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楔子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如果一切回到大婚那天,还会无忧无虑的与那人拜堂成亲么? 我想,大抵会的。 如果回到了当天,还会不会再次奋不顾身爱上那个人? 我想,大抵不会了…… 洛潇站在城墙上,手上一纸婚约,如今有多凄凉,这红纸黑字就有多讽刺。 原来,当初有多少的爱和恨, 皆是为了如今有多少的绝望和后悔。 多少年了?洛潇细细数了数,原来已有七年了啊,七年前的那一天,正如今日这般,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只是当初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如今只有大雪飘零,萧瑟万分。 洛潇充耳未闻身后那声声听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满布伤痕的双手一下又一下的撕碎那张红纸,张开双手,任由它们随着白雪消散在天地之间,既然那个人不肯放下一纸休书放过她,那么,这一切就由她自己来。 洛潇双眸闭上的一瞬间,隔绝了外物,过往却怎么也隔绝不了,恍如走马灯一幕一幕的。 如果心没了,是不是这一切,都会变得更简单…… —七年前— 谁曾羡,当年只是少年郎。 隆冬初雪,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新雪纷纷压了那大红的红布灯笼,寒风朔朔,抖落点点残雪,打在那顶新红的花檐子上。 迎婚人姗姗来迟,吩咐人将檐子上的新雪扑落,迎亲的队伍才正式开始喜庆的吹响唢呐, 敲起锣鼓。 “哎哟喂!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别闹腾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赶紧的,梳妆好,漂漂亮亮的出门去。” 奶娘将那还在其他厢房里跑动的姑娘拉扯回来,将她按在梳妆台前,嘴里念叨着新娘子出嫁时该说的吉祥语,梳着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 “奶娘,你说那人真如传闻中温润?” 洛潇想着爹爹天天唠叨的话语,一个常年在朝堂上“征战”的丞相,因为皇上的一口金言,将护国将军之女赐予那人,这其中纵使再多不愿,也不可能拂了这浩荡的皇恩。 没有得到奶娘的答案,洛潇也都明白,不过一场联姻,谁牵制谁,怎能不明了。 洛潇是将军府里唯一的孩子,哪管从小接触再多的诗词礼赋,身体里流着的是对沙场的狂热的血,与世代从武的他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骄傲。 洛潇今年十年有五,正是及笄之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沦为他妇,对于洛宣明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生父哪能不担忧,耳提面命的东西已让内子说了又说,只盼望闺女能一生顺遂…… 忙于梳妆打扮的洛潇没有发现站在门口满脸愁思的父亲,只觉得成亲是一件大烦事,头上的发髻插满了步摇 ,脸上的浓妆看着自己都觉得瘆人,配上这一身大红衣裳,多久没正经穿过衣裙了?这一身的凤冠霞帔着实累人。 大门外,顾晏下马,跟着媒婆走进将军府,明明该高兴的一天,顾晏脸上冷冷清清的,仿佛今日的成婚与他无关一般,他低低呼唤了声岳丈岳母,看到那两人点头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新人。 洛潇的到来,感觉到怪异的氛围,可是父母亲脸上的不舍,终究让她认识到,今日,她要离开将军府了,明明很遥远的日子,怎就来的如此之快? 洛潇偷偷瞄了眼那人的模样,也是因为这不应该的一眼,终究是沦陷了。 耳边响起父母的叮嘱,没过片刻,那人牵过媒婆递来的红绸,引着洛潇走向另一个殿堂,成了完婚之礼,一切都是这么简简单单顺理成章。 入了洞房,剪下连理发,饮了合卺酒,最后只留下洛潇和两个不熟识的婢女大眼瞪小眼。 顾晏是入了夜就进了洞房,遣退所有下人,看着那个双眼清净的女子,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的模样,两人相望无言。 洛潇见人过来,原以为对自己是有什么话语要说,结果那人看着自己走了神,母亲耳提面命的话她没忘,否则她早就反问他一句究竟想做什么了而不是像个淑女那般一个姿势不变的端坐在床上。 最终白床褥这不合时宜的颜色还是提醒了顾晏接下来要做什么。 替洛潇卸下头上的发饰,没了发簪的束缚,乌发直接散落,对于洛潇来说的浓妆艳抹,可在顾晏眼中,出嫁女子就该这般,一切都觉得顺其自然。 天刚擦亮,哪管官家早已免了顾晏三日上朝之礼,但形成的习惯却是一时难以改正,他梳洗一番,看到床上还在熟睡的女子,呢喃了一句:“为何,偏偏是你……” 吩咐婢女照顾好洛潇,便离开独自去书房看书。 洛潇平日里都会这个时候起来练剑,只是今日累了些,但却实实在在的醒了,也真真切切的听到那句话,在那人离开之后便已睁开了眼,而后又闭上。 “可惜了云姑娘,你说有个新主子,怕是她跟相爷的事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吧。” “这都是命定的,你我只需要好好照顾这个主人就是了,哪能多嘴舌。” 倒是有个清明的,知道自己身在何位,该做何事。 所以,自己这一事,竟是棒打了鸳鸯了?真是可笑。 闭眼假寐了一会,洛潇还是受不住直接坐直身子,下了床去梳洗打扮。 “琉珠,琉玉。” 脸上没了那厚重的妆容,洛潇的模样也就真切的出来了,虽然继承母亲的温婉大方,却有着一双凌厉的凤眼,她不喜欢浓妆艳抹,挥手让琉玉拿下那味道及重的胭脂,脸上也未曾扑粉,只是让婢女修了修眉目,再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身红裙,也就这样去拜见公婆。 “妾身见过尊章。”琉珠端来两盏热茶,洛潇恭敬地给公婆敬茶。 “好孩子,快起来,来,坐这,在家里不用这么多繁杂的礼节,自在些就好。”婆母林氏如是说,招呼下人上早点,“莫要等那小子,成亲了也没多大稳重。” “婆母哪里话,夫君心系家国,是应该的。” 洛潇话音刚落,就看一女使从外头走来,在林氏耳边咬着耳朵,三两字说完就退下一边,林氏握住洛潇的手笑道:“这都无妨,只消你们能赶紧让我抱上孙子,旁的都是些不中听的。” 洛潇还没答复林氏,顾晏平日难得一见,今日也上了饭桌,“父亲母亲安好。”硬生生打断了两人对话。 夜里光线总有偏差,白日里一见,方觉春心已动,管他什么云姑娘水姑娘,顾晏没有细看洛潇的样貌,他喜欢又讨厌洛潇那双眼睛,太过纯净,让他这种踩身黑暗的人实在没有安身之地。 02不问旧事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夫君。”洛潇见了来人放下箸匙,拿脸帕轻轻擦拭嘴角,起身行礼,顾晏点头她才重新落座。 洛潇的父亲曾说过,顾晏这人最不喜的是战场上的武夫子,只觉得那些都是只会蛮力没脑子的,她还记得,父亲当日是这般说的: “潇儿,你自幼在南竹山上修行,舞刀弄枪更是少不得的,也怪为父,对你也是过于放纵,或许当初就不该……唉。” 洛潇听着父亲说了一整夜的教诲,最后还是母亲前来搭救方才解脱,可是她却没有问,父亲当时那段未能说完的话语到底是什么,只是知道,她的剑终究要尘封,她也不再是当时无忧无虑的女孩,而且要步步谨言慎行的新妇。 “你们俩吃着吧,我们还约了人,子虚,莫要怠慢了人。”林氏两夫妻已然吃饱放下了碗箸,啖了口茶漱口,两人离座,免了他们的虚礼。 重新落座的二人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场面又如昨日夜里一般,寂静的可怕,同时又完美演绎着食不言这个词,洛潇先一步放下箸子,端坐等着顾晏的发话。 顾晏看了眼桌上剩余的粥点,想了想方才洛潇吃什么都蹑手蹑脚的样子,脸色从一开始的淡漠也有了点暖意,他也放下箸子,对洛潇道: “吃的可合心?” 冷冷清清的声音特别沁人心脾,洛潇突然被点名,一直在看着他发呆的人儿愣了愣,她喜欢这个声音,很温润,但又很规矩,不会有再多的逾越。 想来,这应该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对话,洛潇顺着他的声音,也看了眼面前的胡麻粥,点点头,回道:“合心。” 洛潇看着顾晏要漱口,起身走到他身边,正欲端起茶盏,却先一步被顾晏制止,随即自己端茶漱口,一气呵成。 “平日里不用在意这么多繁礼,我知你心性随和,府中事务若想了解,我便会吩咐管家,若怕了这些繁琐事,也能免去,万事我在。” 洛潇没有考究他的“我知”是从哪里来的,虽然知道哪管现在的她是顾晏的正妻,真正放开手让她一个人接手相府的事务也是不能够的,洛潇知进退,他想让她做一个享福的夫人,但又不能太过清闲,免得落了他人口舌。 “虽不能全心,但也会尽力而为。” “嗯。”顾晏顿了顿,一时又无言,招呼洛潇坐在自己身侧。 “卿卿可想与我一同出去走动?” 听到“卿卿”二字,洛潇眼中犹疑一闪,看着眼前那样貌也极佳的郎君,也不做扭捏,回了句好。 “灵见,备车。” “是。” 只见门口一小厮应了声,便小跑着去安排。 顾晏牵起洛潇的手,一切都特别自然美好,只是哪里会有一直相对无言的人突然就如此亲密,怕是只是为了应付婆母那句四处走走吧。洛潇如是想。 在琉珠的搀扶下,洛潇先行上了马车,只是另外一人却迟迟没有上来,洛潇掀开帷幔,见顾晏在角落处与一戴着帷帽的人不知说着什么,那人虽背对着洛潇,可她清楚那是个女子无误,她真切的看到顾晏揭开那人遮挡视线的轻纱时脸上的沉溺,放下帷幔并未多言,只是摩挲着手炉,闭目养神。 寒风突然闯进马车内,洛潇睁开眼看到的并非是顾晏而是琉珠,看着那姑娘双手绞着裙子,叹了口气,道:“坐上来吧,带我去逛逛。” “夫人…”琉珠是今日那个让人少说话的婢女,她知道如今这个才是自己要侍奉的主子。 “莫怕,我并非什么不讲理之人,说不出口那便揭过。太冷了,莫让风吹进来。”洛潇抖了抖鹿皮绒,将自己盖严实了,然后继续闭目休息。 琉珠答了句是,跪坐在洛潇身旁服侍。 “莫要麻烦了,这么冷的天,你也歇一下,我平日里少出门,但也知道醉香楼的小吃是最好的…” 琉珠吩咐完车夫,回头看到洛潇随意坐着,那鹿皮绒早就被她放在一旁,一手将帷幔掀开个小口,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 那人很安静,也和其他贵妇人不一般,不摆架子,先前听说将门之人不论男女性子刚烈,原来也有这么温柔贤淑的,不过只是半日,不能随意下定论。 “怎么了?”洛潇注意到琉珠的视线久久落在自己身上没有移开,有些疑惑。 “是奴婢僭越了,请夫人恕罪。”被点名的人惊起,奴仆不得直视主人,心中慌乱无比。 洛潇坐直了身子,叹气:“我平日里虽不喜欢随身带着婢女,只觉得麻烦,但如今你来了,就不要如惊弓之鸟那般,我不会吃人,”洛潇将之前揣在怀里的那颗糖果放在琉珠手中,“我如今还有很多事还需要你们指点帮衬,你在我面前可以放松些,来人了礼节不能废就够了。” “是。”手心里那颗糖还带着温度,想来也是藏了许久。 “不过有些事我还是需要知道,你也不用急着对我说,时机到了再告诉我也无妨。” 时机?是什么时机,洛潇随口说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听着琉珠的回答,她双眸更是深邃。 洛潇自小就很少接触这种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更因为家里不管是父亲还是叔伯都是只有一妻,就连堂姐出嫁也是只她一人的。如今轮到她,怕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能够的了。 更别说,做个闲云野鹤,仗剑天地之间这种痴人梦话。 琉珠寻了个厢房,上了茶,见主子没有点菜的意思,便遣退了小二,福身也退出门外。 楼下说书人口齿伶俐的说着一个官员的闲事,观众听的兴起,不断拍手叫好。 英雄救美的桥段洛潇听过无数次,只是这次的她觉得更是新颖,那说书人话题一转,便跳到故事的主人公身上,那主人公可不简单,偏巧就是自己的郎君,听着觉得有趣。 “琉珠。” “夫人。”琉珠听到楼下口无遮拦还夸大叙事的说书人,恨不得叫人撕烂那人的嘴,也为自己主子的冷静而感到心急如焚,如今一听到呼唤,更是直接进门,听候吩咐。 “寻个身手好的,等说书人故事说完了就跟着他走一趟。对了,顺道给我拿些纸笔。”能有这般口无遮拦,肯定是有人唆使,洛潇不急着一时,看看背后之人是何许人再做定论。 “是。”琉珠也知道,知道相爷这些事的只有府里的人,嚼家主口舌是非者,一律不留。 琉珠如今只消知道,自己主子也是个不好惹的。 原来想要一生安稳顺遂,那决计是不存在的。 洛潇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银哨,开了窗,吹了几下,两只海东青不一会出现在窗台。 “乖孩子,去吧。” 琉珠片刻后敲门,得了应允推门而进:“夫人,已经安排好了。” “走吧。” “是。” 还未走两步,洛潇又停住脚步,“罢了,帮我点些这里有名的小吃吧,这么早回去也是无聊。” 琉珠道了句是,点了几道清淡的小吃,小二端上来的三道点心,再有一道简简单单的淮山百合粥。 洛潇的视线看向了那碗水晶混沌,在小二喋喋不休的推荐下,先是夹了浑身翠绿晶莹的那颗混沌,荠菜的味道不浓不淡,香滑可口,里面夹着剁的细碎的羊肉沫,这肉味没有本末倒置,荠菜淡淡的甘正好将口腔里的羊肉的膻味中和掉。 “夫人您今日可就来对了,隆冬时节的鲤鱼,拿来做鱼脍最是爽口,再蘸山葵捣碎的酱料,最是美味。”小二取了双新箸子,娴熟地夹起鱼片,卷上些许芥末酱,放到洛潇碗边的瓷碟上。 洛潇平日里只见过别人吃,自己却是一次也没碰过,总觉得生鱼过腥,所以这次她夹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好像没想象中那么重的腥气,启唇咬下一块,琉珠一见洛潇脸色有异,赶紧拿出布帕让洛潇吐出来。 洛潇硬是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但是她是绝对不可能再吃这类的食物了,纵然对于别人来说再是好吃,对于洛潇还是觉得难以下咽的。 琉珠吩咐下了这道菜,将粥盛了一小碗放在洛潇身前,洛潇试了这粥清了嗓子到时舒服多了,剩下一道菜她也无心再试,喝了几口热茶,像是随口而出的问着店小二: “你们这说书人,每日讲的故事可都一样?” “夫人您说那刘老头子啊,平日里讲的都是些稀奇百怪的玄之又玄的故事,只是今日却不知为何会开始涉及到……”小二不敢直说,只是手指向上指了指,洛潇会意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虽不知道说的是哪家的,但是老板娘见今日来听茶会的更多了也就没有阻止,只要不点名是谁就无伤大雅。” 洛潇啖了口茶,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就在此时,故事也到了结束,洛潇看了眼琉珠。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琉珠直接给了他一块碎银,见洛潇有意要回去,先行一步出门准备。 03是卿卿非卿卿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捧着手炉,走向门口,在长廊上看着楼下那刘老头背着个小布袋走出店门,眼中神色冷漠,只希望查出的结果不要出乎她的意料,其他的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戴上兜帽,微微拉下来挡住其他人想要探究的视线,步伐平稳地走出去,出门前将目光悄悄瞥向坐在堂前算账的店家,不予以评说。 “我有些乏了,回去罢。” 听了吩咐,车夫吆喝一声,扬起鞭子拍打马匹开始赶路,只是还未走到几步,洛潇又喝住停下。 琉珠不明所以,只听洛潇问她可有惟帽,虽然不解,但还是找了出来递给洛潇。 “夫人您这是?” 在角落处下了马车,招呼马夫顺着原路回去。 “整天缩在个角落里太无趣了,走动走动吧,而且看你这身子骨,一看就是不能打的。”洛潇下了马车之后伸了个懒腰,琉珠吓的赶紧环顾四周,见并没有来人才松了口气:“夫人呐,如今您可是穿着裙子的,别太大动作了。” “你这么一说也是,走吧,去一趟绸庄,重新做几身衣裳。”洛潇实在受不了总是被裙摆绊倒这罪,一天下来把自己拌了无数次,每次都幸好有琉珠搀扶,否则早就摔倒在地了。 两人走走停停,洛潇购置许多点心,手中拿着一袋桂花梨膏糖,一颗接着一颗喂在嘴里,还不忘给琉珠递去几粒。 不过琉珠吃了几颗糖之后还是对洛潇道:“夫人,这糖还是您留着吃吧,不够我再去买些。”两人怎么说都还是主仆,不可过于亲密,逾越了这层关系。 “人呐,像你这样就是死脑筋,不过我觉得倒是挺多人喜欢这样的。”洛潇再拿出一颗梨膏糖,慢慢啖着,可能对于旁人来说这糖过于甜腻,不过这对于洛潇来说这是恰到好处的。 两人慢悠悠走到绸庄,洛潇找了几块舒服的面料,颜色要么是如血一般的鲜红要么就是淡如流水的白。 “夫人您这是打算连相爷生辰那天的布料都一起准备吗?”那鲜红的衣料琉珠着实没在其他的官夫人身上见到过,除了什么大节日,而冬至新春还有一段距离,除了半个月后相爷的生辰,还真想不到其他什么重大日子了。 “何时?” “半个月后,” 洛潇拿布料的手顿了顿,突然有些犹豫,她喜欢艳红色的衣裳,但这布料也只剩下这一匹,但看着自己的婢女眼中的期待,最后还是对裁缝说:“做成裙子吧,样式……跟这个差不多,但是抹胸处不要太低,图样用金线绣……这个你来斟酌吧,我也不大清楚,重点裙摆不要太长,其他的就做几件英气一点的衣服。” “好嘞,夫人您请过来这边替您量身。”裁缝拿着皮尺,走到屏风后给洛潇度量尺寸,“夫人,请问您是哪家夫人?” “丞相府。” “好嘞,届时衣服做好了会派人送到府上的,您这边请。” 给了银子出了门,前不远的地方阵阵喧闹,洛潇懒得去凑这个热闹,而且周围的人早就已经一传十传开了。 丞相府夫人的轿子撞到了人,可是里面的人却迟迟不肯出来对峙,那倒在地上的人还在嘤嘤哭泣想要讨个说法可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官大他们说了算。 “不过是来了第一天,怎就如此多事?”洛潇已经开始考虑能不能跟顾晏好好相处了,“你们去请那位姑娘上轿,带她回丞相府,找个好一点的这里名气最大的大夫一起请过去。” “是。”琉珠带着两个粗使婆子上前处理那闹事之人,只是一见那人,琉珠心里讶异,这不是云姑娘吗?但还是不能忘了正事:“我乃夫人的贴身侍女,夫人在府里听到下人传来的口信,想着既然是我们的马车撞的,那不能轻易了事,特命我等请姑娘过去,顺带叫上大夫替你诊上一诊。” 琉珠给那俩婆子眼色,不顾那人的争执,车夫赶紧掀开帷幔,眼尖的人早就发现里边空无一人只有一方暖手用的手炉,将那姑娘送上了马车,车夫更是不敢怠慢将人 往丞相府里送。 洛潇没了逛街的兴致,直接让那几个婢女给自己引路,走捷径回去,等着看戏。 琉珠请完了人再去了一趟回春堂,对着沈大夫一阵哀求,将人恭敬的请了去相府。 洛潇回了相府,看到那个坐在堂前的人,假装没见着,径直地往后院走去,解下了惟帽递给下人。 洛潇在房里只是喝了杯茶的时间,人都请来府上,琉玉听到了下人的回报很是惊讶,但还是请了洛潇去前堂。 相府里弯弯绕绕的,洛潇就是故意要慢慢过去,想着难得成亲第一日就有好戏看,自然要做足准备。 果不其然,还未走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每一声抽噎都要带着喊顾晏的名字,洛潇听着着实不是味道,在门缝中看着两人毫无避忌的相拥在一起,心里想做的决定更是深刻了些。 “这位姑娘好不知羞,你一个清白女儿身,怎么随意的往男人身上靠?”洛潇清了清嗓子,脸上满是讶异,但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只有一片冷漠,仿佛前人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相爷、夫人,回春堂的沈大夫来了。”琉珠将人请上来,洛潇点头后命人备茶。 云卿卿脸上一片羞红,泪眼汪汪地看着顾晏等着他的话语。 “卿卿你先去检查一番,先看看有无大碍,我们再说接下来的事。”顾晏将人扶到椅子上,示意沈大夫可以去诊脉,然后自己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洛潇听到那二字,瞬间觉得一阵反胃,可是她此刻不能发作,她也想看看这出戏能不能做下去。 沈大夫在云卿卿手腕上披了块云纱,道了一声失礼了,便开始诊脉,只是沈大夫的脸色有些怪异,片刻后对洛潇他们说:“这位姑娘并无大碍,许是受到了惊吓,老夫开点安神茶,喝两剂即可。” “多谢大夫,琉玉,送沈大夫回去,顺便把药也抓了吧。”洛潇听了之后,命人送客顺便叫了方才的车夫进来对峙,“方才这位姑娘说,马车切切实实撞在她身上了?” “回夫人,是。”车夫如是说。 “顾……夫君,您当朝做了那么久的丞相,还请您明辨是非,还我一个公道啊。”说罢,洛潇也开始哭哭啼啼的,只是怎么挤也挤不出一滴眼泪,索性用手帕佯装擦了擦眼角。 云卿卿瞬间噎住,更不知是要哭下去还是直呼冤枉,她原以为洛潇是个没脑子的,没想到反被她闹了回来,尤其是上了马车见不到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原来她给自己整了一个大坑。 “你方才去了何处?”顾晏没有看云卿卿那叫人怜惜的可怜样,想着自己妻子今日出门却徒步回来,还有大夫和车夫的话,两边都起了疑心。 “也就去了趟绸庄,做了几件新衣,还添了好多梨膏糖,夫君有想法来吃一颗吗?”洛潇说到了糖,双眼亮了起来,顾晏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皱了皱眉。 “下次想吃再喊琉珠她们去买。” 顾晏说完就没了下文,洛潇倒也懒得在跟他们争执,唤来琉玉,先行回去后院,临走前还不忘来一句:“几日后日要回门,夫君可莫要忘了这事。” 云卿卿听到这句之后脸色更为的难看,如果不是这人,这丞相府夫人哪里还轮得到她?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浪费了。 “你这又是为何?”洛潇虽然走回去了,可是刚回来的琉珠还是守在门外听着的,顾晏心里已有定夺但又狠不下心来责骂眼前人。 “奴只是想,想……”云卿卿拿衣角擦拭一番脸上的泪珠,那模样可怜兮兮的,弱小又无助,怎能不让人起恻隐之心。 “朗当日虽未有过任何誓言,但奴心早已系在郎身上,早已作誓非君不嫁,只是如今没想到……没想到……只是想到如此,奴在路上才失了魂,叫车给吓着了。” 云卿卿又一次低声哭起来,早已泪染湿半边衣袖,可是顾晏还是坐在位上,饮着茶,云卿卿见那人纹丝不动,心下更是慌张,甚至想不出要怎么样。 “琉珠,把药给她,带她离去吧。”顾晏终究还是心软了,“你先回去,其他的以后再说,今日之事就由着它过去吧,夫人那里,我会替你说情。” “郎就如此狠心?” 云卿卿没有得到回复,但看顾晏的神色,知道今日之事已然成了定论,自己再怎么说也于事无补。 拿了药给云卿卿,领着人从侧门请走,随后再回去后院,见相爷并不在,就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告诉洛潇。 洛潇听完只是挥挥手让人下去,她不急在一时,那个人终究还是会过来给自己的朱砂痣说情。 这不,琉珠出门守着还不到片刻,那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终究还是过来想知道个究竟。 “相爷。” 顾晏挥手将人都遣退,所有人都弯着腰低着头出去,关好门,卧房只剩下两人。 “今日这些事,你做了又有何意义?” “没意义,但我不喜欢无端被人造谣生事,于你于我甚至于相府又有何好处?”洛潇也懒得再做虚礼,他问得直接,她答得坦然,“不过可能对某些人有意义,你说是不。” “我既娶了你,你也不用整这些手段,既然如此,直白的说一句,若不是皇恩,我并无心娶你为妻。” “若非皇恩,我甚至不会接触到你。顾晏,父亲说你冷血,还真的没错。但是你若想娶他人,无妨,我只需一纸和离书。” 04舞剑的女子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那一日两人闹的很僵硬,原本以为还能如洛潇想的那般,自己托付了一个身家清白、为民请命的好人家,怎么说都能托付终身,过完这一辈子的,怎奈竟是这般的你不情我不愿的,更别说这人心里没她。 既是这样,能有一个云卿卿出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无数个,那又何必给自己,给他不痛快? 洛潇听着说书人那新奇故事,倚在榻上,窗外小雪零星飘落屋里,化成点点水汽消失。 想起昨晚夜里的事,数来这么理直气壮约法三章的就只剩她了罢,虽然女卑,但又不至于处处限制,可是根深蒂固的思想,终究还是害了许多女子。 洛潇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喊顾晏的名字,原以为会有更多的倾爱,可是只是一日,她也认清了,不愿自欺欺人,更不愿任人拿捏。 她还记得,她对顾晏说: “第一,我不管你有多少个卿卿,但你们卿卿我我时别出现在我面前,对了,也不要对我再说这两个字,听着就觉得恶心; 第二,如今你我都决定了,那么要么人前相敬如宾,要么直接写下和离书,当然能写和离书最好; 第三,我不会对你要做的事有多加打扰,可是你也别想着要插手我的事。 如果应下,我们便立下字据,当然,我既然是相府夫人,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我也不会有任何推脱,你有什么要说的,那就一起说出来吧。” 顾晏点头,听着还算是正常的条件,然后想了想也加了一句:“我不会跟你有任何孩子。” “一切不能涉及我们家人。” “好。” 两人签字画押之后,尽管迫于顾晏父母的压力,但他们当日夜里就开始洛潇睡床他睡榻,直直把琉珠给吓坏了,但还是不敢有任何质疑,只能按照吩咐做事。 “对了,把琉玉换掉吧,又或者到时我从将军府里带一个出来,你看如何。”洛潇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斩钉截铁的,她不喜欢这种有二心的奴仆,她也不需要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 顾晏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允,将琉玉安回母亲身边。 “还有,记得管理府中的权利,我不需要全权,不过平日里能听我吩咐就好,放心,婆母处我是不会触及的。” “无碍,母亲懒得管理府中事务,若有人到母亲那里嚼口舌,我亦不会留这种人在府中。” “很好,签字吧。” 并非贪慕府中掌事权,只是两人如今一人在朝一人在内,各管各的,各不相干才是最好的,更别说顾晏身居要务,平日里早就没时间再分心管理家事,而自己父母年迈,平日里更多是约老友去散心享受玩乐,剩下事宜都是交给管家管理,如今洛潇来问,自是应允。 洛潇看着那写满娟秀字迹纸张,再次折叠放入随身的锦囊中,顾晏那手字俊秀沉稳,一勾一划如他人一般心正身正,只可惜这样的人终究不是自己的,女人真是可悲。 “琉珠,下面那说书人打听到还有多久才能讲故事讲完了么?”好故事自然要一同分享,只是要跟谁分享,洛潇也准备好了,就看那人愿不愿意,不过不愿意也没干系,她有的是方法。 “问清楚了夫人,在三日后。” 琉珠那日知道洛潇说要送走琉玉,相爷不仅没有反对,甚至当晚就将人送走,琉玉哭了一晚上,她也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耐不住还是走去问了一句,毕竟两人都是自小就被老妇人安排在相爷身边照顾相爷的起居,哪管相爷平日里很少会让她们贴身照顾,但一直以来都没说要将两人分开,如今是第一次,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将人送出府去。 只是听到洛潇的回复之后,琉珠只庆幸当日自己的选择,否则如今被送走的估计还有她了。 洛潇说,她不喜欢背主之人,虽然她才过来没多久,但是顾晏吩咐这两人既然是来照顾自己起居的贴身侍女,那这两人就不能有二心,若心思不在她身上的,留着也没用,而洛潇需要除了忠于自己,还要忠于整个相府的,这种人才能留下来,其他的,她会想办法解决。 “夫人,灵见来报,明日回门一切准备就绪。”琉珠进门来,替洛潇续了茶,见下边的故事也快到尾声,便也开声问道:“灵见还来通报,相爷已回府里,问夫人是否要提前回去。” “走吧,出来也久了,是该回去了,梨膏糖可捎上了?” “捎上了。” 琉珠将挂在衣杆上的狐袭取下,抖了两下,然后替洛潇披上,将狐袭整理好,洛潇带上兜帽,觉得这狐袭还是热了些,但是又不能直接明目张胆的走出去,实在过于麻烦。 上了马车没多久洛潇就直接把狐袭脱下,手炉也放在一旁,无奈地对着琉珠在:“下次莫要给我拿狐袭了,着实热得紧,你们得空就跟我一起练练,别总是这么的弱不禁风,出门了跑都跑不动,届时还跟不上我的步伐,这可不行。” “夫人您可别嘲笑我了,那……夫人,明日起带奴婢来一同练练?” 琉珠本还想着拒绝,但还是觉得每日这样耍耍好像也不错,倒也觉得新奇,而且看着自己夫人的脸色可是每日都特别红润,甚至不用特地的去扑粉,简直羡煞旁人。 “不急,待我明日回去,给你挑个姐妹来,到时可让她来指导你。”洛潇捻了块梨膏糖,觉得这个婢女深得自己的心,将来一番调 教,定能成为得力之人。 “还会有姐姐带过来?”琉珠惊讶,但回过头想想,又觉得合理,听说洛潇此次出嫁甚至没带陪嫁丫鬟,这于理不合,这次回门,希望带回来的是个脾气好的姐姐吧。 洛潇知道琉珠想的是什么,怕的是什么,所以她直接放了一颗梨膏糖在琉珠手中,让她安心。 丞相府三个字已然出现在洛潇眼中,这个巨大的牢笼,成了她一生的禁锢,她已经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还有没有能力飞出去,又或者永远只能困死在这里了,却是令人哀叹,一生呐,伴着个永远不爱自己的人,哪管自己当初那一眼有多惊羡,如今的自己对他有多少喜爱,那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权当自己当初只是做了一场梦吧。 “夫人,到了。” 洛潇随着琉珠的搀扶下了马车,进门走在廊上,绕过那座假山,悠闲在布满白雪的花园中散步。 “夫人,天冷,进去喝一杯热茶吧?” “无碍,你们先下去吧,对了狐袭带走,这也是!”洛潇看着琉珠不情不愿的接过狐袭,想着大冷天的,还是带这个手炉傍身的吧,结果没想到被洛潇一脸嫌弃的推开拒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就想看到自己的主子能随时转变心意。 洛潇踩着地面那层薄雪,今日的洛潇依旧穿着一身红衣,在一片雪白之中尤为突兀,洛潇随手折下一支桃枝,两三步走向凉亭。 以木作剑,先是刺出一剑,而后一边挽着剑花一边后退,退了六步顿住,桃枝被横在胸前,洛潇看着桃枝的眼神宛如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宝剑,目光缓缓在桃枝上游走,脸上笑意一展。 顾晏从书房走出,正巧见着那人在亭下舞剑,洛潇脸上的笑意是他在这里几日都没见过的,恍若是天上的自由自在的鸟儿,没了天地间任何的束缚,没有假意迎合,更不是人前那礼貌乖巧的模样。 那红衣女子恍如与天地间融为一体,本觉着突兀的场面,此刻怎么看都怎么觉着让人舒适。 只是没多久洛潇就觉得无趣,随意将桃枝放在亭中圆桌上,坐在一旁赏雪,零星几点的雪色落入洛潇纤纤细手上,化了点点水汽,原本那双眸子里还藏着笑意,如今只剩下点点寂寥,完全没了舞剑时的灵气,让人心生怜惜之意,想着把人放开牢笼,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想想,顾晏悄无声息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离去,洛潇完全没发觉有人来过。 雪势慢慢加大,洛潇也不再贪恋外边,走回正房,招呼着琉珠备茶。 打开门一瞬间,屋内一阵暖意,洛潇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就见屋内还坐着一个人,轻咳一声,规规矩矩地走到桌边,斟了一杯热茶缓缓饮下。 顾晏看着来人,又变回那副规规矩矩的模样,一点也不讨喜,还不如……顾晏顿住,不如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洛潇被他盯着心里有些发毛,斟酌许久,开口问道:“有事吗?” “……” 顾晏无言,洛潇假装自己方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都是错觉,她应该刚刚问一下琉珠这人在不在的,算了,不管了。 洛潇再喝一杯茶,见时辰不早了,还是问了句今日可在家里用宴。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晚餐,不用操心。”顾晏点头,他方才见洛潇在庭院的时候就已经去吩咐好下人去准备晚餐。 前一日两人闹翻之后,顾晏直接去书房,并没有两人同时进餐,洛潇也没有管他,只是这次有点惊讶,怎的这人还愿意跟她一同了? 只是等上桌的饭菜摆上来的时候,洛潇脸都黑了,满桌子的鱼,唯有一个鱼羹才是热食,其他的都是鱼脍,只是放置的酱料不一。 琉珠看着夫人发白的脸色,还是命人去准备一碗清粥。 顾晏也发觉洛潇脸色怪异,尤其是在他夹起一片鱼脍的时候,她脸上一直隐忍着,甚至没有动手。顾晏放下那鱼片,命人将这一桌的都端下去,只留下鱼羹,还有一碟荠菜,而琉珠也恰时的端上一碗清粥。 “鱼脍如今是我们这边最为让人喜爱的吃食之一,既然你接受不了,那日后府里不备了。” 洛潇看着顾晏的举动和话语,讷讷地点头,但心里还是为他这点细心而感动。 05回门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老爷、夫人!姑爷小姐回来啦!” 将军府喜气洋洋的,洛潇被迎进门的时候甚至觉得不过短短两日,恍若过了一世那么长久,进门没多久,洛潇就被夫人拉回去说着私房话,留下顾晏对着洛将军。 “岳丈安好。” “坐。” 洛宣明命人上茶,遣退余下的下人。 “岳丈有事,直说即可。”顾晏将茶盏放下,看这状况怕是有一顿商谈。 “直说,可以,听说前日大街上闹得可热闹了啊,不知丞相知道是何事不?”洛宣明完全没想着要转弯子,真应了那句直说,完全没给人面子。 “小婿知晓。” “既然知道,那就说说你到底想怎么解决。”洛宣明直入主题,“如果你想不出来,不如由我来替你想可好?” “岳丈请告知一二。” “要么断了外边所有关系,一心一意只在潇儿身上,要么……”洛宣明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老夫委屈一番,直接上书陛下,请旨和离,就算老夫解甲归田,也不是不可能的。” 洛宣明能为了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和离竟也能让他让出一品将军之职,这个官职有多少人肖想着但又无法超越洛家,这世代兵将出身,也亏得洛潇是女儿身,否则也少不得上战场,而不是早早嫁作人妇。 “岳丈言重,小婿怎敢。”顾晏忽然脑海里浮现那抹红色的身影,假若不是…… “你知道就好,我会随时准备和离书,一旦我知道潇儿有什么不快的,届时圣上面前见。” 圣上赐婚,如今两人还不能撕破脸皮,也不能几日就闹上圣听,于谁没好处,于圣上而言更是落了他面子,所以两人只是商议,并没有直接就吵起来,已算是最好的解决了。 “是,小婿知晓。”在朝两人可以争执不休,可在内,顾晏就是必须尊称对方一声岳丈,对方护短,而自己就不能明目张胆地忽略洛潇。 但是细想,自己又为什么要跟洛潇闹翻,除了那日订下的条例,平日里更是两人河水不犯井水。 洛潇在母亲面前看着先前让人调查的资料,原来这人的桃花债还挺多的,而且,这些人的眉目总有一两处相似,可是跟谁长得像又不得知,她甚至觉得其中一人眉目跟自己也有七八分相似。 “这人想的到底是什么?”洛潇把画像烧毁,,看着那得来的消息更是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自己也成了那人的圈套,果真是大意了。 “那你呢?”洛母脸上的担忧过于明显,“女子出嫁,一心从夫,如今你这状况,怕是悬,但如今的律法清明,也不无女子再嫁之事,可是多多少少都还是会被人戳脊梁背,你且听阿娘说,你莫要觉得会给家里负担,美味珍馐是一顿,咸菜淡饭亦是一顿,我们虽一身傲骨,可哪不是出路。” “阿娘您真的莫要担心,我与他早已写下协议,除了不会有孩子,其他的都不是事儿。”洛潇细细想想,但觉着还是不能全然瞒了母亲,“父亲那儿记得莫要说出去。” “自是不会,只是你一女儿家,不出一丁,家中婆母定是不乐意的。” “这不是我要考虑的了,他提出来的,让他自己解决。”洛潇不是任人宰割之人,既然有这样的协议,那顾晏肯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如若没有,洛潇也会让他整出一个解决办法。 到了中午,两人才再次见面,宴请各方好友,纷纷前来祝贺这对佳人才子,遇上敬酒的,两人一杯接着一杯,一点醉意都没有,甚至还能清醒地应对前来问话的亲朋好友。 两日前的事果真闹的人尽皆知,洛潇此刻也才知道当日之后,顾晏是怎么解决那个人的。 那个云卿卿怪不得接下来都没见着踪影,原来是被顾晏“劝”离了长安城,但是到底在何处,谁也不知晓,顾晏命人送走之后自己也没有再去理会,所以就这样将一朵桃花给掐灭了。 “平日里的桃花债都会这样被‘掐死’的吗?”洛潇微微侧过身,凑在那人耳朵低声问了一句。 “你想知道?”顾晏回之一笑,一改原来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这般俊俏,在场多少人一见哪能不为之倾心,更别说外边的莺莺燕燕。 “你这一笑倾国倾城。”言外之意:怪不得身边有那么多桃花转悠。 “多谢夫人谬赞。”顾晏礼尚往来,实则在说洛潇彼此彼此。 两人不顾现在是什么场景,咬起耳朵来竟也如此自然,哪有原来的传言的两人不和之事,惹得一众人还想着趁虚而入,结果只能白日做梦,想想得了。 “你们两个,多少也注意些,回去再卿卿我我。”洛宣明佯咳了一声,虽然不知道这一幕是真是假,但总比其他人天天在他们背后说闲话的好。 宴会结束之时刚过午时,他们不打算留夜,便早早的回去丞相府。 琉珠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姐姐,每次想搭话但是又害怕,一直纠结不断。 洛潇这次带回相府的婢女名叫亦秀,平白比琉珠高了半个头,看着也不言苟笑的,难以近人,其实这人就外冷内热,也是个爱闹腾的。 两人回府后,拜见了长辈,随后直接回去正房。 洛潇正无趣,轻佻的挑起顾晏的下巴,坐在桌子上看着他:“这位郎君,可有兴致陪我一同去赏雪?” “兴致是有的,但你给我下来,女儿家的整得更个土匪一样。”顾晏握住洛潇的手,将人牵了下来,虽说前几日没有多少交流,今日也不知为何,见着洛潇在玩闹,自己也忍不住要凑上去陪她一同开玩笑。 “怎的,莫非你只喜欢扶风柳而不爱山间狂野汉?” “弱柳扶风怎比夫人傲雪红梅。” 洛潇顿住,不着痕迹将手抽回来,两人戏唱了个七七八八,她怕,两人再说下去就出事了,她每日都会提醒自己一番,趁着感情不深,莫要再往里边陷入,届时拔不出身来,伤的那个人终究还只是自己。 顾晏看着眼前人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此时自己也想起两日前的签纸,也对,不论是谁,陷落了就再也翻不了身,与其饮鸩止渴,还不如从头到尾就一直保持距离。 “谁在外边?” 洛潇瞧见屋外有个奇怪的人影,二话不说冲出门外,大门刚开,不知何处落下几支箭,洛潇足下一跃,后跳退回屋内,将顾晏护在身后。 顾晏看着这个下意识把自己护在身后的人,看来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这么的弱不禁风,不过有人愿意不顾一切挡在自己身前,这种感觉真的跟一直护着别人的很不一样,顾晏哂笑自己一番,怎的就忍不住要动容了呢,可如果那个人是她……那日雪中舞剑的模样再次出现,顾晏居然也开始看不清自己的心了,真是可笑。 “这大白天的就上门来玩刺杀的,你到底惹了多少人,这么狠。”洛潇没有剑,也不敢贸贸然走出去,见着外边五六个蒙着脸的刺客,啼笑皆非看着顾晏,那人还一脸随意的告诉自己,见多了,习惯就好,正好夫人可以闲来练练手。 洛潇让他躲好,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甩手飞出去,直接打中站在最前的那人的额头,洛潇在那群人愣住的时候,一个箭步,手上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折断那最先被打到的蒙面人,接过他手中的剑,而后翻身将那人一脚踹飞。 洛潇一挽手中剑,格挡住右边砍来的那剑,两剑摩擦激起火花四溅,洛潇侧身躲过从屋顶上射出那一箭,再一刺一挑,挑飞那人的剑,近身对着他肚子一顶,洛潇没让那人倒地,而是拖着他踢去他的同伙身上。 剩下几人你看我我看他的,一时进退维艰,洛潇步伐轻盈,一边躲着天上的暗箭,一边朝着那几人迅速攻击,将那群人打趴的一瞬将手中的剑甩向空中,眼尖的她早就发现到底是谁在朝着自己阴险的射暗箭,脚尖轻点,跃身在半空中,对着剑柄一踢,偷袭之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一剑穿心,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如此大的动静,却也等到要收拾残局才有人进来,亦秀提着一个死人过来,随手扔在地上,脸上蒙着的黑布已经被扯下来,洛潇看了眼是从未见过的,只是一旁的顾晏却抿紧薄唇,若有所思,看到洛潇的视线,没等洛潇问出来,先开口问道: “过瘾吗?我觉着还不够你舒筋活骨。” 琉珠端来一盆清水,洛潇将手洗干净甩了甩手中的水珠,将跌落的秀发随意挽好,这一幕落在顾晏眼里,别有一番风情,可是洛潇只是觉得这样方便,她也不爱梳些繁杂的发式,都是随便挽起来自在就够了。 “一般,不能打的。”洛潇让他们在外边收拾,不用进屋伺候,两人再一次进房里歇息。 洛潇斟了一杯茶饮下,顾晏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这是自己方才用过的,可桌上又少了一个杯子,又觉晚些还是让人换套新的吧。 “方才见你神色,是因为此次偷袭的是认识的?” 洛潇压低了声音,茶杯也应声而下,见顾晏皱眉,想来十有八 九是熟人作案,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这如今还未到黄昏,都有人来捣乱了。 “这事不简单,待我查查,”顾晏一展眉头,笑道:“以后可要夫人更仔细的照顾为夫了,莫让小生平白丢了性命,你这就守寡了啊。” “我谢你。” 06跟踪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自那日已经过了两天,顾晏这几天一直不知道忙着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是怎么个打算的,他不说,自己也懒得问,她也开始着手让人去查,如果真的是内鬼,那可就热闹了。 “夫人,错了,这里应是六十文,您看……” 管家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跑进来的琉珠给打断了,洛潇将手上的账簿交还给管家,管家接过后先行退下,洛潇看着这人儿,直说:“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要是真遇到大事,那你可不就得急上天了?” “夫人莫笑奴婢,是刘老头今日故事快要完了!手下人查出他每次说完都会走到一个小巷子里,跟人交易,怕是这次最后一次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洛潇这才想起之前吩咐他们做的事,点头让她去备车。 