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南部小城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妈,我不得不这样办。” “你!你这还是当爹的样子吗!” “你把她一个七岁的丫头丢给我一个老婆子,你就是想要她死啊!” 男人跪到老太太面前,不停恳求着,声音也压低不少。 “小点声,妈!晚儿睡着呢!” “你还怕她知道啊!这丫头比谁都精明,你当她不知道你们那点花花肠子!” “妈,我跟您保证,这次我和云云再试一次,不行我们就把她接走……” “不行才接走?那你们要真有了,就把她永远丢这里了?” “妈……” 男人无话可说,明显是被点中了心事。 “滚!给我滚的远远的!别再回来找她!” “以后这丫头,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滚!” 老太太发起怒来,拐杖重重地砸到男人身上,赶跑了不负责任的男人。 房门内,小小的女孩蹲在那发愣,甚至都没有用哭去挽留,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仅仅这一天,她长大了。 …… “小晚,收一下衣服,下雨了!” 奶奶在院子里抢救地上晒着的豆子,一边招呼着房间里的江絮晚。 “!” 江絮晚应声放下手里的画笔,同时也甩掉脑海里那一遍遍出现的记忆。 飞一般地冲出去,在两棵树之间将衣服一股脑收到怀里。 雨点逐渐变大,江絮晚抱着衣服跑回家还险些被门口的篓子绊倒。 “小心点!” “奶奶我马上来帮你!等我!” “这雨下的真是突然啊。” 江絮晚将衣服一并挂到家里的晾衣绳上,然后一件件排开,动作十分利落老练。 眨眼间她又跑出去,直接跪到地上帮奶奶把豆子一捧捧地收到盆里。 “奶奶,你回家吧,我来收就好!” “诶,慢点丫头!” 江絮晚的奶奶身体不太好,所以做了一会儿之后也确实腰有点痛起来,便坐回家里。 江絮晚一向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豆子收到一半,这场傍晚的雨突然停了。 而更为令人惊奇的,是天空中出现了一道虹光。 江絮晚将豆子放回家中后和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家里的酱油快要没有了。 奶奶腿脚不便,就一直是她去小商店买这些日用品。 走在雨后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江絮晚不住地抬头看那一道绚丽的虹光。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七种颜色的彩虹。 而这座南部小城最常见的,只有这种单色的虹光,显得和小城人一样质朴。 不过,还是想看一次七种颜色的彩虹。江絮晚不知第几次这样想着。 “南部小城/没有光彩照人/” “每次我回到这里/我都感觉着平静” “阳光炽烈/人们慢悠悠的步子/零落的草帽/我栽的花儿” ……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人们只是微笑/哦微笑”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 江絮晚唱着她喜欢的那首《南部小城》,软绵绵的嗓音把这首歌唱得格外酥软。 她拎着买回来的酱油,微微跃步跨过一滩水,正好唱到那句—— “你不会知道” 歌声未落,蓦然抬眸间,江絮晚看到了一双闪着光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里面仿佛漾着阳光。 和从未见过的彩虹一样,拥有着无可比拟的魅力。 对方发觉江絮晚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目光里,有些肆意地勾起嘴角。 而在这种张扬的笑容里,江絮晚突然局促起来。 “你唱的歌叫什么?” 江絮晚这才认真打量起来面前的男生—— 一米八几的个子,干净利落的平头,从头到脚都是华丽的名牌。 低头看了眼自己二十块钱一双的普通球鞋,她莫名有点局促起来。 她并非觉得没有名牌很丢人。 只是面对面前的这个男生,她所有的微小感官都一点点被放大。 包括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尊。 “南部小城。” 江絮晚小声说完,低着头往前冲,完全不在意自己那双白色的鞋是不是被泥水弄脏。 更不在乎身后的男生会不会觉得自己古怪,更甚,嘲笑自己。 她只是想逃开这种让人难以触碰的氛围。 就好像他眼睛里面的阳光,并不是江絮晚觉得自己能够触碰的国度。 时间过得很快,暑假过完,江絮晚终于迎来了高三。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这或许只是她眼中十八岁的结尾,却是一场梦的开端。 很久很久以后她将这个梦做了个大彻大悟,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初的心。 江絮晚从小被奶奶抚育长大,性格上也正如她的年龄一般一她一向比周围的人都成熟些。 在八岁那年由于出了场车祸,住院疗养用去半年,江奶奶便直接让她晚一年才入学。 故而她的年龄也是比大多同批的学生长一岁。 2.他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南部小城是一个节奏很慢的城市。 你不会成为看似高高在上的富商,可是你绝对能够在这里拥有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 对于江絮晚这种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情况来说,南部小城至少目前适宜她生存。 但总觉得,不应该如此。 心里面总会时不时地泛出些许想要逃离的情绪—— 生活过分安逸,这本就不是江絮晚想要的生活。 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寐,不知不觉中一个人的模样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高大的身影,干净利落的平头,还有一身光鲜亮丽的…...名牌。 那个男生,和南部小城的人都不太一样。 还有那一天的雨后虹光,似乎也因为他而变得有一点不一样起来。 “不喜欢。” 江絮晚翻了个身,抓狂地勒紧怀里面的柴犬抱枕,似有似无地念了一句。 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去喜欢,还是默认了最初的一种感觉。 但其实,她自己都不会知道,内心深处依然有祈祷再次遇见的期盼。 “新鲜的鲤鱼啊!老太太来看看啊?小丫头正是需要补身体的年纪!” “这个前腿肉更新鲜,小丫头都喜欢减肥,吃点瘦肉不长胖!” …… 次日清晨,菜市场里面人声鼎沸,江絮晚背着沉重的书包陪奶奶买菜。 奶奶脚不便,所以江絮晚每天上学前都会先陪奶奶买完菜才去学校。 “这鱼的眼睛都这样子的怎么会新鲜呢,不要欺骗老人家好不好。” 江絮晚凑近看了眼青鱼,发现鱼的状况已经不那么新鲜了。 一边又怕奶奶乱花钱,便直接把实话脱口而出。 “小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这鱼可是今天才运过来的啊!” 鱼贩立刻就不开心了,抓起鱼就往江絮晚的校服上凑。 江絮晚见状立即往后退—— “嘭!” 谁料想在江絮晚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摔倒在某个人怀里。 一股淡淡的洗衣粉清香缭绕在她鼻尖,加上方才的一撞,她有些许晕头转向起来。 而当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扶着自己肩膀的人后—— 她慌忙皱起眉头,不想自己的那些许喜悦与兴奋形表于色。 面前这个人,正是江絮晚不久前,雨后遇到的男生。 刚才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他。 即便江絮晚努力皱起眉头,做出一副并不开心的模样。 可是她耳廓以及脸颊上淡粉色的羞意早就暴露给了面前的男生。 他还是那样,穿着一身崭新的名牌,留着利落的平头。 只不过没了初见时候的张扬笑意。 但这并不影响江絮晚从他的眼睛里察觉到肆意的色彩。 他的眼睛真好看。 当江絮晚脑海里闪出这个念头时,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连面前的男生都明显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变了神色。 “谢谢,谢谢你。” 江絮晚磕绊地道了谢,挣开肩膀上那男生的手,直接转身揽着奶奶离开菜市场。 奶奶笑而不语,似乎看出了什么。 但只是安心地拍了拍她宝贝孙女的胳膊。 江絮晚离开的时候,耳朵还依然留意着原地的情况。 只是依稀中听到那男生好听的磁性嗓音在说着: “这鱼确实不新鲜,欺负学生?” “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 “我没说错吧,这鱼的眼睛都突出来了,你还说今早刚运过来的,我看其实是把前天没卖出去的拉过来卖。” “你!” 听到鱼贩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江絮晚的心中有甜意一丝丝渗出来,轻柔地扰动她的心绪。 思绪流转间,她又回忆起那男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双大手。 还有自己撞进对方怀里的窘迫。 嘶.……好像脸又有点发热了。 “奶奶,菜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中午买点青菜带回来就好,我跑得很快的。” 奶奶嗔怪地轻轻敲了敲江絮晚的额头, “疯丫头,路上车这么多你是想急死奶奶我啊?” “慢点回来,菜能买到就买,买不到大不了吃些咸菜压压。” “好,知道啦。” “那我走喽!奶奶在家不要乱跑哦~” 江絮晚嘱咐小孩般的语气一下子逗笑了奶奶。 奶奶无奈笑着站在大门口送走她,一边感慨着。 “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因为刚才在菜市场里面的一场小闹剧耽搁了些时间,江絮晚如往常一般迟到了。 因为每天都要陪奶奶去买菜,所以上学的日子里,每一节早读课江絮晚必定会迟到。 只不过今天是开学来的第一天,并且这次江絮晚确实迟到得比以往还要久。 所以当她站到知雲高中高三(21)班门口后,迎接她的是一脸阴霾的班主任。 3.张扬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你多大了?” “出生日期2008年10月2日,目前18周岁,预测能活到100岁。” 班主任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上下认真打量了江絮晚一眼,最后只能叹气。 “江絮晚,你已经十八岁了,连这点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吗?” “你家离学校远我知道,但是今天毕竟是高三第一天,你好歹给自己一点积极向上的动力啊!” “老师,请问我今天准时到了就能保送清华北大吗?” “什,什么?!” 班里所有人的目光早就聚焦到了这边,班主任话音未落,安静的班级里面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谁笑的?” 若是在往常这种时候江絮晚打打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因为她成绩优秀,所以这些小毛病其实班主任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一次,这不怕死的笑声已经成功惹怒了班主任成方国。 “我再问一遍,谁笑的?” 成方国走进教室,站在讲台边上严色望着班里的人,随后冲门外的江絮晚说道: “江絮晚你坐到你的位置上去。” 江絮晚正要往位置上走,便看到了格外引人注意的一个男生—— 他没有穿校服,坐在清一色的白色衬衫堆里格外扎眼。 但更多的应该是因为他嘴角压不下去的笑意。 他站了起来,将放在江絮晚脸上的目光挪到了班主任成方国的身上。 “报告成老师,刚才是我在笑。” “卫戈!” “校服不穿就算了,还扰乱课堂秩序!你给我站到走廊上去!” 原来他叫卫戈…… 卫戈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 只见他直直地朝江絮晚走去,最后靠近她说了一句。 “你欠我个人情。” 说完与江絮晚擦身,步调懒散地站到了走廊上去。 “你还站这里干嘛?想和卫戈一起站走廊?” 成方国此话一出瞬间掀起了班级里面少年们的笑声。 “我站。” 江絮晚没多说一个字,直接走出去站到了卫戈身边。 面向饶有兴味的卫戈,江絮晚浅浅道来。 “不管欠你什么,我还上。” 那时候江絮晚以为陪卫戈站一次走廊就能够抵消一份所谓的情意。 实际上,她欠卫戈的,永远都算不清。 成方国见早读课就要结束,从讲台前的凳子上起身走出教室。 路过卫戈和江絮晚,发现江絮晚蹲在那,趴在膝盖上算数学题。 再看卫戈,则是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他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卫戈身旁的墙壁,将他吵醒。 “学学人家。” “学什么?学她迟到?” “卫戈!” 方成国看他这幅态度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早些有觉悟吧。” 方成国撂下话揉着眉心朝办公室走去。 卫戈则是伸出手,弯腰碰了碰江絮晚的脑袋。 江絮晚正快要将一道数学题解出答案了,被卫戈这一碰有些着急。 抬起头焦急地等待卫戈想说什么。 “干嘛?” “我……” 卫戈看着这样形表于色的江絮晚,心里更是动摇起来。 想要脱口而出的调侃也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不再笑了,固执地偏过头看向不断升高的太阳。 “没什么。” “真的是,浪费我时间。” 江絮晚格外不开心地低下头让自己再一次陷入习题中,却忽略了少年阳光下有些难言的阴郁。 年少时的生活简单,却又那么复杂。 你总会不小心忽略,更甚是丢掉些珍贵无比的东西。 “你18岁?” 江絮晚算着最后一道题目,将最后一道公式写下后利落地收起笔和草稿纸。 伸了个懒腰之后站起身,抬头看向卫戈。 “嗯。” 江絮晚默认了卫戈的提问,她知道卫戈是在明知故问。 不然自己站在教室门口对班主任玩文字游戏时,卫戈也就不会笑了。 “这名字倒还像模像样。” 卫戈似笑非笑地望着江絮晚,眉头皱着却又有些扬起的弧度—— 这种神色带给人一种奇妙的观感,仿佛冬日院子里,落在红薯干上的阳光,暖暖的,苏苏的。 或许这就是面前这个男生的性格? 江絮晚又一次忍不住在心里面勾勒卫戈的形象。 痞子。 翻找了所有适合形容卫戈的词语,发现只有这两个字才配得上他。 那种从内到外张扬的气质。 4.非你不可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忍俊不禁,本就悦耳的声音笑起来却莫名有着感染力。 不同于卫戈的笑容,江絮晚的笑才能够称得上是开心。 眉眼间的情绪都那么喜悦,衬托得卫戈自惭形秽。 卫戈不能够明白,为什么可以有人像江絮晚这样简单好懂。 笑就一定是开心,脸红一定是害羞,皱眉一定是遇到了烦心事。 他忍不住认真打量起了江絮晚的脸—— 一双大大的儿童桃花眼,垂下眼帘时那纤长的睫毛会落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高得恰到好处的鼻梁下是两瓣柔嫩的嘴唇,当她笑起来,这张精致的脸就会变得和小孩一样可爱。 这就是所谓的一颦一笑尽是美好吗? 鬼使神差下卫戈伸出手触碰到江絮晚的头顶,触碰到了阳光落在她发丝上的温暖和芬芳。 “江絮晚,做个朋友吧。” 卫戈有些沉浸在自己的视觉里面无法自拔,那张棱角分明英气十足的脸也变得温润起来。 一个暴躁的男生竟被这个简单的动作治愈了。 不过还没有等他享受过五秒,江絮晚已经收起笑容往后退去,脱离了他的触碰。 正巧这时下课铃响起,倒也算缓解了卫戈被江絮晚排斥的尴尬。 但他回过神来也确实知道自己的动作有所不妥,可他并不觉得后悔—— 像他这样骄傲乖张的男生,是不会觉得这样主动的行为有任何不对之处的。 并且看着江絮晚落荒而逃跑进教室的背影,他有点胜券在握地笑了。 看来搬到南部小城真的是一个治愈人的良方。 “这一次就江絮晚考到145,其他人都没有上140,不过我知足了,因为这次我们班是第一名。” “咱班上超过130分的有18个人,超过一向稳居第一的20班喽。” “卫戈同学虽然在我的督促下补考了高三前的模拟考,但我很遗憾的是,补考成绩不理想。” “所以百般权衡利弊之后呢,我觉得可以给你请一位同学做补习老师。” 英语老师用手将一缕头发别至耳后,温和的目光落在全班同学的身上。 英语老师陈思懿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女菩萨。 但是正因为她脾气好,所以班上大多学生都格外敬重她。 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有点犹豫该选谁来做这个补习老师比较合适。 “陈老师。” 卫戈坐在墙边。 他喜欢将凳子前端翘起,像坐在躺椅上一般斜靠在墙上。 陈思懿看向卫戈,点点头示意他开口说话。 “你选补习老师还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吧?” 陈思懿没想到前些日子认真配合补考的卫戈,现在居然这样怪里怪气地当众给自己难堪。 向来被学生喜欢今天却落得这般境地,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她的难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只见卫戈突然坐正,凳子本还翘着突然铎到地上,在安静的教室里面发出着实不小的一声。 “老师,我要自己选补习老师。” “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卫戈笑着挑眉,用扬起的下巴指向一个人。 而那人正是埋头找错题里面的语法点的江絮晚。 “嘿。” 卫戈朝江絮晚吹了声口哨,眸光间多的是笑意。 江絮晚的位置离卫戈只差了三四个。 卫戈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江絮晚则是坐在第三组第三排。 陈思懿没想到会是江絮晚。 说实在话,适合给卫戈当补习老师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得意门生江絮晚。 纠结着该不该拒绝卫戈再另挑一人时,卫戈那像大提琴般磁性的声音再一次于班级里漾开。 “江絮晚,我只要她。” 此话刚落地便在班级里面掀起来千万层浪—— 这带着别样意味的话实在过分危险。 陈思懿眼睛微微瞪大,还在想着自己的好学生什么时候早恋上的时候—— 发现江絮晚根本没有在意班上发生了什么,一直低着脑袋看错题。 她这才放下心来。 “咳咳,江絮晚同学成绩优异都是通过不断的努力。” “她的时间可能不够允许来帮人补习,实在不行我亲自帮你补习吧。” “那我不补了。” 卫戈显然话没有说完,又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你说是不是,江,絮,晚。” 江絮晚听到有人大声叫自己,抬起头困惑地环顾四周,直到对上后排卫戈挑衅的目光。 怎么回事,又是他。 江絮晚抿了抿唇,没有坐以待毙。 “怎么了?” 5.青春大雨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突然一改张扬的姿态,语气都不知温和了多少倍。 “给我补习吧。” “答应了我,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江絮晚思考了一番,倒不是因为卫戈第二句话的纵容。 只不过她记得帮人补习是可以额外加学分的。 “可以。” 一向安静的英语课堂突然就变得嘈杂起来,大家都议论纷纷。 世界就是这样的,两个好看的人站在一起势必会被人议论。 只是恰好张扬的卫戈碰上平和的江晚罢了。 就像那个年纪的孩子,恰好都喜欢温柔。 中午放学后江絮晚拎上书包第一个飞奔出教室——不,等等! 江絮晚暗道不好,猛地撞到了一堵肉墙上,半秒过后她揉着发酸的鼻梁望向卫戈。 因为鼻子被撞酸所以她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只不过罪魁祸首看到这一幕有些失措了。 “诶,你别哭……” 江絮晚淡定地擦拭掉眼角的泪珠,固执地仰头望着卫戈。 “我没哭。” “麻烦让一下。” 刚才江絮晚本是要直接冲出教室去坐十二点之前最后一班环城公交的。 而卫戈突然挡在了她面前浪费了这几分钟,自然她说话时的语气也冷冰冰的。 卫戈被这样的语气堵得不舒服。 可看到她攥紧书包背带的手,突然又感到些许愉悦。 “走。” 卫戈直接抓住江絮晚的手腕往外跑,而江絮晚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带着往前。 那一瞬间她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只知道自己停不下步伐。 就好像这一去不复返的青春,途中经历的种种洗礼,都是无法停下的。 终于卫戈在公交车站台下停下了步子,抓着江絮晚胳膊的手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九月的第一天,风依旧暖暖地吹拂,身后一棵棵巨大的梧桐树长在了这条名为“思旅夜”的路上,悄悄成为每一位旅客梦中思念的一部分。 风将江絮晚额前的发丝吹拂起来,她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便顺势抬起压住了它们。 而不知不觉中她的目光缓缓挪动,最终落在了身边这个为自己挡去阳光的人身上。 真高啊。 江絮晚忍不住悄悄感慨。 卫戈盯紧了路口,望着那辆公交车缓缓驶来。 不似一般情况下那种张扬的色彩,此刻的卫戈落在江絮晚眼中是格外柔和的一种色调。 即便他皱着眉,即便他此时的嘴角朝下,即便他有着像军人一般的平头。 可江絮晚还是觉得他有些温柔。 可能是因为他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并没有用力。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江絮晚已经对他开始有些别的看法了。 也许吧,也许卫戈是一个骨子里温柔的人呢? 或许那些乖张和肆意都不过是他的一种伪装。 卫戈不像其他男生,因为追赶潮流而故意模仿男明星去做一个有刘海的发型,所以江絮晚可以看清楚他脸上每一分的变化。 初印象可能会觉得留着平头的男生不好惹。 但现在,似乎那些偏见都一点点脱离了心中的轨道。 “上车吧,以后看我的时间多的是。” 公交车在他们面前停稳后打开了车门,而卫戈勾起嘴角带着江絮晚一起走上去。 江絮晚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因为脸部不受控制的温度。 她有点不喜欢,或者更确切地说—— 是这样会随随便便就被影响的内心情感。 车上几乎没有人,卫戈拉着江絮晚坐到了后面的第一排位置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坐公交?” 江絮晚见卫戈坐下后就一直用一种“有疑惑请开口”的神情望着自己,最后只好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早上你迟到了,中午还那么猴急地跑出去。” “大致猜了下。” 言语间他坦然的神色似乎还带有一点愧疚的意味。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挡我的路。” 江絮晚无奈开口,摸不透面前的男生究竟有着怎样的想法。 就像什么事都那么任性,不会去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这或许就叫作自以为是吧。 卫戈没有再说话,嘴角的笑意又一次不合时宜地收起,然后他看向了窗外。 让人分辨不出是生气,或者仅仅只是沉默。 江絮晚的脾气亦是倔,所以看到卫戈这样的举动,她有所不满,便也歪开脑袋看向另一边的车窗。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稳定,一会儿阳光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一会儿又瞬时间阴沉下去。 就像两个人的心情一样,忽明忽暗。 卫戈忍了几秒钟,就在公交车经过一个桥洞时他转回头来—— 因为车内没有开灯,所以他借着几秒昏暗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不过,即算没有这几秒的昏暗,卫戈依然会那样看江絮晚。 就像青春里每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雨,毫不讲道理的任性。 6.她的歌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他悄悄地笑了。 那样的笑容,自然又青春,隐隐约约地还带有一点稚气。 公交车离开昏暗的桥洞,卫戈并没有适时收回那毫不掩饰的目光。 相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江絮晚的脸。 “江,絮,晚。” 又是这样的语调,仿佛应承着什么一样拖长语调,温柔中带着戏谑。 江絮晚转过头来,顺势也拉开些距离。 “做什么?” “你唱歌吧。” 唱歌? 江絮晚一愣,随即便想到了那个雨天与他狭路相逢。 心绪微动,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才不要唱歌呢。” “你不唱那我就唱喽。” “好啊,你唱。” “那这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一分钟不到,江絮晚实在忍不住一把掀起卫戈敞开着的外套衣角,捂在了卫戈的嘴上。 “呜呜——” “我认错,你不要唱了!” 谁能知道他唱歌的时候完全像换了个人,别说好不好听了,这根本就是能不能入耳的问题啊! 江絮晚只能够认栽。 “我早就提醒过你。” “所以,你唱歌吧。” 江絮晚定定地望着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对让自己唱歌这件事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但她很快忽略掉这个其实最为关键的问题,而是掏出手机点进音乐APP。 “你想——” “好学生居然带智能手机去学校?” “你的秘密被我抓住喽。” 卫戈笑得得意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提炼出来了新元素正在领取诺贝尔奖。 “这个是为了方便奶奶联系我,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我不放心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你想听什么歌?” “南部小城。” 卫戈伸出手包住了江絮晚抓着手机的手,随后按了一下电源键,强行关掉了手机。 “就唱这首,和那天一样。” 江絮晚的手背接触着卫戈滚烫的手心,忍不住想道:男生的手都这样烫烫的吗? 或只是因为卫戈也有所紧张,所以手心才会像自己控制不住的脸颊温度那样…… 江絮晚将自己的胡思乱想连拖带拽地拉回来。 压下情绪里面的躁动,清了清嗓子。 空旷的公交车里面渐渐响起酥软的少女歌声,温柔又有说不清的力量。 “南部小城/没有光彩照人” “每次我回到这里/我都感觉着平静” ……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你不会知道  哦  知道” 零落的阳光剪影撒在少女乌黑的长发上。 少年听着温柔的歌声,也给予了温柔的笑容作为回应。 在这久远的青春日子里,江絮晚的歌声对于卫戈来说……无可替代。 时光轻柔漫溯,正午的阳光正好落在江絮晚家厨房窗台上,而正在做菜的江絮晚情不自禁地笑了。 那几根生锈的铁窗栏上盘着些牵牛花,窗户下的大水缸里面水波微漾,偶尔有几只鸟飞来停留在花藤上不知所谓地啄几下,然后再飞走。 她把锅里面的炒熏肉盛到碟子里,脑海中不知是第几次回忆起那人的笨拙。 “原来你是赶着来菜场买菜啊。” “嗯。” 卫戈有点难为情地挠着后脑勺,像个喝醉酒的人,晕头转向地跟在江絮晚身后左奔右跑。 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公交车上听着江絮晚的歌声竟然直接沉睡了过去。 这倒不要紧,只是睡着之后那脑袋便控制不住地倒在了他想倒的地方。 卫戈再一次不好意思地望了眼江絮晚的肩膀——校服肩膀处明显的褶皱便是自己的罪行。 “你烧饭应该很好吃吧?” 卫戈抬起他那双过长的腿,仅一步便迈到了江絮晚前方。 他没有挡住她,而是选择和她齐步前行。 “还好。” 江絮晚正挑着眼前的烟熏肉,菜市场里面来往的都是些穿着朴素的奶奶爷爷,而卫戈这身干净的打扮站在这,则是像极了误入鸡群的鹤。 他双手搭到自己后脑勺下方,上下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目光放在江絮晚挑烟熏肉的双手上。 江絮晚的一双手不粗不细,但看着很匀称,很舒服。 卫戈喜欢这种刚刚好的程度,所以眸光溢出喜悦的同时,他的嘴角也微微扬起了。 但没有过半秒,他的笑容瞬间僵住。 “等一下。” 他抓住江絮晚那细得不能再细的手腕,轻轻向上一提,使其离开了对烟熏肉的触碰。 江絮晚皱眉不解,她还急着挑一块好肉回家呢。 “干嘛?” “这肉坏了。” 卫戈弯下腰在江絮晚耳边轻启唇道。 “坏了?” 江絮晚愈发不解,低头看了眼那肉,看着并不像坏了的样子啊。 可是…… 她再一次看向面前的卫戈,这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极是难得,自然也不像骗人。 这是江絮晚买菜近十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眼神出现了怀疑,而这等情形,竟只是因为面前这个细算下来只见了两次面的卫戈。 “那我怎么办。” 江絮晚相信了他的话。 得到江絮晚信任自己的讯号,卫戈什么话都没说,勾起嘴角,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郑重对江絮晚点了点头。 “跟我走。” 卫戈带江絮晚来到的地方不是其他地方,而是他家。 “你等着,我马上来。” 卫戈冲进家门,江絮晚在门口似乎还隐隐约约听到了类似于翻箱倒柜的声音。 他不会是要找一块肉出来给自己吧? 这样的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当卫戈露着那一口大白牙将一块用线穿着的熏肉递给自己时。 “你这是从哪弄得?” 江絮晚没有想接下的意思,可卫戈却是坚持着将那块熏肉的固定绳子挂到了她手上。 他微微眯起一只眼睛,伸出右手一根手指抵在了嘴巴前面。 “嘘,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变出来的。” “啊?” “别啊了,快回家给奶奶做饭吧!下午见。” 卫戈收起调皮的神色,进门前还留下一抹略显沉重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总让人觉得背后藏着什么秘密似的。 7.人生抉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想到这里,江絮晚的笑容也凝固在那微妙的弧度。 最后卫戈那似乎看穿什么又无法点破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想都不明白。 她的右手轻轻垂下,却不小心碰到了还很烫的灶沿。 “嘶!” 一个激灵江絮晚惊醒过来,连忙跑到水池子前打开水龙头冲洗被烫到的手。 “唔……” 江絮晚沉思着,心想待会儿吃饭得躲着点奶奶,不然她看到又要担心了。 江絮晚忍着疼将菜端到饭桌上,还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招呼奶奶坐下用午饭。 “锅里面还有几片肉,碗盛满了放不进,我去厨房吃。” 江絮晚说着也不等奶奶什么反应,直接跑到厨房。 饭没有吃几口,因为手愈发疼起来。 所以江絮晚匆匆含住最后一口饭,模糊不清地说了句“奶奶再见”便冲出了家门。 身后客厅桌子前还在吃着饭的奶奶看她这般着急忙慌的样子又心疼起来。 “我这个老太婆没用啊,让丫头这么辛苦。” “老头子你怎么就不把我带走,也好减轻这孩子的负担啊……” 老人总是这样,生怕自己的存在给家人带来负担。 可他们不知道,自己爱的那些人也同样珍惜着这不知何时会突然终结的相处。 对于江絮晚来说,奶奶的存在是世界上最最重要的。 她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便会突然带走自己心脏的一角,所以她每一天都尽量做着所有的事。 心中抱有着以此为代价,换取多陪伴奶奶一天的念头。 幸好下午的课是理科的课,都是些古板的老教师站在讲台前施展催眠术。 江絮晚成绩好,可是理科实在差得一塌糊涂。 比起以语言去描绘这个多彩的世界,她讨厌用一道又一道公式去将那些美好的岁月格式化。 这就是很大程度上她偏科到不可救药地步的原因。 本来理科成绩就不好,所以今天右手受伤的事情并不会对她的课程学习有多大的影响。 而且,她也中了老师的催眠咒,不停地点着脑袋打瞌睡,最终身体没有抵抗住,直接趴在了课桌上埋头进入梦乡。 教室里大多数人都进入了这种模式,不过原因却是不尽相同。 一般这种课堂上打瞌睡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超级学霸,他觉得题目没有难度便不会去思考,于是大脑也会陷入沉睡。 更何况他们只需要课后几分钟便能够补回这堂课的知识点。 还有一种便是江絮晚这种,根本就对理科一窍不通,所以睡觉便成了他们这类人的课堂内容。 这就是南部小城知雲高中的教学制度。 虽然他们已经分科了,可是依然要全科学习。 理科课程并不会对江絮晚这些文科生的高考成绩产生影响。 但是平时的成绩却会被永久载入档案,很可能对他们以后的工作履历有大程度影响。 不过,江絮晚即便知道这一点,却依然固执己见,没有做出对理科课程的一丝一毫妥协。 她想要的人生,并不仅仅是那种会被这些形式化条件所影响的工作为基础。 她不想要,也不需要那种生活。 有的人倚仗着早已客观存在的事实而变得有恃无恐,有的人却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毫不在乎”。 在讲台与卫戈的课桌之间隔着那么多排桌子,而大多数桌子上都趴着睡着的同学。 更多的,他们之间隔的不是桌子,而是态度。 即便卫戈坐在最后一排,即便他是整个班级里看上去最不爱学习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端正的态度很快让物理老师发现了。 他并非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听课,跟着老师的步骤写题。 卫戈从来都不会是守规矩阵营里的一员。 比起守规矩,他更多的只会是随心所欲地破坏规矩。 他只是在自己的节奏里面解题,答案有与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不同时,他便会停下笔,往回验证一遍自己写过的式子有没有哪里出现了不经意的小漏洞。 这些细微之处黑板前的物理老师吴盛国自然是看不到的,只不过在几乎全班睡趴的情况下,只有卫戈依然以一种吊儿郎当的姿态清醒着。 不过他有在写题目。 并且尤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很多道式子的解法,或是答案,卫戈都有先一步脱口而出。 本以为卫戈只是每个班必有的那匹“害群之马”,不过吴盛国现在,只能在心里对抱有那样的偏见而感到愧疚。 以后得多多注意这个学生。 吴盛国这样想着,一边自我认同地点头。 很快下课铃响起,铃声带走了物理老师,也唤醒了部分只在理科课上得嗜睡症的同学。 卫戈撂下手里的笔和纸,目光带着格外强烈的目的性看向了江絮晚。 江絮晚没有醒,依旧趴在那里——这和上午拼命学习的她判若两人。 不喜欢理科的课,至少课间也会拿出文科作业来做之类的吧? 怎么还在睡? 昨天晚上睡太晚了么? 还是夏天嗜睡? “江絮晚!” 8.佛系少女与佛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的胡乱揣测还没有进行到底,思绪便被一句喊江絮晚的声音引去了注意力。 “嗯?什么?” 江絮晚揉了揉眼睛咕述着,似乎不太喜欢被吵醒的感觉……啊,是起床气。 喊她的是一个女生,正站在教室前门边上。 卫戈打量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女生有点像好人,便没有过多关注,目光又回到了江絮晚身上。 江絮晚站起身跑到门边,那女生直接拉住江絮晚的手往走廊上跑。 “宇哥,看啥这么起劲啊?” 班上一个爱惹事的男生走过来。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然卫戈身上这股痞气也就让那些做事不羁狂放的人都聚集过来了。 此时卫戈面前的男生鹿子睿就是那些人中一员。 知雲高中作为重点高中,学校里都是成绩好的学生,所以几乎不太有一些刺头儿。 而隔壁职高则是相反,每年的录取率不高,但是聚集了许多社会气息很重的人。 既然两所学校靠近,那自然会有来往。 而除了哪些人与哪些人来往密切之外,最让学生们关注的,就是这些混子之间的一些恩怨。 鹿子睿作为高三混子头头,之前就和一群男生涉及到了性侵女生未遂的事件。 因为他只是和那群流氓口嗨过,但并没有想要去实施,所以事情发生后他也只是落了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男生之间的关系和女生之间的关系不同,女生之间可能会因为三观不合而不再来往,但男生之间似乎不会这样。 他们可能都讨厌某个人,甚至是霸凌某个人,但不会存在不搭理不来往的情况。 卫戈是从别的城市的重点高中转到知雲高中的。 起初男生们对这个新来的“名牌”——卫戈从头到脚都是男生们梦寐以求的名牌——除去那些许羡慕之外,更多的是排斥。 但是卫戈的所作所为让他们觉得这是个可以接触的同类。 再后来,他们相处没多久都开始称兄道弟,卫戈的名字很特殊,不管以哪个字为字头称哥都会显得很奇怪。 卫戈倒无所谓,想了想扔给他们一群男的一个“宇”字,他没有解释原因,但男生们没有介意之后都纷纷这么叫起来。 “关你屁事。” 卫戈瞥都没有瞥鹿子睿,直接撞开他走出教室。 “妈的。” 鹿子睿朝卫戈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有点气恼卫戈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 但不得不说,他又和那些男生一样,因为卫戈这一身名牌,就会忍不住和他套近乎。 卫戈走出教室,靠在墙边盯着面前那个栏杆前的女生。 江絮晚背对着卫戈,所以并没有去在意方才的脚步声是谁的。 但那个把江絮晚拉出来的女生面对着教室墙壁,自然卫戈走出来后她直接看到了他明目张胆的观望。 “你干什么?” 江絮晚见自己的朋友冲身后突然来了一句,下意识就转身望到了身后的卫戈。 卫戈根本没有在意那个女生,但是江絮晚转过身来看到自己,他就愉悦起来,冲江絮晚挑了挑眉。 “你盯着我们干什么?” 江絮晚有点不愉快卫戈的紧追不舍,那些微妙的好感在这瞬间都消失得无踪无影。 甚至可能因为起床气没有散掉,语气间才充满了刺。 但卫戈就好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别乱说话。” “没盯她,盯你。” 江絮晚被卫戈堵得说不出话来,那脸红这一次是真的分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急攻心。 更要命的是,身后的好朋友还八卦地开口询问,用那超大的嗓门。 “不是吧狗子你有对象了这是?还是个帅气的……额,小黑脸?” 卫戈的肤色比较健康,看着就像常年锻炼的人一般,和那军人发型同步的军人肤色。 “周晓彤!” 江絮晚一个刀眼递过去,这位叫周晓彤的女生立刻笑嘻嘻地做出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乱说话。 江絮晚再看向面前得意忘形地笑着的卫戈,皱着眉思,到底该不该管他? “晓彤你继续说。” 刚才周晓彤正给江絮晚说道,他们理科尖子班那个被江絮晚帮过的男生,拖她来送点东西回礼。 “什么礼物。” 江絮晚这个语气就很明显是不感兴趣。 “他自己为你临摹的一首佛经,那字写得贼好看了!” 9.矛盾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什么东西?” 江絮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继续确认, “你说,佛经?就庙里那种?” “对。其实就是上次美术课他没带那画板,我想到你老把画板放在学校,就带着他来问你借。” “之后他就老问我你喜欢什么,我想了想你特像庙里面无欲无求的老主持,就随便给他扯了一句你喜欢佛经。” “哈哈哈我的天佛经?!你太损了吧!” 江絮晚听着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说着她做的损事,不禁觉得格外搞笑,而此时这笑声便也“刺”进了卫戈的耳朵。 周晓彤:“他丫的绝对是喜欢上你了!” 江絮晚:“佛经呢?给我看看学霸的字到底多好看。” 周晓彤:“我跟你说,他作为我们班第一名,那字绝对不比你们文科生差!” 江絮晚:“快拿出来看看啊。” 周晓彤一边拿出来一边打趣江絮晚。 “我的天不是吧宝贝,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这么着急?” 江絮晚翻了个白眼没有理她,直接伸手去拿那张纸——不过不凑巧,有一只手在她的前面抢先行动。 卫戈大手一伸抓住了那张抄满佛经的纸,江絮晚见状别了他一眼就过来抢。 但卫戈玩心大起,在江絮晚扑过来夺的时候他猛然将手举高,江絮晚被杀个措手不及,可动作完全已经停不住了,整个人直接摔进了卫戈的怀里。 而卫戈对此早有预料,另一只手便顺势搂住她。 周晓彤在边上完全看懵, “这年头,任何一条单身狗的离世,每一对情侣都逃脱不了责任!” “快上课了,礼我也带到了,就先撤啦!你们两继续造作吧!” “对了,这位小黑脸,我家晚晚喜欢霸道总裁类型~日后就看你造化咯!” 江絮晚听到周晓彤抹黑般的言论,连卫戈的动作都来不及躲开,直接冲周晓彤怒吼—— “周晓彤!” “谁喜欢霸道总裁!不是,你对他乱说什么!” “气死我了!” 卫戈低头看了一眼抓狂中的江絮晚,所有温柔的笑意都从眼睛里悄悄溜了出来,毫不加掩饰。 他这一次没有太沉浸于此,嘴角的弧度收起几分,抬起头一遍打量起手里的那张佛经,一遍轻声说着。 “别喊啦傻孩子,人早没影了。” 卫戈这不经意的一句正好拉回了江絮晚的注意力。 她已经无暇去顾忌自己面对卫戈种种行径不断升温的脸颊,因为某种程度上这似乎已经成为了讨人厌的惯性。 江絮晚用力推开他往后一站,目光里全是倔强: “快还给我。” 卫戈嘴角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挑眉看了眼江絮晚,定了几秒,似乎在控诉她,随后又看向那张纸。 “这字叫好看?” “嗤。” 他鄙夷地笑出声,仿佛自己说了个什么笑话。 江絮晚心里突然有点没底起来,望着卫戈的目光也有一瞬间的动摇,不得不说此时气氛有点凝重。 “好不好看那也不是给你看的,马上上课了,你也看够了吧?还我。” 自始至终江絮晚伸出的手根本就没有放下过。 “没你写的好看。” “什么?”江絮晚没反应过来,突然懵住。 “我说这字TMD没你写的好看,无语,还抄佛经,现在的学霸都是脑残么?” 卫戈此言一出瞬间惊呆了江絮晚。 她实在是不明白卫戈怎么突然性情大变,而且说的话也格外不入耳,像极了班上那群,还有隔壁职高的那群混混。 至少今天,在公交车上他听着自己的歌小憩,还有后来他跑回家为自己翻冰箱找熏肉——这些都让自己有所感动的。 怎么会……好像突然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了呢? 卫戈看到江絮晚这种目光,心里也是格外不是滋味,说的话也开始变得毫无边界线。 “表面上风度翩翩搞文艺,你知道这种男的脑子里藏了些什么脏东——” “啪!” 这是纸被撕裂的声音。 江絮晚的眼里被不知起因的泪水溢满,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直接一把抽走了那张纸。 而一瞬间,由于卫戈抓住纸的力度也是不小,所以纸被撕裂了。 江絮晚没有说话,用胳膊擦去眼角的泪水,直接攥着破裂的纸走进了班里。 而卫戈望着江絮晚离开的背影,最终放下了伸在半空中的手,也合上了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嘴巴。 很多时候我们常常会言不由衷,情绪占据了上风,从而使得我们的言辞变得激烈,最后只剩下一段关系之间的撕裂。 那时候的卫戈和江絮晚都还年少。 只不过两人之间最大的区别便是,卫戈会将有的话脱口而出,而江絮晚则不喜欢戳人痛处式的争执。 所以那一天,含泪离开的人是江絮晚,那种莫名的委屈感与其他任何人或事无关,只是因为,她不喜欢那样子有点超出认知的卫戈。 但幸好岁月如歌,至少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时间去认识完整的对方,去成为更好的自己。 10.另一副模样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即便两人之间生出些嫌隙来,但江絮晚已经开始忍不住想着该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了。 江絮晚就是那种,一切看得很透彻,却又能够单纯地生活下去的人。 比如此时的她,依旧是那个格外容易消气的女孩。 为了方便上晚自习,所以江絮晚的晚饭时间向来是在学生食堂进行。 而现在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写错式子了,最终无奈之下只好停笔,不然以她现在这种状态一张试卷能做出个负分来。 她趴到桌面上,计算着还有多长时间开始上晚自习,脑子里一边想着自己和卫戈的矛盾。 虽然暑假里曾那样匆匆见过一面,可是真正要算有了交集,应该只是今天而已。 也不过是第一天呐,怎么感觉两个人都已经这么熟络,甚至到了可以闹脾气置气的地步。 江絮晚愈想愈觉得神奇,同时也觉得自己的态度确实有点偏激。 他当时的话其实是想提醒自己注意保护自己吧,可是他那样想别人也确实很过分啊。 而且他,说的话也特别没有素质啊。 出口成脏这种,自己也实在是很厌恶的。 但好像大部分男生都这样子吧?自己对他的期待会不会太高了?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生吧…… 江絮晚着实弄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绞尽脑汁,把脑海里所有曾遇见的以及能够预想的情况都核对一下,但仍旧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自此,她给自己埋下了一个时不时会跳出来扰乱自己思绪的问题。 “晚晚,让让,我好进去。” 江絮晚赶紧站起来,让坐在里边的同桌坐过去,一边轻声嘀咕着, “要上课了吗……” 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几秒,总感觉他应该会盯着自己,所以顾忌此她有点犹豫要不要回头。 可是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最后一排卫戈的座位上。 座位上没人。 与此同时江絮晚才发现晚自习的上课铃已经响了有好一会儿。 刹那间江絮晚的所有情绪凝固在冰点,有一些难堪撑裂冰面钻出来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看啊,你因为他情绪被百般折磨,可是人家根本不领情。 明明是卫戈亲自指名要她补习英语,可现在逃跑的人也是他。 江絮晚按在裤子上的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愈发收紧,在即将崩盘的那一刻突然松开。 然后她就恢复常态,继续去解试卷上一道道有答案的难题。 她想着,不要去管卫戈了,做题吧。 至少这些问题多少会给自己一个答案,哪怕是错误的,至少足够直接。 “晚晚,你不是要给卫戈补习英语吗?” “他人呢?” 很多时候往往当事人越不想提及什么,周边的人越是能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不识趣发挥到极致。 江絮晚虽然心里有所波动,但她表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表情。 她不喜欢被看透、被戳穿的感觉。 “不知道啊,学习都是自己的事,他不主动我也不能压着他过来学吧。” “而且我自己也确实有很多题目要写,他这样倒减轻点我的负担。” 越说越形象,江絮晚甚至露出来小窃喜的模样,或许同桌只是随口一问,可是她却已经相信了自己所表达的一切。 江絮晚是那种能够把自己都骗到的人。 没多久班主任就过来巡视班上的晚自习情况,毕竟大家都已经是高三的学生,各自对未来都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 至少对高考之后要上一个怎样的大学是有一定明确规划的。 所以班主任成方国看到的,便是一帮学生各自埋头认真学习的场景。 就连那些上课的时候偷偷玩手机的学生,也在此列。 他站在教室后面那张江絮晚独自完成的黑板报前,慈祥地享受着这宁静的时光。 不过,学习是真的,讨厌班主任的凝视那也是真的。 成方国呆了一会儿,在班上转了几圈观望了一番每个学生的情况,过后转身离开了班级。 “走了吗?走了吗?”有人小声问着。 “走了!” “天哪,终于走了,刚才他还看我的试卷,吓得我不敢大口呼吸!” “我也是!重点是他还指出我有道题写错了,说这个问题还不会应该反思!天!” …… 同学们在成方国走后才恢复自然的状态,没有了那种压抑感。 江絮晚倒是将一张文综试卷写了大半张,就剩下几道主观题了。 同桌沈佳梦凑过来看了两眼,忍不住小声感叹。 “大佬就是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哈,我这二十几道题最差情况是对四个,你的最差情况是错四个,我现在实属柠檬专业户了。” “上帝,有的话我真的不想说太多遍。” 江絮晚被夸得有些脸红,但她从小到大收到的赞美来自方方面面,所以,她也不是那种会过度谦虚的人。 她也确实知道自己的实力值得这样的称赞。 “佳梦,有需要我帮你看看的地方吗?” 夸赞,向来是大部分女生关系的润滑剂。 “好的!晚晚小仙女你也太好了吧!” 【晚自习前  高三(1)班   门口】 “就那蚂蚁一样的字……” 卫戈单肩挎着书包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阳台围栏上,晃着那两条大长腿。 每个年级的尖子班都是理科班,分别是1班和2班。 而这两个班也如同尖子班里面每个学生超出常人的高智商,独立于另一栋楼的二楼。 卫戈连晚饭都没有吃,直接跑到一班门口等着。 眼见天一点点黑下来,尖子班的人也一个个回到班上。 充满学霸气息的尖子生部,突然出现这种“痞帅”型男生,强烈的反差带给了每个人以新鲜感。 只不过最重要的是,卫戈猛然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那男生的名字。 只见这1班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卫戈只好一边张望一边想办法。 “同学?请问你是哪个班的啊?” “是要找人吗?” 卫戈朝声源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格外消瘦的黑框眼镜女孩正眨着一双大眼睛瞅着自己。 卫戈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来江絮晚当时和周晓彤说的话,赶紧开口回答她。 “你们班第一名是谁?就他。” “啊,你找徐州啊?” 女孩开心地笑起来,走进班里和前排某个男生说了几句后,那男生走了出来。 卫戈看到他之后,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一边嘴角,跳了下来,站到他面前。 “认识江絮晚?” “认识,有事?” 卫戈在心里可实在是一阵无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话能比自己还要简短的人。 就这长相?这身高也不够格——他低头看着他,些许占据优势的快感涌上来。 “徐州?” “是我,你哪位?” “我看到你给江絮晚抄的佛经了。” “字也就那样吧,创意也是雷死人的直男思维,江絮晚她要能喜欢这佛经我随你怎么样。” “不过我来没什么事,主要呢是想告诉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走了,不用送,谢谢。”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在卫戈心里漾开,像极了每一次等待重要消息,等到的结果并不如意的前一刻那种感觉。 “我喜欢江絮晚。”徐州望着卫戈顿住步子的背影,微微勾起“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笑容,“很在意?” 11.徐州关于江絮晚的数学模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fuck,我日——” 卫戈转过身便冲到徐州面前揪住他到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他么的别给我打什么歪主意。” 徐州眉毛皱起,盯紧了卫戈的双眸,“那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到底谁才是癞蛤蟆,还不一定。” 卫戈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怒火中烧,他将徐州狠狠一推甩开,他便直接躺到了地上。 可是徐州并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你是哪位?从哪突然冒出来的?我老早之前喜欢江絮晚的时候你在哪?” 卫戈嗤笑一声,站在那冷眼俯视徐州。 “我和江絮晚认识的时候,你确实不知道在哪儿。” 卫戈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整个一班的人都跑到门边窗边看热闹。 “江絮晚肯定不会喜欢你这一点不用怀疑,只是你还挺可怜,一个班那么多男生,居然没有一个出来帮你。” “究竟是你人缘太差,还是他们太猥琐?” “这个问题够你看清他们了。” 卫戈再一次将书包甩到背上,修长的手指勾住书包挂带,迈着他独特的步伐消失在尖子班所在二楼的楼梯口。 …… “哇塞,真不愧是我的仙女同桌,在你的指导下我可算是明白了!爱死你了晚晚!” 江絮晚不喜欢和别人做出一副亲热无比的样子,所以下意识便躲开了同桌沈佳梦的拥抱。 江絮晚本还担心沈佳梦会介意自己这样“嫌弃”的动作,但幸好沈佳梦性格大大咧咧的并没有在意。 并且江絮晚的担心也没有维持太久便被人打断了。 教室前门那站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四处搜寻着最终目光落在了江絮晚的身上。 “江絮晚同学,麻烦你出来一下!” 那女生害怕打扰到班里的学生自习,还特意压低了嗓门。 江絮晚迟疑了半晌但还是走了出去。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出大事了!” “你男朋友去找徐州的茬了!!” “我?我男朋友?”江絮晚大吃一惊。 那女生急了起来,直跺脚,“对啊,就是你男朋友,直接把徐州一顿臭骂,还把他摔在了地上!” “你在开什么玩笑呢……我根本没有男朋友啊……” 江絮晚甚至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毕竟面前的女孩说得那么真情实感。 但她翻遍了整个回忆,愣是没找到这么一个“男朋友”的存在。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一闪而过,再联系晚自习课堂上卫戈的不见踪影…… 她不确定地开口询问,“他是不是寸头?” “对,头发很短!” “总之你快去看看吧,徐州说请你务必去一下。” 根据这个描述,江絮晚不难猜测出这个闹事的人就是卫戈。 她极度不能理解,为什么晚自习他不上,偏偏要去找这个叫徐州的人的麻烦? “但是不好意思,那个,徐州……他是?” 面前的女生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惊叹着, “不是吧,徐州真是个恋爱脑,你都不知道他是谁,他还能这么受着?” 这句话落在江絮晚的耳朵里实在很不舒服,她也不是一个习惯去纵容别人污蔑自己的性格,所以她当场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听你的话好像是他喜欢我?可是他喜欢我,我没有义务和必要去接受他的喜欢啊。” “我——” 女生没想到江絮晚会这样呛自己,想说的话突然堵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张嘴。 “话说,你又是怎么知道是要找我呢?我也不认识你啊。” 江絮晚继续冷冷地发表自己的不满。 “你知道表白墙吗?在上面经常有人跟你表白,而且你还每学期是文科前三名,想不认识都难啊。” 江絮晚点点头,想了想毕竟如果事情属实,那卫戈这件事就真的和自己有关联了,自己还是过去处理一下比较合适。 “你先回去,我马上过来。” 江絮晚说完这句话便回到班上将自己的东西都收进书包里面。 沈佳梦看着她开始收东西赶忙看了眼手表,却发现时间才过一半。 “诶,晚晚你这是出啥事了嘛?怎么现在就走了啊?” 江絮晚头也没有抬,继续收拾着东西,“突然发生了一点小事,我需要回家。” “啊,呜呜,那晚上没有小仙女陪我奋斗了啊~” “明天继续一起肝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有不会的题目可以问一下邓晓眠他们。” 江絮晚将书包背到背上,“我走了。” “拜拜晚晚!” “嗯,明天见。” 江絮晚丝毫没有在意班上同学们对自己的注目礼,那些东西,似乎从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已经适应了。 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的她,总是会接收到来自大家同情的目光,那些无任何作用的同情心让她厌恶和排斥。 后来长大了,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精致,便会有很多惊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而在学校里面,出色的成绩又让她成为众人眼中的完美无缺,羡慕与嫉妒也相继而来。 但江絮晚都不在乎,那些所谓的“好”与“坏”都无所谓,她只是想随心地做自己,靠自己的努力去完成一些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 等到有一天,总会离开这个安逸的地方的。 每次她迈步,想到的都是这句话。 …… “你好,麻烦找一下徐州。” 江絮晚站在1班教室后门那里,叫了靠后门的那个同学一声。 “嗯?” 那个男生看到江絮晚的时候愣了一下,很明显认出来她是谁的表情,但是江絮晚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好,我帮你叫他。” 那男生离开座位走到另一个男生桌子旁,说了两句。 “有人叫你徐州。” 徐州点点头,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起身朝后门那的江絮晚走去。 “……hi。” 本还信誓旦旦地在心里保证了好一番,一定要在江絮晚面前表现出魅力的一面。 可谁知道真的站在了喜欢的人面前,所有的话都支支吾吾怎么也说不清楚。 “那个,你,额,我,你找我?” 这句话说完他在心里忍不住连抽自己几十个巴掌,这种问题也太让人觉得低智商了吧。 不过幸好江絮晚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我那个,嗯,我抄的佛经你收到了吗?” 她听到这句话愣了半晌。 “……” 原来徐州就是送自己手抄佛经的人啊…… 那卫戈找过来把人家一顿欺负,是因为佛经?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他们之间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的交集啊。 江絮晚脑袋里全部零碎的线索拼接到了一起,很快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卫戈会过来找徐州的麻烦。 但是…… 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再次回归到正轨。 “听说刚才有人因为我来找你麻烦了?” 徐州:“啊那个,我没事的。” 徐州:“我不介意,我觉得还挺幸运的,因为他你特意过来找我。” 徐州:“我很开心。” 江絮晚叹了口气,微微抿唇,后退一步郑重地再一次开口。 “总之,我为他说一句抱歉。” “还有……以后也不用琢磨我喜欢什么,要送什么给我之类的。” “我——不喜欢给别人造成误会。” 江絮晚的话说完了,徐州脸上的笑容也尽数褪去,只剩下难堪的蹙颦。 很显然这样的状况也不是江絮晚喜欢看到的,一直以来她的人际圈子都很小,她也同样的不太擅长去处理这种尴尬的场面。 她会的,只是说出心里话。 徐州迅速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再次冲江絮晚笑着道, “才开始呢,没必要一上来就说不啊。” 江絮晚:“可我真的不喜欢你。” 徐州:“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江絮晚:“……没有。” 徐州听到这样的答案自然也没有绝望,继续上扬的嘴角表明,他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他以为——那时候的徐州以为,建立一个合适的数学模型,一定能够将江絮晚的心算进去。 可是他能够算透那么多的公式,却终究没能够算清楚江絮晚的情感起伏。 徐州:“既然没有,那说明我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没有可能。” 徐州:“你不要急着否决我的喜欢,我也不会太让你困扰。” 徐州:“我只是想喜欢你,仅此而已。” 不待江絮晚再说话,徐州不留余地地补上最后一句话。 “我还有好多题目没有算,江絮晚这道题目,我先放在一边。回见!” 说完话的徐州立即冲回教室,坐下后如同江絮晚那样认真投入到了题目里面。 江絮晚望着这个男生的背影,心里有一点难受,她将自己放到徐州的位置上去思考,发现能够得到的情绪只有酸涩。 那他又是通过怎样的力量才让自己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的呢? 12.楼梯道的风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一班门口,离开了一班门口的那些光,一步步走向黑暗,同样的路线,在她之前卫戈也有经过。 江絮晚不喜欢黑,甚至有一点害怕黑,黑暗总是能够让她想到许许多多的不好过往。 “哒哒哒” 空旷的楼梯道里面响起江絮晚的脚步声,忽远忽近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回荡,连带着自己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将她的恐惧感逼出来。 她继续低头走着,想要拼命逃开那段记忆,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那段记忆的桎梏。 所有低落的情绪从箱底挣扎着爬出来,将她生吞活剥。 【2018年】 忘不了那天傍晚压得南部小城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乌云,还有那个男人凶狠的表情。 那时还只有十岁的江絮晚牵着奶奶的手在菜市场买晚上的菜。 因为那天,是江絮晚的生日。 每个十周岁都会大办一场生日宴。 可只靠着奶奶做一些渔网来挣生活费的家,本就拮据,平时吃得最好的,也就是偶尔一顿的土豆炒肉,而那肉也是十块里只有一块瘦肉。 这些日子奶奶为了多攒些钱给江絮晚办生日宴,连着好多天熬夜赶制渔网,甚至还接了好多旗袍定制。 好不容易一笔一笔攒下来了些钱,江奶奶就下定决心要带着江絮晚去买一大块牛肉,再买些小龙虾。 买牛肉的时候,卖牛肉的老板发现钱盒子里面少了两张一百的钱。 而很巧的是,江奶奶手里就攥着两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块。 已经散得差不多的夜市,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 而那坏心眼的老板也咬定了是江奶奶偷拿了自己钱盒子里面的钱。 奶奶讲话本来就慢,那老板又气势嚣张,根本不给人说话的缝,甚至还言语辱骂了起来。 菜市场外面天已经黑了,而菜市场里面是昏暗的灯光。 在那样的灯光前,还有肉的腥味里,那个老板就好像要吸人血的丑陋妖怪,让人难以呼吸。 江絮晚很想帮奶奶,可是坏人的表情让她怕得只能哭泣。 她躲在奶奶的怀里,心里的恐惧渐渐扎了根。 最后她忍无可忍推开奶奶的手,直接抓住板子上的一块块肉朝那恶心的老板一下又一下地砸过去。 最后仍然是不解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案板上的刀都险些投了过去。 幸好关键时刻一只大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因此并没有酿成惨剧。 恐惧的感觉以及极度的愤怒感让江絮晚整个人如同患了重感冒一般头重脚轻起来。 目光呆滞地停留在那把险些投出去的刀上,江絮晚的额头上渗出来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小妹妹,你怎么样?” 温柔的一声唤醒了10岁的江絮晚,同样也唤醒了18岁的江絮晚。 而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她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十岁的自己面前是那个高个子的警察大哥哥,十八岁的自己面前,则是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卫戈。 卫戈刚才就在这等着江絮晚了,因为他知道江絮晚不喜欢这样的黑暗。 他就是知道。 他知道江絮晚会过来,所以愿意在这里等着她。 推开光芒,在黑暗的地方等着她,守护她。 “卫戈?” 江絮晚见到卫戈后,那些低落的情绪也全部被温柔的风吹开了,只剩下安然的心和想要呼唤卫戈的冲动。 在黑暗的地方呼唤自己需要的人,那样似乎是真的能够给人以力量。 “你怎么还在这里……” 而江絮晚这样的人,当心安下之后,第一反应是自我防御。而她的自我防御机制则是说话时僵硬的语气。 很多人因此会讨厌江絮晚。 可也有很多人为因此而对江絮晚改观。 可不论是怎样,此时的江絮晚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人罢了,她需要的不是任何看法,而是真情实意的安慰,让她能够放下防备心的安慰。 毫无疑问,卫戈是这个人。 哪怕江絮晚她语气冷冰冰的,可他更关心的还是她的情况如何。 “你还好吗?刚才叫你几声你都没有回答我,还……” “你很害怕黑吧。” 少了那份玩味的卫戈,落在江絮晚的眼中是格外的顺眼。 江絮晚眼中溢出些许晶亮的泪水,伴着那一阵阵的鼻酸,她明白,不论是十岁的自己还是十八岁的自己,幸好她们最后感受到了温柔的安慰。 “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一次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还是同样的一句话,情绪间的意味却明显不一样了。 卫戈望着她眸光间的闪烁,强忍着某些冲动,后退一步拉开了自己和江絮晚之间的距离。 “我知道你会经过这里,所以我在这里等你。” “……” 因为知道江絮晚会经过这里,所以他就早早在那条路的尽头等她,不论过程怎样的久。 江絮晚:“谢谢你。” 卫戈:“那你能告诉我了么现在。为什么刚才这么害怕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江絮晚眉头一蹙,一时间忘了言语。 终于她在缓了半晌之后,认真开口: “黑暗里面藏了很多可怕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死的。” 卫戈有点惊讶江絮晚用词的程度,点点头,然后温柔开口询问。 “有什么心结在里面?” 江絮晚晃了晃脑袋,轻轻勾起嘴角,不知是陈述事实还是自我嘲讽,总之那样的神情只能令她看起来更为脆弱。 “心结有很多,但我并不想和你说,毕竟你也没有什么资格关心对么。” 江絮晚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语气就变成了这样。 就好像是每一次被别人触及到自己的隐晦点,自己会变成一颗**,偏执得让人避之若浼。 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江絮晚多多少少是极端的。 江絮晚从小到大以这样的方式推开过许多人,而那些人就如同到站下车的旅客,再未回来。 从未有一个人,不管目的地在哪一刻会来临,始终不渝地陪伴着她。 那一晚的月亮很亮,夜晚的空气薄凉得令人心寒,似乎燥热的夏天终究会在南部小城过早离开。 13.树影摇曳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不敢去看卫戈的神情,她已经受够了每一次收到的失望透顶。 每一个想要珍惜,想要在乎的人,最后总是会对自己失望,包括抛弃自己的父母,他们最后的选择是弟弟,而把自己丢在了这座密不透风的城里。 她悬着一颗心,往后退了一步,已然用尽了全部力气。 “江,絮,晚。” 蓦然抬首,江絮晚看到了卫戈一脸的……心疼? 是这样的情绪吗? 难道不应该是对自己的不识好歹感到失望才对吗? 明明已经这样推远他了,为什么还会露出这种让人感到不知所措的神情…… 当江絮晚的心境还是一片混乱时,卫戈已经将她抵到了墙边,随后他的脑袋靠到了她肩膀之上十厘米处的墙上。 破格却又不逾矩的动作,掀起了江絮晚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卫戈:“对不起。” 江絮晚:“!!!” 江絮晚不能够理解,明明从头到尾咄咄逼人的是自己吧,矛盾中总是不小心伤害到别人,这是自己才对啊。 所以就算要道歉,那也应该是自己才是啊。 她如何也不能得到解释,最后还是吐露了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说对不起?” 空气中只剩下江絮晚这句话在飘荡,最后归于平静,而卫戈则是好半晌没有说话。 一阵晚夏的夜风在走廊间穿梭,灌进楼梯道,拂过江絮晚的发丝,略过卫戈的衬衫,携带出微微的清香,名为青春。 江絮晚的鼻尖离卫戈的胸口很近,她局促得快要陷进墙壁里面,而嘴上却也没有让他退让的意思。 或许她想那样,又或许她当时只不过是忘了开口说。 她的大脑里面一片死寂,管理词汇的小人们上蹿下跳也找不出适合她此时此刻说出的话。 终于,还是卫戈浅浅开了口。 “没事。” 卫戈双手撑在江絮晚身体两侧直起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卫戈:“我……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 这似乎又是卫戈的另一种模样,温柔中带着恳求与脆弱,而这种情况,是因为江絮晚自己。 江絮晚:“那你……想要我开心,你为什么要来找茬?” 江絮晚:“他也没有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吧……” 江絮晚:“如果想让我开心,那你就不应该做这种让我为难的事情啊。” 卫戈的眼睛里有困惑的光在摆动,传递给江絮晚一层又一层柔软的感觉。 她一时被这种目光击溃了防线,莫名想要说些什么,可堵了口气在喉咙里,最后慌不择路下说了句, “对,对吧。” 连字脚都透露着心虚的味道。 卫戈被这副模样的江絮晚逗笑,无奈中空出一只手捏了捏江絮晚的脸。 卫戈:“你不喜欢?” 江絮晚惊讶中瞪大了眼睛,被卫戈突破界限的动作惊得不能正常控制自己的语序。 江絮晚:“我,我,我怎么喜欢,喜欢啊!” 江絮晚:“你因为我的原因所以跑过来把他一顿揍,那我以后还怎么混?” 为了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底气不足,江絮晚一边说还一边挺起胸来,梗着脖子面对卫戈。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你才揍他的?” 卫戈嘴角的笑容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玩味,眼底落下的目光皆是宠溺的温柔。 “你——” “我?” 江絮晚一时吃瘪,缓了许久才想出话来反驳他。 “那你是因为什么?!” “……对啊,我就是因为你才过来的。” 卫戈挑眉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那,那……” 江絮晚微微低下头,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过了会儿感觉到卫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头顶,她又只好抬起头看向他,大大的一双儿童桃花眼里装满了愠怒。 卫戈只是笑。 “但你冤枉我了哦,我可没有打他。” “没有打他……” 江絮晚如同一台复读机,复述了一遍卫戈的话,转而又开口道, “可是有个1班的女生跟我说的,你打了徐州。” “轻轻一推他就倒地了,我有什么办法。” “喂,哪有你这样说话的,那不还是你把人家推摔了吗?”江絮晚有点无语。 卫戈抿唇,捉住江絮晚的细手腕,然后将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认真地开口, “那你推我看看,正常男人会不会被人一推就倒啊。” 隔着两层轻薄的布料,江絮晚感受到了卫戈那烫人的体温,那体温也迅速蹿红了她的脸。 那天晚上江絮晚一遍遍庆幸,还好那时候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所以卫戈不会太快发现自己藏不住的羞怯。 “你别动手动脚!” 江絮晚立刻抽出自己的手,连带着卫戈打人的问题一并带过。 “但是,你就因为这个逃了我给你的英语补习。” “你怎么打算?不补了吗?” “补啊!当然补,老师是江絮晚,我怎么可能逃!” 江絮晚嗔怪地瞪了卫戈一眼,然后抿起嘴巴。 “话说的真好听。” “不知道是谁为了和别人闹矛盾跑到这里来。” “唉,那不是因为这件事更重要。” 卫戈开始有点底气不足起来,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更重要?!” 14.物是人非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简直不能够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在跟我说,这件事更重要吗?!” “……”卫戈不明白江絮晚在问什么,但还是遵循本心地点了点头。 “卫戈,我真是不懂你。” 江絮晚一把推开卫戈,准备往楼下走,但没想到黑暗中太着急,踩空了楼梯。 “啊!” “阿晚!!” 卫戈冲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江絮晚直接滚下了楼梯。 天旋地转中江絮晚脑海里闪过一长串的记忆符号,滚下楼梯的时候似乎被什么拉长了时间,身后卫戈的呼喊声也变得格外缥缈。 眼前的阶梯突然扭曲起来,惊吓中江絮晚闭上了眼睛,渐渐地,卫戈的声音不见了…… “江总?我们快到了。” …… 一辆不知牌子的车行驶着,车内后座坐着一位穿着讲究的女人。 利落的短发将她那张精致的脸修饰得很好看,加上面部的精妙妆容,中和了她脸蛋不少的幼龄感。 看着已过五旬的司机正出声提醒着后座熟睡中的女人。 女人听到司机的声音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嗯?” 她勾起温柔的笑容,双眸中却无一丝清澈的波澜,只是平静,这样的温柔似乎更多的只是一种惯性。 “过去几个小时了?” 女人轻启唇说道,她确实不是在问司机,而是抬起纤细的手臂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嗯……我知道。” “你也够无聊,愿意抛下几个亿的单子来听我打呼?少来了,有话快说。” 仔细看会发现,其实女人将头发别到后面的那只耳朵,正带着一只闪烁的蓝牙耳机。 耳机的另一头是一道男声,从声音分辨,约摸比这女人大几岁。 “江絮晚,我们认识这几年,你这丫头还不了解我?” 是的,这是2038年,江絮晚三十岁的第二天。 江絮晚一边回忆着自己梦中模糊的回忆,一边敷衍着电话另一头的人。 “了解,不然也不会和你保持联系了,主要知道你做生意讲信用。” 江絮晚捋了捋头发,目光放到车外,高速路的中央是一道轻轨的轨道。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很快一列轻轨疾驶而过,如同那场荒谬的梦境。 她有点维持不住嘴角的笑容,勾起的嘴角终究还是淡了下去。 “我刚才可是听着你说梦话了哦,想想吧,该怎么才能堵住我的嘴。” 对面的人依然是开玩笑的语气。 江絮晚已经没有继续搪塞的力气了,刚睡醒的感觉使得她的脾气也更为急躁起来。 “说吧,你到底要干嘛。” “这起床气够野蛮,我喜欢。” “也没有什么大事,主要知道你来深港市这边了,想知道你留几天,我们好约顿饭见见面?” 