笑:“不是要下棋吗?怎么又在发呆?” 凉寂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仿佛一瞬间,所有声响都消失了,只余下面前的这个人,仿佛即使是樯倾楫摧也没什么关系。 “没,没想什么。和你下棋我肯定会输的啊。” “要我让你几步吗?” “别,不用让我,认真和我比呀,即使是输了,我也没什么关系的。” 一局下来,即使是凉寂拼死抵挡也仍旧是输的惨烈。凉寂抬眸看着明景:“太子殿下棋艺了得,看来我还要多加练习。” “哎呀,凉寂你不要和景哥哥下棋啦,我从来没见过谁赢过景哥哥,待会我弹完这一首曲子,我们要不要出宫转一转啊?” 明景淡淡的撇了明若一眼,明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改口道:“其实,宫里就挺好的,我们真的不用再出去了,何况也不安全,景哥哥也太忙了,没法出去。” 凉寂有些无言以对,她无奈的看了一眼明景说:“其实,我也没多想出去。毕竟,也没什么特别大的节日。只是,太子殿下,我们过几日去看看我父亲吧?” 明景浅笑着压低声音道:“我也打算过几日和你一起去看看顾相,只是,我们可以私下里去,明若太闹腾。” 凉寂默默地看了一眼明若,点头,暗想:明若,这可不是我不仗义。 想着,她果断道:“明若,那我和太子殿下先回去了,不打扰你练琴了。” 说着,她连忙起身拉着明景离开。明景深深的瞥了一眼裴熹芜,裴熹芜只是目光悠长,短暂的对视后便又开始弹曲子,这一次倒是清扬婉约。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幘镳镳。翟弗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眾減滅,鳣鲔发发。 明若听着曲子,迟疑着问道:“熹芜,你是有心上人了吗?怎么奏这样一首曲?” 裴熹芜面色沉静:“心里是有一位姑娘,只是道阻且长,在水一方。” 明若面色微红然后有微微发白,有着急切与不确定的惶恐:“熹芜,你有心上人了?!是谁呀?!” 裴熹芜面上带笑,慵懒风流:“你不知道是谁吗?是我先前太过含蓄了吗?” 明若面上嫣红,嗫嚅着:“可是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裴熹芜眼中有依稀可见的暖意,眉眼微弯,他说:“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 明若抬眸看着裴熹芜,只觉得先前的所以变故仿佛从未发生过,仿佛她们只是睡了一觉第二天又回到书院读书而已,她们还是最开始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变过,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明若眼睛发红,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她慌忙用手去擦,擦着擦着抿唇微微笑着,她哽咽道:“熹芜,我以为你不再喜欢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呢。” 裴熹芜拿起一方墨色手帕,递给明若,心中微动,笑得风流又好看:“怎么又哭了?还和年少时一样啊,动不动就哭鼻子。” 明若脸上发烫:“哪有?只是,你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冷淡,我以为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裴熹芜眼中一片晦涩,缓缓地抚了下太阳穴,道:“真的很抱歉,明若,我只是不知道以什么样子面对。我有些近乡情怯,毕竟,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般恣意妄为。” 明若破涕为笑:“熹芜,当初你离开京城去了边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前年,你回京了一次,我赶紧去探望你,你也只是闭门练武,从未见过其他人。我真的很担心你,真的,熹芜,我很怕,很怕你走不出来那场阴影,变得让我觉得陌生。” 裴熹芜垂眸,面色沉静:“很抱歉,明若。我当初除了太子殿下,谁也没有见,即使是他,也是因为一些必要的事情才见的。真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明若抬眸看着裴熹芜,许久,她走上前,轻轻拥抱裴熹芜,小声道:“熹芜哥哥,欢迎回来。” 裴熹芜微愣,既而轻轻闭了下眼,涩声道:“是啊,我回来了。我会把先前的怯弱、逃避一并弥补。” 明若抬眸看着裴熹芜,抿唇浅笑,眼中是明亮的光芒:“熹芜,我真的好开心,那时候,先是言哥哥和凉寂形同陌路,然后凉寂就一直闭门不出,父皇又下旨赐婚,之后,又是裴大将军的意外。” 明若轻轻笑着,露出脸颊上的两个小小的梨涡:“还好,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凉寂和景哥哥慢慢的磨合,熹芜你也回来了,真好。” 裴熹芜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明若的头发,可是光阴流转,世事无常,他已经无力扭转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终究是心怀芥蒂。 他犹豫着放下了手,轻轻拉开明若,眼中温柔又深情:“明若,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啦。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年少轻狂,任意不知羞。冬日游,似水云雪落满头。跌入云泥,相看笑不休! 裴熹芜缓缓坐下,嘴角噙着些许笑意,风流又多情:“明若,我再把先前的那一曲再弹一遍,你好好熟悉一下。” “好。”裴熹芜面色如常,从容的弹起先前的那首曲子,一曲看朱成碧,年年季季…… “明若,以后我就不来教你习琴了。” 明若有些慌乱,焦急地开口:“为什么?熹芜,你不愿意再见我吗?”裴熹芜仍旧笑意浅浅:“怎么?我不教你琴艺,你就不愿意让我再来见你了吗?”明若脸一红,嗫嚅道:“那……那你为什么不教我啦?” 裴熹芜眸光微深:“是因为一些政事,邻国羌国皇子前来与陛下签订盟约,陛下派我与羌国皇子还有使臣接洽,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明若面色微白:“羌国的皇子?会不会需要和亲?我为什么一点也不知道?” 裴熹芜轻轻抚了下明若的头发,淡声道:“是要和亲,陛下打算让十公主去。毕竟,陛下只有你和十公主两个女儿年龄合适,十公主又一向不得陛下欢心。这……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 明若轻轻舒了一口气,有些怜惜又有庆幸:“也是,顾清早就失势,她对十妹妹也一般,十妹妹去和亲或许是个好事。” 明若低下头:虽然十妹妹可能并不愿意,但是……虽然很卑劣,可我还是庆幸,还好是十妹妹……我真的不想去,我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只想嫁给熹芜哥哥。