到了地儿,洛潇弃了马车,让琉珠一个人守着,带着亦秀悄悄跟在刘老头身后,那刘老头也是个精的,前几日就发觉被人吊着,可是一直找不到是谁,每天都绕的老远,几乎是每个犄角旮旯都走一遍,今日也不例外,洛潇跟在他身后也被带的险些糊涂跟丢。 “怎么又这么久?” 明显的不耐烦,洛潇总觉着这声音有点熟悉,给亦秀示意自己要往前走,看看这声音到底是谁,保不齐真的是熟人作案。 “我的大老爷啊,小人怎敢?实在是最近不知道被谁盯上了,每日都只能绕着路才能甩掉那群人呐。”刘老头说着这话,还是忍不住四处探头,就怕会突然跑出个程咬金,打断他们这一次的交谈。 “拿着,今日之内赶紧出城。” “是,是,小的知道。” 那人甩了一袋银子给刘老头,洛潇仔细观察着那个人,声音像,身形也像,肯定是在哪里见到过。 “你把刘老头悄悄带进去相府,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亦秀得令,悄悄跟在刘老头身后,时机一到直接将人敲晕带走。 洛潇步步谨慎,保持着距离又不至于跟丢人,那人解下脸上蒙着的黑布,洛潇愈发觉得这人是见过的,可以说是最近肯定有见到过。 那人忽然停住,面前亭子坐着一个人优哉游哉的饮着茶看着萧瑟的林中不时还会跳出几只寻食的鸟儿。 “主子,已完成。” “听说上次刺杀失败了?”那声音那身形,应是青年没错,洛潇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模样,但确认自己是不认识的。 “大意了,原以为两人已经吵翻,没想到竟然会二话不说的直接出手,看她那日表现,怕是有藏拙。” “灵见,下次,如若还是不能取得他的命,你也不用再来了。” “是。” 洛潇见那人转身,终于看到那人模样,怪不得一直都觉得很熟悉,原来真的是灵见,这人在顾晏身边怕有一段日子了,如果要跟顾晏提出来怕是有些难度,看来必须得想想法子才行。 坐在亭子里的人也坐上马车离开,洛潇两边都看了眼,可惜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得想个法子让几个师兄下山来帮忙才行。 只是洛潇还没想要怎么处理,又忽然想起来两人之间的事都不得多加干扰,这要怎么说也是另外一个要想的问题,可是不说,自己又舍不得那人出事,真真是个大问题。 洛潇再一次跟上灵见,只是灵见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停住脚步,道:“阁下跟了许久,怎还是不愿意现身?” 洛潇没理会,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而且本来她身形娇小,这些树干能完美的替她遮掩,更别说洛潇本就身法轻盈,纵使地上枯叶众多,她也能控制好自己的步伐。 灵见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出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看了一下天色,皱了皱眉头直接加快步伐往目的地赶去。 灵见快步走出林子,在回城的路上四周观察一番,没有多少生面孔,然后再往一处颇为隐蔽的客栈走去,跟掌柜的说话时还是四处张望一番,做事和其谨慎。 洛潇本打算跟上去,可突生变卦,身后一阵掌风径直地朝她袭来,洛潇顾不得前边,只得侧身躲开这一掌,随后双手格挡在前,挡住那人诡异的掌法,一掌下来,洛潇被震得连连后退数步,胸口一闷,喉头一股子铁锈味,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人的对手,还想去看一眼客栈内的人,可她自顾不暇,一边应对着来人的攻击,一边想着要怎么逃脱。 那人带了张面具,洛潇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更好奇这个人到底会是谁,伸手佯装攻击对方的脖子,男子皱眉抬手本欲抓住她的手,怎料洛潇只留给对方一个虚影,实则是要扯他脸上带着的面具。 洛潇靠近了那人,闻着那味道清清淡淡的,就跟第一日与那人一般的味道,难不成?! 洛潇还没来得及讶异,那双凤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男子,也只是因为这一愣住,哪管只是分毫,原本能扯下面具的她却被一掌拍到她胸口,嘴角溢出一丝丝鲜血。 男子还紧追不放,洛潇被对方打的难以还手,对方脸上的面具没能扯下,而她自己又难以脱身,自己步步被逼退,可又觉着那人没有要取自己性命的意思,方才那一掌,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留力了,将掌气收敛了不少,否则如今的她根本没能跟他胶着这么久。 洛潇一下踩空,不知道自己胡乱的扯了什么东西,直直摔落到河里,撞碎那层薄冰,刺骨的河水直接将洛潇淹没,洛潇拼尽所有力气挣扎,冰层下的河水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安静,她难以找到能让自己支撑的东西。 “快去救人。” “是!” 灵见得了命令,二话不说跳入河里,将即将混过去的人儿捞了起来,将人平放在地上,对面前人请指使。 “我来吧,你去准备些衣服。”那人按着洛潇的腹部,直到洛潇吐出混杂着淡红色的水为止,那人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洛潇的身上,将人抱起,往客栈里走,嘴里还无奈叹息了一句:“明知道有危险还要来查,说你蠢还是傻好?” “相爷,店家已经备好热水了,”灵见看了看夫人苍白的脸色,再问道:“需要请大夫吗?” 真没想到,由始至终跟着自己的居然是自己的夫人,虽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那一瞬他早就给顾晏传信让对方戒备,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到客栈,只是真美想到……现在要怎么解释都是个大问题。 “你先下去吧,换身衣裳,回府里通报一声,莫要叫人担心。” 顾晏说完就让人关上门,走到屏风后头,解开洛潇身上湿答答的衣服,头上的簪子早就被水冲走,散落的长发胡乱的黏在洛潇身上,拨开她脸上的秀发,将人放入热水中,泡了好一阵子才不再浑身冷冰冰的。 顾晏拿起毛巾给她擦身子,她胸前那一掌自己是留了力道的,不至于伤到她的根本,只是背后那一下撞击,倒是留了一片淤青,饶是穿了几层厚衣,顾晏还是发觉到上边有细碎的血痕,想来是伤的狠了。 顾晏头一次服侍人,将人从水中抱起来,擦干水渍,换上一套新衣,再让她靠着自己坐着,一下一下的将那长发擦干,第一次,他有种感觉,自己仿佛跟洛潇相濡以沫的生活了几十年,看着那人安静姣好的面容,总该还是不一样的。 顾晏脱下自己那身还在滴水的衣服,扯下了那张面具,坐在床头只着单衣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洛潇迷糊中没有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和被冰冷河水包围着的窒息感,原以为自己这次怕是要栽了,她强撑着想要挣开双眼,眼皮颤抖了好久,顾晏看着床上的人不安的想要挣扎着起来,下意识伸手,将温热的掌心覆盖在洛潇的眼上。 细长的睫毛随着洛潇的挣扎而不断扫着顾晏的掌心,慢慢又安静下来,像是用尽了一切力气,又一次陷入沉眠。 “相爷,一切安排好了。”灵见回来,还带了点热食,吩咐店家煮了热姜汤,晚些时候在送上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跟夫人解释,先退下吧。”顾晏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次的事就算自己没打算要牵连这个人,如今怕也是不能的了,不过洛潇是个明白人,所以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灵见应了一声。 洛潇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亥时,顾晏还在忙着在桌前写着书信,忽然听到床上的人有动静,放下笔,走去屏风后头,那人已经撑着做起来,看着身上这一身衣裳,脸色更是一白,随即见到了顾晏,颇有些难堪。 “感觉如何了?”顾晏帮扶着,唤了声门外还在站岗的灵见,让他将备好的姜汤拿上来。 洛潇听到灵见这个名字,顾不得自己身上有多难受,反手抓住顾晏的手臂,声音有些沙哑:“内鬼……”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顾晏给她顺气,手落到洛潇的后背的时候又想起她背后还有瘀伤,“你的背还疼么?” 洛潇这一听,知道这一身衣服十有八 九都是眼前人给自己换的,可她如今怎么有心情顾着自己,再一次启唇还未发出声,灵见便端着姜汤进门,顾晏接过瓷碗,灵见直接跪下求洛潇原谅。 “怎么,怎么回事?”被冷水冻了一阵子的洛潇,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在想应该是自己被冻坏了,得捂捂,捂热了估计就好了。 “如你所见,你别着急,伤你那个我已经处罚了,有什么事,等回去了再说,这里人多口杂不方便。” 灵见瞥了眼顾晏,假装没听到那句处罚了伤了洛潇的人,顾晏神情一片淡然,仿佛之前去打人的真不是自己一般。 07冻病了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在顾晏的帮助下,喝了那碗姜汤,可是她现在实在太乱,甚至没能好好反应顾晏说的话,原本握在手里的东西,早被顾晏收了回去,洛潇也早忘了这茬,只觉得手里空荡荡的有些异样,一碗姜汤下去,洛潇还是没忍住:“那人呢?” “让他回去了。” “叫什么,你别说话,下去。”洛潇看到灵见想插话进来,直接被洛潇喝退,灵见看了眼洛潇又看了眼顾晏,最后还是先下去等着。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顾晏将碗放在床头,如今的洛潇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奶猫,顾晏忍不住对这个凶凶的小猫咪顺一顺毛。 两人到底也没回府,灵见吩咐人守着周围不让人靠近,好方便里面两人交谈。 “别闹,告诉我,一五一十的,若有一丝敢瞒我,被我知道了,我就…就打死你!”洛潇将人推开,责怪这人这个时候开什么玩笑,“他都要来杀你了,你还不给我明说。” 顾晏抓住洛潇冰冷的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鬼使神猜的将手搭在洛潇的脸颊,轻轻的抚摸,吓的洛潇话都不敢说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许久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病了?” 顾晏一听,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过了,慢慢地收回手,两人明明互不干涉,如今又要被牵连在一起,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相爷,有句话小人必须给您说一下,那人要开始打夫人的主意。”灵见忽然又敲门进来,说完这句话之后有些为难的看着洛潇,洛潇只是笑而不语,忍着没动手,看到洛潇脸色着实难看,赶紧又走出去候着,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夫人乱刀砍死。 “所以如今有什么事,是不能与我交代的?”洛潇看着顾晏,脑子也慢慢转悠过来,再怎么迟钝都知道这两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哪儿都不能独善其身。 “灵见是东莱国的,只不过当初被我捡着,为我卖命的……” 顾晏对洛潇挑拣了些话语,利用这时间,给洛潇普及填充一下她这段时间的空白期。 这天下被分了六大国,十五小国,这些小国都会依附其他国家来祈求一时的安稳和发展,只是这六大国各有纵横联盟,对比之下,主文的大瑶和主武的大玄则是各占南北一方,北方的大玄因为天气地理环境,总想着来大瑶争夺资源,总因为地界之争而常常烽烟四起,大瑶因文武不均衡,武将都是让人看不起的,所以历代下来,除了护国将军世代武将传承,其他的都是只能滥竽充数,能看不能碰的,要是说招兵买马更是难,所以每每交战都是一场恶战,兵力一再损失,朝廷只能不断的招兵买马,可是每每这番结果都颇为难看,参军的也有一大堆老弱病残,这如何练的起来。 大玄因以武著称更因为那边盛产玄铁,制作的兵器更是无坚不摧,又因为曾经是游牧民族,骑兵马术更是一流。 两国和平共处了这么些年,那是因为两国之间到底还是有交易的,签了个协议,大瑶从他们那边用粮食换玄铁良驹,大玄则是换一些粮食以求百姓冬日能饱腹,然而这点粮食终究只是杯水车薪,帮的了一个就帮不了第二个,所以边境百姓就都搞起一次又一次的抢夺纷争,每次官府阻挠最后都会变成一场恶战。 顾晏顿了顿,这最基本的普及完之后,就开始谈起灵见的事了。 灵见自小被顾晏从街边捡到,因为不是本国人,所以要落户口的事何其麻烦,但也算是自小就对着人很是照顾,可是有一次东窗事发,东莱国的某个商贾来到六皇子府里做客,六皇子好客,宴请了众多人,顾晏因公没去,故而派遣灵见去赔礼道歉,也就在此时,商贾发现灵见就是当日自己偏房搞不见的娃,一时激动拉住了人不让走,六皇子心气高傲,见顾晏落了他面子,更别说之前因为夺嫡站位之事,这人不管自己多次旁敲侧击,总有办法推托搪塞过去,如今朝堂上,谁都知顾晏是个什么角色,更别说还有洛将军府,这两家都是哪边都不靠,如今就差了他们的站位,那日后的夺嫡就基本定了,结果这两家都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六皇子更是,得不到的,那就毁了他,一个顾晏可堪比两个一品将军了,顾晏还总爱跟他作对,一直下他面子,六皇子怎能不气? 故而有了灵见这个异国人的把柄,整不死顾晏,也要让他惹得一身膻。 六皇子让人将灵见带下去,恐吓了一番,原想要灵见给自己卖命,可没想到灵见回头就给顾晏托盘而出,顾晏直接将计就计,反正平日里没事做,不在乎给自己多添些乐子,所以第一时间将父母安置好之后,自己就每日跟着这些人玩你追我躲的游戏。 洛潇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这么马虎将来将计就计,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顾晏看出洛潇怀疑的表情,但还是继续把戏唱完:“所以如今为夫可是一代文臣,身居要职,可弱不禁风,只问夫人可否愿意……” “我不是你的保镖,找灵见保护你。” “可是我觉着阿洛很需要一个机会,毕竟每天乖乖坐着,那多无聊。” 顾晏看着洛潇的眼睛,那双凤眼一阵失神,人也一阵恍惚,原以为洛潇会答应的,结果: “我觉得我老了,需要多坐坐。” “旁人皆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阿洛你就真的要抛弃为夫?” 灵见在外头听着都觉得一阵恶寒,相爷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每天只想着调戏夫人,以前也不见相爷对谁这般调趣,灵见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时间又不知道相爷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真心待夫人的了。 “我觉得,旁人可能可信,你,不信。”洛潇想起了什么,连忙翻身下床去找那个贴身的锦囊。 解开还湿乎乎的锦囊,倒出一根银哨,洛潇放一边后,又抄起里面那张泡烂的纸张,回过头,阴沉着脸,对顾晏道:“那个打伤我的人呢,我需要宰了他喂狗!” 顾晏一时还没反应到这一团纸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洛潇甚至还要把自己找出来剁碎喂狗,想来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顾晏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人我都送走了,随便搭配了,话说这是什么?” 洛潇气得当场就想冲出去把人给揪回来,顾晏拦住了人,等了好久才知道这是两人当时写下的协议,一时间也沉默了,自己是要继续给她补一张,还是真让自己给她打一顿?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那只能继续沉默看洛潇怎么说吧。 洛潇看着那团纸,到底该说自己庆幸,庆幸自己还能有机会跟这个男子相处,可不幸的,就怕自己会被当做失信之人,留下一通诟病。 “重新……” “时候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吧,为夫还有事要做。” 顾晏听到那两个字,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也不管她想说什么,直接打断,哄人上床睡觉,看着洛潇的脸色,怕是明天要回去找一下大夫,这种天气,要是病了就很难受了。 “那你呢?” “我去旁的屋子里歇着,你今日落水,莫要着了凉,染了病。” 中规中矩的答复,洛潇听着也没什么需要跟他争执纠正的,也就由着他带自己去躺下,等人走了才想起自己本来想要做什么,可是如今脑壳又沉又重,沾了床更是眼皮子都在打架,也没纠结多久就陷入沉眠。 顾晏从隔壁又悄悄进了房,他也做好了一套说辞,如果碰上洛潇没睡,那就说落了点东西没拿,如果睡着了,那就…… 灵见看到去而复返的相爷,拱手作礼,沉默地走到一旁候着。 人已经熟睡了,顾晏这是第几次看着她的睡姿发呆了?他也不清楚,只是这个人给自己的是不一样的感觉,不是以前遇到的女子一般,矫揉造作,她很硬气,明知不可为的总是会谨言慎行,但是一旦别人犯到自己头上又不会坐以待毙,只是若此次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怕洛潇是要吃亏的,不过这人懂进退,倒是个聪明的,只可惜生而非男儿身,否则日后将要去战场上打磨一番,到最后也只是为国为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晏坐在床边,看着那人娴静的面容,最后还是和衣侧身睡在洛潇身旁。 洛潇第二日只觉得头昏脑涨,完全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觉得身旁睡着的人凉凉的很舒服,味道也让她闻着舒适多了,顾晏被一直规规矩矩睡觉的洛潇忽然又搂又抱,嘴里还不断呓语,原以为做噩梦了,可怎么也叫不醒,伸手一摸,才发觉这人脸上烫的要紧。 “灵见,备马,回府,将回春堂的沈大夫请来。” 顾晏随便梳洗一下,给洛潇裹得严严实实的,抱在怀里,快马加鞭赶回相府。 琉珠亦秀听到相爷夫人回来了,赶紧出门迎接,只见顾晏神色匆匆从两人身边走过,直奔正房,从睡梦中被喊醒的沈大夫迷迷糊糊的也被请到相府,如今天还没擦亮,相府就已经忙碌起来,而洛潇这一病,终究没瞒过去。 08爱妻心切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夫人这是体内气机不畅,阻闭或凝滞郁结不行引起的昏迷,听相爷一说又因落水而导致发热,无碍,老夫开些活血化瘀的药,服一个疗程再看后续如何,不过夫人底子好,这发热傍晚时分便有好转,这段时间可要好好照看……”沈大夫说着薅了一把胡须,对琉珠说:“夫人发热容易出汗,记得要替她把身上的汗擦干,如若衣服湿了,就给换套干爽的。” 琉珠应了一声是,顾晏请人将沈大夫送出去,刚出门就看到在门外候着的洛宣明。 “岳丈。” “如何了?”洛宣明一直在忍着,生怕一个没注意就把人给打一顿,怎么把人给他照顾,会照顾到这个样子,以前洛潇都不怎么生病的,冬天偶尔泡了个冷水澡也无大碍,怎一落水就! “睡一觉,夜里就会退烧。”顾晏看着洛宣明的表情快都要把自己吃了,但又不得不忍住而变得狰狞,便又赶紧补充道:“我贴身照看着,届时会到将军府里报平安的。” 顾晏明目张胆的赶人走,全然不管他人是何想法,洛宣明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甚至真的点头多次叮嘱后转身回去,他要的只是顾晏的一个态度,顾晏不留他,他也懒得留在这里,免得两人见面都瘆得慌。 送走了洛宣明,顾晏回正房,接过亦秀手中刚拧干的帕子,想了想,问她家里可还有多的梨膏糖,亦秀知道自家姑娘爱吃这糖,而且不巧前日洛潇就已经吃完,本打算昨日再添置一些,可因为一些事耽误了,如今顾晏问起自然要如实回答。 “你去给她多添些回来,她爱吃这个,这里有我。”顾晏说完,亦秀应下正准备转身出门又被顾晏叫住:“先去问一下沈大夫,莫要跟药相冲了。” “是。”原本亦秀听洛潇说,这两人水火不容,只是见状,觉得先前说的都是假话,骗骗他们罢了。 亦秀带上了门,屋子里烧了炭,一时间闷热不已,顾晏走出去开些许门边的窗户,然后再回去给洛潇擦着手。 顾晏仔细给洛潇擦拭干净,看着她纤长十指上没有留下因为常年执剑留下的茧,如若不是知道洛潇会武,这般安静的模样和干净的双手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洛潇额头上的帕子被取了下来,换了一块更热乎的,顾晏摸着洛潇的脸颊,感受着她的体温,还是烫手,希望到傍晚真能把烧退了,否则只能让沈大夫再次上门了。顾晏甚至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能打得过洛宣明,洛潇如今年岁都能在他手下撑上一两招,那个纵横沙场几十载的估计是个更可怕的,如果他觉得自己是不会武功的,可能会直接掐死了事。 顾晏想了想,笑了笑,自己怎么会跟一个武夫子比较,更别说自己也许不会落败,就算落败了,怎么可能会被灭口,毕竟洛家的人,无一不例外都是爱国忠君的,陛下一日没答应和离,两人到底了都还是亲家,怎的觉得这样也不错?顾晏是真觉得自己疯了。 “相爷,药已经让厨房里的去煎了,这里留给奴婢就好了。”琉珠重新端了一盆热水,将那盆已经放凉的水拿在一边。 “今后夫人的膳食你们全权负责,煎药也不能经过他人之手,视线不能离开半分。”顾晏挥手,如今府里肯定还有其他内鬼,能避免的都避免,“父亲母亲那边也是,吩咐祁妈妈和琉玉,让他们平日里放仔细了。” “是。”琉珠虽然不解,但看到相爷跟夫人两人亲密的模样,心里何其高兴,端着那盆水直接往外边走去给夫人煎药。 灵见刚从外边回来,问了顾晏在哪里就直接过去找他,来到正房门前,道:“来人了。” 顾晏依旧慢条斯理的拧着帕子,敷在洛潇额头上,仿佛没听到灵见在说话,照顾夫人才是正途。 过了许久门外来传,顾晏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唤人去把人带去前厅,自己过会再来,传话的人走了之后,灵见才开声问:“相爷您如何打算?” “先去看看吧,把人送走了再说。” 六皇子的耳报神也挺迅速的,今日凌晨一病,如今才不过辰时,竟也这么闲跑过来这边凑热闹? “今日告假的折子递上去了?” “是,不会给人落下把柄,但是理由怕不是会让给人笑话?”灵见跟在顾晏身后,想起折子上写着内子病重,需切身照看,告假两日。在朝官员谁试过这般写折子,最多都是父母病重告假的,这不平白惹了笑话吗? “不会,陛下这个性子,见我若能跟洛家打好关系,说不定能更开心,更别说,这明明是爱妻心切,传出去的只能是佳话,怎么会是笑话呢。” 顾晏眼角染了一抹温柔,那是只对洛潇的,可是这一抹温柔在寒风一吹又散了,灵见觉着自己出现了错觉,可能最近来回奔波有些累的原因,希望这事能尽早解决了,他也想歇一会。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如今内子病重,照顾不周,请勿见怪。”顾晏恭恭敬敬的对着坐在主位上一口一口饮着茶的人拱手作揖。 六皇子赵奉青给了手下的小厮一个眼神,小厮会意,拿着一个锦盒递给顾晏,六皇子道:“也不知送些什么,随便拿了支上好的人参,喜欢令夫人能早日康复。” “如此厚礼,那便先替内子多谢六皇子了。”顾晏让灵见将人参拿下去,继而起身继续说道:“内子还病着,臣就不留客了,今日如有不周到的地方,改日必定摆宴谢罪。”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便叨扰,先行告退。”明显的送客赵奉青不仅看得出来,甚至也没见怪顾晏的失礼,若不是顾晏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许真的要被他的伪善给骗到。 顾晏知道这人是过来打探一下虚假的,只是他来了,那么接下来怕不是要被那些跟六皇子要好的官员给踏破门槛,顾晏吩咐灵见,待会不管谁上门,都说不见客,有带礼前来的原封不动退回去,不收礼。 “那殿下这份礼呢?” 顾晏看着这盒人参,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那句:“找个机会退回去。” 灵见拿着人参退了下去,知道顾晏此番又要得罪六皇子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这几日能安静几分就几分也好。 顾晏回房,亦秀将那盆凉水换掉,桌上放着一包蜜饯和一包梨膏糖。 “相爷。” “你先下去吧。” 顾晏伸手探了探洛潇的额头,想着怎么琉珠煎药这么久还没好,怕不是人都要烧傻了,拧干的帕子将洛潇脸上的汗擦去,伸手去摸了一下洛潇的后背,并没有被汗湿透,亦秀方才也早早准备好干净的里衣,就等洛潇出汗多了就给她换上新衣服,免得又捂出别的病, 过了半个时辰,琉珠才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黑乎乎的药上来,“沈大夫说梨膏糖没有相冲,平时吃几颗就好了,莫要给夫人贪嘴。” “我来吧,你们都去外边候着。” “可是,相爷……”琉珠犹豫不决,想留着怕顾晏不太照顾人,帮把手也是好的。 顾晏知道她们想的是什么,也懒得跟她们多说,让她们去外间看看炭火,听候吩咐,琉珠这才放心,放下药碗,行了个福身礼然后走去外间看着炭火。 顾晏将睡着的人儿扶起来,然后端起碗,用汤匙搅了几下,舀上一汤匙,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微微抿了一小口,觉着温度刚刚好才慢慢喂给洛潇。 这一碗药喂下去废了好些时间,顾晏拿起脸帕给人擦擦嘴角,然后在扶着人躺下。 片刻,不知是外间那俩丫头炭火维持的好还是喝下这药药效到了,洛潇身上出了些细密的汗珠,沾湿了衣衫,顾晏命琉珠再去打一盆热水,然后给她解下衣衫,先将发出来的汗擦干,琉珠端上水,洗湿帕子递给顾晏,脸上羞红的快要站不住脚,顾晏接过帕子,二话不说将人赶了出去。 洛潇靠在顾晏怀里,顾晏拨开那头长发,因为怕洛潇再次着凉,手下动作更是快了不少。 擦干净身子后,顾晏直接把帕子扔到盆里,溅起几点水花,他牵过那身干净的衣服,直接给洛潇换上,将人放回床上安歇,掖好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吩咐琉珠去把东西都端下去。 顾晏一日几乎没怎么闲着,一直都在给洛潇探额头,擦汗喂药换衣服,而确如沈大夫所言,到了傍晚,洛潇的烧已经退去,他命人去将军府知会一声,见没什么大问题,也让灵见去备水先去梳洗一番,搞了一整日他都觉得自己一身黏糊糊的,反正亦秀琉珠都在,先交给她们照看也不妨事。 “你有没有觉得相爷好像变了?” “嚼主子舌根你怕不是活腻了。” 琉珠抬起头看到周围没人,而且亦秀说话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嗓子,琉珠才把悬起的心放下。 “别讶异,我们又不是说别的,相爷待我们夫人好还不好么?”亦秀不以为然,如果说着其他是非,或者还真的要被责罚一通,不过如今只是一句感叹,变得更好了对于夫人来说会更好。 09顾晏告假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是啊,只希望夫人以后也能如此,跟相爷一起的日子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他们做下人的,见到这样的情况就很开心的了,哪里还管其他的。 洛潇下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看到顾晏靠在榻上歇息,只着单衣,手上还有一本翻开几页未看完的书籍,屋内虽然点着炭炉,但里边还是有些凉爽,入了夜就更是阴冷,洛潇见周围早就无人守着,便自己起身,拿过一边的披风披上,走过去的时候忍着喉咙的不适,没有将人吵醒,掀起放在角落的被子,轻轻给人盖上,然后仔细将人的模样刻印在眼里,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搓了一下有些发凉的双手,正想走回去继续躺着。 顾晏在洛潇走过来掖被子的时候就已经醒了,感觉到洛潇盯着自己,那轻微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扫到自己脸上,还想着对方想要做什么,可是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最后听到洛潇那一声轻笑,人就转身往回走了。 顾晏一把将洛潇抱起,看着那个满脸讶异的小人儿。 “你怎么醒了?” “不醒就看不到你大冷天里病着还不穿着鞋子来回走动的样子,才退了烧,可别太大意了,再病了,岳丈可真的会直接杀了为夫的。” “哪有这么夸张,快放我下来。” 顾晏紧紧将人圈在怀里,没有让她挣扎下来,当然,以洛潇现在的状况,也不大可能能挣开他,径直将人送回床上,一丝不苟的掖好被子,“你好好歇歇,明日也别去请安了,等病好了再说,剩下的事明日再与你商量。” 洛潇一躺下去,睡意一瞬间就开始侵蚀着洛潇的意识,迷迷糊糊的也没听全,张嘴呓语呢喃着,顾晏绕是怎么凝神,都没听出个所以然,见人睡熟了,才转身走到案前。 “相爷。”灵见看时辰不早,敲门。 “去梳洗准备一下。”顾晏放下手中的笔,整理一下桌上的纸张,“吩咐下去,夫人在病期间,不见客。” “是。” 顾晏吹灭几盏蜡烛,屋内的光线变得更为昏暗,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儿,让琉珠她们仔细着照看,才走出去准备上朝。 在灵见的服侍下,顾晏换好朝服,将今日要奏报的折子都拿上。 文武百官都在外边等着宣召上朝,原本还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的官员,一见顾晏,好些个都赶紧凑到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今日发生的事。 顾晏只是抿着唇听着,没有给予任何人关于他想法,只是没想到这贪渎之案,竟然会如此严重,人命案已经出了不下五起,如今贵州百姓哀声哉道,民愤民怨更是愈发激烈,甚至生起悖逆之意,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宫门大开,那些还在议论纷纷的官员顿时安静,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好,纵使内心再心急如焚,也只能拜见陛下之后奏报,有什么争执也只能在那个时候再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今日有何要事?”陛下将目光移向顾晏身上:“洛将军爱女如今病情可有缓解?” “承蒙圣上关心,贱内如今略有好转。”顾晏知道陛下这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定心,一个丞相,一个将军,至死都是心向着他,那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而他的子嗣,谁想争,要怎么争,那又如何,只知道这两人一心忠君即可。 “如此甚好,那众卿可还有其他事?” “启禀陛下,贵州官员贪渎一案,如今已有五起有多,甚至还有牵涉了众多地方官,如今已有多方镇压,百姓伤亡无数,无辜百姓难以上达天听,纷纷被扼杀在路途中,甚至有百姓闹起多次反动。”吏部侍郎奏报,脸色何其严峻,句句都何其震撼:“请陛下,立马派遣官员去调查,还百姓一个安宁。” “可有实证?”三皇子反口抢先一步问道。 “已有些皮毛,可皮毛终究还是不足以论罪,但……” “既然只是皮毛,那里边可有杀人的指向?” “三皇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百姓尸骨如今堆积荒野,黔地百姓血书上奏,这都是堆了多少人,才送达长安,递交官府的,难道这还不够立案审查?”吏部侍郎一惊,顾不得礼仪,句句愤懑宛如切身遭罪,甚至压抑不住愤怒,字字如同泣血一般。 “三弟这是在急什么?吏部侍郎如今只是请旨彻查,结果如何都没个究竟,就急着想要平息这次民乱是要为何?”大皇子讽刺道,看着他狗急跳墙的很是舒服,毕竟如今此事牵连的人甚多,当然,最终会牵连到谁,那就是大皇子最新看的结果了。 “大皇兄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觉得这次贪渎是我一手安排的了?” “是不是谁知道呢?” 大殿上两人吵闹个不停,顾晏没有说话,礼部尚书甚至还插不上嘴,急冲冲的直在那边跺脚,六皇子居然安静的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吵闹默不作声。 “够了,吵成这样,成何体统!”陛下听的心烦,拍案而起,喝住下面还在争吵的两人,示意吏部侍郎,“你继续说。” “如今百姓死的死伤的伤,甚至还想举兵反叛,这已经不算小事,还请陛下下旨明查此案!” “顾爱卿,你可有什么看法?”陛下沉吟半天,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在顾晏身上,寻求意见。 “此事得从长计议,然刑部可以着手下查。” “可。” “谢陛下!” 吏部侍郎得了准许,替百姓感激涕零,回到队列中。 下朝的时候,顾晏被召去御书房商议,脸上神色严峻,没有一丝放松,一直抿着唇垂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还没进御书房,在外边就听到六皇子的声音,顾晏知道此事肯定不简单。 果不其然,进去房内甚至被遣退下人,这里边更没有方才一直在争吵的两位皇子在,顾晏拱手,弯腰拜见这二人。 “顾卿对此事有何见解?” “臣觉得此事必有隐情,这抛尸荒野的做法实在让人惊骇,一旦东窗事发,于谁都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更是引起各种民愤,可引起民愤更多的是想办法去安抚,可见此事是完全安抚不得,那既安抚不得,一般就会选择镇压,以震慑百姓为主,但是百姓却一个个拼了性命都要来到长安,那便是举报无门,而一般,这些都是没有结果的,背后必定有更不为人知的原因,而这个原因……” “怕是会牵扯更多!” 陛下听完顾晏说着的结论,每一句都如他心里所想,句句戳进心坎,他连连拍打书案数下,北站中的香茶都溅出洒在桌上,六皇子一直低着头,依旧如今日上朝一般不发一言,心里像是在盘算些什么。 “依爱卿所见,此事该如何解决。” “臣请告假两月,亲自去贵州探查,暗访一番。”顾晏拱手,说着一句请旨,而这句话正正顺了这圣上的心思。 顾晏拱手作揖的动作僵在那里,等着上边人的发话,那人也只是犹豫须臾,朝着六皇子道:“奉青封亲王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大作为,此番派你微服出巡,你可愿?” “吏部侍郎此书甚是让人惊骇,儿臣愿出绵薄之力,为父皇为百姓分忧。” “既然如此,希望你能给朕带来好结果。”那人再次看向顾晏,“洛将军爱女如今病重,特允顾卿两个月假期,期间事物一概由吏部尚书主理,如何?” “谢陛下。” 陛下直接甩甩手,然后将那盏冷下的茶饮下一口,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臣告退。” “儿臣告退。” 两人有序退出御书房,一前一后的往宫外走去。 “以后可要丞相多加照顾了。” “殿下言重,为陛下分忧,是臣之责。” 顾晏回答依旧中规中矩,不逾越半分,赵奉青抿唇,神色隐晦的看着眼前那油盐不进的人,但又很快就不管其他,再次说道: “为君分忧,丞相说话可真让人舒服,既然如此,那这几个月,可要好生照顾令夫人,莫要夫人病上加病……”赵奉青低头凑在顾晏耳边低声道,“不知那养在村里的姑娘,可否能让令夫人康复?” “殿下说笑了,哪来那么多姑娘,都是微臣的不是,惹了如此之多的桃花,平白惹了夫人生气,只是没想到,六皇子平日里诸事繁忙,竟还想到微臣的要是,真是让您见笑了。”顾晏皮笑肉不笑的,也不管面前人到底什么意思,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懂。 好一个装傻,这人可是真的难以收为麾下,既然如此,那如今只能从洛宣明身上下手了,就是不知道洛潇这人会不会也是这样油盐不进,如若是,那这两人…… 顾晏怎不知道眼前人是怎样的财狼野心,如今在官场上能明哲保身的不多了,只能希望自己能一直如旧,也不要祸及他人,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10规划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赵奉青没有再看那个让人气愤但又无奈的人,甩袖直接离开。 顾晏也懒得再跟那人奉承,整理一下袖子,假装方才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跟在赵奉青身后,一同走出宫,经过的官员一脸讶异的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两人,想要过去给他们打招呼但看到赵奉青一脸阴晦,谁都知这位主子不是什么好惹的角儿,纷纷又当做没看到绕路跑的更快了。 灵见见顾晏出宫了,恭请他上马车,眼尾扫了一下身侧那个男人,脸色一滞,而后又很快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眼尖的顾晏自然发现了他们俩之间的互动,装作没见着,在马车上整理一下便让他们回府。 灵见跟在马车旁,细声与顾晏说着些事情,顾晏一直没吱声,只是听着,脑海里全是明日要出发的话,不知洛潇身子可还撑得住,如果留着她一个人在那这段时间洛潇也只能称病不能出门,罢了罢了,一切还是等回去看看那人怎么说的吧,不知这个时候她睡醒了没。 顾晏摆摆手,灵见应声悄悄离开,顾晏知道灵见要去做什么,可以说顾晏是故意让他离开的,六皇子最后那一眼是有意让他出去商讨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也不介意直接出手将计就计。 洛潇虽然病着,难得病好了天一亮就直接招呼琉珠给她备水去清洗,哪管有顾晏替她擦身换衣服,可还是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脏的很。 “夫人,您病才好没多久,可别泡太久了,免得又病倒了。”琉珠耐不住洛潇接连不断的请求,最后还是吩咐下去烧水,备好一切,还不断叮嘱洛潇要注意这注意那的,就怕一个没留意,惹下病根可不好,甚至还要引得一阵责罚。 洛潇差点就说琉珠是个啰嗦的老婆子了,得到放行赶紧溜进去梳洗一番,她迅速清洗一番,穿的严严实实的才敢走出来,病着的她只能喝点清粥,难受的想着平时少吃的辣的重口味的,仿佛现在吃的就是这些珍馐美味。 “夫人,相爷回来了。”亦秀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黑乎乎的,洛潇看着就觉得可怕。 “能不喝吗,你看我现在就很好,完全没觉得不舒服。”话刚说完没多久,结果洛潇就开始咳嗽,尽管一直在压抑着,但脸色却是憋的更加苍白。 “不能,梨膏糖可以酌情吃一些。”好巧不巧,这话正好被刚回来的顾晏听清了,二话不说将药碗端到洛潇面前,让洛潇无从拒绝。 “把药喝完,等会给你分享点事如何?”顾晏将梨膏糖放在她手里,笑了笑,劝着洛潇,然后自己也抢了一粒咬在嘴里,“还是觉得太甜了点,少吃点,别到时牙齿也跟着坏了。” “相爷这话可是会让夫人不开心的。”琉珠看着洛潇一口喝完药,脸上那快拧成一团的痛苦表情,看着顾晏还不断打击洛潇,看着洛潇愈加难看的表情,甚至想打顾晏一顿。 顾晏遣退所有人,洛潇知道顾晏肯定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商量,正襟危坐。 “可想去贵州走一遭散散心?不过你如今还病着,不想走动也能留在这边,只是这段日子都只能称病,不可见客最好不要出门,甚至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离开了长安。” “这是为什么?你今日上朝可是遇到了什么?” 顾晏还没说到重点,洛潇就已经猜到忽然做这般肯定与今日去上朝觐见之后的事有关,他喜欢聪明人,说话还不用转弯抹角。 “贵州一带起了动荡,六皇子会去明察,而我则是去暗访。”顾晏饮了一口茶,放下杯盏,与洛潇道。 “六皇子?其他人呢?”洛潇之前,有个排行第六,前面肯定有五个要争夺的人,只是那些人怎么落败的? “咱们这个陛下行事多疑,如果是旁人,定然不会放心将此事交与下去,但朝廷到底没别的机构可以去替他办案,他最信得过谁?一个是被他亲手提携上来的我,一个就是世世代代守家卫国的洛家。” “……”洛潇可不信这个陛下能有这么好心,给顾晏斟满一盏热茶,示意他继续。 “如果你觉得这些皇子不争,那你也错了。大皇子三皇子当堂就吵得不可开交,剩下那几位皇子,一个随着你父亲在外征战,根本无暇管理朝堂上到底有什么事必争,有什么事与他有关,除了打战,一个是药罐子,离了药活不得的,所以陛下早就免了他上朝,还有一个,墙头草罢了,但是胆小怕事,倒是这六皇子看着默默无争,可是很多事,他都会偷偷插一手进去,只是别人不觉得,也难以察觉,在陛下眼里,对比其他,他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会直接让他去成为这个审查的,而这也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顾晏顿了顿,看向洛潇,只见那人还一直咬着糖,不发一话,顾晏直接把她手里的糖收了,说她吃得太多,不管洛潇幽怨的小眼神,硬是将梨膏糖挪到自己身侧。 “所以如今你要做什么,危险吗?” “今日夜里就要出发,明日会再离开目标就过于明显,而且,灵见来报,说六皇子有意想在那边拉拢我,一旦我有不从就暗中做掉我,然后报上说是被暴民所杀,那一切就如他所愿,接下来想要掌控你也是件容易的事了,因为他想着说要从你身上开始着手了。” 洛潇不解:“他是觉得我更好说话?还是觉得我没脑子?”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夫君我手无缚鸡之力,要是真遇上了危险,可是需要你来保护我的。” 顾晏说着这话完全没有一丝脸红,甚至觉得这很正常,差点都让自己怀疑自己是真的不会武功了,但是他说起慌来还真的眼都不眨一下的,洛潇盯着他良久,看着他厚着脸皮说着要她保护的话惹得洛潇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整得自己很彪悍似的。 顾晏还不放弃,继续问道,他其实是怕,留着洛潇在这边会遇到危险,这样他就很难去顾及到洛潇,如若在自己身边,还能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这样还可以给洛宣明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让人收拾一下姓李,琉珠和亦秀带么?我知道灵见一定要带着了,否则你就不能把这出戏唱个大反转,”洛潇咂嘴,无奈道,“你就这么喜欢跟他对戏?好吧好吧,你无聊我知道,不过既然如此,就带琉珠吧,亦秀还会武功,能留着看家,更别说她本来就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如果她不在会引起其他不必要的怀疑。” 