江絮晚换了只手听电话,再一次揉了揉眉心,脑袋不知为何有些疼痛起来。 “我看一下行程吧,这次来深港主要是谈单子,之后还要赶去一趟英国。” “好,那我等你消息。” “嗯,再见。” 说着江絮晚就要挂电话,只听见那一头立刻传来了喊停的声音。 “等一下晚晚。” 这一次他不知有意无意,喊得略显亲近,但江絮晚故意装作没有注意,依旧正常以待。 “还有什么事?” “刚才我听到你喊他的名字了。” “还是放不下吗?” 江絮晚愣了半晌,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冷淡的眸子突然出现了一些颤动的光芒,但也不过是湖面突然掠过的一阵风,匆匆出现,匆匆消失。 “确实梦到他了。” “但梦里也有你啊徐州。” “更多放不下的应该是那段日子罢了,每天都在纠结着某个人的心思的日子。” 从那座小城离开之后,江絮晚几乎和所有人断了联系,但徐州却总是能够得到自己的消息。 并且两人在日后的工作中遇见,成为了商业上的好伙伴。 对于江絮晚来说,徐州更多的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而对于徐州来说,并非如此。 这些江絮晚都明白,可她也只能够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州点点头,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十八楼下城市的缩影,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有没有想过改变。” 徐州不敢以问句的形式抛出这句话,因为他害怕得不到答案。 “你觉得我们对于一些事有改变的需要吗?” “……至少改变之后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生活挺充实的,这些事情已经成为过往,改变,这两个字也恐怕只会成为念想。” “我这边快要到了,回头再说。” 江絮晚挂断电话,直接摘下了耳机放进包里面。 她并非在逃离问题,只是她脑海里对那一天有了新的感受。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记忆是真的会骗人。 【昨天,2038年10月2日】 这一天是江絮晚三十周岁的生日。 其实对于她来说这一天并无太大意义,因为她习惯用奶奶的那种虚岁年龄,所以在去年,她就以30岁自称了。 只不过家里的厨娘吴奶奶,非偏执地要给她过三十周岁生日,说,三十周岁才算是一个女人真正的成年礼。 江絮晚也不懂这是哪里的风俗,只是因为她总是能够在吴奶奶身上见到自己奶奶的样子,像小孩子一样的长辈。 “喂,奶奶,有什么事情吗?” 江絮晚本还给公司的员工开着会,看到是吴奶奶的电话连忙放下会议跑出办公室去接电话。 公司里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江总裁有一个很要好的奶奶。 江絮晚从来没有给大家说过这只是家里的厨娘,并无亲缘关系,所以大家伙也一直都以为那是江絮晚的亲奶奶。 年会的时候江絮晚也会把吴奶奶带过来凑凑热闹。 因为吴奶奶年纪大,所以江絮晚担心她打电话万一会有什么要紧事,所以会议中,只有吴奶奶的电话能打过来。 “诶,晚丫头啊,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回来吃饭啊,我给你买了不少你爱吃的菜,给你搞个大生日!” “好嘞奶奶,那你看样子随便做几道就好,别累到自己。” “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你过生日我做奶奶的给操办一下怎么能嫌累呢?你这孩子净瞎说话。” “反正下班了赶紧回家啊。” “知道了奶奶。” …… 下班后江絮晚交代了一些新项目的相关事宜便背上包离开公司。 “江总!打扰一下!” 是前台的美惠叫住了江絮晚。 “嗯?请问有什么事情?” 江絮晚停住步子,温和地问道。 只见美惠递给她一个小快递,一边露出些探寻的目光。 “江总,这是一个快递员送过来的,指名您收。” “你想和我一起拆?”江絮晚看美惠的目光似乎有些好奇,忍不住这样打趣她。 美惠听了赶紧摇头,“啊,不是不是,这哪是我能看的啊,就是那个……” 江絮晚站直面向她,想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 “听说最近有一些不法分子会乱寄东西,我怕会不会是……” 美惠似乎也是对自己的脑洞感到羞耻,说着说着红了脸。 “谢谢你关心我,我会认真检查的。” “那我就放心了,江总您真好,不会觉得我多事。” “还有,江总生日快乐哦!!” “谢谢你,工作很到位,以后也要保持这样的警惕性哦。” 江絮晚轻轻拍了拍美惠的肩膀,转身踩着一双高跟鞋离开了公司大厅。 美惠开心地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太好了!得到大老板的夸赞了!!” …… “周师傅,今天临时改了行程,不去海湾餐厅,直接回家。” “麻烦了。” “诶,好的。” …… 回到家之后走到餐厅,只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自己爱吃的那些菜肴,一旁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一个大蛋糕盒子。 厨房里面吴奶奶还在忙碌着,江絮晚跑过去和她打了声招呼,担心待会儿老太太走出来发现自己突然出现,会被吓到。 “回来啦?” “嗯,奶奶你还在做什么呢?已经有一桌子啦!” “这是生日主餐,长寿面!我这个老婆子亲手擀出来的,家里人靠我这个面走过来的,你保证喜欢。” “那我就期待着喽!” “你洗个手,赶紧去餐桌那坐好,我马上把长寿面给捞出锅啦。” “好好好,今天我就准备着胖他个十斤!” “净胡扯,你瘦的跟个猴一样还怕胖?快别贫嘴了,坐过去吧。” 江絮晚笑了笑,结束了自己撒娇一样的话——她总喜欢在吴奶奶身上找家人的感觉。 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有一些邪恶的念头,要是吴奶奶离开她原本的家,变成自己真正的奶奶就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吴奶奶终究不是自己的奶奶啊,怎么能够那样痴心妄想,自私又小气。 她没有直接到餐桌前坐下,而是跑回房间坐到床上把那个小快递拆开了。 只能看见小小的快递纸盒里面,只有一本略显破旧的笔记本。 她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打开那本笔记本,只见第一页写着两个自己花了十多年也没有忘记的名字。 卫戈。 能够与自己的青春画等号的两个字。 15.他的日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但这并不值得她推敲,她早就知道卫戈一直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去戳破之间的模糊关系。 再翻一页,她看到了有些令人窒息的东西。 那一页中央写着:【记于2048年】 2048年?那是40岁的卫戈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写着2048年呢?明明应该是2038年啊,这是记录出错了吗? 还是卫戈故意这样写的呢? 但很快江絮晚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下一页,她看到了一段诡秘的文字,并且不难辨认,那好看的字迹确乎就是卫戈所有。 “致江絮晚: 最近过得好吗?如你所说的,我会拥有明媚且疲惫的将来,那时候我不太明白你的话,可是今天我有点明白了。我在昂贵的西餐厅里用餐,过着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实际上心里一片空白。不变的是我今天也在喜欢你。你还是那样不爱和别人说笑吗?如果可以的话多笑笑吧,你应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到底有多好看。 ——by 40岁的卫戈” 看着这段文字,每一丝莫名的情感都开始包裹住江絮晚的心脏。 而那些过往的记忆,如同自己身上一块又一块干裂而掉落的石膏,正稀碎地展示在她眼前。 有光透进来,摧毁了她的固步自封。 原来真相在“不过如此”之下藏了近十年。 她的手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像多年前那样,再一次平静了自己的情绪,镇定自若地继续往下翻。 这早已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的习惯,压抑真实情感,以面具示人。 一切看上去都波澜不惊,但其实她早已乱了方寸——翻到的也只是她随手压住的厚度。 …… 【2048年8月7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助理和全工作室的人一起给我准备了一个生日惊喜,庆祝我40岁的大关已过。 我没有什么愿望要许,但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我只能象征性地许了一个愿望。 闭上眼睛后我依稀还能够感受到晃动的烛光,恍惚间我忆起了2026年,我也是在我生日那天和阿晚相遇。 那天我不远万里赶到了那座雨后微湿的小城,期盼着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她。 我曾无数次见过彩虹,但在南部小城却只见到了一道虹光。 我站在门口,准备用画笔将天际的所有美好画下来,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她。 瘦小的身影在细雨蒙蒙中踏着水花,一边哼唱着一首温柔的歌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认出她的,但我听着她的歌声由远而近,便放弃了画画的想法,最终笑着站到了她的面前。 我有想过千万种我们重逢的样子,但这样在雨中,面对着一个脸红到耳根的她,似乎这种情境更适合那时候的我。 我喜欢她明明害羞得想要逃避,却仍然要装着镇定的样子。 我没有告诉她那天是我的生日,所以同样的没有任何理由向她讨要礼物。 但我知道那一天,我得到了所有生日里最好的礼物,这份礼物就是与她重逢。 我看到她笑着走过街道,脸上满是憧憬的样子,我便知道她不属于那座小城。 对此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无奈。 那时候我隐约知道她的未来便是那样晴朗明媚的,甚至她的未来可能没有我。 只不过那时候自己过于乖张,并没有将那种转瞬即逝的预感放在心上。 …… 江絮晚停留在这一页久久无法翻过,只是因为她读不懂。 有许多东西,卫戈藏在字里行间,似乎与她的记忆吻合,可又多出许多她不曾知道的细节。 她将日记的这一页暂时放下,又随机翻到十多张纸后面。 【2048年10月2日】 枯旧的房间里有阳光正好照进来,落在了书架上,我注意到了那本书,《偷影子的人》。 我也才想起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明明一直以来都记着这一天,但今天却忘记了。 记忆终究开始出现了问题。 …… 江絮晚正欲往下再匆匆翻几张,但听到了客厅里面吴奶奶摆碗筷叫自己的声音。 …… 16.记忆深处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总,请下车吧。” 适时地将思绪放置到现实生活中,司机已经将车停到了高级会议所的大厅外,并下车走到后门那帮江絮晚拉开车门。 “江总,会议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司机周师傅在江絮晚下车后关上车门,然后这般问道。 江絮晚微微颔首,抬起手腕看着开口回答。 “需要几个钟头,周师傅你18:16来接我吧。” 司机周师傅点头,微微低首送走江絮晚走远的背影。 江絮晚刚走进去便有一女士迎面走过来,一边伸出手来。 江絮晚噙着笑意同样伸出手与其握住。 “江总好。” “秦总监好。” 江絮晚点头,也开口问好。 两人应尽的礼仪都到了位,便一齐坐下。秦总监招呼这里的服务员端上来两杯冰美式。 秦总监示意江絮晚随意,江絮晚也只是微笑,没做过多表示 。 她在等她开口。 秦总监端起咖啡饮了几口,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换去方才还公事公办的目光。 “阿晚,怎么把长发剪了?” 江絮晚低头望着咖啡杯中自己的倒影,被精致妆容烘托出来的成熟气质,目光里也不再有当年那些丰富的情绪,即便只是不断推开别人的乖张与偏执。 而一头利落的短发——不知已经陪伴了自己几年。 但她绝不会忘记自己最初剪短发的缘由。 她不语,仅仅如对面的秦思艺一样端起咖啡饮用几口。 她轻轻皱眉,不是因为适应不了咖啡的苦涩,而是她惊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早已经能够适应这种苦涩的味道。 咖啡杯被轻轻搁置到玻璃桌面上,碰撞出些许声音,咖啡被震出几许涟漪,但又很快趋于平静。 江絮晚并非丧失了某些情绪,只不过许多的情动早已藏匿于微小处。 比如偌大房间里细听才能够听见的空调制冷声,比如杯口滑下的几滴咖啡,一切都静谧得如同默然。 “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把《眠》这个项目和你们谈拢。” “以社交为主,但会通过一些渠道使得用户能够维系相互间的关系同时,还能够让用户逐渐养成良好作息。” “你们的产品理念我们整个公司都很认同,所以在那么多家公司里面选择了你们。” “合同已经拟好,你们这边也已经看过并表示没问题。”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所以我这次亲自过来与你们签合同。” “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签字了。” 秦思艺望着眼前的江絮晚,举手投足间皆是知性的味道与成功的影子。 不难看出她这十多年经历了如何的蜕变,但更多的,她只不过是将自己十八岁的梦想实现了而已。 秦思艺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斑驳凌乱的影子,她隐隐中似乎也感受到了面前的江絮晚与十八岁的她在一起对自己微笑。 “没有任何问题。” 秦思艺说着也将合同签好。 两人各自将合同收起,但都没有离座的意思。双方对视着,将许多话都留在了目光交汇间。 记忆深处开着花,但她们似乎都没有得到甩开烦恼的云淡风轻。 “过得怎么样。” 江絮晚先开口,手抓着咖啡勺轻轻搅动着。 “你应该知道的,公司状况很差,这一次谢谢你救了我们一整个公司的员工。” 秦思艺哭笑不得,不知江絮晚是不是在故意挖苦自己。 江絮晚挑眉,又加了一块方糖到杯中。 “我并不是因为你才投你们公司的。” “《眠》这个软件你们研制了十年,不论是专业性,还是后台的服务,以及适用人群的范围等等,各种大数据都证实了,它是一个上乘之作。” “我相信《眠》上市后绝对是大势。” 杯中的方糖已经融化得差不多,江絮晚端起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 “我是问,你过得怎么样。” “如果重返十八岁,你还会做出那种选择吗?” “虽然你早已道过歉,但如果真的认真审视那段岁月,每个人都有过错。 ” “过去的我老对你说,秦思艺,你应该再大胆一些,但我现在根本没有资格对你说教。” 秦思艺听出来江絮晚话中有话,连忙追问道, “江絮晚,你和他还……” “嗯。” “有的事情,比起隐藏与逃避,或许直面才能够战胜它。” “我有了新的打算。” …… 晚上洗完澡,江絮晚简单裹上浴袍,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望着整座城市的夜景,脑海里则是回荡着白天会议大厅里与秦思艺的对话。 就在昨天,江絮晚还需要用蝴蝶拥抱来缓解疲惫,宽慰自己,但现在她却没有昨日的疲乏感。 并且,多年之后再与秦思艺相遇,见到她的生活并不如意,自己内心也无喜无忧。 甚至众多优秀的公司里,权衡利弊之后才选了秦思艺所在职的公司,冷漠中,掺杂着一些人情味,理所应当中的私心。 曾经的一切声嘶力竭最终还是一点点变得默然,成了心底一潭死水。 江絮晚擦了一会儿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想起来那本日记,竟难得有了些急切的情绪,小跑着来到床边,从包里拿出那本布满陈旧气息的日记。 也不知怎的,江絮晚忍不住轻笑出声。 “40岁的卫戈……从日记来看可不止40岁啊……” 她也不管头发湿不湿,直接躺到了床上,然后像拆未知礼盒那般随意翻开一页。 【2048年9月1日】 司机说今天他孩子开学,所以因为安排七岁的孩子入学这才迟到,我表示理解他,但还是扣了他一天的工资。 经过某所学校门口,刚巧有一些高中生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地穿过马路。 偶然间我注意到一个头发很长的小女孩,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她,似乎……在感受着风。 风的孩子。 我也想到了她。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不爱与人开玩笑,偶尔会被我逗得说不出话,一个人偷偷生气的傻孩子。 希望这个风的孩子也可以有一颗专属自己的守护星。 …… 江絮晚抱着日记本逐渐陷入了梦境与记忆的缝隙间,重拾了某一阵忽远忽近的风。 或许不曾实现的并不是未来,也可能是过去。 17.他的背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2026年9月1日】 摔下楼梯的江絮晚在经历了脑海中波涛汹涌的记忆潮之后突然一下子惊醒过来,耳边卫戈的声音也愈来愈近。 眼前的世界不再摇晃,只是朦胧中似乎看到了一个短发的女人…… 江絮晚还在思索着那幻想究竟是什么,而卫戈已经急得直接从楼上一个大跃步直接跳到了江絮晚面前,越过十个阶梯,越过了他形表于色的心思。 “还好吗?嗯?” 卫戈的整张脸上尽是担忧,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悠然自得。 江絮晚抬头看着卫戈,揽入眼眸的还有他身后夜空中的一幕星光。 她忍不住想到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种种,也再一次不小心把脆弱的自己释放了出来。 因为一旦照顾不好自己,奶奶就要负担起更多,所以她从来不敢让自己受伤。 她很少被这样关心,她很讨厌被这样关心,而最重要的是她很害怕被这样关心。 而卫戈触了自己这样的逆鳞,却仍旧未被自己规划到讨厌的阵营。 为什么呢。 江絮晚想不透。 只是此时此刻心脏里有股酸酸的味道在横冲直撞,仿佛把她这些年来独自咽下的苦与委屈,全都撞了出来。 她已然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哽咽着,伸出一双手轻轻抓住了卫戈的外套。 “我……” 江絮晚刚说出一个字就再难启齿了,她知道,再发出一个字音会直接控制不住眼泪的。 卫戈着急得想把楼梯道都给铲了撒气。 “哪里疼?我带你上医院?” “操!” 卫戈气不打一处来,心里觉得这样绝对不是个办法,于是脱下外套塞到江絮晚手里,接着便直接背对着江絮晚蹲下。 “快上来!” 明明卫戈的语气很凶,甚至还爆了粗口,然而江絮晚就是无法推开这样子真实的卫戈。 她扶着摔疼的腿微微起身,然后趴到卫戈的背上,双手按在了卫戈宽厚的肩膀上。 因为近距离接触的羞涩,江絮晚已经少了很多哭泣的欲望,而卫戈起身,直接挨到了她的双腿以防她掉下去。 “可以把我的外套隔着。” 江絮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提醒着自己现在的情况如何。 她忽然明白了卫戈脱下外套的用意,缓缓将那件外套揉成团,隔在了自己的胸部和卫戈背部之间。 一股软软的暖意由下而上充斥在江絮晚的每一个毛孔里,她突然有一些释然,没来由的积极向上感挤占了心脏的大部分位置。 最后,她做了当下看来有点冲动的举动——伸出手勾住了卫戈的脖子。 那个年纪,最好的距离,应该是男孩的一件外套为女孩占据安全感,而女孩伸出的手勾住男孩的脖子,表达她的理解与感谢。 卫戈不想等太久,直接背着江絮晚去了距离最近的医院——也就是学校的医护室。 幸好由于学校有大量住宿生的缘故,所以医护室向来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 虽然卫戈想去更好的大医院,可现在的情况,要想及时给江絮晚检查一番,也只能先如此。 医护室的值班医生百无聊赖地坐在工作桌前,翘着二郎腿看着一本书,从封面看应该是一本小说。 卫戈把江絮晚轻轻放到了病床上,值班的医生看到两人后赶忙放下小说起身朝病床上的江絮晚走去。 医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开口询问道, “怎么了?” 卫戈连忙回答道,“摔下楼了!” “摔哪了?”医生继续问江絮晚道。 “摔到腿了!” “没问你,让你女朋友自己回答行不行?” 卫戈的“家长”行为,让医生忍不住开口吐槽。 江絮晚本还想着腿摔伤了回去该怎么才能和奶奶交代的事,结果被医生这句话拽出了思绪。 “医生,我不是——” “把裤腿卷起来。” 医生压根就没有在乎江絮晚的尴尬反驳,直接一句话堵住了她。 江絮晚无奈,也只好微微抬起腿,一边疼得嘶气,一边慢慢卷裤腿,因为疼痛所以整个过程格外的慢。 终于裤子卷到了膝盖之上,露出了膝盖上的伤口。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光看裤子没被卷起来时被磨破的膝盖处,也能够猜测到两边膝盖会有怎样的伤口。 “这个伤不打紧,我帮你消个毒,涂点药膏,一个星期就好。” 医生说着走到药柜前拿出酒精棉和一瓶药膏,走到江絮晚跟前蹲了下去。 “要是疼就咬你男朋友的手。” 这一次,医生依然没有给江絮晚留有反驳的余地,直接用镊子夹着酒精棉朝伤口擦去。 卫戈见状赶忙伸出手递到江絮晚眼前,一边还安慰似地补充道, “没事。” 江絮晚犟着脾气愣是没有接受,直到酒精棉接触到了伤口,她疼得直接咬住嘴唇,但因为疼痛反应而忍不住发出的哼声也是没法控制。 卫戈听到江絮晚发出像小孩子般的声音,眼角眉梢也挂上了不太合时宜,却又有些应景的笑意。 江絮晚发出那声后,热气充斥满脸,并且顶上了脑门。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卫戈,发现他正噙着笑意看自己,浑身的温度又升高几格。 “不许笑……” 其实她很想恶狠狠地制止面前这人控制不住的面部表情,可在伤口被涂药的情况下她只能够发出弱小的声音。 而当她做好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嘲笑时,却只见卫戈认认真真地收起了笑容,还让自己安心似的点了点头。 江絮晚有些畏缩,满意地低下头,也正好看到医生已经帮自己涂好了药膏。 “知道你们女孩子爱美,所以特意给你涂的没颜色的药。” “谢谢医生。” 江絮晚的嘴角扬起得体的弧度,冲医生表达谢意。 “不好意思,请问要多少钱?” “学校医务室不要钱的姑娘,快回去吧,这都快十点了。” “谢谢医生,再见。” 江絮晚伸手小心翼翼地将裤管放下来之后,就要下病床,卫戈见状连忙拽住她的胳膊。 “别乱动!” “我背你回家。” 卫戈自然的语气像极了记忆深处某个人,可江絮晚的记忆一时间却似乎被什么挡住了,如何也想不起那人是谁。 最后作罢,她回归到现实,以同样的方式趴到卫戈的背上。 只是这一次,卫戈的动作很明显地更加小心翼翼了些。 心里再一次涌出许多温暖的颜色,一点点勾勒出许多她憧憬的未来。 “照顾好你女朋友啊傻小子。” 医生的最后一句话,却是以这几个令江絮晚窘迫的字结束。 不过江絮晚倒也没有再去反驳,因为她知道,这个医生肯定不会给自己反驳的机会。 卫戈背着江絮晚走在校园里,经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而她看到了灯光下两人叠在一起,时而被拉长时而变短的影子。 她想到了一本叫《偷影子的人》的书。 些许夜晚的风拂过,不知为何江絮晚竟觉得有点温暖。 18.夜巷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怎么不说话?” 卫戈的声音不仅通过空气传播进江絮晚的耳朵,并且还通过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酥,麻地钻进了江絮晚心里。 江絮晚有点喜欢这种感觉。 但很快她又开始觉得不舒服起来。 自己一直以来都秉承着独立的原则,不喜欢给别人造成麻烦,也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 所以对于类似于“依赖”的关系,她是畏惧的。 在她看来,所有的关系都是随时可能破碎的,而她不喜欢破碎,不喜欢离别,便抗拒所有交集,所有依赖。 很失败的是,这天晚上,她对卫戈产生了依赖的感觉。 听到卫戈的问话,她也变得敷衍起来。 “不想说。” 然而卫戈并不想给她闭麦的机会,继续追击。 “不想说也可以唱。” “如果连唱也不愿意,那你可以听我唱。不过你是领略过我的唱功怎样的,三思。” 江絮晚听到他这样的危险发言,最后也只能妥协。 “我们不会要这样走回去吧?” 卫戈笑起来,虽然江絮晚看不到他的脸,但也能够想象到那张如同被上帝精雕细琢过的面庞,配合上笑容又该是怎样的打动人心。 不喜欢。 江絮晚又一次在心里默念了这三个字一遍。 她明白,这终究也不过是一种自我催眠。 “待会儿有环城公交,我们搭那个。” “好。” 空气又一次陷入了寂静,耳边只剩下夏末蝉鸣,以及一些早桂的清香飘过来缠绕住江絮晚的鼻尖。 她闻到桂花的香甜,忍不住闭上眼睛下意识嗅了两下。 睁开眼却发现卫戈换了方向,走到一颗桂花树前,直接空出手折下一小支桂花。 甚至江絮晚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他的行径,只见一支桂花递到了眼前。 “给。” “快快走吧!” 接住桂花的江絮晚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赶忙催促卫戈离开此地。 公车亮着灯缓缓驶来,江絮晚等到两人都上了车,一颗心才安了下来。 卫戈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 “没做过采花贼吧?” 可这一次江絮晚并没有露出笑容,她的眉头轻轻蹙起,看了卫戈一会儿,最后挪开了视线望向车窗外。 “遇到过。” 轻描淡写的话,字里行间却透露着浓烈的绝望与后怕。 卫戈恍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有的伤口,当事人没有治愈是不能够提及的。 即便当事人早已治愈,也不该自以为是地提及。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许尴尬,空气中的水分子也似乎被车内的空调低温所凝固起来。 江絮晚是个十分擅长处理尴尬的人,但这项技能到了卫戈身上,似乎就无法起到什么作用了。 南部小城种满了梧桐树,夜灯交相辉映,梧桐树叶摇曳着,公交车在树影斑驳间穿梭,江絮晚两只手按在身侧,眼神涣散地望着车窗外。 路上来来往往有许多的车辆,行人匆匆无暇顾及这晚夏的美好。 偶尔有几声鸣笛显得这条路有烟火气,偶尔这条路又变得寂静非常。 突然车内的广播在一阵沙沙的声音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是上京时间22:30,接下来将是我们今天的晚报时间……” 卫戈一直都在注意着江絮晚,所以当广播里的女人开始说话后,他也捕捉到了江絮晚脸上微不可察的神色变化。 微愣间的失措,随之又是一些灼人的绝望,和痛恨。 最终,所有情绪复杂地融合到一起,江絮晚慌不择路地闭上了眼睛。 她想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关起来,不让人发现分毫。 卫戈明白。 所以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和耳机,将两者连接后他把耳机挂到了江絮晚耳朵里。 他点开一首欢快又温馨的音乐,将音量调到听不到外界声音的程度。 他可以开到最大,却选择了这样恰到好处的程度,只不过是因为他担心声音太大会伤耳朵。 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无比自我的样子,却将所有小细节给了江絮晚,这就是卫戈。 江絮晚听过这首歌,《O ly O e》,演唱者是韩国一位资深的前辈,BoA。 听不懂的韩语,动听的旋律,因为卫戈的行为而无法言喻的心境,这些都使得她不断上泛的负面情绪渐渐熄了火。 起初过去的记忆便如同一路铺来的枯枝败叶,广播里的女声将这路枯叶轻易点燃,而卫戈用温柔将其扑灭。 温柔的歌曲让江絮晚只能够看到卫戈,正如歌曲中那句反复出现的歌词—— “You a e the o ly o e” 此时此刻,江絮晚世界里的o ly o e 就是卫戈。 卫戈也明显感觉到了面前女孩已经平静下去的情绪,以及她那双桃花眼对自己毫不遮掩的直视。 他知道,她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包括自己。 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怀揣着一颗炙热的心,微启唇。 “阿晚。” 又是那个称呼。 现在的江絮晚听不见,自然也无法对此表达疑惑。 而卫戈只是浅浅说着。 “我知道你忘不了。” 他的眼睑微微垂下,有些落寞的光顺着他好看的眼尾滑出,整张脸笼罩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疲惫。 “所以。” “不管是什么选择,无止境地恨,还是永久地遗忘掉,我都陪着你。” “像这样,帮你隔离所有你想逃避的。” 江絮晚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对他的话却是毫无头绪,不能够猜到他说了些什么。 他的胸部在深呼吸后有了些大幅度起伏,然后带着笑意他低了低头—— 却不想看到江絮晚右手上一块烫伤的痕迹。 卫戈一时失了魂,但立即反应过来满书包翻找,找出一瓶喷剂。 他直接抓住江絮晚的手腕,试探性地轻轻喷了一点上去,随后紧张看向她询问。 “疼吗?” 江絮晚这一次也是猜出了卫戈的用意和说的话,便摇头使他放心。 卫戈松了口气,继续认真为她喷药。 一边还下意识地碎碎念。 江絮晚实在忍不住,便轻轻摘下一边耳机,这才听到卫戈在说什么。 “是笨蛋吗?老是让自己受伤。” “受伤了还非得牛脾气爆发。” “十八岁白长了。” 江絮晚被他这话损得脸都青了,但又觉得莫名很好笑,于是控制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卫戈不解,刚好也喷完药收起了药剂瓶,直接认认真真地与她对峙。 卫戈:“好笑吗?都伤成这样了。” 江絮晚:“卫戈,我觉得你适合养个孩子。” 卫戈的情绪微滞,所有严肃皆被江絮晚击破,笑意再一次攀上他的眼角眉梢。 他握着江絮晚的手依然没有松,坐正身子靠到椅背上,抬起头望着车内顶部。 “养小孩干嘛,多麻烦。” “如果是你,那我勉强考虑一下。” 江絮晚盯紧了卫戈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将他的话放到心口慢慢摩挲,想分辨出一些意味。 但没有分辨出卫戈的意味,她已经识透了自己的心声。 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她是百分百愿意把自己的所有故事都告诉卫戈的。 感动还没有完全发酵,卫戈的话再度让江絮晚暴走。 “养你,要么养咱们的孩子。” 这句话吓得江絮晚恢复清醒,直接甩开了卫戈抓着自己的手。 “喂,你这是什么危险言论!” 卫戈不反驳,只是慵懒地笑着,笑意是他独有的味道。 其实江絮晚倒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火,不过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好听,让她忍不住代入进去,画面清晰展现在她脑海里。 想要推开这些该死的想象,所以便气急败坏了起来。 “我说的没错吧,牛脾气。” “我爱怎么样怎么样,你管不着……” 江絮晚嘟囔着,因为今天一天都在收受卫戈给的好处,所以底气不足。 “牛脾气也没事……” 卫戈敛起几分笑意,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似乎并没有说完后半句。 这后半句江絮晚猜得到,但她愣是让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 “有件事想问你。” 江絮晚做好准备不说话了,卫戈却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什么?” “你喜欢写字好看的?” “他抄给你的佛经……对不起,被我搞破了。” “我无所谓。” 江絮晚摇头。 “无,无所谓?” 一向在两人关系里如鱼得水的卫戈难得结巴,因为他不明白当时江絮晚明明那么生气,可现在为何仅以一句“无所谓”带过。 “你不是——” 未待卫戈说完,江絮晚偏了偏脑袋,打断了他的话。 “重点不是那张纸,也不是纸上的佛经写得多好看。” “而是你的问题。” “你当时又是为什么生气呢?” “而且你还……” 最终江絮晚还是把“满嘴脏话”这几个字咽了回去,总觉得用这几个字去概括卫戈的行为,是很过火的。 并且有些不公平,因为卫戈本身…… 好像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还说话那么冲。” 最终江絮晚以这句话代之。 “我那还不是!” 卫戈急着要反驳,结果对上江絮晚一脸不解的神情,最后也只好把没说的话咽进肚子。 “不是什么?” 江絮晚被卫戈这般模样扰得心烦,眉头紧蹙。 “不说拉——!” “倒”字还未有意识脱口而出,便直接被卫戈大胆的行径吓了回去。 只见卫戈猛然欺身而上,脸在刹那间便只离江絮晚的脸不到五厘米。 江絮晚被吓得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卫戈眸子里有一些起伏的汹涌澎湃,一边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另一边更大些,透露出的味道染着痞气和性感。 车门打开,卫戈这才开口。 “到了。” 是格外低哑的一声,仿佛江絮晚心底的某片枯叶被踩碎了那般。 随后卫戈伸手勾走自己的耳机,指尖还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耳朵。 她红了脸,但下车也没有忸怩,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趴到了卫戈背上。 从站牌到江絮晚家门口要走一小段路,其实她完全可以靠自己回家的,但两人都极具默契地没有提及。 “待会儿如果我奶奶看见你了,问你,你就说自己是……是体育委员。” 快到家门口时江絮晚还不忘和卫戈对口供,担心奶奶会乱想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江絮晚觉得自己似乎在语言上被卫戈将了一军,为何他把自己说得像一个糟糠之夫? 重点错了好吧……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好了,就在这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回家。” 江絮晚说完从卫戈背上下来,然后将卫戈那件名贵的外套还给他。 “谢谢你。” “……下次小心点就好。” “我走了,明天见。” 江絮晚站在院子门边望着卫戈离开,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喊住他。 “卫戈!” 19.言不由衷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的背影一震,随后转过身来。 “干嘛,舍不得我?” “我是说,加一下好友,我好督促你学习。” 卫戈大步流星地走到江絮晚跟前,弯下腰盯着她。 “江,絮,晚。” “干嘛?” “你——” 卫戈故意停顿了许久,直到逼出了江絮晚脸上的红晕才罢休。 “号多少?” “……手机拿出来,我报给你。” “好嘞晚老师。” …… 江絮晚小心翼翼进了家门,把大门给反锁上,随后回了卧室。 一直以来江絮晚都强烈要求奶奶,不要等自己等到晚自习结束,所幸奶奶最后拗不住也只好答应了她。 第二天腿也不会太疼,能够更自然地行动,就不会让奶奶发现而担心。 她找了个小杯子倒进去些水,然后将桂花插了进去,这一支桂花长得很密,每一朵金黄的小花瓣都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闻着这股香味,似乎就能够想到卫戈的笑容与身影。 那种只有他身上才能够看到的特质,独属于卫戈的味道。 天没有亮的时候江絮晚便已经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利落换上校服洗漱完毕,将书桌上的作业都收进包里。 拎着书包走出房间前,江絮晚清晨时仍还疲惫的目光扫过小杯子里插着的那支桂花。 似乎心里多了一些力量,就好像昨晚也难得抱有着些许期待入睡。 江絮晚一直靠着憧憬的力量往前迈步,从前那股憧憬的力量仅仅关于梦想与未来。 而昨晚睡梦中相拥的憧憬,带着几丝桂花的清甜。 她没有多想,拎着书包走出房间。 “奶奶?” 关上房门后江絮晚听到厨房里面有一些动静,赶忙把书包放到餐桌椅上。 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奶奶在煮饭。 “丫头起来啦。” 奶奶慈祥地笑着,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江絮晚走过去夺走奶奶手里的工作,利落将米淘好,放进电饭煲点开煮粥模式。 “奶奶,你起这么早干嘛,我来煮饭就好啦!” “你就多休息一会儿啊。” “我起得早嘛。” “那趁这个粥在煮,我们一起去买菜吧,顺便带你一起去散散步。” 奶奶笑眯了眼,摇摇头。 “不用了,今天的菜已经有着落了。” “啊?” 江絮晚发现奶奶的笑容有着别样的意味深长,细想之下,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诞生,随后果不其然—— “今天早上有个男同学来送菜喽。” 江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里面的八卦也多了许多。 就冲这目光,江絮晚很难不往卫戈的身上想。 “奶奶,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吗?” “哦,那个子可高了,进门都感觉要弯腰。” “你也就到那男同学的肩膀吧。” 江奶奶的语气格外生动,江絮晚仿佛已经站在了卫戈身边。 “那,那,都是些什么?” “都是些什么菜?” 江絮晚稳住气息补充了一句,转身背对着奶奶环顾厨房里面有没有菜。 奶奶了然地笑着,从一旁的冰箱里面拿出那些菜。 “喏,有牛肉,还有一些猪肉,都是瘦的,这几个大水蜜桃也是他送来的。” “……” 江絮晚没有说话,虽然水蜜桃的香气不断诱惑着她,可她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奶奶,他为什么要送我们菜……” “这我就不知道喽——” 奶奶拉长语调,明显还有话要说。 “只不过我跟那孩子做了个交换。” “交换?” 江絮晚的心加速跳动,不知是紧张还是由于期待而生出的紧张。 “我答应他了。” “以后,晚自习让他送你回家。” “啊?” 江絮晚脑海中有设想过许多可能,连“把自己许配给他”这种荒谬的念头都有闪过,却没想到是这个平凡的事情。 “送我?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不讨好吗?我看不见得吧。” 奶奶打趣着伸出手来摸了摸江絮晚滚烫的脸。 “奶奶!” 江絮晚急起来,连忙抓住奶奶的手。 奶奶倒也不介意,知道自家孩子性格较为内向。 “丫头,你答应奶奶一件事好不好?” “奶奶,你说。” “奶奶的话我都听。” 奶奶欣慰地点头,目光里还流淌出心疼的色彩。 “奶奶希望,你能打开自己,去交个好朋友。”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就盼着,奶奶哪天走了,好说也得有个人护着我家晚晚。” “奶奶!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哈哈哈,好好,奶奶不说,奶奶打嘴巴。” 奶奶一边笑着一边作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还捏了捏江絮晚的胳膊,示意她别多想。 江絮晚也只能叹气作罢。 她知道,即便不说,明天依旧会如期而至,有的事情也终究会发生。 她躲不了。 用完早餐后她和奶奶沉重地道了别。 之所以“沉重”,是因为听奶奶说,卫戈的要求,是每天都给自己家送菜。 总觉得这样很亏欠他…… 虽然自家经济状况确实不好,可是江絮晚上学时都有周末兼职,寒暑假也是全勤的兼职,靠她自己的努力,甚至还给家里买上了冰箱。 虽然代价是——放弃了自己想买的那辆自行车。 有了自行车,不管是上学还是其他,都会顺利许多。 但夏天没有一台冰箱也是不行的。 最终权衡利弊后,江絮晚选择了那台白色的冰箱。 “不喜欢。” 依然是那三个字,似乎在强压期待,又似乎是真情实意。 矛盾又极端的三个字,总是会出现在这种时刻。 她走在小巷子里,低着头百无聊赖地踢着一块石头。 心中有些无奈地庆幸,看来高三不用再因为错过早班车而迟到了。 “江絮晚!” 江絮晚走到公交车站牌下后,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后发觉是徐州,那个1班的尖子生。 虽然江絮晚自身也是文科前三的学霸,但在她的印象里,总觉得,这样的学霸应该每天都沉浸在题海里面才对吧。 没有想太多时,只见徐州已经将自己的大长腿蹬到了地上。 “早上好巧……” “额,你是想说早上好,还是好巧?” 徐州被江絮晚一语道破,含蓄笑了笑,嘴角显出两个酒窝。 “那个……” 见江絮晚主动开口,徐州立刻做出一种一级警备的状态。 “什么事!” 江絮晚被他这幅模样吓了一小跳,但很快恢复正常。 “你身上没有哪疼吧?” “没有,我很好。” “你能关心我,我很开心。” 江絮晚,与其说她是一个很内敛的女孩,不如说她是“变色龙式社交”。 面对怎样的人,她便会表露出相对应的“颜色”态度。 比如徐州这种面对自己时害羞得说不出话来的男生,她就会比在卫戈面前大方得体得多。 “以前也没有见你到这边来啊,今天怎么会?” 江絮晚环顾了一下四周,猜测是不是徐州还有同行的伙伴。 徐州干咳了一声,郑重点头。 “今天来找朋友,刚好路过这里。” “作为答谢,你要不要坐我的车去学校?” 说到第二句话时,徐州的目光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手也不自然地蹭起了脖子。 “啊?” “坐你的车?” 徐州听到江絮晚的怀疑语气,感觉自己的底子都快被掀个底朝天了。 “因为刚好顺路,所以……” 徐州实在是找不到话说下去了,他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面对江絮晚时,整个人似乎都卡机了。 江絮晚无奈之下也只能够认真考虑他这个问题。 比起其他同学八卦的目光,似乎她的心里还额外有些关注某个人的心情。 明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不管和谁同一辆自行车都挨不着边的,却偏偏…… 终究是觉得太亏欠他,所以当他对自己表达出某方面特殊意味时—— 自己似乎也自然而然会和其他人在这方面避嫌…… 果然中国的老古话便不会有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但面前这个,自己也没有收受什么好处,怕是这会应了,又要扯出些需要偿还的人情债。 嘶…… 这般思虑过后,江絮晚做了自认为最为明智的选择。 “不好意思,我还是习惯边坐公车,边算题。” “但还是谢谢你。” 徐州脸上的笑容逐渐有些僵硬,但还是强撑着那点弧度。 “没事,没事……” “那,学校见!” 说完这句话徐州便直接跨上自行车飞踩脚蹬,留给江絮晚一抹烟的痕迹。 “这孩子……车技不错。” 感慨完徐州的车技,公交车也正好到达站牌前,江絮晚上了车投好钱就打算往车后面坐。 坐公交车有一种行为会凸显某些人的素养很高。 就拿这说,上了公交车,一般都是从后往前坐,因为这样会方便后面的人就坐。 无疑江絮晚这方面做得很到位,所以她一向都是坐后座。 但今天对于这个原则她有点动摇了。 原因? 卫戈正坐在后座第一排的外座,手里抱着块滑板,嘴里似乎在嚼口香糖。 最重要的,是他又变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江絮晚细想之下,确确实实,从暑假遇见卫戈后她就逐渐变得“不正常”。 动不动脸颊发热,动不动炸毛,这根本一点都不像平时稳重大方高冷的她。 可是,和卫戈正式相识,也就是昨天一整天罢了,怎么会被他影响这么多? 思考间,江絮晚还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便是自己应该赶紧找个位置坐下,这般呆愣落在旁人眼中实在有花痴嫌疑。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不面对困难,根本就不会解决困难。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一种性格,所以江絮晚才战胜了那么多册的习题,重难点。 别的高中生毕业后都打趣,说是重难点和五三惊艳了他们的时光,而江絮晚—— 是她惊艳了重难点和五三。 她似是挑衅般望着他往后走。 她以为自己终于战胜了他对自己情绪的影响。 当时有一瞬她是这样想的。 因为她看见了。 在卫戈脸上坚不可破的笑容,因为自己的直视而消解。 直到当她走到他身旁,他猛然挪到里座,将外边的座位明目张胆地让给了她。 滑板不知是不是卫戈有意,碰到了车壁上,发出的声响使得所有人都望向了这边。 他又赢了。 不,还没有。 江絮晚心生一计顺势坐到了卫戈身旁,然后—— 学着昨天晚上他做的那样,突然靠近对方,使距离缩短到极致。 一秒……两秒……三秒…… 江絮晚得意地挑眉,扬起笑容,因为卫戈咽着口水偏开了脑袋。 并且身体还靠着车壁滑下几许,据江絮晚猜测,不多不少,或许正和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一样。 20.胜利者与退缩者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好玩。” 江絮晚收起笑容,坐了回去靠到椅背上。 “什么?” 卫戈这才看向她,也顺势坐直。 “什么不好玩?”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江絮晚挂上一只耳机开始听英语广播,这是她每天早晨坚持做的事情。 任何付出,坚持了必然会有收获。 “Wi e s eve quit a d quitte s eve wi .” 卫戈收回看着她的目光,接着她后面开口。 “退缩者从来不会胜利,而胜利者永不退缩。” “这句话是美国著名橄榄球教练之一,Vi ce Lomba di的名言。” 余光瞥见江絮晚吃惊的目光,嘴角就是如何也控制不了地扬起。 “昨天英语老师发的报纸我都写了,上面的B篇阅读理解写的就是他。” “怎么样江老师,我这个学生还是有点悟性啊是吧。” 这一次江絮晚终于不是因为害羞脸红了。 而是因为愧疚。 确实,她本想考考卫戈,总觉得他今天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昨晚认真学习过。 终究自己的偏见过深。 “对不——” “诶,别说对不起。” “还有。” “你不是说,不好玩么。” “听好了,送你回家,是因为晚上你会给我补习,正好顺道,而且男生本来就应该绅士风度。” “其次,为你家送菜。” “这是因为,如果你的营养跟不上,学习就跟不上,你的学习跟不上,也就没办法给我补习。” “懂了吗?所以我根本就不是无事献殷勤,那些都是相互的,安心吧。” “可是……”江絮晚正盯着自己和卫戈的聊天界面,“你给我发信息——” 江絮晚抬眼看向卫戈。 “问我要不要一起?” 手机上的信息显示: 卫戈:【早上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卫戈:【起了吗?】 卫戈:【没起?】 卫戈:【回个信息啊?】 卫戈:【算了……】 卫戈:【那一起赶公交,我在车上等你。】 “下次撒谎还是要注意一下前后一致的。” 见卫戈急着要反驳,江絮晚也不学乖了,直接给他打断。 “没事,我不多问。” “总之,我会认真帮你补习的,你不需要做太过。” “太过?那他就不过了?” 卫戈不是没有看到早上一直在江絮晚家周围转悠装偶遇的徐州。 而自己之所以没有去拆穿徐州,就是相信江絮晚最后一定会上公交车。 “他?” 江絮晚想了一下,也就只有徐州会让卫戈这么生气了。 “你看到了。” 这是肯定句。 “不然呢!” 卫戈简直快被江絮晚这幅模样气笑。 “可我没有坐他的自行车。” “……我知道,你肯定会上公交车。” 蛤? 江絮晚汗颜,这人怎么突然就转变到现在的自以为是模式了?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嘲笑。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会上车?” “因为我。” “卫戈,虽然初识不应该戳破别人的幻想,但真的,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是吗?那你为什么拒绝他。” 江絮晚只沉浸在一定要反驳赢过卫戈的情绪中,丝毫没发觉卫戈的神情有多么“老谋深算”。 “因为不想欠他人情。” “为什么不想?” “因为不喜欢他啊。” “比起欠他人情,你其实更愿意欠我的对吧?” “对啊。” 完了。 覆水难收,蹦出去的字也是难收回。 尴尬地看向卫戈的脸色——果不其然,小人得志的笑,如同中了几千万。 原来卫戈挖了这么多坑,就等着自己一点点往里面跳…… “无聊。” 江絮晚实在忍不住,眼睛朝天看了一回。 卫戈则是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瞪大眼睛提高音量。 “天哪!江老师你是当着我的面翻白眼了?!” “……对方已闭麦。” “别啊,再给我说一说人生哲理嘛。” 江絮晚无语地推开卫戈,正儿八经地看向他。 “你很想知道原因吧?但原因肯定会超出你的想象。” “我不喜欢欠人的,所以我几乎能尽早了清就尽早,能不欠就不欠,不欠最好。” “人和人之间之所以有那么多牵绊,更大程度上是利益的牵绊。” “我也特别在乎利益,但我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不被别人打搅。” “一条路到底长不长,不知道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走上去,万一走不到终点,那就是用一辈子在偿还的情谊。” “就是这种感觉,所以你懂了吧。” “不是我拒绝他选择你,而是我知道要偿还你多少,但不知道他。” “保险情况下,我选了一个已经被选择的对手。” 21.办公室喝茶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还有吗?” 卫戈严肃看着江絮晚,某种强烈的冲动不断撞击着他。 “说完了吗?” “嗯。你想说什么,说吧。” 江絮晚知道他此刻强烈地想表达。 “你把每段人际关系都这样处理,还会有真心朋友吗?” “每一刻都这样算计着,你真的过得开心吗?” 江絮晚偏着脑袋,认真打量他,突然发现他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 所有措好的词瞬间烟消云散。 为什么这么熟悉? 这种感觉…… “别人不要什么都打搅我,我就开心。” 江絮晚从心底匆匆捞出一句话,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卫戈甩了过去。 卫戈不再说话,也没有再笑下去的欲望,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直到一起来到班上,他经过江絮晚的位置往后走时,撂下一句话。 “对不起。” 又是这样。 江絮晚总是被这样子莫名其妙的卫戈给堵住所有话语倾诉口。 并且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眉心剧烈跳动,站在桌子前,既不放下书包,也不坐下。 沈佳梦恰好这时候到班上了,往里座挤了进去。 因为相处这两年来,她已经摸透了江絮晚的脾气。 这明显的就是起床气。 并且是被惹毛了的起床气。 这种时刻,绝对不可以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快上课时江絮晚也总算是坐了下来,书包也搁到了桌肚子里。 “晚晚,怎么了啊?哪位大哥惹到你了?” 江絮晚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事,快早读了,看书吧。” 沈佳梦吃瘪地讪笑,然后耸了耸肩,把书包里面的书和作业拿出来,开始背诵政治。 “价值尺度,用以衡量其他一切商品价值大小的职能……” “以货币为媒介的商品交换,这是商品流通……” 江絮晚正在数学题海里面进行求导,忽然就被沈佳梦大声的背诵声打断了思绪。 “佳梦。” “商品……” “佳梦?” “……诶啊?” 沈佳梦背得太过于投入,江絮晚叫了她两遍她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又开始从必修一背起了吗?” 江絮晚有点吃惊,记得沈梦佳才把几册政治书背完没多久,怎么又开始革命了? “唉可别说了宝贝……” 沈佳梦的五官都在表达着痛苦。 “昨晚上你走以后,我自己做了一张文综真题试卷。” “必修一,我低分到能够冲一冲,朝0鸭蛋发展。” “可是你不是背过吗?没有起到作用?” “你把试卷拿给我看一下,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好好好!” 沈佳梦一副找到救兵的模样,从书包里拿出那张揉成团的文综试卷。 “这个?” “哈哈,这个就是,考太差一气之下我就……这都不是重点!” 一边将试卷放到桌面上展开压平。 “仙女姐姐快帮我康康吧!” “你先背,我先大致摸一下你的问题。” …… “佳梦,你的问题不是背得够不够多,主要你经常抓不住卷子里的重点。” “嗯!” “看这道题,A的重点和B的重点不一样,虽然他们字面似乎差不多,所以……” …… “哇,我感觉晚晚你讲得比小熊老师好!” “嘘!” 江絮晚帮到了沈佳梦自己也很开心,说的话也有点俏皮可爱。 “别被小熊老师听到啦……” 沈佳梦解决了卷子问题,开心得不能自已,直接扑上来抱住了江絮晚。 谁料正巧碰上班主任成方国中途过来查看班级的早读课情况如何。 “干嘛呢?感情这么好是不是啊?出来秀一波?” 江絮晚和沈佳梦连忙分开,但沈佳梦没敢去看班主任的死亡凝视。 倒是江絮晚,每当这种时刻,总爱逆着来。 她抬起头看向了班主任,顿了几秒正要像往常那般低下头,谁料班主任直接走了过来。 江絮晚倒也不犯怵,抱着疑惑的目光望着班主任。 “江絮晚,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成方国语气低低的,分不清是什么态度。 江絮晚起身跟在成方国背后,往后门走。 她站起来离开座位后就注意到卫戈的目光了,但似乎更多的,卫戈的目光放在班主任脸上,而那目光也是格外凌厉。 成方国江絮晚一前一后经过卫戈桌子旁—— “咚!” 卫戈将水性笔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目光不移地专注于成方国。 正常情况下,成方国必然会大声批评一顿。 然而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江絮晚心中隐隐猜测到了自己被叫到办公室的原因。 22.奇妙的谈话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来,先坐下吧,我烧一下水。” 一进办公室成方国便让江絮晚在他办公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自己则是拎着烧水壶去阳台的洗手池装自来水。 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个其他班级的老师,江絮晚与他们对视上,便微微鞠躬说了句“老师好”。 幸好课间休息时间就十分钟,因为是高三的缘故,几乎老师们都会提前去班上。 当成方国灌完水回来给水壶插上电之后,那两位其他班的老师便出办公室了。 “怎么样啊,平时的学习情况。” 成方国叹了口气,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开口便是问到了江絮晚的学习情况。 “现在你们高三刚开始,适应吧还?” 江絮晚点头,“嗯,都挺好的。” “学校不是有奖学金,还有国家发放的助学金嘛。” “因为你家里的情况,所以之前已经帮你申请了三年学费免去,这个你和你奶奶是知道的。” “前段日子我去上京市,和总教育部聊了一下。” 说话间,成方国从抽屉里拿出一纸文件递到江絮晚手中。 “来,看看吧。” “这个是……” 江絮晚接住那张纸,很快看到了上面的关键信息。 “我又帮你申请了一份奖学金,因为你的家庭特殊,所以教育部特批了。” “没什么问题,我帮你特地认认真真看了,你也有18岁,可以自己签字。” “好,那干脆我现在就签吧。” 江絮晚说完,一支签字笔便被班主任递了过来。 顺利签好字,这份文件也就生了效,很大程度上帮助江家缓解了经济压力。 “谢谢你老师。” “这没什么。” “对了,后面这几万块会打到你的卡里,你自己注意点。” “江凤娟奶奶不容易,把你辛苦养大,你自己也很争气,努力学习,不早恋不惹事,成绩也是十分出色。” 渐渐地,江絮晚算是有些听懂了班主任话里的意思。 “老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诶,就是想说——” 江絮晚知道成方国即将说的话有关谁,再联系那人对成方国的反应,更加清晰了。 “想说卫戈对吗?” 成方国愣住,证实了江絮晚的猜测。 “老师你放心,我和他没有超过同学的关系。” 成方国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很明显,这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为了缓解尴尬的笑容。 “老师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但就是卫戈他,一向没个正形,我怕就怕他影响你的学习。 江絮晚伸手撩走戳在眼角的发丝,双手抓住了办公桌桌沿。 她在思考。 江絮晚思考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抓住些什么。 只不过她思考的是——卫戈和班主任成方国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卫戈对班主任倒是一副很抵触的样子,而现在成方国和自己的谈话,对卫戈是好的出发点,那就说明,班主任对卫戈是有期待的。 成方国没有说卫戈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是说“一向”,那便表明,之前两人是认识的。 而卫戈,应该是暑假才出现在南部小城的才对,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很难不吸引自己的注意。 所以,到底他们之间…… “我是卫戈的大伯父。” 江絮晚紧紧抓着桌沿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松了力度。 “……” “我也是看着小戈他长大的,之前他在原来的市里上学,怎么说也是个中等偏上的成绩。” “而且他擅长理科,如果他选了理科,靠他的能力绝对可以考上排名靠前的一本院校。” “但他偏偏选了自己不擅长的文科。” “之前他其实是一名体育生。”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退了。” “家里人劝他他也不听,倔得和牛一样。” 江絮晚见成方国讲着讲着终于有了能够插话的空隙,连忙追问。 “所以老师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不愧是脑袋精明的丫头,我一点就透啊。” “老师你点了不止一下,我想不明白都难……” 成方国无奈笑着,似乎也在赞同江絮晚的说法。 “我就是希望,你能劝劝他,再重新加入训练。” “毕竟现在已经高三了,如果他成绩跟不上,那考本科是真的悬。” 江絮晚明白面前的人是长辈,但原则性的东西她也从来不会退让。 “对不起老师。” “我不能干涉别人的意愿。” “而且,虽然我和他才认识两天,但是——” “我觉得他会是一个懂分寸的人。” “我……相信他。” 和班主任聊完天之后,上课铃响了,江絮晚和成方国道过别,回教室。 走到21班后门那里,她看到了靠在门边的卫戈。 两人对视了一下,江絮晚没想在意,准备直接从他旁边进去。 “他找你说什么?” 他伸手按到了另一边门框上,挡住了江絮晚的去路。 “普通聊天。” “普通聊天是什么?不能说吗?” 江絮晚双手抓住卫戈的手腕,歪着脑袋对他开口。 “普通聊天就是说,很普通,很平常的聊天。但就是不能告诉你的聊天。” 说完话,她用力一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座位上。 “诶!” 卫戈也仅是象征性地唤了一句,因为数学老师已经从前门进班了。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 卫戈的同桌是一个胖胖的男生,整节课都在睡觉。 因为他本身身体状况原因,几乎三天两头进医院,所以他愿意出现在班级里实在是有点拼命。 卫戈算了几道题,有些无聊起来。 因为对于他来说,文科数学的难度有点太小。 “啪” 笔被卫戈直接拍到桌子上,然后他也倒头就睡。 …… “叩叩——” 卫戈在梦里正玩的起劲,就听到一阵一阵的噪音,不知道谁在敲门一样。 “谁啊!” 他拍桌而起——全班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睡得开心吗?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睡一会?” 站在窗口处的成方国正透过那副瓶底厚的眼镜瞪着卫戈。 方才就是他伸出手敲了卫戈的桌子。 卫戈刚想发作,谁料趴在那里专心写题的江絮晚难得说话了。 “好吵,还上不上课?” 卫戈赶紧坐下,并且还像是江絮晚的传声筒一般—— “就是,笑什么笑!能不能好好上课!” 在卫戈的助力之下全班都安静下去,班主任也哼了声离开了窗户边。 令卫戈意外的是,当他目光还留在江絮晚背上时,她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嗯? 只见江絮晚用口型说着什么…… 卫戈认真思索,大致明白了她说的什么: 认真听课,笨……蛋? 即使是被江絮晚这般说,但他终究还是开心的,那嘴角扬起后就没有再落下。 并且他比什么时候都要精神了起来。 江絮晚转过身后,沈佳梦立刻八卦地粘过来。 “诶诶诶,晚仙女,这个啥情况鸭?嗯?” 江絮晚面不改色,一边在图上画辅助线。 “没什么情况。” “别装!” “你骗不了本古娜拉黑暗之神的!” “你们俩之间,氛围不对,大大的不对。” 江絮晚轻笑,瞄了她一眼。 “哦,那你想听到什么?” “我和他其实在谈——你想听这个吧?” 沈佳梦那双眼睛立刻变得又大又圆又闪亮,双手紧紧抓住了江絮晚的胳膊摇摆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快告诉我这是真的!我要磕晚歌CP!” 嘴角一阵抽搐,江絮晚将沈佳梦那双手给撸了下去。 “我们确实在谈,但是仅仅限于学习而已。” “仅仅是学习?厚不要吧!” “你也是闲的,一看就是数学题做少了。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高三周考月考多的是,你必须抓紧了。” 说话间江絮晚伸手指着沈佳梦练习册上的一道题—— “这道题我之前教过你,你再做一遍,我看看你是不是彻底理解了。” “哇塞……” “晚晚,你说教人的时候真像一个严厉的老师,吓到我了。” “不想看到我严厉的脸,那就认真做题。” 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 “还有二十分钟下课,课下我帮你检查。” “好的!晚老师!” …… “那这节课就上到这里。” “江絮晚。” 数学老师收起讲案后走到江絮晚桌子旁,江絮晚听到老师在叫自己便理了理校服站起身。 “是老师,怎么了?” “这套试卷你待会发给他们,下节课本来应该是音乐课,但是音乐老师请假了,所以还是我的课。” “但我在补习班那边有正课,这节课就给你们做试卷吧。” “待会你坐到讲台上,有谁不懂都可以来问你。” 班上除了和自己要好的沈佳梦,还有一个……有点特别的卫戈,江絮晚其实并不太愿意让别人麻烦自己。 可是数学老师一向关照自己,答应他的请求从自己的感恩心层面出发,无可厚非。 “好,我知道了老师。” 江絮晚答应了道。 数学老师朝后门走去,江絮晚则抱着试卷走到每一组的第一排,各自分了部分试卷让他们传下去。 发完试卷,江絮晚直接搬着自己的凳子走到讲台前坐下。 还没来得及看题目的几个字,就又有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絮晚!” “嗯?” 教室门口站着的,是徐州。 话说这个尖子班第一名是真的执著啊…… 江絮晚虽说也明白那些恋爱的事情,可因为自身不易接近的性格,几乎没有人那样明目张胆地对自己表过白。 可是这个徐州…… 23.卫戈的心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实话实说,真实地有点棘手。 正是因为没有应对过此类状况,所以江絮晚面对徐州便只能够拿出自己做各种兼职时练就的社交本领—— 如同对待陌生人那样地落落大方。 其实更多的,也是因为不喜欢而已,若是真的喜欢上了,恐怕就会轻易无措起来罢。 “有什么事吗?” 江絮晚坐在讲台前的凳子上,并没有起身走过去的意思。 徐州亦是没有死心的表现,又或者说是故作没有眼力见,所以他才自然地继续冲江絮晚招着手。 江絮晚最后只能走过去。 自然,她很快注意到了后排那个目光死死扣在自己身上的卫戈。 似乎更加棘手了。 速战速决吧,江絮晚心里暗道。 江絮晚:“有什么事吗?马上快上课了。” 徐州:“那个,我刚才去食堂小卖部,买了这个。” 江絮晚看清徐州递过来的东西——一瓶缓解低血糖的饮料。 徐州:“我听周晓彤说过,你有低血糖。” 徐州:“今天早上……” 徐州顿了顿,见江絮晚仍然没有接手的意思,便直接将饮料塞到江絮晚手里。 徐州:“今天早上在那里看到你脸色不太好,当时我没问,到学校后怎么都放心不下,就——” 他讪笑起来。 徐州:“所以收下吧,低血糖很不好受。” 兴许是怕江絮晚总归还是要拒绝他,所以连一个字的话语权都不给她,直接转身离开。 一边快步跑远,一边还冲江絮晚挥手道别。 “要上课了,记得喝啊!” 江絮晚微微吸了口气,胸腔鼓起,手轻抬,抿着唇将那口气从鼻子里叹出来。 低头看向手里的饮料,感动与愧疚一并涌起,那瓶饮料搁置在掌心,仿佛一块烙铁烫着般,愈发觉得疼痛。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徐州这种直接的情绪表达。 她不是这类人,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怎样从根源杜绝。 “啪!” 手心的烫伤,随着面前人抢走饮料的动作一并被夺走。 刹那间,江絮晚唯一的感受居然是安心——那种有人为自己解决棘手问题的感受。 抬起头之前江絮晚便有所猜测,抬起头则是证实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果不其然,是卫戈。 卫戈的嘴角显出些朝下的弧度,眉宇严肃,眼里有点欲言又止的质问。 此情此景像极了不久之前卫戈夺走徐州亲手抄写的佛经—— 同样是来自徐州的东西,同样是卫戈那不开心的气场。 所以相对应的,江絮晚也想到了卫戈当时满口胡言的样子。 心弦被一只隐形的手紧紧攥住往外扯,扯出了江絮晚的害怕与紧张。 江絮晚:“还,把它还我。” 江絮晚磕绊地开口,然后趁卫戈没有防备时猛地夺回那瓶饮料。 江絮晚:“你干嘛老是对我的东西感兴趣,真奇怪。”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轻轻地柔柔地,少了排斥外人的那种芒刺感。 卫戈心情差到了极点,从徐州来到教室门口开始便是这样。 刚才看着徐州和江絮晚说着几句话,甚至又送东西献殷勤,卫戈气得将笔在书本上用力划,直接穿透了十多张纸。 他死死盯着那瓶饮料,希望江絮晚能直接拒绝他,可好像生活中总是这般,总会往你预知不到的方向发展。 所以徐州直接强行将饮料塞给了江絮晚,没有留给她拒绝的余地,却给予了卫戈涌至喉头的满腔怒火。 可是…… 江絮晚委屈巴巴的样子,瞬间浇灭了卫戈所有不知如何发泄的怒意。 光是望着她一双澄澈的眸子,他便已经失去组织言语的能力了。 他也不会忘记,在夜间的楼梯道里,江絮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毫无疑问,她不喜欢自己的说话方式,甚至谈得上是厌恶。 所有语言本都已经快越过唇齿落在面前女孩的耳朵里,可望着她瘦弱的身躯…… 卫戈如鲠在喉,因为比起一味地冲江絮晚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确乎更在乎江絮晚的情绪如何。 他并不希望她难过。 因为卫戈比任何人都要希望江絮晚开心。 任由其夺回那瓶饮料,并把江絮晚会讨厌的臭脾气努力甩开。 他已经很努力这样做了,却还是不太能够很好地解决自己的不快情绪。 不过说到底,至少暂且不会冒出一堆让江絮晚讨厌的字眼。 但当他对嫉妒心有了一丝控制后,面前这个女孩,却不知所谓地说出一句“为什么对我的东西感兴趣”这种话。 卫戈:“你的东西?” 卫戈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过分生气还是实实在在地被逗笑了,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卫戈:“你已经把那个臭……” 卫戈:“我是说,那个叫徐州的——” 卫戈:“你已经把他送你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了吗?” 江絮晚抬起头扫了卫戈一眼,没有看到他脸上不快的表情,倒是发现了他眼角眉梢的某种笑意。 虽然她读不懂这份笑意,不过—— 应该是这样的吗? 江絮晚心道,似乎她并不满意对方这样的反应,可又道不出确切的缘由来。 她调转身就走,回到自己讲台前的位置上坐好,拿起笔去解答。 现实中得不到的答案,都变成了笔尖的行行字迹,浓缩成了时间轴上的一个微小点。 卫戈迈步跟上江絮晚,慵懒的步调最终停在讲台侧边。 胳膊肘撑在讲台上,双手托住下巴,看着江絮晚写卷子。 卫戈:“阿晚。” 江絮晚:“嗯?” 她下意识抬头,几秒后在卫戈柔和的视线中,她如同溺水般攥住他眼波中的笑意,随着他表达出的情绪跌宕起伏。 她假装用校服外套的袖口去蹭脸上不存在的脏,实则是想通过这样掩饰自己的脸红。 但格外令人尴尬的是,小臂的肌肤直接贴到了脸上——校服在这之前已经被自己脱下放在了课桌上。 卫戈看透江絮晚的一切伪装与羞怯,本只是想发自内心地轻轻唤她,可不想又把她逗成这样。 徐州有这样的能力吗? 优越感油然而生,似乎瞬间解决了所有徐州带来的不快。 他轻笑着低下头,被一阵阵喜悦击中心里的柔软,所有情绪都软化成一汪温热的泉水。 他没再说话,走到江絮晚桌子旁拿起她的校服外套,丢到她的头上盖住。 黑暗里江絮晚一边缓和自己的害羞,一边还仔细听着卫戈的动静。 卫戈回到座位上,拿起卷子和笔,打算带上凳子坐到江絮晚旁边去完成作业。 但抬步时,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入卫戈耳朵里。 “牛啊,江絮晚这就和一班的搞上了?” “妈的便宜徐州了。” 卫戈走过去一脚踹在鹿子睿的凳子上,鹿子睿差点就摔倒在地。 鹿子睿怒目圆睁,挣扎了一番站起身,语气虽然很不爽,但终究不敢和卫戈正面起冲突。 鹿子睿:“你TM有病啊!” 鹿子睿身边那几个刚才一起在说江絮晚八卦的男生,见状也只想息事宁人。 “睿哥别,别伤了和气。” 鹿子睿有了台阶后,果然就踩着走下来。 “不和你TMD计较。” 卫戈没再找他的麻烦,但语气如沁了冰一般刺向鹿子睿。 卫戈:“管好自己的嘴。” 随着上课铃响起,她拿开校服外套,回到光明的世界里。 使得她接下来感到奇怪的是,卫戈单手举着凳子来到了讲台边,另一只手则是拿着笔和纸。 凳子被重重地铎到地上,在打上课铃前便已经回到班级的同学们都被吓了一跳。 可抬头看到是卫戈,一个个皆是敢怒不敢言,便都忽视了。 除了做贼心虚的鹿子睿。 江絮晚瞪着困惑的大眼睛望着卫戈。 “怎么了你?” 卫戈摇头,笑着坐到凳子上。 “没事,我来找江絮晚老师补习。” 他一边说,一边学着江絮晚那样将笔拔掉笔盖套到笔的另外一头。 卫戈:“得抓紧时间跟江老师学点东西,不然……” 江絮晚:“不然什么?” 卫戈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缓缓靠近江絮晚,用气声轻轻突出几个字: “就会被别的抢走。” 江絮晚神色绷紧半晌,最后无奈地晃了晃脑袋,撇着嘴低头写题。 “快写吧。” 卫戈将卷子上的题目看过一遍,很快了解了题目的难点在哪里。 而再看江絮晚,还在和填空题的某一道做着纠缠。 他本想直接出手相助,但想到她倔强的自尊心,所有的一切便也都成为了缄默。 …… 一节课很快接近尾声,卫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电子表,发现还有几分钟就是大课间了,便准备将试卷和草稿都收起来。 只见面前的江絮晚,还在和最后一道应用题的第二小题纠缠。 娟秀的字迹在草稿本上打出的草稿也很好看。 他起身走到江絮晚的身后,双手撑在讲台边沿,把江絮晚圈了进来。 卫戈只顾着凑过去看她立的式子存在什么问题,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早已逾距。 江絮晚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卫戈的呼吸,隐隐约约充斥着少见的男性荷尔蒙。 她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希望给两人之间空出些安全距离,因此脑袋也趴到了卷子和草稿纸上。 卫戈:“挡住了,给我看看。” 不会令人想歪的语气,严肃且认真。 可他手里的动作,令江絮晚万分惊讶却无法惊掉下巴。 24.她的期许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下意识想要江絮晚把脑袋挪开,可是那种要看她草稿的心更是急切,于是直接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跑出教室,赶往操场去跑操,并未有太多人注意到这边。 江絮晚努力让自己不去误解这种情形,却又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处于亢奋状态的心跳。 不要这样。 不要紧张。 不要被轻易地影响。 那时候江絮晚便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甚至是请求自己,好让自己不会沉沦到卫戈的“进攻”中。 可能是因为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主动缴械投降。 更可能是因为她对自己条框明确的规划——她所刻画的世界里,爱情不会这样轻易发生,自己也不会被轻易感动。 突然而至的亲密关系是最不可相信的一张囚禁人的网。 所以每一次,她都是死死撑着门将人拒之门外。 不论是徐州还是卫戈。 卫戈:“你看这里,求导步骤在这里出错了。” 卫戈:“你应该把这个固定值代入到这里才对,因为这个X的值是……” 江絮晚数学成绩不差,甚至算得上是文科班里的佼佼者。 她并不是天赋型选手,这些数学运算能力都是靠她自己一道又一道的题目刷出来的。 而听着距离自己几厘米的,属于卫戈的话语,她的心里泛出许多的酸楚。 明明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才达到的程度,却被卫戈轻易指出一些问题。 甚至卫戈的解题思路比自己要优秀很多,他只是几个字眼,轻轻一点便让自己懂得了自己的问题所在,并更好地掌握了解题小技巧。 她知道自己有点嫉妒。 明明向来都不喜欢比较,不喜欢攀比。 可是面对卫戈…… 不,其实不应该说这是攀比。 江絮晚有些恍然—— 而更应该说,是不希望自己在卫戈的面前丢脸。 “谢谢。” 与强烈的、不知所谓的自尊心纠缠许久,她还是选择了道谢。 即便这句道谢很明显有着不情不愿的语调,以及几分尴尬与难堪。 江絮晚僵硬着身子推开卫戈,卫戈也识趣地退让到一边。 刚才两人的亲密接触带给了卫戈后知后觉的欣喜,但这份欣喜很快被不知所措取而代之。 突然之间又像刺猬一般蜷缩起来,竖起浑身的刺的模样…… 江絮晚端起板凳拿上卷子和笔,打算从讲台另一边回到座位上去。 卫戈见她散发出逃避的气场,整个人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停滞了一瞬。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大脑反应过来时已经跑到了江絮晚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卫戈:“还好吗?” 难堪归难堪,但江絮晚还是能够感受到卫戈对自己的纵容。 她忍不住想到自己摘抄在日记里面的,布罗茨基的那段话。 “勿让未来惊扰你,你终归抵达未来,若你必将抵达,请保持你现今拥有的理智。永远去走捷径,自然之路即捷径。想象不止,你便思想不止,因为心灵是由想象上色的。人们为了彼此来到此世,要么理解他人,要么忍受他人。” 她并不喜欢这段话。 之所以摘抄下来,仅是因为,她不能很好地去理解这段话。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想,可却无法想个完全,想个通透。 因为她就是那种一遍又一遍让未来惊扰自己的存在。 因为必须要抵达自己想要的未来,可又不知道是否会抵达未来,所以才会让蒙着纱的未来一遍又一遍束缚自己。 她讨厌束缚,却又喜欢用未来束缚自己。 而此时此刻,面前的卫戈再一次带给她属于自己世界外的新感受。 一般情况下,别人都会问,“你怎么了?” 