还好,相比起十妹妹,父皇更喜欢自己…… 潇潇暮雨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裴熹芜面色不明,轻轻点头:“这件事陛下还没有让全部人知道,不过估计宫里有些人已经听到风声了,明天我就要去驿站接羌国的人,待会陛下会下旨,我就要立刻出发。” “那……是不是又要很久见不到你了,熹芜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之前的几年你就一直在外面。” 裴熹芜面色微暖:“过几天就回来了,以后不会离开了。”明若摇头,有些娇气地说:“不够,还有呢?” “以后……也不会不见你们了……” 明若轻轻笑着,脸颊上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她点头,面上泛起红晕:“那就好,还有……熹芜哥哥,我心悦于你,很久很久,一直从未变过。” 说完,她低头,有些羞窘似的,又慌忙抬头看了裴熹芜一眼,匆匆忙忙的跑开。 裴熹芜微微愣神,神情有些莫测,随即他轻笑,有些感慨,他向前迈了几步,拉住明若,轻轻拥住她,语气不明地喟叹了一声:“明若……” 他微顿:“明若,你喜欢海棠吗?”明若有些疑惑:“喜欢啊,怎么了?” 裴熹芜浅浅的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会不会喜欢我临时起意送你的礼物。”说着,他拿出一直赤红色的玉簪,雕成小巧的海棠花,触手生温。 他轻轻斜插在明若发簪上,明若伸手慢慢的抚着发簪,噙着笑意:“你…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它很适合你。” “嗯,你……在哪里挑的呀?很漂亮。” 裴熹芜眸色微深:“我母亲之前留下来的。”“啊?那这对你很重要吧,我戴着……” “没什么,人已经不在了,这些也不过是死物。” “熹芜哥哥,你不要难过,逝者已逝,裴将军还有裴夫人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他们难过,一直沉湎于过去。” 裴熹芜笑了笑,抚了下明若的头发,笑道:“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地活下去。何况,我还有许多没有做完的事情。”他顿了顿,有些感慨:“毕竟,之前在书院时,我就一直想要娶你……”明若想起以前的旧事,不由得流露出笑意,如果一直是那样就好了。 “明若……” “怎么啦?熹芜哥哥。” “待会我就要出发去驿站,你照顾好自己,陛下虽然已经和羌国商议好了,但是这宫里风云变幻无常,你当心些。” 明若轻笑,认真道:“我知道的,熹芜哥哥。” “那熹芜哥哥,你快回府吧,驿站虽然不算太远,但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凉寂和明景回到太子府,明景笑着揉了下凉寂的头发,笑着说:“先回去收拾一下,待会我们出宫,在宫外待几天。” 凉寂轻笑:“好,确定不告诉明若啊?” “先不告诉她,她来了又咋咋呼呼的,先清净几天,我再和父皇说。” 凉寂点头:“也好,反正她现在也没功夫和我们一起出去。熹芜和她刚刚和好,估计还在腻歪呢。” 明景眸中深深:“裴熹芜今晚估计要连夜赶路,去驿馆接羌国使者。” 凉寂有些诧异:“怎么了?” “父皇打算让明溯与羌国的大皇子和亲,其实,这对明溯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父皇一向忽视明溯,羌国的大皇子性情温和,她去和亲总比在这里好。” 凉寂垂眸:“的却,可是,这对十公主而言未免有些残忍,即使是淡薄,毕竟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陛下只有两个女儿,她是被舍弃了。” “何况……何况陛下一直对十公主不闻不问,亲缘淡薄,如今因为有利益相关的事情才想起来了她,十公主恐怕会怨恨陛下。” 明景轻笑,有些嘲讽:“怨恨又如何,父皇他不会在意,他在意的只有自己。” 他微微定神,轻轻阖眼:“不过,你说的很对。可惜,父皇即使知道也不以为然。” 说罢,他顿了顿:“先回去吧,半个时辰后,我在这里等你。” “好。” 凉寂走后,明景缓缓敛住笑意,面色微淡:“小十,出来吧。” 不远处的拐角慢慢露出一点碧蓝色裙角,一个面色苍白,眼眶发红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微微抽泣:“太子哥哥,我一定要去和亲吗?”明景眼中有些怜悯:“小十,你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明溯眼中的泪水像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她哽咽道:“为什么?明明父皇从未在意过我,从小到大,没有人管过我,到了这种时候,有需要了,就把我一脚踢出去,凭什么啊?” “小十,这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羌国大皇子人品不错,不会亏待你的。你去和亲比在这宫里要好过的多。” 明溯低头,看不到神情,只看到脚下白玉砖上的一片湿润,她哀伤地问:“太子哥哥,从小就只有你愿意帮我,我想去书院,也是你帮我去和父皇说,平常,宫人欺负我,也是你把那些人换了。如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知道,这其实对我算是好事,毕竟,我不得宠爱,无人问津……” “可是,太子哥哥,如若我心中有他人呢?我愿意一个人孤独的守在深宫,任人欺凌,我只是想一直在有他的地方,哪怕一直这样,随便谁都知道十公主软弱可欺,随便是谁都怜悯同情又看不上我……” 明景微微皱眉,问道:“你心悦谁?” 明溯仍旧低着头,却莫名的坚定:“不重要,他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把他藏在心里。即使他心里也藏着别的姑娘,可是在我的心中,他是独属于我的,仅仅只是我的。” 她抬头微微一笑,眉目平淡却妍丽明媚:“太子哥哥,我知道你喜欢太子妃很久了,你明白那种心情的,即使明明知道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可是仍旧愿意守着。他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我是那觊觎珍宝的恶龙。” 明景垂目:“小十,我想帮你,可是,你知道的,只有你和明若可以去和亲,父皇不会让明若去的。” 明溯低头,语气不明:“可是,太子哥哥,不能找一位出身富贵的女子,封个郡主,让她去和亲吗?” “小十,父皇和羌国皇帝交好,这对羌国是一种折辱。我并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去和亲,但是,这种事情我无法阻止。” 明溯眸中一片哀伤,喃喃自语:“为什么是我呢?我只是想偶尔精心设计的与他偶遇一面,即使他并不放在心上。”说着,她惨淡一笑:“罢了太子哥哥,不难为你了,我先走了。” 说罢,她匆匆跑开。 明景站在那里,眸中深深,半晌,他唤道:“植乔。” “属下在。” 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植乔道:“待会去交给父皇身边的张公公,让他晚上抽个时间给父皇。” 