顾晏点点头,“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那让琉珠替夫人收拾几件衣服,狐袭记得带上,手炉也是,你伤没好,病着,不能说不,药也必须带着,一刻也不能松懈。” “行行行,你说了算,我届时做你的柔弱不堪的内子如何?这样还能降低别人对我们的怀疑。”洛潇想到那苦不堪言的药,眼角不住的抽搐,可是想到难得能跟他出门一趟,虽然为了公务,也难得他还关心着自己,先前的不满,一下子都清了不少。 琉珠和亦秀听到洛潇的吩咐,虽然不解,大冷天的,还病着,去游玩,这就算了,还要大半夜的出门,这怎么不能让人怀疑。 “你记着,留在这里,不管谁来问,都说相爷一直在切身照顾着我,不见客,不管是谁,都不见,都以我在病期间不见客为由,丞相也无心他事,不愿见外人,实在不行,端出陛下旨意,能压得住一个就一个,记着虽然尊长他们不经常回府,人要是到了也要做好准备,护他们周全,实在不行,回将军府搬些人手回来,悄悄的守着,不忠不孝之人,尽数剔除,莫要再留在府里,府里有内鬼,莫要松懈,替我盯紧些,剩下的等我们回来再说。” 洛潇细细吩咐着亦秀,仔细在想想,好像没有别的事要吩咐了的,琉珠也快收拾完毕,在一旁拿着狐袭拍打整理。 洛潇见要带过去的梨膏糖好像不多,赶紧让亦秀出去再买一些,顺便与洛宣明他们打个底吱一声,让他们莫要担心,当然,其中还是要让他们闲暇过来装装样子,毕竟自己还是“洛宣明爱女”,那边要是没有任何表示,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有了计划,那么统筹就一定要周全,洛潇可不喜欢最后还被人识穿,然后惹得一身膻。 “夫人可有说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休假两个月,希望能更早结束案子,然后可以慢慢游玩回来,不过按照他的性子,肯定会提前回来的,所以不用担心,届时我的咕咕会与你们密切联系的,有事可不能缓着,不能解决的必须告知我们。”洛潇看着亦秀,轻轻咳了几声,亦秀斟了一盏茶让她润润喉。 “那那个人怎么处理?” 洛潇愣住,差点忘了还有个刘老头,真的是生病误事。 11赶夜路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到最后,那刘老头只是被秘密送出城去,亦秀觉得奇怪,为什么辛辛苦苦将人整回来,如今又把人给放了,难道不打算追究下去了?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这都是主子自己的事,更别说那天洛潇离开之后到底去了做什么,才惹得一身病。 因为是要打扮成普通商贾,他们的马车也没有很华丽,简直朴实的很有特色,上边只有简简单单的木板,然后挂着一盏引路的灯笼,一匹老马,简直寒碜,赶车的人还穿的何其单薄,洛潇甚至想说你这商贾也做的太失败了吧。 幸好的是,里边还铺着厚厚的毛毯和放着严实的被子,他们二人披着一身黑色的披风,兜帽将他们的面容都遮挡了个七八分,如今三更天,灯笼烛火本就黯淡,若不是直直照着他们的脸,否则一时间都难以分辨出他们究竟谁跟谁。 两人一侍女上了马车之后,趁着夜深人静,灵见直接将驭车赶路,免得生了不必要的麻烦。 琉珠连忙给人解下披风,掀起被子给洛潇盖着,洛潇此刻脸色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怎的,苍白的不见血色,琉珠见状,将热乎的手炉塞到洛潇手里,然后将被子拢到她胸前,手伸到洛潇的脸颊上,本打算给她摩挲几下,驱驱寒意,结果发现人又发起热来: “夫人,怎的你发起烧来一点征兆都看不出呢?” “大惊小怪,只是余热未去,睡睡就好了。” 洛潇招呼人自己休息,顾晏听到琉珠这话的时候心下更是想将人送回去,可是见洛潇已经闭上双眼,枕着那硬的硌人木板,眉头一时一刻都没松开,似在难受,又像是担忧着什么。 顾晏将人搂入自己怀里,洛潇在顾晏一动作就惊醒了,双眼清明的看着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病人,让洛潇枕着自己的腿,琉珠上来帮忙给洛潇掖好被子,洛潇被这一闹腾直接睁着眼睡意去了大半,在她印象中,两人难得有这么亲密的举动,除了新婚那一夜和昨日夜里抱她去床上睡觉,如今更是直接的让自己枕着他入睡,说不惊讶,那是假的,但是又有丝丝窃喜,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以后能打破原来说的那几条协议,日子也能好好的过下去,相互帮扶什么的。 顾晏见洛潇还睁着眼看着自己,伸手直接掩上那双眸子,弯腰低头在洛潇耳边说:“睡吧,累了就不要强撑着,这里还有我,不会有事的。” 双眼迎上了黑暗,洛潇还想掀开他的手,可是听着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何,仿佛吃下了强心丹一般,整个人都定下心来,鼻尖上全是顾晏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就跟供着青灯古佛用着的上好檀香一般味道,哪管知道身侧人是个不会武功的,但是还是觉得安稳,直叫洛潇安心。 洛潇动了动身子,觉得身下没有硌得慌才开始入睡,顾晏看着小猫一样可爱的人儿在身旁挪动,脸上不禁染上一丝笑意,可惜这点笑意洛潇是没见着,琉珠也一直为她整理被铺也错过了,但是顾晏这温柔次数越来越多,仅仅因为洛潇这个一直让人难以掌握的女子,她有资本高傲,可是性子却是平易近人,明明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的时候却又比谁都要清醒,而且不会平白给人惹麻烦,甚至还会替人处理麻烦,聪明的女人很多,但知进退的女人却是只手可数。 夜间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长安城夜里有宵禁,就算要出城门,除非有手谕,一般都不得随意进出,否则还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不过好在,顾晏自己就有权利进出城门,一封手谕灵见递给守城门的将军,再塞点银子犒劳犒劳,那人一见是丞相的手谕,恭敬的对着车内人鞠躬,随后赶紧命人开城门放行。 山间泥路难免少不了磕绊,顾晏将人圈紧了些,让洛潇免受磕绊,也能好好睡一觉。 他们没有走官道,小路上一路黑灯瞎火的,灵见为了安全,放慢了脚步,马车在路上不断轱辘轱辘行走,偶尔会碰到一些小坑小洼,颠簸不已,山间寒风飒飒,偶有传来马车的吱哑声,琉珠在一旁颠簸的实在快要吐了,还要担心会不会突然就翻车。 只是还好,走到十里外长亭,那里备着一辆新马车,他们的细软全都放在那里,而这马车也只是出来误人视线的,他们确实上车了没错,但没说一定要乘着这俩随时可能散架的马车一路走到底。 洛潇已经睡熟了,琉珠帮忙搬着东西换车,顾晏直接将人抱着下了马车,伸手动作何其轻盈,完全没有一丝停滞,换了一辆马车,给人盖好被子,招呼灵见继续出发,而那辆马车上坐着的已经换了个人,亦秀看着他们马车渐行渐远,直到那点火光消失在视线内,才慢悠悠的让车夫驾着马车,往城里走。 顾晏看着那个还在他怀里熟睡的姑娘,直接将人圈在怀里,换了个位置的洛潇在顾晏怀里磨蹭许久才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睡下去,嘴里还念叨着旁人都听不明白的梦话,顾晏理了理洛潇的额发,将手炉往她手里放好,棉被盖着两人的身躯,顾晏将双臂轻轻环过洛潇的身前,然后双手搭在洛潇手上,让人不会睡着睡着就从他怀里摔下去。 琉珠看着洛潇头靠着顾晏的脖颈休息,这两人的动作何其亲密,旁人看着这画面竟是如此的和谐,就好像画里出现的仙人,相依相偎,羡煞旁人。 手中一个暖炉,身后还贴着一个大暖炉,洛潇到天明的时候就觉得热的过分,迷糊间扭着身子想要躲开这贴身的热。 “夫人在乱动,为夫可就要忍不住了。”顾晏在洛潇觉得不舒服想要挣开他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沙哑低沉的嗓音冷不丁的响在洛潇耳边,原本还迷糊的人儿一瞬间清醒开来。 “你且放开,热的很。”洛潇没了动作,脸上却难得惹上一抹羞红,回过头看着身后人,那张如刀削的棱骨分明的脸庞映入眼帘,近距离一看,这人更是完美的让洛潇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 而在此刻,顾晏也睁开双眸,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洛潇看到顾晏已经散开那一头乌发,只是随意的披在身后,有几缕长发跑到了身前,与那白皙的胸膛形成完美的对比,平日里穿戴一丝不苟的人,如今身前一片狼藉,顾晏也知道洛潇在看什么,也没有落下打趣她,说:“夫人的杰作可还满意?” “大冷天的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赶紧,赶紧穿好!”说着三两下离了顾晏的怀抱,手忙脚乱的,要不是顾晏眼疾手快,洛潇早就把自己给绊倒。 将人安置好,才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对洛潇说:“你这也能把自己绊倒?”怎就傻的这么可爱。 洛潇听出了顾晏在说自己傻,她没回,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琉珠也醒了好一阵子了,她听着这两人的打趣,脸甚至比洛潇还要红,洛潇还说这脸红能收放自如,可琉珠这就让人实在太尴尬了,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呢,真是失策。 “咳,夫人老爷醒啦,灵见说还有一小段路程就能看到下个城镇的客栈,是要先停车洗漱一下,还是等过去了再说?” 洛潇看了眼顾晏,顾晏早就将衣服理好,头发也用一跟发带侧侧绑着那头黑发,洛潇看着自己每天都要挽的头皮发疼的长发,有些羡慕,顾晏知道洛潇本就是在山上长大的孩子,性子洒脱,最怕繁文缛节,但又不得不每时每刻都敲打自己,做到最好,以免给人落下口舌是非。 可以说,洛潇做了最大的让步,如果她还是将军府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或许不用计较什么,甚至是直接潇洒于天地之间,或许那样跟顾晏就没有任何交集,或许他们一开始也就不会闹出那么多的不愉快。 顾晏招呼着洛潇坐到自己身边,替她将那乱掉的发髻松开,琉珠见没有自己的事就直接走出去,跟灵见一同做着马车夫,免得扰了里面两人温存。 顾晏修长的手指穿插在洛潇那头墨发上,那头长发长直腰间,哪管睡的如何凌乱,散落下来的发丝都是有条有理,没有打结,顾晏手指何其灵活,沾了点桂花油在手上抹开,然后在抹在洛潇的头发上,理顺之后,随便找了根簪子给洛潇将头发挽起来,末梢还没挽上去,歪歪的落到肩膀上,洛潇听到顾晏说好了,洛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间失了神。 “这样会不会太……” “其实并无那么多礼节,如今朝廷风气开放,繁文缛节早就改了不少,下了江南你就会发现会有更多女子都是这般。” 洛潇找了块干净的手帕递给顾晏,问:“那你是给过多少女子梳过头发?”怎就如此娴熟? 顾晏笑了笑,只回了一句你猜,洛潇忙不迭把人甩开,想起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一时间脸色有点苍白,顾晏以为洛潇又病了,正打算伸手去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外边却忽然叫停,车轱辘直接歪到在坑里,马车直接一边倒,里边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外边天色还没完全亮起,顾晏让洛潇在里头呆着,自己出去看一下,只听灵见说不小心着了道,看着陷了一半的车轮,顾晏不知还会不会继续往下栽,先把车里的人接出来,免得受伤。 12奇怪的村庄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这是怎么了?”洛潇顺着顾晏的动作,命琉珠灯再打下些,估摸算了眼那个坑到底有多深,“看到没,下边还有亮光,灵见这车也走的很好,得亏不是马先下去。” 这坑如今把快把左边整个车轱辘都吃进去了,幸好人都没在上边,怕是再吃力,车身也要毁了,人也要跟着先下去,而且看状况,这个坑应该不止这么点,若不是灵见方才驾车偏了点轨道,怕是连怎么出来都是个问题。 故意为之的?抓山间野兽也不是这个抓法,而且正在路中央,到底是想要抓什么样的野兽呢?这大冬天的,哪里有那么多的野兽出没? 顾晏他们还没想出个究竟,身后又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那车夫忽然看见前面还有东西挡路,差点就没刹住,马匹被硬生生转了个大圈,滑行的车身还差几公分就跟他们这还在坑里的马车撞在一起。 这一阵滑行引起巨大的尘埃,顾晏挡在洛潇身前,将人轻轻带入怀里,挡住灰尘,触碰到洛潇还有些冰冷的皮肤,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狐袭还在马车上,好不容易一晚上下去才把余热也散去,莫说顾晏,洛潇都怕了自己会突然又病了。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堵在路中央!要不是我反应敏捷,早就撞上了。”那马车夫是一个比较矮小的男子,长得猴精猴精的。 对面马车的人磕磕绊绊地几乎是从马车上跌下来,方才还在大叫的男子赶紧过去将人扶稳,顺便给他顺顺气。 顺了许久,本来还面如菜色的男子才有了点正常血色。 也怪不得他们,这小路本来就窄小,如今车还陷在坑里,还没来得及救起来,后面来人了还差点就撞上来,撞上来倒不是什么事,但是看下边的情况肯定会有伤亡,别人还没走几步就惹官司,耽误了行程。 那主仆二人走上前来,看到那半边车轱辘都在一个大坑里,假如自己撞上去不就掉下去整个不说死无全尸,但是不死一身残肯定还是有的。 顾晏看着那个病秧子脸色好不容易正常了点,这一看,又被吓的更加苍白。 那人本想着能在辰时赶到林家庄子,如见见状,怕是不可能的了,而且翩翩这小路只有这一条主干道,如果往回走又要耽搁许多时间,这简直得不偿失,如今家中老母病重,这该如何是好? “公子你别急,你先缓一下,我们去商量商量怎么把马车抬起来。”那小厮直接扶着人上马车,然后走过来问他们这行人要怎么个走法。 灵见拦着那人还要往下看的势头,顾晏他们早就走开了一段距离,琉珠在一旁,若不是被洛潇按捺住,估计也会急得跳脚。 如今这荒郊野岭的,人影除了他们也没其他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只是没有任何日光,阴沉沉的一片云压在高空上,再配上此情此景,难免会觉得很压抑。 灵见跟那小厮两人商量了好一阵子,决定先帮他们离开这里,然后再把自己的马车吊起来,只是除了这段路,周遭都是坡度较大的陡坡,山野林间随时都有可能会摔下去,虽不致命,但好端端的谁想平白给自己添一身伤。 顾晏牵着洛潇让开了路,寒风阵阵的山间,洛潇被吹的咳嗽不止,可是一直忍耐着不让自己咳的那么明显,只是觉得胸口处有微微阵痛,想来是之前被伤到的原因。 顾晏发觉洛潇脸色也不太好,脱了外袍披在洛潇身上,然后将人搂紧,洛潇很喜欢顾晏身上的那股淡淡的味道,闻着很舒服,她抓过顾晏的双手,拉入怀里,抬起头对他说:“你就两件这么薄的,没关系吗?”洛潇没说出口,她觉得顾晏应该要比她还要柔弱些,这不,这双手一下子就被吹得发紫,看着就惹人疼。 “哪有这么不堪?”顾晏将手抽回来,替洛潇整理好衣服,带着她走到背风的坡后,琉珠找了一块石头搬了过来,捣弄干净就连忙招呼洛潇坐下,顾晏让琉珠好生照看夫人,然后也走过去帮忙。 马车里的那位公子早早下来,看着灵见一边帮忙牵着马,拉着马车,那个小厮在旁边顶着,就怕一个不下心就翻车了,好几次都差点把那个小厮给压倒,顾晏暗中使了力,托了好几把。 送走那两人,顾晏让灵见守着,自己去将马车抬起,顾晏将一直沉寂在体内的内力运气,磅礴的内力被他控制的很好,完全没有惊动到坐在后头的女子,他向前走了两步,一掌向上,内力化作实体,在顾晏的指引下托起马车车底,再慢慢指引往前送,顾晏再往前走了一步,感觉到脚下的泥土有些松垮,等马车放下来一瞬间,顾晏迅速翻身后退,而他方才站着的地方,在他离开一瞬间就坍塌下去。 如今天亮了,坑下的情况就看的更清晰,顾晏边缘往下看,这层泥并不厚,勉强只能战一个人,下面范围很大,在下边可以站四五个人,而且很深,尽管那些竹刺尖刀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但是细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一些藏在缝隙中的暗红发黑干涸的血迹,下面残留的骸骨,不去找人检验是分辨不出的。 “去查查,近日来这边有没有发生村民失踪的案件,或者有没有什么野兽吃人的案子。” “是。” 顾晏吩咐下去后,先去车上把手炉和狐袭拿下来,才去将洛潇接过去。 “灵见呢?” 顾晏让洛潇拿着手炉取暖,刚想给她披好狐袭,被洛潇遏制住,洛潇示意琉珠过来,将手炉放到她手里,脱下顾晏的外袍给他穿上,才肯穿上那件狐袭,不过那盏手炉洛潇没有自己用,而是放在顾晏那双冰冷的手中。 “夫人,其实我不冷。灵见有事要先去处理一下,不用等他,我们直接去客栈。”顾晏假装自己不懂风情,还是将那手炉塞回洛潇手中。 两人来来回回递了数十次,这段路不长,硬生生被他们俩你来我往的在途中停了数十次,最后顾晏直接将人抱起来,洛潇猝不及防的只得抓住这人的衣襟,怪嗔他不正经,但也没再争吵下去,由着他带着自己去马车里。 顾晏驾着马车,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就怕路上再来几个坑。 “夫人,下雪了。”琉珠掀开帷幔看了一眼,零丁白雪随着风在空中歪歪倒倒,随处飘零,然后落在枯枝、马车、地面,洛潇拿出另外一张狐袭,走出马车,给那个驾着马车的人披上。 顾晏往洛潇身边凑了凑,让她更好的给自己整理,他在洛潇出来一瞬间就卸下内息,寒风一瞬间袭来,险些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洛潇看到顾晏那被封吹的苍白的脸庞,下意识就伸手覆在他脸颊上,将自己在里面焐热的手的暖意都送到他脸上。 “快进去,外边冷的紧。” “陪你,就坐在一旁。” 说完洛潇就靠在顾晏的背上,一开始还会伸手接天上飘来的白雪,后来直接闭着眼睡了,顾晏拿她没辙,让琉珠多那件外套给她披着,自己也加紧步伐,赶在午时去到了前面那个小村庄。 琉珠先行去客栈订了房子,顾晏抱着洛潇,马车交给店小二,里边的包袱也让订好房子的琉珠带了上去。 洛潇在顾晏停下马车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暖,她不怕其他,也不强求其他,一切只要是跟眼前人一起,什么都值得。 上去之后,洛潇才睁开眼,看着房间里的灰尘,犹豫许久,才问:“这,落脚的地方可有?”洛潇裙摆还是有点长,下去了肯定是要拿着裙摆去拖地的,她看着顾晏,很是尴尬。 “客官对不起对不起!平日里小店来吃饭的人多,住店的少,所以那些个小滑头就经常偷懒懒得打扫清理,要不你们三位先下去吃点东西?要是梳洗的话去徐丫头房里清洁一下将就将就。”掌柜的是位大娘,她见洛潇才睡醒,想来是要洗漱一番,徐丫头平日里不怎么在屋里,每个月只有两三日才会回去住几天,但是因为在一楼,她盯着那群拿钱干事的人干活,他们不敢偷懒,所以徐丫头的房间几乎一尘不染,跟二楼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们几人简单洗漱一番,上边两三个人打下手也清理干净了,把东西都放到房间里,便来到一楼寻了个角落位置,点了些吃的,填填肚子。 灵见一个下午都没回来,顾晏也不着急,只是带着洛潇去村里逛逛走走,让琉珠一个人看着,等灵见回来再去找他们。 洛潇由着顾晏带着自己四处逛,她觉得新奇的东西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过说要买的话,就都没那个意思,顾晏给她说了很多东西,带着她走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摊主是个中年妇女,挂着的首饰材质大都是佳品。 “大姐,这都是你做的吗?”洛潇也看出这些首饰非一般,看到顾晏疑惑的神色,回头直接问摊主。 “那是自然。” 摊主信誓旦旦,可洛潇分明见到有好些簪子上边是雕刻了字的,每个字更像是女子的芳名。 “这都是什么材质。”洛潇指着那块玉佩,问。 “诶你这人,爱买买,不想买就别那么啰嗦,走开走开,别挡着老娘的财路。” 顾晏带着洛潇往回走,没有被那摊主给打到,两人发觉这里好些摊主的脸色都很怪异,避免更多的麻烦,他们只好先行回去客栈等消息。 13人不见了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发现了吗?”顾晏搀扶着洛潇,几乎是将人护在怀里,旁人那些目光看的实在太过刺眼,饶是脸皮再厚也会觉得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灵见去查的事跟这个有关吧。”洛潇见着那些人那狰狞的模样,想来外边的坑估计跟他们的关系八 九不离十了。 琉珠一个人在房间里带着会不会有危险?洛潇和顾晏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往回走,洛潇心里的不安更多得多,紧张的将托住自己的手都捏出印子。 幸好他们走的没多远,回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回去之后一直在担心的人却好好的跟灵见回来,只是半天时间,这人就已经把要问的要查的都搞清楚了,这效率怪不得顾晏会这么喜欢,总是要带他出门,除了六皇子一事,洛潇不予以任何评论,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自己只是无意间闯进去的,做不得数。 琉珠见两人回来的如此之快,让厨房准备些吃的,自己则是先去打了一壶热水,给他们清洗一下,顾晏给灵见眼色,灵见会意跟在琉珠身边,偶尔还跟琉珠说上几句话,实则是在观察着周围顺便保护一下这个毫无自保能力的丫头。 琉珠嫌弃灵见总是神出鬼没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废话聊天,还不时传出两句争吵。 最后两人上去的时候看见两个主子一脸严肃,顿时收了方才还在打闹的闲心,东西都放好之后,洛潇让琉珠在屋里等着,然后示意灵见把查到的东西都放出来。 灵见小心翼翼地观察门外确认无人靠近才走进去关门把东西从怀里掏出来。 这都是近几个月来官服接到的案子,都是失踪案,可因为涉及的都是些商贾,偶有些百姓,但因为一直没有涉及到官员身上所以就没有上报也没有认真盘查,因为终年不见尸首,所以直接扔在一边当悬案处理,压着等什么时候记得了就去翻一下。 顾晏翻了一下卷宗,扫了几眼,失踪的都是外来这边做买卖的,外来人,在这里没有多大关系,失踪了报上去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更别说在这个商贾是底层阶级,当官的没多少会看得起这些人,所以官府才不会那么大在意,更别说只是些毫不起眼的百姓,这些人草菅人命起来可是比谁都要狠。 顾晏翻完那卷宗递到洛潇手中,洛潇翻开第一页就觉得一阵恶寒。 “都是在同一段路失踪的,只是这也太……”洛潇一页一页翻下去,越看就越想把当地官员揪出来打一顿,这种人怎么就能当上父母官呢? 顾晏把洛潇恨不得摔到桌上的卷宗接过来,没看到上边有封卷的标志,“那地方官呢?” “随时候命。” “这边记得查一下,估计跟这里面干系大了。” 顾晏吩咐完就让人离开,琉珠再迟钝也知道这里不太平,连忙问洛潇:“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洛潇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自己又不是官府中人,查案这样的事还是得看顾晏他接不接,理还是不理。 “夫人莫要这般看着我,只怕我们这次行程要拖延一段时间了,”顾晏站起来往窗边走过去,看着街边的那些叫卖的小贩,继续说:“还想着带你找些好玩的地方多留几天玩玩的,怕是不太能了。” “那就等事了有空闲的时候就去走走,如今人命关天,我哪在意那么多。”洛潇走过去顺着顾晏的视线往下看,他们练武之人视力都不差,都能看到下边小贩时不时投过来的不善的视线,只是他们还在吆喝,没有交流其他东西。 “果然最明白事理的夫人最讨喜了。” “滚边去。” 洛潇没有将这假意讨好的人放心上,甩手将人甩开,自己走回去重新翻着卷宗,想着今晚上可能会很不安静。 “下午你要歇一会吗?” “要出门?” 见顾晏点头,洛潇也不好阻拦,“饮了药我就会去休息,不用担心我,想做什么就去做。” 顾晏看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琉珠,再看看那个在病的女子,但是看到那女子眼中对自己的担忧之后,他的担心少了一点—— 这人啊,到这种情况都还在担心我这个“不会武功”的文官到底能不能应付下边那群彪悍的村民。 “莫要担心,灵见不是在么?不怕,那个比你厉害的人在暗中保护我,你也冷静点,你打不过他,别再添一身伤。” 洛潇一听到那个人,双眼简直能迸出火花,顾晏连忙制止,他可真的怕这个人会突然跑出去说来一场决斗,明目张胆的,他敢打吗?能吗?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憋屈。 看着洛潇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应顾晏,顾晏觉得这样的一个女子可真的真挚到可爱,心里喜恶对着他也没几个防备,倒让自己更为的…… 顾晏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怎么就这几天,就总能给她来个新改观,开始的初衷一次又一次改变,到底是她有多大的影响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想到这,顾晏脑海里再一次浮现洛潇那日的剑舞,红衣飘飘的她宛若一与世隔离的仙子,只是误入凡尘,落了他身边,成了一个被折断翅膀的阶下囚。 果然是自己的错,其实他能拒绝圣上的赐婚,因为他心有所属从一开始这个陛下就是知道的,可是为了利益,这个陛下还是选择忘掉曾经最早约定给他的,空白了那么多年,其实他早就知道对方早做人妇,让灵见过去查只是想要个结果,哪管灵见一直没说出来,可是自己就是这么恨不过去,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本着怎么样的一颗心去去娶面前这个女子的? 而他的私心不愿意拒绝就是因为想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怨愤么?说没有那是假的,可他到底恨的是谁,他不知道,或许更多的,是恨自己吧。 所有人都以为将军之女是个不屑一顾的女子,传着传着就传到自己耳朵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自己心羡之人那般的娴静美好,可是真正认识之后呢? 认识之后才觉得这人其实心思很干净,不想其他多余的,颇有种既来之则安之,说更多的就是要入佛一般。 说到底,真正的小人应该是自己才对,顾晏想起当初还想着要羞辱这姑娘,还故意恶心她,虽然都被洛潇见招拆招最后还要跟她签下那份协议,到底了还是自己亏了才是,可是为什么,如今却觉得自己亏得倒是有点心甘情愿了? 洛潇看着那个一直若有所思的男子,以为他在想着今天的案子,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打扰他,只好吃着琉珠拿上来的东西,解解馋,填填肚子,毕竟等会还有一碗超级苦的药等着她。 这一个疗程到底多久啊!怎么觉得那堆药能让她喝上半个月呢?洛潇内心有点崩溃,但是顾晏每次都是盯着她喝完药才走人,她想倒掉偷懒一两次都不行。 这不,琉珠又把那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苦味的药端了上来,放在顾晏身边,顾晏看着洛潇一脸嫌弃,倒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还挺有趣的,如此下来也不错。 顾晏看着洛潇一口气喝完药,迫不及待的漱口,然后连忙塞了好些蜜饯去掉口中的苦味,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些孩童,吃着糖的模样何其可爱。 “去睡一会,晚上等我回来。” “小心些,不要逞强。” 得到顾晏的回答,洛潇才肯闭上眼睛去睡个下午觉。顾晏再三吩咐琉珠要好好照看洛潇,灵见还没回来,不过洛潇是浅眠的人,应该不会出事,也最好不要出事。 洛潇不知为何,今日就如之前病的很严重的时候,一沾枕头就想要狠狠睡过去,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有些不正常。 可她明知不正常,但还是控制不住,陷入了沉眠。 而在一旁守着的琉珠也不知为何,困意也很明显,在洛潇睡下之后自己也忍不住靠在一边睡了过去。 “夫人,你们点的甜点已经好了,需要拿进来吗?”掌柜的在门外敲了五六次房门,确认里边没人响应才放下手中的托盘,招呼后边的人过来。 推开房门后,那一群人轻手轻脚进去,翻了一下他们的包袱,没找到什么东西,骂了一句。 “天天夫人老爷的,结果是这么个穷酸样,我呸,快,把人都给绑了,看看等那两人回来能不能套点东西。” 殊不知,那些贵重的东西,都被灵见藏起来了,藏到哪里了,可能连顾晏也不知道。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给她们俩留了时间。 那些人把东西扫荡完之后扛着两人走向密室里,剩下的等他们回来了再一举抓获,而且他们好像有意要查这边的事,完事之后,绝不能给他们留活口,底下的人都要清理了。 灵见在第二次出去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异样,回来也没有惊动任何人,跳窗进屋里,只是见状,夫人怕是出事了,琉珠也不见了,现场没有血迹这是不幸中的大幸,看着散开的包袱,看来这群人主要是求财,可是人也绑起来了,就不仅仅是求财这么简单了。 灵见听到外边有人有动,赶紧哪里来哪里走,打开房门的人原以为有人回来了,看来只是他们大惊小怪罢了。 14人质?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迷迷糊糊的听到身边有很多吱吱喳喳的声音,只是太过吵杂,自己也没有完全清醒而以为只是自己幻听。 洛潇废了好大力气凝神,让勉强让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下。 ——又有两个了。 ——都这么年轻。 ——怎么被抓回来的还是女子? ——难不成,又死了人? 死人?女子?什么情况? 洛潇觉得头疼得很,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甚至也没力气再去听这些人说什么,又重新昏睡过去,昏过去之前想着的依旧是顾晏如今是否安好…… 灵见找了许久都没见到顾晏,可是他却听到那些小贩说要怎么处理这次从坑里逃出来的六个人。 六个?难不成先前遇到的那对主仆也来到了?可是怎么一直没见着人?难不成相爷也遇险了? 灵见不敢再有耽搁,连忙再去寻找失踪的三个人。 “还有两人没找到!” “可恶,可不能让他们或者走出去,走,去地窖看看那两个女的醒了没。” 顾晏一直在附近徘徊,只是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他早就发现一直找他的灵见,可他没有贸贸然的走出去,看来这里完全不像他们看的那么和善,怕都是亡命之辈。 顾晏一直很好的隐匿着自己的气息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走到了客栈的后院才停下脚步,顾晏跳上屋顶,看他们四顾一圈,在地窖口围了个密不透风,发现没有其他可疑人才掀开铺在上边那层枯草,然后打开地窖口,派了两个人拿着火把往下走,顾晏只看到下边那绵延不断的楼梯,完全看不到下边有什么东西,可是却听到了下边有阵阵的较为细碎的哭泣声。 女子的哭声? 顾晏不由得怀疑,难不成那些命案里还有活口?而这些活口都被扔在下边了?就连洛潇也是。 顾晏出去没多久,总觉得不对劲,回来客栈看了一眼,当时发现这里边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先去楼上看一眼,果不其然,上边不仅杂乱一片,人也没了,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发现外边这院子后边的情况,楼下就开始又来人走上来,他不得不先离开这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他没有直接出现在那充满仇视的大街上,而是先去了一趟京兆尹府,他知道当地的官员怕是不会再理会这边的事宜,还不如直接去京兆尹府,如果更直白的说,那就是这里的地方官官威压不住这里的暴民,直接就是废物一个,生怕这次的事件会把自己拉下水,然后都不了了之。 吃着官粮却不敢为民办事,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官,顾晏已经做好直接把这些人都废了的准备,平日里不怎么出来,一出来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怕是这一路都不会太平了。 官府的人几乎都认得顾晏,还没等到他的官印拿出来,就已经急急忙忙的出来迎接。 “不知丞相有何要事?下官定全力以赴。” 顾晏看着他们这副恭维的模样脸色更是一黑,甩袖直接走进去,那京兆尹更是害怕的满头冷汗,知道丞相平日里不言苟笑,做事还铁面无私,怕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到位的?才让这尊大佛气势汹汹的来给他们下面子? “京郊一事你们可有涉及到?”在下人奉茶之后,顾晏遣退所有人,单刀直入,“不知你们可有见过这份卷宗?” 顾晏直接把那沓卷宗放到案边,京兆尹连忙去接过来拿起来看,翻了几页,斩钉截铁道:“下官并无见过这份卷宗,这倒是了,京郊的官员总说他们那一带一直很太平,可是就连偏远一带的都会上呈一些解决不了的案子,偏偏京郊却一直无事发生,而且,前段日子下官也听说过有外地商贾失踪的事情,只是派人去询问却都是无功返回,所以……” “所以你们就任由这事发展?既然如此,不如本官再给你们一颗‘定心丹’如何?”顾晏凑到京兆尹耳边细声说了一句话,看着那人如自己意料那样吓的甚至险些跌倒在地上。 顾晏看着京兆尹打着招呼去唤人:“来…来人!去把…不对!带上巡捕,跟本官去提人!然后再去救人。” “我先去看一下情况,你把那地方官提了之后,可记得要去把人都抓了。” 顾晏一个眼神,京兆尹更是连连应声,一点也不敢马虎,生怕顾晏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削了,更别说还有一个能更直接削了他的人,他哪里敢随便应付,只能带更多的人,希望能将那里的人一网打尽,救出还有生还可能的人出来。 顾晏把这边安排好,才急匆匆的赶回去,紧接着就遇到方才那一幕,只希望洛潇平安无事才好。 洛潇感觉到身边有动静,昏迷了那么久,药 性终于褪去,她没有急着睁开眼,还在整理方才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觉的时候,就感觉得忽然有人用力推了一下她肩膀,一时没了着力点也不能让他们发觉自己已经醒来了的洛潇,直接顺势倒在地上。 “这俩小娘子还没醒,先出去吧,有什么事等晚点再说,现在还没到落日,急什么,都出去。”那人说完之后恶狠狠地瞥了一眼那群吓的不断哭泣的妇女,至少让她们安静一些。 洛潇这一摔肩膀先着地,此时肩膀一阵酸麻,可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扭动,等到这边动静都没了,先缓缓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黑不见五指,洛潇听着声音,实在分辨不出这里到底有多少人,实在太吵杂了,起码十人起步,这么多,难不成是…… 洛潇翻了个身,周围的人都被套上脚镣,洛潇也如此,只是套上脚镣的同时,双手还被麻绳绑得紧紧的,这么怕她会跑路? 那些妇女早就习惯了这下边的黑暗,看到洛潇翻身起来,想过去帮忙但是无奈铁链子实在太短,她们甚至没能走到中央,纷纷爱莫能助。 洛潇适应好一会,才大约看清楚这里的人到底有多少,她甚至看到先前见到的那对主仆,此刻可能因为主人比她还要孱弱的原因还一直昏睡着,那个仆人却倒在地上,看不到有任何动静,而且这下边的血腥味很重,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洛潇靠在墙边,找着琉珠到底在哪,方才听到两个,那不会变的就是她们俩了,眯着眼左右寻找,最后在靠近楼梯处发现到那个丫头,如今这个情况,有点难办,不知道顾晏能找到她们吗?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洛潇扭动着手腕,找到绳结,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解开绑着自己的麻绳,可是这死结实在太多,洛潇甚至把右手食指的指甲都磕断了,可是她没有放弃,还是不断的在解着绳索,哪管手腕和手指被磨的血肉模糊,也没有喊疼,只是发白的脸和不断滴落的冷汗不断出卖洛潇如今有多痛,可是不能喊出来任何一声,不能引起上边的人注意,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能这么大意。 “姑娘,你还好吗?” 洛潇听到她们是在问自己,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好还是不好,说好吧,可是看到自己满是血痕的手,实在不知道哪里能好的起来;可是不好的话,不知道顾晏如今情况如何,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也是个问题,这镣铐,自己没有缩骨功,真的无能为力。 “你们,你们在这里多久了?”洛潇忍着疼,跟她们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洛潇看着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没能说出一个准确时间,这里暗无天日,吃喝拉撒都是在里边解决,可是吃的并不是每天都有,上边偶尔会扔一些残羹剩饭下来,一开始她们还会反驳争执拒绝,可是通通无效,甚至还要挨一顿毒打,偶尔上边还会有人下来,拉着她们直接行那龌龊之事,有不肯的,稍有拒绝的都要挨打,之前甚至还有命丧黄泉的姐妹,那些尸体摆在这里四五日,也好在这里是地窖,如今也是冬日,天气寒冷才没有腐坏,所以她们也因为这样才没有见到最可怖的一幕,可是如今这一幕也都很让她们印象深刻,而且就算救出去之后也很难见人了,那种被戳脊梁骨的日子,怕是要陪伴着她们终身了。 “我夫君还在外边,放心,他没有遇到什么事,否则我如今就不可能完好的坐在这里了,别怕,有他在,我们定能出去的。” 说着,洛潇终于把那麻绳解开,然后低头去研究一下镣铐,还没来得及要试试能不能强行脱下,就听到上边动静又来了。 上边的的光弯弯绕绕的投进这个地窖里,寒风一下子吹进来,洛潇趁着这个时候拧头,看到那个今日见到的小厮头破血流的,身上已经见不着一丝起伏,怕是死去已久,她咬着牙看着上边下来的人怒气匆匆,走到她身边直接一把抓起洛潇的头发,那根簪子直接跌在地上,长发直接散落,凌乱的披散在洛潇身上。 那人没有在意洛潇已经解开了绳索,甚至看到洛潇先是揪起头发,然后再一脚的将人踹到在地,踩着洛潇的肩膀,就着地啐了一声:“人在哪?不想死的就告诉我!” “什…什么?”洛潇假装自己完全没听懂,也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如今这个情况,就算打赢了,他们都逃不出去,更别说脚上那东西连赢的可能性都不大。 那男子蹲了下来,捏着洛潇的下巴,不耐烦地再问她一次。 15乱了阵脚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想要扯开那人的手,可不敢动武的情况下的洛潇如今宛如一个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根本扯不动,那人甚至看到洛潇的反抗,直接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说还是不说?跟你一起的男人呢?在哪里?” 洛潇用力的想要掰开那只手,指甲在那白皙干净的脖子上留下好些抓痕和血迹,可是依旧白费力气,更别说一只手的肩膀还被踩着,完全发不了力。 男人看着洛潇的视线开始有些涣散,就连动作也变得微弱,觉得洛潇如今没有任何威胁力才松开她,洛潇知道这个人会随时对她进行威胁,最严重的,可能会连小命都要搭上。 洛潇捂着脖子,狠狠地一边咳嗽一边喘气,可是还没缓多久,那男人又一次掐了上去,洛潇被突然一下磕到后脑勺,险些晕了过去,但是一下子差点背过气就要交待在这里。 幸好上边传来叫唤,他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洛潇,又踹了洛潇一脚才往回走。 洛潇真的觉得自己要去找一个算命先生算算命,或者要去寺庙烧一下高香,总觉得今年的自己有点流年不利,怎么总能让她遇到这样的事,这嫁过去之后,还没过上一个月,几乎天天都要与中药为伍,她都快要疯了。 地窖再一次不见天日,洛潇也缓了过来,只是每一次呼吸,总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个没停,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这运气在这估计也就只有她一个了吧。洛潇自嘲的想道。 “姑娘……” 洛潇摇头,但又不知道对方到底能不能看清楚,又道:“无碍。” 洛潇的声音似在忍耐,在她们耳里可能是真的伤的狠了,只是洛潇知道顾晏不在,那就没关系了,剩下的,她会想办法,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脚下的镣铐洛潇尝试了好久,这里的镣铐仿佛都是为了女人打造的一般,几乎贴合了她们的脚踝,洛潇这个也不例外,如果强行脱下来,她的脚肯定要被削一层肉,骨头能不能完好都是个问题。 这样被动,实在不是办法,洛潇捡起那掉落的簪子,在手上把玩了许久,看着簪子尾部,一不小心戳到了右手食指,疼得抽搐一下,手指一直在流血,她只是胡乱地在衣服上蹭了两下,然后在比一下脚上镣铐的锁孔。 庆幸顾晏给她别头发的是根银簪子,洛潇以内力化利刃,一下一下地修着这根簪子,又怕不小心削断,简直紧张的连哆嗦一下都不敢。 好不容易削成银针大小,只是可怜了这根看着价值不菲的簪子,以后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对面那些妇人脸色各异的看着洛潇,欲言又止,但又不敢上前打扰她,或许她真的能带给自己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洛潇现在满头大汗,可是她不敢松懈,就怕自己一个没留意就直接倒下去了,她连忙就着锁孔,将那细如银针的簪子戳了进去。 洛潇以前捣蛋,也没少撬门锁,所以她撬锁的动作流畅的那群人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曾经做过那不可说的事情了。 闭着眼睛感觉着里边的布局,银针在她手中灵活的转动,直到洛潇听到咔嚓一声才睁开眼,这半刻钟恍若过了一整天一般长久,幸好这锁没有什么机关,否则洛潇可能得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能撬开,到时真的是黄花菜都凉了。 “你们别急,如果想要出去就要耐心等着,你们忍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再来一天,你们也知道,我夫君还在外边,如今他们一直没找到,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所以一定要忍住,我向你们保证,最迟明早,我们都能活着出去。” 洛潇靠着墙,没敢大动作挪动,如今的她也快撑不住了,那一脚踹到了胸口,如今疼的快要喘不过气,看到那些人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她不能倒下,一定要撑着。 “姑娘,你还是先歇一下吧,那个男人打起人来没个控制,好几个姊妹都是死在他手里,如今,你这情况,我们看着也不放心呐,而且一时半会,他是不会再下来的了。” 这话一起,就得了许多附和,洛潇只是笑着摇头,眼睛死死盯着那唯一的出口,她没底,顾晏,能找到她么? 顾晏,我好怕,我快撑不住了…… 顾晏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他看到那去了又返的大汉,怒气匆匆地只想找到自己跟灵见。而且这地窖上边他们怎么会铺了那么多的枯草,这不合理。 如今将近日落,灵见找到了快马加鞭赶来的京兆尹还有那些巡捕,引着他们往村庄里走。 来人了。 顾晏一个人纵使武功再高,但寡不敌众,更别说是这群已经杀了不少人的亡命之徒,如今官府来了,就不是问题了。 可是顾晏打算下去找他们汇合的时候,发现那个大汉又回来了,一把掀开那门,直直往里走。 “你这婊 子,看来不收拾你你是不肯听话了!” 洛潇被掐着脖子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时间还在懵圈的她甚至不知道这人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看来上边有动静了。 琉珠这个时候恰巧醒转过来,看到洛潇快要被掐死,甚至忘了其实她这个夫人是会武功的,开口尖叫:“你要做什么!放了我夫人!有事冲我来!”琉珠走了没几步,就被锁链绊倒,但她依旧一直想要往这边爬,可却无能为力。 “你这仆人跟这个倒是挺像的,”他放开洛潇,直接往琉珠身边走去,揪着她的发髻继续说:“不如,我先拿她开开荤,如何?” “你敢!”洛潇如今的声势不大,在人看来就是一纸老虎,雷声大雨点小的。 “我敢不敢可是要看你会不会做,你说是吧。” “他……”洛潇还没想到到底要瞎掰个什么地方,上面又下来一个人打断了她的话语,直接凑到那个男人耳边说了一句。 洛潇看着他脸色倏而苍白,想来事情快要完了,看着他们二人直接往外走,而后又关上那门,洛潇还没来得及问琉珠怎么样,只闻到入口处传来一阵烧枯叶的味道。 里面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闷热,如果要说是什么感觉,那就是被人闷在鼎里,盖着盖子,然后点火熏东西的感觉。 熏东西?不对! 洛潇顾不得多少,直接往入口跑过去,那不断冲进去的浓烟给洛潇呛了个猝不及防,连连咳嗽,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感觉到那滚烫的热意。 这群人居然想把她们硬生生闷死! 洛潇往回走差点没撑住摔下楼梯,她连忙捡起在自己镣铐旁边的簪子,给她们迅速解开脚上的障碍物,可是如今即便解开了,也没多大用处,除非上面有人能发现这里。 洛潇靠在琉珠身边喘息,眼睛已经有些模糊,她用衣服捂住嘴,一口热血直接呕出来。 那些个妇女都绝望的看着她,一个个眼神何其灼人。 也是,好不容易给了她们希望,如今又被浇灭,任谁都撑不住,而洛潇如今就是这个恶人,可是她们都没有力气去找洛潇晦气,这浓烟实在蔓延太快,她们都自顾不暇,更别说还要找人出气。 “咔啦!” 顾晏从村外看到里面突然浓烟四起,眼皮一跳,甩给京兆尹一句话,带着他们几个人去救火。 在一看到主要着火点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那些巡捕看到顾晏的脸色愈发难看,纷纷去装水救火。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把这火息掉,顾晏一时没顾得上其他,上去就想把那铁门拉开,一瞬间,他的脑子是空白的,巡捕头甚至没来得及阻止,若不是泼水救火降下一点温度,顾晏的手如今怕是要脱了一层肉,也因为这一烫,他才清醒过来,忙招呼人把门开了。 钩子勾住门把,两巡捕合力一拉,开了那扇门,新鲜空气一下子传了进去,里面的人的咳嗽声也慢慢止住。 洛潇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死了,否则不会出现幻觉,顾晏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都是假的,而且那个人从来不会真的紧张自己,梦里真的好…… 琉珠一直推着洛潇,说是相爷来了,洛潇耳鸣的严重,就这样任由琉珠将自己扶起。 上面那群村民拿着砍刀锄头围着他们,脸色何其可怕,恨不得把这五个人全部吃了。 顾晏听到厮杀声,也不得先上去帮一把手。 洛潇见到人去而复返,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她也慢慢听见上边的嘈杂,如果这个人不是一心为民请命,恐怕自己更不可能爱着他。 洛潇在琉珠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楼梯口,上面动静只是响了一阵子,很快就停了。 顾晏看这里也不过十来人,没有方才那将近百来人的阵仗,出手帮了这群巡捕一把,而且灵见也赶来了,见没什么大事,他直接扭头进去接自己夫人出来,他觉得洛潇的情况很不好,不好再在这里耽搁。 洛潇看到再次进来的人,脸上笑意不断,先前的害怕一下子都没了,只是洛潇不知道看到什么,脸色一白,直接推开了琉珠…… 16林家庄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顾晏小心!” 绕是洛潇再怎么迅速,上面那漏网之鱼直接冲进来,手中的砍刀直接往顾晏身上甩去。 顾晏自然感觉到身后利刃划破气流的声音,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夫人发觉自己是会武的,只是在下楼梯的时候偏了一下身,仿佛被洛潇的叫喊给惊住,真气护体,那砍刀最后也只是戳破顾晏肩膀,那冲力害得顾晏直接从楼道上摔下来。 洛潇连忙将人接住,顾晏落在洛潇的怀里,充斥鼻头的全是洛潇身上的血腥味,两人直直摔到楼底,琉珠慌的跳脚,连忙上去想要将人扶起。 洛潇这关心则乱,完全没留意到顾晏的伤根本不算什么伤,只是划破皮毛,流了点血看着可怕了点,可是没有伤到根本,因为没留意到伤口,所以没注意到顾晏那身磅礴的内力,又一次让顾晏蒙混了过去。 洛潇看着那个人,差点就想把顾晏挪开冲上去杀人,可是被顾晏牵制住了。 顾晏那双眸子在看到洛潇脖颈上的淤痕和血迹之后慢慢变得深邃,这下想杀人的轮到了顾晏。 顾晏从洛潇的怀里起来,视线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最后落在沾满血迹的衣袖上,顾不得自己的伤和洛潇的不乐意,强硬的将那两只手都抓起来,避过了手腕,然后将衣袖往上拉,看到那已经血肉模糊,几乎深可见骨双腕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自己肩膀上的血还有手掌的烫伤,直接将人拉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怕?明明,明明自己没有动情。真的…没有吗? 顾晏犹豫了,可是为什么会犹豫,这不应该犹豫,感情的事他明明分的那么清楚,真的清楚吗? 洛潇不明所以,可是看到顾晏那只好看的手上面全是可怖的水泡和红痕,眼泪哗啦啦的竟然止不住了。 多久没流过泪了?洛潇也不清楚,可是第一次,发觉这个男子可能真的要为自己动容的时候,心是累的,人也是崩溃的,明明自己伤的也很严重,可还是卑微的觉得幸福。 顾晏看着洛潇的眼泪,以为是疼的,也是,好好的一个将军之女,平日里怎么会遇到这样糟心的事,终归还是女子,还是会伤心害怕。 明明觉得这人这么强势,难不成都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这想法一瞬间又被顾晏抛弃,因为洛潇问的是他,句句都是疼不疼,明明伤的最重的人不是他,明明在严重点,洛潇的手就要废了,一个这么要强的人怎么受得了,可是洛潇的心却早已在看到顾晏之后忘了自己。 顾晏将洛潇拥入怀里,对她道:“傻瓜。” 顾晏在想,自己是不是能放下过去,跟这傻丫头,或许真的能长久。 只是这一想法又被他推翻,因为有重任在身,他们就不可能长久,更别说,那个等了十多年的女子…… 想来,原来两个人终究都是求不得。 洛潇哭累了,其实也没哭多久,她撑了那么久,如今松懈了,体力不支地倒在顾晏怀里,那眼泪还在不自觉地流着,想着把最近的委屈一次发泄到底。 “丞相。” “京兆尹好眼力,扫了这一处村庄,救了一众妇人,解了那十多起失踪案,对了,那些人好像还有一些尸骨在后院,不过都被剁碎了,狗还没吃完,记得做好心理准备,莫要过去就吐了毁了现场。”顾晏顿了顿,看到那群救上来的妇人,“好生把这些人送回去,那路上的坑也记得处理好。” “下官…”那京兆尹自然知道顾晏的行踪不能说出来,硬着头皮接下顾晏这说辞,想到后边那堆碎肉,可能还烤熟了的,心里更是一阵发麻,但还是哆哆嗦嗦地把话说完:“下官领旨。” 救上来的林公子看着那个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书童就这样没了,好不容易醒过来又差点昏厥过去,但好歹还是撑住了,看到顾晏他们,双眼就差没发光。 “尊夫人如今身体抱恙,林家庄子有个医术了得的大夫,顺着这段路在往下走三里就到……不知,可否捎上我一程?” 顾晏盯着那个弱不禁风的男子看了许久,看到灵见牵出来的马车,洛潇如今气息不稳,这边也没有什么大夫,便直接点头。 上了马车,顾晏才认真检查着洛潇的手腕,那林公子脸色苍白的不敢在车内呆着,直接出去给灵见指路。 洛潇这手治不好不仅会影响她以后使剑,废了怕也是有可能的。 顾晏拿出脸帕,给洛潇擦去脸上的灰尘,再慢慢地拭去脖颈上的血迹,这抓痕是狠了,那人怕是使了全力,洛潇的脖子纵横交错的淤青,仿佛要直接把她脖子掐断一般,也难为洛潇为了大局,一直按捺住没有发作而是等着他,可是如果他不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容置喙地相信自己…… 顾晏不愿在看洛潇的手腕,伤口上沾满了细碎的粉尘,可是他不敢贸然给洛潇清理伤口,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给洛潇清理伤口,他顺着手腕往下看那双纤纤细手,右手食指的指甲已经没了,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保护的肉浮在外头,血迹染了好几层,十指连心,洛潇却没有喊一句疼,其他几个手指都出现断甲的情况。 顾晏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住一样疼得难以呼吸。 琉珠不止一次提醒顾晏自己的伤,可是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怕了,是真的怕了。 “阿晏…”洛潇动了动,半睡半醒间觉得自己还在火海里折腾,迎面而来的窒息感但又在看到顾晏之后任何伪装都分崩离析,洛潇迷糊间总爱呓语,顾晏听到这声叫唤后直接将人抱在怀里,而后又听到洛潇那句“和离”,他慌了,他不能,也不允许! 其实他不知道,洛潇只是梦回当初,两人约法三章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太长久,人很难受,其实她嘴上说着和离,自己哪里能舍得。 “疼…”又是一声呓语。 顾晏却顾不得其他,连忙问哪里疼,可是洛潇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呼吸变得微弱,没有得到回复的他,恍若被扔在油锅里煎炸,浑身难受焦躁不止,顾晏顾不得其他,直接给洛潇传内息,隔三差五地问他们还差多远,问的自己都快不耐烦了。 “马上!前面转弯!咳咳!”林公子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让灵见也别顾忌自己身子弱,让他快马加鞭赶路。 进了村庄,已经到了半夜,一路上急匆匆的马车声在这静谧的村庄形成鲜明对比,好些家里都被吵的直接点灯要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马车直接冲去庄子后头的林睿大夫的屋子,在前头停了马车,林旭直接去拍门救命。 屋里人听到救命这么严重,直接披衣点灯走出门,看到林旭带这个生人和一个伤的不轻的女子大半夜的扰民。 林睿顾不得其他,连忙让他们进屋,给洛潇把脉的时候险些无从下手。 “她这是受了内伤,已经伤及肺腑,旭子你先去给我抓一副药,马上煎,煎好了就送过来,药方你拿着。” “好嘞!”那个林旭回了林家庄,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没有先前病秧子的模样。 “手上的伤必须清理缝合,手指这两片都要拔掉,否则不利于重新生长,这还好,只是断了点,脖子上的淤青你先……等等!你手给我看一下!”林睿看到顾晏的手,差点一掌劈头拍下去,可是想到他不是庄子里的人,硬生生忍了,道:“公子这是不想要自己的手了?这烫伤已经开始化脓,还是想着自己夫人的病还没治好,自己先截肢?你把衣服解开,我顺便看看你肩膀的,那个小丫头你去蒸几个热鸡蛋,待会给你夫人敷一下脖子,你给我过来!” 顾晏很不情愿,但是还是跟着人走进去解开衣服,林睿发现肩上的伤口没什么事,就先给他处理右手那一整片的烫伤,这两人是比比谁伤得更严重吗?真是胡闹! “多谢大夫,可是夫人她……” “”放心,一时半会不会有事,再者内子已经过去了,她略懂医术,会给你夫人处理的。”林睿见他爱妻心切,先前生的气一下子都清了,叹了口气,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怪我一时疏忽,没能保护好夫人,也怪我无能,不能替夫人拼出一条血路逃出去……” 林睿把脉的时候看不出顾晏体内的内息,只觉得这是个文弱书生,但有这份心,他都觉得这个男子是个可靠之人。 可是听到被顾晏有删减的故事,然后那林旭也回来了,听到顾晏再说今天的事,把药递给灵见,自己也凑过去一通诉苦。 顾晏在林旭的夸张的说法中知道洛潇在下边撑得辛苦,还要被那群人仇视,而林旭则是半昏迷状态,真正醒来是在上面点火的时候,他耳边总是嗡嗡的响着洛潇被辱骂和挨打的声音,一直响个没停,但是自己又帮不了她,他就算醒来,两个相隔距离实在太远,完全帮不了她多少。 顾晏突然有些后悔放走那些人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截杀她们? 顾晏眸子深邃的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想东西,他的杀气让人完全捕抓不到,都只以为他是在为夫人难受。 林睿挑破了顾晏手上的水泡,清洗去上面的脓水,翻到一瓶草药研制的膏药,一点点往手心里涂,没有遗留一丝地方,这药直接被顾晏用去了半瓶也没见得林睿心疼,他拿出干净的纱布给顾晏包扎好,松了一口气才说: “如此说来,你们都是旭子的救命恩人,既然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我们也不会怠慢恩人的,这药不值钱,下次我多准备一些,恩人带着,治烫伤有奇效,当然,如果想要去疤,问内子,她比我有办法。” 顾晏愣了,连忙拱手作揖,不断的道谢。 17梦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老头子,你给那小哥诊完病没有?有点事要用他一下!”秋穗禾毫不客气喊里屋那两人出来做苦力。 其实林睿并没有秋穗禾喊的那么老,他们两夫妻实际比顾晏大还不到十岁,也只有三十多,他们因为长年行医,深谙保养之道,所以看上去跟顾晏差不多。 只是他们总爱喊对方老头子老婆子,他们生活波折千万,所以在他们看来,他们就如生活了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顾晏走出去看到洛潇两手腕已经包扎好了,林旭端来的药却无从下手,琉珠拿了药,却怎么也喂不了给洛潇,洛潇潜意识在拒绝这苦不堪言的中药,尤其这种情况,更是不敢松开咬紧的牙齿,那眉头皱的绕是谁都看得累。 顾晏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走上前让琉珠先把药端下去温热着,因为他听到秋穗禾说先行针再进药也无妨。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洛潇的手指,断裂的指甲参差不齐,有些生生扎入肉里,十指痛连心,洛潇也实在太能忍了,就林睿那句话的,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这小两口都是些什么人呐。 琉珠一个人压不住洛潇,林旭一个外人不好帮忙,灵见也是如此。 “可要把人给箍的稳稳的,这很疼,得下手极快才能少些痛苦,还有,她身上还有旧伤,如今又添新伤,如若不好好将养,怕是会落下病根,日后会不断有病痛折磨,将来年岁大了,更是难得长久。” 秋穗禾句句揪心,她看着顾晏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也懒得再次提醒,只让人将洛潇扶起抱在怀里。 顾晏把人圈在怀里,让洛潇的头枕在自己的脖颈处,那微弱的呼吸如羽毛一下一下扫着顾晏的脖子,痒痒的,顾晏原本冰冷的脸一下子也缓了下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温柔被林睿两夫妻捉摸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他们将来是福还是祸。 洛潇左手被牵起,避开了手腕的伤口,将掌心朝下,秋穗禾将手掌捏紧,别出拇指和食指,一手拿捏着一把夹子,二话不说直接拔起断甲。 洛潇闷哼了一声,纵是疼的狠了,差点就把手抽回去,差些就磕碰到了,只是血流不断,林睿捣鼓的药连忙送过去敷上,也只是勉强止住了血,纱布才裹上指尖少顷,血色透过层层纱布,琉珠看到都吓得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这还剩下拇指,洛潇光是一根手指就疼的就连在昏迷都难受不已,只是还有些克制,可是再来一次,怕是连顾晏都压制不住人了。 洛潇疼的迷糊,可是她再有本领,也怎么都挣不开怀抱住自己的人,疼得狠了,约摸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心里算是安稳,也没有多大挣扎。 只是第二根手指被抓起来的时候,洛潇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只是没能如愿,这夹子还没下去,秋穗禾突然听到顾晏一声嘶气,抬头一看,也觉得自己脖子一凉。 ——好像见血了吧。 ——应该见血了。 那两人眼神交流,秋穗禾手下也没个手软的,二话不说把断甲连根拔起,然后再把细碎扎在肉里的刺给挑出来。 顾晏心想,这狠劲儿,要是再狠些,怕是直接命脉都被咬断,当场血流不止。 洛潇疼得厉害,疼得醒了几回,可又没能撑住多久又晕过去,鼻尖萦绕着顾晏身上清淡的味儿,只是旁的没看到洛潇的状况,原以为抽手是无意识的,实则是洛潇实在是怕了,。 当初洛潇心急如焚,人也一直绷紧一根神经,怎么也不觉得疼,如今松了一口气,才想起十指连心,疼得她死去活来,这样的痛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只是洛潇咬上去的那一口,着实是昏过去真迷糊了,也不知自己咬的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手指倏而一疼,便咬的更是发狠。 “好了,你脖子给我看看。”秋穗禾看到顾晏自己将洛潇的头别了过去,她也就顺便看了眼顾晏脖子上的咬痕,是见了血,这血好像有些多了,顾晏接过她随意递过来的染血的纱布,擦拭了一下脖颈上的血迹。 “怕是会留疤,需要内子也给你配些药吗?”林睿扫了一眼,打趣道。 顾晏白了他一眼,让他们赶紧继续。 “把人带去里屋,其他人都别跟着,老头子去烧水,等会给他们冲个热水澡,暖和一下,顺便收拾一下偏房。” 顾晏抱着洛潇跟在秋穗禾身后,里屋油灯中灯芯炸了一下,跳出点点火星。 秋穗禾指挥着人将洛潇放在床上,褪去外裳留下中衣,秋穗禾让他把那层衣服也褪去一半,对顾晏道:“继续抱着让她背对着我还是找几床厚被子垫着。”说完还若有所指地瞄了一眼顾晏还渗着血丝的脖子。 “抱着。” 顾晏寻了个位置,让洛潇额头枕着他的锁骨,靠着他的时候不会不舒服。 屋里头炭火正好燃起来,屋里温度也没先前那么冷,秋穗禾找来了两根蜡烛,点亮放在床头。 秋穗禾在洛潇的肩膀和后背先是轻轻一捏,对顾晏说了句麻烦,在洛潇胸前按压一轮,大概知道什么情况,然后取出银针,在洛潇的后背摸了两下感觉了一下位置,而后才将银针缓缓扎入,感觉到洛潇的颤抖才停下继续往下扎的动作。 下一根银针拿出来,顺着那个穴道往下走,连连扎进去五根才把视线落在洛潇的肩膀上—— 接连在她肩膀上在三个地方扎了好些个小洞,渗出点点血丝,秋穗禾拿了三个琉璃罐子,一个个按着顺序在蜡烛上烤了一会就直接按在洛潇那些针口上方吸住。 不一会儿,琉璃罐子里不仅布满水汽,甚至还有血被吮 吸出来,一点点往罐子里填满,那些血迹都是红中带黑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洛潇皮肤薄,原本要等一刻钟的罐子没多久就被拔下来,先前准备好的毛巾此刻正将那流下来的血擦掉,可是尽管早就拔下罐子,还是把她的肩膀灼伤,起了好些个水泡,迫不得已只能用针挑去,上完药之后吩咐让他们三日内别沾水。 半个时辰过去了,针被取了下来,秋穗禾再给洛潇把了一次脉,神色有些严峻,对顾晏说了一句话,顾晏沉吟一阵子答应。 一些处理完了,顾晏给洛潇把衣服穿好,让琉珠把药拿过来。 怎么哄都没能撬开洛潇的嘴,顾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喝了半口,嘴对嘴地给洛潇把药灌下去。 顾晏把空了的药碗递给琉珠,他轻轻抹去洛潇嘴角遗留的药渍,柔和地看着这个要强的女子,算着时间到了才将人带去沐浴。 没有让琉珠进来伺候,洛潇的双手被他搭在木桶边缘,手上沾了点皂角,轻轻的给洛潇洗着那头秀发,顾晏的动作很温柔,一点也没有扯到洛潇的头皮,没有惊动到那个还在睡着的人儿,拿起木瓢给洛潇冲去头上的泡沫,那水一点也没沾到后背,紧接着才给她迅速洗干净身子,然后抱起人,把身上的水抹干,换上一身新净的衣裳,然后替她擦干头发,带人去歇息。 等顾晏自己也收拾完了,他在沐浴的时候透过水的倒影,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那已经结痂的咬痕,心想难道洛潇属狗的? 顾晏回去房里的时候看到琉珠在给洛潇的脖子敷着热鸡蛋,他见如今天色已晚,便让琉珠先下去休息,他自己来。 一开始没个轻重,直接将刚煮好还滚烫的鸡蛋按了下去,听到洛潇一声哼哼,他拿起鸡蛋,看到洛潇的脖子没有留下烫伤的印子才继续轻手给敷着热鸡蛋。 洛潇右手被他抓了起来,琉珠趁方才他去沐浴的时候给洛潇把剩下的一片指甲修好,磨平了尖刺,幸好这手指没什么事,只是光是如今,洛潇也很难熬。 最后给洛潇敷了药裹上纱布,顾晏也累的直接顾不得其他,躺在洛潇身侧,搂着她,闭目歇息,忙活了一日,如今都快四更天了,顾晏也睡不了多久,权当闭目养神。 洛潇这一睡,没有像上次那样半夜发起高热,只是这次亏损严重,怕是要好好补几个月才能补的回来。 顾晏躺下没多久,灵见便敲门来找人了,只是灵见在外头等了片刻都没等到顾晏的声音,里面也没有其他动静,他也不便再打扰,只好先行离去,反正要给顾晏说的也都还是先前在村庄的后续,要看看顾晏接下来怎么做,他也好去安排。 顾晏这次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有美人在侧,虽然是个病美人,但聊胜于无,他还要照顾病人,没精神怎么照顾,只是想着想着,他也睡下了,鼻尖还萦绕着洛潇头发上的皂角味和浑身不淡不重的药香,睡得也难得安稳。 这一夜,顾晏做了个梦,梦里漆黑一片,他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确认自己还活着,还在这里,他挪动了几步,浸过小腿的水寒冷刺骨,要不是那水声,他都怀疑自己是走在雪地里。忽然间,他听到了一句阿晏,可是分辨不出方向也看不清是谁,两把声音响彻在他耳边。一阵狂风吹起,他看到两个女子一个即将被水淹没,一个在悬崖边拉着棵摇摇欲坠的枯木没有其他着力点。顾晏犹豫了,可是最后还是只救了快要被淹没的女子,但是他心里一直在呼喊错了,不是她!而人才拉上来,他耳边忽然幽幽地响起一句叹息:“如今,还省了写和离书了……”这叹息更像是解脱…… 顾晏直接被惊醒,连忙看那个还没清醒的女子,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是很平稳,这个时候,顾晏才呼出一口气,可是他手抖了,甚至不敢触摸洛潇的脸,逃似的牵了外衣离开了这让他郁闷的屋子。 18洛潇的噩梦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睁开眼,发觉身边哪里有什么人,没有掌灯,周遭一片漆黑,洛潇见着双手缠满了纱布,上边布满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洛潇启唇,嗓子疼的几乎发不出声音,嘶哑的嗓子拼尽力气才叫唤出个名字——顾晏,。 可是这一声唤了许久,洛潇也没能得到个回复,洛潇觉得奇怪,跌跌撞撞地原想从床上下来,竟一个没撑住,直接摔了下去,地板,呢个有些寒凉,洛潇这一摔磕碰到手上的伤口,疼的脸都发白。 洛潇缓了许久,才从地上站起来,晕乎乎的,走到烛台旁边,摸索一会儿,都没找到火折子,只好折回去桌子处给自己斟一杯茶,舒缓舒缓嗓子的疼痛。 不知道是手受伤了觉得无力还是这装满水的茶壶重的要紧,洛潇刚拿起来还没拿稳,一下子脱手,在地上摔个粉碎,茶水洒满一地,溅湿洛潇那身裙子和那双光洁的脚上。 如此大的动静,外边却什么声响也没有,洛潇的脚上没穿鞋,被碎瓷片划出许多口子她也没多大在意,这屋子没有一丝光明,她想要往外边走,脚上不知踩了多少碎片,血水顺着洛潇的步伐落在地上,洛潇心里慌乱的很,磕磕绊绊走到门边,扯了把门把手。 陌生的地方没有一点月色,周围荒凉一片,洛潇眸子愈加深邃。 如今将近隆冬,天上的白雪零零星星的,打在洛潇身上忽然觉得冷的可怕,明明这外边风不大,可她却猛的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那原本已经结痂的手此刻血迹已然渗透层层纱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明显刺耳。 洛潇忽然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每每呼吸一下,心就疼一分。 拖着满是伤痕的步伐,往着庄子外头走去,磕磕绊绊的步子,在地上留下一道血渍。 天上的细雪不再如先前的稀少伶仃,鹅毛般的大雪伴随狂风呼啸而来,将洛潇吹的歪歪倒倒的,身后的血色也慢慢被大雪掩盖。 洛潇在一棵老树下停住,抬头看着天上的雪花,她穿的单薄,可是被风吹雪打了这么久,竟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些迷茫,又有点安静的过分…… 再次将视线移回来,平视着前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洛潇眼前,她脸上难得一展笑意,顾不得身上的疼,小跑跑向那个男子身边。 只是还没跑过去就看到顾晏压根注意力就没在她身上,而是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身上,洛潇脚步停住,忽然觉得身上的上疼得厉害,可是要细说到底哪里疼,她又说不清楚,她其实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在这个话本里,她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出现在所有人眼中? 洛潇以为,这几日的温柔就是全部了,没想到都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她哪里不知道,哪里没清楚,顾晏从一开始就要跟自己划清界限,而自己还巴巴地凑上去,真真贱的可以。 洛潇倏然睁开双眼,头歪在床头呕了一口污血,等她视线不再发黑的时候,再打量了一番现在所处的环境——入眼所看到的并不是方才那无边境的黑暗,外头刺眼的光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只是周围没有人,她的心脏一下又揪痛起来。 连忙从床上起来,将床头摆着的披风拿起披在身上,慢慢走到门边,她拉开房门,感受仿佛十多年没见到过的日头,身上有了点暖意,洛潇才确切觉得自己还活着。 光着脚走出屋子,洛潇脚踩着被日光照耀的已有些温度的地面,虽然还有点寒意,可是这点温暖倒是让洛潇脸上难得有一丝微笑。 顾晏拿着煎好的药本打算走去里屋去给那个睡了两天的人儿送去,结果刚走到后院,就看到洛潇脸上扬起的弧度,闭着眼,伸着手感受着太阳给予的温暖,明明很是惬意的一个举动,在顾晏看来,却是在惬意中还夹杂着些许的绝望。 为什么会绝望…… 顾晏看到洛潇没穿鞋子就走出来,那双脚早就冻得通红,他把药碗放到琉珠手中,自己先行一步将人抱在怀里。 洛潇被抱了个猝不及防,睁大双眼看着眼前人,鼻头一酸,所有委屈蜂拥而至,梦里出现了什么她记不大清,但关键的她还记得,可是如今终于能回到这个人的怀抱里,哪管幸还是不幸,她都觉得足矣。 爱一个人不卑微,卑微的是爱上的那个人并不爱自己。 顾晏把人抱回去床上坐着,灵见打来一人热水,顾晏给洛潇摩挲着那冰冷的玉足的时候,洛潇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几次都想抽回来,只是力气没有顾晏的大,然后由着他把自己的脚放进水里泡着。 “琉珠伺候就行,你快去洗把手,哪有当家的给夫人亲自洗脚的?这不合常理。” “那是别人的常理又不是我的,如今出来了我们就如同寻常的夫妻一般,哪里有什么避讳的。” 顾晏记着先前林睿给他说的那几个脚底的穴道,然后半蹲在地上,握住洛潇的右脚脚踝,而后扣指给她按摩着,惹得洛潇一阵脸红,那几个下人早就退下关好门留下他们俩培养感情,洛潇总觉得脚底被顾晏整得痒痒的,但又不好意思张口。 “舒服么?林大夫教的。” “咦?那能教我么?”洛潇也想给顾晏整一整。 “等你好了再说。” 洛潇笑应,原本那点难过都被她抛诸脑后,只是没看到低着头的顾晏神色暗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已经想得出神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没收住,洛潇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顾晏发觉到地面上那摊污血,哪管洛潇嘴边已经被她用脸帕拭去,但嘴角还是留了一丝暗红,平白给洛潇添了一点异样的生气。 “相爷,罗姑娘三年前就已嫁人,如今产下一子……” 顾晏想起两天前自己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灵见对他说的话。 灵见没有说完,但是顾晏知道,并非是自己爽了约,而且罗云清自己毁了诺,早早嫁做人妇,甚至没有明说坦白,白白给顾晏添了三年的罪恶感,如今娶了妻子,他觉得不对,前段日子派人去找罗云清,可是没想到,找到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何时查出来的?” “相爷成亲当日。” 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不直接与他明说?怕他生气?还是觉得他一直都是凉薄之人? “你在想什么?”洛潇按住顾晏的手,顾晏连忙看洛潇的手指有没有沾上水汽。 顾晏用毛巾将洛潇的双足上的水擦去,然后将人的双脚放回床铺里,自己先去倒了这盆热水,清洗一下双手才回去。 “当初……” 洛潇等着顾晏的下文,可迟迟没等到,只见顾晏直接端起那碗药,洛潇头皮一阵发麻,还没说出自己不想喝药,连连的咳嗽让洛潇难受不已,她不得不忍耐着,否则每咳嗽一次,胸口处的伤就疼上几分。 顾晏连忙放下药碗给人顺气,道:“还很难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药总该还是要喝的。” 洛潇苦着脸,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可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脸都快要憋红了。听到顾晏这话,恨不得直接背过气再次睡过去。 “那你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甚至想的出神了,这可不像你。” 顾晏点头,拿起药用汤勺舀了几下,盛上一汤匙,先是尝了下,觉得温度适宜才喂到洛潇嘴边。 “我能自己喝,你……”你不必这样。 “你手伤的严重,没了三片指甲还要等着它们慢慢长好,要想它们长好,就好好的听话。”顾晏没有让洛潇抢自己的汤匙,一直自顾自的喂药。 洛潇突然想起当时,受伤的时候没留意,如今倒是真的疼上心头,手腕处她想也知道当时自己摩擦伤得有多严重,这纱布层层叠叠的。 “你手呢?没事吧?嘶!”洛潇急着去掰顾晏的手,一不小心指尖先碰上顾晏的手,疼的想把手抓紧,幸好顾晏手快,才避免洛潇再一次的伤害。 “烫伤其实也不严重,用了两天的药就已经结痂,否则我怎么敢给你洗脚。” 洛潇看到顾晏的手刚结痂难看的很,先前还沾了水,不过他手上的水都擦干了,也没有任何发炎的情况,洛潇才放心。 顾晏的手除了几处流脓,剩下的都是红肿,幸好处理的及时,而且这给他涂的药确实有奇效,红肿当晚就消掉不少。 “好了,晚点让秋大夫给你把脉和再行最后一次针,如果没什么事,再休息三天然后继续出发,如何?”顾晏将空了的药碗放饭桌上,虽然行程有些紧迫,但是如果不行就先让灵见出发,自己慢慢过去也不是问题。 “我觉得现在好多了,真的。” 顾晏看着洛潇,盯着她,直把人看尴尬才对她说:“如今你的身子不适合长期奔波,我不想……”你就此把身体给拖垮了。 “什么?” 洛潇没听到顾晏不想什么,可是看人拿着东西往外走,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两个人,洛潇觉得眼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到底有没见过。 19顾晏的抉择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哟,夫人醒来了,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林睿这两天跟顾晏他们已经聊成了一片,他在与顾晏之间的洽谈中见识到了他的惊人的谈吐,只是他以为顾晏在朝廷上有个一官半职的,可听到顾晏的瞎掰之后,想想也是,如今在朝当官的,哪个不是背后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的,像顾晏这种空有满腔抱负,却无法报效家国,在这世上多的是,只是像他这般忽然转作最底层的商贾,怕也是罕见的。 “疼还是疼的。”洛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胸口疼的依旧是疼的,手腕跟手指更是疼的难以忽略。 林睿点点头,让她继续躺着,不过过来也就只是坐在一边喝茶,让自己内子来给洛潇诊脉。 “夫人如今脸色比上前两日可是好得多了。”秋穗禾示意洛潇把手放在床边,伸出两指给洛潇探脉,片刻,只见秋穗禾点头,问:“今日醒来可有什么事?比如呕血?” 洛潇下意识看向顾晏,支吾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无碍,堵在胸口那口淤血被你吐出来了,之前怎么逼都逼不出来,还打算等你醒来了,跟你的小郎君演出戏,好把血给吐出来。” “演戏?” 洛潇又一次将视线挪到顾晏身上,顾晏依旧一脸淡定,仿佛什么决定都是他们说的,跟自己无关一般。 就这么的理直气壮,洛潇笑了笑,然后秋穗禾对林睿道:“给我出去!顾公子你也出去吗?不继续看着?” 顾晏原本打算跟林睿一同出去,毕竟洛潇已经醒来了,自己也不好再在里边找借口说帮忙,只是没想到居然被叫住让自己留下来,他看着洛潇,抿唇不语。 “这是有什么要避忌的吗?”洛潇成功接收到顾晏的眼神,看着他这神情,自己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你说的是你还是他?”秋穗禾明知故问,看到这两夫妻的表情,说实在的是真的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真夫妻,总感觉相敬如宾也都太过了头了,若不是先前顾晏偷偷摸摸地跑去问林睿平日里怎么待她的,来取经问道,先是说好的谁都不说,结果转个头就全都告诉了秋穗禾。 “有差别么?”不是都一样的么? 秋穗禾见林睿出去带上门了,才继续说:“来,先把衣服解了,剩下肚兜也行,然后背对着我趴着。” “啥?”这回轮到洛潇傻眼了,她愣了许久,“先前是怎么治疗的?” “你夫君天天扶着你带着你。” “都解了?” “嗯哼。” 洛潇很是讶异,狠狠地按捺住才没让自己看向顾晏,她有点觉得难为情,这已经不是难为情可以说了吧!这怎么?不对,那之前发烧的时候,难不成还都是顾晏一个人照顾的? 洛潇的脸红得就像是煮熟的虾,人也变得哆哆嗦嗦的,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个完整。 “罢了,我先出去吧。”顾晏也不想见洛潇为难,轻声叹了口气,随后直接开门出去,留下这两人聊聊体己话。 洛潇没敢挽留,最后还是在秋穗禾的帮助下褪去衣裳翻身躺好,屋子里的炭烧得正旺,洛潇腰下盖着张厚被子都觉得有些热,只是如今更多的是尴尬惹来的。 “你们是真的夫妻?”秋穗禾行下第一针的时候,怕洛潇无聊,像是不经意的,轻声问道。 洛潇脸上神色一滞,支支吾吾的,最后才道了一句是,随后又对秋穗禾说:“看着不大像,对吧。” 秋穗禾点头,但是看到洛潇是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又出声说是有点。 “听琉珠说,你们新婚还不到半个月。”秋穗禾手中的动作特别稳,没有一丝迟疑,“你可有一丝喜欢他?” “喜欢,喜欢极了,可是他不喜欢,他……心有所属,只是那个人不是我。”洛潇想起梦里的那个陌生女子,整个人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也是,怎么总会对他有幻想,明明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说明了以后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了,怎么还会肖想那么多。 “只是我见他不像你这么说的那样,只是不善于表达,他手烫成那个样,本就不该沾水的,如今肯为了你,也不怕自己的手给废了。” “这么严重?他怎么……嘶!”洛潇牵一发而动全身,忘了身上还扎着针,那酸痛可真的妙不可言。 “别担心,老头子已经老早就给他说了,他手也好的快,当然比起你的伤,简直就不算事。”秋穗禾让人烧了壶热水,她见顾晏都没来帮忙,只好自己动手拿着热毛巾给洛潇敷背后酸胀的肌肉,偶尔还给洛潇捏捏双手松松筋骨。 “他当日带你过来的时候那个脸色黑的恨不得把人给吃了,自己的手地顾不上,全身心都在你身上,如若说不在意你是在做戏,这也真的太可怕了,可是那天他……”秋穗禾想起这个不能说,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怎么了?”洛潇听出了她的迟凝,可是怎么也撬不开秋穗禾的嘴。 顾晏在外头看到一直在等他的林睿,不出意外听到了他的打趣:“如今人醒了,你就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了?” “是我欠了她,该的。”顾晏抬头,看着院中那棵簌簌落叶的银杏,哪管只有短短半个月,都觉得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珍贵宝物一般。 “这世上哪有谁是不欠谁的,只要你们之间还有着联系,尽管只是一丝半点,你们都不可能会没有任何羁绊。”林睿笑了笑,“当初我也很怕会辜负阿禾,林家庄的人身上都背负着一个诅咒,离了庄子都会半死不活的,林旭是不是很明显,当初遇到他的时候是不是一副病恹恹要死的样子,结果回来了整个人都活蹦乱跳的,我当初见到阿禾的时候也是,她是名门医女,哪里像我……” 林睿的思绪忽然飘忽,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心里怎么都觉得那是一道过不去的坎,但是又很庆幸当初遇到了了她。 两人本来没有任何交集,就因为林睿一次病发,当时病的很严重,还没走去镇里抓药,就晕在半路,然后就遇到随父行医归来的秋穗禾。 秋父知道他醉心医术,虽然那个诅咒可能让秋穗禾这辈子都要呆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一辈子,这是他最不满意的,结果听到林睿说不让她入自己族谱,免遭诅咒,两人在这里成亲,然后再回去,逢年过节都会回来探亲种种,不满意也要满意了。 尽管后来秋穗禾多次想把自己悄悄添尽族谱里,可都被林睿发现,最后不了了之,最可悲的是,连孩子都不能留下,谁知那孩子到底能不能平安走出这个庄子,免得让他悔恨不满一生。 “不留下孩子,秋姑娘不会有意见?” “有啊,大着呢,女人呐,如果没能怀上自己跟爱人的骨肉,终生都会遗憾。”林睿这一笑很是难看,谁不想给自己留个后呢,到来了有人能服侍自己,给自己送终多好,而且他爱秋穗禾,爱到入骨了。 顾晏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当初也想过的,跟罗云清一起生儿育女,隐居山林,无奈宫中事多,很多时候都不能顾及到她,以至于好几年两人都没见面,期间三年的空白期,任谁都会怕多生变故,如今变故还真的有了,他娶了洛潇,罗云清也嫁人生子了。 林睿伸手拍了拍顾晏的肩膀,说:“你心另有所属吧,说真的,与其这般辜负一个女儿家,倒不如该断则断,两边,总该有取舍,你好生想想罢。” “辜负不了,一边已经嫁人生子,一边就在里边,命里无时莫强求,终归还是我负了阿洛。本不该让她受这么重的伤的,如若不是我,她能平安开心一辈子的。” “所以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莫不是觉得愧疚,我觉得你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做的好。” 林睿知道顾晏的取舍已经明确分清,自己也不再继续前面那个话题,但还是很好奇他紧接着会怎么做。 顾晏知道自己先前的做的事是有些过分,而且屡屡让洛潇受伤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他想了好几天,其实没有罗云清,或许自己会爱上洛潇也不定,那如今没了那个不可能的存在,想来自己爱上洛潇确实是有可能的。 “不是,愧疚是有,但我却想能用自己一辈子去守着护着那个傻丫头,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护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动容了……”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内力可是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了,比洛潇还要高上几个境界吧。” “果然一切都逃不出你的慧眼,因为这个,我忘乎所以了。”