可卫戈更大程度上关心的,是江絮晚是否还好。 一如他说的,希望江絮晚能够开心起来。 心底的难堪本是被铁链拴在阴影里的巨铁块上,如何都动弹不了。 可听着卫戈的这句关心,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将铁链解开,推搡着难堪来到阳光下。 所有负面情绪都被溶解了。 江絮晚低垂眉眼,将情绪低落缓和。 江絮晚:“……谢谢你。” 这句谢谢,是重新对卫戈方才的帮忙进行诚恳的致谢,亦是对卫戈关心自己心理的致谢。 江絮晚:“我好多了,下去跑操吧,不然老成要过来拎我们耳朵啦。” 她也擅长伪装。 可在这个总是扰乱自己磁场的男生面前,不论是欣喜还是失落,一直都是最真实的状态。 也就这瞬间,江絮晚有了几秒钟想要更靠近卫戈的冲动。 带着那份冲动平息之后的余温,江絮晚有些踉跄地绕过卫戈回到座位上将卷子和板凳摆好。 “等一下。” 卫戈走过去,按着江絮晚的肩膀使她坐下。 “你的腿不是受伤了吗?在这坐着吧。” 江絮晚看着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语言系统失去控制。 “我没事的腿它。” 卫戈低着嗓子笑,俯身凑过去,双手分别撑在江絮晚的桌面上,和江絮晚后桌桌面上。 “听话。” “可是老成会说的。” 江絮晚微微缩了缩脖子,感到有点理亏地说出来,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班主任成方国,最不喜欢班上的孩子们一整天都病恹恹地趴着,虽然知道他们高三,学业压得他们很难喘气。 但如果一直趴着,视线会被一摞摞的习题挡住,看不清未来。 他希望每个孩子能够朝气蓬勃地迎接人生的转折点。 所以哪怕他们再困,作业再多,每天的大课间必须下楼跑操。 江絮晚除了之前因为不可抗因素而成为了每日迟到专业户之外,一直都是一个恪守本分的学生。 成方国扯着嗓子叮嘱全班必须跑操的事,她自然是放在心里的。 “不听他的。” “听我的。” 卫戈的下齿往侧边动了一下,腾出右手来把江絮晚额头前的一根发丝理开。 动作不算轻柔细腻,但传达出来的信息却是温柔似水。 “记住你很棒,一直都是。” 撂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卫戈离开了教室。 江絮晚盯着他的背影出神,想要搞清楚他的话,以及他的目光,都是什么含义。 一直都是…… 似乎也曾经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 可也仅仅是隐约有一个幻影在脑海中闪动,模糊得让人觉得那只是一种虚假的设想。 可虽然江絮晚忆不起那是谁,但永远都不会,也不敢忘记那段恐怖的经历。 被恶魔在腥红的世界里拖拽,沉溺到绿得发臭的湖底…… 江絮晚在回忆的上泛中不断缩成一个微点,再度沉入那片绿色…… 当江絮晚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趴在桌面上,身上盖着自己的校服外套。 空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匆匆掏出手机在桌面底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处于第三节课下课。 自己睡了一节课吗? 老师直接放纵自己睡过去了? 混沌的意识还没有整理好,同桌沈佳梦已经靠过来关心自己了。 “晚晚,你还好吗?” “你睡了好久,我摸了你的头发现也没有发烧,但就是喊不醒你。” 江絮晚抬起头,看向语气里全是担忧的沈佳梦。 江絮晚:“我睡得很沉吗?” 沈佳梦:“是啊,怎么都叫不醒。” 沈佳梦:“本来以为是生病了,但没有诶。” 沈佳梦:“应该是被学习累的吧?对啊晚晚,你每天学习都会学多久啊?几点睡?” 江絮晚:“凌晨两点左右睡。” 沈佳梦:“不会吧,这么辛苦吗!” 江絮晚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其实更多时候会处于失眠的状态,两点左右躺下,如何都入不了眠。 这种时候江絮晚就会爬起来再写几道题目,背几句古文。 她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所有时间里的努力,只有聚集到一起,才能帮助她带着奶奶离开南部小城。 所以她不敢怠慢,宁愿超过限度地努力,但不能少做一丁点。 毫厘之差,她都觉得极度可能造成严重的影响。 江絮晚:“佳梦,谢谢你帮我盖衣服。” 她一面取下外套,将胳膊穿进袖子,一面对沈佳梦道谢。 江絮晚讨厌很多人,但是沈佳梦这样的女生她永远讨厌不起来。 虽然很多时候她对沈佳梦的态度不会比对其他人好多少,但是沈佳梦却总是能够感受到来自江絮晚的善意。 沈佳梦听了江絮晚的道谢,仿佛一个得到褒奖孩子般,所有雀跃的小心思都展现在了脸上。 沈佳梦:“不阔气!我也是怕你这么趴着睡会感冒,而且,都是我应该做的呀。” 江絮晚点点头,转换到另一个话题,“刚才那节语文课,朱老师有没有说我什么?” 沈佳梦:“她让我叫醒你,但是你叫不醒,老师说你应该是不舒服,就让我不要再叫你了。” 江絮晚记得朱老师一向对自己严格,没想到背对自己,却这样体谅又温柔。 “好,我知道了。” “不过晚晚……” 沈佳梦突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情。 江絮晚不解,瞪大眼睛看向她。 “嗯?怎么了?” 沈佳梦伸出手抓住江絮晚的细小手腕,用力点了下头。 “我支持你!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25.忠告与决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下意识间江絮晚便扶着屁股底下的凳子两边沿,朝后挪动出些许距离。 面对危险,她习惯性地做出拉开距离的反应。 她只是望着沈佳梦,希望她说出自己需要的答案——她那看似简单易懂的诚恳目光,究竟在表达什么过去。 “就是徐州啊。” 沈佳梦露出善解人意的目光,再度握住江絮晚的手。 “虽然徐州长得高,颜值也蛮不错,性格还这么温柔,但我觉得还是卫戈……” 沈佳梦说着说着目光突然染上八卦的害羞意味, “嗯,其实我就是说,你尊崇自己的心就好啦。” “那些人就是在嫉妒你罢了,不用理她们。” 江絮晚本坐得板正的身子,渐渐缓下去,正如收起刺的小刺猬。 “她们?” 沈佳梦同情地点头,又渐渐愤怒起来。 “无语死了,明明是徐州追你,她们自己追不到徐州,就来酸你。” “要不是我不在场,不然我一定掀翻她们!” 江絮晚的眼睛里全是沈佳梦愤怒到极点的神色,只感觉她格外可爱、格外真性情,不觉间被她逗得轻笑起来。 “为什么感觉她们议论的不是我,而是你啊,佳梦你怎么会这么生气哈哈哈哈……” “啊?” 沈佳梦没料到江絮晚居然会笑起来,自己的气场瞬间弱了下去。 “我就是觉得……她们又不了解你,凭什么那样说你呢?” “我一直知道,晚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笑容凝固在嘴角,江絮晚直起身子来。 江絮晚:“我很好吗?” 沈佳梦:“对啊,你确实很好啊。” 江絮晚:“……谢谢你,但,” 看着江絮晚欲言又止的模样,沈佳梦困惑地挑眉发问。 “但?但什么?” “但没必要这么生气,我不在意她们说我什么,真的了解我的人自然会了解。” 江絮晚换上微笑面具,摇摇头,把那句——“你不要对我抱太多好感,我怕什么时候就会让你失望透顶,就像我的生活让我失望透顶一样。”——藏在了心底。 她承担不了向太多人倾诉心声的后果。 包括对从小和自己一起在南部小城长大的周晓彤,也不是完完全全地了解自己的。 “对了,下节课是什么?” 清醒过来的江絮晚是知道课表安排的,只不过想借此岔开话题罢了。 “啊,是历史课,老成的课。” 江絮晚点头,从桌肚子里拿出历史书和配套资料,将话题终结于此。 沈佳梦还不忘再观察了一会儿江絮晚的神情,担心她表面说没什么,但心里其实藏着很多。 “诶,宇哥!” 教室后面,鹿子睿走到坐在桌面上的卫戈边上。 卫戈头没有低下,只是用目光往下落了几分,仿佛只是在赐予鹿子睿几秒钟时间。 鹿子睿并不在意,他只是想和卫戈成为“朋友”。 谁都不愿意接触的卫戈如果成为了鹿子睿的朋友,这会更使得他在那群人之中有更高的地位。 这就是那群男生的“价值观”,谁和最耀眼的人靠的近,谁就会被尊敬。 而这也为很久之后的那场重大灾难埋下了罪恶的伏笔。 “什么?” 卫戈对待这群男生向来都是爱答不理,所以此刻亦是不愿过多搭理他。 “宇哥,今天晚上咱们哥儿几个要在小酒馆聚一次,一起呗!” “聚会?聊什么?” “聊——那自然不是聊学习。” 说着鹿子睿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聊点男人聊的。” “没兴趣。” 卫戈离开桌子,反身从桌肚子里拿出一包紫米面包就要往教室前面走。 鹿子睿赶忙拦住,“诶诶诶,宇哥宇哥,给个面子!” 卫戈目光放在教室前面认真写题目的江絮晚身上,气场有些柔和起来。 “为什么给面子?” “……你要是来的话,我们就把校花的秘密告诉你!” 卫戈终于掉转过头来,看向鹿子睿,鹿子睿见这句话有效,赶紧补充。 “我看得出来,宇哥喜欢她是不是?” “也是,江絮晚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成绩也那么优秀,谁不喜欢她呢。” 卫戈收紧眉宇,盯紧了面前的鹿子睿。 “你喜欢她?” 语气夹杂着质问与些许胁迫,只要鹿子睿给出肯定的答案,他必定会炸毛。 鹿子睿挥了挥手,一脸无奈, “陈年旧事了,校花大人谁都看不上眼,我自然是被嫌弃了。” 听到这个答案卫戈有些窃喜,但没有明面上表达出来。 “我去,你们就告诉我?” 鹿子睿扬起谄媚的笑,姿态像极了一个油腻圆滑的大人。 “诶,当然!只要宇哥愿意来!什么都告诉你!” “时间。” “今天晚自习。” “晚自习没空,阿晚给我补课。” 卫戈直接拒绝了鹿子睿,但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因为他知道鹿子睿会改时间,并且他也确实好奇那个秘密是什么—— 好奇它是否和自己所知道的那个秘密一样。 他祈祷不会有太多人知道那个秘密。 只怕那样的秘密被掀开,无异于揭开江絮晚的伤口,并在上面洒上厚厚的盐巴。 “那,那就晚自习之后!” “知道了。” 得到合适的时间后卫戈直接把鹿子睿推到一边,朝他眼里唯一的存在——江絮晚走去。 江絮晚正写着题目,突然感觉到左边窗户投在桌面上的光似乎被什么盖住了,只留下晦暗。 她斜着看过去,看到了裤子上的名牌标志,再往上便看到了卫戈。 “干嘛?” 卫戈大手一伸,江絮晚的手腕便被轻柔握住了。 将紫米面包搁到江絮晚的手心里,微微扬了扬下巴。 “给你吃。” “啊?” “不是低血糖么?这个比较甜,我在小卖部挑了一圈。” 江絮晚下意识点头,默认了手心里紫米面包的存在。 “谢……谢谢。” 卫戈突然有点吃惊地张开嘴,半晌却是没有蹦出半个字。 江絮晚感到很奇怪, “怎么了?” 卫戈晃了晃脑袋,像极了借助惯性把身上的水甩开的小狗,莫名地让江絮晚觉得有点憨憨的可爱。 “我以为你不会要呢……” 江絮晚愣住,卫戈如果不提这件事,可能面包吃完了她都不会想起来。 不过,“为什么不要?” “啊?” “他的饮料我也收了。” “在公交车上你不是说了吗?比起他,我更愿意麻烦你。” “就把这个当做我收下面包的理由吧。” 直到最后一节课开始,卫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的笔被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还在想着江絮晚的那些话。 似乎…… 卫戈一直往深处想—— 她好像靠自己又近了些。 她已经不抗拒自己了吗? 但毫无疑问,江絮晚并不是这样的存在,她不会这么快就接受别人的“说法”。 然而,希望自己这样只是多虑了,毕竟无论如何,她愿意接受自己的靠近这件事,是一个好的转变。 “诶,胖哥。” 卫戈用手肘撞了同桌一下,这个有着“胖哥”外号的同桌才从睡眠里醒过来。 “怎么嘞?” 卫戈将笔盖抵在下巴处,好看的双眸透出精明的光来。 “你说,我是不是女生会喜欢的类型?” 胖哥上下打量了卫戈一番,点点头。 “那江絮晚呢?你觉得我和她有那可能么?” 提到“江絮晚”三个字,胖哥脸上的五官似乎都皱到了一起。 “诶,你TM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卫戈觉得很不爽,面前的这个胖哥居然瞧不起自己?怎么着自己硬件也是数一数二的吧! 自己配江絮晚那必须合适! ……可好像确实有点配不上。 江絮晚——卫戈光是念这三个名字便觉得心动不已,自愧不如了。 胖哥:“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小晚,最好不要去欺负她。” 卫戈:“我为什么要欺负——诶,不对,你和她很熟嘛?为什么叫的这么亲密!” 胖哥老实地点头。 “我小时候住她家隔壁,有时候她会教我写题目。” “后来我家搬走,就没什么联络了。但是小晚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卫戈了然点头。 “我明白。” “那么,你是不是也对她以前的事挺清楚的啊?” “还可以。” “鹿子睿之前追过她是吗?” “……”胖哥愣住。 “怎么了,不是说你了解吗?” “鹿子睿……他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他还被卷进了性侵女生的案子里,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卫戈顿住,赶紧追问, “他有欺负阿晚吗?” “那倒没有,小晚很聪明,所以鹿子睿追她的时候约她出去,她一次都没有答应。” “不过小晚一直是这样的,对所有人都这样冷漠。” “但其实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也很脆弱,活得很辛苦。” “活得很辛苦?你知道她平时都在做什么?” 胖哥见自己说得有点多了,摇摇头不愿意再继续透露。 “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好人,我不能给小晚添麻烦。” “你还是自己去了解吧。” 卫戈有点语塞,虽然自己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来在江絮晚身上发生的事情,可胖哥说得也没有什么问题。 胖哥是真的为江絮晚好。 “谢了胖哥。” “谢就不用了,总之你不许欺负她。” 卫戈看向江絮晚单薄的背影,心中泛出酸楚。 “肯定不会的。” 怎么会欺负这个敏感的女孩啊,自己错过了她人生中那么多光景,怎么会愿意再去让她受伤。 他只想好好地守护她。 绝对不能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和伤害。 所以今天晚上,他必须去加入那群人的聚会。 26.遥远深冬的幻梦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心不在焉地写着题目,一边在心里数落自己做题不认真,一边又控制不了自己去想卫戈。 刚才那番话…… 其实很没有必要。 充满了令人误会的能力,自己却好像仅是从中获取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快感。 这样很不应该吧? 然而比起觉得这样令人误会的语言会对卫戈造成影响外,她更是觉得这份误会,会让自己辨不清晰自己的态度。 “晚晚,这道题我不会!” 沈佳梦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江絮晚的胳膊,江絮晚回过神来,浅笑着点头,打起精神来为沈佳梦解题。 …… 讲台前的成方国正讲到改革开放时期的一道题目,看江絮晚只顾低头写自己的题目,有点不快起来。 这孩子总是喜欢自己钻牛角尖。 “江絮晚。” “嗯?”江絮晚不解地抬头,看向班主任成方国。 “这道题你来做吧。我看你一直在写自己的资料,应该是把卷子上的知识点都搞懂了。” 江絮晚明白,老成这是在给自己小警告,再好的成绩,上课也终究是要认真听讲的。 她将卷子从资料底下抽出来,找到班主任正讲到的这个题目。 正巧,这道题她做错了。 卷子是经成方国之手改过的,所以自己的得意门生哪里有问题,他都明白。 “这道题讲的是……” 江絮晚开始觉得有点尴尬。 若是往常,不会就是不会,写错了就是写错了,就算加上上课不听讲的罪名,她也就道个歉就能够搪塞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发窘。 如芒在背。 身后的卫戈会注意着自己吗?应该会吧……那样的话,自己没办法解析题目,更显得难堪。 江絮晚低下头,上齿咬住了下唇。 成方国推了推自己的小蜜蜂话筒,无奈地摇了摇头。 “坐下吧。” 成方国没有多说什么,叫江絮晚坐下后便自然地去解析题目了。 而江絮晚则是与大脑中的混沌做斗争。 沈佳梦凑过来,关心的询问。 “晚晚,你怎么了?” “怎么还会有你不会的题目啊?真奇怪……” “不过没关系啦,你不用太在意,你这么聪明,把写错的题目所包含的知识点看一遍应该就能掌握了。” 江絮晚点头,下意识地伸手整理自己的刘海,借此遮去脸部的热气腾腾。 不过这一次,江絮晚的尴尬其实不用多在意,如果她回头看一眼的话,一定可以看到和胖哥一起埋头苦睡的卫戈。 以及,她本应该注意到的点:卫戈对自己的大伯父成方国,有着很深的成见。 课程自然地进行着,快到下课时间,突然成方国快步走到教室的后面。 江絮晚目光随其而去——全班的人都这般。 人人都喜欢看热闹。 江絮晚只看心之所向。 所以从这起,便注定了江絮晚绝不会和身边的人一样碌碌一生。 “嘭!” 成方国将重重的一脚踹在了卫戈凳子上。 江絮晚的心一直剧烈地跳动着,终于卫戈如她所想的那样爆发了。 桌子被掀翻,连前座的同学也被波及了,桌上的文具和卷子落了一地,狼藉一片。 “TMD有病吧你!” 就算是班上最爱惹事的那群男生,也没有这么明面地跟老师破口大骂,但更多的,应该是因为,那群男生根本不会去做这些自讨苦吃的事情。 再怎么着,一个中年人的力量,终究是强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的。 但卫戈——力量似乎都在头顶,从不畏惧谁。 在他眼里,谁都不会对他构成威胁,他也不会让人威胁到自己。 “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你对得起你妈吗?!” 成方国并没有在班里发过火,但大多都是立威严式的发怒,并非真生气,通常转眼就又对这个班的孩子们喜笑颜开了。 而这次,不管是谁都能够看出来,成方国是真的动怒了。 仅仅因为一个性格乖张的插班生? 班上同学对卫戈多有畏惧,但平心而论,除了对江絮晚殷勤了些外,他也并没有惹什么事。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影响到了成方国的得意门生江絮晚? …… 当全班的人都陷入八卦与猜测中时,唯有江絮晚鼻子有点发酸。 江絮晚看到卫戈红了的眼眶。 她看到卫戈眼里的隐忍。 最后,卫戈转向自己。 那深邃的眼波里,痛苦与回忆纠缠着浮沉,然后,又渐渐地被一些什么物质压制住—— 卫戈喘着粗气,垂下眼帘,将一切过往的悲怆压至心底。 “我对得起所有人。” 他压着嗓子出声,语气间是随时可能的爆发。 抛下这句话,卫戈拎起书包跑出教室。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训诫江絮晚,训诫她想要追出去的欲望。 可还有另一道更沉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她追出去。 每一个当下的抉择,都会对所谓的“未来”造成影响。 如果不追索,我们势必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难道就要这般,让自己永远活在悲哀的犹豫中吗?甚至是沉浸在过去的某些快意中,依赖着活一辈子? 江絮晚不愿再犹豫了,她只想抓住卫戈的衣袖,就好像他一次次挡在自己的面前那样。 救赎是相互的。 那一刻江絮晚再顾不得其他,即便要找个合理的理由来欲盖弥彰,那也等到抓住了卫戈再说。 “晚晚!” 沈佳梦目瞪口呆地望着背上书包飞奔出教室的江絮晚,心里满是震惊。 终于,卫戈成为了江絮晚世界里的一块巨石,惊起她心湖的巨浪。 江絮晚一路狂奔,跑下楼梯时几乎是三阶并一阶地跳下去。 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江絮晚没有头绪地在校园里乱窜,一遍又一遍,把走过的地方找了数多次。 下课铃响起,所有的学生都走出教室,校园里到处都是清一色的校服,她却还是找不到穿着一身特别衣服的卫戈。 她的脑子里面,一直重复播放着卫戈望向自己时,将所有苦楚压制住,闭上眼睛的模样。 痛苦,又孤独。 她还想起昨晚在楼梯道里面,卫戈与自己一同身处黑暗。 明明自己也很忧伤,却还说着,希望江絮晚开心一点。 江絮晚有些感慨。 卫戈看得见她的不幸。 可是她……却要迟钝得多。 “阿晚?” “!!!” 江絮晚猛然转过头,本以为这样呼唤自己的,应该是卫戈才对。 或者只可以是卫戈。 “……徐州。” 江絮晚失望至极,又急不可待地想要赶紧找到卫戈。 可是礼貌的素质使她不得不站在原地,“浪费”一些时间,消耗某些情感。 徐州看出江絮晚的不快,扶着单车把手的手指有些尴尬地攥紧几分。 徐州:“见到我不开心吗?” 江絮晚:“我有点事情,所以……” 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变得这样犹犹豫豫,不必要的社交根本没必要花费心思去迟疑啊! 江絮晚暗念自己的纠结,最后鼓起了勇气开口。 “我先走——” 当她看到了远处校门口看着这边的卫戈,江絮晚的话全被堵住。 卫戈面无表情地望着这边,似乎有意无意地给了江絮晚几秒钟反应时间,随后转身离去。 “阿晚,你——” 徐州还想说些什么,江絮晚直接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阿晚,换个称呼吧。” “我有急事,对不起。” 后来,“对不起”这三个字成了徐州眼里江絮晚的背影…… 江絮晚一路狂奔,盯紧了卫戈的背影,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腿上,直到感觉自己到达了极点。 她追着卫戈跑到校外,在校围墙边的人行道上,她愈发靠近卫戈,终于,快要追到卫戈时—— 卫戈迈开腿,也奔跑起来。 就这样,中午的时间里,江絮晚和卫戈将时间全用在了奔跑中。 卫戈没有停,江絮晚也没有停。 江絮晚没有任何抱怨,似乎这样的奔跑也将她的压力都疏解掉了。 他们在“思旅夜”这条路上跑到底,跑到了城墙边,望见了未开发的一片原野,以及原野上的几颗孤独的树。 卫戈靠到了墙上。 江絮晚则是固执的,如同完成一个任务般,坚定地站到卫戈面前。 目光炯炯地望着卫戈,仿佛在对他说: “看,我想做的事情都会做到。” 卫戈望着江絮晚坚定又纯澈的目光,苦涩地笑起来。 他伸出大手,轻轻搭到江絮晚发顶,然后轻轻往下。 卫戈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柔的触感。 这个动作又一次治愈了他。 “做的不错,阿晚。” “是不是觉得开心了很多。” 江絮晚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喘粗气。 她毫不顾形象地坐到地上,仰望着卫戈,浅浅笑起来。 “卫戈。”是她清晰的少女音。 “在。”卫戈温柔应答。 “你喜欢冬天吗?”江絮晚微微偏了偏脑袋。 “不喜欢。”卫戈摇头。 “可是我很喜欢冬天。”江絮晚正色。 “那我爱冬天。”卫戈没有犹豫。 江絮晚嘴角的浅笑加深,冲卫戈伸出一只手—— 卫戈接住,打算拽她起来,没想到却被江絮晚拽着一起坐在了地上。 江絮晚仰头看着天空——透过交错的梧桐叶,她看到碧蓝的天空,还有遥远的深冬。 终于她对卫戈表述了自己的一部分心声。 “我经常觉得世界好黑暗。” “百分之九十的日子我都是在煎熬着。” “我想要放手一搏,又害怕坠入无尽深渊。” “……我要离开这里,去见更大的世界,去看更美好的风景。” 27.一叶障目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低头望着两人交叠在一起、还未松开的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卫戈,你懂吗?” 江絮晚依然抬着头,看似冲卫戈提出的问题,实则是在问自己,是否可以接受对方的“不懂”。 如江絮晚所料,卫戈没有回答自己——但所有的不回答,实际上应该算作否定句才是。 往往很多人都会去忽视这个现实,捂住耳朵不听,捂住眼睛不看。 然而,江絮晚不是这类人中的一员,恰恰相反,她敢于面对一切最刺骨的现实。 “嗯,我知道。” 所以江絮晚点头表达自己的了然。 她掉转过头来,看向卫戈的同时,她也顺势抽出了自己被卫戈紧握的手。 从某种坚定的力量中抽离,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 所以,江絮晚的手,外廓有些发疼,鼻子也有些发酸。 “因为我也不懂你。” “正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我尊重你的所有说,以及所有不说。”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愿意听你说。” “卫戈,我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 “我愿意告诉你这一点,足够证明我说的每个字都是不带华丽外衣的真实。” “……” 卫戈望着江絮晚,思绪飞速运转,最后他放弃了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去欲盖弥彰。 对于江絮晚,卫戈不想有所保留。 即便是隐瞒,也是因为不想让她看到某些刺骨的真实。 九月初的南部小城,梧桐叶碧绿,却仍然会洒落满地,像生活中偶尔泛起的波澜,一阵一阵,扰乱心湖。 卫戈拾起一片梧桐落叶,不大不小的梧桐叶,正正好遮住了江絮晚的小脸。 因为这片逐渐枯黄的梧桐叶,所以卫戈不用在江絮晚澄澈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了。 “江,絮,晚。”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拖长的语调里是无尽的思念与温柔。 “嗯。” 她浅浅应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听过,一叶障目吗?” 江絮晚隔着叶子看不到卫戈到表情,但她似乎隐隐可以听出卫戈的用意。 “嗯,就像现在。” “因为你举起的叶子,所以,我看不到广阔的世界。” 卫戈缓缓靠近,在离树叶只有一厘米处停下。 “阿晚,我不会遮挡你的天空,不会阻拦你的未来。” “我只是,饱含恳切希望地活着,只是这样而已。” “所以——” 树叶缓缓挪开,江絮晚和卫戈的眼中,有了对方的模样。 如此近的距离,江絮晚看到卫戈的嘴唇是什么形状…… 在书店做兼职时,偶尔看一看专栏杂志,记得这种嘴唇叫花瓣唇。 虽然有些厚厚的肉感,但放在卫戈的五官之上,看着却是格外顺眼。 江絮晚的视线放在卫戈唇上几秒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转而回望向卫戈的双眸。 “阿晚,你世界里的任何树叶,我都可以为你拿掉。” 江絮晚一时嗫嚅,道不出个所以然。 此情此景,似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某段遥远的岁月里也发生过。 “卫戈。” “嗯?”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卫戈脸上温和的表情顿住,泄露出一线崩塌,但转而被他更灿烂的笑容很好地中和了。 “是嘛,真巧啊。” 仅仅五个字,江絮晚便看出了卫戈有所隐瞒。 江絮晚皱眉望着他,希望他能在自己还能够宽容他的时间维度里,尽快说出实情。 “对了,你的腿……你刚才跟着我这么跑,还好吗?” 江絮晚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睥睨天下般的眼神居高临下,落在满脸笑意的卫戈身上。 “没那么娇气。” 江絮晚再一次,把自己缩进了角落,并将那道看不清的门,连锁几道。 “我走了。” 她固定好书包带子在肩上的位置,抛开脑海里一切的想法,转身就走。 卫戈坐在地上,望着江絮晚一步步远离,心脏皱成了一团。 他有点累。 不能说出真相,所以感到悲哀,更感到疲惫。 可如果一切悲哀必须放到天平上衡量一番,江絮晚的一切永远在下方。 他撑地起身,迈步向着江絮晚走去。 记得很久以前听某个人说过一句话。 如果你想要理解一个人,就去看他的背影吧,不论是谁,背影都多少会带有悲伤的意味。 卫戈跟在江絮晚身后——她挺直的背影,看似坚强却只有卫戈能够懂得其中的悲伤。 所以,即算全世界都觉得江絮晚幸福,卫戈永远不会。 他对江絮晚,总是有说不清的愧疚,和想要为她达成一切梦想的恳切祷告。 阳光下,江絮晚的步子有些许不稳,而两人的影子在树影间交错。 卫戈看着两人身影间的距离沉思,最终,加快了步伐,一把抓住了江絮晚的手腕,制止住她前进的步调。 “干什么?” 江絮晚想要转回身,却又被卫戈按住肩膀,示意她不要转身。 卫戈:“对不起。” 江絮晚:“……卫戈。” 江絮晚:“你能不能不要道歉。” 江絮晚:“我听不懂。” 卫戈:“没关系,我懂就好。” 卫戈:“你如果不喜欢听,我可以不说。” 卫戈:“但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江絮晚:“……你说。” 卫戈:“即便深处黑暗,即便看不见光,也请你不要放弃热爱。” 28.守护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一阵风呼啸而过,在这条道路上,某些东西被吹远,某些东西也被拉近。 江絮晚轻轻握住卫戈的手,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她只是顺遂心意,当下这般行动起来。 而卫戈格外不真切地感受到了手部属于少女的温度。 那一刻,两人的温度应该都是37.2度,甚至远远超过此。 或许在多少千里的时光前,两人只是带着某种期盼相遇——或者说,仅仅是卫戈带着某份时光初始处的夙愿来到这里。 但此时此刻,才是他们的灵魂真正交汇的时候。 江絮晚多多少少,也做出了某种无意识的回应。 江絮晚轻轻干咽,握住卫戈手指的动作在停留了几秒后继续往前,最后停在了卫戈手腕上。 “卫戈。” “嗯?” “我答应你。” 她说完这几个字,微微颔首,低眉浅笑,似感慨,似自嘲。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努力遵从我的本心,去做喜欢的事情,去自己想要的未来。” 卫戈听完江絮晚的话,开心地笑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被她握着的手腕,暖意又是一阵阵泛起。 江絮晚被后知后觉的害羞袭击到心声,但还是用故作自然的动作松开卫戈。 转过身来,她露出有些骄傲的神色,抬着一张小脸,眼神里终于有了些精气神。 不同于以往一板一眼,把自己困在条条框框里拒绝所有人。 她散发出了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的光芒。 不排斥,也不过分热情,恰到好处的感觉。 卫戈在江絮晚面前总喜欢低眉顺眼地笑,像是所有的温柔都只对她开怀般。 “卫戈。” “诶。” “你……以前是不是在上京市待过?” 卫戈的笑容滞留在嘴角,眸子里的情绪如山崩般。 他忘记了,这个女孩本就是很聪明的,发现自己的过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江絮晚强压心底的紧张与不安,认真笑望着卫戈,只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而他这一次也知道无法再搪塞过去,笑容加深的同时他点头默认了。 卫戈:“对,但我只是在那待过一小段时间,我和我妈妈是从秦束市搬过来南部小城的。” 江絮晚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又不是完全符合自己的预设,所以她愣住了。 江絮晚:“……那,可是——” “嘭!” 一声巨大的声响,还有猛烈的热浪扑过来,眼疾手快的卫戈立刻抱住江絮晚扑倒在地上,江絮晚这才没有受伤。 两人稳住后朝热浪来源望去——耳边鸣笛声四起,才发觉,方才是出了一起车祸。 江絮晚被吓懵在卫戈怀里,不知动作。 卫戈第一时间检查了江絮晚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时江絮晚也缓缓恢复了意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而卫戈也赶忙跟上前,紧随江絮晚。 人群聚集过来,都是一些看热闹的人,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心情。 江絮晚不是。 她只是因为看到那辆撞毁的卡车,很像邻居王叔叔的那辆。 一直以来,王叔叔都有照应她和奶奶,所以她格外担心,出事的是王叔叔。 人群格外拥挤,警察很快到场,将现场围了起来,并一点点驱散看热闹拍视频拍照片的看客们。 那种无奈与拼命想要逃离的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是啊。 在南部小城,你确实可以安稳地过下去。 可是。 你必须面对一群毫无梦想,碌碌无为地活着,将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生活调剂品的人。 面对别人的灾难,想到的只是议论纷纷,他们的人生太可悲了…… 江絮晚心中有怒火涌上来,用力撞开一个拿着手机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往里面挤。 那男人不爽,刚要拽住江絮晚,手就感受到了疼痛——回头一看,卫戈将他的胳膊压制住了。 “你他么的敢碰她试试。” 卫戈低沉着嗓子,神色间的阴霾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 神色间积攒的恨意,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沉淀。 那男人看得心慌,竟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卫戈这才甩开他,跟上江絮晚的步伐。 不论江絮晚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跟在她身后,并且,为她推开所有魔鬼。 29.如果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因为警察都已经及时赶到了,所以事故现场被严肃地围了起来。 江絮晚自然也被最后一重屏障隔住。 她紧张地攥着围住现场的警示封条,想要一探究竟,但这样的行为实属不理智,自然招来了警察的驱赶。 江絮晚已经近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他时常在她的梦里面出现,无数次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但江絮晚比谁都要清楚明了,终究,他的存在,都从那个解救自己的人,变成自己不再需要的寄托。 江絮晚心中确乎是有波动的,这些年来,他都没有去接近过警署,只是怕见到他。 也怕…… 见不到他。 “这里很危险,你呆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吧。” 他已经有了一定年龄,或许已经有了家庭,孩子可能也已经有了可爱的模样。 江絮晚并不难过。 对于他家庭美满这样的假设。 只不过…… 他已然认不出自己来。 当年他救下自己,也只不过秉公行事,而自己却带着某份执念念念不忘,希望他能够也将那一幕留在心间。 所以他那一句毫无情绪可言,公正司法的话,如一根芒刺般软软地斜扎进了江絮晚的心脏里,十岁的那个位置。 “对不起。” 江絮晚说着话就往后退,想要逃出这份使自己万分压抑的情绪。 然而一转身便与赶过来的卫戈撞了个满怀。 卫戈扶住江絮晚颤抖的身子,想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而江絮晚只是反应激烈地推开卫戈,不顾一切地冲出人群。 这一次,先逃跑的是江絮晚。 卫戈回头看向那个警官,探寻着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可他看到的仅仅是一个目光中只有公正的局外人。 那一刻卫戈也明白了,江絮晚始终是那个偷偷进入某段故事,又偷偷离开的人。 “江絮晚!” 卫戈推开人潮追逐着江絮晚凌乱不堪的步伐,比起她,他更为不顾一切。 他现在看出来了,江絮晚追赶自己时,腿或许并不疼,但现在,她疼痛的灵魂将她腿部的疼痛也全数牵扯出来。 所以她跑得踉跄,跑得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偶。 江絮晚不想停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停下来要面对冷漠不堪的世界,而且还要面对卫戈的质疑。 她不喜欢,更不希望这个男生看到自己脆弱、崩溃的样子。 然而卫戈毕竟是个男生,加上他本身就曾是体育生,没有多久他便追上了江絮晚,紧紧抓住了江絮晚的手腕。 “别碰我!” 江絮晚发了疯似地冲卫戈怒吼,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欲盖弥彰罢了,好不被发现泪流满面的样子。 卫戈无奈叹气,手中的动作却没有放松丝毫。 “我不会放手的。” 以前是,现在也是。 江絮晚看着手腕上攀附着的一只大手,浓浓的无力感和逃避感涌上来。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逼迫她妥协。 “……卫戈,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着我,好烦。” 这是第一句,江絮晚对卫戈说出了真正意义上“过分”的话。 而一旦有了这样的开端,往后的每一次针锋相对将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重蹈覆辙。 人向来是得寸进尺的动物。 而说出这句话后,江絮晚的心,不自觉滞了一瞬。 她的每一个感官都能明白的违心话,她自己却不去承认那句话的违心性质。 阳光正好,微风亦是和煦,然而卫戈只能感受到寒冷。 “江絮晚!” 他的声音猛然提高,声音里布满了阴霾,隐忍,痛苦,崩溃。 所有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使得他不仅嗓音提高,就连手上的动作也没了边界线。 他用力拽动江絮晚的胳膊,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江絮晚用力挣扎,而他则是上了枷锁般死死按住她不放。 终于江絮晚还是绷不住了,埋在卫戈肩头猛烈哭泣起来。 听着江絮晚哭泣的卫戈,忍不住,眼眶也开始泛红湿润。 他想着,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如果没有的话,那该多好,那么江絮晚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吧。 “阿晚……求你不要推开我……” “求你……” “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承受那样的煎熬,亲眼看着你沉溺却无法作为……” “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让我怎么办啊!” …… 江絮晚哭够了,也算是有些放开了自我。 反正抱都抱了——怀着这样的想法,江絮晚直接抓着卫戈的外套擦去脸上的泪痕。 “傻子,我哭就哭,你跟着哭个什么劲?” 卫戈不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江絮晚。 “我把眼泪擦在你肩膀上,你不介意吗?” “你这个衣服,好像……很贵……” “没关系,你擦就是,我不嫌弃你。” 情绪恢复冷静的江絮晚,听着卫戈带着只有对自己才有的那种温柔语调说话,脸就不争气地发热。 “哦,那我就不管了。” “没什么事的话——” “等一下!”卫戈见江絮晚要走,赶忙叫住了她,“你刚才……为什么说对不起?” “老是那么反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你反倒还说起来了?” 江絮晚认真审视面前人抛出的疑问,浅浅叹了口气。 “你对我说‘对不起’的原因没办法告诉我,那我对别人说这三个字的原因,也暂时不能告诉你。” “……嘶,这么记仇吗?” 卫戈恶作剧般捏了捏江絮晚的脸,最后作罢地点点头。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 “不过我的原因,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告诉你了。” “你的腿现在应该很痛吧?” “我——” “别急着否认,我看得出来,跑步的时候像被猎枪打中的小鹿一样。” “……” “怎么了?” “卫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坚持自己需要坚持的,想要坚持的。” “我不想要求你去具体的做什么,我只想,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喜欢做的。” 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江絮晚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下午的课不重要,我直接请假了。” “你要去干嘛?” “等你什么时候也能和我分享更多的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30.上一次,这一次,每一次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那……” 卫戈犹犹豫豫,望着江絮晚愣神,衍生出些许不知所措。 江絮晚撇了撇嘴,偏着脑袋等待他说话。 “如果我找到你了呢?” 江絮晚愣住:“什么……意思?” 卫戈总是在江絮晚感到局促不安时更如鱼得水起来,似乎这样子才是他所熟知的她啊。 所以,卫戈又露出了悠哉惬意的笑容。 他朝江絮晚靠过去,俯下身子,笑得眉眼间都是温柔。 “江,絮,晚。” 他浅浅念着她的名字,唇齿轻碰间的情绪在升温。 “我会找到你,上一次,这一次,以后的每一次。” 说完话他还嫌不够过分似的,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江絮晚的额头上。 “千万记住了。” 他直起身子,挑眉,而后微微叹了口气。 “呼,你去吧。” “我也知道一直跟着你你会烦,刚好我有事情要去做,暂时让阿晚清净几小时。” “不过,我争取下午能去找你一次。” 江絮晚嘴唇动了一下,欲言一些心里话,但还是被那些胆怯犹豫的心理打断了。 最终,两人相望着都没有率先挪动步伐。 “你先走吧。” 卫戈扬了扬下巴。 “……那好。” 江絮晚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把自己的背影留给某个人,这是格外需要安全感的事情。 但…… 她将这个人代入进去,却有了一种新奇的感受。 如果这个人是卫戈,她愿意把背影留给他。 如同烈日炎炎下的一块冰,逐渐融化掉表层,渐渐透露出空白的本质——江絮晚空洞的内里。 但江絮晚依然有着某些别扭局促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不再是被窥探的害怕,而是因为在乎卫戈的目光会否落在自己不够美好的点,比如仅仅一个走路的姿态。 两人像两片梧桐叶,明明还碧绿的她逐渐飘远,而他留在枝头,目送她远去。 【便利店】 “小晚,来啦?今天没课吗?” 一进到工作的24小时便利店,就看到了和自己交接工作的店长。 江絮晚在这里工作好久了。 店长是个和善的妇女,加上江絮晚长相讨人喜欢,脑子又聪明,所以她特别受老板的喜欢。 而这也是江絮晚一直都能够在这里工作的原因。 好心的老板体谅她学习繁重,所以除了周末的时间外,江絮晚的工作时间都很自由。 并且老板很关心她的学习成绩,担心工作会与江絮晚的学习产生冲突,所以一直比较反对江絮晚周一至周五过来上班。 但江絮晚强烈要求要过来,说是自己可以在工作的空暇时间里学习,当然她也确实做到了,所以店长最后妥协了。 江絮晚冲店长点点头,扬起礼貌的笑容。 “对,下午的课不需要上,就想过来多工作几个钟头。” 老板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好,那你去换上衣服,我也好去驾校。” “嗯。” “啊,对了老板!” “什么?” “今天我们学校附近发生了车祸,您知道吗?” “那个车祸里遇难的人,好像是……” 江絮晚没有再说下去,她不敢说太多,更倾向于希望这句话只是自己未说出口的猜想。 老板的神情有一瞬凝固,最后尴尬地点点头。 “是啊,听别人说就是你家邻居……” “老王应该很难受,他那儿子啊……” “他儿子?出事的是王叔叔地儿子吗?” “对啊,那个小子一直不让老王省心呐,这回好了,彻底地让老王把心给操碎了啊。” “小小年纪就把命给玩没了……” “老王不容易啊,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唉,不说了不说了,我还得赶过去驾校,唉。” 江絮晚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脚底下轻飘飘起来,呼吸也格外困难。 往旁边挪了几步,伸手抓住了收银台,这才没有让自己在窒息感中晕倒过去。 一个整日存在于自己世界里面的人,突然有一天,以某种令人意外至极的方式消失。 极富戏剧性的一场事故。 她忍不住想到奶奶,想到那位警官,想到卫戈,想到沈佳梦,想到许许多多构成自己生活的人。 她问自己,这些人也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吗? 因为江絮晚害怕别人的离开,害怕不告而别,所以最后她总是会选择率先离去…… 江絮晚整理好心情,换上便利店的工作服,走出衣帽间后开始一排一排地整理货架。 回家后,看看状况如何吧,当时的她这样想着。 【卫戈家】 卫戈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赶回家里把书包放下,从冰箱里翻出一些食材,做了一锅皮蛋瘦肉粥,装进保鲜盒。 “咚咚咚” 门被敲响,卫戈匆忙盖上保鲜盒的盖子去开门,但打开门后,他的神色立刻又变成了冷漠的模样。 进来的人正是他的大伯,成方国。 成方国拎着一大篮子的水果进到里屋,未置一词,撂下果篮就要走。 卫戈见他要走,皱起了眉头,目光从桌上的果篮扫到成方国身上。 “要送自己送过去,来这里做什么。” “嗯?” 成方国有点始料未及,因为自己来弟媳家向来不被欢迎,每一次卫戈都不会理自己,甚至恨不得将自己扫地出门。 只不过次数多了,他也就换成了无视自己的态度。 这一次这孩子居然难得对自己开口说话?成方国这个稳重的中年人竟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转过身看向卫戈,只见卫戈眉头深深蹙起,明显还是反感自己的模样。 “小戈,你……我知道你烦我,现在不是在学校,我也就不让你烦心了。” 卫戈梗着后脖颈走到桌子那把果篮取了来,然后走到成方国面前递到他手里。 “我是讨厌成家人,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 “妈最近情况忽好忽坏,她想见你。我不拦着。” 成方国低头看了看果篮,又有点无措地抬起脑袋看向卫戈,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是点头。 “……诶,好。” “那——” 见他还要说什么,卫戈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别管我太多事情,我姓卫,不姓成。” “不要觉得我今天允许你去医院见我妈,你就可以多说教我其他的事情。” “四五十岁的人,别那么天真。” 成方国的话被硬生生怼回去,只能皱着眉将这些事情一带而过。 “我这就——”提了提果篮,“去见你母亲。” “等一下。” 卫戈赶忙叫住他。 他止住动作,等他开口。 “不要找江絮晚的麻烦,有什么事冲我就行。” 成方国将卫戈眼中的某些羞怯纳入眼底,便有些喜悦起来。 他是觉得,卫戈这般模样,像极了对家长报备自己感情状况的孩子。 不想让他感受到太多的局促,从而更影响俩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成方国只是笑着点头应诺。 “她是我的好学生,我很放心。” “就怕你啊欺负人家。” 31.际遇是一切羁绊的开端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当然不会……” “和你没关系,总之你如果觉得有意见,不许找她。就这样。” “嗯,我明白了。那你下午的课还上吗?” 卫戈没搭理他,转身走进了厨房,过了几秒钟他在厨房里面冲外面说道—— “你先过去,给你一小时。” 隔着墙壁成方国听不出卫戈是什么心情,但他始终把这看做是一个好的开端。 带着期待离开的成方国也永远不会知道,厨房里面的卫戈神色间的阴霾是如何之深。 卫戈自视不爱记仇,因为他是个生性骄傲的人,让自己讨厌的存在他都不会施舍时间去在意,这一点他和江絮晚一模一样。 而成家的仇,他是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即便自己身上流的是成家的血,即便现在还不得不依靠着成家。 不管是转学,还是现在住的地方,平时吃穿用度,包括母亲昂贵的住院费等等…… 这一切都是成方国支撑的。 所以卫戈当真恨成家恨到了极致,明明那么讨厌跟成家再有任何关系,却还是不得不依赖着自己讨厌的存在。 他恨透了,恨极了这种感觉。 【医院】 成方国拎着果篮,敲门得到应声后进了卫霞的专属病房。 卫戈的母亲卫霞,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妇女,岁月和病痛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然而眉宇间的某些倔强却是和卫戈一模一样的。 她本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叶枯叶荣,等着自己的儿子过来看望自己。 只不过令她有些脆弱的神经感到惊讶的是,当她闻见脚步声,望过去之时,没想到看见了自己丈夫的大哥,成方国。 “……大哥?” 她下意识往成方国身后瞧,却是没有看见卫戈。 也是,如果卫戈在,成方国应该不会这么顺利进到病房里。 成方国点点头,笑着把果篮放到床头柜边,然后在空着的对床上坐下。 “小霞,这些天还好吗?” 卫霞苦笑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叹气。 “有什么好不好,不就这样么。” “时好时坏,我都分不清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了。” “卫戈,辛苦了。” “这孩子生性倔强,又最是不受管束,恐怕需要你好好下一翻气力了。” “他,其实除了一些原则性的东西还是挺懂事的,毕竟也是成年人了,有的事情他看得明白,有的道理,他自然也懂。” “希望如此吧,我……已经没有心力去管他了,虽然他本就不是容易管制的那种孩子。” “你别多想,专心养病。” “专心养病?” “是专心养病呐……” 卫霞把目光挪到窗外,连苦笑也消失在了她的嘴角。 “当初我回南部小城来,不是想赖着成家。” “只是阿宇这孩子,我怕我不在了,他没有可以容身之处。” “至少南部小城不会让他觉得冷漠。” “多少年前,我和成志鹏在这里遇见,然后再谈恋爱,所有的温暖都和南部小城有关系。” “哪怕我和他的结局并不好,可结局也不是在这里发生的。” “终归,南部小城是个好归处。” 成方国终于听到卫霞提起了自己的弟弟成志鹏。 从八月份卫霞带着卫戈回到这里起,她就没提过他。 “是我们成家亏欠你们母子,抚养阿宇也是我这个大伯应该做的。” 成方国只能叹气,对于某种愧疚,对于某种遗憾。 “大哥,你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有的事情就算是我这个当事人都说不明白。” “但我和成志鹏离婚都这么几年了,回到这里,你们还给我和阿宇住的地方,支付我们生活上那么大的开支……” “我就只盼望着早点离开,好减轻你的负担了。” “阿宇他还总是那么不知道感恩,也是很让你头疼吧。” 成方国走到卫霞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生气。 “想减轻负担那就应该盼康复,盼出院,别说一些净是触霉头的话。” 卫霞听着这番话眼眶湿润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方稍显轻松了些。 “大哥,作为一位人名教师,你的措辞欠妥当啊。” 成方国听了卫霞的话也跟着笑起来,无奈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果篮: “吃不吃苹果?我帮你削一个。” “成,削一个吧。” 【便利店】 中午这段时间便利店来来往往很多学生,买一些文具或是其他,但主要买午餐居多。 想来这些应该也都是高三的人才是。 要说从何处观察得出的结论,应该就是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感觉吧。 和其他年级的学生不一样,他们身上有一种紧迫的使命感,即将要去完成什么似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像都是,背着琵琶行或是蜀道难,携着纸笔,随时随地都可以趴在自己腿上算一道题目。 这可能是枯燥的高三,但这是最充实也最真切的岁月。 他们在衡量着最近或是最远的距离,然后带着自己得出的结论坚定向前。 在便利店做兼职的这些日子以来,江絮晚度过春夏秋冬,看着学生们从秋装到夏装,也见识到了许许多多的情绪。 人情冷暖,这些都是极具戏剧性的东西。 “叮铃铃” 人体感应器感应到有人走进来,正在收银台前背单词的江絮晚闻声抬起头。 如若当时她不抬头,她绝不会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与世态炎凉最贴切的一面。 那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她走路不像江絮晚走路那样喜欢抬着下巴,那种似乎对一切都极致反感的模样,她并没有。 这个女孩有着一双很大的杏眼,扑闪的睫毛下藏着对整个世界都善意的光芒。 小巧精致的鼻子下是一张形状好看的花瓣唇,一直抿着微笑的弧度。 这个女孩的身上到处都是被世界善待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不曾经历风霜,接受着童话般的世界认知。 江絮晚和她是绝对相反的两个层面,所以江絮晚一眼看透这个女孩身上跟自己相反的特质。 所以。 江絮晚不喜欢这个女孩。 好像她会夺走一些什么似的。 那女孩拿了一袋鲜奶走到收银台前,笑着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请问这个多少钱啊?” 江絮晚的心脏此时此刻处于有些情绪失衡的状态,仿佛低血糖一般,渐渐窒息起来。 这个女孩让她感到不自在,让她觉得混乱。 “滴” 扫描器扫过鲜奶包装袋上的条形码,显示屏上跳动出6.5这个数字。 面前的女孩有些惊喜地瞪大那双本就很大的眼睛。 “哇塞,居然是我偶像的生日!” 若是别人,江絮晚还会得体自然地跟着攀谈几句,可这个女孩,江絮晚只希望她赶紧付了钱离开。 然而当那个女孩真的付完钱离开后,江絮晚却莫名其妙有种劫后余生的怅然若失感。 她的脑海中则是停留在那女孩的胸牌上写着的名字。 秦思艺。 真好听的名字。 那年,那天,那个下午。 当江絮晚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某些预示,两人之间会发生些什么故事的预示。 32.想到你风吹草动都幸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医院】 卫戈在成方国去病院后,便靠在病房门外,等着自己定的那一个小时流逝完。 成方国走出病房,一眼便看到了卫戈。 卫戈轻轻扫了他一眼,情绪辨不出任何的异常,语气亦是分外自然。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丢下这几个字,卫戈在成方国错愕的神色中吊儿郎当地走进病房。 “妈。” “小戈来啦?” 这一次卫霞并没有提及“阿宇”这一称呼,而卫戈在病房外究竟听到了多少,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他并不会提及那段尘封的记忆。 不仅仅因为在那段记忆里自己和母亲受尽委屈,更因为那件与江絮晚相关的事情。 “妈,我煮了粥,我喂您吃一些。” 在母亲的面前,卫戈又是另一副面孔,乖顺,懂事,完全不符合他在病院以外的任何地方。 对于母亲的病情,卫戈比谁都要了解。 不说不问,不代表不明了。 卫戈将粥盛出来后,走到母亲病床前坐下。 “不用了,我自己来。” 卫霞轻轻捧住卫戈的手,夺走粥碗。 卫戈也没有多说,点头应了自己的母亲。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卫戈没说话,就这么坐在床边。 他清楚母亲多少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小戈啊……” 卫霞撂下碗,叹了口气看向卫戈的脸,她有点不自在,心里那股愧疚感怎么都驱散不了。 “刚才和你大伯谈了些话,听说你在学校不太喜欢学习啊?是吗?” 卫戈面无表情,点头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学习不好。” “……可是之前你不是学体育吗?” “那时候,那个教你体育的老师还说你——” “妈,能不能不要再谈以前的事了?” 卫戈声音忍不住提高,但立即意识到了母亲的病情,一句话最后的尾音,也隐了去。 “妈,有的话就不用一说再说,都是我已经做出决定的事。” “小戈,你过来点。” 卫霞招呼着卫戈轻轻握住他的小臂,因为病痛而无力干枯的手,让卫戈不忍多看一眼。 “妈妈和你说,在学校尽量不要惹事,妈不求你成绩多好,你只要开心就好。” “妈妈的身体妈妈自己明白,但是啊……” “哪个不是活一天少一天呢?” “妈妈能看得开,就怕你看不开。” 卫戈只是低着头,望着母亲的手,望着母亲藏在病服下干瘦的胳膊,最终他问出了那个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他缓缓抬起头,撇开一切,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妈,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 “成志鹏抛弃了你跟别的女人跑了。” “你带着十二岁的我,作为一个单亲母亲,辛辛苦苦地到秦束市打拼。” “现在因为生病,你回到南部小城,回到了你的故乡,回到了有你和他回忆的地方。” “你怎么忍受住的?” “不该恨透了他们成家的人吗?” 卫霞轻轻松开卫戈的手,目光里面的震惊在颤动,最后她也没有说一个字回复儿子的质问。 父母总是会为了儿女,隐瞒掉某些事情的本质。 他们以为自己的孩子不懂,然而每一个孩子都懂,他们比父母想得要成长得更早。 “你走吧,下午还有课是吧?” “嗯……您好好休息。” “还有……我刚才说的话,不是什么气话。” …… 卫戈离开病院后,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再去做其他事情。 本还约着自己的同桌胖哥吃顿饭,好好打探一下江絮晚的下落。 可现在他只觉得沉重。 医院门口有一条宽阔的马路,卫戈心情过于沉重,漫无目的的他只能凭直觉走过去。 红灯亮起,卫戈沉着肩松垮地踱步朝马路对面走过去。 如果这天他走了另一条路,他必然会错过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错过的东西。 江絮晚今天提前结束了便利店的工作正往家走。 按往常的习惯,本该坐上一辆公交车回家才是。 但今天江絮晚结束工作后,顶着下午的阳光,莫名地感到心烦气躁。 站在公交站牌前等了几分钟,她直接不耐烦地走开了,虽然在她走了仅仅一小段距离后公交车到了。 她还是屈服于心中的某一份懒惰,放弃了坐公交。 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江絮晚觉得自己像极了音乐视频里的主角,但她更希望自己像一个小配角。 不会有人过问她的世界,“安静”是她最想拥有的尊重。 她仔细观察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每个人,观察着街道上各类形态的陌生人。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生活模式,有的人看着就像是把自己缩在一个小小的壳子里,而有的人一看便知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的热爱。 江絮晚在路人身上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消极面,但始终找不到与自己相同的特质。 正是因为她深切地剖析过自己是哪种人,所以她才找不到与自己相同的人,哪怕只具有一个微小的相同点。 就在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她不经意侧目间,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一个点。 她寻着那个点去找那个人,竟惊奇地发现,这一排斑马线的对面是卫戈。 刚才从便利店出来本还带着某种不开心的情绪——因为卫戈说的那句“中午去找你一下”让她实实在在地期待着。 包括见到那个可爱的短发女生后,她的心里也很不舒服,每次心情有所低落之时,她便会忍不住多想到一个人。 以前只有奶奶。 现在竟不自觉地会想到卫戈。 而在那样的“想念”之后,走过几条孤独的街道,最终见到了心系之人。 那种感觉,比约定了时间而有所期许的感受要更为喜悦。 卫戈深深记得那日来到南部小城,与江絮晚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雨后的湿润。 天际的虹光。 街角淋湿的猫。 还有,害羞局促的江絮晚。 那天他的心情很不好。 因为来到了母亲那段伤害的“序言”——南部小城。 因为想要画下天际治愈视野的虹光,却没有资格拿出画笔。 因为高三开学后,要去成方国管理的班级去上课。 可是所有堆积起来的不快,在看到她之后,都烟消云散了。 只有江絮晚具备让他从困苦中抽离出来的能力。 33.人情冷暖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没有丝毫的犹豫,在只有她的视线里,他一步一步坚定地朝她走去。 江絮晚微微慌了神,惊喜的感觉余味无穷,让她自顾地羞怯,羞怯到有些微愠怒。 她想用对待旁人——对待陌生人那一套来对待卫戈,但却如何都无法有以善处。 终于,她做好了决定,抬起下巴迈大步伐朝前走,因为她把主动权交到了卫戈手里。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那便让卫戈来做先开口的那一个吧。 近了。 近了。 更近了。 江絮晚“自在”地与卫戈并肩,随后卫戈越过了她的身旁。 江絮晚心中咯噔一声,本欲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股力缠上了自己的手腕,腕部受到的力将自己整个人扳了过去。 她的意识有刹那间的失足,恍然间整个人都眩晕起来…… “咕噜噜——” 水灌进鼻子嘴巴,耳边是沉闷的摇摆水声。 她不断下坠,不断下坠,仿佛在梦境里边穿梭,可又好像在遗落的梦境里面摇晃。 “你还好吗?” “快上来!” “喂!” …… “吓到了?” 眼前再次恢复清明时,看到的是卫戈靠得极近的一张脸。 “……” 江絮晚抿了抿唇,摇摇头,却是加深了那重眩晕感。 下一步她抓着卫戈的胳膊把自己放出了卫戈的怀抱。 “我没事,摔在地上也没事。” 江絮晚这是在责怪卫戈刚刚抱住自己。 她其实不反感卫戈的靠近,但这一刻她的生气与愤怒又是那么多,那么严重。 她控制不住上升的怒意,可也找不出缘由。 只是,在可控范围内,对卫戈撒着气。 “我有事,再见。” “我跟你一起吧。” 卫戈不难看出江絮晚不在状态,让这样子的她独自回家,他根本放不下一分心。 江絮晚没看他,直接续上绿灯的剩余时间,往斑马线另一头走。 “你要跟着就跟着,随便你。” 卫戈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只能这样跟着她,她不主动说话,自己也不好主动说话打扰她的磁场。 只是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终于两人在这种尴尬又极度微妙的情绪中回了江絮晚家。 江絮晚在门口顿住脚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蛋,随后一抹笑意便在她嘴角浮现出来。 卫戈看得有些发懵,但脑子飞快运转后也跟着微笑起来。 江絮晚看他这么有眼力见儿,似是有些惊喜地轻笑了一下。 “不好的情绪要丢在门外,家里面是需要温柔对待的人。” 江絮晚的声音很小,卫戈有在认真听,所以一字不差地收进耳朵里面。 他知道江絮晚只有一个奶奶。 他也大致能够理解,奶奶这个存在对于江絮晚而言是如何的重要。 就像母亲对于他。 可是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江絮晚人生里那样重要的一部分。 进去院子里,发现奶奶正坐在太阳底下的椅子上,缝着一件旗袍。 “奶奶!” 江絮晚跑过去,书包太重,所以跑的过程中书包老有一小股把她往后拽的劲,认真望着她的卫戈自是将这些微妙之处纳入眼底,有些惬意地笑出了声。 江凤娟听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叫自己,连忙抬起头,扶了扶脸上的老花镜。 “诶!晚儿回来啦?” 江絮晚夺走奶奶手上的旗袍和针线,撒娇地说气话。 “奶奶,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接这些手工活了吗?你手脚不方便啊!怎么老是不听话呢?” “前段日子还好,听我的,倒是没有做,现在就爱趁我上学接活是吧?” “非得让我去大门口贴张告示,说我家不准人进才可以……” 江凤娟慈爱地望着江絮晚,光是看着她,听她说的每个字,她都觉得可爱。 “知道喽。” 奶奶俏皮的回答让自己哭笑不得,“奶奶,你总是这样!总是嘴上说着知道,可是你哪次真的知道了?” “哎呦,这次是真的知道了嘛——诶!” 江凤娟瞧见了院子门口那站着的卫戈。 “这不是送菜那小伙子嘛?” 卫戈听到江絮晚的奶奶注意到了自己,连忙走上前,没有顾江絮晚有些责怪的眼神。 “奶奶好。” 卫戈弯下身子冲江奶奶打的招呼。 “诶,好小子啊,长得真好看。” 江奶奶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越看卫戈越是顺眼。 “谢谢奶奶。” 卫戈难得露出了害羞的神情,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江絮晚娇嗔着别了卫戈一眼,然后蹲到奶奶椅子旁,直接就着针线开始做奶奶的工作。 江凤娟瞧了瞧站着的卫戈,再瞧了番一旁的孙女,若有所思笑了笑,招呼卫戈去拿了一张长凳过来。 卫戈走进家门,本打算拿两张单独的凳子,但回忆到奶奶的八卦神色,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果断换成了长凳。 “快坐下吧。” 卫戈放好凳子后一把拎起江絮晚,让她坐到了凳子上,随后自己也靠着她坐下。 江絮晚没去拆穿奶奶和卫戈之间到小默契,只是继续低头缝着。 “丫头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好,便利店工作不忙。” “今天下午的课不上不要紧吧?” “不要紧,反正也已经快放晚学了。” “哦……这样啊。你有数,奶奶放心。” 江凤娟看得出自己的孙女这是要说很重要,但又不好直接开口的事情。 所以她随便起了个话题,给孙女缓冲的时间。 “奶奶,那个——” 终于江絮晚叹了口气,放弃似的开启了正式话题。 “王叔叔家的儿子出车祸了。” 江絮晚皱着眉毛看向奶奶,怕这样的坏消息会让奶奶心情不好。 可是…… “嗯,我知道。”奶奶一副早已知情的模样。 江絮晚有些微哽住,缓和了一番再次开口, “王叔叔待我们挺好的……平时有什么事情他都有帮我们……” “虽然听老板说他儿子作风不好,落到这个下场是应该,但毕竟是王叔叔的儿子……” 江絮晚看着奶奶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语气逐渐变得试探起来。 她不懂——那时候的她不懂,为什么人情冷暖似乎最终还是落得一个“自知”。 34.逃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奶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 “嗯,然后呢?” “我……” 江絮晚被奶奶慈祥的询问暂时堵住话,感觉自己的话语突然没有了依据。 “奶奶你不应该去——” “晚儿啊。”奶奶语重心长地唤了江絮晚一番。 “这世上很多事情它都是注定的,咱们没法子改变。” “那既然没法子改变,就随它去吧。” “‘随它’,这是个很超脱的态度,鲜少有人能做到。” “丫头你要明白才行。” 江絮晚直视奶奶泛着水光的眼眸,想要反驳可又觉得万分无力。 奶奶这辈人,总是会坚持着固执己见,不会听别人的任何“辩解”。 是的,对于他们这辈人来说,晚辈的反驳,即是辩解。 “我不想明白。” 江絮晚最终还是没有抵住情绪的泛滥成灾,站起身将旗袍和针线搁到凳子上,背着书包转身就要走。 “还有晚自习要上,奶奶我先走了。” 即便是这样生气的状况,江絮晚还是会跟奶奶道别。 这个年纪的小孩,不知还有几个能够做到这样。 卫戈见她走,也赶忙从凳子上起身,对江奶奶鞠了一躬后飞速追赶上江絮晚。 “你别跑那么快啊,腿!注意让腿休息。” 两人走在长长的巷子里,江絮晚忍不住抬眸瞧了他那么一眼。 “卫戈,你能明白吗?” “明白?什么?” 江絮晚继续往前走,偏着脑袋认真思考奶奶所说的话,愈发觉得不开心。 “我奶奶说的,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没法改变。” “我不能明白。” “明明平时这么照应着我们的邻里,儿子出事了,他一定很难过啊,那么我们不应该……” “多少为他做点什么才是应该的吧?” “怎么可以……视若无睹,不闻不问呢?” 江絮晚说着说着将头低下,盯紧了自己的脚尖。 心中复杂的情绪不断拉扯,将她逃避的心情放到最大。 “好想立刻离开这里。” “再也不回来。” “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每个人都思维方式,不喜欢人情冷暖自知即可的生活态度。” “那走啊。” 江絮晚看向卫戈,“什……么?” “你想走,那我陪你,不管去哪,我陪着你。” 卫戈的目光不掺一丝玩笑,真诚得让人想要无底线信赖。 “可是还有奶奶,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怎么可能一走了之。” “卫戈,别开玩笑了。” 江絮晚朝前一步,踢着一块石子往前赶。 “我是说真的。” “你一直想要离开,想要去看看,为什么不试试看。” “走出去了,才知道世界究竟是怎么个样子。” 卫戈快步跑到江絮晚面前,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 “今天晚自习旷了吧。” “一起去看看。” “看看高铁,看看山坡,看看风电场。” “看看太阳和影子之间的距离。” 江絮晚的脚踏在那颗石子上,脚上那双劣质的鞋让她轻易感受到了石子尖锐处戳在那的不适感。 她再望了眼卫戈脚上那双总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名牌鞋,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该怎么去把这道心理鸿沟填满,压实。 “江,絮,晚。” 卫戈轻声唤着她,拖长了温柔的语调。 “别多想了,一起吧。” 卫戈熟络的语气让江絮晚忍不住的慌神——似乎,这种感觉在哪里有过。 为什么会这般熟悉呢? 江絮晚:“感觉……” 卫戈:“什么?” 江絮晚踢走脚下的那颗石子,想将注意力聚集在那点熟悉感上,使其更为明确。 江絮晚:“明明就这两天,为什么好像认识你好久了?” 江絮晚:“很奇怪。” 江絮晚:“你不觉得吗?” 卫戈这一次没有将自己搁置到情绪的被动点,所以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坦荡荡地直视江絮晚清澈的双眸,反向收纳她的一切情绪波动。 卫戈:“奇怪啊。” 卫戈:“南部小城作为一切的起点,但绝对不会是我们俩的。” 卫戈:“你想逃避这个地方。” 卫戈:“老实告诉你,我也TMD特别讨厌这个鬼地方。” 江絮晚:“喂,你又来……” 卫戈笑起来,嘴角的弧度温暖得让人信赖。 卫戈:“好,我错了,不说脏话,好不好?” 江絮晚:“……” 卫戈见她不说话,单手勾着书包肩带,偏了偏头,扬起下巴。 “到底,要不要一起?” “不走我可走了啊,在这里待得我心烦气闷的,再不走我快抑郁了。” “……”江絮晚依然不说话,只是看着卫戈。 “那行,我走——” “好!” 江絮晚下定了决心,朝前一步站到卫戈身旁。 她决定了,不管是怎样的鸿沟,似乎她愿意努力去试着填满,而且是满怀希望地去做这件事。 “我跟你走,一起吧。” “主要是觉得,晚自习本来要给你补习,既然这样我只能跟着你,也好方便我给你补习。” 卫戈被她的借口逗笑,忍不住就想要逗逗她, “这个理由好假哦~你就是想和我私奔对吧?” 江絮晚无语地给了他一记白眼,换了话题。 “那你呢?晚上没有别的事情吗?” 卫戈想起鹿子睿约自己的那件事,想了半晌他还是放弃了。 真正的江絮晚就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特意去参加一个乌烟瘴气的聚会,听几个所谓的关于江絮晚的秘密呢? 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意义。 “诶,我问你啊江老师。” “嗯?” “太阳就在你边上,你还会去找太阳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说,你比太阳还耀眼。” “行了吧!我们赶紧出发——又不是不回来了,搞得在说什么临别赠言似的,矫情。” “我觉得江老师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了!” 江絮晚恶寒地看着卫戈做出的撒娇态,伸出手直接掐住他的脸。 “别给我整这些东西。” “至于我是不是变冷淡了——” “我只不过是对走出这里很期待罢了。” 江絮晚知道要短暂地离开南部小城,心里就格外的快乐,似乎心间的阳光把所有绿色都呼唤了出来。 就像春天。 35.金丝雀和自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两人一同抵达火车站的时候,看到了火车站外排着长龙的队伍。 几十个人不知即将去往何方。 江絮晚不喜欢排队等人之类的任何事情,可是看着这条长长的队伍,她却是不知为何地很是受到鼓舞。 卫戈笑得有些欠揍,调侃的意味格外明显地在他脸上弥漫着。 他按着江絮晚的肩膀,俯身瞧着这个满眼是属于期待的光芒的女孩。 “诶,你就这么的期待离开这里啊?” 江絮晚慵懒地掀起眼皮,在望着眼前这一切的目光中划出一部分给予了卫戈。 “是啊,看不出来吗?” “嗯,挺好的。” 卫戈若有所思地点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挺好的——是江絮晚成年后第一次离开南部小城挺好的,还是自己和江絮晚一起坐火车离开南部小城挺好的。 总之,看着江絮晚笑,他就觉得,什么都挺好的。 江絮晚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拍了拍巴掌,冲卫戈开口道—— “咱们赶紧去那边的自助售票机买票吧,我不想耽误时间。” 卫戈伸出手揉江絮晚的头发,语气间颇有劝解的意思—— “既然要出去散心,那就把这里的一切彻彻底底抛开,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干嘛一边要走,一边还催着自己回来啊。” “卫戈,不要那么不切实际好不好。” 江絮晚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大厅里面的屏幕,思考着坐哪一班车比较好。 “我还有奶奶,还有学习,还有兼职。” “现在我如果真的不顾一切地把所有东西都抛开了,那我真的是挺傻。” “傻得无可救药的那种。” “我只想——” “啊,我们可以买六点半的票,就去上京市吧。” 江絮晚突然发现了自己应该坐哪趟火车,点点头便飞快地朝自助售票机跑过去。 卫戈紧随其后,还不忘提醒她说完那句话。 “你只想什么?” “我只想等到亲手将一切都解决了,带着奶奶一起离开这里。” “我不讨厌南部小城,但我也讨厌南部小城。” “于我而言这个地方太矛盾了,只会让我变得越来越矛盾。” “而我又是一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只有一切都安顿好了,我才觉得那算是真正的离开的契机。” “滋滋——” 江絮晚点击了相对应的地址后放进去自己的身份证,再塞进去对应的钱,得到了机器吐出来的一张火车票。 卫戈:“你还随身带着身份证吗?” 江絮晚勾起嘴角瞥了他一眼。 江絮晚:“你不会没带吧?” 卫戈:“怎么可能,我当然带啦!” 江絮晚:“你带了?” 卫戈无奈点头,心想这个丫头也太低看自己了吧! “那你自己买着,我去大厅等你。” “喂!” 江絮晚没有搭理他,哼着小曲朝候车大厅走了进去。 卫戈有点好笑地轻笑出声——这样子的江絮晚,实在是有点可爱呢。 暂时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外在东西,想说就说,想笑就笑,这就是卫戈希望看到的江絮晚啊。 …… 江絮晚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张车票,坐在候车厅里面,等着卫戈过来。 卫戈走进候车厅,却是将车票认认真真地塞在了口袋最深处。 两人对待车票的态度根本就截然不同。 江絮晚在乎的是远方。 不管是哪个远方都好。 卫戈在乎的只是陪伴江絮晚,所以无论是哪个未来也确实都可以。 不过这样说来,他们似乎又是本质相同的。 “你确定要去上京市吗?” 卫戈坐下后立即问了这句话。 他记得上京市对于江絮晚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也记得江絮晚对于上京市的敏感度。 在公车上听到那个女人的广播时,江絮晚身上那无法散去的阴霾与些许绝望痛苦——这些卫戈都深深在心里面刻画了下来。 “你想确定什么东西?” 江絮晚挑眉望向他,目光间倒是坦荡得似乎毫不知情,如果卫戈可以忽视她眸光间混乱的摇摆不定,他肯定就相信了她的伪装。 可谁让他这么的了解江絮晚呢。 过于了解,就成了两人关系间最大的败笔。 “我想确定你到底想要去什么样子的地方。” “更想确定,你想要达到怎样的情绪制高点。” “……什么意思?”江絮晚不懂卫戈这是什么意思。 她似懂非懂,可却得不出一个精准的答案,所以她特别的困扰。 “如果我说没什么意思你会打我吧?” “……你说呢?” 江絮晚无语地给了他一个白眼,但也趁机踩着那台阶走下来。 这种时刻,愈是不应该维持着所谓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江絮晚很讨厌卫戈这个“收缩自如”的性格,她不懂,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子轻易地就能够在不同的话语间带动自己的情绪。 她不再说话了,也怕他再说出一句“对不起”来。 卫戈的道歉她这两天真的是听够了。 她偏转身子望向玻璃窗外——大厅的一面墙是纯玻璃制成的,玻璃窗外是一片隐隐约约可以望见边际的湖。 湖水荡漾着,湖面上空飞着许多白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很自由。 隔着一大面玻璃墙壁,江絮晚恍惚中感觉自己有点像笼子里面的金丝雀。 没有自由,更没有快乐,有的只是空洞的期许罢了。 卫戈:“嘿。” 卫戈见她目光显得沉郁起来,便伸出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江絮晚的胳膊。 卫戈:“干嘛呢?” 江絮晚:“看风景。” 卫戈:“还有呢?” 江絮晚:“等火车。” 卫戈:“然后呢?” 江絮晚:“诶你好烦啊卫戈,让我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风景,好嘛?” 卫戈:“好啊,那你看风景,我给你说几句话。” “……”江絮晚沉默,也算是默许了卫戈的提议。 “你不是问我吗?问我懂不懂,问我明不明白奶奶的那种说法。” “有的事情就随它,因为理所当然存在。” “奶奶大概是这个意思对吧?” 江絮晚的眉头不自觉浅浅皱起,微微颔首。 “你看外面的天空。” “嗯?” 卫戈深呼吸后,再一点点将那些气排出来。 “天空中有乌云,感觉要下雨的样子。” 36.不应该拥有的记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嗯,所以呢?” 江絮晚撑起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湖面上航船经过。 “天下雨了,火车还是会开。” “天下雨了,不管是谁出门都得撑把伞。” “你看他们,嘴上说着什么随它,说着什么命中注定无法改变等等。” “可遇到事情了,不依然还是那样处理吗?” “该撑的伞还是会撑,该上的车依然会上,不都是这样。” “所以到底什么是注定了改不了?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觉得根本不存在这样的概念。” “每个人多少都会对下一秒有所憧憬和作为,只不过,那种情绪上的强烈程度不一样。” 江絮晚难以置信地听卫戈说着这些话,忍不住有些感慨。 卫戈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吊儿郎当,极其幼稚,实则他根本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肤浅。 许多东西,他只不过是深埋在心底而已。 或者是说,那些情绪那些思想,不是不存在,而是他不喜欢过多表露罢了。 眼眸中波光流转着,江絮晚猛然间,有一秒的明白——脚踏实地和憧憬未来,这两者之间本就不冲突。 江絮晚:“你说得……很有道理。” 卫戈:“所以你是什么样子就照什么样子活着就好,不用大费周章的去找一个月饼模具。” 卫戈:“你不是什么面团,非得塞进模具里面塑造出他人喜欢的形状。” 卫戈:“知道吗?” 候车椅是铁质的,她双手撑在冰凉的铁皮上,渐渐那两块地方也被她捂出些温度来。 她有点分不清,究竟是铁皮在传递温度给自己,还是自己把温度传递给了冰凉得一无是处的铁皮。 不过有一点她格外清楚。 她有点心动。 自己不是什么八岁的小女孩,不明白喜欢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更何况就算是八岁的小女孩,也可能有喜欢的人。 所以她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自己有点心动了,对于面前这个男生。 她的体温上升了零点二度。 好奇怪。 很多时候都值得她去用“心动”两个字去概括,为何偏偏是这样的时刻,她的脑海里闪出这样的念头? 一个讲着“大道理”的“痞子”,居然会这么戳自己的点么…… 不,不对。 江絮晚在心里赶忙否认自己,不停翻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好顶替掉这两个荒谬的字。 啊——是的,对,没有错! 因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符合自己心境的,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地倾向于他,所以才会这样地感同身受。 对,就是“感同身受”,所有升温和心跳加速,都不过是因为感同身受。 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自己看到了两人之间的相似点,才会这样的激动而无法自抑。 都是幻觉罢了。 不要乱想。 江絮晚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解释那种凌乱的情绪到底是否和“喜欢”有关系。 然而她忽略了最重要的几点。 在卫戈面前所有的局促,在旁人面前她并没有。 对卫戈所有的感动,在旁人那里也少有。 包括与卫戈相处时的状态,更是不同于在他人面前。 这些东西明明很好发现,可是她身处其中,所以常常不自觉地迷失了方向,找不到真实的想法,总会一次次被困扰,一次次被迷惑。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装作沉睡的缓慢过程。 就好像果子的成熟,暧昧又漫长,直到某些物质的加入,才会使她明确自己的心意。 “你怎么了,又愣着呢?” “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晚上啥时候给你补习英语。” “嗤——” 卫戈伸出手点了点江絮晚的鼻子,舌头舔了舔唇角,笑容分外肆意,满满的都是痞气。 放在初见那时,江絮晚会绕能露出这种笑容的男生几条街。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怕卫戈这种男生。 她甚至想和卫戈多一些说话,多一些心与心的交流。 “江老师真的好严格啊!干脆叫江严格算喽?” “不要开玩笑,我是说认真的。” 江絮晚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刚要说话——卫戈便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抚平江絮晚眉头间的褶皱。 “你看你,老爱皱眉。” “女孩子开开心心地才好嘛,为什么要皱眉呢?嗯?” 柔和的语调,加上某些只有回忆时才会有的悲伤情绪,这些东西杂糅在一块,不停地搅动江絮晚的节奏。 她沉默着,想说话又不能说个清楚。 “我……反正我把书包都背着。” “笔和纸还有英语书,还有手机——这些都够了。” “等我们上了火车,我给你补习。” “太严格了——”卫戈本来想要抱怨的话语,在接受到江絮晚的不满目光后,连忙笑着点头,“可是我喜欢。” “题海战术很好!让题目无情地碾压我吧,江老师。” “不要贫嘴,待会儿你要是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我是会惩罚的。” “惩罚?” 卫戈朝江絮晚靠过去,笑得狡黠,仿佛“惩罚”两个字是他提出来的一样。 “什么惩罚啊?” 他渐渐压低声音,享受着江絮晚脸红的样子。 “要惩罚我做什么?” “只要是阿晚要求的,我都会去做。” “行了阿宇,能不能不要闹了啊,你总是这样没有界限感,太让人……不自在了!” 江絮晚被卫戈逼得走投无路,靠在椅子扶手上,那椅子扶手硌得她腰疼。 耐不住脾气,她提高了音量吼出这一段,而且把卫戈一并推远。 而卫戈却如同被点了暂停键一般,所有表情都凝固在他的脸上,包括那抹笑意。 江絮晚有些后怕,以为自己是弄疼他了还是怎样,刚要开口询问一番,不想卫戈直接靠了过来。 两张好看的脸突然之间靠得特别近。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咽了口口水,紧盯着她的眸子开口。 “你刚才叫我什么?” “……” “快说啊,你叫我什么?” “……卫戈。” “不是,不是这个,你叫我——你叫我什么?” 卫戈有些失措,更多的是急不可耐。 他明明听见了的,听见了江絮晚叫自己那两个字。 阿宇。 这应该是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秘密才对。 那么多人记得这个秘密,江絮晚应该是最先忘记的人。 可为什么刚刚她会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难道她把过往都记起来了吗?! 37.多一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心慌的感觉在卫戈的心头盘旋,他害怕真相会是那样。 他害怕江絮晚把那些东西都想起来。 可是,明明他是宁愿江絮晚把他给彻彻底底地忘记了,也不要她记起那段记忆里面的任何一个节点的人。 江絮晚对卫戈的这番举动很是莫名其妙,微微靠后,最后直接一把拽开卫戈挨着自己肩膀的手。 “车要开了,我们去检票口检票。” 她有点不开心,只觉得卫戈是神经兮兮的。 看着江絮晚走远的背影,卫戈这才稍稍喘下口气。 幸好,她没有想起来。 幸好。 他拎起自己的书包跟了上去,将回忆折好扔进角落,不再去触碰。 除非是江絮晚自己主动把那些事情都记起来,并且能够坦坦荡荡地去说,自己已经放下了。 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能够完完全全地不在乎那些过往。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介意江絮晚的那段过往,不是厌恶,而是厌恶别人用厌恶的目光去看待。 …… 两人的位置在同一边,卫戈主动等江絮晚先入座,让她坐那个靠窗的位置。 江絮晚看了他一眼没有推脱,大方坐了进去,并将书包从背上取下来,搁置到桌面上。 取下书包后,江絮晚很好地靠到了椅背上,本就瘦弱的身体,仿佛窝进了一只巨大的面包里一般。 江絮晚看着火车窗外的景色,而卫戈望着江絮晚。 专注即浪漫。 而更浪漫的应该是卫戈对江絮晚从一而终的那种执著。 江絮晚看到被绿色铺满的山,看到山脚处几棵芭蕉树,还有偶尔看到的几个放风筝的小孩。 一切都这么辽阔——她从上中学起,就再也没有出过这座南部小城半里路。 奶奶担心她的安全,她也同样无法放心得下奶奶。 而今天,只是因为对卫戈过分的信赖以及某些情绪的激动,她才做了这个在其他人看来,她不该做出的举动。 可是,偏偏想到这一点——想到其他人会对自己这种行为评头论足,想到那场车祸外凑热闹的人,她愈是觉得这件事做得根本没有问题。 她偏要做。 她偏要和卫戈一起离开。 她还想去更远的地方。 既然是对抗,那就对抗到极致。 议论吧,随便你们怎么议论,倒想看看你们能够从议论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想着想着,江絮晚冷哼一声,愤怒的感觉直冲冲地往她的脑门心灌。 可转而,她心中的火气又被压了下去。 反正,她早晚也会离开南部小城,开始新的生活,开始自己期待了近十年的地方。 只要高考顺利过关,只要,考到其他任何城市的大学。 江絮晚是个骨子里叛逆到极致的女孩。 面对所有让她不适的东西,她不会逃避。 恰恰相反,她会比谁都要固执地去面对那些让她情绪上剧烈波动,让她感到心悸不安的人与事。 所以今天中午在车祸现场看到当年那个警察大哥哥,她没有当下就离开。 而是在深刻感知到自己当下的所有情绪后才转身远去。 她很清楚地知晓,当自己的情绪不停地波动,让自己烦乱不已,那么某些东西会失去自己。 所以。 这么多年来如同巨型机子一般压榨自己情绪的南部小城,终将会失去江絮晚。 南部小城不会知道,但江絮晚知道。 “诶!” 卫戈戳了戳江絮晚的肩膀,不让她一个人在那些情绪里面独处。 “干嘛?” 江絮晚懒得回头,窗外的景色很好看,从未见过的,外面的世界,让她感到了别样的治愈。 睡意渐渐袭上心头,江絮晚点着脑袋,控制不住打架的眼皮。 …… 江絮晚最终没有敌过睡意,靠到了车窗上熟睡过去。 其实并非因为其他原因,只不过是她在陷入睡眠的前一刻还抱有一丝意识,这才让自己没有靠倒在卫戈的身上。 这……暂时还不是两人应该有的距离。 而卫戈呢? 望着熟睡过去的江絮晚——望着她靠在车窗上艰难地睡觉,渐渐有些难以抑制住心中的空洞与悲戚。 “唉。” 他微不可查地浅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想要把江絮晚的身子扳过来靠到自己身上,以便她睡得舒服些。 可是手伸到半路,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而后他选择脱下外套搭到肩膀上,这才去把她的身子扳正靠了上来。 他希望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是零。 但是他更在乎江絮晚希望两人之间的距离是怎样的,能够接受的尺度又是多少。 “江絮晚,就是我欠你的。” 卫戈冲靠在自己肩头睡觉的江絮晚做了个鬼脸,随后却是望到她脸上的肉被挤压着而觉得可爱,所以又轻笑起来。 像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羊羔,忍不住就要碰碰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蛋。 “看在你那么可爱的份上,所以我才原谅你,知道了没?嗯?” “稍微乖一点啊阿晚——” “也不是要你特别特别的乖,但就是,能不能让我多了解你一些呢?” “多跟我说说话,不要老是一个人。”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卫戈的话逐渐消了音,因为他看到对面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 他抬脸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格外考究的女人,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卷发,约摸二十出头,比自己和江絮晚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她的身边是一个看着比她大五六岁的男人。 两人笑意盈盈地望着卫戈,使得他有点局促起来。 卫戈冷眼打量了他们一番,看得出二人也是出身不凡,全身的行头看着便价格不菲。 他倒不介意对面的人看自己,可当他们把目光放到江絮晚身上时,他的脸上立刻布满了阴霾。 “有事?” 语气间充满了不好惹的味道,对面的人这年纪自然也是能够看破的。 “弟弟,我们没有恶意。” 那个长发姐姐开了口,声音格外温柔细腻,而她身边的男人本还对卫戈的没礼貌有些想要教育的意思,倒是被她拦住了。 “弟弟,有的话要趁早说哦。” 卫戈一时间没理解透那女人的话,皱着眉头想要思索个所以然出来。 那女人见卫戈没有理解,便再次出声点拨。 “这个好看的妹妹,你很喜欢她吧?” 38.他们之间的距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对此毫不避讳,说出的话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某个优点似的—— “是啊,喜欢得不得了。”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面前那个长相非凡的女人看着卫戈对江絮晚露出的神色,脸上的笑意更是深刻。 她笑着被她身边的男人搂进怀里,小女人的一面尽显。 “阿坤,你以前也是这样子看着我的诶~” 男人嗔怪地靠了靠她的额头,笑得分外宠溺。 “我现在也是这样看着你啊,小笨蛋杨杨看不出来么?” “结婚这几年,我感觉越来越离不开我的小笨蛋了。” …… 这对情侣没有立即离开,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意味,干巴得像块松树皮。 许是舟车劳顿,所以那位姐姐先是慵懒地靠在自己先生怀里,逐渐的睡意愈发浓烈,她恬然地在自己丈夫怀里沉睡过去。 那男人见她睡过去,还担心她着凉地拿出一条毛毯裹住她的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 眉眼间都是对自己夫人的浓浓爱意,历经千帆,终得正果般的情意。 卫戈很羡慕那样的情绪,并且总有一种预感:最终自己和江絮晚也会如这般。 男人望着自己的妻子的睡颜有些出神,转而突然想起些什么,从一边的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一只手机。 趁着自己妻子在熟睡中,他拍下来了她的样子。 就好像记录下来了什么绝世美景似的,眉宇间尽是温柔。 一缕发戳在女人的眼角,男人还细心的为她轻轻撩起别至耳后。 太阳有些刺眼,他便伸出大大的手掌挡住她的脸。 花花世界,万千诱惑凌乱不堪,而他却纯质地只能看见一个她。 卫戈:“那个……” 卫戈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还特意帮忙伸手拉上了窗帘,虽然有些费劲。 起初卫戈对女人的态度并不友善的缘故,所以男人看向卫戈的眼神并不柔和。 卫戈:“抱歉,我刚才对您夫人态度不太好。” 男人听了这话才露出让卫戈往下说事情的目光。 “请问,你们结婚几年了?” “2023年年底结的,在初雪的日子。” 男人提及此,看向了怀里的妻子,眸光温柔宠爱得能溺出水来。 “你们是去哪啊?” “旅行。” “每年总会特意空出两个月带着她去全国各地,或者全球一些经典的旅游胜地。” “我们工作都挺忙,所以很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 “你们这段感情是不是遇到了很多阻碍啊?” “什么?”男人不是很能理解卫戈问的这个问题,很是困惑。 “你们看着感情特别好,总觉得平平凡凡的相遇应该不会有这种感觉——” “不对。”男人直接将卫戈打断。 “遇见杨杨的时候,仅仅一面,我就知道我们的一辈子是什么样子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存在,来到你的世界里,只为让你明白,你遇到对的人了,你一生的幸福都有答案了。” “在遇见杨杨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因为不感兴趣,可看到她,就那么一眼,我就想要和她做所有事情。”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2023年初,正式在一起是2023年八月初。” “你们八月在一起,几个月就结婚了?!” 卫戈很是惊讶,没想到他们看着这么温柔,结果居然这么快就结了婚。 结婚似乎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吧。 “我说了,有的人,看一眼你就能明白自己的心境。” “看到杨杨第一眼,我就想着要和她结婚。” “年初认识,怕吓着她,硬是熬到了八月才在一起,等得很辛苦,但结果很美好。” “……” 羡慕的目光在卫戈的眼中流转,映出几丝泪光。 这时火车正好到了某一站。 女人没有醒,男人直接做出了旁人看来有些做作的行为——打横抱起他的爱人。 “请问——”卫戈叫停男人的步子。 “如果和喜欢的人之间隔了太多东西,该怎么办?” “……我向来觉得没有什么东西会隔在某段关系里面。” “只有恐惧会让你凭空扯出许许多多的阻碍。” “热爱能抵御一切。” 男人抱着妻子下了火车,两人好看且般配的面容还留在卫戈的脑海里。 只不过,更深刻的是两人之间神仙一般的爱情。 他们好幸运。 自己和江絮晚……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 突然靠在肩头的江絮晚有了些动静,卫戈一惊,身子都僵住了。 “……嗯?” 江絮晚醒过来发现自己靠在卫戈的肩膀上,有些局促不安。 明明记得……自己睡过去之前还特意靠到了窗户那边,怎么醒过来位置偏差这么大呢? 算了—— “谢谢,没有很累吧?我好像睡了很久?” “没事,我不嫌累。” “诶?” 江絮晚发觉到卫戈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有些许不对劲,下意识凑过去看了一眼。 “你……哭了?” 她看到卫戈眼睛有些发红。 卫戈倒是一副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样子,懵住了。 “嗯?” “……好吧,你自己的事,我多嘴了。” “等一下。” “什么?” “你清醒了吗?” 卫戈神色严肃,唬得江絮晚有些发蒙。 “嗯……干嘛?” 没想到下一秒卫戈一把摘掉严肃的神色,灿烂地笑起来。 “给我补习吧江老师,我们还有两小时才会到上京市。” 或许是因为刚醒过来的原因吧,所以情绪点很敏感,同样,也很放松。 对于卫戈这样无伤大雅的玩笑,江絮晚坦然接受了。 并且情绪上多出了一些自然坦荡的温度。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拍了拍卫戈的胳膊,故作玩笑话—— “那要好好听讲哦~” 她收回手时却遇到了阻碍,卫戈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嘛?” “……没什么。”卫戈欲言又止,最后松开了江絮晚的手。 江絮晚叹了口气,拿出英语书敲了敲卫戈的背。 “你再这么烦,我就把你从窗户那扔下去。” “啊,对了——”江絮晚拿出手机正好想起来给奶奶打个电话,“出远门,得给奶奶打个招呼,不然她会担心。” 39.上京市的意义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好,你打吧。” 卫戈听到“奶奶”两个字,做出的反应倒是格外的乖巧。 “你干嘛这么乖巧懂事的样子……” 江絮晚看着卫戈这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是来了兴致,连手上的动作都止住了。 “因为是奶奶啊。” “怎么,我乖巧点你不喜欢吗?” “喜欢我放肆一点么?嗯?” 卫戈凑上前,用调侃的语气故意逗着江絮晚。 江絮晚无奈撇嘴,手搭到卫戈的肩膀上轻轻推开。 “别闹。” 江絮晚再次让手机亮屏,正式打算起通电话这件事,却又变得犹犹豫豫,举棋不定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不打?” “我……我去一下厕所。” 江絮晚觉得应该是因为卫戈在场所以才会无法拨通电话。 所以思索了一番后拿着手机去了火车上的卫生间。 卫戈望着江絮晚的背影,忍不住浅叹一口气,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尊重她,给与她足够的个人空间。 在起身给江絮晚让路后,他又坐了下去。 不过这次他坐到了江絮晚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看她所看,感她所感。 另一边江絮晚进到卫生间,才拨打起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江凤娟奶奶本在房间里继续缝制着那件旗袍上的花案,搁在一边桌子上的老年机突然响了。 电话前几个号码一报出来,江凤娟就猜到是自己的孙女了。 “喂,晚儿啊。” “丫头,是在学校遇见什么事了嘛?” 江絮晚也不知为何,突然间觉得鼻酸,某种悲伤的情绪不停地往上翻涌,莫名得让她心慌。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但她切身感受到了某一种预言感。 火车轰轰烈烈地进了隧道,声音有些大—— “丫头,你这是在哪啊?我怎么听着有火车的声音呢?” “奶奶,我心里有点事情,所以坐了火车想去……想出去逛逛,看看外面,心里会好受一些。” 江絮晚对奶奶向来不藏事,然而这一次她却不得不稍作隐瞒,毕竟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上京市。 奶奶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孙女有顾忌。 可是过了没多久,她心中怎么都放心不下,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是去哪儿啊丫头?” 江絮晚知道瞒不住了,抿了一下唇,浅声道出真相: “上京市。” 她的声音在火车的运作声衬托下,更显得细若蚊鸣。 可奶奶还是听清楚了,那个她避讳不谈的地点,她拼命想要让江絮晚忘记的地点。 “……上京。” 奶奶的声音稍显哽咽,听得江絮晚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奶奶……” “哎呦,傻丫头,说什么对不起啊。” “奶奶就是怕你难过……” “去哪不好,偏偏要去上京市?” “奶奶,你放心,我……上京市那么大,我去了不一定会碰到她。” “而且,我本来也不是想去找她。” “……” 江凤娟摸着膝盖上的旗袍,浅叹着气,开始六神无主。 “你要去就去吧,小心一点——诶,你是一个人去的?” 江絮晚想到与自己同行的卫戈,不知该怎么说,但她没有骗奶奶: “我和同学一起。” “那行,注意安全啊,钱够吗?不够我让邻居给你的卡转点钱,我再回头还人家。” 幸好奶奶没有问男生女生,不然解释起来真的有点麻烦,恐怕奶奶也会很担心。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喜欢别人用坏心思来揣测卫戈。 虽然卫戈痞里痞气的,可是江絮晚现在真的打心底认为,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够,我又不是去玩的,就是散散心,明天或者后天就回来。” “我还要把作业在火车上写了,就先这样吧。” “好。” “奶奶你照顾好自己,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嗯……啊,对了,你隔壁的王叔,他需要我帮忙处理一下他那个儿子的后事。” “这样啊——王叔叔很受打击吧?” “害,这话不好说。” “你王叔叔这辈子给那个混小子操碎了心啊,说难听点,这一次出车祸,也算是让他减轻了一个重担。” “……嗯,那,就这样吧。” “奶奶再见。” 挂掉电话,江絮晚走出卫生间,站到了车门边透过窗户玻璃看火车外呼啸而过的风景。 她刚刚和奶奶的电话里,其实说了一个谎。 她说自己并没有想去找她。 但其实江絮晚特别清楚,以自己的性格,之所以选择了上京市,就是要去见她——最好让她看到自己。 不是想见她,而是希望遇见她——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是要去梗着脖子面对。 这就是江絮晚。 固执得让人讨厌,倔强得让人心疼。 【知雲高中  高三(21)班】 成方国站在教室门口看班上的晚修状况,目光却是无法从江絮晚和卫戈两人的座位上挪开。 “怎么回事……”成方国喃喃自语,皱着眉掏出手机直接拨通卫戈的电话。 “……” 连续拨打了三次,最终还是被接通了。 “什么事?” 卫戈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拿着英语书看单词,因为被电话打扰到了,所以他很不开心。 “你在哪?” “火车上。” “你——” 卫戈清楚成方国想说什么,立刻打断: “江絮晚和我在一起,喏,来了——” 正巧这时江絮晚也回来了,看到卫戈打电话,还提到自己,她大致猜到了对方会是谁。 “成老师吗?” “嗯。” “把手机给我,我来讲。” 卫戈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丝毫没有犹豫的样子。 “……喂,成老师。” “你和卫戈是要做什么?”成方国因为担心所以语气很不宽容。 “老师,我们想出去散散心,您不用担心,我自己有分寸。” “刚刚我也和奶奶报备过了。” “学习也不会耽误,我现在正准备和卫戈一起复习英语。” 江絮晚把话说得很清楚,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成方国再说什么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那……絮晚,你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你知道的,女孩子容易吃亏——” “嗯,谢谢老师。” 江絮晚有些不开心,所以在关键点打断。 不是卫戈的大伯父吗?卫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应该清楚才是吧? …… 可转念再一想,成老师这样说,也是关心自己…… 挂了电话,江絮晚有些疲惫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好啦,我们开始补习吧。” “好的江老师。” 江絮晚接住卫戈递过来的英语书,翻到 eadi g部分,将那些新出现的单词一个个标出来。 卫戈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望着江絮晚认真的模样——他觉得,江絮晚认真的样子真好看。 江絮晚察觉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目光,望过去却发现了卫戈“别样”的眼神。 江絮晚气不打一处来,把书拍了一下卫戈的肩膀—— “认真点,别像个傻瓜一样。” “好好好。” 然而卫戈这样听话的模样,又莫名其妙地戳到她的萌点。 她恶寒地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赶紧进入状态。 毕竟,下车以后就需要更多的内心态度来抵御新世界的情绪攻击了。 40.徐州带来的“谎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因为在专注于学习这件事情,所以到达目的地的时间变得很短暂。 没有多久,火车抵达了上京市。 那个小时候江絮晚便下定决心要讨厌的地方。 可当她真的踏入了这座城市,她却好像有一些些的……向往。 不过她清楚这种向往源自于什么——高楼大厦,满满的现代化气息,街上的人步调像秒针般哒哒哒地向前。 这一切,都让她很向往。 而不是因为那两个抛弃自己的人。 不过,眼神某个扫地的瞬间,她看到了夜灯下卫戈与自己的影子。 恍恍惚惚,就如同恋人一般依偎在一起。 江絮晚并不是一个在自己的想象力中还恪守陈规的女生,所以拥有这种天马行空的念头并不会让她感到难堪。 不过会让她感到害羞罢了。 所以她也只是用冰凉的手背贴了贴发热的脸蛋,平静地冲卫戈说一句—— “行了,咱们过马路吧。” “嗯。” 卫戈点头,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伸出手悬在江絮晚的背后,所有下意识的举措都将卫戈这些年来的小心思,在夜色与霓虹灯的交相辉映下暴露无遗。 如果是在十年前,江絮晚会安然享受着所有这样的守护,而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现在的她,历经那几件事情后,却是再也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了。 过马路时,她同样也注意到了卫戈的动作。 她心怀感激,感动不已,又觉得万分愧疚。 她不知道日后该拿怎样的东西来回馈卫戈的所有深情。 到了路灯边上,他们双双停下来脚步,因为江絮晚和卫戈同时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徐州?” 此时穿着西装,发型静心打扮过,全身散发着都市偶像剧男主气息的徐州,正站在江絮晚和卫戈对面三米远的地方,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 “嗯。” 相较之在这之前对江絮晚的态度,此时的徐州气场很是冷漠。 “你……那个,我们先走了。” 江絮晚见他没有想开口的意思,也不想自找没趣,便主动要拉卫戈的手离开原地。 不料手刚刚抬起——徐州走上前来直接拽住了江絮晚的手腕。 “我有话跟你说。” 卫戈目光落在两人接触的地方,真的特别想一脚踹断某人的胳膊,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阿晚不喜欢。 “我现在还能忍住不揍你,劝你TMD快给我松开你的猪手。” “卫戈!” 江絮晚听到卫戈压低了嗓门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心中也是害怕,因为卫戈确实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 她推开手腕上徐州的手,微微退后。 不过她没有往卫戈背后躲。 她以这种态度表达了自己的客观。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我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是不能在三个人的场合说的。” 徐州看出了江絮晚的疏远,可他也只能压制住那种不快。 因为喜欢,所以一厢情愿,所以在这样的场合哪怕被拒绝了还是要死皮赖脸地待在着。 “上京市的电视台总部,著名的广播员陈婉茹是你的——” “徐州!” “你怎么知道她的?” 江絮晚这一回是真的被激怒了,有些气急败坏,也很是慌乱失措。 她紧紧盯着徐州,祈祷他说出现实,可又不希望他说出现实,纠结的情绪深深地传达到了卫戈眼眸深处。 “……我爸妈是外交官,今天电视台一档采访邀请了我父母,采访他们俩的记者就是陈婉茹阿姨。” “现在在举办宴会,我跟着爸妈参加了,宴会厅太闷所以我出来透口气,没想到遇到了你。”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江絮晚的语气逐渐偏向怒意。 徐州看着江絮晚红了眼眶的模样,也开始慌了神,张口结舌。 卫戈冲上前揪住徐州的衣领,“你对她说了什么!” “卫戈你放开他!” 江絮晚的话,卫戈只好听从。 “徐州,你刚才说,她是我的什么?” 即便是个再禁忌的答案,徐州明白,现在该说出口了。 “她是你的妈妈——对吗?” 江絮晚身侧的双手不知如何动作,最后如同攥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紧了自己的校服外套。 “妈妈?谁告诉你的?她自己吗?” “嗯,采访的时候她有提到自己的一个女儿。” 卫戈来回看了江絮晚和徐州好几遍,可是最终,他只是丧气地把目光终结在远处的霓虹灯上。 卫戈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僵硬,感受到了来自江絮晚的种种不满与针锋相对。 然而,他更清晰地感受到的,应该是自己对于——江絮晚和徐州拥有的共同故事,而他一丝一毫都不了解。 他错过了江絮晚十年。 这十年间,包括这十年之前,他都只是众多记忆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甚而,江絮晚根本记不起自己曾经存在于她的生活中。 不过,不记得是最好的。 因为若是自私地让她想起来自己存在于那段记忆中,只会牵扯出她众多的恐惧感。 卫戈不想让她感到恐惧,他只想江絮晚无所畏惧地大步向前,一直朝着太阳走,走向她期许的未来。 这也是,每一次江絮晚触及到卫戈的过往,卫戈都如惊弓之鸟般恐慌的原因。 江絮晚知道卫戈的心思,可现在她已然无暇顾及。 她的眼眶已经泛红,说出的话即便哽咽但还努力保持着镇定。 “她怎么提到的?” “她说……小晚,你还好吧?” 徐州有点无法继续说下去,因为看到江絮晚似乎整个人都在发抖。 卫戈的手微微握紧,虽然很想做一些安慰江絮晚的动作,可是他知道现在不应该插手。 所以他选择了走到几米开外,去看车水马龙,让城市退潮的声音掩盖自己的落寞心声。 “没关系,你直接告诉我。”江絮晚咬住下唇,已经没有再多的力气来支持自己了。 “她说她很爱自己的女儿,但因为理想报复不得不留在城市里打拼——” “她凭什么这么说!!”江絮晚的情绪彻底崩盘,冲徐州吼出声。 41.好喜欢你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凭什么?” 情绪陡然间又似乎全然复于平静,眼中的情绪凝结成冰,散发出的阵阵寒意使两人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 “……真的是,我和你说有什么用啊。” 转念一想,自己对徐州的所有情绪化都没有意义,他根本不会,也不可能明白自己的任何一个点。 所以她潜下心来,将情绪压缩到极致,“还有呢,她还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她甚至轻笑出声。 不知情的路人经过,恐怕只会以为这是一对叙旧的故人在谈笑风生。 徐州过于担忧江絮晚的状态,许多话全都如鲠在喉,干望着江絮晚,亦是望透她的所有故作坚强。 “……我继续说,你还能够听进去吗?” “说的再多,只怕都是一些刺激你的存在吧。” “诶,徐州,你是谁啊?” 江絮晚微微偏着脑袋,望向徐州的目光里除了质疑便是坦坦荡荡的讽刺了。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你以为……你以为自己知道什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你愿意说那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要做出一副烂好人的模样!” 徐州眉心有些颤抖,毫无疑问江絮晚说出的所有话都如同一把又一把的刀刺在他身上。 这是他喜欢的女孩啊。 明明那么想要靠近她,可却被一次次推开。 自己以为好不容易有了接近她的机会,可那只是伤害她的存在。 自己若是因为不愿伤害她而不开口,则又是一种另类的隐瞒。 所有的一切都这么巧合,而巧合发生在喜欢江絮晚的徐州身上,为什么只能是这种形式呢? “是啊。”徐州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最终只能化作一阵浅叹和苦笑。 “我算什么。” “我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站在这里犯尴尬。” “……只是,只是因为——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而已。” “本来就不该对你隐瞒的事情啊,所以才会站在这里告诉你,可……”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江絮晚有些听不下去,因为自己的所做,确乎让徐州很受伤。 