小十,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木已成舟,如今朝堂上下,都知晓你要去和亲,哪会有人愿意顶替你去异国和亲。只希望父皇可以改变主意。 另一旁,明溯匆匆跑开,刚巧撞上从明若宫中出来的裴熹芜,裴熹芜行李后笑着说:“十公主,好巧。” 明溯垂眸,勉强笑道:“熹芜,好久不见了。”裴熹芜笑了笑,递过去一方手帕,淡淡道:“擦擦吧,公主殿下。” 明溯接过去,匆忙擦了下,攥着手帕,呐呐道:“我回去洗洗还给你。”“不用了,公主用过后就扔掉吧。”他顿了顿,“公主是为和亲的事情伤心吗?” 明溯低头,把那块手帕叠好,放在袖中,轻声道:“熹芜哥哥,我与皇姐、皇兄、还有你和一众权臣的子女在书院中一起读书,从未有人在意过我,可是,那是我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时光。你说会有人记得我吗?” 裴熹芜点头:“会的,我会记得你的。公主,没有办法不去吗?臣要出宫去接使臣,现在还可以挽回,等臣回来,就木已成舟了。” 明溯缓缓笑了下:“没有办法挽回了,我去求太子哥哥,他也没有办法帮我。熹芜哥哥……” 她微顿,轻轻拉着裴熹芜的袖角,轻扯了下嘴角:“熹芜哥哥,我……” “怎么了?”明溯松开手,道:“没什么,我只是很羡慕皇姐,很羡慕很羡慕。” 裴熹芜轻抚了下明溯的发:“公主殿下,不要过于难过,或许会有转机呢。”……“不会的,不会有转机。”她微微笑着:“没关系的,熹芜哥哥,这或许就是我的价值。熹芜哥哥,你真的会一直记得我吗?”“会的。” “熹芜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因为太子哥哥的提醒,父皇才想起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去书院比你们晚了整整一年。我去的时候,你就倚在门前,笑得无边风流,笑着问我姓甚名谁。” 出宫几日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熹芜哥哥,你很喜欢皇姐吧。喜欢到……可以放弃仇恨……” 裴熹芜面色微愣,还没有开口便被明溯打断,明溯面色惨淡:“很奇怪吧,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知道的,熹芜哥哥,我的射箭一绝,就连你和皇兄也比不过我。裴家出事那一段时间,从父皇寝宫飞出的信鸽特别多,并且是那种经过特殊训练的,我费尽心机射中一只,然后,我看到了他与叛军头目的信。” “原来,这只是一个局,狡兔死,走狗烹。功高盖主,手握大权,无论是否忠贞,果然都是不得善终。裴大将军死于他的军功累累,裴氏四分五裂。熹芜哥哥,你那时候已经知道了吧,你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之后一直留在边关,即使回来,也只是留在府中。可是,你还是没有放下皇姐。” “熹芜哥哥,你原来这么的爱皇姐。你放弃仇恨,放弃骄傲,放弃了一切。” 裴熹芜眸中一片阴霾:“明溯,这件事,明若知道吗?” 明溯摇摇头,笑容萧瑟:“皇姐不知道,熹芜哥哥,我真的很羡慕皇姐,有那么多人爱她,她拥有我可望不可及的一切。” “熹芜哥哥,你不去为裴大将军报仇吗?” 裴熹芜眼中有化不开的冰冷,语气像是淬了冰:“你大可不必管这些。” “熹芜哥哥……” 裴熹芜面色冷凝:“公主殿下,这是臣的私事,您不必多加干涉。” 说罢裴熹芜笑了笑,道:“公主殿下如果没其他事,臣先退下了。” “熹芜哥哥!”裴熹芜微顿,却没有停下。 明溯失落的垂眸,熹芜哥哥,其实你也很庆幸是我去和亲而不是另一个公主去,对吧?毕竟,你喜欢皇姐,而对我,只是一点点的同窗之谊……如果是皇姐的话,会有很多人为她难过,为她求情。可是如果是我的话,你们都会说,这对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我们都是父皇的女儿,可是,差距却这么大。皇姐张扬明艳,喜笑怒嗔皆是风情,拥有我艳羡嫉妒的一切,我却平平无奇,一直被遗忘,连喜欢都是卑微。 凉寂回到房中,刚巧碰见不语抱着个匣子,她开口问道:“不语,你拿的什么?” 不语行礼后笑道:“太子妃,这是刚刚顾大人托人拿过来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太子妃可要看看?” 凉寂流露出笑意,伸手接过。打开匣子,里面是一盒流云斋的糕点,还有一个小小的匣子,凉寂示意不语打开,里面是几只精巧的发簪。 不语笑着说:“顾大人对太子妃可真好,太子妃最爱吃这流云斋的糕点,可是去的稍微晚一点就没有了。” 凉寂抿唇浅笑道:“你先去换身衣裳,我们待会出宫。” 不语又惊又喜:“真的吗?!太好啦!我现在就去换件衣服。”“你去吧。” 不语离开后,凉寂拿着盒子坐在桌前,捏起一块淡粉色的桃花酥,轻轻的咬了一口,嘴角微微勾起,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想了想,换了件先前在顾府时常穿的衣裳,又把头上的几只发簪摘下来,只戴上一支素静的白玉簪。刚刚戴上,便听见不语气喘吁吁的问道:“太子妃,您收拾好了吗?” “进来吧。” 不语进来后,笑着开口:“太子妃,这次出宫出去几天呢?是不是还要待会回顾府?” 凉寂颔首:“具体几天我也不太清楚,先在宫外逛一逛,然后回府探望父亲。”说着,她起身,“收拾好了就走吧。” 到了殿门,便看见明景站在一辆马车前,凉寂走过去,问道:“现在出宫吗?”明景颔首,微微俯身,伸出一只手,道:“你先上去吧。”凉寂看着他伸出的手,只觉得面颊发烫,慌忙扶着他上了马车。 明景噙笑浅浅,收回手对一旁的侍卫道:“植乔,待会你驾一辆马车带着太子妃的宫女跟着我们。”说罢,他上了马车。 凉寂坐在马车内的一侧,只觉得明景的呼吸近在咫尺,鼻尖满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脸颊不由得又开始微微发红。她犹豫着开口:“太子殿下,我们是现在外面找个客栈,还是回顾府呢?” “现在客栈投宿,你在宫里憋闷了几个月了,现在外面转转。” “好,那…我们现在出宫,然后去哪?”明景轻笑:“待会你就知道了。”说着,他拿出一盒糕点,道:“我记得你以前就爱吃流云斋的桃花酥,现在也不知道还喜欢不喜欢了?” 凉寂看着那盒糕点,唇角微微抿起:“现在还是喜欢,父亲今天还托人给我送来了一盒,在不语那里呢,我还想着一会下车再买一盒。”明景轻笑:“你对桃花酥倒是长情。”凉寂微愣,浅浅的笑了下,没有开口。 马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凉寂低着头,想要打破这种感觉,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我们成婚两月有余,东宫里没有其他的姬妾,只有你一人,我平常事务也比较繁杂,可能没办法面面俱到,你平素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直接和我说就好。”明景蓦然开口。 凉寂流露出些许惊讶,笑道:“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说着,她拿起桃花酥道:“殿下可要尝几块?” 