顾晏看向自己的手,他贪恋那个能全副身心都护着自己的人,这几次让她受了伤,以后就不能了,否则他这辈子都会不安。 林睿见识的江湖浪子多,顾晏见识尔虞我诈之辈也多,有些时候甚至忘了自己娶回来的是个实实在在的爱护自己的妻子,偶尔还会对她以官场之术相待,但又很喜欢洛潇的调戏,自己还会应和,玩得到时挺忘乎所以的。 “林大夫,不知……”顾晏在林睿耳边细声说话。 “可以呀小兄弟!你等着!”林睿听完顾晏的觉得,乐了,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连忙往自己屋里跑。 20一锅粥的变故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顾晏想了想,算了算时间,秋穗禾也快给洛潇诊治结束,自己先去厨房走一趟,见到在准备午饭的琉珠。 琉珠先是给顾晏行礼,被顾晏挥手示意她让开,自己去看着那锅要煮给洛潇的肉粥。 “这,相爷,还是留给我来吧,诶!盐多了!别撒下去!”琉珠险些没喝住顾晏这一勺的盐撒下去,要真下去了,顾晏这熬了一个上午的粥就没用了。 顾晏差点被琉珠这一惊一乍吓的真手抖把盐都撒下去,幸好他没有那么急躁就将盐放下去,他前几天也都煮过几次,可是不是水少了成糊就是水多了成汤,没几次是能喝的,顾晏第一次洗手作羹汤,什么君子远离庖厨,对于顾晏来说,那都是别人,跟自己有什么干系。 一开始的时候,顾晏走进厨房找琉珠请教做点简单的小吃的时候,可把人给吓坏了,真的是连请带推的把人赶出去厨房,可是没赶几步,顾晏就避开琉珠的动作,说她没大没小的,但也没怎么怪罪她,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问要怎么煮粥,被求了数次,琉珠见顾晏坚定的表情,最后生无可恋的,还是教了顾晏,只是教的诚惶诚恐,但还是很开心相爷居然肯为夫人洗手作羹汤。 “你别总是一惊一乍的,没放下去。”顾晏让人走远点,免得又吓到自己,否则就要真手抖了。 “嘿!还真的有,你要怎么部署!” 林睿这一直接踹开厨房大门,风风火火的,顾晏看到砂锅里的匙羹,在被琉珠撞跌手中的勺子的时候,顾晏就直接带着人后退一步,免得被溅起来滚烫的热粥烫到。 顾晏无奈地看着林睿,而后来者依旧不知不觉,拉着顾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要成亲的是他自己,比顾晏还要兴奋。 琉珠这下真的欲哭无泪,顾晏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两人,内心的在纠结着到底是要把他们都杀了,还是都杀了,最好还是都杀了吧。 “你这小子,什么眼神,快跟我过来看看合身不合身。”林睿假装没看到顾晏这想要杀人的眼神,拉着人直接往正房走,留下一脸绝望的琉珠,看着那锅粥发呆。 “怎么样,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不过在这村子,我们这套算是最好的一套了。”林睿拉出藏在床底的那个大箱子,翻出那套大红礼服,给顾晏比了比。 顾晏看到这身喜服针线做工都比得上他们城里的比较出名的绣庄,上面绣着的祥云仙鹤栩栩如生,摸上去也没有什么突兀之感,手感何其舒服。 顾晏顺着林睿的动作看了一眼那套红衣裙,那做工精美的完全没有让人挑剔之处,他大致比了比,想到洛潇要比秋穗禾高上几公分,可能裙子会短了点,但是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洛潇也不喜欢裙子长,总是会绊住自己。 “挺好的,等会我去问一下秋姑娘,如果可以,那就在后日,届时我会让琉珠带她出去走走,然后在那段时间我们把这里布置完成,你看如何?” “成啊!走走走,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完了。” “我的粥,你赔。” “啥…啥?” 林睿愣了,林睿懵了,这是咋跟咋啊! 然而就因为顾晏这次的好不容易给夫人做的羹汤没了,直直坑了林睿一大把,从此林睿在心里暗道:宁得罪小人也千万别得罪顾晏这样的,我的药啊!这个小气的男人! 顾晏敲门的时候,洛潇正好把衣服都穿戴好,看着进来的顾晏脸色阴沉,有些不明所以,问他怎么了,结果看到顾晏那突变的脸,变得更加委屈。 这委屈可把洛潇给吓坏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床避开伤口抱着他的手连忙问怎么了。 林睿正巧这个时候走进来,顾晏将视线转过去,洛潇顺着顾晏的视线望过去,一脸不解,此时的顾晏就像是自己珍藏许久的糖被抢走的孩童一般,委屈不已。 “不知林大夫……”洛潇看着顾晏自己也哭笑不得,看着那个应该就是罪魁祸首的林大夫,结果这一问,林大夫也秒变脸。 “这货!这货……”林睿简直比顾晏还要委屈无辜,可是看到顾晏投过来的视线,林睿怂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认栽!“夫人,我不小心把你的吃的给弄没了。” “这不是……不对,为什么?”洛潇很想说这不是什么事儿,可是看到顾晏那哀怨的小眼神,连忙换了话头。 “这不是你家小郎君给你做的……” “那……下次我给你做更好吃的?等我手好了之后,你看如何?”洛潇突然哭笑不得,但是知道顾晏肯为自己做吃的,心里不暖是假的,有琉珠在,本来哪里能轮到他,如果不是他强硬的话,琉珠肯定不敢站在一边不干活。 “嗯。”听到洛潇这样说,顾晏脸色才好了些。 林睿看着这个吃人不吐狗头,说变脸就变脸的顾晏,恨不得把他的面具给撕下来告诉洛潇,但是他打不过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委屈了自己辛辛苦苦研制的药了,只能忍痛割爱了。 “你也别这样,我现在也不饿,晚点再吃点别的你看如何?” 顾晏听着洛潇的建议,想了想,觉得可以,便点头,放过了那个可怜的大夫,他才不管林睿怎么想的,反正他打不过自己,就要这样黑吃黑。 “秋姑娘,洛潇现在情况如何?” “你们急着走也没办法,不过还得再过七天,这七天里好好观察,只要她那双手不再感染就没什么事了,但是平日里还是得多注意,那几根手指要长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注意的都必须注意,对了千万别沾水,泡澡的时候不是你给弄着就是让琉珠服侍,懂不?”秋穗禾看着他们俩,笑道,如愿的看到洛潇羞红的脸和顾晏尴尬的轻咳一声。 秋穗禾揪着这个犯错事的林睿离开,还不断用眼神警告他让他别生事端,一看这些人就不是正经商贾。 “不是,夫人,他是想……” “当真?” 林睿斩钉截铁地点头,秋穗禾有些惊讶,只是她还没接话林睿又继续愤愤道:“他把我研制了许久的药都抢走了!” “活该!谁叫你惹他!人家好端端的给洛姑娘做吃的,你怎么就把人家粥给毁了?”虽然觉得这俩都不应该那么轻浮,平时都挺稳重的,怎今天就闹出笑话了? “谁知道他的婢女这么胆小啊!他把我用那草做的药给拿了,都拿了,哦,还剩下两粒,但这就算了,那个臭家伙给的岁元草制的那颗丹药也拿走了!” 秋穗禾不由得正色,这种药拿了也不是什么好事,第一种药需要的药草并不难得,可是这岁元草,长在死人堆、地下面的草,但这也并非寻常物,还需要龙脉之下,历经几百年才能生长的一株草,炼药的时候提取极其艰难,失败的可能性极高,最后也只炼了一颗岁元丹。 希望他们没人能用的上这药,毕竟还需要一个至亲人的心头血做在药引,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说了药引了吗?” “没有,没有药引,这丹药就是废了的,但是就怕真的他们必须用这个药的时候。” “如今我们也不知道这心头血的用量,如果一人命换一人,这可就真……” 他们俩沉吟许久,都希望那个药不要有用武之地,让他拿着玩就是了。 两人想着就赶紧去给洛潇他们采办过几日要准备的彩礼,布置好新房,好让两个新人有段好回忆好念想。 “诶,顾晏……” 顾晏听到这个称呼,皱眉不满道:“先前你还一口一句阿晏,怎的人清醒了就又跟我泾渭分明了?”这一声委屈巴巴的,可把洛潇吓得直探他脑门。 “你被砸坏头了?” “可能吧。” 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洛潇直接被这人噎住,想想今天顾晏都可怜兮兮好几次了,也不在乎再来一次。 “你手真没事?秋姐姐说你手很严重啊。”洛潇拿着那几根没事的手指一点点掰开他的手,看着上面的疙瘩,心恍若被抓住一般疼的难以呼吸,“你这手,会留疤吗?这好好的,你怎么就这么傻?” “哪里傻?你就不怕我半路就跑了么?你能跑出去可是一直按捺着,很辛苦吧。”顾晏反手将洛潇两手都温柔地握在手心里,这一下,得好几个月来慢慢休养才能养回来的,“都瘦了。” “其实你是不是抢了很多林大夫的东西,我看他都快哭了。” 洛潇知道,顾晏这人外表看起来干净文弱,其实内里切出开两半是黑的,纵然林睿是把琉珠吓到撞到他身上毁了他煮了一个上午的粥,可是这也不全然是林睿的错,然而这个护短的家伙,就是要抓着林睿不放,还直接坑骗了一堆东西。 “不多,看着他忍痛拿出来的时候,我心甚欢喜。”顾晏看着洛潇,将人拥入怀里,松开手腕处的绷带,仔细端详着,“怕么?” 怕什么?怕当时他一去不回头?还是怕这手留疤?亦或是要废了再也提不起剑了? “怕。” 洛潇什么都怕,拿不拿得动剑没干系,留疤了也没干系,可是这人走了,自己苦苦撑那么久,那可真的大有干系了。可偏巧,自己又怨不得人都是自己自找的。 “对不起。” 21再补大婚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继那日顾晏说了那句“对不起”之后自己隔了三天,洛潇那日自己也失态了,足足没了当初临危不乱的风范,最后两人倒是再继续相敬如宾,恭恭敬敬的,惹得从外头回来的两人一阵疑惑。 不过洛潇倒是真的天天能尝顾晏的手艺,每天变着花样煮粥,洛潇甚至连一句或许清淡寡味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上,顾晏这手艺洛潇真的聊聊怀疑他真的没找厨子练过吗?若不是琉珠再三保证还发起誓来,洛潇是真的不信的。 今日是要换药,上次洛潇看到过自己手腕上的杰作,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明明只是觉得就磨破皮,没想到之余还是有些庆幸,好像这一回,因祸得福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近了些。 “这伤口恢复的不错,明日给你调制一瓶新药,等拆线之后再用,生肌除痕的,不怕会落下个什么疤,准保完好如初。”秋穗禾给洛潇抹好了药,继续吩咐,“再过两天就不要再裹着,只是届时必须诸事小心,莫要再伤分毫。” “嗯,我知晓的。” 手指处的纱布第一次在洛潇面前解开,解到最后,原本只是针刺的微弱痛感,结果这痛感慢慢放大,洛潇疼的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赶巧此时顾晏端着粥和药进屋,将托盘放桌子上,走过去将人托住,环在怀里。 顾晏自从上次看到洛潇手指血肉模糊的时候当场就差点暴怒,如今再一次看到那依旧光秃秃的指尖还没长出新甲,又一次不自觉地蹙眉,抿紧薄唇,那双眸子从原本的清净到如今的幽深,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指甲是有些难长,但是好好将养着也不难,而且如今已经有毛头了,大约过个把来月,就能长好,只是记得,千万莫要沾水,不可吃辛辣,不得饮酒,最好还是继续清淡些,不要吃那些有酱醋调味的,免得疤痕着色,会很丑的,还消不去。”说罢,秋穗禾示意顾晏将人抱紧,随后捏起一块小木片,将药抹在纱布上。 顾晏将洛潇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在那药敷在洛潇手指的时候,那药性刺激,顾晏险些就抓不住洛潇的手,看着洛潇咬紧牙关硬抗的模样,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按着洛潇的头看着自己,轻轻对她说:“别看,有我在,我替你疼着。” 顾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洛潇顺势埋在顾晏怀里,听到顾晏那话眼泪一下子不争气地涌现在眼眶中,洛潇忍了许久才没落下,只是微微浸湿了顾晏的衣襟。 “你们呐,放心,等这药过去了,你们走之前再换一次,接下来上的药也不会再这么疼了。”秋穗禾说完,收拾好东西离开留下他们温存。 “不会让你在受伤了,我发誓。”顾晏感觉到胸前的衣服被水汽染湿,看到洛潇那双泛红的眼睛,替她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一声声清哄着劝着。 “发誓的东西信不过。” “那我用行动来……” 洛潇将手放在他的薄唇上,顾晏再次将洛潇的手抓在手心,按在胸膛上,顾晏笑了笑,道: “不是补偿,不是愧疚,是真心,我不求你信我,但是我会用一辈子来向你证明,一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唯你而已。” 顾晏说着这话的时候洛潇的手全程都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颗心的跳动,每一下都何其沉稳有劲,没有一丝慌乱。 “那就先听着,我等着。”洛潇那有些苍白的脸上晕开了点点红云,她不敢赌,她怕一输了,就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了。 顾晏知道洛潇顾虑什么,他知道洛潇这个顾虑很正常,如果换做自己,他也会犹豫,他甚至可能连机会都不给。 “等会琉珠带你出去逛逛,多走动走动,你躺了那么多天,肯定不舒服。”顾晏将人抱在怀里,替她将额发理在耳后。 “嗯。” “先吃东西,药也要喝了再说。” 洛潇原本的笑脸一下子耷拉下去,就不能不喝吗? 顾晏喜欢洛潇这可爱模样,可是药不能不喝,所以只能选择无视。 琉珠在正午没多久就带着人出去逛,洛潇觉得奇怪,只是看着一群人恨不得赶紧将人送走的样子,只得赶紧跟人出门。 “夫人,你看看,这个簪子跟之前的好像,咦?好像有一根男式的!夫人!你看一对的!” 洛潇示意她别那么大惊小怪的,顺着她的手看向那对簪子,做工简单但很合洛潇的心理,上边雕刻了一簇寒梅,两根簪子,一前一后比在一起,那簇寒梅俨然就是同一枝梅,这设计何其有新意,问店家:“这簪子怎么卖?” “哟!小娘子不是救了旭小子的那位大恩人么!送你送你,权当谢礼!愿小娘子跟小郎君美美满满!” “可是大娘……” 洛潇觉得不好意思,但是面对这位大娘的盛情又不好拒绝,更别说这满大街的村民都拿着大份小份的谢礼送到她跟前。 “你们,这是……” 洛潇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双手举在胸前,而这些百姓因为知道洛潇手有伤,纷纷将东西转头塞给琉珠。 “旭子说救他的是个貌若天仙的小娘子,果不其然啊!别介意我们穷乡僻壤的没有好东西,但都是我们一点小心意,小娘子就别推脱收下吧!” “是啊是啊!他家老母如今病重,他也是我们从小看大的,都是亲如一家人的,如今小娘子的大恩大德,我们也只能送些小心意。” “这样吧,我们不如直接给你送到秋娘子家里?之前因为小娘子病重要静养,我们也不好叨扰……” 洛潇盛情难却,这跟先前那个村庄的简直就是两处鲜明对比,心里暖暖的,洛潇还没走,他们就开始要下一次的邀请来玩耍,洛潇连连应着。 琉珠看着时间,将东西都放到刚才卖簪子的大娘手里,村民都会意纷纷离开,琉珠带着洛潇走的更远。 “你今天是怎么了?” “夫人,你随我来就是了。” 琉珠挽着洛潇的手臂,带着洛潇绕了一圈林家庄,只是回程的时候琉珠却拿出一块丝巾缠住洛潇双眼。 “这又是做什么?”洛潇任由她摆布,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好。 “夫人跟着我就知道啦,这个时候刚刚好。” 什么时候? 洛潇还没问出口,琉珠就牵着她往回走,一路上不允许洛潇把脸上的丝巾解下来,路上哪里有石头哪里有台阶都被细细告知,洛潇都听了,脚下的动作每次听到这些障碍的时候都迟缓下来,一步一探往前走。 刚回到林睿的家里,琉珠让洛潇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能揭开脸上的丝巾,洛潇在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突然被人抱起来,顾晏拦住她的动作,在她耳边呢喃:“乖,再等会。” 洛潇蹙眉,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顾晏只是轻声一笑,没有直说,带着洛潇去沐浴更衣。 “夫人莫要怕羞,就我们俩,你也别睁开眼,我替你洗洗。” 顾晏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虽然洛潇脸上的丝巾被松了下来,但是她并没有睁开眼,就这样由着顾晏,只是如今如同瞎子一样的她,剩下的感官感觉就很明显,但是鼻尖一直萦绕着顾晏的气息,整个人宛如有定海神针一般。 顾晏给洛潇换上那套大红礼服,琉珠适时出现给洛潇上妆,顾晏最后接过琉珠的眉笔替洛潇画眉,琉珠则是给洛潇梳发髻。 “如今细细一看夫人,真真是美极了。” “瞎说什么!”洛潇感觉到顾晏的手离开自己的下颚,听着他不害臊的话语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相爷您也赶紧去拾掇拾掇,时辰快到了!” “你们到底瞒着我做什么?” 依旧没人回洛潇,顾晏在给洛潇双眼蒙上一层红绸,手上的纱布都换成红纱,让琉珠照看好人才离开。 洛潇等了不知有多久,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嘈杂声,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情况,就被琉珠搀扶起来,随后将洛潇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顾晏手里,而后大呼一句:“恭迎新郎新娘!” 洛潇听到这话差点把自己给绊倒,幸好被顾晏稳稳扶住,而后将她脸上的红绸解下来,牵着她往殿堂里走。 “夫人果真秀色可餐。” “正经说话!” 洛潇看着瞒着她的一众人,但是被顾晏一句吉时快过了,直接被带着出去。 “来了来了!” “新郎新娘可真登对!” “郎才女貌啊!” 在村民的称赞中两人已经走到堂前,媒婆一句一拜天地的时候村民响起阵阵欢呼。 再拜! 夫妻对拜! 凤冠上的流苏扫过洛潇的脸颊,凤眼流转,干净的如同天山上的雪一般,略施粉黛的面容娇俏怜人,对上顾晏那干净利落的模样,真真是一对天仙下凡来。 洛潇和顾晏入乡随俗,他们先是给街坊敬酒,最后这群街坊更是直接将他们赶进去洞房,他们自己招呼自己。 村民随着他们闹到了洞房门口,让他们先跨了火盆才让他们进去,媒婆在他们的床上撒豆子,最后欢欢喜喜地剪下他们的发丝用红绳打了个连理结,递上合卺酒,最后一众人都欢欢乐乐地走出去,将时间留给这对新人。 “夫人,今日的安排可满意?”顾晏带着人走到梳妆台前,将头冠摘下来,这一切重来了一次,两人心境都不一样,不如当初的条陈式的,仿佛为了成婚而成婚,如今都心生欢喜,因为顾晏说要给洛潇一个新的开始。 如今的他们就当重新认识一般,重新开始,当初都揭过篇章,成了历史的一刻,如今才是新的开始。 “夫人,我说过,一切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你看可否能接受为夫这次安排,用一辈子给夫人来考验我。” “那就重新开始,只是我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 “只你而已。” 22过往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和顾晏两人得到了整个林家庄的村民的祝福,接连两日林睿家门都是门庭若市,上门来祝贺的人几乎把门槛都踩烂,只为了去祝福他们新婚快乐。 大份小份的礼塞满了林睿的偏房,顾晏他们差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最后只能让林睿帮忙清点礼单,先存他库房里,等以后有机会就再回来拿。 顾晏拿着一根崭新的簪子从外边回来,琉珠恰好将洛潇叫醒去给她洗漱梳妆,顾晏示意琉珠出去,兀自走到洛潇身后,洛潇感觉到身后的气息变了,原先蠢蠢欲睡的模样一下子清醒开来,问来人:“你怎么对这些这么娴熟?”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顾晏将桂花油找了出来,在手心里晕开,均匀涂在洛潇的细发上。 “哪个听着舒服点?” “都舒服。” 洛潇挑眉,让顾晏先说假话。 “那是专门为夫人而学的。” 洛潇看着他脸不红心不慌手不乱的,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句。 顾晏也不在意,这话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信,太假了,怕不是就是给其他女人而 学的,又或者经常就连于勾栏瓦舍的登徒浪子。 然而事实,纵使洛潇再不信但也没多少再深入的怀疑。 顾晏从前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如同这般身居高位,有田地有庄子的,但也不至于是个穷酸人家,本就是家道没落,结果整个担子都落在了他父亲身上,可他父亲身体孱弱,以至于他小小年纪就不得不提前背起重整家业的重担。 洛潇完全看不出他的沧桑,他那双手除了右手中指第一节指节有着经常拿笔而生的茧,其他手指都修长干净,指节分明,完全看不出顾晏之前受过什么苦。 顾晏他们之前也是在朝为官,而后不知为何旁支触犯君威,导致整个家族都被连累,只是顾晏这个被连累的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们一家子都是毕恭毕敬,完全没有行差踏错,本可以继续承官爵,只是在这个年代,如果没有人愿意去提携推荐,那纵使一身才华,那也只能空废,虚度年华。 但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顾晏曾经一好友承了官爵,有次回乡找顾晏,带他出了老家,来到长安城,只是刚到长安城就遇到了圣上出巡遇刺,顾晏舍身相救,而在与圣上一番交谈之后,圣上对顾晏多有赞赏,随后给了顾晏一官半职,而在顾晏多年来的累积下,一步一步地爬上了丞相这个位置,成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丞相。 而圣上却久久不知道为何顾晏一家也会受到牵连,说实在的一句,不过是那群人趋炎附势,竟也私底下一点一点的把他们家里的人都给拔除,不惊动圣上分毫,毕竟本来他们的职位也不算高,更不显眼,但从这一看,顾晏就有心要整顿朝纲,而这恰恰合了圣上的意。 顾晏最是孝顺,幼小的时候经常亲自服侍父母,也总是习惯给家母梳妆,久而久之,再怎么生疏的手法也能被顾晏练了个娴熟。 “问题来了,为何你不会煮饭?” “咳,人艰不拆,我这不是一直在学么?” 也只是粥。洛潇眯着眼嘲笑着他,顾晏早就不管洛潇信还是不信他,但是看她这模样,又是想要调皮了。 “没办法,一开始母亲不让我们沾厨房,说君子远离庖厨,而且那段日子,父亲姥爷都想我一朝能回归庙堂,所以当初学习的时候可是严苛的紧,小时候再怎么老熟,终究还是孩童心性,总想着要出去玩耍调皮,那时候可是被挨打的惨了。” 顾晏想起以前,父亲拿着藤条的模样如今还历历在目,打在身上的时候又疼又麻,后背遍布血痕,父亲总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如若不是世代书香门第,再怎么难听的话语都能被他骂出来,但是他拉不下脸也骂不出口。 只是偶然间顾晏发觉母亲父亲两人在打完他的背后心疼的泣不成声,想着他一朝能光宗耀祖,可是打在儿心痛在父母的心里,他们怎么能不悔,只是必须有人做这个丑人,才能管的住顾晏这个调皮的性子。 “这倒是真的,你还是少去厨房了,那里油烟重,怎么适合你这文弱书生,还是多看书才适合你。” 洛潇看着顾晏给自己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别上去一根看着很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簪子,上边吊着的碎玉串成一片接一片,形状大致相同,但是串起来的方向却不一样,碎玉下面是银链缀成的流苏,看着简单但是造功并非一朝一夕,但顾晏却给她说,是前两日她在街上挑的那根银簪子,自己找了那个簪娘,让她帮忙加工,连夜加工了两日,这些东西都是细细雕琢的,很是费眼费时间。 “你这也太麻烦人了。” “人家乐意为我们的夫人操劳。” 顾晏看铜镜里的女子,没上任何粉黛,脸色虽然没先前的苍白,但好歹还是有了些许血色,这几日的药膳不能断,还要继续进补。 洛潇调笑顾晏这话不正经,看到这碎玉,还有总是不见人影的顾晏,想也知道这是顾晏亲自整的,他不说自己也不点明,两人心照不宣。 “阿洛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如何?”顾晏带着人走到房间里的桌边,给她盛了一碗红枣桂圆粥。 这粥熬的火候刚刚好,看着米粒饱满,香滑可口,洛潇浅尝了一口,甜淡适中,甚是满意。 “有什么可说的,如果要说的话,也不是没有……” 洛潇放下手中的勺子,想了想之前自己是怎么过活的。 一开始洛潇被生下来的时候,因为是女儿,倒是成了家里难得的宝贝,一是因为家里男丁兴旺却少有女丁,于他们来说多少是个遗憾;二是不是男儿家,就不用提 枪 上阵,在沙场上杀伐征战,流血更是常事,一生奔波劳累无法安生。 只是在洛潇抓周的时候,笔、剑、女工、银子,她抛却其他直奔那把剑,抱着甚至不肯松手,谁要抢都要嚎啕大哭,一群人只能由着她,但这也不是法子。 因为这一哭引来了一个算命的,说洛潇一生曲折离奇,但是剑却是她的有缘之物,而且及笄之年不得入世,方可躲过成年前那一命劫,随后问他们的意见要不要带她去南竹山拜师学艺。 南竹山是何等仙山灵境,他们怎会不同意,那算命的道人带着洛潇离去,只有逢年过节他们才能跟洛潇相见,只是不能久待。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及笄了,人也下山了,结果就被赐婚了,洛潇甚至没能向父母行儿女孝心,承欢膝下,就这样被送到顾晏面前,成了人妻。 洛潇在南竹山也是一直顺遂,除了刚开始选择练武的时候磨难重重,但她都咬着牙坚持下去了,她的几个师兄因为难得师父带回一个女娃娃回来,很是新奇但又因为这样更是对她爱护有加。 当然,洛潇的师父其实当时也不过年过三五,甚是年轻,他将洛潇收为义女,照顾得当,可是他没忘洛潇生为名将之后,定不能碌碌无为,他倾尽此生所学,倾囊相授,哪管洛潇再怎么调皮,也能被他克的死死的。 顾晏听到南竹山的时候眸子忽而变得深邃,眯着眼想起了从前的事,眼眸里尽是温柔。 “说起来,我好像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大哥哥,只是就一面之缘,第二日人就不见了,问师父他也不肯说。” “谁?” 顾晏听到这话,他心里一惊,满脸讶异地看着洛潇,洛潇被他看的有点不知所以,遂接着道: “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我记得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很漂亮的花,小小的,鲜红的如血一般惊艳,只是我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后来翻书也没找到,当时我在后山上遇到他的,他好像得了重病还受了伤,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紧接着我师兄就来找了,他找的除了我还有那个小哥哥,而后就没了。” 顾晏不自觉地动了动肩膀,那处被砍伤如今只剩下一道结了痂的疤痕,因为伤的不深,痂也脱了不少,露出点粉嫩的新肉,而上边,恰好有洛潇说的那道“胎记”。 那是幼时被下套中了蛊毒,那东西在他肩膀上长了一大片的岁元草的花痕,岁元草既能入药亦能为毒。 因为后来失血过多才让毒性散发,最后摔下山崖,只是没想到山下竟然说南竹山的后山 后来顾晏模糊见到了一个女娃娃的身影,再后来余毒去尽,身上却留下了这痕迹怎么也退不去。 更别说顾晏虽然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能护住心脉傍身而不能随意施展,他的双眼会因此变得暗红,宛如一个嗜血的野兽。 这个顾晏的师父和南竹山的道人都无法给他消除,想着他因为这毒而换来了一身浑厚的内力,也算是因祸得福,反正他动武的时候不会失了心性,而且这红眼症也是随机的,并不常有,但这只要平息内劲,就一切与常人无异。 所以顾晏会毫不犹豫抢走林睿的药,因为太过熟悉而难以忽略。 只是真没想到,洛潇与他早就见过面,幸好,自己没有辜负洛潇。 顾晏看着洛潇说的不亦说乎,也不好打断她的兴致,而自己也听的开心,以后再挑机会与洛潇细说吧。 23山间人家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小日子过得惬意,但他们也不得不将日程提上,就怕一个赶不上去贵州,如今在这里都浪费了将近十天的路程。 洛潇问顾晏,谁赶车。 顾晏勉为其难地指着自己,委屈巴巴地说自己做他们的马车夫。 琉珠和秋穗禾已经收拾好东西,林睿给他们准备了许多药瓶,塞满了一个马车角落,洛潇被顾晏盯着被迫穿的厚厚实实的,好不容易觉得舒坦多了,结果这状况又要被闷出病了。 离开的时候林睿和秋穗禾突然有些舍不得,他们虽然在这里只是这么点日子,但是感情还是有的,恨不得能让他们多留一段日子,毕竟看着顾晏这人的变化,怎么都觉得很新奇难得。 顾晏快马加鞭,带他们直接走上官道,一天下来直接赶去下个城镇。 洛潇在马车上睡了半天,中途被喊醒去河边休息了一会,而后又继续赶路,在山野间将就了几天,直接赶去江南地带。 顾晏这马车架的很是平稳,但是两人之间的温存时间却少了许多。 “如今到了江南,真不找个马车夫?”洛潇看着顾晏天天吃着风霜,很是心疼,使劲给他搓手。 “灵见前日报信说已经到了云贵之地,只是情况比之前想的还要严峻。”顾晏不能在这样拖下去。 “照这种情况,我们还要走多久?” 顾晏看着洛潇的脸色因为连日赶路而又苍白,完全没了先前在林家庄那般气色,心里满满都是心疼。 给洛潇将额发绾到耳后,被洛潇捂热的双手搭在她脸上,给她搓红那脸颊,然后将人搂在怀里。 “你脸色很不好,不然歇两日再走?” “哪有这么娇气。”洛潇拍了他手一下,说他不正经。 “再有五日,只是这么赶路法你确定能吃得消?” 顾晏看了一眼天色,抿唇。 “五天啊……”洛潇感慨,虽然这几日心口有些闷疼,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如果又因为她而延误了行程,导致那些百姓继续要水深火热之中生活,那她可真的是罪过。 “别担心,灵见这不是还在吗?那日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我怕会有耽误,所以先让他快马加鞭赶路,你伤的这么严重,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呆着?” 林奉青早在两日前就已经赶到,不过听说吃了很多苦头,不仅仅是百姓给脸色,就连那些官员都是,像他这样不温不火的皇子,谁会摆在眼里,他这个时候就恨死顾晏这人怎么一直都不出现,后来只见到灵见,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带了下水,惹得他焦头烂额的,只想做个甩手掌柜。 而灵见最后真的做了个甩手掌柜,真真就翻脸不认人,直接藏起来悄悄地去查案,任林奉青怎么翻都翻不出来,气得他直跳脚。 想要写奏本参顾晏一番,可是林奉青他不能,一来被他父皇知道后会怀疑他的能力,甚至有可能会换个人过来调查立功;二来,顾晏明着休假暗地里可是来查案的,如果这一折子递了上去,那旁人会怎么说不知道,但是他父皇会直接说他不分轻重缓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怎么着都不是什么好事,这差事怎么也不讨好,只能硬着头皮上。 “真有这么惨?”洛潇有些怀疑,但想着也不至于这样。 虽然觉得不厚道,但是顾晏还是想要来一句他活该,而后点头回应。 顾晏已经吩咐灵见在找证据安抚百姓的同时还要去留意着林奉青,这人表面和蔼可亲,背地里也是跟大皇子三皇子一样,心狠手辣,甚至过犹不及,来一招让他措手不及的,这就得不偿失了。 林奉青这人阴狠,顾晏不得不防。 “药来了药来了,夫人相爷,你们要是赶着的话可以直接带点细软,找匹快马先行过去,我这边可以寻个老实点的马车夫,加紧时间赶路追上你们,你们看如何?” 琉珠放下那烫的过分的碗,给他们建议。 “确定不是跟夫人一起?”顾晏想,洛潇不能这么高强度赶路,现在还说能撑得住,就怕赶到了人又累倒了,那可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了,更别说林睿他们说必须要洛潇好好将养着,否则落下病根,以后就难了。 “我们既然是一起的,怎么能分开,免得给人落下口舌还要被那边的人怀疑。”洛潇直接否决,怎么想都不对路。 “那就一起赶这五天,快一两天和慢这几天完全没意义,这事如今再怎么急,这个时候过去也只是杯水车薪,只有连根拔除,才能解救他们。” 顾晏直接否定她们的建议,翻开行囊将蜜饯翻出来塞她手里,洛潇知道每日悲惨的一刻又到了。 顾晏看着洛潇乖乖地把药喝完,给她拭去嘴角的药汁,招呼着人去吃点干粮,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赶路。 “你就不去歇息一会儿?” “没事,晚点再歇,外边风大,你进去,别着凉了。” 顾晏摇摇头,叹着气看这个不安生的丫头,哄不进去了还。 “我在这陪你,聊聊,如何?”洛潇直接坐在旁边,裹紧狐袭,手炉藏在怀中,靠着顾晏。 “那困了就直接进去。”顾晏不容置喙,洛潇应下,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话。 这一路来到江南,这寒风中夹杂着水汽,狐袭裹得再严实,也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怎么觉得这边比北方还要冷啊……”洛潇抖了抖身子,脸都吹红了。 这边天不像北方,那边只有化雪时冷,这边越往南,雪就越少,可是听顾晏说,看着天色,怕是江南以下的地方正在下雨,这水汽比平时还要重,南边山多路少,很多地方都傍山而住,靠山吃山,再下去就是靠海吃海的,临海的南方更为寒冷,云贵之地在山间,虽然没这边冷,但冬天依旧难过。 “进去吧,这个天冷的厉害,免得着凉了。”顾晏又一次赶人进去,可是洛潇就是不依。 “这边有长安城没有的景,我挺喜欢的,如果有机会,还想再来走一遭。”洛潇看着这边天上还有飞鸟徘徊,落叶也没北方要严重,那边几乎都光秃秃一片了,这里还是有着点缀。 “有机会的,前面有户人家,今晚看看能不能去那边落脚。” 顾晏眼尖,发觉前面有炊烟升起,洛潇顺着顾晏的视线望过去,这还有一大段路程,这人的视力可真惊人。 “到时可以去问问。”虽然惊讶但是没有直问,知道他秘密很多,但是两人相处日子还有那么多,她能慢慢去挖掘,不在这么一时半刻。 顾晏早就瞄到洛潇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怀疑,只是她没有直问,是给他机会,让他自己慢慢说,但是也不急在一时。 是啊,两日接下来日子长着呢,总有一日两人都会毫无保留出现在对方面前,总有隐瞒的日子哪里能长久。 马车走到那户人家的时候,日头正好下了西山,这边的黑夜没有长安城那边长,黄昏落下了晚霞浸染了这片山头,将这户人家包裹在那片霞光中。 “有人吗?有人在吗?”琉珠先一步去叫唤,等了一小会儿,就见里面走来了一个老人家,搀着拐杖走出来。 “小娃子有什么事吗?” 被人喊做小娃子的琉珠一点也没觉得难堪,甚至觉得自己还被叫年轻了,心里挺乐的。 “老人家,我与我家夫人和老爷路经此地,只是看天色已晚,见天色也不大好,夫人在病中不好直接在外留宿,所以想来叨扰一晚,不知可否通融通融一番?” 那老人家眯着眼看着病恹恹的洛潇,还有扶着洛潇的那位公子哥儿人模人样的,想着这山里头也没别的住处,离下一个城镇还要走上半天,这天色确实不好,半夜里更是可能会下雨,便点头,“快进来吧,娃儿都要冻坏了!” “诶!多谢老人家!” 琉珠恭敬地福礼,随后在洛潇左边搀扶着她,那老人家大开门,带他们进去歇息,顾晏则是将马车安置好,才跟上去。 “老婆子!看看能不能再添三对筷,家里来客人啦!”老人家很是开心,难得家里有人过来。 “啊?多少人?需要多添点吃的不?”一位老婆婆从厨房里出来,拿着抹布擦了擦手。 洛潇给琉珠眼色,琉珠得令,出去找了些吃食拿进来,然后跟着老人家一起准备晚餐。 “多有打扰,请老人家莫要见怪。”顾晏给洛潇解下了狐袭,老大爷指着一块空出来的炕,让顾晏先放上去。 “哪有打扰不打扰的,我们两老在这里生活了数十年,平日里来人少,难得有人肯来这边叨扰,老婆子可乐的很。”老人家坐在炕边,有些感慨,“我们那女儿,半年前还来信说要去一趟长安卖货,回程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我们,结果这半年过去了,人没来,信都断了,想是有什么麻烦事吧。” 半年没踪影?顾晏皱眉,洛潇也有感看向顾晏,而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24突来的报恩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回来迟了!” 门外的声音凄惨的瘆人,里面的人纷纷离桌,琉珠搀扶着激动的老大爷,洛潇前去搀扶另外一个老婆婆急急忙忙走出去,顾晏则伴在洛潇身后,陆陆续续出去院子。 门外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妇见到两老更是直接跪倒在地,那个头在地面磕的砰砰作响,那嫩滑的皮肤一下子被布满碎石泥巴刮破额头,涓涓血丝从脑门处滑落。 “春梨,你这是怎么了,赶紧起来,怎么这么大礼,女婿呢?”看到自己闺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都疼的,老婆婆更是直接跟她哭到一块。 “郎君,被…被歹人给杀了,女儿我如今已经失了干净之身,本以为一辈子就那样了,所幸遇到了……”就在此时,春梨看到站在她父母身后相互搀扶的夫妻,更是直接扑到他们面前,再次磕头,“恩人!大恩人呐!” 听到这话,两老纷纷跪下,一开始还在发愣的两人见状,直接半路截住,说实话的,洛潇早就忘了下边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当初太黑,谁都看不清,有光亮的时候洛潇都昏了被顾晏带离原地。 “夫人还请起来说话,这里哪有什么恩人不恩人的,都不过是寻常百姓,为求一条生路不得已冒险罢了,所幸你们都无事。” 洛潇将人扶起来,她父母直接招呼这两位恩人进去坐着,说外边冷。 “真没想到这么有缘,也幸好我们两个老鬼没有把你们拒在门外,否则那可就罪过了。” 老大爷差点又要跪在地上给他们道谢,顾晏眼疾手快,直接将人托住,“时也命也,也请你们节哀顺变。” 春梨想起自己夫君,眼泪一下子哗啦啦地浸湿了一整张脸帕,幸好此次出行他们没有带上那个刚过足岁的娃儿,否则她这辈子即便被救回来了,都还是会癫狂不安,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如今那群歹人已被正法,我们这些妇人这段日子都被留下来留口供和给我们找大夫治病检查,然后再派遣人送我们离开,给我们送信到夫家,阿爹阿娘,女儿这是接你们出去的,到夫君家里,照顾我们的孩儿……”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一面,看着实在叫人心疼。 “公道还了你们就好。”顾晏点头,知道京兆尹这回不敢含糊,结果哪管只是差强人意,那也能给他交差了。 “那日见尊夫人伤的严重,不知妹妹如今可好些了?”春梨视线流连在洛潇身上,那苍白的脸瘦了不少,颧骨都明显了不少,怕是要大补一段时日才能将原先的丰腴养回来了。 “如今已无大碍,多谢关心,只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洛潇对上她的视线,笑了笑,这一笑给她添了不少生气。 春梨看着洛潇如今年轻貌美,感叹着岁月不饶人,自己当时居然还不如一个妹妹要来的冷静。 “我见你们身上还有药味,怕还在吃药吧,这样吧,我来给你们打下手帮你们煎药如何?” “夫人不用如此,你们许久不见,正巧如今都没吃饭,倒不如先用膳,然后你们再叙叙旧,我们也不用刻意照顾,”洛潇有点不大好意思,他们是客怎么整的跟主人一样……她频频摆手,“我们来打扰已很过意不去了。” 面前三人纷纷一脸难办,大眼瞪小眼的,最后只好应下。 只是这一家子哪个不是淳朴厚实的,简直恨不得能亲自照看他们,可把洛潇给吓得六神不安。 最后他们拗不过,还是让老婆婆跟着琉珠一起去煎药,老大爷去烧水给他们洗澡,春梨早早给他们收拾好房间,在地上也铺了厚厚一层被褥给琉珠歇息,他们一家子挤在一块睡觉,只是就算是这样都觉得怠慢了他们。 喝了药,琉珠去打下手,顾晏带着洛潇去沐浴,他们不管到哪都是成双成对的,简直羡煞旁人,幸好农民出身的他们不会想太多,只是在背地里感叹这两人感情是真的好。 “吓着了?”顾晏给洛潇解开身上的衣裙,问她。 “其实当时只是想既然自己来了,能救几个就是几个,幸好知道你是个为民请命的好丞相,所以我不管遇到什么糟心的,只要你还在,这些伤都值得。且不说我肆意妄为会不会坏了你的事,地窖里的都是人命,更不能波及到他们。” 洛潇双手搭在木桶边缘,享受着顾晏给自己按摩舒筋活络。 “你想的都比我要周到,我当时很怕你出事了,那我可就要被老丈人大卸八块了。” 顾晏这个时候才敢开点小玩笑,洛潇笑说他夸张,她父亲哪里是这种不明事理的,真当武将都头脑简单的吗? “夫人,你很聪明,我很喜欢。” “呸!不害臊!” 如今他们总是这样调着情,只是都不会深入,每每到点子上就会制止住话题。 “夜里冷,别泡太久了,起来。”顾晏服侍好洛潇,捏捏她的脸颊,唤着人起来擦干净身上的水渍穿上衣服出去歇着。 “起开,裙子被你踩住了,我能自己穿,你先去沐浴,我回去等你。”洛潇拍开顾晏的手,忙活了这么多天,除了给她脱衣服利落的,穿衣的时候就笨拙的总是出错。 “那夫人先去屋子里等我。” 洛潇没有理会顾晏,提着裙子小跑回房。 春梨得了空,终于有时间跟自己父母多待一会儿,他们再一次相拥哭泣,到最后声音都哭哑了,才开始他们之间叙旧谈心。 屋子里的油灯只剩下一盏,屋子不大,暖黄的灯光充斥整个房子,只是没有蜡烛那般明亮,但也足以照明看清他们闺女已经染上沧桑的面容。 他们农户蜡烛都是留着逢年过节用的,如今给大恩人可不得马虎。 “当初我们回程的时候雇来的的车夫说小路走得快,我们这些山野间出来的自然知道这个,所以就让他从小路回去,结果半路的时候,马车栽倒了……” 那匹马倏然发出一阵哀嚎嘶鸣,然后就没动静了,可是外边的血腥气重的他们都难以忽略,更别说如今的他们一直处于倾斜的状态,完全没有支点支撑着,春梨的夫君托着她,最后无力脱手滑落,她听到利刃穿破肉体的撕裂声,她知道夫君想要她活下去,可是如今却尸骨无存,而她又不知道能撑多久,一直在呼救直到嗓子沙哑都没有人经过这片廖无人烟的地段…… 只是在春梨也快要脱力的时候,有人掀开了马车的后门,把她带了上来,将车子里的金银玉帛以及她身上的首饰都扯了下来,有人拿来了绳索绑住她的手脚,撕开她的裙子将碎步塞她嘴里让她不能尖叫呼救。 如今天色将晚,春梨看着这群人利索的动作,拆了马车扔在一边,将一具血肉模糊死不瞑目的尸体随手扔在一边,恰恰落在春梨的脚边,她崩溃挣扎却挣不开那群大汉桎梏的手,眼泪落了没停,想要嘶喊怒骂最后因为一口气背了过去晕了,再次醒来就被人关在地窖里,脚上被戴上脚链,身边还有四五个同样被抓进来的妇女。 