明景轻笑,捏起一块尝了尝道:“我之前一向很少吃甜食,今天一尝,感觉倒是不错。” 凉寂有些诧异地开口:“可是,我记得殿下先前很喜欢吃御膳房的碧云糕?” 明景淡淡道:“是因为那时候你和明若喜欢,碧云糕做着不太容易,父皇也不爱吃。只有我喜欢吃,他们才会做的多些。”凉寂有些动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呐呐道:“那,谢谢殿下了。” 明景轻笑:“提这个可不是要你谢我的,我们先前不是朋友吗?这又有什么好谢的。” 凉寂轻轻抚着袖角,有些意动:“一直是朋友,只是……”只是,时间太久了,担心故人变却。明景似是猜出了她的想法,道:“年少时的朋友,哪里会在意身份与名利,即使是现在,在我心里你也只是顾凉寂,和我成婚的也是年少时的朋友顾凉寂。当然,这和你是权臣之女不矛盾,肯定会有关于权利的顾虑,只不过它没有和情谊掺杂,情是情,利是利。我不能说我心里没有谋算,但是,我不会算计你。” “没想到殿下竟是这样想的,是我妄加猜测了。” 明景眸色深深,似是意有所指:“或许会怀着其它心思接近,可是,我们身在权利名利的中心,总会有人心怀叵测的靠近。何况,人非草木,凉寂,在书院的时候我们还都很小,即使是掺杂其他心思,但是后来的情谊也是真的。”凉寂垂眸,语气不明地说:“殿下,你现在提这个是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怀念先前那个恣意的年少好友了。”他的声音沉金冷玉:“凉寂妹妹,我和明若之所以可以与你相识便是因为你是顾离的女儿,但是,人非草木,情谊不会变的。” 凉寂低头,不去看他,神色却柔和起来:“我知道的,谢谢你,太子殿下。” “好了,稍微休息下吧,估计要过一会才能到客栈。” “好。” 满目疮痍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或许是路上太累,凉寂很快就睡着了,梦中,是她不愿想起的一幕。 “凉寂!凉寂!” “怎么啦?明若?”明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怒气冲冲的道:“沈清和给言哥哥写了情诗,她们现在在夫子的荷花池那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明明大家都知道言哥哥心悦与你……凉寂!你慢点!” 明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凉寂早已经跑远了。 凉寂跑到荷池那里,远远的看见沈清和言笑晏晏地在和明言说着些什么,她攥着袖角,轻手轻脚的靠近,沈清和的声音逐渐清晰。“明言,你真的喜欢顾凉寂吗?她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你之前给我父亲的信,我看了,你需要权利,顾凉寂的父亲是宰相,的确权势滔天,可是,我也不差啊,我的父亲是大理寺卿,深受陛下宠信,她可以的我也可以。” 凉寂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她强定心神,缓缓上前,沈清和看到她,眸中有几分挑衅,故意又道:“明言,你不就是因为顾凉寂的父亲是宰相才和她交好吗?可是,她父亲更钟意太子殿下,是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站在你那边,你不如选择我。只要你娶我,我的父亲定然会不遗余力的帮你。” 可谓是字字诛心…… 明言背对着凉寂,刻意的流露出些许温柔,掩去了几分厌烦:“清和,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喜欢她,你就应该理解我,我需要顾家的权势。”他缓缓抬头,眼中是一片幽深,看上去竟有些深情。 沈清和神色稍微和缓,又道:“可是,我沈家也可以啊,何况,陛下是不可能让你娶她的。可是阿言,她有的顾虑我没有,我可以给你我拥有的一切。” 她停顿了下,看着失魂落魄的凉寂,微微勾唇,一向傲慢的脸上有几分艳色:“算了,我不逼你了,阿言。我只问你一句,你的心中可有我?” “……自然有。” 凉寂定定地看着沈清和,勾了勾唇,在对方有些错愕的目光中扬声道:“既然如此,倒是我拆散了一对有情人。不过,明言,你为了权利去接近我,可真是一点也不像是君子所为,真让我开了眼界。” 明言听见声音,脸色惨白:“凉寂,你听我……” 凉寂仍旧微微笑着打断:“不必,你早说是想让我父亲帮你嘛,我也好……早些拒绝你。”说罢,她转身离开。明言想要去追,却被沈清和拉住:“阿言……你……你如果还想倚仗我父亲,就不要去追。”………… 凉寂快步离开,到了拐角处,她才踉跄着跑了起来,仿佛跑的快一点,就可以不那么狼狈。 迎面赶来的明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有些疑惑:“凉寂,发生了什么?” 凉寂停下来,慢慢闭上眼,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自作多情,挡了一对有情人的路……” 明若有些心疼地拿着手帕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问道:“到底怎么了?挡了谁的路?” 凉寂摇摇头,和煦的阳光打在脸上,却仍旧打了个寒颤,少女肌肤极白,容色妍丽,瑰姿艳逸,眼中却是一片破碎的星光。她沉默着,怔怔地愣在那里,只觉得心中刺痛。明若有些焦急:“凉寂,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沈清和又挑衅你了?我去找她去!” 凉寂摇摇头,拉住她,哑声道:“不是,是我现在才知道,明言一点也不喜欢我,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我一直以为他不是那种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人……是我看错了。我以为他喜欢我的!没想到,只是因为我姓顾,是顾离的女儿……” 明若有些不可置信:“什么!言哥哥……他……他怎么可以这样!” 凉寂强定心神,道:“没什么,是我识人不清,以后不会这样了。” 明若生气道:“什么嘛!我去问他!” 凉寂摇摇头,说:“不用,如果你去找他吵,被你父皇知道又要骂你了,我以后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并且,明若,给我留几分自尊吧……” 明若只觉不忍,软了软语气:“好,那我们再也不要理他了。凉寂,我们回去背夫子布置的那篇文章吧。”凉寂点头:“我们回去吧。” 刚回去一会儿,便看见明景走了进来。因为夫子重新安排了位置,现在凉寂和他是同桌。凉寂看着他坐下,笑着开口:“刚才也出去了?夫子布置的作业背完了吗?”明景颔首:“刚才随意走了走,不过,夫子留下的文章已经背过了。” 凉寂点头,语气哀怨:“啊~那好吧。”明景轻笑:“快些背吧,下午夫子要抽人背。” 凉寂点头,刚想开口,却看见明言和裴熹芜一起走了进来,她笑意微敛,低下头专心翻看着课本。 裴熹芜走到二人面前道:“凉寂妹妹,明景,我们待会下了学去新开的赌场看看吧?”凉寂抬眸,故作不解:“啊?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不远处的明若听见声音过来,有些不满的瞪了明言一眼道:“不用啦,我和凉寂一会儿还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熹芜哥哥,你父亲这几日不是让你去武场练武吗?你也不要去啦。” 裴熹芜笑了笑,问道:“怎么了?明若,又闹起脾气了?” 明若意有所指道:“不是闹脾气,只是先前看错了人……” 明言有些狼狈地开口道:“凉寂,刚刚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喜欢沈清和,我刚才也和她说清楚了……我……” 凉寂抬头,看了看生气的明若,一头雾水的裴熹芜,以及若有所思的明景,有些难堪的闭了闭眼,道:“够了,明言……就当作从未认识过我吧,权当是给彼此留一点尊严。”说完,她起身离开,明言拉住她的胳膊,似是乞求一般,凉寂定定的看着他,冷声道:“我们…以后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你若是喜欢权利,不如现在就去拉拢沈家。我父亲一向厌恶为了名利不择手段之人,你现在牢牢抓住沈家,或许还有几分可能。”说完,她挣脱开明言,径直离开。 一旁的明景听到这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几分了然,也跟了上去,只留下轻飘飘一句:“我去看看。” 明言面色惨白,眼底一片阴霾,一旁的裴熹芜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离开了。 明若面色微冷,道:“皇兄,父皇有那么多孩子,几乎每一个都想坐在权利的中央,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懂朝堂上的风云变幻、明争暗斗,我只知道,如果真的想要就去光明磊落的争夺,而不是去玩弄不谙世事的女子的感情。” 明若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知道名门贵女从来都是权利争夺的牺牲品,可是,皇兄,我没想到你也会如此,并且,你为什么要打凉寂的主意?” “我……”明言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明若垂眸:“在宫里,其实有很多比这还要不入流的手段,只是,我想不到一向厌恶这些的皇兄也会变。”说罢,她轻笑,有些嘲讽:“皇兄,我们几人的情谊对你来说,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为了以后权利的角逐。”说完,不等明言回答,她也转身离开。 身后,明言呐呐道:“不是的,我一开始没有这样想……只是后来……” 相思无益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猛地停下,车上的颠簸使得凉寂猛地向前栽去,回忆戛然而止。凉寂只感觉自己猛地向前扑又被明景抓住手臂稳住身体。她睁开眼有些恍神,脸上带着些静默沉重:“怎么忽然停了?” 明景打量了下她不算好的脸色,拉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有个孩童差点被撞到,植乔在处理。”说着,他有些探寻地看着凉寂:“梦到了什么?脸色这么差。” 阳光穿过车上绸制的帘幕,温暖的色彩映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衬得她愈发单薄。少女的肌肤带着瓷制的冷白,睫毛微微颤动看不清她的眼神,鸦黑色的发,精绝姝色。明景仲愣在那里,有些狼狈的别开眼,声音清冷:“不想提的话不说也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凉寂脸上有几分无奈:“不过是一些旧事。最近总是会想起先前在书院的一些琐事,有些感慨。”她半开玩笑:“太子殿下,还记得在书院的时候吗?我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在一些事情上,您帮我良多。” 明景失笑:“我记得不过是提醒、安慰几句而已。那时候不会说话,还把你差点气哭。”凉寂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还知道那时候说话气人啊,本来就难过,你说的话让我觉得自己特别蠢。”明景解释道:“当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感觉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谎言而伤心。”说着,他拿起一杯茶递给凉寂,眉目清朗干净,仪态矜贵。“醒了先喝杯茶吧,马上就到客栈了。” 凉寂借过茶杯,手指不小心碰到明景的手背,她有些局促地收回手想去看明景的反应,却发现他好像没有察觉,不由得暗自舒了口气,一点一点泯着茶,没在开口。却没有发现,明景红的像是要滴血的耳朵。 …… 过了有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停下。植乔在外面说道:“少爷、少夫人,客栈到了。”明景看着身侧毫无戒备的睡颜,只觉心中微悸,唤道:“凉寂,凉寂,到了,起来吧。” 凉寂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到了啊,那我们下去吧。” 二人下去后,殷勤的小二将他们引进客栈,笑着说:“几位客官,您之前订好的房已经为你们收拾好了,我带你们过去。”说着,把他们引到两间房前。“客官,您请进,有什么需要就叫小的。” 明景看着面前的两间房,只觉得眉心微跳:“植乔,怎么才两间房?”凉寂有些迷茫,睡意惺忪地看过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植乔有些无辜:“少爷,这……这…不就是应该两间吗?您和夫人一间,小的一间。”凉寂猛地清醒:两间!那不就意味着自己要和明景睡一间吗?!除了成亲那一天是在一起睡的,之后几天,明景和自己一直是分开睡的啊!她有些错愕,没有看到明景与植乔之间的眼神交流。明景看了眼凉寂,叹道:“罢了,一间房也安全些,植乔你先回去歇着吧。”“是,少爷。那您有事'再叫小的。” 植乔走了之后,凉寂还愣在那里有些无措。明景解释道:“我忘记吩咐植乔要三间屋子了,先将就将就吧,过几日就要回顾府了。”说着他打开门,把包裹放下:“先梳洗梳洗休息吧,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你也累了。” 凉寂点头,只觉得自己十分机械地坐下梳洗,摘下发上的珠钗,耳上的坠子。明景解下外袍,披了件月白色衣衫,拿起包裹里几本书册沿着床中间放了一排,笑了笑说:“我们一人睡一半。” 凉寂点头,面颊发烫地摘下披风,脱掉衣服外面的褙子,有些局促。明景挑眉,一向清冷疏淡的脸上有几分调侃:“凉寂妹妹,你不会要穿这么整齐的睡吧?我又不是登徒子。”凉寂不敢抬头:“我知道,你先睡吧,我待会再脱。” 明景笑笑,没有开口。他拿下外衫,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底衫,他躺下后背对着凉寂,久久不语。凉寂等了一会,听到他的清浅平稳的呼吸,心跳加快地吹熄蜡烛。慌乱的解开衣服,穿着内衫钻进被子里,心跳如擂鼓。 