春梨不是没想过要挣脱逃跑,可是看着一人被硬生生打死在她们面前,死后都要被玷污,最后尸首被弃置她们面前连连数日,还好如今不是夏日,否则那身腐烂的身体配上那双瞪得极大的眼珠子,怕也会被活生生给吓死又或者吓疯。 那几个月,她亲眼看到那群女子一开始害怕到极点,到后面居然癫狂地跑去争宠,俨然忘了人性。 后来,洛潇出现了,这一切仿佛要被画上句号,虽然半路遇到上面的人放火想把她们活生生闷气的时候她也是恨这个突然给自己希望的女子,但是想想,如果一直那样苟活,自己早已肮脏不堪还有什么脸面去责怪洛潇。 最后不负众望,顾晏带着官府的人歼灭这一行人,虽然迟来了,可还是给她们还了一个公道。 “后来那些女子怎么样了?”老婆婆问。 “有跟我一样被互送回来的,也有过不去面子,觉得与其被人整天戳脊梁骨,倒是直接自杀了,还有的疯疯癫癫的傻了。”春梨想了想自己的未来,也是不堪一击:“我想把大宝接回来,然后我们一家子过活,夫家是断断容不下我了。” “那就回来吧,回来也好,人没事就好,但你也记得要毕生都感谢那两位大恩人,我见洛姑娘双手都是纱布,吃饭都不利索的……” “阿爹放心,此番回来,我已决定为他们终生吃斋念佛,祈求他们一生顺遂平安。” 两老听了这话,有些哽咽,但也觉得在理,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也好…… 顾晏回去的时候看到洛潇累的在床沿处坐着一直打瞌睡,听到声音的时候,双眼迷糊艰难地睁开半分,见是顾晏才强打起精神。 “你先睡,我给你看看手,如何?”顾晏不忍洛潇这般,明明赶路累了好些天,如今沾床了,疲惫一下子都涌上头来,洛潇一下子也没抵抗住这困意。 洛潇哼哼了一句自己也听不明白的话语,顾晏知道,洛潇又在呓语,人根本没有清醒过来,温柔的抱着人入睡。 25躲藏的百姓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翌日 顾晏一行人早早就收拾好包袱,跟他们拜别,谢绝了他们频频递过来的谢礼,早早踏上征程。 在那家农户里歇息了一晚上的洛潇今日醒来脸色都好了不少,他们直接出发赶路。 一连赶路五天,除了中间吃饭煎药,顾晏就连晚上也只歇息一两个时辰,如今刚翻过前面山头看到前面有重兵把守的城镇,想来已经到目的地了。 洛潇从里头掀开帷幔,这一带仿佛被火烧了一般遍地狼藉,只是这烧焦味道已经淡的几乎闻不到味道,被天风一吹更是无法再挑起多少碳灰。 “前面的人给我停住!” 顾晏看着横冲直撞出来的数十人,直接喝住继续前进的马车。 洛潇被顾晏按住不让她出来,自己下马车走到他们面前。 那群人个个凶神恶煞,手里端着又是砍刀又是锄头的,但是他们没有贸贸然行动,把人喝住后就开始面露惧色。 “不知你们有何事请教,在下与内子路经此地,要去云南探访一个大夫亲戚,你们也别激动,我们可以静下来一起聊聊的。”顾晏对他们作揖,语气不温不火,谈吐举止让人赏心悦目,让这群百姓都卸下防备。 “呸!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也跟那群贪官一样!”有几个没有被顾晏的温文尔雅给骗倒,因为他们也遇到过同样脸上看着很平易近人,结果是个两面三刀的笑面虎,背地里就把他们全给出卖了。 “我不过是一个无名商贾,我们这种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朝廷官府的,纵使一身才华但也报国无门,如今只求安稳度日就够了……”顾晏这说的激愤昂扬,惹得洛潇都信以为真,隔着那层帷幔,她看到外边的人都被他动容了。 “你家相爷平日里经常看戏?”实在是太精彩了,就差鼓掌了。 “夫人真的是说笑了,不过老爷这一番话我听着都替他委屈。”琉珠颇有感触。 领头那人指了指马车,对顾晏半信半疑道:“让里面的人出来!” 洛潇听到这话,顾晏回了声稍等,便掀开帷幔,牵着洛潇下来。 只见那个姑娘一身白衣,身上披着个厚厚的狐袭,脸色苍白如许,整个人都弱柳扶风的,仿佛没了顾晏的搀扶,洛潇就必定要晕倒在地上。 见那姑娘双手缠满了纱布,上面还有丝丝干涸发黑的血迹,尤其看到指尖处,只要是个有心的,都会觉得疼。 洛潇见状,更是吓了一大跳,脸色更为苍白,不住地往顾晏怀里藏着躲着,颤抖着问:“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夫君你没事吧?” 面对洛潇这配合的三连问,顾晏又是哄又是笑的,把洛潇哄得温温顺顺的,头也不敢抬地埋在顾晏的胸膛。 “你们也看到了,夫人胆小,上次还受到了惊吓……”顾晏很是苦恼,看面前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直接围在一起小声嘀咕。 洛潇微微侧过脸,瞄了那群人一眼,便抬头看向顾晏。 顾晏会意,也在她耳边嘀咕:“再等等,这群人估计跟之前遇到的有关系,我们可以打进去他们内部。” “这一阵仗,也太惊人了吧,你看琉珠给吓得。” 说害怕还真的得数琉珠了,此刻躲在两人身后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想来上次的事是真的给吓怕了。 那群人也商榷完毕,走到他们跟前,虽然还是有些不乐意,但也还是对他们说了一句跟他们走,只是走之前他们三人都被一块黑布给蒙着双眼,只留一根绳索给顾晏拿着。 顾晏让洛潇的手抓紧自己,剩下一手扶着她的腰,琉珠则紧紧牵着洛潇的衣袖,三人被带着的步伐走得缓慢,生怕一个没留意就磕碰跌倒。 马车由着其中一个比较壮硕的农民牵引,剩下的都给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就怕他们一个没留意就跑了给去通风报信。 兜兜转转不知道在林子里绕了多少圈才停住脚步,他们三人脸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顾晏他们眯着眼适应着光线。 等缓过来之后他们却发现里面居然围满了人,就在这个石窟里,人数将近百人,老弱妇孺都在里头,看到生人个个都慌乱害怕,本来就不大的洞窟硬是被他们瑟缩成一团缩出了大片空地。 “怎么可以带陌生人回来!”有个老婆子住着拐杖砰砰敲打地面,气急败坏的。 “他们可能遇到大哥了。”领头那人沉吟,“怕是人没了。” 一行人纷纷悲痛欲绝,又是一个举报无门还没了性命,这让他们怎么活,他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的啊!难不成真要背井离乡?且不说别的,他们甚至还可能没走出这里就被那群虎视眈眈的财狼给灭口了! “那他们!他们见到了啊!怎么还会没了呢?” 听了一阵子,顾晏总算听清楚他们到底再说什么,看来没错,当时看到这个人的面貌就觉得很熟悉,此番看来,那群人便是当时拼死拼活过来长安城首告的百姓,只是官府没人搭理,前无门后无路,既然得不到结果,他们更是直接在京郊野外建起营地,贻害一方。 只是顾晏不明白,那里起码有百人,应是每家每户都出动了一个人的,怎的就没有官府搭理,一人不得说,难道十人百人的民怨民愤就不当做事了? 还是说有内幕,必定有人镇压了,否则不可能会被隐瞒了这么久,怪不得还能出那样草菅人命的祸事,他们起先怕是想引起人的注意,只不过食髓知味,这份憎恨入了骨,杀死人来报复也是觉得是件快事。 这般作为,更这里的官员有何分别! 洛潇感觉到顾晏的气愤,她将顾晏的手捏在手心里,饶是顾晏藏的再好,他这不住颤抖的双手却是将他狠狠地出卖了。 顾晏对上洛潇那双令人清净的眸子,定了定心,没有让自己的愤怒暴露在他们眼中。 “你们是不是见过跟我长得有八分相似的男人,身边还有百来人的?说实话,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对你家小娘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人拿着刀架在洛潇的脖子上,威胁着顾晏,问。 “是有见过,实不相瞒,夫人身上的上,还有我手上的伤都是他们整的,他们囚禁了数十个妇人,杀尽她们的相公,剁成肉酱喂狗,也有没吃完的都扔在了后院。”顾晏表现的一副很怕对面的人一个不小心就把洛潇的脖子划出一个血口,让对方有了些许松懈。 “接着呢!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刀口离得洛潇更近了些,洛潇感觉到上面的寒气,脸色发白,神色惊慌。 “因为夫人当时病了,那里没有大夫,我只好出去找大夫,回来夫人没了,我只好报官,只是没想到遇到这么多事……” 好的,这一废话洛潇差点又被糊弄信了,这人怎么能一天到晚睁眼说瞎话呢! 那把刀离了洛潇的脖子,那人一改之前的霸气,一脸颓色坐在角落,“也是,弟弟那个人,做什么都不听人劝,结果惹了这样的祸事,不单帮不了我们,还要把性命给交代了,真的是命啊!”说完,掩着脸呜咽起来。 这三人跟那群人面面相觑,他们到底要坐着还是离开呢,这真的是很难做很尴尬。 “咳咳……”洛潇收到顾晏的眼色,低声喘咳起来。 “罢了罢了,你们先寻个位置歇一会,明日我让人送你们离开,只是……” “放心,我们必定守口如瓶,不会多说任何闲事。”顾晏聪明地接话保证,洛潇她们也连连点头。 “只是我们如今该怎么办?这贪官当道,我们终日躲在这里也不是事啊!” “唉!” “该如何是好啊!” 那群人又开始吱吱喳喳的,商量了一堆法子都是不可行的,然后又沉默一片。 “其实你们到底有什么难事?我与当朝丞相的管家相识,或许能帮上你们一二。”顾晏继续面不改色的胡诌。 洛潇险些被口水呛住,嘀咕了一句,恰好这声嘀咕又被顾晏听到了,他瞥了洛潇一眼,假装没看到她眼底里的嫌弃。 “你真的不是什么官员?”那人又像刺猬一般张开全身的刺,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 “因为丞相是个公正不阿的,他不收任何好处,想要买职位求个官的都无门无路,正巧有段日子他们要入手些新的家具,管家年岁不大,跟我如多年未见的好友,相谈甚欢,所以有事我能帮忙知会一声,况且我这个外地来的商贾,没多久就要离开,最后还是要赶回长安城的,家业都还在那边呢。” 顾晏一脸镇定,仿佛说的那个丞相不是自己一般,就连洛潇听着也觉得害臊脸红。 “当…当真?”显然是被骗得恨了,听到顾晏这番吹嘘,都要怀疑七分。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我妻子无辜,还望各位不要伤到他,而你们也能派个人假装我们小厮,跟我们回去,当然,我们会保你们平安。”顾晏说的一板一眼的,恨不得举起三指发誓。 他们看顾晏信誓旦旦,支吾了几声,留下一句让他们商量过后再决定。 然后让人招呼这三人,明日送他们去镇上,他们不敢赌,这一赌可是把所有人都陷于不义,如果他们也是跟那群人一样…… 26进城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除了一开始对他们不大友好之外,倒是在吃的方面没怎么去为难他们,甚至还让出炉子帮忙打下手煎药。 顾晏解开了洛潇手上的纱布,仔细端详着,见没有伤口裂开和真渗血的情况,让琉珠拿来干净的纱布重新给她裹上。 这几道疤痕看着都觉得疼得发狠,洛潇一开始还会倒抽冷气,现在反而视若无睹,只要不按上去,不磕碰到,就没什么大的痛觉,偶尔的刺痛还是能忽略。 “下次别乱来,手废了就治不好了,到时候去镇上找个大夫帮忙拆线,伤口愈合挺好的。”顾晏说话一板一眼,洛潇这个时候可不敢跟他置气,连连笑嘻嘻的奉承。 “其实这都是以前的纱布,派上用场了。”洛潇温声细语地,他们又坐得远,除非内力深厚,没多少个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只以为她这是在讨好顾晏,免得遭责备。 顾晏弹了一下洛潇的脑门,说她胡闹,又不忍心真的责备她,将人搂在怀里,跟她说说笑笑,全然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尴尬。 琉珠没有打扰他们两人温存,手里端着那碗药站的远远的,直到手里的药变得温热才走上去打断他们。 洛潇原本还满脸笑意的一看到这黑乎乎的药瞬间变色,一脸哭丧的,哀嚎:“到底还要喝多久啊!” “等夫人手完完全全好了然后再去诊一下,大夫说可以不喝那就不用再喝。” 顾晏不管洛潇的拒绝,直接给她喂药,洛潇一脸难受,勉强将药一口闷了,琉珠直接递上一碗白水,让洛潇清清嘴里的苦涩。 那些人看着洛潇多变的神情,看着顾晏不由分说的宠着这人,这么年轻的商贾周遭只有一个夫人和婢女服侍,居然没有再添新房,这简直罕有,像他们认识的那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这一夜也很将就,洛潇直接被抱在怀里盖着狐袭,顾晏靠着山墙休息,第二日那群人确实让他们离开,依旧被蒙着眼睛带出去,马车被压在了这里,他们只是随便带了点细软,还有那些药,洛潇以为能直接忽略,结果还是想太多了,顾晏第一句就是要把药带上,洛潇当场就想暴打他一顿。 这次跟他们下山的,有一大一小,他们听了顾晏的意见,一晚上商量许久,找了一个平日里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小孩子跟着他们下去,这个孩子平日里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的,量他也不管胡乱闹事。 这一路磕磕绊绊,走到半山腰就少了一个人,剩下那个小孩子领着他们往下走,快到山脚才小声支吾,让他们解开眼上的黑布。 “就剩下你一个?”琉珠看着那个小不点儿才到她腰这么高,一副被虐待的模样,身上还有许多淤青,眼神都瑟瑟缩缩的,完全不敢正眼看他们。 “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城门口…”脏兮兮的小手往前一指,而后又赶紧的往回收,像是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手指有多脏多恶心人一般。 “先带人去找个客栈给他梳洗一下,琉珠去给他找几套新衣服,你现在是我们半路捡回来的小厮,你看怎么样?”洛潇对他们俩说,琉珠得令,带着人先过去,然后他们再跟灵见汇合,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那个小孩子不敢离开他们,伸手想要抓住他们的衣服,可是怕自己的手脏了他们这一身看上去价值不菲的衣服。 琉珠与他面面相觑,想要拉他但是又怕会弄伤他。 “走吧,先去客栈。”顾晏直接带着他们进城。 “你们是干嘛的!都给我停下!”城门口的士兵将他们拦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恨不得恨不得直接把他们隔离在城外,非常之期谁都不敢懈怠。 顾晏抱紧洛潇,不将人脸面露在他们眼中:“军爷麻烦通融一下,我们有亲人在里面,如今急着过去探亲,你看……”顾晏示意琉珠,琉珠拿出几个碎银,悄悄地塞在他们手里。 那个将官还顺势摸了一把琉珠嫩滑的手,琉珠整个人僵硬了半分,随后反应过来,羞红着脸直接将手藏在袖子里,不着痕迹地将手来回擦拭了数次。 “那这个孩子呢?你们看上去不应该有个这么脏的小乞丐跟着啊?” 那人拿了钱还是不肯放他们过关,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想到先前发的那几百人的通缉令,里面没有这个孩子的模样,虽然觉得不该就这样放他们进去,但是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 “这个是我们在几天前一个荒野外捡到的孩子,当时看他快要冻死了,夫人不忍,才带了他上路,他很腼腆,不爱说话,现在还怕着我们呢。”顾晏无奈,想到他这么多天了还是养不熟的,心里疼得我哟。 看着顾晏这可怜兮兮的,他这面容也算绝色,这群看惯了勾栏瓦舍那娇滴滴的身段,被顾晏给勾起了不该起的浴火。 顾晏被这赤 裸裸的视线看的很不舒服,尤其那目光还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在他腰上流连许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位是小娘子?把脸抬起来让我们查看查看!” 那人想趁此摸顾晏一把,被顾晏不着声色地躲开,洛潇佯作慌张的从顾晏怀里别开了点位置,抬起头正眼不敢抬得。 那军官看着这俩绝色,色眯眯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扫。 “行了!你们先进去,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地方!”军官还不死心想再次摸他们一把,结果被那小鬼头拌了个踉跄,看着小孩直接摔倒在地上还磕出血,想要教训一下又觉得是自己在对一个惧于他军威的孩子在发泄。 琉珠连忙扶起他,看他身上磨破的伤口,心疼得紧,都想要把人给抱起来带进去找大夫了。 顾晏知道这个孩子是知道这个军官的龌龊,所以才会假意把自己绊倒,顺带将那个人给撞离他们身边。 他们走了一大段距离,先去了卖衣服的店铺挑选了几身合孩子身的衣服,然后去找了家客栈定了三间房子住下。 琉珠先去带那个孩子去沐浴换一身衣服,给他重新梳理那头已经打结略有干枯的短发,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十岁……” 看这身子骨,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三岁,更像是七 八岁的,“你这是怎么会?” “半年前姐姐被…刚刚那个东西给糟蹋了,最后惨死在他们手里,我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最后直接我只能乞讨为生,遇到那样的事,我也跟着逃了出去……”他姐姐把他藏起来,他自己看了个全部,最后还要放火烧房子,要不是他命大,早就跟着姐姐没了。 琉珠蹲在那孩子面前,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总不能一直喊你‘喂’吧?” “小九…姐姐你们是要带我们离开的吗?我想给姐姐报仇!可以吗?” “可不可以她不知道,但我知道是可以的,想要报仇,你还得靠我们,所以乖乖的听话,知道么?”顾晏适时推门而入,洛潇跟在他身后,顺手带上门。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那个人……”洛潇一改先前的懦弱,如今的她一身正气,让人难以侧目。 “你们是……” “他用那种目光看我没干系,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的,对我夫人还打了那样的念头,这样的我可万万不能留。”顾晏危险地眯了眯眼,杀气好几次都快要泄露出来。 “同理,我也不喜欢他看着你的视线,我想把他眼睛挖下来呢!”洛潇可惜自己的双手还受了伤,否则肯定会想办法偷偷摸摸地灭了他。 “夫人莫气,等此间事了,我替你收拾他,莫要脏了你的手。” 顾晏看向那个小孩,让他给自己说,知道什么,事无巨细都要说出来,让琉珠准备纸笔,磨墨记下他说的话。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小九看他们都卸了伪装,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凡人,谨慎地看着他们,就像一只面临威胁炸毛的野猫,龇牙咧嘴。 “怕什么?要吃糖吗?” 没有接洛潇的糖,而是怀疑地问她:“姐姐你的伤人真的吗?” “那你说说真的假的?”洛潇将问题抛回去,见他不答,笑了笑,“年纪轻轻的莫要想那么多,会提前老的。” 顾晏将洛潇即将碰到他脸上的手拨了回来,说她没个分寸,伤好了才允许她去捏这个小孩瘦削的脸。 “走吧,既然不敢说的话,我们在这里还要生活一段日子,我们也不急着一时半刻。”顾晏让琉珠先别忙活,直接起身走出去。 “去哪儿?” “傻孩子,找大夫,今天要拆线了,终于不用再缠着纱布了!”洛潇比任何人都要开心,顾晏牵着她不让她这么失礼。 真的是伤?看不出来啊,可是看她的脸色又不觉得是假的。 想着,小九脚步就这样迈了出去,跟在他们身后,像是只想要个证明,但又很想跟在他们身边,他觉得这群人肯定不一般,说话做事的行为举止,还有那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和气质,这非寻常人家能有的。 27看病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在向掌柜的询问了这一带的医馆大夫哪些有名,在他们大概指路之后,一行人趁着还没到午时,只是让店里包了几块糕点给小九路上吃,然后就直接出发去医馆。 顾晏带洛潇走走停停,不时耳边传来几句让小九悠着点吃东西,不用吃那么急。 洛潇看着那个被噎的满脸通红的孩子,让琉珠带他去找点水,去茶馆坐着,晚点再跟上他们。 “不用!”听到这话的小九憋了口狠劲,一下子将嘴里塞满的东西都吞下去。 洛潇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了笑,随便他,至少不会半路噎死。 最后直接走去那人头涌涌的医馆。 一眼扫过去 ,这大街上倒还不如这个医馆来得热闹,这里连个吆喝都没有,静悄悄的,都是人过去了,想买就买,更多的都是叹气,叹气完了还是得要生活的无奈。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这里诚然不像是一个正常城镇该有的,人烟稀少,还限制出入了。”洛潇状似不经意的扭头一瞥,正巧看到大城门口将人拦隔的军官,“回头这里得收一收,你看如何?” “得收,但不能是你们家。” 顾晏点头,洛潇听到这话也不恼,遂应了,功劳再高也没命重要,一旦功高盖主,手握重兵,于帝王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顾晏知道洛潇听懂了自己说什么,两人说话就像是打哑谜一样,跟着的两个人一脸茫然,既然听不懂,他们索性继续做自己的事,该吃吃,该走走。 没走多久,他们就到了写着“医者仁心”四个字的医馆,只是门口排着五六个人,琉珠见状,让他们先去找个地方歇一会,她给排着,等到了就让小九来叫他们过去。 “里面就只有一个大夫,你看怎么样?”洛潇瞄了一眼里面的情形,一个中年大夫还有两小童打下手。 “等等吧,让一个小孩子在这里等也不好,琉珠,你去买点零嘴,听说南方有甜的豆腐脑,琉珠如果你去找找,有的就添几碗回去,你就在这里等着,或者去旁边茶馆坐到我们进去为止。”顾晏不容他拒绝,语气决绝而严肃,小九一时间不敢正眼瞧他。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等吧,反正现在还是冬天,太阳也不烈,晒不坏也冻不坏人。”洛潇知道顾晏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孩子到底是怕人呢还是不怕呢? 说怕吧,又不敢正眼看人说话,就连动作举止都唯唯诺诺的;说不怕,又敢去反驳不肯听从安排。 小九看着那两人,犹豫许久才扯了扯洛潇的衣角,原本还在说笑的两人同时低头看他。 “姐姐,我想喝茶……”说着,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挪到旁边那人烟稀少的茶馆处,“我身上没银子,我想……” 顾晏对洛潇点头,让他们过去,自己等着。 得了允许的小九对顾晏连连弯腰道谢,然后扯着洛潇往那边走,那只小手只抓着洛潇左手的中指,避开了手上的手指。 “你这小鬼头,别急,就那几步路。” “我不渴,姐姐渴!”他一直看到洛潇咽口水的动作,只是一直忍着没说,跟那个哥哥说话很开心。 “你呀,你很怕他?”洛潇对上顾晏的视线,对他笑笑挥手。 小九还是不敢看顾晏,打从心底里害怕他。 “姐姐好看,他也好看,可是姐姐帅气,他凶!”小九如是说,洛潇听了只笑不语。 小九以为洛潇会错意,连连说了好几个不是但是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情急之下更是憋红着脸不发话。 洛潇也没有一直打趣他,笑说:“他其实人挺好,他对红颜知己都特别好,我都呷醋了。” “那他就是对姐姐不好了!既然这样,姐姐你也别要他!”耿直而又单纯的话语,洛潇听着都觉得他可爱。 “你有没有想法,离开这里,跟我们回长安?”洛潇摸了摸小九的头,给他理了理额发,这边还没事了就想给他做个打算了。 小九一脸震惊地看着洛潇,愣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真的可以吗?” “一切只看你想不想,如果你姐姐在世,肯定想你出人头地有一番作为的。” “姐姐很好,可是姐姐不在了。”少年神色沮丧,又难过又恨。 “那我做你姐姐你可乐意?我家里缺了一个男丁……以后你就知道了!咦?那是谁?”洛潇留了个悬念,只是回头看一下排队还有多少人,就看到一个一身军装的兵卒在对顾晏说话,那嚣张跋扈的样子,除了一直无动于衷的顾晏,其他人都对他一脸唾弃鄙夷,可他偏偏还不自知。 顾晏应了几句,不冷不热的,最后看着人走开,眼底里的嫌弃恶心一点也没有掩藏,洛潇也在这个时候带着小九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今天看到那个军官,他想请我单独去吃饭,说如果到时候不去,就要带人绑我过去。这才多久,这么快就忍不住了……”顾晏总觉得跟他们在一起一刻都觉得恶心。 “去?然后我到时想办法带你回来?”洛潇见顾晏沉默不语,她直接略过这话题,指着小九对顾晏说:“想把他带回家,然后给父亲调教,家里需要一个人来撑,我到底了也是女儿家……” “看岳丈,我觉得这孩子是可以重新打造,他怎么看?” 两人再次将视线落到他身上,小九被他们这对话整得乱七八糟的,但是他不想离开洛潇,所以紧紧揪住她的衣裙说:“姐姐去哪我去哪!”然后对顾晏做了个鬼脸。 顾晏没有理会他,说了一句洛九听着不错。 很快轮到洛潇,顾晏和小九一左一右地搀扶她进去,整得别人以为洛潇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夫人几个月了?看你这样子,怕还不到两个月吧。”大夫直接盯着洛潇的肚子看,看的洛潇脸都红了。 “他们大惊小怪,我不过是想要看看伤口愈合情况!”洛潇将缠满纱布的双手递到他们面前,那大夫哈哈地略过了这份尴尬。 “夫人可是先前有名医?已经开始生肌了,我来替夫人把线给剪了,先前那大夫怎么吩咐的,接下来怎么做就好了。” 第一次看到洛潇那双长满丑陋疤痕的双腕,觉得自己先前还这样怀疑人简直就是弱爆了!小九对洛潇表达了歉意,洛潇也只是一笑了之,只是在拆线的一瞬间,那笑容变得有些隐忍又有些狰狞。 “指甲生长是个不容易的,这段时间还是不能将就,好好将养着,不要让他们受伤,还有……” 大夫话还没说完,门外进来了一个女婢和一个柔弱的小姐。 “那群腌臜龌龊的玩意,对着小姐还一直想要毛手毛脚的!要不是小姐拦着,我早就废了他子孙根!” “阿琴!”那位小姐对大夫行了个礼:“爹爹。” 而在此时,外边还在排队的人嘴碎,说那城守的儿子真的是癞蛤蟆,还一次次来纠缠人,纠缠就算了,还想对她行不轨之事,最后被江姑娘识破,直接施针让他不举了一段日子,还惹出一段笑话。 “怎么,看着人上瘾了?” 面对洛潇的嘲笑,顾晏只是摇摇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只是在哪呢? 洛潇看着人目不转睛,她忽然觉得手上的伤不痛了,可是心不舒服了。 小九看着他们俩,知道姐姐不开心,所以惹姐姐不开心的人最讨厌了!所以这个人最坏! 付了诊金,洛潇带着小九头也不回地离开,江芷柔注意到顾晏,但是对他并没有多大好感,有夫人的人还目不转睛盯着其他女人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顾晏忽然来了一句:“何旋柔是你们的谁?” 洛潇停住脚步,回头,这个名字她不陌生,一个随军行的女军医,在一次敌军突袭的时候,她面对敌军不卑不亢,可惜没能撑到援军,她保住了那些伤员,可是自己却被羞辱牺牲了。 “那是,我阿娘……请问你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江芷柔三两步走上前,激动地伸手就想抓住顾晏的手,可是理智让她还是懂得避讳二字。 “对不起……”顾晏在江芷柔凑上来的一瞬间后退了一步,躲开她的手,只是这话他也清楚表明人已经没了。 两父女一时无言,最后相拥而泣,当初不过是跟内子一顿争吵,结果没想到会把人给气跑了,只是这一跑从此没了踪影,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噩耗,虽然他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突然听到,还是觉得像被扼住了咽喉一般让人难以喘气。 顾晏识时务地退出去,在洛潇耳边耳语一:“醋坛子打翻了呀。”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洛潇听的无地自容,啐了顾晏一句:“你在我这里还是那个花心大萝卜!” “是!我的夫人!那现在回去吧,这臭小鬼最好早点赶走,他有点太傻了。” “你不正好欺负他么?” 顾晏扫了小九一眼,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对着他做鬼脸的他,偏偏洛潇还不肯帮他还一直看着好戏,好吧,他方才确实做的不到位了,给洛潇把柄,这感觉真的很不好,一点也不好! 28被调戏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虽然一直说不跟小孩计较,但是顾晏是真的回去客栈之后直接将人赶出去。 洛潇看顾晏突然孩子气。倒也觉得新鲜,更是喜欢的不得已。 琉珠将买回来的甜豆花一人分派一碗,因为知道洛潇喜糖,所以洛潇那碗明显糖水最多的。 “诶!还挺好吃的!” 洛潇赞不绝口,顾晏尝了几口就放下勺子,都递给洛潇吃,他不爱吃甜食,但是如果洛潇喜欢,那就都给她。 洛潇一口气吃完两碗,还想再战,被顾晏喝住,说要留肚子吃饭,给她把脸上的糖渍都擦了,笑她都成婚了,还像个孩子那样长不大。 “话说你怎么会认得何旋柔?这事我都只是在父亲身边偶有听他提起,你又不从军……”洛潇的怀疑不无道理,这事过去都有差不多十年,顾晏从官还不到十年,要么就是参军,但听他说是被圣上赏识而得了官职的,要么他就是监军,难道真的是监军? “当初我是被她救的其中一个不起眼的村民,只是她把我们送走之后,没想到会遇到那样的事,只是等我们带援兵回去,城门失守,人也没救回来。” 顾晏犹记得那个女子巾帼不让须眉,面对威胁恐吓一步也没有退缩,他本想出去帮忙,无奈自己真的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甚至当时还是个孩子,谁敢让他出去。 “也对,当时你才十多岁,只是这样就要去好好感谢他们。”洛潇点头,“灵见呢?还想六皇子如今住哪里?” “灵见在附近,要喊他?六皇子在东大街城守安排的楼阁,你想做什么?” “今晚你要单独赴约?让灵见跟着你。” “我没事,灵见要保护你们三个,我一个人能应付的来。” 面对洛潇那全是怀疑的眼神,顾晏笑着牵住洛潇的手,翻出林睿配给他们的药,挑出一抹给洛潇手腕处细细涂均匀。 虽然洛潇双腕结了痂,她再怎么能忍耐,但还是没忍住倒抽几口冷气,吃痛的嘶叫了几声。 不过好在药涂了上去之后是凉的,没有灼痛感,很是舒服。 “今晚想……”洛潇凑到顾晏耳边,说了段话,顾晏蹙眉,脸色一直不佳,他定睛看着洛潇,须臾,还是点头,对洛潇说:“不会出什么事的,信我。” “那些人来者不善,谁能保证真的没事?”洛潇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面对执拗的洛潇,顾晏也倔不过她,也就由着她了,而且洛潇也不像那些只会找他求保护,有事躲得比谁都快的,要么就是只会一味地哭。 “说起来,我好像不怎么看你哭,上次伤成那样都没哭……”反倒为我只受了点皮肉伤而哭个不止。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嘛!”洛潇昂首挺胸,一脸自豪。 顾晏识趣地给她补充,“那次只是意外。” 洛潇对他做了个鬼脸,说那次只是自己没忍住! 怎么能忍得住,那可是洛潇心心爱爱的那个人啊,是她这辈子的夫君,哪管当时那个人对自己毫无在意,可自己还是不能这样,她除了父母,就只有他了…… “夫人,中午想吃什么?”琉珠进来打断他们二人,他们起身,带上小九一起下楼点堂食。 “你想吃什么?” 顾晏将菜牌子放到小九手中,小九受宠若惊,他慌乱地将视线流连到他们三人身上,最后在洛潇的鼓励下随便指了几个他都叫不上名字的菜,店小二看了菜名,有点疑惑,问:“这都是大盆菜,你们就四个人吃可是要浪费的,客官您看还要不要?” 这个店小二倒是个老实的,洛潇看着小九点的那几个菜,她看不懂,遂让店小二来推荐一个,然后再点几道小吃。 “几位客官可都是外地来的吧,既然如此,这凉米线是我们这边的比较有名的,人头来一份,量管饱,保证吃过了之后回味无穷!小店特有的桂花酿,还有果茶,小公子也能喝的哦!” “果茶都是时果?” “这位公子您说对了,您看要多少?” 顾晏想了想,抢先一步道:“四份果茶,下次再试酒酿,你手还有伤,忌辛辣忌酒。”前一句对着店小二说,后一句对着不满的洛潇说,洛潇虽然不开心,倒也无可奈何,也没有怎么闹腾。 “那这样的话,小的我让厨子给你们的面食里把辣子去掉,如果没有别的,小的先去下单了,再晚点可是人多了就很难吃上饭了!”店小二见他们没有别的意见,先行退下。 洛潇和顾晏两人同时捕捉到那几个字“很难吃上饭”,为什么会难吃上饭,难道这里有什么奇怪之处? 四碗凉面送到他们桌上,那分量明显是对着他们进行了调整。 果茶也没多久就送上,里面是满满的水果,上好的茶叶冲泡的茶不浓不淡,入口留有阵阵甘香,里面没有加糖,果味淡淡的充斥他们的味觉。 他们刚起筷箸,就见身边的客人狼吞虎咽,仿佛身后有饿狼追捕一般。 面还没吃上多少,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嚣,叫骂声越来越近。 洛潇和顾晏两人想看,心照不宣地,知道这来人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才是真正的财狼虎豹。 原本守着城门的士兵纷纷叫骂着进来,又是踹门又是叫嚣,看到这群人在这里吃饭,一个个去掀桌踢凳子,一巴掌把人呼倒,但又不让他们离开,踩着他们,而这群人像是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像是屈服了一般,谁也不敢挣扎,纷纷颤抖着趴在地上。 除了他们这一桌,这四人小九和琉珠本想躲起来,可是见顾晏洛潇两人还一脸镇定地吃着东西,全然没有被这群人给影响到。 “哟!还有新来的!”他们注意到了洛潇这一行人,抬脚就想要踢他们下桌。 后来一人看到顾晏,戏谑道:“哟,这不是被我们老大看中的吗?瞧这身段!哟哟,看着就觉得可口!”那人猥 亵的眼神流连在一直正襟危坐的顾晏身上,洛潇险些没有控制住上去就一巴掌呼过去,把这群人全部轰走,这说的是什么话! “嘴巴放干净些!小心我不客气!”洛潇如果不是被顾晏按捺住,早就站起身,此刻还能坐在位置上跟他们废话实在是洛潇在顾晏的牵制下也不好提前暴露。 “哟,这里还有个小娘子呢,外来的你们说会不会更带劲点?”那人说完之后身后一众人都在哈哈大笑,看着洛潇的眼神更是不善。 顾晏直接甩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碗凉面连面带碗的直接泼到那个人脸上,一群人都傻眼了,一行人直接团团围住他们。 顾晏站起身将洛潇护在身后,也戏谑地对他说:“今晚之前我还是你们老大的贵客,你们就想这样对待贵客吗?”虽然还有可能是被“以身相许”那种可能…… 洛潇第一次被顾晏护在身后,整个人更是慌乱不堪,心跳的很不正常…… “你给我等着瞧!”说着那群人直接离开,想发泄但是都不敢动手,就等着今晚上能给他颜色瞧瞧。 “你怎么敢这样,要是他们真打伤你那怎么办!”洛潇赶紧把人拉着坐下,怪嗔道。 “不是还有夫人吗,有夫人在,谁能伤害到我,是不是?”顾晏油嘴滑舌,洛潇这个时候还真的吃这一套,给他擦去手上被溅到的酱料。 因为他们的原因,这里的人难得吃上一顿好饭菜,他们由心地感激,但是又很是为他们担心,为自己将来担心,毕竟他们都是外地来的,更别说这个男子还跟他们军官有约,怕不是以后都会像他们一样吧…… 洛潇他们付了钱,先回去准备准备,只是琉珠没多久又递上一碗苦不堪言的药上来,洛潇此刻只想跑路。 想到的一瞬就立马行动的洛潇,刚迈出一步,就被顾晏揪着衣领给扯回来,将人禁锢在怀里。 “怎么,还有十天呢,熬过就好了,不可半途而废哦。”说着顾晏直接饮下一口中药含在口里,在洛潇哀嚎前堵住她的嘴,顺道把药渡入她嘴中,顾晏舌头在洛潇嘴里与洛潇的搅在一起,许久才分开。 琉珠早早识趣地带上门离开,洛潇简直求救无门,偏偏自己还满心的喜欢。 片刻,顾晏的薄唇与洛潇的分开,留下洛潇在那里红着脸喘息,断断续续地说他不正经,只是话音才落下,顾晏又来了,洛潇简直来不及拒绝,整个人变得迟缓,连手中要拒绝的动作都迟缓了不少,挣扎了许久才把手给抽出来,将顾晏推开半分。 “夫人,怎么了?对为夫的服侍很不满意?”顾晏饶有兴致地看着洛潇,眼底里都是笑意。 “我喝药还不成!下次别这样,亏得是琉珠,要是给旁人看到该怎么办!羞死人!” “那又如何,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顾晏拿起放在碗边的脸帕给洛潇将嘴角残留的药渍擦去,洛潇在他腿上坐着把药喝完,两人最后就这样,动作何其暧昧但是一直没有下一步,像顾晏说的白日宣 淫实在不雅,洛潇也颇有同感。 但是洛潇很贪恋这样的顾晏,可是她怕,怕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29被暗算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顾晏思索许久,最后还是背着洛潇让灵见给他准备点东西,见时间差不多泡了杯茶给洛潇。 “时间还早。阿洛喝杯茶再去小憩一会,到时辰了我会喊你醒来。” 洛潇不疑有他,接了那茶盏,茶香萦绕着洛潇的鼻尖,她轻轻一嗅,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被洛潇捕捉到,她掩着唇,将茶水悄悄倒入袖中。 洛潇抹了下嘴角,将空杯子还给顾晏,而自己仿佛是真的困了一般,对顾晏说了句去小憩一会,直接上床躺着,没多久就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顾晏喊了洛潇几声,见她没回应,起身吩咐道:“好生照顾着夫人。” “是。”灵见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发出来,洛潇也听了个清楚。 顾晏怕药会伤到洛潇,药量也不敢多下,他不能让洛潇给自己冒险,如果她有什么事,怕是真的追悔莫及。 到了时辰,顾晏轻轻推了洛潇几把,叫唤了几声,洛潇毫无反应,他才直接出门。 洛潇在他阖上门的一瞬间睁开眼,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才起身下床。 洛潇醒来那瞬间把灵见吓坏了,想难道自己带回来的药没用?待会要怎么给顾晏交代? 洛潇不理会他,让他滚远点,然后换身衣裳快步跟了出去。 顾晏在地上有些,洛潇就在房檐上跟着,亏得是入了夜,天色有些昏暗,没人发现洛潇这人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后面还跟着一个拿着一身狐袭的下人。 灵见险些跟不上洛潇,幸好顾晏走路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都恰到好处,迈出来的步伐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寸,像是训练有素一般,光是看他行走就能赏心悦目。 顾晏到了目的地,看到了招牌,可是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进去的好。 洛潇也发觉那个地方居然是勾栏瓦舍,这些人居然能下流到这种地步。 “狐袭给我,带我去个地方。” 听到洛潇的吩咐,灵见有些讶异,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带着洛潇过去。 顾晏来到门口,看着“望春楼”三个大字牌匾,那些庸脂俗粉见到生面孔,纷纷涌到他身边,想要推搡都被顾晏躲开,只问:“刘军官可在?” 一听到这人名字,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话,甚至都远离顾晏,有一位姑娘路过他身边,说了句:“不要碰里面任何东西。” 是忠告也是不忍,顾晏对她点头,最后还是一个人进去上楼,看到角落一处站着四个士兵,径直地走过去。 那几人看到顾晏,连忙将人迎进去,顾晏感觉到这群人看他的眼色实在赤 裸得有些恶心。 “哟,小公子来啦,来坐!”那人色眯眯地看着顾晏,对顾晏这一身白衣很是满意,这白衣的质地看着柔软贴身,不知道被水沾湿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顾晏假装没看到这人的眼神,只是寻了个背对着门口的位置坐着,房间里的香薰有些过重,不开门窗的情况下熏得有些发晕,顾晏鼻子有些难受,微微蹙眉。 “怎么来到了不吃点东西!我们这些粗人喝不惯茶,喝酒,公子不介意吧!”刘春直接推一碗酒到顾晏跟前,示意让他喝。 顾晏只是扫了一眼,没有碰。 刘春也不在意顾晏的冷淡,他最喜欢这种,越是冷淡就越有感觉! “听说你是北方拉个商人?来这里做甚,乱糟糟的,不过没干系,从了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刘春伸手想去摸顾晏放在桌上摩挲着杯口的手,不料顾晏一点面子也不给,直接将手收了回来。 “亲友在此,过来探亲,不过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家有娇妻,弃不得。”顾晏觉得脑袋有点重,他静心凝神片刻,才让自己好过点。 “娇妻,大可不用担心!我一同纳了岂不完美?”刘春出口就是这么违背常伦的话语,顾晏听了都觉得这人是真的做出来,或许还真可能做过这样的事,都已经做顺手了。 “大人可想的真长远,想的真周到啊,不过谢过大人的好意,若不是你拿内子来做要挟,你觉得我会来这里跟你废话吗?” “可不是?总得有一枚棋子在手,才能好摆布不是么?尊夫人如今在房里睡得可好?需要我们弟兄给她添点乐子?”刘春实在不想跟顾晏耗下去,直接说自己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就一直布着眼线去监视着他们,他们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要顾晏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哦?”顾晏那双桃花眼淡淡地扫过刘春,在刘春看来这一眼简直是风情万种,惹得他浑身燥热。 顾晏算了算时间,洛潇饮下那杯茶的药效也该过去了,他也不用担心那么多,毕竟到时真正吃亏的也只能是他们而不是洛潇。 “既然没要紧事,在下先告退了……”遭了!刚想站起来的顾晏浑身发软,一瞬间双眼发黑,阵阵眩晕感接踵而来,他右手撑住桌面没让自己倒下来。 顾晏奇怪,明明什么东西都没碰,怎的就中招了?忽然闻到那阵浓郁的香薰,顾晏明白,想是栽在这里了。 他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阵疾风,他委身拧头一看,还没等他看清楚,左额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险些被掀翻,双耳嗡嗡地响个没停,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顾晏的鼻头,那不住的血流刺疼了左眼,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滑落,就上他平日里的冷漠,别有一番风味。 顾晏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不管不顾,直接将人用内劲震开,好不容易双眼有些清明,他看清那个手里拿着棍子还在骂骂咧咧的士兵就是今日被他泼面的人,还真的是天道好轮回。 