过了一会,凉寂闭上眼睛有些许困意。她想起先前发现明言与沈清和纠缠不休之后被明景看出端倪,他追出来对自己说的话。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般通身清越疏冷无比的气度,面上还带有些许少年的稚气。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一个人坐在树下,对望着沉默了下,然后向自己走过来,还顺手折了一支海棠递给自己,面色如常:“顾凉寂,最是无情帝王家,你把我们想得太纯粹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要轻信他人。”那时候的自己被气红了眼:“明景!你有完没完!是我蠢还不行吗?我识人不清,被人骗得团团转。”他只是无措地看着自己:“顾凉寂,你别哭啊。我不是说你蠢,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可千万别哭啊,我不会哄人的。”“谁要哭啊!为了一个谎话连篇,心思深重的人哭不值得,我就是生气。”“那就好。顾凉寂,以后不要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所有的好都是有缘由的。”少年微微出神:“顾凉寂,不要再喜欢明言了,他配不上你的喜欢。你以后要找一个顶顶尊贵,能够护住你的人。” ………… 凉寂思及往昔,心中不由得流露出些许感慨,暗自想:倒真是一语成谶,嫁给了一个尊贵无比的人。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身旁发出些许响声,她感觉到明景轻轻起身,不自觉地放平呼吸装睡。她只感到明景微微俯身,清浅的呼吸打在脸上,面上感受到柔软、稍纵即逝的触碰。凉寂微僵,只觉得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心脏嘈杂的喧嚣。明景轻手轻脚的躺下,面上有些许暖色,没有发觉身旁人的僵硬,面带笑意的闭上眼睡去。 凉寂睁开眼,一时间心绪不宁,久久不能平静。 惆怅轻狂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凉寂不敢乱动,生怕被明景发现自己还没有睡,她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明景,明景竟然亲了自己!是自己还没睡醒吗?!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掐自己一下——不是做梦! 她闭上眼,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后知后觉的感到慌乱无措,倒没有什么羞涩,只有些不合时宜的惊悚感——明景竟然亲了自己!是喜欢还是什么其他的?!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在书院时,一个迂腐的夫子单独为公主们还有她们这些女伴读开了女德班,整天讲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明景知道那个夫子讲了些什么以后,有些认真的看着她说:“顾凉寂,世人总是会对女子制定许多条条框框,但是很少有人会追究那些规矩到底对不对。自古以来,好像都是男子薄情、女子薄命,现在对女子的压迫虽然减缓却从未消失。但是,在我看来,女子并不比男子卑贱。没想到即使是宫里也会有如此迂腐的人,即使是名门贵女也要被约束。你不要被他带偏了。”说着,他把她桌上的《女德》、《女训》、《女戒》全部拿起来,翻开一页看了看,说:“我不喜欢以权谋私,但是如果这样可以更快解决也未尝不可。” 自那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上过这种女德班,听明若说那个夫子被陛下训斥,罢免了官职。明若提起这件事时,眉目间满是骄傲,语调轻松愉悦:“景哥哥可真好,我们不好开口,他就直接去见了父皇,向父皇说了这件事。父皇开始还不在意,也不知道景哥哥又说了什么才让那个狗屁夫子走了。” 她那时候只是听着明若雀跃的话语想:明景这样优秀的人,好像从底子里便是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是太子,反倒像清越端正的文人雅士,有这墨客的风雅冷淡,又有武将的风骨。 而现在,这样优秀的人竟然亲了自己!凉寂心里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脑海中纷纷杂杂一片,想不出什么应对方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忆起早已遗忘的、少年酒醉时开玩笑般的一句——顾凉寂,其实认真轮起来身世、地位、相貌,在大叶与你最般配的不应该是明言。那时候自己虽不至于醉的一塌糊涂,但也是醉意上头,硬邦邦地回道:“那应该是谁啊?”少年眼中有若隐若现的光,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有笃定的光:“京城人人知晓的顾家女难道不应该和矜贵的太子殿下更配吗?” 少女醉醺醺地看着少年,他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光芒,和以往那个冷淡的明景不同,以往的明景眼中有淡漠有孤冷,也不是没有过欢欣的时候,只是从未有过这般锐利、有攻击性的神态。下意识的,虽然酒醉,却还是下意识躲开,仿佛是天性里的趋利避害一般:“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不喜欢明言了,以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轻听轻信。”“那就好,千万别所托非良人,明珠蒙尘。顾凉寂,你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父亲说过要把我嫁给他知根知底的、没有我们家势大的人家。” “人心不足,官小不一定是好人。”少年语气不明地说:“顾凉寂,你以后应该嫁给一个尊贵无比的人,这样才能配得上你。” “你怎么醉了就开始说疯话了?顶尊贵的无非就是龙孙凤雏,难不成我还要嫁到宫里吗?我父亲可不同意。” “那可说不准。” … …   … … 凉寂心里打鼓:总不能从那时候起就有了情愫吧?那不可能。虽然年少相识,但也不能这样荒谬。她强定心神,睡意全消。或许是明景不小心碰到了,地方那么小,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魇着了也说不定,可千万别自作多情。 夜从未有这般漫长,一晚上,凉寂清醒的胡思乱想了一夜。一夜未眠…… 屋里,从漆黑一片到模模糊糊的朦胧再到微微透亮。凉寂有些纠结——明景到底是有意无意?她不敢面对,从来没有这般不期待天亮。她垂眸,一向明艳的脸上有些苦恼——要不全当自己不知道好了,只要不露出破绽不让明景知道自己醒了就好。 不管多不想天亮,天终究还是亮了。身旁的明景终于悠悠转醒,翻了个身,凉寂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发间,不由得暗自慌神。她定神小声唤道:“殿下,你醒了吗?” “醒了。” “那我们起来吧?” “好。” 得到回答后,凉寂慌忙起来。余光里,看到明景面对着自己没有动作。她回头看着明景,明景丝质的锦衫松松垮垮,露出来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凉寂不由得眸光躲闪,慌忙躺下:“殿下,要不还是你先起吧,想再躺一会。” 明景点头,然后起身拿起衣衫含笑看着凉寂,将一件外衫盖在凉寂面上。 “好了我叫你。” 凉寂攥紧了那件外衫,只听见悉悉卒卒的穿衣声,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发着热,呼吸不由得加快。 过了会,明景开口道:“好了,我先出去。”话音伴随开门声一起响起。 凉寂默默等了一会,起身披上外衫唤道:“不语,你在外面吗?在的话就进来吧。”门外传来应答,不语捧着件衣服进来,放下后扶着凉寂起身,伺候她梳洗穿衣。不语拿着件鹅黄色的领口点坠着浅色花纹的曳地罗裙伺候凉寂穿上后,一边绾发,一边拿起一支坠着碧蓝色玉石的发簪在凉寂头上比划:“娘娘,今天太子殿下说要带您在街上转一转。”凉寂点头,问道:“昨日我睡昏了头,怎么我们不睡一间,反倒是让我和太子殿下睡一间?”不语微微蹙眉:“奴婢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不和规矩,并且,奴婢想着太子殿下是正人君子,昨日娘娘又有些倦了就没有多事。娘娘,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蒹葭苍苍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凉寂垂眸: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不语知道为好,免得以后生出变故让她人无端受牵连。她不动声色:“那倒没有,只是想起来了问一句罢了。” “娘娘,发已经挽好了。太子殿下刚刚出去时让奴婢跟您说一声他在楼下等着您。” “我知道了,那下去吧。” 二人下楼之后,凉寂看见明景正坐在客栈里的一大张花梨木圆桌旁,桌上放着一些街边小吃,还有客栈老板准备的白米粥、包子、一碟云片糕,桌子上竟被这些东西摆的满满当当。明景正坐在那里瞧着街边人来人往。 凉寂忽的生出一些感慨来——如果明景不是太子,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或许会比现在更快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受那么多拘束。可惜,他不是。他生来便是尊贵,年少失母,遭遇变故。之后便是一个人踽踽独行,身边有着以他为信仰的属下,有以他为依仗的妹妹。可是,他自己的依仗又有什么呢?只有所恨的至亲之人的愧疚。 忽的觉得他可怜起来。先前一直觉得他清越不染一尘,虽然处事公正,遇到不平事也愿意拔剑相助,但是总是有着一种漠然。现在想来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他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肯定很辛苦。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原本一直纠结着要不要点破昨天的事情,现在忽的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算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凉寂轻轻舒了口气,走过去坐下:“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 “想着许久出来一次,多买些尝尝。” 凉寂点头问道:“怎么没看见植乔?” “他呀,在街上等人家老板现做的馄饨呢。” 凉寂眉眼间带着笑意:“那我们先吃吧。不语,你也坐下吧。” “少夫人,奴婢就不坐了。奴婢也想去街上转一转。” “那好,你去吧。” 明景拿起一双筷子,拿手帕细细擦干净后递给凉寂,凉寂接过,有些跑神地吃起面前的饼。 客栈外面来了辆华丽的马车,车马轮子上有着厚重干掉的淤泥。 凉寂分心去看,车上下来个身着碧蓝色锦衣的公子,傲气凌神。那公子下车后,车上又下来一个着一袭红裙的少女。少女长着一对狐狸眼,额心一点红色朱砂痣愈发衬得容色艳丽。不论是那位公子还是姑娘,眉眼间都带有异族特有的特征。 明景顺着凉寂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眸色微深——这车辙规格、面貌特征倒像是羌族。难道羌国使臣提前入城了?他面色微冷,说道:“只怕这次出宫也没办法清净。他们是羌国人。如果没猜错,待会熹芜也会赶来。”凉寂轻轻点头:“倒是巧了。” 那少年少女径直进了客栈,汉话流利清楚:“掌柜的,劳烦上一壶酒还有两份点心,再上几个小菜。”酒菜端上来他们也并没有即刻吃,而是坐下来像是在等人。果然,没多久就又有几个羌族人进来向那少年少女行羌族特有的礼仪,得到准许后在桌旁坐下。 明景询问到:“夫人,吃饱了我们就先回房吧?”凉寂轻轻瞥了眼那一行人,点点头:“好,先回房。” 回房后,凉寂轻轻蹙眉:“熹芜没有接到使者吗?如果接到了,那他们又是谁呢?京城里出行把控的那般严,竟没有半点风声走漏。” “这倒不必担心。他们能进来估摸着是父皇的意思。熹芜估计已经收到风声,就在来的路上了。”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有专门的人负责,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了你就不用为这件事忧心。”凉寂点头:“那我们先出去在街上逛逛吧,难得出来一趟。” 经过楼下时,那一行人中,后来来的几个人真在一旁坐着,那少年少女正在那小声说些什么,看见凉寂她们出来,那少年轻飘飘地随意看了眼,不由得眼光微亮站了起来。明景垂眸,伸手拉住凉寂的手腕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少年盯着明景的手,有几分不满开口:“这位姑娘,请问你们是京城里的人吗?” 凉寂有些错愕,还没开口。明景便回答道:“我们夫妻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 那少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没问你。”明景静默的注视着那少年,有一种无言的威慑力。那少年咽了口口水,有些怯意,但是又定定地看着凉寂有些不解的脸,道:“是这样的,这位公子。我和舍妹不是京城人,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些地方比较有趣。可否和您二位一起同游?” 明景清凌凌的看了他一眼,那少年莫名的打了个激灵,一瞬间,仿佛是对于危险的直觉一般,他规规矩矩的说道:“如果不方便带着我们兄妹的话也可以。” “方便。刚刚只是怕怠慢了二位。还不知道二位的姓名,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们夫妻二人。” 那少年看着面色如常的明景,不由得怀疑自己刚刚多心:“唤在下燕淮就好,舍妹名叫珠玉。”