刘春一脚踹翻顾晏,呸了一声,解开他的腰带,对手下说:“给我把他捆住吊起来,你们知道要怎么绑的吧。” 顾晏吃疼,方才把所有力气都花光,此刻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绑得死死的,不知道谁找来了一根绳索,吊起顾晏的手,将一头绳索绕过房梁,随后用力一拉,顾晏弓着腰,双手被高吊着,脚尖勉强能触碰到地面,他双手疼的直冒冷汗,咬紧牙没让自己哼出半点声。 刘春拿起桌上一壶酒,捏着顾晏的双颊,不由分说将半壶酒都灌了下去,顾晏暗骂一声,可是此刻能帮上忙的竟然一个也没有! “连妈妈这药可是这楼里最好的,对付你们这些会武功的可是一流!”刘春哼了一声,他没有直说,等到顾晏运起内力想把药给逼出去的时候,刘春看到他脸上的浮红,才继续说:“内力用的越多,这药效就越激烈……”这话说凑在顾晏耳边说的,那人还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惹得顾晏一阵激灵。 刘春将顾晏半露的衣裳挑开,看到原本白皙的肌肤都染上淡淡的桃色。 顾晏只觉得浑身燥热无比,呼出来的气他都感觉到热,被吊着的双手不断摩挲,每动一下,手疼就疼上几分,可这却没能完好的给顾晏解决身体上的问题。 “白日里不是很高傲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这么饥渴难耐了?来,求我,叫声爷爷,爷我就给你解决!” 顾晏的脸再次被捏着,被迫地抬着头看刘春,他啐了刘春一口,刘春被他一气,正准备解开腰带的时候,门外突然闹哄哄的,他不满,咒骂了外边的人几句。 只听外边一阵阻拦声和吵杂的劝架声。 顾晏模糊地听到洛潇那句话,让他不禁愣了愣神。 “敢阻碍老娘,你他 妈 一群三脚猫功夫还出来现世!给老娘我滚他丫的!” 踹开房门,洛潇将方才抢了那群小兵的剑甩出去,切断吊着顾晏的绳索,身上狐袭一解,直接劈头而盖,将跌在地上半趴着的人盖了个严实。 “我道是谁……”刘春话没说完,直接被洛潇冲过去一手肘冲撞到他的腹部,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将人撞开,刘春直接撞翻屏风,周围哗啦啦的。 顾晏在黑暗中更为敏感,听到这一阵仗,他更是慌张,热潮一阵接一阵,那瓣好看的薄唇早被他咬的血肉模糊,可也很难缓解他现在的难受。 洛潇因为双腕的缘故,打起人来都有所顾忌,她一脚踹飞其中一个,喘着气严阵以待,这感觉实在太窝火了! 不知道谁眼尖,说了一句“攻击她的手”!洛潇就变得更加谨慎,动作更是有了迟缓。 洛潇将原先甩出去的剑抽回,那群人有的拔剑有的拿着木棍。 洛潇看到其中一根棍子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心里暗骂一句六皇子墨迹,她的手已经要到极限,她那层纱布都渐渐染红,双手一直很轻微的颤抖。 她以为还要再打一场的时候,一声迟来的通报让洛潇缓了下来。 里面那群人压根就不害怕,却没想到赵奉青是直接将人抓了关押,任是哭喊叫骂他都充耳不闻。 洛潇将剑摔在地上,走到顾晏身侧隔着狐袭将人抱紧,对着还在看热闹的林奉青脸色不佳道:“此次相助,我洛潇隔日必当登门道谢,请吧。” 洛潇明晃晃的送客,六皇子也是听的出来的,可是他就不想这么快离开,虽然得了洛潇这个所谓的答谢,但是难得顾晏出丑,他还是很想看到,或许以后还能成为话柄。 洛潇见人依旧杵在那儿,那眼神着实看的洛潇恶心,对林奉青嘲笑:“别人说六皇子有一颗玲珑透彻的心,我看未必吧,否则怎么会不知廉耻的看他人闺房中事!” 林奉青被这一说脸瞬间憋得通红,随后又听到洛潇说“他一个在位皇子,纵使不得宠,流连青楼不管怎么说于他都是无益,与其落下口舌,还不如先离去再从长打算”之后,他直接甩袖吩咐离去。 “灵见,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洛潇对着门外吩咐,灵见应下后将房门关上,将其他看热闹的人都赶走,给他们留下一片清净。 30顾晏失明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屋子里一片狼藉,里面安静的有些可怕,洛潇整个人都瘫了,抱着顾晏,给他将狐袭掀开,看着那个双眼有些迷离,面如春色的男子,心里暗暗庆幸当时没有喝下那杯茶。 “夫人……”顾晏将头埋在洛潇的脖颈,不时舔几下,惹得洛潇连连说了数次别闹。 “怎么绑得这么紧!嘶!”洛潇手指快要疼死了,都没解开绑着顾晏的腰带。 “阿洛,我难受……”顾晏在洛潇身上蹭了几下,卸下了平日的清冷,像个孩子一般向洛潇索求着温暖。 洛潇最后急了,把人给扯开,开门拔了灵见的匕首回来。 片刻,灵见接住甩出来的匕首,识趣地再次关门…… 白疼了这么久! 得了解脱的顾晏一把捞起洛潇带人往床上摔,洛潇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顾晏欺身压了下来,堵住那有些苍白的双瓣。 洛潇放缓了身子,顾晏将洛潇的手牵在手里,就着那些疤痕轻轻啄了一圈,洛潇被弄得双腕又痒又疼的,两人衣衫半解,没想到居然在春楼里一夜欢愉。 第二日顾晏早早醒来,让灵见准备了两套新衣裳,他在床边捂着头,眼前时而清明时而模糊,他翻身上床,仔细查看洛潇双手,有些痂脱落看到里面新长的嫩肉,也有些裂开被凝固的鲜血给重新包裹的,手指都凝了一块新疤,看着有些丑陋。 顾晏忽然觉得额头的上有些刺疼,洛潇被顾晏这动静给吵醒,嘟囔了一句,随后将手抽回来翻身继续睡,灵见将烧好的热水送上,顾晏直接抱起人一起去梳洗。 顾晏一直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抱起洛潇一瞬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跟她一起摔个正着。 灵见扶稳顾晏,问他怎么样,他额头的伤有些狰狞,可是顾晏却若无其事一般。 洛潇被这一弄直接清醒,让灵见出去,她来服侍就好了。 “没事吗?你的伤有些可怖。” “不太好……” 说完这句,顾晏直接倒在洛潇身上,洛潇连忙让灵见回来,背人去医者仁心医馆里。 洛潇胡乱收拾一番也跟着过去,江芷柔看到他们急匆匆赶来,将才开了半面大门直接打开,让阿琴叫起父亲,招呼他们往里走。 “这怎么才半日,就变成这个样了?还好,颅骨没有碎裂的情况,只是他现在很有可能有淤血残留,这个要等我爹来诊断……洛姑娘你的手也需要重新上药!”江芷柔给他们安排好之后,眼尖发现洛潇的手上边有些发脓,连连将人带到一边给她去腐上药。 “洛姑娘你还想不想要这双手了,沾水了?你昨晚用力了,你看手指,不疼吗?”江芷柔看着洛潇那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小半块指甲差点又戳进去肉里,亏得这个人心思在顾晏身上,否则连心之痛怎能如此风轻云淡。 还好不是很严重,否则洛潇又要经历一次拔甲之痛,洛潇也只好满是歉意的看着他们,道:“抱歉,大清早的,扰了你们的清净。” 洛潇视线一直流连在顾晏身上,江父替他施针,看着他苍白得有些可怕的脸色,心里更是怕个没停。 “听说昨晚有人在勾栏瓦舍那里大吵大闹了,是你们吧,听说那些守城门的都被抓了去,你们也太大胆了!”江芷柔想起昨晚闹得沸沸扬扬的事,“看来我们贵州城是有救了!” “有救?”洛潇假装听不懂江芷柔的话,反问她是什么情况。 江父给顾晏施完针,出去捣鼓药,拿了干净的纱布给他上药包扎。 然后他吩咐阿琴今日闭门谢客,然后坐到江芷柔身边,说:“这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但是不知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路过那片被火烧清光的林子,阿宝他们反抗的人,都被赶进去,那里尽头是一座悬崖,深不见底,他们被逼了上去之后那群无良官员直接放火烧山,那日真的是在这里都听到那声声绝望的叫唤,真的是……哎!” “实不相瞒,这次贪渎可谓是民不聊生,百姓的地都被瓜分个干净,一个不应允的都要遭一顿毒打又或者是性命都保不住,那段时间,我们接了好多病人,城里三家医馆,每家都塞满人,甚至没地方落脚。”江芷柔想起那段日子,简直是噩梦。 “那你们呢,没有受到牵连吗?”洛潇问。 “怎么可能没有!医者仁心,谁想看到忙都忙不完的病人,而我们,税收一时一个样,很多人都难以上缴那过分的赋税,最后只能变卖家产,最后被扫地出门,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洛潇听着江芷柔事无巨细,一点也不避忌,可能因为顾晏带回了她母亲的下落,也可能他们两人看着就像是高贵人家,所以才放心跟他们交心。 严重的赋税,面对坑骗强杀的事件就神龙见尾不见首,官商勾结更是严重,甚至更多都是用钱财买回来的官位,一个个不是强占地就是强占人,江芷柔也好几次都差点着了道。 然后顾晏这一事就当天被穿的沸沸扬扬,说一个新来的被看上了,还是个男子,长得可俊秀了,身段也何其吸引人…… 洛潇让她打住,这种话题她实在不想听,自己丈夫被当成了个女人,别说顾晏,她自己都觉得恶心难堪。 “你们昨晚是把那个微服出巡的皇子给喊上了?听说那个皇子来了之后很是憋屈啊,哪哪都不痛快。” “给他个机会表现,就看他能不能抓得住。”洛潇点头回她。 “你们是熟人?他平日里都不爱出门的,你昨日是怎么请到人的?”江芷柔抛去平日的清高,俨然就是一个八卦的闺阁少女。 “上去一顿拍门,不认识,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昨晚好像看到了,好吧,没印象,给忘了。” 洛潇说的坦然,灵见只觉得六皇子要被她玩坏了,上去被洛潇劈头骂一顿,然后本想不出来的,可无奈想要拉拢洛家,只好陪着笑脸,结果没想到只迎来洛潇一句隔日登门拜访硬生生把人给赶走。 江芷柔说不像,阿琴端了一盆热水,拧干后递给洛潇,洛潇忽然想起来被遗漏在客栈里的琉珠和小九,忙让灵见去把人接来,等顾晏清醒了再把人接回去。 那两人来到之后连忙将洛潇看了一轮,确认没事才松了口气:“夫人昨日怎么突然就没了踪影,可把我们给吓的!” 洛潇连忙陪笑,幸好这两人没有波及,否则洛潇可就罪过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个样?要不要去找……” “找谁?”洛潇打断琉珠的话,“你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的,算了,你出去煎药,灵见帮把手,给他换身衣服。” “姐姐我也来!”虽然小九不喜欢这个大哥哥,但是姐姐喜欢他,那他勉为其难的也喜欢吧! 结果最后变成洛潇在一旁站着,他们俩动手,除了给顾晏擦了把身子,几乎就没能让她帮忙的地方,简直…这到底谁丈夫啊! 灵见说顾晏身上没有别的伤,让洛潇放心。 洛潇受了他半天,下午的时候顾晏就醒来,洛潇当时正背着他收拾东西,叮叮当当的响了一片。 “夫人?”顾晏的声音有些沙哑,“入夜了?怎么不掌灯?”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顾晏再唤一声,洛潇连忙冲出去大喊:“江大夫!出事啦!” 洛潇第一次风风火火,顾晏知道自己方才没叫错人,只是这里黑的有些奇怪,伸手不见五指,洛潇开了门都没见到有光洒进来。 一行人再次进来,看到顾晏有些奇怪地坐了起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没了原有的神采,一点焦虑也没有,他蹙着眉一直翻着双手,听到声音之后才停下动作,“望”向他们,“我眼睛是怎么了?” 洛潇有些害怕,在诊断的时候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江芷柔知道洛潇在想什么,牵着她的手,按着她让她安心。 还好,听江父说只是颅内有淤血,压迫到眼睛,不是什么大事,问他们留在这里多久?江父每日给他施针,不出三个月就会康复。 “最多月半,我们就要回去了。”顾晏很平淡,知道没什么问题他也就不怎么担心,最多做几个月的瞎子。 “我记得你们身边有个名医在的,到时候让他给你弄弄,你看如何?”江父清楚他们怎么说都是外地的,总要回去的。 顾晏点头,然后招呼洛潇坐在自己身侧。 其余人纷纷收拾好就出去,听到关门声后,顾晏问:“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我才从江姐姐那儿听了点消息,那些人得保下来,必须带他们北上。” 顾晏点头,然后想起昨晚那桩子恶心事,最后好像听到了六皇子的声音,问洛潇:“你应允了六皇子什么?他这人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也就过去给他道个谢,过两日我们再去,现在晾着他不管他,而且我是以我自己的名义,在百姓看来我不过是一个被迫害的,他出面固然是好,不用暴露我们,否则我怕我忍不住把那群人都杀了,而且六皇子有意想要这边的兵权……”洛潇想了想,可怜六皇子,被她摆了一道还不自知。 31抓字眼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你何时过去答谢?” “过两日再说,你好好养病,灵见跟着就好。” 顾晏知道现在的自己出去就是个累赘,所以点头赞同,他相信洛潇,做事有分寸。 “那你届时可要小心点,必要时先跑,灵见不会有事的。”顾晏就这样卖了灵见,毕竟万事都没有洛潇要紧。 “哈哈!灵见怕不是要哭给你看。” “看不到。” 屋子里传来两人清脆的笑声,有些时候,洛潇就觉得这样也不错,没有任何世俗纷扰,什么纷争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人生带不来的东西,死也带不走,除了名垂青史又或者遗臭万年,还不如趁着年轻及时行乐。 只是这一切想想就好,人活在世,哪里不会被世俗所扰? 顾晏适应了几天瞎子生活,倒也觉得有趣,洛潇给他忙前忙后还不忘跟他打趣玩闹。 “灵见!”洛潇对着门外大喊,灵见从楼下走上来,“给六皇子,辛苦你了。”洛潇最后一句让灵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恭敬的接了洛潇的拜贴送过去。 他们在第二日就从医者仁心那儿离开回到客栈,虽然说来回求医多有不便,但是顾晏和洛潇两人都觉得太打扰人,所以还是决定回去,每日诊病的时候才过去。 “走走走,我们去江姐姐那儿,然后再让她带我们去盘点礼,送去给六皇子,到时你先在江姐姐家等我回来,如何?” 顾晏听了点头,然后对洛潇说:“灵见送完拜贴你们再去,不能单独行动。” 洛潇很喜欢顾晏这双眸子,尤其是现在,毫无焦虑的时候那双桃花眼迷离的让人着迷,遂道:“我多怕别人把你给抢了,你这模样我更是不想带你出去了。” 顾晏不明白洛潇为何说不让他出去,但是还是很开心听到洛潇怕他被人抢了这句话,听着倒是挺舒坦的。 随后顾晏感觉到眼皮上有东西贴了过来,那触感柔和,洛潇那身淡淡的药香一下子萦绕在鼻尖,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为夫的眼睛你很喜欢?”顾晏笑道,抬起头“看”向洛潇。 “哎,我的夫君柔弱不能自理,偏偏还长成这么一副勾人样儿,你说我要怎么安心的下去?”洛潇捧着顾晏的脸,摩挲着他的眼睛鼻子,还有那瓣薄唇,棱角分明的脸庞尤是让人为之吸引。 “我哪里柔弱不能自理了?你看我文能战百官,武能收夫人,不过有一个能文善武的夫人在,那就不怕有人能抢走我了,”顾晏一脸正经的废话,“谁来夫人都能赶跑,还保了我的清净。” “呸!我哪有这么彪悍!”洛潇放开顾晏,然后开始发愁,问:“真有这么彪悍吗?” “那天我隐约听到,夫人嘴上骂人的话可是真真让我大吃一惊,谁教的?不过这样为夫真的没用了,打不过你还骂不过你了。”顾晏委屈巴巴的,把假的说的好像是真的一般,他别说在外头刚回来的灵见,就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自己是文不能武不济的。 “那些都是些腌臜话,就不能当做没听过吗!都是那群人出口污秽我才这样骂回去的!他们说我是,是……”说着,轮到洛潇委屈了,顾晏连忙伸手摸过去,抓着洛潇的手臂带着她入了自己的怀里,坐在自己腿上。 然后正色道:“对,那些人确实说出来的都是些污言秽语,只是阿洛千万不要学坏了,那群人以后我再给你好好收拾。” 洛潇轻手拍了顾晏的手背一下:“怎么收拾,这里你决不能插一只手进去,否则不仅是你,就连我们洛家都要遭殃。” “放心,届时等回去了,这群人必将受律例惩罚,然后我安排一下,你觉得怎么收拾他们舒服就怎么做,如何?”顾晏这个建议很是吸引洛潇,洛潇考虑一番,点了下头,想起这人看不到,就嗯了一声。 “走,去江姐姐家里。” 洛潇让琉珠收拾一下,翻出一身新的的披风,洛潇更是直接,找一根白色的绸带给顾晏裹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顾晏随着洛潇折腾。 小九跑进来问能不能一起过去,洛潇看顾晏,顾晏直接说留家里,别乱跑。 洛潇回他那就留家里,小九直接对顾晏做鬼脸,反正顾晏看不到,趁现在有多过分就多过分。 顾晏感觉到了小九的小东西,没理会他,然后听洛潇说: “那谁来照顾你?” 洛潇一直嘀咕,小九还小,琉珠最近都被江家姐姐借了过去帮忙,洛潇有点发愁,但是要带他去六皇子那儿,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夫人,我能照顾自己。” “姐姐,我能照顾他!”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平平静静,一个满腔怒气,这两人谁都看不起谁的,这样真的能行吗? 顾晏直接说这里早就熟悉了,小九说姐姐的就是他的! 洛潇愣了:“你一个小孩子,姐姐的丈夫只能是你姐夫!” “不过情急说错了话,姐姐别气,他我才看不上!”小九对着顾晏呸了几句,一脸嫌弃,猝不及防被顾晏一把抓住,吓得小九哆嗦着找姐姐。 “你们俩别闹,你也是,那是你长辈,怎么能跟长辈这样开玩笑!” “我错了……”小九确实有些怕顾晏,尤其是他那双凌厉的眸子,一点感情都没有,就觉得这个人很可怕,所以现在好不容易看到顾晏没有焦虑的眸子,一下子放肆了。 “你会识字吗?”洛潇问。 小九羞红了脸,许久才憋出“不会”这两个字。 “姐姐我这里有本书,不如你在这里临摹抄写,回来姐姐告诉你这些字读什么?”洛潇翻了本传记,都是些通俗易懂的字句,递到他手中。 顾晏直接请缨:“我教他笔画,手把手。”顾晏说的手把手,就真的是抓着小九的手一个一个的描画,“先从基本来,否则误人子弟。” 洛潇点头,就看小九,小九猛地点头。 顾晏被洛潇牵着,告诉顾晏哪里有门槛,哪里是楼梯,楼梯有多少级,哪里有桌椅要避开,然后坐上早早备好的马车,灵见去给小九准备文房四宝,洛潇雇了个马车夫,让他先去医者仁心。 “江大夫,我们来了。”洛潇领着人进去,看到江父,打招呼,琉珠听到洛潇的声音,连忙出来,帮一把手带他们去里屋等着。 江芷柔洗净双手,带着针包走进去,“今日你们来的真早,小九呢?” “他今天要照顾阿晏,就不让他来给你们添麻烦了。”洛潇坐在顾晏旁边,倒了几杯热茶,递到江芷柔跟前,一杯放顾晏手里,让他暖暖那双冰冷的手。 给顾晏行针也只是半个时辰的事,例行检查了一下双眼,人没事了就让他们先离开,她这里还有很多事还要处理,琉珠继续被借走,说过一阵子才能还回去,洛潇应了,自己也麻烦了他们好些日子,最后还让她给准备些这边特色的吃食,然后送回顾晏,再上马车直往六皇子暂住的府邸。 “灵见,做好准备,你可能又要被……” “什么?” 灵见在马车旁边跟着,听不清洛潇最后那句话,但是他知道,洛潇又想去坑六皇子一把了,他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倒霉的肯定又是他准没错。 他们大张旗鼓的来到六皇子府邸,洛潇下马车,府前已经有人候着,见到来人赶紧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 洛潇没有给他们好脸色,径直地往里走。 洛潇可是记得,前几日来找林奉青的时候,这人有多势利眼,她恭敬请人请不得,直接一脚把人踹开,进去把人给吼了出来。 林奉青虽有一身武艺,但在洛潇面前是真的花拳绣腿,他才不会硬碰硬,最后听着顾晏遇险,他们终究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谁出事了,对这次的探查来看都不是件好事。 “顾夫人来了,抱歉,没有什么好茶奉上,请将就。”林奉青早早坐在堂上等着洛潇。 “六皇子安好。”洛潇福礼,林奉青赐座,洛潇答谢。 洛潇叫唤了灵见一声,灵见送上一份厚礼,洛潇见他们收下后,说:“我家夫君多得殿下相助,在此拜谢殿下义举。”说罢,洛潇起身再次行个大礼。 动作才进行一半,林奉青连忙截住她的动作。 “夫人就只是这般相谢?”扶起洛潇,在洛潇重新坐下的时候旁敲侧击。 “殿下可是折煞我了,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弱女子,除了带来礼物答谢,别无他法,您看是不是?”洛潇跟他打着哈哈,假装没听懂林奉青说的话。 “夫人可真是说笑了,本宫说什么,以你的聪明才智,何必跟我打浑话?”林奉青的耐心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一家子给消磨,真当他好欺负? 洛潇慢慢啄了一口茶,笑了笑,“哪能呢?那日我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我洛潇必当登门答谢,如今我不就来了么?” 林奉青一听这话,手中的茶盏被他狠狠砸在桌上,问:“夫人这话说什么意思?” 32立场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六皇子可是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知道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如今只是他人妇,一个妇人哪里知道什么东西。”洛潇面对林奉青的怒气,全然没有一丝惧怕,甚至还风轻云淡地品茶。 “这么说,你是跟顾相站一起的了?”林奉青冷笑,可偏偏他如今不能拿洛潇怎么样,洛潇今日大摇大摆地进来,就是算好了他会私下设伏,他冷眼瞧了站在洛潇身后的灵见一眼,心有疑惑但不能在洛潇面前爆发。 “出嫁从夫,洛家如今只是我娘家,我在夫家度日开心实在,夫君与我每日如胶似漆的,一点不和都没有,既然如此,我又有何必要劳动娘家?”洛潇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将本来应该拿去炫耀的对话整得何其严肃,让人不敢怀疑这段话的真实度。 林奉青恨得差点捏碎他手中那个名贵的茶盏,这么一说,那洛家和顾相两个都不用想了,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既然这样…… 洛潇看到林奉青那阴鸷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道:“如今圣上正直壮年,殿下为何不韬光养晦,而是这般急着表现要出头呢?人心不用刻意去收买,但也不能不招揽贤才,我与夫君一家都是为圣上效劳,所以我们不会选择投靠哪一方,因为我们最终目的都是为圣上效力,不知这样说,六皇子可懂了?” 林奉青听完洛潇这话,摆明了他们的立场,同时还在警告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洛潇说了,只要是圣上,可谁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当这个圣上! “说起来,那日见顾相情况不太好,不知伤势如何?如今也没跟你一同前来……”林奉青直接转了个话题,引来洛潇的侧目。 洛潇招呼管家给上茶,等人退下后才悠悠说来:“夫君那日被贼人所惊吓,回头就病了,如今还在病榻上,常常昏迷不醒,偶有醒来,也没多久又晕过去了,还经常呓语……” 灵见在一旁听着,不知道把这话转述给顾晏听的时候会是个怎么样的情形……夫人肯定没事,可怜他这个下人了! 洛潇看他张唇想要接话,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要说什么,洛潇就只好继续说:“不知道那几个泼皮,殿下打算怎么解决,对了,这一切用度了都是城守给准备的,而他们怎么剥削杀戮得回来的民脂民膏,不知道六皇子殿下用得可还习惯?” 话题直接跳到这次要来明察暗访的案件上,洛潇一字一句说的不紧不慢,声音正好只是屋内三人才听得到,洛潇知道那个管家不是等闲之辈,准是被叫来监视六皇子的,就不知道这个六皇子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来了这里都好几天了,都没能得到林奉青一个准信。 “本宫手下的人查到了他们的账簿藏在了暗厅里,可是守备府那日被邀请逛了几次,还没完,他光是这个府邸还有这些庄园,就已经来历不明了,无奈命人去暗查几回都无功而返,实在已经不知道有何方法了……”林奉青没有被这突然跳转的话题而整得恼怒,他如今也着实没有办法,灵见失踪的太是时候,如今出现,不知道顾晏他们会不会让他直接进去盘查。 “听说这个城守最喜欢结交商贾,可谓是来者不拒?” “是有听说过,而且本宫发现,他的府邸总有络绎不绝的商人进去,带着大份小份的厚礼。” 洛潇若有所思,只是顾晏这伤的实在不是时候,不过总该有办法混进去的。 “那些人都被关押起来了,除了本宫和送饭菜的小厮,谁都不能靠近,夫人你们看能不能从他们入手,把他们的嘴给撬开?” 洛潇摆摆手,说:“殿下别折煞我了,而且我知道殿下已经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了,不过,撬开前,必须分开关押。” 以免那些人提前串好口供,林奉青直接让人去把他们分开关押,然后下令没有任何命令,谁都不能靠近地牢,否则就地正法。 这些话当着洛潇的面说的,洛潇一点也不在意林奉青到底想怎么处理那群人,反正他不解决,洛潇也会帮忙处理的,不过给洛潇的话,可能会直接把人给折磨得不像人形来报下私仇。 洛潇见没什么事,就直接先告退,只是最近要处理一下,这个六皇子不是好惹的,她今日可算是把人得罪了大半,就怕到时在这里住着都觉得不安心。 “找个机会,找人来刺杀我们一下。”脚还没踏出前堂的门槛,洛潇忽然想到了要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去找城守来“求”庇佑了。 林奉青看着洛潇嘴角一勾,眼中布满了算计,那得意样儿配上她那绝俏的面容,直钩人的心魂,林奉青一下子也看得入迷,怪不得顾晏会对她爱不释手,抛开身份这一说,平日里顾晏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怪不得会呈上那样的折子告假。 洛潇见林奉青久久没有回复,而是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 黛眉一蹙,戏谑道:“原来六皇子殿下也是个‘爱美’之人呐!” 洛潇故意将“爱美”二字重重说出,林奉青听到后脸色忽红忽黑,随后连忙正色,拱手作揖,满怀歉意道:“望夫人莫要生气,是在下失礼了……” 洛潇哼了声,直接从他府邸里出去,头也没回,甚至没有理会他的道歉。 林奉青暗骂自己见色起意,偏偏自己还没控制住,但是洛潇这么不给面子,双手攥紧成拳,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 洛潇真没想到林奉青也是个登徒子,明知她有丈夫还要这样对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简直不知羞耻! “夫人……” “没事,先回去,就怕那两人会打起来。”洛潇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真的怕,要是他们真打起来自己要帮谁,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的是闲得慌! 而那两人此刻一个在闭目养神,一个在艰难的跟毛笔作斗争,怕问顾晏会被顾晏鄙夷,可是狼毫都要被薅秃了,他都没把笔毛给洗顺。 “你肯定一字都没写,毛笔还没洗完?”顾晏听他又一次把毛笔往水里泡,他都开始担心那支狼毫寿命怕是要终结在今天就。 “我…我……”小九不好意思,手中动作也都停了,就这样垂头丧气站在案边。 小九看到顾晏伸手,他吓得闭上眼耸着肩膀,心里怕得很。 可是小九发觉顾晏却迟迟没动作,睁开一只眼瞄过去,只见那人在摸索着往他身边走,没有动怒,脸色也很正常,所以小九壮了壮胆,走过去扶着他过来。 “你过来,笔拿着,不用换,今日先教你洗笔研磨,虽说以后会给你备个书童,但这个你还是得学。”说罢,顾晏顺着他的动作,因为毛笔早就被泡软,顾晏也没让他浸泡多久,然后让他自己去弄,自己去感受一下他是怎么搞的。 顾晏轻轻拍了他手背一下,小九吓得差点把剩下的狼毫都拔光了,他有些庆幸方才下手动作不粗鲁,顾晏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表情和想法,只是跟他说别使蛮力。 “你看我动作,手搭着我的手,感受一下什么是柔力,刚柔并济这个你可以学学,免得以后教你功夫了就成了个只会动粗的粗人。” 顾晏的动作很柔和,这跟平日很是冷淡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哥哥很喜欢我姐姐么?” 顾晏听到这话手中动作一滞,而后又继续洗、按捏上面笔毛的动作,等觉得差不多了才把狼毫放入小九手心,教他握笔,先是让他看自己的东西,让他模仿。 小九搬了张椅子让顾晏坐在旁边,自己继续专心致志地握笔,等他握稳当后,问顾晏接下来怎么做,顾晏让他把手心伸到自己面前。 “所有字都是由各种笔画构成,你看我写的这个横,用心感受着它的走向,先顿笔,然后斜上书写,先轻后重,最后再收笔,来,我在写两次,不明白继续问,记着,写字首先心要端正,心正身正,懂了么?” “是!” 小九知道顾晏这是在教他道理,他把最后那句话给牢牢记在心里,记了一辈子,把洛潇和顾晏两人,直到死去都不忘他们的恩德。 顾晏听着他这视死如归的对答,忍俊不禁,“其实啊,我知道阿洛怕什么,她陷入了,所以她输了,早前没有给她机会,如今她自是不敢信我,她输了,我何尝不也是?” 顾晏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可小九还是听清了,他不解的看着顾晏,被他脸上那风轻云淡的哀伤给整得疑惑,但是他没敢问,只知道这个人其实并没有眼前看的那么冰冷不近人情。 顾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洛潇说的,爱一个人很难,爱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更难。 “坐直了。” “你不是看不到吗!” 被顾晏这么一说,小九惊起端坐,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写累弯腰了? 33洛潇生闷气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你猜。” 顾晏难得开起玩笑,结果只引来小九呸了一声。 “姐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可能因为我长得好看,你看你,瘦骨嶙峋、乳臭未干的,嗯,还有学富五车,你就是一个连笔都不会拿的小鬼头。”顾晏说的理直气壮,自夸起来既不脸红又不害臊的,直让小九说了十多个不要脸,气的脸都红了。 顾晏估计因为双目失明,所以其他感官都变得特别灵敏,就连小九那小声嘀咕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呸!明明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还每次都要姐姐来搭救! 顾晏听完后笑了,小九看着他笑寒毛都起满了。 “等我眼睛好了,我就收你为徒,想学什么,我都能教你,如何?”顾晏理了理衣袖,等着那个孩子回答。 “你这一副不禁打的,才不要!我还不如找姐姐教我!” “说你还是个孩子你还不认,你姐姐怎么说都是个女子,还嫁了人,而你虽以后会入她家族谱,但归根结底,你与她并无任何血缘关系,被他人看到,你还小没关系,但是大了呢?虽说如今风气大改,但是男女始终有别,你想她被人一直唾弃么?” 顾晏句句在理,通俗易懂,小九听的真切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久久没有动作,而后才悠悠来了一句知道了,继而继续练字。 小九练了将近半个时辰,洛潇跟灵见终于回来,只是他见洛潇脸色不虞,看自己的字也实在丑的不能见人,就没敢惊扰,默默地收拾东西。 “这是怎么了?姐姐回来了,就急着回去了?不想给姐姐看你的杰作?”洛潇意识到自己脸色一直都很严重,怕是吓到了面前这个小孩子,连忙让自己缓色,笑问。 “姐姐…很丑,你别笑!”小九慢慢吞吞将纸张铺开在洛潇面前,上面全是粗细不一的横,落笔收笔都时而有力时而收不住,见毛笔少了半管毛,小九都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将那支狼毫藏起来。 “你的杰作?这开笔他没教你?”洛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只得掩嘴洋装咳嗽,咳了一声,严肃地面对那个一脸委屈快要哭了的小九。 “夫人可别冤枉我,我可是手把手教了的,不过这孩子悟性不错,以后我收他做我的徒弟,你看如何?”顾晏毫不留情撇干关系。 “可以呀,在学识的造诣上,阿晏可是比谁都要好的,那武艺呢?扔给我师门?还是给我父亲?”洛潇不用愁小九以后无人教他学识,可是武学怎么办? “我也能教,这些都不难,灵见的也是我教的,小九根骨不错,估计到时会胜你一筹。” “真的!”洛潇直接看灵见,灵见 毫不犹豫点头,既然这样,洛潇绝对相信顾晏有这个能耐,简直不要太开心。 “那我先回去继续练字了,你们有事先聊。”小九把东西收拾好,直接出去,灵见被洛潇喊着过去看他指点一两下,然后自己跟顾晏说着今天的事。 “今日出什么事了?感觉你回来的时候心情有点不佳,是六皇子做了什么吗?”顾晏听到关门声之后就问洛潇。 “这六皇子有不可理喻,还有这几天可能有人来来刺杀,你看…危险不危险,要不把你送到江姐姐那儿住上两日?”洛潇想了想,没有把最后的糟心事说出来,只说了自己的计划,但是害怕顾晏会因此受到伤害。 “没事,阿洛在哪,我就在哪?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累赘就好。”话音刚落,顾晏伸手示意洛潇过来。 洛潇走过去,蹲下靠着顾晏,手搭着顾晏的,紧接着被顾晏拉起让她坐自己腿上。 “但是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去找城守,其他根本很难靠近,而且,听六皇子说,账簿就在城守府里,只是范围太大,他去了几次,不好找,我们可以让灵见先去探查一下,然后我们在假扮求助的商人,要他们庇护,假装跟他们一起合谋做买卖,你看如何?” 洛潇这个提议很是冒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34善妒,出走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这样吧,你们先聊,我先回去给她开点安神药,喝两贴,再看看效果如何,小九,你跟我过去拿药。”江芷柔顿了顿,“如今现在这边也没多少要忙活的了,我让琉珠先回来照顾洛妹妹。” 小九连忙跟上去,虽然很想知道什么情况,但不想给他们说自己不懂事,应了声跟了上去,一步三回头的,最后直接狠下心跟着跑了出去。 “六皇子那日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夫人,有轻薄之意。” 顾晏皱眉,“仅此而已?” 林奉青真是恬不知羞,可是不应该是这个原因,难不成真的跟洛潇说怕自己庄周梦蝶? “主子?” 顾晏挥手让灵见出去,他一个人静静,也不知道哪里惹得洛潇难受,他摸索着走到床边,想着到底是哪里引得洛潇难受,却久久不得解惑,只盼着人能尽快醒来。 洛潇醒来已是半夜,顾晏因为一直在旁边等着没有歇息,洛潇醒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他揉眼睛,她撑着床坐起来,“怎么没有休息?我今天是怎么了?” “夫人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顾晏揉眼睛的动作一滞,连忙打起精神。 洛潇只说自己饿了,顾晏连忙让琉珠准备一碗清粥。 “夫人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梦里的东西都信不得真,你难不成还要跟梦里较真?如今你我都真真切切地面对面,在一起谈着家常,说着琐事,这就是我们平日里相处,难道你觉得小九是假的?他今天可是怕你真出什么事,听灵见说他回来后双眼一直红红的,活脱脱像是哭过一样。” 顾晏说着的洛潇哪里不懂,她就怕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她怕,实在是不敢赌,毕竟输了就一败涂地,什么都没了。 “阿晏,我想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谁?”洛潇将话说出来的一瞬间忽然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再猜来猜去,我不想自己每次都这么草木皆兵,你懂么?” 洛潇有些迷茫,她总觉得自己做那么多都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顾晏几乎是冲口而出:“为什么?” 可又在说完之后觉得自己挺没道理的,又说都可,只是这句一出几乎没有意义,他双眼失明,不知道洛潇此刻的神情有多绝望,但他还是在洛潇一直的沉默中也大约猜到洛潇此刻的难堪。 “对不起。” 听到顾晏的道歉的洛潇,只是艰难的扯了下嘴角,说没关系,只是原本只是一根扎在心里的一根小刺,如今却要在鲜血的浸润下开始生根发芽,横在两人之间,慢慢发展成隔阂…… 洛潇放开了顾晏的手,琉珠端来了热粥,只是进门的时候发现洛潇一个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出神,顾晏也只是坐在床边没有任何动作,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仿佛一切回到了当初,两人河水不犯井水。 琉珠轻声呼唤洛潇,洛潇回过神来,只让她把粥放下来,哪管肚子空空的,可就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很累,累得只想倒头大睡。 “阿洛,不吃点?”顾晏听到洛潇不愿意吃东西,听到她又躺下来的动作,半路伸手截住,让她吃点东西垫肚子。 洛潇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再次坐起来,看着顾晏神色疲惫,心有不忍,连忙让他去歇下,夜太晚了,让他别累倒了。 洛潇则是自己下去,走到桌边,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搅动了几下勺子,又意识到这样做有点不合礼节,遂又放下手,就这样静坐。 顾晏被洛潇招呼去躺下,可是他还没睡,听到洛潇的叹息他难受的厉害,可是知道洛潇不想有人打扰,所以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好。 顾晏向来浅眠,所以洛潇那句浅叹他听到了,他当时差点跳起来,抓住洛潇不让她离开。 “阿晏……我好累,和离好不好,”洛潇说完这话就自嘲笑了起来,“说是这么简单,哪能这么容易就能离了呢?” 哪能呢,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父亲着想,难不成真要让戎马半身的父亲为了自己抛却自己一生的努力和一直以来的家国安康的心愿么?那样做她就太自私了。 洛潇推开门走出去,走到旁边的房子,去看看那个小九,屋里的蜡烛早就吹灭,里面的人早早睡熟,洛潇上前给他掖好被他踹了半边的棉被,坐在床头,看着那个还挂着几道泪痕的孩子。 小九整个人都睡得不踏实,感觉到床边有一块陷了下去,伸出手揉揉眼睛,看到来人是洛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决堤,他搂着洛潇的腰哭个没停,上气不接下气,到后边直接打起嗝来。 洛潇紧紧抱住这个孩子,心想也是,没了顾晏,她还有小九,只要小九还在,其他的于她而言又算得上什么? 最后小九哭累了,在洛潇怀里睡着了,琉珠在门外听到洛潇叫唤的声音,进来听吩咐。 “打一盆热水过来。” 琉珠应声,没多久端来一盆热水,将脸帕拧干递给洛潇,洛潇给小九把脸洗干净,给人重新放回床上给他盖好棉被,然后让琉珠先去睡吧,她自己一个人静静。 “夫人,别怪奴婢多嘴,您们是不是拌嘴了?” “别乱猜,只是我有些心情不好,你先回去吧。” 洛潇不想让琉珠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善妒之人,她真的不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哪管三妻四妾很正常,可那是别人,并不是他们。而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顾晏答应了的,她不想顾晏有事瞒着她。 “灵见。” 见琉珠回去了,洛潇直接在廊上把人叫出来。 “夫人。”灵见出现在洛潇身后,恭敬地半跪在地上。 “顾晏以前跟谁一起,我需要一切,人在哪?这个都必须告诉我!”洛潇攥紧手里那跟银哨,她随时随地会让师门的人过来,她实在太无力了,无能到无力。 灵见迟疑许久,才缓缓道:“夫人,我是相爷的奴才。” “连你也不肯说么?”洛潇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眼底里尽是悲戚,“也是,也是……” 说罢,洛潇下了楼道,翻出那根银哨,她三师兄自从下山以来就回了封地,而这封地就在临近的蜀地,不知道他有没有空能来这里走上一遭,帮帮她这个已经无能为力的师妹…… 洛潇在寒风中不觉得冷,天上下着零星小雨,在寒风中更为刺骨阴冷,她等了一刻钟,她的海东青才落在她肩上。 “天冷了,连你也想偷起懒了,把信给三师兄,快去快回。”将早早写下的信笺放入它爪上的小竹筒里,扣下机关,海东青扑朔两下翅膀直接飞上云霄。 洛潇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有些不情愿回去客栈,回到房间里,那碗热粥早就被风吹冷,洛潇看着更没有食欲,她换下那身半湿的衣裙,走到床边,伸出那只冰冷的手,在半空中照着顾晏的脸,顺着他的脸型往下摸,她的手猝不及防碰到顾晏的那薄唇上,她吓得直接把手收回。 本打算直接转身离开的洛潇却被顾晏一把握住她的手,问:“夫人怎的如此之冷?”继而直接把人往被褥里拉,紧紧圈在怀里,给她温热那身冰冷。 “把你吵醒了。” 洛潇被抓着的手慢慢抽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前胸贴着后背,只是洛潇不想看到顾晏,她胆怯了,想退缩了。 “阿洛,你有事不要瞒我,可好?” “那你呢?我与你推心置腹你却将那些过去揭篇而过,你可有想到我?” 洛潇挣开他的手,离了他一段距离转身,看向顾晏。 “灵见已经给我说了,那些都是年少无知的过往,先前不也给你说过了么?怎么还要在这里跟我闹别扭?”顾晏抓住洛潇的手臂,他有些不解,怎么先前那么犀利自强的女子也是这般善妒? “顾晏!我们和离吧,给你,也给我自由,你去找你的知己,我去过我的逍遥快活生活,这样不就两全了么?” “我现在唯一的只有你一个!你让我找谁?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到底是谁?我只想看看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模样,你会如此念念不忘,当初又何必……” 洛潇直接起身,离开房间,她不知道去哪儿,心口疼的紧,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外边那早已寂寥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顾晏在洛潇起身离开的一瞬间连忙让灵见带着自己去把人带回来,可是自己连连绊倒数次,“你去,把人带回来!” “是!” 顾晏只觉得自己跟她生气有些不可理喻,可是洛潇说那句和离的时候,他险些觉得心口的血液被冰冻住,让他的心停止跳动,难以喘息。 必须把人找回来! 琉珠听到动静连忙过来看什么情况,顾晏让她带着自己出去找人。 许久,阿琴突然来报信,说夫人在医者仁心歇下,让他们不要再寻,明日人自会回去。 35接夫人回去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不劳烦姑娘了,我现下就带她回来。”顾晏吩咐灵见备车,却被阿琴止住。 “夫人服下安神茶,已经睡下了,莫要怪奴婢多说一句,夫人就算吃了茶睡下都一点也不安稳,睡梦中哭了几回。”后面那句阿琴是凑在顾晏身侧低声说的,没有让在场几人听到,最后直接福身拿起灯笼离去。 她哭了…… 顾晏抿紧薄唇,他一日未眠,如今眼底已浮现淡淡的乌青,琉珠已经换了好几壶浓茶让他提神,他茶盏拿起又放下,随后让琉珠回去,别告诉小九,对灵见说:“她想要什么你就应了,她也是你主人。” “主子……”灵见欲言又止,就怕顾晏会生气。 顾晏听他许久没有说到底,知道他有话想说,便道:“直说无妨。” “主子,夫人终归是将门女子,与平日里那些莺莺燕燕都不一样的,更与云姑娘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总以以前的方式待夫人,”灵见顿了顿,瞥了顾晏一眼,发觉他没有任何表示,吞了吞口水,继续道:“夫人没有安全感,主子您必须有表示,让夫人能安心的,夫人……” 她不在乎地位名利,只在乎自己的男人是个一身一心都在自己身上,她平日里豁达,但豁达不代表能容忍一切,她乐观,可这也不能说她不会怕,她终归也只是个女子,但还是个人,也有喜怒哀乐…… 顾晏听灵见已经停住声音,他叹气,也是,一个总是油嘴滑舌的男人谁能信得过,而且他都理所当然的将洛潇的好当做应该的,他总以为自己不算个迂腐之人,但自己却还是会潜移默化当初父亲的大男子主义,说一不二,所以才引得洛潇反感吧。 “灵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不会怪罪于你。”顾晏也迷茫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错的,所以才会让洛潇这么难受。 “是。如果是我喜欢的,我会把命交出去只保护她一个人,甚至不惜违抗命令,我不需要她对我多大付出,我会把一切美好都留给她,不让她流泪,虽然这一切太过美好但是我会拼尽一切做好最好!”灵见说完后,对顾晏磕头道:“是属下僭越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辰时。” 顾晏也一日一夜没有歇息,他让灵见给打水洗漱,然后去把人接回来。 顾晏摸到平日里不怎么离身的那个荷包,在里面摸出一块独山玉雕刻的八卦玉坠,先前被洛潇扯下来后就没戴回去一直都,那半透明的蓝绿色最是独特,大小也有两指宽,因为这水种极好,又是父亲当前跟人赌石的时候随手赢回来的,虽然也只是一点最后给了顾晏做了出生时的礼物。 顾晏当初跟洛潇一样,都遇到了个算命的,因为顾晏生下来的时候因阳气太甚导致身子孱弱,那人说找一块玉,雕刻成五行八卦,镇住顾晏的魂,还能护佑他一身安稳顺遂。 正巧出了那块上好的独山玉,顾父当年直接去找人去打造这块石头,因为石头出的轰动,所以那群人都以为他们是想找个好买家卖了,毕竟当时在场有许多人求玉而不得,所以都想知道这到底会玉死谁手,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娃娃拿去了。 这事当时轰动一时,尤其在他们家当初家境不怎么好的情况下,让他们更为意想不到的是,这玉真让他们一家子飞黄腾达了,让他们更后悔当初没有把玉高价抢走。 “灵见,你知道哪里有绳子可以换的?” 灵见看到顾晏手中那吊坠,说去找找,刚巧琉珠带上小九前来。 小九听到他想要一条新绳子挂着他那块玉,说:“我会一种编织绳的方法,哥哥要不要学学,我离世的姐姐教的,说是给心爱之人编织的平安结。” “晚点先,先去把你姐姐带回来。” 听到接姐姐回来,小九就龙精虎猛的,连忙先去等着,顾晏在灵见的帮助下下楼。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街过巷,来到医者仁心,今日这医馆并没有开门,门板都扣的严严实实,灵见前去敲门,等了许久才有人出来招呼他们进去。 洛潇在里面吃着粥,看到顾晏冒风而来,连忙将人带过来,她脸上神色无异,早已没了昨日夜里的决绝。 “夫人,你…与我回去可好?”顾晏第一次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人,也仅仅只是洛潇一人而已。 “我先出去,你们先聊,不要急躁,慢慢说,总能说个清楚。”江芷柔收拾桌子,带着多余的人出门,留下他们二人在屋子里。 顾晏得不到回复,洛潇一直在沉默,他继续再说一次方才的话,才把洛潇唤回了魂。 回神的洛潇缓缓将手抽回,“你不用这样子,你并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要求太多所以才会惹得你不高兴,这我知道,你也不必为我将就,毕竟人,总会有些小秘密小心思的。” 嘴上说着没干系,可是心里却是在流泪,怎么可能真没关系,她到底了也还是个人,有感情的。 “阿洛,是我不好,总让你为我付出,我心安理得受着却没有一丝表示,让你觉得不踏实,是我的不对。”顾晏继续抓着洛潇的手,按在自己那胸膛上,那心率跳动却是跟以前不一样的,慌乱、急促 顾晏感觉到洛潇的手有瑟缩之意,遂松开,说:“我给你许诺,心说定的,因为我必须会给你说到做到!我来找你,心是慌的,因为我怕你会真的不要我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偏偏喜欢上那个总能一马当先将我护在身后的女子,而不是那这个总要我给她们出头的保护他们的那把伞,可是我更想做你的后背,让你安心交付给我的后背,保护你不让你背后受敌。” “你别说了,我知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都是些自以为是的付出没有回报也是应得的,你我之间,就不该有任何的感情存在。”洛潇说的一字一句都慢悠悠的,更像是在泣血一般,让人不由得为之心疼。 “可你的付出,我很喜欢,并不是自以为是!我蠢笨,我居然忘了你是最独特的,如果你想见那些人,好像好些个都被私下处理了不知道去哪了,有些我是在的,届时回去带你去看看如何?”顾晏实在想不起其他女人到底姓甚名谁了,“其实那些庸脂俗粉哪有夫人动人心弦。” “处理了?为什么?”洛潇知道顾晏会偶尔嘴贫,也就随他,只问为什么会有人被私下处理了。 顾晏特别坦然,道:“这群人都是那些臣子皇子送来的卧底,都是些想打探我口风的人,也有想来投怀送抱的……” “你都接受了?”洛潇按捺住心里的躁动。 “好像被灵见半路裹着扔出去了,灵见!那些人最后都去哪了?” 顾晏也想知道那些人的下落,既能满足洛潇的好奇心,也能让自己好奇一把。 “哪里来哪里去,送不走的,打一顿,要么杀了带回去了。”灵见适时出现,而后被顾晏让他走远点,别偷听他们讲话,灵见看着门口的几人,只好一并都带走。 “你们没有通水?” “如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亲友唾弃,被父母扫地出门!”顾晏直接发誓,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管恶毒不恶毒,这东西到底会不会灵验。 洛潇连忙呸了几声:“这种话不吉利,吐口水重新说!” “不!必须如此!不知夫人能信我否?”顾晏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一赌能否成功,可是他看不到洛潇的表情,甚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 “再看吧,晚点等你施针后再回去。”洛潇看着顾晏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伸手搭在顾晏那攥紧的拳头上,轻轻扣着他五指,说:“你没有睡么?怎么觉得你精神不济?” 顾晏与她十指相扣,挪着凳子,觉得差不多了,然后直接靠着洛潇的肩膀,闭上眼,“我想夫人,怕夫人出事,我不敢睡。”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洛潇知道是自己突然任性,导致害了那么多一夜无眠,“我是个善妒的人,如果看不到还好,看到的,那我绝对不可能让我的丈夫还有别的女子。” “这么巧,我也只有一处心脏,那里只有一个位置,放不得阿洛以外的人。”顾晏笑了。 只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如今还在浑浑噩噩度日,更别说以后呢。 顾晏将荷包从怀里掏出来,一丝不苟地放在洛潇手里,让她握紧。 “这是随我出生之后一直戴在身上的,很多人都知道,就连圣上也知晓的,等过段日子换个绳子,给你挂上,以后就是你的了。” “你疯了!这是你的随身之物,怎能随便交于我,你拿回去。” “夫人,这是给你做下个标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只能是我的!” 顾晏不容置喙地说道,塞在洛潇手里不让她还回来。 36生辰—阳春面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最后还是没能拒绝顾晏,将那块蓝绿色的独山玉藏起来。 顾晏算是在昭告全世界,洛潇是他的夫人,如同他的独山玉一般,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可是洛潇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全天底下的人知道顾晏是自己的,仅他一人的。 “夫人,不如,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洛潇不可思议地看着顾晏,先前那个说着他们之间绝不可能有孩子,没想到这次居然还主动提起要有他们之间的孩子,这怎能不让洛潇开心,甚至都语无伦次了。 “你这不是在唬我?如果真要孩子,我们可不能这么儿戏,得做万全准备才行。” 顾晏将还在觉着不可能的人抱在怀里:,笑道:“夫人如果不想这么快有孩子,我们可以等回去跟父母商量了再决定,你看如何?” “那先商量再做决定,毕竟生孩子跟说笑不一样!” “既然这样,那一切都看夫人的。”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他们安稳度过几日后迎来顾晏的生辰。 洛潇早早借了客栈的厨房,捣鼓了一上午,又是擀面,又是切菜的,琉珠想帮忙都不让过去。 不过琉珠看着洛潇有条不紊的动作,倒弄那么久身上都干干净净的,也没忙手忙脚连佐料都没找错,分量刚好。 洛潇搞完手中这几碗面还顺手把人家厨房给整理干净,然后才照顾琉珠来端面。 “锅里还有你跟灵见的,到时你们自己去拿。” 灵见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想起先前的不得已为之的不恭敬,因为洛潇知道在理,所以她根本没有怪罪他。 “夫人一大早去忙活什么?这味道闻着不错。”顾晏听到洛潇推开房门的声音,听到她跟琉珠的说笑声,闻到一股属于食物的香味。 “你等会,别急着抢,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洛潇喝住想要冲上来把面直接带走的小九,小九理亏,闷声应道。 顾晏等着洛潇的回答,皱眉,想不出洛潇在干什么? “阿晏,来,许个愿望,然后你先起筷箸,吃长寿面!”洛潇把那碗阳春面放到顾晏身前,将筷箸放入他手中,还不忘提醒烫。 今日是他生辰?顾晏好些年因为公务早就忘了还有这样一个日子,他父母也都只是久而久之连面都不准备了,因为总是不知道人到底在哪。 “夫人有心了,我很开心。”剩下两碗面也都端了上来,小九连忙抢来吃。 “慢点,烫!”洛潇看着小九被烫的张大嘴巴吹气,舌头都烫麻了,给他倒了杯凉水,连忙咕噜咕噜地饮下去。 “夫人手艺真好。不像为夫,只会做个粥什么的……”顾晏又些无奈,自己的手能写一手好字,能舞一场剑,却偏偏做别的吃的就跟个隐形杀手一般,杀人于无形,就只有粥和面能拿的上桌的,其他有卖相,吃下去也没什么,偏偏所有人吃完之后都跟吃了泻药一般,上吐下泻,虚脱为止。 “你就好好给我当个君子,如今这样也很不错了。你那个粥煮的可跟大厨子煮的一般,很是美味。”洛潇想起先前天天吃的粥,笑了。 “姐姐这面真好吃,还有没有?”小九囫囵吃完一碗,还意犹未尽,汤底都喝了个干净。 “没了,我就煮了五人份,还想吃我下次多做点。” “忙碌一上午,下次这种事留给下人做就好了,或者只做给我吃。”顾晏一如既往的霸道,还特别的理直气壮。 “呸!你这不要脸的!姐姐也是我的!”小九直接对他做鬼脸,伸手想把他手中那碗面也抢了。 无奈顾晏在他动作的时候早就感觉到他伸手过来引起气流变动,早早护住手中的碗,端在手里往一边拿去,小九不服输,继续伸手去抢,可顾晏就是不让他拿到,碗里的汤水在他端来端去的时候一滴也没有溅出来,洛潇见状,只觉得顾晏这动作也太稳当了,就在洛潇快要起疑心的时候,顾晏不小心被汤水溅到手背,虽然起锅有一段时间了,可是还是把顾晏那白皙的手背给溅红了一小块儿。 “别闹了,想吃,姐姐这碗没怎么吃的,给你给你,你也是都多大人了,还跟他闹着玩!”洛潇把小九按住,将自己那碗面推过去。 “姐姐你吃,我就跟他闹的,顺道练练反应,是我不好,你们吃,我下去走走消消食。” 小九连忙把碗放回洛潇手里,他先前也试过这样跟顾晏练反应,不过很多时候都抢不过一个瞎子,可把小九给气的,当时直接脱口而出你怕不是装的吧,然后跑出去了,最后又耷拉着脸回来给他道歉,顾晏也没气,谁叫他自己实在表现得不像个瞎子,所以就让他自己回去练字静心。 “这孩子,能教,不过如今必须磨磨他的锐气,好在他也是个能定下心的,否则我一个瞎子可教不动他。”顾晏在洛潇的帮忙下放好手中的碗,听着人一阵风跑出去不像先前那样每一步都特别沉重,踩得整块地板都发出吱吱作响的,明明一个瘦弱的孩子就像个几百斤的孩子一样。 “他每日功课都没落下,说来是真的是个好苗子,他如今横竖撇捺都已经有型了,有些时候能在房里写上一天,手都肿了,还不忘了每天一个时辰的马步。” 自那日洛潇见他哭了之后,第二日小九整个人就变得正经了不少,每日很是勤奋的练字打基础,一点也不怕吃苦。 “他是不想辜负你,你把他一个孤儿带回去,总归感情还是比其他人要深不少。”顾晏一口气把面吃完,也跟小九一样有些意犹未尽,赞不绝口。 “这世上那有谁想生来就无父无母的,他怕是一开始觉得我像他姐姐,才对我有依赖的,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 “是,也不是。小九是真的想跟你回去的,除了我们能替他报仇,可是报仇之后呢?他能做什么?其实从一开始能给他报仇的迟早有其他人,除了你我,还有六皇子,亦或者其他文武百官,他那双眼很犀利,有一颗玲珑赤子心,所以才认定了你,”顾晏顿了顿,让洛潇别忘了去看一下那双手有没有大碍,继续说道,“你一身正气,哪管在病中,也很难掩盖你身上那股天生就带有的凛然正气,如若你是男儿身,战场很是合适你,而你也是天生属于战场的人,只可惜……” “可惜我只是个女儿身,否则我也想随父亲一起上阵杀敌,只可惜天底下他人对女子成见依旧太深,朝廷开化却依旧不允许女子上阵上朝为国效力,这实在是不公。”洛潇颇有体会,空有一身才华却无从下手尽职尽责。 “可是如果这样,那我与夫人此生就无缘了,甚至也会像嫌弃你其他没脑子的武夫一般嫌弃你。”顾晏这话说的,直勾起洛潇当时的回忆 “说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嫌弃武夫子?”洛潇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像先前遇到的那个军官,你觉得如何?” 洛潇不知为何顾晏会提起之前那个恶心的人,但也有一说一的回他:“粗鲁无礼,是个莽夫无疑,只觉得自己有官位在身,后台有人给撑着,就觉得自己是万里挑一,目中无人,实着是个废材一个,武功不怎么,蛮力还是有几分的,但是对比起其他小卒来看确实是佼佼者。” “是了,就是这样,先前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人,见我是文官一点礼仪也没有甚至还会做事来挑衅我的官威。” 顾晏点头,想起先前遇到的那些有勇无谋的, 37枫染亭交谈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洛潇接过纸条。字迹是从没见过的,看着这潦草的、随便用炭糊上去的字迹,洛潇看了许久,才分辨出来。 “小九在他们手上,让我们到……这是什么字?”洛潇几乎凑到自己脸上眯着眼看最后大概猜出,“枫染亭,应该是这个,午时会面。会不会是那些人?” “有可能, ”顾晏想来这都好些天了,他们不仅没有任何消息,就连小九都搭上了他们,“今日么?那就出发吧,免得那小子出什么事情。” “那我去,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不可。” 顾晏是怎么也不想再让洛潇一个人去冒险,他哪管双眼不能视,可是他还是想要一心护着眼前这个人。 洛潇知道顾晏心里的担忧和顾虑,她也没怎么跟顾晏争执,只是让灵见先备车,然后再一步步做决定。 “阿洛可是在担忧我?”顾晏伸手,洛潇会意伸手搭过去,顾晏将她的手紧紧捏在手心里,“莫要担心,那些人终归只想要个公道,不会有碍的。” 洛潇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拂过顾晏那双失神却依旧吸引人的那双桃花眼,心中不断惋惜,道:“都怪我那日去得太晚了……” “我虽入了贼窝,却没有多大的吃亏,倒是委屈了你,为了我这双手险些没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切不可再鲁莽行事。”顾晏怎能再让洛潇受到一丝伤害,不管洛潇怎么说都要一同前往。 洛潇最后还是拗不过顾晏,两人早早去了医者仁心把今日该行的针给弄了,就怕会有耽搁。 随后直接上马车去约定的地方应邀。 洛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顾晏分明在洛潇的动作中感受到她的不安。顾晏直接握紧洛潇的手,轻声道:“莫要担忧,我定能给你将人完完整整带回来。” 洛潇被顾晏握住的时候才惊觉方才自己在不停的又捏又放,而且好几次已经捏在顾晏手上,她轻叹一口气,回握住顾晏,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到了目的地,放眼望去,只见一群面目狰狞的村民围着一处破落的废亭子,周遭只有一个个光秃秃的木桩,原本在这里生长的好好的树木尽数砍断,只剩一片荒芜。 洛潇牵着顾晏的手,引着人同行,果不其然,再里面就是先前遇到的那群藏起来的村民,而小九则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角落,脸上有明显的淤青,此刻的他半趴着,洛潇显然看到了他身上微弱的颤抖,怕是先前被打了一番,如今为了不让洛潇分心,竭力掩饰着。 顾晏感觉到身旁洛潇的呼吸有了一瞬的不稳,他猜想定是小九遭到了什么虐 待。 “诸位,这是想要做什么?”洛潇带着顾晏靠近他们,待她停下的那瞬间,顾晏便出声询问,“先前不是说好要等我们消息么?” 顾晏如今眼上缠着一条白绫,他先声制人,声音平静的让人听不出里面有什么波澜起伏,只有阵阵令人震慑的威慑。 领头那人先回过神来,重重咳了一声,才回答:“这都多少天了?每日不是看着你们出入医馆,就是在房子里闷着不动,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打算收买了这混小子,然后再把我们这群人一网打尽?” “这倒好笑了,我们之间有着利益交往,于他也如是,像我这种文不能武不就的,也只能是你们的砧板上的肉,如此好拿捏的我们,多了他在我们身边,就相当于多了份挂念,不是更好的为他,为你们报仇,为你们所用么?”顾晏随口捏来的一段糟心话,甚至还不忘嗤笑一番那群人,笑他们一直在不远处监视明明能随时下手却优柔寡断。 洛潇看着小九抬起头看他们,不着痕迹点了点头,小九心里可怕了,他怕他们会二话不说抛弃他,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家,他私心里却是不愿离去的。 “当真?”那人只盯着说话的顾晏,全然没有发现洛潇的小动作,顾晏听着这句反问也只是抿唇没有接话。 “本来我从皇子府回来就商量好了对策,账本被藏了起来,想要有足够的证据,那账本必不可少,本打算待会就闹起来的,如今没想到你们先沉不住气,既然如此,我们也可以直接将计就计。”洛潇顿了顿,看着这些人被她的气势给镇住,各个脸色都不佳,洛潇继续说: “本来我们打算在六皇子的佯装刺杀之下躲进城守府,假装寻求他们帮助,然后再去探清楚里面的情况,接着就是偷账本,只要账本到手,一切都好说,而现在换个对象,我们直接说小九被城外的刁民掳走,好不容易把人用重金赎了回来,如今想寻求庇佑,那个财奴定是见钱眼开,接下来就好办了。” “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们的踪迹泄露出去, 毕竟这对谁都不是一件有利的事。”顾晏接话,知道那群人个个在交头接耳,都在为他们的部署有着不一样的见解,在最后,想着既然最后的目的没有变,那这一切就好办。 顾晏他们等着那些村民交流的结果,也没有特意的催促,只是顺势跟洛潇两人认真商量起接下来的事,顾晏谈及六皇子的府兵和刺客怕是要到他们住的客栈的时候,洛潇沉吟片刻,才说反正没人,随便他。 看着他们围成密不透风的一圈,顾晏他们也懒得去偷听,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等着,两人甚至开始讨论起晚上吃什么。 “好!我们答应你,只是你们必须在一个月内解决好这件事,否则,这小子我们能给的了你们也能带回去处理!”领头的直接示意人将小九抛过去,随后看了他们一眼,半信半疑地带着人离开。 藏在一旁的灵见将人接住,洛潇连忙上去替他解开身上的绳索,粗略给他检查了一番身体,开声问到:“怎么样,疼么?莫怕,我们带你回去。” “姐姐,我以为……” “以为什么,别耽搁了,这里回城还有一段路程,若无大碍,我们赶紧回去吧。”顾晏“望”向他们,洛潇知道现在不是拖沓的时候,应下后走到顾晏身旁搀扶他往先前停着的马车走去。 上了马车之后,小九不顾身上的污渍直接抱紧洛潇,无论洛潇怎么哄,他还是不肯松开手,埋头在洛潇怀里,也不肯发出一句话,闷不啃声,洛潇一度以为他好面子哭鼻子。 顾晏知道,小九是在自责,自责自己的无用,还一直给他们制造麻烦,哪管知道他们不会动抛下他的心思,可是心里总有一丝的阴暗面,总会有一丝的顾虑,毕竟他们毫无任何血缘关系。 洛潇也就由着他抱着,自己则是去与顾晏聊起接下来要怎么部署。 “届时是我上门求助?你要出面吗?” “要,我会与你一同过去,哪能让你一个过去,更别说你哪有女子抛头露面的,更何况我们是夫妻,自然是有难同当的,哪有我一人临阵脱逃的道理。” 顾晏笑了笑,洛潇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还不如遂了顾晏的意,而且灵见肯定也跟在一旁的,即便有什么意外,他们也能一起平安离开,只是到时还是要注意小九和琉珠的安全,免得又出现这次意外。 “姐姐我也要去!” 听到他们俩的话的小九也不矫情了,抬起头对着洛潇道,不容置喙。 “乖乖听话待在江家姐姐那儿,等我们回来了再接你可好?”洛潇看着这小娃儿双眼通红,忍着一股子泪死活没让它们流下来这股劲儿,不禁放宽了语气。 “一点也不好,姐姐,我也是男子汉!我也想跟你们出去见见世面,学点东西,我不想做井底之蛙,任由他人嘲笑,也不要给你们拖后腿,不想你们脸上无光,我也想…只是想让你们觉得有用……” 小九说道后边,鼻头不由得一酸,总觉得自己不管在哪儿都是个拖累人的废物,可他不想做这样的一个废物…… 洛潇见状,将目光移向顾晏身上,后知后觉顾晏双目不能视,只好开声询问。 顾晏沉吟片刻,小九紧张地绷紧了身体,双手不由得将洛潇的腰箍得紧了些。 “那我们便是两个累赘,你可以确保不连累别人又能在危险中全身而退么?”顾晏明说,将他们二人此刻的弊端毫不掩饰地指出来,直把小九说的脸红了一大片。 “你能我也能!” “那你是想靠着谁的庇佑?阿洛还是灵见?亦或是你自己?” “那你呢?你不过一个瞎子!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自是有自己的方法,怎的?说不过我就恼羞成怒了?你这样的作为,才是最愚蠢的,自己没有万全的准备,就去做一件随时会有风险的事,如此说来,你依旧毫无长进。” 顾晏嗤笑,在小九恼羞成怒拿着他的短处说话怒吼的模样,只有无能的弱者才会做的事。 “放心,不过一个城守府邸,我们明目张胆的进去,他们是不敢怎样的,更何况我们是要跟他们做生意,没有哪个人会嫌弃钱多。”顾晏在小九说话前打断了他,随后对洛潇道:“也就只有你会纵容,别惯坏了。” “哪里能。”洛潇看着小九一副随时要跳起来打人的模样,早早把人按好不让他乱动,顾晏定然不会阻止小九,只是确实要他确认好自己的处境,清楚知道自己有什么不足,不能坏事,也不能拖累任何人。 虽然洛潇也不知道顾晏有何把握自己是不会遇险,不过她还是多分分神,尽量把两人都照顾到。 38备礼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匆匆忙忙去了一趟医者仁心,仔细给小九检查了一番,听到江大夫的诊疗,洛潇才松了口气。 洛潇他们见即将入夜了也不好继续叨扰,拿上药就先行回去客栈。 洛潇总觉得他们都有点倒霉,流年不利,怕不是他们三人今年都在犯着太岁吧,怎的都轮流吃上药看上病了呢? “在想什么?”顾晏发觉洛潇情绪有些不大对,关怀道。 “你知道这边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庙宇么?我们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坎坷了吧。” 洛潇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只是将“倒霉”二字换成了“坎坷”,虽然听着有些别扭,但也不难让人明白她的意思。 “改日让灵见去问问。”顾晏一下子被洛潇弄得哭笑不得,也直接顺了她的话语,可转念又想起她手上的伤,心下一紧,便又问道:“你双手可还好?” “哪能不好,这些日子被你们事无巨细的照看着,如今也脱了好些地方的痂,只留了点淡淡的粉嫩新皮肤,能养好的,手指甲长得快,每日听大夫说的做准没错。” 洛潇也不托大,有一说一,顾晏摸着她双手的动作很是温柔,一个没了视觉的人在别的方面总是很敏感,他一遍遍描画着洛潇手上的伤,动作很是温柔仔细,恨不得把人刻在心上,也恨不得这伤都是他的,坑坑洼洼的旧痂他一边摸索,一边又怕弄疼洛潇,惹得洛潇双腕痒痒的,但又贪念顾晏的温柔舍不得挣开手。 “姐姐,”小九敲门推门而入,“收拾干净了。” 洛潇看着那个干净利索的小娃娃,那瘦削的脸挂着几道青紫,在这略显苍白的脸何其突兀。 顾晏松开洛潇的手,静坐一旁,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动作顺畅的一气呵成,仿佛双目上的白绫只是个摆设。 “还疼么?”洛潇不知何从下手,看着真真叫人心疼。 小九摇了摇头,又迟疑地微不可见点了几许,而后缓缓抬起头,闪烁的目光在洛潇的脸上就连了一会儿,又害怕洛潇会责备他。 洛潇搂住小九,然后带着他去一边空着的位置上,拿出琉珠准备好的热鸡蛋给他敷着脸上的淤青。 “嘶!”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小九躲开了洛潇的动作,但犹豫了许久又凑上去。 “力道大了?别忍着,你还小,而且在我面前,不用刻意的隐忍。”洛潇见他脸上肌肉连连抽搐,笑了。 言外之意小九听出来了,洛潇是再说,有她在的一日,她就宠他一日,由他放肆。 小九看了一眼顾晏,想起他是个瞎子,看他毫无意义,姐姐是姐姐,顾晏是顾晏,只有姐姐才是他的,顾晏这个阴晴不定的,他才不要呢! 顾晏和洛潇不知道小九的想法,否则两人怕是都忍俊不禁,笑他傻。 洛潇最后哄小九歇下,让灵见多多留意他那边,顾晏这边还有她照顾,让他们都好好歇一歇,明天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怎么了?” 洛潇替顾晏擦着湿哒哒的长发的动作缓了片刻,顾晏反手握住洛潇的手,拉着人走到他面前坐下。 “没事,只是在想你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明显不是,不过顾晏也没有拆穿洛潇,感觉到洛潇的手指在自己眉目上描画的动作,这种感觉很是新奇,顾晏偶尔觉得眼睫毛被扫的痒痒的而眨眼,最后还是抓住了洛潇胡作非为的手。 “安心,不会出大问题的,我这不是还有你么?”顾晏说罢,有想法回一趟林家庄子找一下林睿,或许他们会有法子也说不定。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你是说我们如今成了别人瓮中捉的那个鳖?这也不无道理,明日看看情况如何,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也是,早早歇了吧,明日再做打算。”洛潇迅速给顾晏擦干头发上的水渍,再梳顺畅,才领着人往床上躺着。 顾晏在一旁等着洛潇上来,身旁的床榻微微下陷,顾晏将人环抱在怀里,嗅着洛潇身上带着清淡药香的气息。 “与我一同,可是苦了你了。” “说起来,也不算太过无趣,倒也值得。” 两人说罢,顾晏伸手摸索着洛潇的脸,心下想的是洛潇又瘦了,食指停在洛潇的嘴角,洛潇静静看着顾晏,想知道他要做什么。 随即顾晏的脸突然放大,待的唇瓣处触摸到对方那冰冷的薄唇之后,洛潇愣了,甚至没有留意到顾晏的攻城略地,轻轻就将她贝齿撬开,唇舌交缠,引得洛潇身上的力气都被这个吻给勾走,浑身一软,两人巫山云雨,水到渠成。 洛潇累的睡着前恍惚听到顾晏那句问她何时能生个一儿半女,可是这话音还没落完顾晏又戛然而止,洛潇也忘了去深究。 顾晏才想起他和洛潇之间的处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人圈箍在怀里却是怎么也不肯放手,看来是该要想想后路了。 翌日,洛潇是被顾晏勒醒的,吩咐琉珠去备热水两人重新梳洗一番,去了一趟医者仁心,让琉珠留在那儿打打下手,晚些回来了在把人接回去,顺道给顾晏施针。 灵见早早出去打听了城守的爱好,在他们忙着的这段时间整好去准备。 小九在一旁默不作声,可是那双小手一直紧紧握着,抿唇一脸阴郁,全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副模样可把见着他的人都给吓了一跳,不过洛潇知道,他这是过于紧张了。 洛潇把人叫唤到身边,牵着他的手轻轻给他挣开,摊平,拿出丝帕将手心捂出的汗抹去,笑道:“怎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可真真把人给吓唬了哦。” “姐姐,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我……”小九放出誓言之后又支吾了许久,才道出名头,“我不怕。” 声音细小得洛潇险些听不清楚,她揉了一把小九的头,拉着人坐好,等会好直接出发。 “你们此行务必小心,等你们的好消息。” 江芷柔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说不担心是假的,可是见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又镇定自若的模样又不可思议地定下心来等他们消息。 “谢谢江姐姐,告辞。” 这一路他们明目张胆浩浩荡荡地赶往城守府邸,一众百姓官兵都看在眼底,他们生怕动作不够大,哪管他们乘着这么明晃晃的马车,也觉得还是不够张扬。 不消片刻,到了目的地的他们接连下了马车,灵见先去与门口小厮搭话,让他们通传一声,其他人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遮不掩,就在那儿等着他们前来迎接。 果不其然,这个城守无利不往,甚至听到通报之后还亲自出来迎接,这可震惊了外边的人也让洛潇他们心下肯定,此事已经成了一半。 坐在主堂上的他们,品尝着城守命人泡的香茶,三人落座一人站着,这个阵仗也是够大和明显。 “鄙人张志远,不知三位有何指教?” 人来了,茶品了,如今就差了个缘由,张志远可是知道他们来贵州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可谓是闹的满城风雨的,就连六皇子都为他们出了头,这让他怎敢不严阵以待。 “想来大人也是清楚我们初来乍到,无依无靠,第一日就被人给盯上落得一身病痛,我们本想在此地安稳度日…… 可怎奈昨日,一群难民将吾弟撸走,要知道,吾弟可是贱内的心头之肉,到了如此份上,我们也顾不得清高, 听闻城守大人热情好客,对待我们这些外来人甚是友好,所以我们只好前来叨扰一二,好寻求个庇佑。” 顾晏这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双指敲了敲茶案,灵见会意,拿出先前准备的厚礼。 “小小心意,还望城守大人勿要介意。” 灵见恭敬端上来的是城守前段日子看上的红珊瑚雕刻的岁盏,只是因为红珊瑚罕有导致价格不菲,而张志远又不能明目张胆去购置回来,一直在想法子怎么弄回家里收藏,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有这么高的眼光,看上了同样的物件,还亲自赠上,怎能不让他心花怒放。 “这真的是让你们破费了,这可真让鄙人过意不去。” 灵见看着他嘴上这么说,可是手上的动作可利索的将岁盏收起,爱不释手,不过因为将来有的是时间欣赏,所以他命人好生收藏在书房隔间,如今可是有大生意要谈呢,不是么。 洛潇看着这嘴脸,脸上没什么大变化,可是心里可把她给恶心的,她看到小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大惊,连忙站起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将小九抱在怀里,神色何其委屈,张志远见状都不怀疑洛潇下一瞬就会潸然泪下,哭个梨花带雨的。 “弟弟被吓得偶有神色奇异,昨日回来后更是大闹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才敢带来见见世面,结果方才怕是又要病犯…这真的是罪过了。”说罢,洛潇取出腰间的丝帕,佯装要拭去眼角的泪水,在掩饰之间轻声道:“权当那人不存在。” 39交谈成功 - 夫人我命中缺你 - 却无痕 “真是太失礼了,让大人见笑了,还望大人莫要见怪。”说罢顾晏蹒跚站起来见状是要给他一个大礼。 张志远半路止住顾晏的动作,脸上的笑很是坦荡,对顾晏道:“不打紧不打紧,至少听说诸位在来城的路上遇到劫匪了,不知……”张志远恰当的止住话题,仔细观察了一番他们的神色,“不知可有听到些什么消息?” 这几人一个木讷,一个还潸然泪下,剩下两个冷冷清清的,如果是装的,那只能说他们的演技,可不必台上的戏子要低呢。 “多谢大人关心,那些劫匪已然被官家拿下,也亏得当初我们离京不远,可真真是福大命大。”说罢,洛潇还后怕的拍拍心口,那一脸的委屈实在是惹人怜惜。 洛潇显然听懂了张志远提的是什么事,但她遇到劫匪可不是只有来云贵一带的这一批,他没明问,那洛潇为什么还要明说呢。 张志远调查过他们的,商贾是真,遇险是真,只是遇的哪波匪,他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查不出来,就好像查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半路从商,还是世代从商一般,让人不得不留个心眼。 洛潇早就在顾晏那儿听说了张志远早在他们要进城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他们,就昨日而言的事,他肯定清楚,所以他们上门来了,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总比处于一个被动状态,任人拿捏的要好。 “只是,昨日我们遇着的……” “这个顾兄请放心,如今你们与我等交好,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假若你们觉着外边住的不安适,我府里倒是很多空余的厢房,随便住,兄弟你的眼睛,我们也能给你找个好大夫,替你好好医治,你们看,如何?” 张志远这番说法,洛潇低头垂眸认真思索了一番,而后伸手搭于顾晏的手背上,顾晏自是知道这是什么机会,他倒也没怎么思索,颔首答应。 当然顾晏不会这么的简简单单就入住,还有一件事得解决:“先前因为某些误会,贱内误伤了城主手下的人,我们如今的叨扰,不会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争端吧?” 顾晏脸上的迟疑也让张志远犹豫了,脸上的阴鸷一闪而过,那些没头脑的东西,先前闯了大祸,如今倒是缩头不见了,若是真的跑了倒还没什么,那就让他们永远失踪就是了,然而如今却是在六皇子手中,即便要想些法子把人要回,但难保这人还忠不忠心,听不听话了,就怕他们一个耐不住酷刑,什么都招了,那可真的得不偿失了,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顾兄请放心,那些人已经入了狱,像这种不负管 教的手下,不要也罢。”张志远说的倒是很大方,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说些腌臜话,若不是看在这个珊瑚的份上,他更是想给这夫妇一个下马威,好让他们清楚,这里到底是他做主,还是那个远道而来的六皇子做主的。 这番心理活动,顾晏他们自然是不清楚的,但是因为先前的事,他们可不信这个梁子这么容易解,毕竟那些人可算是张志远的亲信,怕是大有来历,就不知六皇子能不能好好审问,问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这还是要六皇子能不能把人留得住,只希望他别是个外强中干的,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挣那个至高之位了。 “看这天色,不知三位可有意思留下用个晚膳?待得夜些,我将安排人上客栈帮你们搬东西,而后安置于鄙府,你们看如何?”张志远自是不想他们这个时候就回去通风报信,先不说他们与六皇子是否有交情,他更需要将他们安置在眼底,这样才不怕出什么幺蛾子,还能在收拾的时候,翻查一番,若是能找到些不该有的,那他就更好的一网打尽,上边天高皇帝远,他就算要造 反,还是傍山为王,他们是怎么都无法管到这边的,就好比现在,六皇子来了,不也是一筹莫展吗? “自是好的。”顾晏甚至是懒得拒绝,毕竟目不能视,行事不便,那还不如将阵地转移,在这里能更好的接触这个人也是可以的。 洛潇让灵见跟着回去一起收拾,顺便让琉珠去江家姐姐那儿再借住几日,待得这边事了,再将人接回,只希望他们能在这两个月内将这里的事给解决了,他们时间不多,若是赶不回去,怕是顾晏要遭罪。 “那在下先去换一身衣裳,先让管家带你们前去偏厅,等我一等了。”说罢,张志远招手唤来管家,吩咐下去便离去。 灵见也跟他们作揖告退,随即带着张志远安排的手下一同前去客栈。 洛潇上前搀扶住顾晏,小九扯着洛潇的衣袖,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管家身后,洛潇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遭,他们跟着管家,绕过一段长廊,主屋后竟是一处被精心雕琢过的假山后院。 这一路九曲八弯的,也得亏洛潇的记忆不错,将这一路的弯弯绕绕竟是记了个十成。 当他们来到偏厅的时候,张志远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早早坐在饭桌前等着他们的到来。 洛潇凝眉,假若不是管家故意带偏了路,那就是这个城主府不简单,里头定是机关重重,怪不得六皇子的人迟迟不得手,怕是这里有大有文章。 “来来来,顾兄夫人还有小弟,赶紧上座,吃食刚准备好,在这里不要客气,当做是一家人就好,来人,上酒!” 三人刚落座,张志远就将吩咐备好的陈年老酿端上来,知他们都是伤患,也没怎么劝酒,让他们尝尝地道的美食,他们来此处已有些时日,当地特色吃食肯定都尝了个遍,所以也就没有特意去介绍菜色。 “夫人和顾兄感情让人好生钦佩。” 不知是醉话还是故意为之,洛潇将手中的筷箸夹着的冻糕放入顾晏身前的碟子里,并未作答,倒是顾晏,像是自嘲一番,也不禁问了句洛潇为何看他这般狼狈还能矢志不渝的,不肯离去。 洛潇嘴角依旧抿着笑意,心里却是暗暗的啐了一句:还没正式入住呢,这就想开始挑拨离间了? “我也无甚本事,身边还有着几个拖油瓶,当初若不是郎君不顾众议硬是将我留下,如今我怕是不知在哪个角落,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了……” 洛潇一番感慨,眼中的悲戚更是无法让人忽略。 张志远看着洛潇这张绝美的脸,若不是她有了夫君,或许自己见的第一面就忍不住将人抢回来,锁在房子里好生圈养着了。 看来她先前的日子过的也不尽如意,若无了顾晏的插手,在这个乱世里,不是被人糟蹋就是死无全尸。 也难怪洛潇会对顾晏如此深情,竟是这般的救命之恩,以身相报,说出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是我不对,勾起夫人那些不堪的往事,我先自罚三杯,陪个不是,希望夫人别介怀。”话音刚落,张志远抬头便一口饮尽杯中的陈酒,酒杯才落下,下一杯又紧接着,根本让人无从阻止。 洛潇为了唱完这出戏,只好低头垂目,不知悲喜,小九一直都绷紧一根神经,看着洛潇这般模样,心里也不由得怀疑,难道姐姐以前真的过着在他人手中抢食的悲苦日子,自己的胡乱加入,是不是给他们添了麻烦? 张志远三杯酒下肚,顾晏听着酒杯放下的一瞬,他也端起酒杯,道:“难得城主大人不嫌弃我等,顾晏在此先敬一杯,感谢城主的款待。” “顾晏?哪个晏?”听到顾晏二字,张志远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那个皇帝舍得他的丞相,真让人前来查案了?那即是如此,这人留不得。 “王炎琰,城主大人,我这名字是有什么不妥么?”顾晏说起谎来更是不打草稿,脸色更是自然的差点让洛潇都以为自己一直喊错人,写错字了。 “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了,吃饭吃饭!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张志远打着哈哈,顾晏也顺着台阶下去。 顾晏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可紧了,他可不信这人没有打听到他们的名字,这名字虽然不是什么罕见字,但是在这个小地方,还能撞名字,那才是让人不得不多关注的。 然而顾晏并不知,在张志远思维里,想来这个皇帝都年过半百了,那一直忠心耿耿的丞相,定是个四十好几的有成之士,怎会有眼前这人如此年轻。 但谨慎起见,张志远还是下了决定等饭后吩咐下去,将当年在堂前当过官,上过朝,有幸见得丞相一面的边将军请来看上一眼,否则他如何能安心? 只是这人能不能请来也是个难题,这个刚正不阿的木头,若不是有交情,怕是早就一枪了结了张志远了。 同时,张志远也在懊恼,在这种小地方,连上个朝都难以赶上的,更别说他这种小透明,谁会在意他?否则就不会闹出如今的事,只可惜那群人太会躲,否则等他一网打尽的时候,谁还能给他说个不字。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