那个叫珠玉的少女看着凉寂,笑吟吟的道:“夫人长的真美!在我们家乡那里,从未有过像夫人这般的美人。” 燕淮跟着点头。 凉寂看着珠玉澄澈的目光,微微笑着说:“我姓顾,我夫君姓孟。珠玉姑娘,你们来京城也是要投奔亲戚吗?” 珠玉撅嘴,有些气闷:“才不是,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都是我父亲,他非要让我跟着我哥哥来。”一旁的燕淮拧着她的耳朵:“还不是你把父亲吵得烦了才拖累我的。” 凉寂失笑,试探问道:“那你们来京城有落脚的地方吗?没有地方住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地方。” “不用啦,顾姐姐。估计待会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凉寂侧身看向明景,眼中有着了然。 “那珠玉姑娘、燕淮公子,我和夫君要去街上买些东西,你们可要一起?” 珠玉玲珑 - 太子妃千娇百宠 - 念钦 “好啊!” 珠玉眸光晶亮:“其实顾姐姐,我和哥哥本来不应该这样没有颜色跟着打扰你们,可是我和哥哥人生地不熟,并且顾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们那里有妩媚多情的姑娘,也有英姿飒爽的女将。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像顾姐姐这样看上去冷清又讨人喜欢的姑娘。” 一旁的燕淮嗤了一声:“有些人明明自己还乳臭未干呢,就在那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少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大了呢。” “燕淮!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凉寂想要开口。 忽然,明景上前一步握住凉寂的手。 凉寂微微愣神,她看向明景。明景衣袍上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没有看她,只是沉默着看着外面的晴日。 眼中是少见的放松。好像平素里的压抑还有种种繁杂沉重的事务、众人殷切的期望与乞求都消失了。 她听见明景清冽的声音说着:“可以让你们跟着,到了地方就各逛各的吧。”他轻笑:“我们小夫妻新婚燕尔,带着你们算什么。” 正在争执的两人听见这一番话,不由得都闭上了嘴。珠玉眸光微僵,嗔道:“你们说话怎么不避讳一下啊!” 燕淮拧巴着脸,神色纠结,好像还没有接受明明刚才还是个冰雕似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浓情蜜意的人。 他眉毛皱巴巴的拧在一起总结道:“成亲可真可怕。” 凉寂脸上有几分羞涩,看着明景,有些无措。 明景轻笑,伸手触碰了下她的脸,对着那两个人说道:“走吧。” 这几人到了人来人往的街上,吆喝声此起彼伏。 “顾姐姐,你们大叶的女子都是什么样的呢?我父亲说大叶里面都是柔弱温和的闺阁女子,是娇养的花经不得风雨。” 燕淮神色微敛,没有接话。 凉寂斟酌了下:“也不都是如此。有温柔小意的,自然也有骄傲明媚的。有跋扈桀骜的,也有冷漠矜傲的,倒也不能以偏概全。” “那……”珠玉犹豫了下开口:“那顾姐姐,大叶顶尊贵的女子,就像公主,又是什么样的人呢?”燕淮面色如常的接过话:“我们兄妹来到大叶,对大叶很好奇。” 凉寂和明景对视一眼,缓缓开口道:“公主殿下们金枝玉叶,尊贵无比,性子自然是极好的。可即使是文弱的女子遭受折辱也会有铮铮傲骨,再娇弱的花朵,经受风雨后也会有傲然挺立的勇气。” 珠玉若有所思,燕淮不可置否的笑笑没有开口。 过了会,燕淮眯了眯眼,笑了笑:“明兄,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浓情蜜意了,我带着家妹先走一步。”珠玉笑吟吟地说:“顾姐姐,一会客栈见呀!”说着,她拉着燕淮跑远。 凉寂看着她们走远,转身看向明景。发现对方手中拿着一把绘着朵朵白色梨花的油纸伞。纤长的手指莹白如玉,握在玉制的伞柄上摩挲着刻上去的花纹。 凉寂不由得有些痴:流水淙淙、落雪惊鸿、天上人间。那些话本上写的如玉公子也不过如此。 她开口,口不对心不合时宜的问:“怎么拿着把伞?” 明景声音温润,面上有三分笑意:“刚刚珠玉和你说话的时候看见那边店门口摆着就去买了一把。”说着,他拿伞递给凉寂,说:“我觉得很配你。” 凉寂轻轻点头,指尖不由自主在伞骨上流连。她开口:“明景,你还记得我们在书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 还记得最开始明若先是在专门教女子的白芷书院里学习,自己作为伴读一直陪同,也没有再见过明景他们。后来,言官进谏,请求让女子与男子同学。她们又来到白鹿书院,在那里见到了已经长大的他们。 那时候,明若带着一众伴读来到书院,夫子和蔼地给她找了位子。又给自己还有其他人安排了位置,自己刚好在明若的后面。坐下后,那时的明言对自己颔首示意,合上手上的诗集,笑着说:“顾小姐好久不见。”自己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说:“四皇子殿下您居然还记得。” 明景抬眸,目光温和:“自然记得。” 明若笑着回头:“言哥哥记性真好,顾大人一向不喜欢让凉寂进宫。我记得你们也只是很早以前见过一面。” 几人正说着,一个少年走了过来。那人穿着雪白的衣袍,丰神俊朗。有着一双潋滟却极为冷淡的眸子,嘴唇轻轻的抿着。拿着一把靛蓝色的伞,伞骨莹白如玉,伞面上是大朵艳红色的花朵。与他周身清冷的感觉极不符合却又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他进门,抬眼看了眼多出的几人,对明若浅笑了下,径直坐在凉寂旁边的位子上。明若惊讶地笑:“凉寂,你竟然是坐在景哥哥旁边!” 凉寂看向坐下的少年,午后的阳光明亮干净,他就坐在那,仿佛浑身上下都发着光。明景像是感觉到了凉寂的目光,抬头冷淡道:“顾小姐,久违了。” 凉寂浅笑,莫名的有些失落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她颔首:“太子殿下,久违了。” 夫子点着人数,大声道:“把《九章算术》都拿出来,今天我们学算学。” 明若有些苦恼地对身旁的明言说道:“言哥哥,算学好难,我之前在白芷书院里学的还不怎么会呢。”明言拿起笔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应声道:“那待会我教你。” “言哥哥,谢谢你啦!”说着,明若转头对凉寂说:“凉寂,待会我们留下一会吧,言哥哥给我们讲讲算学。” 凉寂合上手上的书,正看着那一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她拿出《九章算术》翻看着,拒绝道:“不了,公主殿下。待会我还有点事。”明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道:“那好吧,那凉寂待会你去炁兰宫找我吧。”凉寂点头:“好。”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