可是她现在更不想用所谓的一些得体的社交技巧去化解尴尬,所以只能沉默。 “行了,我不听了。” 江絮晚低下头,将手揣进兜里,补充了一句, “……对不起。” 微不可查的一声,浅浅地落在徐州耳中,同时也落在了卫戈的耳中。 他正好走过来,因为听到了江絮晚结束话题的意思。 可没有料到的是,又一次听到了江絮晚说“对不起”。 卫戈没来由地被一股火气冲上心头,走到江絮晚身边时便已经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怒气冲天。 “你,卫戈?你怎么了?” “咱们走。” “我……”江絮晚本也是打算要走,可是看着卫戈状态不对劲,她便犹豫了起来。 可她不犹豫还好,一犹豫,卫戈便以为她是因为徐州在场所以才不愿意离开的。 “你走不走?”卫戈的语气充满了质问,还有徐州一眼看透的醋意。 可是江絮晚就是那种遇到强硬的点,而自己会变得更强硬的人,所以面对卫戈这样的质问,她也很是不快。 “……”她不说话,就这般和卫戈对视着。 “不走是吧——” “……卫戈!你干嘛!!!” 等到江絮晚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卫戈扛到了肩头,想要挣扎,可是却被卫戈紧紧钳制着。 “你快放我下去!”江絮晚急得整张脸都红透了,还不得不承受着对面徐州的表情。 “我不会放的,你这头倔驴。” “喂!”卫戈转了个身面向徐州,嘴角上扬的弧度格外肆意,“别妄想不该妄想的。” “走了!” 卫戈兀地收起笑容,留给徐州以冷漠的眼神后转身离开。 江絮晚死死抓着卫戈的肩膀,因为悬空所以格外的没有安全感,而这一次自己还被卫戈这么直接的抱着…… 牙齿死死咬着下唇,抓着卫戈肩膀的手也用劲起来,甚至有些嵌进去。 卫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当下到反应让他做出了这番举动。 于是他便这么扛着犯倔的江絮晚,一边朝前走,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直到他走上一座桥,在石栏旁与一阵阵风交汇,又相错开。 “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卫戈顿住脚步,手上的力道微微放松,江絮晚也顺势跳了下来。 “啪!” 这一声倒并非是江絮晚掌掴卫戈的声音,但也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了。 她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卫戈的肩膀上。 “卫戈,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卫戈苦恼地望着江絮晚,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对啊,你什么意思!”江絮晚的声音渐渐地染上了哭腔。 “为什么总是,总是……总是让我这么混沌不已,我在你面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情绪了。” “就像你现在,为什么这样对表情?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你啊!” 卫戈也于沉默中嘶吼出来,可他不想吓江絮晚,他舍不得凶她,他怕她难过,所以只能够把压抑留与自己。 “……” 风吹过,携来湖面的水珠,也携来深夜里不知名的叹息。 江絮晚读得懂卫戈。 可又读不懂。 她搞不明白究竟是和卫戈差了哪个环节,为什么总是会多出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好累。 “你不明白吗,我根本不想你那样,我不喜欢你那样。” 卫戈和江絮晚分别站在人行道的两块石砖上,说完这句话,卫戈向前迈步,站到了江絮晚所处的那块石砖,同时也挡住了背后的路灯撒下的灯光。 江絮晚陷入了名为“卫戈”的世界。 “……哪样?” “你不是不喜欢我说对不起么?” “可为什么,你对那个警察要说,对徐州也要说。” “我并不是想得到同样的对待,只不过,你这样做我觉得你就是在一次次推开我。” “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要让我离你那么远——” “卫戈……” 江絮晚借着一股凉至心底的风,猛然从方才的所有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看到了。 看到了卫戈眼底的泪光,看到了他的悲伤,看到了他的脆弱。 “我没有讨厌你。” “也没有……离你很远。” “只是,只是,我不喜欢任何扰乱我世界秩序的存在。” “为什么你总是在做这件事呢?” “为什么,总让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你。” “好喜欢你。” 江絮晚本还微微张着的要说下一句话的嘴,在听到卫戈这一连串的表白后,竟然忘了合上。 只是这么惊讶地看着卫戈。 她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正如她方才所说,她讨厌被扰乱规则的世界,“喜欢”这个词暂时还不在她的世界规划里。 42.逾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哦,知道了。” 江絮晚低下头,深深换了一口气,抬手揣进口袋,只是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肢体语言了。 江絮晚:“我……先当做没听到。” 卫戈不满地皱起眉头,“你不可以没听到,阿晚,你——” 江絮晚:“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能做什么?” 江絮晚急切地打断他,目光里也渐渐溢出泪花,这种状况她实在无法有以善处。 江絮晚:“卫戈,你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 江絮晚:“你对自己的未来规划清楚吗?” 江絮晚:“不要得过且过,不要做朝生暮死的蜉蝣,我们都已经18岁了,现实点吧。” 卫戈:“那你想要怎么样的我?” 江絮晚愈发无奈,心累得越来越严重: “不是我想要怎样的你,而是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自己。” 江絮晚:“你不是为我而活的,卫戈。” 江絮晚:“同样的,我也不为你而活,我有清晰确定的未来,我有我必须要抵达的地方。” 江絮晚:“你呢?你有吗?” 卫戈:“……我只知道想要的未来是有你存在的。” 终于江絮晚忍无可忍,声音在冷风阵阵的夜晚显得有些尖利: “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所有感情上的承诺我都不想相信,我根本不会相信,太虚伪了知道吗。” “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背叛立下的诺言,还脑门发热地说好听的话,我只觉得很恶心。” “好啊,你说你喜欢我是吧?你说想要的未来必须有我对吧?” “那我告诉你,我想要的爱人必须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他得跟我在精神世界上相当,物质生活上也必须同步。” “那么你呢?” “除了会让我感到局促不安,你还能带给我什么?” “我在学校里看见过好多,明明上一秒还紧紧牵着手,下一秒遇见了老师,就狠狠甩开对方的手。” “青春期的校园恋爱只能让我觉得尴尬。” “而你,卫戈——” 江絮晚伸出手戳在卫戈肩头,冷笑出声,不知是自嘲还是怎样, “你能给——!!!” 话未说完,所有的倔强,所有的喋喋不休都被卫戈的气息堵在喉咙里…… 江絮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后退一步直接被卫戈抵在了石栏上。 她的双手悬空在身侧不知如何作为,因为唇上无法言喻的触感,因为内心防线的重重崩塌。 这么多年来似乎都坚不可摧的城墙,在毫秒间被卫戈狠狠摧毁。 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吻,正如她没有预料到的,暑假的某个傍晚和卫戈的重逢。 许多她摸不到的真相面,实则都一丝不挂地展露在她眼前,只不过靠得太近,她辨别不清晰,也听不清楚来自岁月的倾诉。 鼻尖萦绕的是专属于卫戈的气息,像夏日雨后的柑橘味道,也像秋后暖阳晒过的被子的味道。 她从来都不知道,吻,是这种感觉。 心中没有紧张,更多的是如水一般的平静,微微漾着心动的波痕。 她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要接纳一个意外。 卫戈就像是那场雨后的虹光,带给自己无法言喻的新奇感。 卫戈没有过多的举动,只是当下的情绪已经泛滥到无法自抑,最终在行为举止都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酿成了现在的“错误”。 他看着江絮晚喋喋不休,不停歇地把那么多难听的话搬出来建筑围墙,自己就怎么也忍耐不了了。 最后,卫戈直面那双澄澈得令自己自惭形秽的双眸,重重地吻了上去。 清风举证,明月照其心思,卫戈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对江絮晚有太多不能说的想法。 可他害怕。 怕她害怕。 但激情泛滥成灾,终究压过所有恐惧与不安,让他执行了心中的念想…… 卫戈慢慢退出那段距离,却是露出更为悲怆的神色来。 “对不起。” 又是这句道歉之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总是说这句话,但现在我确实应该说。” “江絮晚,能不能不要只是一味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 “不要只顾着大声说话,也听一听我的话好吗?” “我不是想要死缠烂打或者其他怎么样。” “我……” “TMD就是喜欢你。” “我不立誓,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我不稀得搞。” “我也不怕老师,老子喜欢你就是喜欢了,老子想拉你的手就拉,谁多看一眼、谁多说一句不是看看!” “有人说你,叫他冲我来!” “还有,我告诉你——” 卫戈趁江絮晚不备抓起她的手握成拳头重重锤在自己脸上,但竟然没有露出一丝疼痛的神色。 “我刚刚在对你犯浑,你就该这样揍我!” “如果是遇到其他人呢?你该怎么办?” “……可是,是你啊。” 江絮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头脑发热了,总之就这么脱口而出,从而使现场的气氛陷入了沉思。 “我是说,你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吧,我——” “就是故意的!”卫戈格外的生气,“我TMD这是在耍流氓,你告我都没有问题,我对你就是有贼心,你懂了吗江絮晚?!” “……”江絮晚看着面前的男生这么没理由地发火,心里也被激起怒气。 火上心头一脚直直地踹在了卫戈的膝盖上。 “去你X的!” 一向以素质为人称赞的江絮晚,竟被逼得冒出一句脏话来。 她知道卫戈是好人。 她也知道卫戈的心思是怎样的。 可她就是没有办法讨厌他。 所以才会这么莫名其妙,才会这么生气。 踹了那一脚后她也不管卫戈了,直接转身朝前大步走。 而被踹了一脚的卫戈,心中却只有喜悦的情绪。 他喜欢这样子真实的江絮晚。 不装模作样,讨厌归讨厌,喜欢归喜欢,不管是什么情绪,都能这样清清爽爽地表露出来。 而且他更希望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她能够更直接地对待自己,应该在自己吻上去的时候就把自己踹得爬不起来才是。 不然,他真的好怕她再遇到这种情况而不知道怎么处理。 多年前的悲剧,他不想再看到一次。 回过神来他一瘸一拐地追上去,江絮晚本还很快的步子,也为了他放慢。 “今天的事情,都当做没有发生,知道吗?”江絮晚这般叮嘱卫戈。 “……”卫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头。 …… “对不起。”过了半晌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一次江絮晚没有再去说不喜欢听卫戈说对不起这类的话了,她只是点点头,理解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43.无解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少年和少女的背影逐渐远去,桥的这一头走出来一个短发的女人,她如被梦魇束缚了一般前行着,最后靠到桥的石栏上。 回忆结束,凝固的夜景突然开始了流通,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日记本上,她正看到那一页—— “2048年,9月2日 今天打扫书房的时候,我翻到了一张照片,是趁她午休的时候偷偷拍下来的,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今天的日期,时间过得好快,已经2号了,记得那一天,是第二次吻她……” 30岁的江絮晚再度望向少年少女在记忆中离开的方向,可却得不出一个正解。 她读不懂这个“40岁”的卫戈为什么说那是第二次吻自己,明明自己记得非常清楚,应该是第一次才对…… 湖风袭来,将她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思绪也是一样。 同样的街道,同样的石砖,同样的石栏……啊不对,十多年过去了,这里只怕早就不是当初那些物件了。 物非人也非。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只好将外套拢了拢,继续望着湖面发呆。 “哒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江絮晚没有看过去,只是扬起嘴角寒暄了一番: “来啦。” “是啊,我主动约的江总,那当然得抓紧点啊。” 优质的西装外套松松垮垮地穿在徐州身上,显出些别样的味道来。 江絮晚瞥了一眼他,浅笑嫣然。 “怎么穿成这样。” 徐州一顿,显然没有料到江絮晚是这种反应。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有的东西,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喜欢才喜欢的,而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样子,穿了怎样的衣服才喜欢的。” “还有,徐州——” 江絮晚撇着嘴露出嫌弃的表情凑上前扯了扯徐州穿在西装外套里面的蕾丝边衬衣。 “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当初和卫戈在一起,很讨厌他穿这种衣服,痞里痞气的。” 见徐州神色彻底尬在那,江絮晚达到了自己小小的恶作剧目的,开朗地笑出声—— “骗你的。” 江絮晚再度看向湖面,上半身慵懒地趴在石栏上,换上很认真的情绪继续评价: “不过你真的不适合这种欧式复古风啦,你还是更适合休闲一点的。” “……”徐州先是沉默了一阵,转而无奈摇头笑出声,“总是被你掂量得这么清楚。” “一丁点的心思都瞒不过你,我这大你一岁似乎大了个寂寞。” “没有啦,只不过实事求是地在评价呢,你还是适合温文尔雅路线,不需要模仿谁。” “好了,找我过来有啥话想说吗?” “我那边还有个两百亿的项目需要我早点回去和我的得力干将们检查十遍呢。” “要是耽误了你可要赔哦~” 江絮晚轻松的语气早已与当年那个一板一眼的女孩不一样了。 她终究是变了,往格外好的方向变化的。 徐州下意识地把袖口往上撸,但因为西装过于松垮所以每次撸上去又会再掉下来。 他有些自嘲地在心里想,如果是卫戈,肯定能表现得比自己好,将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他没在去管袖口,直接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学着江絮晚那样靠到石栏上。 徐州:“今天几号来着?” 江絮晚:“15号,距离我的生日已经过去十三天了,你可别给我扯什么庆祝生日啊。” 徐州:“我当然不会记错你的生日。” 江絮晚:“……” 徐州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这里吗?” 江絮晚胸腔起伏,刚要开口却又被徐州打断—— “不用否定我,我记得这里,记得很清楚。” “你……”江絮晚很是困惑,这个地方,徐州为什么会记得很清楚? 徐州笑得坦荡,伸出两根手指,隔空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双眼。 “我都看到了。” “就在桥的另一边,2026年,9月,2号,我看到了——” 徐州朝江絮晚靠近,敛起些许笑容,“他吻了你。” “……你看到了?”尽管时过多年,可提及这个她不清楚的点,江絮晚依然有很多惊诧。 “没想到吧,即便我看到了,后来我还是对你穷追不舍的。” “换了其他人可能就不会了。” “但我还挺……怎么说呢,‘迎难而上’好像就是我的代名词一样。” “所以怎么也甘心不了,就——” “徐州。”江絮晚打断他后,站直身子微微转身与徐州面对面。 “如果你叫我出来只是想说这些话,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等一下,我当然不是想说这些。” “不对,我是说,我主要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徐州只好正色起来。 “你们公司最近是不是和秦思艺那个公司签约了?” “嗯,怎么了?”江絮晚心中冒出许多不安的念头,总觉得会出事一样。 “我的一个合作商跟我透露了他们最近在策划的一款APP,和秦思艺他们的【眠】几乎是一模一样。” “我怀疑是秦思艺或者你们公司有内鬼,把这款产品透露了出去。” “……内鬼?” “这件事我已经和秦思艺说过了,但看你这样子,似乎她并没有告诉你是吗?” “看来她是想冒险行事了。” “在两方拥有同一款产品的时候,最先推出的自然抢占了一切先机,另一方要想再推出只怕是一种以卵击石的行为。” 江絮晚的眉头深深蹙起,抬眸望向徐州,“你什么时候告诉秦思艺的?” “一周前,当时我向她提了个醒,下一步本想直接告诉你,但她拦住了我。” “说会告诉你。” “可现在看来她说谎了。” “她……或许是有了解决的方法,想要独自处理掉?”见江絮晚格外担心的模样,徐州试探地说出些话来想宽慰她。 可江絮晚只是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日记本收进挎包中。 “不论如何,作为合作者,她在得知这一消息的当下就应该向我报备才是。” “总之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剩下的事就由我自己来处理吧,今天就到这里了,再见。” 江絮晚调整了一番自己的呼吸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徐州叫住了她。 “什么?” “你找到他了没?” “……没有。” “我,昨天在XX酒店看到他了。”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我觉得,我不想瞒着你。” 江絮晚始终没有回头,最后点点头,说了句谢谢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直到江絮晚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面,徐州才彻底坦荡地笑起来。 至少自己还活得足够坦荡。 他已经少了很多当年的热忱,许许多多的方面都过得虚伪至极,但至少他在江絮晚面前,还算是一个坦荡而又客观真实的存在。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像极了那年那天那个同样的石栏边,当他望着两人并肩离开后,他走出黑暗,被雨夜沾染整个灵魂的空洞。 终究,还是重蹈覆辙。 终究还是无法在雨夜独处。 …… “你什么意思?” 依照江絮晚那种今日事今日毕的性格,本该昨晚就直奔秦思艺办公室的。 但因为昨晚确实有另外的项目要谈,所以只能够今天上午来找她。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秦思艺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质问秦思艺关于APP机密外泄的事情。 “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但是阿晚你放心,我们已经找出来了内鬼,而且——” “【眠】这款APP我们早就注册了商标,版权这方面完完全全在我们这边,他们没有任何权利发行。” “内鬼是个新入职的员工,不了解这些,所以透露出去的消息也是一知半解的,给对方亦是造成了蛮大的人力物力损耗。” “因为事情解决得及时,我并不想麻烦你,所以才没有通知你。” “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 江絮晚被秦思艺的一段话整得无法言语,最终只能扯出一抹得体的笑容。 44.去见他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本来以为,自己终于赢了一局……” 江絮晚叹了口气仿佛把自己的整个人叹空了一般靠到了椅背上。 她和秦思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秦思艺所拥有的那些特质,是她从来都不曾具备的,因此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和她进行比较。 十二年前是这样,十二年后的今天同样是这般。 得不到的,或者自己不曾拥有的,似乎人都会倾向于去做比较。 至于结果如何,即算是不符合预期的结果,她们也会努力把结果调整到自己希望的那种样子。 好比听到徐州对自己说,秦思艺的公司出了问题,她会多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庆幸。 庆幸这个一向阳光明媚的女孩,她也会有这样格外普通的一面。 她也会犯错,也会有私心。 所以现在,听着秦思艺把一切事情的原委条理清晰地摆明,并早已很好地处理了,她有点尴尬,甚至是有点不快。 更多的,是对自己拥有那样邪恶的念头感到可悲吧。 对待一切似乎都有自己原则的江絮晚、江总裁——却也有着这种见不得光的思想。 多可笑啊。 “阿晚,我们如果再稍微早一点遇见的话,应该会变成很好的朋友吧。” 秦思艺望着江絮晚这副颓丧的模样,自己心里也并不很是滋味。 而她眼眸中所透露的那番情感,怕是永远都无法传递给活在另一个频道的江絮晚了。 “不会的。”江絮晚坐直身子,浅笑着,一面换上得体又极致疏离的面容,一面又再次强调,“永远都不会的。” “为什么……” 至少普通的朋友应该也是可以做的吧,秦思艺不解江絮晚为何否定得那么决绝。 “没有为什么,全是直觉。” “十八岁那一年见到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不喜欢你。” “没成为敌人已经算是奇迹了吧。” “朋友?嗤……这两个字放在我们俩身上只能让我感受到点诙谐。” “我还有自己的事情,既然你都把内鬼的事解决了,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留太久。” 江絮晚站起身准备走,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希望,在我们两人还是合作者的情况下,一旦我们合作的项目出现了任何纰漏,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是合作者之间必须遵守的准则才是。” “再见。” 秦思艺有些失去气力地靠在办公桌前,双手紧紧钳住桌沿,亲眼望着江絮晚往办公室门外走去。 而当江絮晚走至门边时,秦思艺的全身力气几近要被抽光,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她叫住江絮晚。 “阿晚,你什么时候能够对我坦诚一点点呢?” “我以为……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应该都是假话吧。” 江絮晚颦蹙,没有转身,只是听着她继续往后说。 “你说你今天是来质问我的,但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如果真的觉得我在项目上有事欺瞒你,你一定会带着你的人一起过来和我对峙。” “可你没有,你只是独自过来找我,听我解释。” “实际上,你确实一直在给我机会啊。” “这样同样的说明了,你对我抱有期待和信任,但为什么——” “你总是要那样否认呢?说的话每个字都好像带了刺地否认对我的信任,然而行为举止却总能让我感觉到你的善意。” “你并没有那么……讨厌我,对吧?” 江絮晚低着眉眼将自己高跟鞋上倒映的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很确定自己现在露出的表情——接近于讨厌。 可为什么,自己的心好像很愿意相信秦思艺的话呢? “我不喜欢说假话,怎么想也便怎么说了。” 这是江絮晚的底线,所以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她便踏着急促的步子离开了秦思艺的视线范围。 秦思艺的眼眶渐渐泛红,最终,清澈的泪蓦然滑落,她也顺着喘息的空跌倒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她明白,自己从始至终,也向来不是那个赢家。 从她遇见江絮晚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江絮晚慌不择路般一路疾步,甚而快到公司大门口时还小跑起来—— “彭!” 在撞到某个硬得像铁板似的人后,江絮晚被迫停下了自己的步子,揉着发酸的鼻子的间隙,她抬起双眸看向被自己冒失撞到的人。 “徐州?你怎么在这里?” “你……哭了?” 徐州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江絮晚红透的眼眶,正如他面对江絮晚的每一次,首先注意到的从来都是江絮晚的小情绪。 江絮晚揉了揉眼睛,摇头,“没事,刚刚撞酸了鼻子。”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里?” 徐州退后一步,后知后觉指向公司外面的车。 “我,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要回公司了,你也回去吧。”江絮晚冷漠地抛下决绝的话,越过徐州就要走。 徐州赶忙冲到江絮晚跟前,拦住她的去路。 “我带你去见他。” “刚才我已经和他聊过了,我说带你去见他。” 徐州说出这几句话有些大喘气,内心也是纠结万分。 “他……愿意见我了?” “……” 见徐州沉默,江絮晚讽刺轻笑,“看吧,他也没给你明确的回答。” “他应该并不想见到我。” “如果真的想见我,这么几年,他明明就离我这么近,没必要不见我。” “说到底,他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散了吧。” “……不行!”徐州固执地抓住江絮晚的胳膊,“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定,把见过他的事告诉你,并且万般纠结过后决定带你去见他。” “都不过是希望,在你江絮晚这里,我能不算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商人,我还能看见自己人情味的一面。” “跟我走吧……”徐州的语气染上了乞求,“就算只是给与我一个证明,好吗?” 江絮晚与徐州僵持不下,最终,心中那股想要见卫戈的念头还是打败了一切,她点点头妥协了。 “走。” 徐州更为坚定地抓紧了江絮晚的手,嘴角甚至显出笑容来。 但那样的笑容里,藏了几分悲,几分喜,几乎无人能够辨得清晰。 45.抬眸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而当车终于抵达了徐州所说的,卫戈住的那个酒店门口时,徐州先一步跑下车冲进酒店大厅—— 从徐州这一举动便能够看出来,确乎,他对于“卫戈是否愿意见江絮晚”这一件事,也并没有把握。 江絮晚被没来由的情绪打败,所以她看不见另一边徐州的狼狈。 “他说好在这等我,直接走了?” “先生,您已经问了这个问题六遍了,卫先生确实走了。” 徐州疲惫地揉着眉心,再一次询问,“他到底去哪里了?” “先生,宾客的行踪属于个人隐私,我无权告知您。” “我TMD问你他去哪了!” 前台服务小姐亦是不快地正色起来,“先生,您要是再这般胡搅蛮缠,我就让保安请你出去了!” “请保安让我出去?”徐州仿佛听到了格外好笑的笑话,上下打量了一番前台服务小姐。 “不知道李曼怎么做事的,把这些没有眼力见的人招进来,我告诉你——” “够了,徐州。” 江絮晚及时赶到,正巧望见了徐州和前台服务小姐起争执的一面境况。 趁着徐州还没有发太大的火,她快步上前抓住徐州的胳膊, “够了徐州,没必要,一个总裁怎么这么没有风度。” “你看啊,他根本就不想见我。” “不要生事了。” 转过身她对前台服务小姐微微鞠躬,表达了自己打扰到对方工作的歉意。 “抱歉,是他不好,你的工作很到位,谢谢你。” “我们先告辞了!” “阿晚!” “行了徐州,一个总裁这种姿态不觉得太强人家前台所难了么?” “我们自己的事情就不要给别人惹麻烦了。” 说完江絮晚就抓着徐州的胳膊将其往门口拽。 在把徐州推进车子里前,徐州硬是站定在车门外,任江絮晚怎么推,他都不坐进去。 “诶,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这个当事人都无所谓,你在这里别扭什么?” 徐州:“……” 良久的沉默之后,徐州终于还是不得不开了口。 这种沉默,压抑的不仅仅是江絮晚,还有他。 “江絮晚,你不想找他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不想见我,我就找不到他。” 深深的一口气仿佛叹尽了江絮晚这找不到卫戈的几年的所有哀思。 她何尝不懂。 只不过懂得太晚,当自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或者说,当自己终于愿意去承担自己关于卫戈的所有情感,愿意抛开所有的一切去接纳他时,他却已经对自己闭门不见。 她又能如何。 更何况,现在收到来自“40岁卫戈”的日记,她还发现了许多藏在里面的秘密。 “那里——” “嗯?” 徐州顺势看过去,发现江絮晚正指着远处的一条街道。 “你还记得那天吗?” “哪天?” “2026年9月5日,我和卫戈在上京市留了两天以后,决定回去的那一天,上京市的那条街和深港市的这一条好像。” 车流愈发变得缓慢,渐渐地,城市的面貌逐渐归为十二年前上京市某条街道的模样。 穿着校服的江絮晚和卫戈,并肩一起从巷头走至巷尾。 “吃吗?” 方才一起路过了某家快餐店,卫戈硬是拉着江絮晚去买了一份早餐。 “吃一点吧,不然待会坐火车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胃会不舒服的。” 江絮晚扫了一眼菜单上花里胡哨的菜品,以及那串省略号后面对于她来说不算便宜的价格。 有香味从后厨那飘出来,江絮晚只能不停地催眠自己那并不好吃。 对于她来说,吃一顿快餐并非天价,只不过,在从小到大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早已习惯了节俭地生活。 而这一刻,卫戈的身影似乎又离她遥远起来。 脑海里不停重播他对自己表白的画面,梦幻的夜晚美好得一点都不真实,包括那个吻。 而这样的梦幻则是与现实中感受到的刺痛拼死对抗,扰得她心烦气躁。 “你要点什么?” “……我不习惯吃早餐。” “啊?可你……”卫戈目光落在了江絮晚身侧有点不知所措的双手,恍然间突然明白了她在意的点。 卫戈,你真是蠢到家了。 “那个,我点吧,在外面吃饭男孩子付钱比较好,就当做是满足一下我的绅士风度吧。” 卫戈自以为已经尽善尽美的语言,应该给足了江絮晚台阶才是,可她偏偏并不领情。 “我不饿。” “你自己吃吧。” 那眉头皱得让卫戈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 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但并没有放弃挣扎。 “那我自己点一份吧。” 他便想着,点一份,待会骗她吃下去。 于是便有了在人行道上求着她吃早餐的一幕。 “吃一点吧,求你了,我吃不完啊。” 江絮晚看都不看他,抱着胸挺直腰板往前走,步调格外悠闲。 江絮晚:“谁叫你点这么多。” 江絮晚:“吃不下就不要点啊。” 卫戈:“那你多少吃一口吧!” 卫戈:“到时候上了火车你真的会饿的!” “啪”一声,江絮晚重重顿住了自己的脚步,格外无奈。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我不吃——” “好,你不吃那我直接丢掉。” 卫戈确实这样打算,本就是买给江絮晚的,既然她不吃,那自己干脆直接丢掉,自己一口没吃那都不重要。 “诶!你干嘛!”江絮晚赶忙拦下来他的动作,“这也太浪费了!” “行了,我吃还不行吗?” 江絮晚白了他一眼后夺走那一纸袋子的快餐,坐到了人行道花坛边的长椅上。 “既然这样,那一起吃吧!”卫戈凑过去,往江絮晚身边贴,但那距离又近得恰到好处,并没有到那个会让江絮晚推开他的度。 江絮晚不言,拿出纸袋子里面的一只汉堡递给卫戈。 “大早上吃这个我有点消化不了,你男生,多吃点吧。” 卫戈听到江絮晚的那句“多吃点吧”整个人都酥了,笑得眉眼溢出星星来。 “你是在关心我吗?” “……快吃吧。” 江絮晚撇了撇嘴,拿起一块土豆饼往嘴里送。 她的眼神搁置在眼前的地上,所以直到她走到她面前,她才看到她的那双精致的皮鞋。 咀嚼的动作瞬间顿住,连血液也仿佛凝固了一般,江絮晚有些僵硬地抬起了头—— 46.请借我一个拥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看到她的瞬间,江絮晚内心所有千奇百怪的羞耻感一并爆发了出来。 手掌心沾到了土豆饼上的油渍。 嘴角还有快餐的残渣。 因为在外面过了两夜今天早上临时决定要回南部小城,所以发型也有点凌乱。 身上是两天没有洗过的校服。 在这个女人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一切的狼狈都无所遁形。 “晚晚,你怎么吃这些东西啊?” 穿着精致的西装,踩着一双一看便价格不菲的皮鞋,包括她脸上干干净净的职场妆容。 一切都在昭示着,抛弃自己以后,她过得格外顺心。 见到自己十年未见的女儿,应该是这种状态吗? 江絮晚只觉得很可笑,幸好自己没有看过太多莫名其妙的伦理剧,不然心中肯定也会多出更多荒谬的期待。 “您哪位?和您有什么关系吗?” “晚晚——” “别叫我!” 江絮晚将那块没有吃完的土豆饼摔进快餐打包袋里,愤愤地瞪着面前的女人。 她微微搓了一下手掌心的油渍,最后如同破罐子破摔般在身上用力擦拭。 畏手畏脚那必将一事无成,只有拥有了抛开一切的勇气,才能够拥有一些新的开端。 更何况是江絮晚这样的人,她的每一次行动线必然是带着浓浓的原则性的。 “我讨厌不认识的人这么亲热地叫我。” 陈婉茹的脸上尽是被刁难过后的难堪。 是啊,上京市有名的广播员陈婉茹,却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受尽委屈,多少人看见了不会责难她女儿。 可责难又之所以会存在,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并不懂当事人所经历的,所感受到的。 “好不容易终于见上一面了,你就这么对自己的妈妈吗?” 寻出她语气间的委屈,包括只有家长才会具备的责怪意味,江絮晚当真实实在在地笑了。 “妈妈?” “你自己讲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觉得很好笑吗?” “你哪一点,像一个妈妈了?” “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你尽到过一个妈妈的义务?” “除了总是在那些该死的公交车上听到破广播里面你的声音以外,我根本不知道,我还有哪一次,见过你哪怕一面。” “够了吧,别在这里给我讲笑话了。” 转过身拉住卫戈的手直接离开原地,根本不愿意给那个所谓的“母亲”留一丝一毫的情绪。 江絮晚觉得,对于她,连“累”这个字眼都是奢侈的。 毫不值得。 “等一下,晚晚!” 江絮晚不听她,甚而拉着卫戈狂奔起来…… 跑过许多条街道,江絮晚受不住胃里的翻滚,跑到一处花坛草丛那,弯着腰呕吐起来。 在用食过后猛烈地奔跑起来,导致了这番惨状。 可卫戈能够感觉得到,江絮晚吐出来的——她想要吐的,还有那些烦扰她思绪的过往。 他站在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不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感受她的情绪,窥探她的心声。 过了许久,江絮晚终于直起身子,微微缓过劲来。 嘴角有一些污秽,卫戈眉头都没有皱,直接用自己的校服袖口帮江絮晚轻轻擦拭掉。 江絮晚:“诶,你——” 她对于卫戈这一微妙行径再一次感到了温暖和难堪。 卫戈:“先让自己缓一缓再说话吧。” 江絮晚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纸来给卫戈认真擦拭袖口。 卫戈:“我没事,不嫌弃你丫头。” 江絮晚:“我不喜欢。” 江絮晚抬眸给了卫戈一个眼神,转而又低下头去用力擦拭。 “……刚才的事情,不怪徐州。” 江絮晚将纸丢进垃圾桶,双手揣兜与卫戈一同往车站方向走。 江絮晚:“你在帮他说话?” 卫戈:“不是,我只是客观说话。” 江絮晚:“我自己心里不是没有衡量。” 是啊,两天前那一晚,自己就是在那条街附近遇见的徐州。 他说宴会在旁边的大厦里面举办,因为氛围太闷才会出来透气碰到了她。 那今天,陈婉茹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毕竟上京市也就这么点大。 她知道,自然是和徐州没关系的。 而待在上京市的这两天,她和卫戈一起,去了很多地方,除了某些商城外面的大屏幕上看到过陈婉茹,现实中根本一次都没有碰到她。 明明想要遇见她,想要大声讨伐她,可当真这么正常地遇到了她以后,心中却完全不是那种状态。 “我以为……” 江絮晚站定脚跟,深深空咽了一口,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咽到心底。 “会觉得有胜利的感觉。” “如果我见到她以后心情完全没有起伏,那应该就是胜利吧。” “时隔十年,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碰到了她,我还能够泰然自若,那得多厉害啊。” “可是,我根本就……” “还是个普通人罢了,甚至还特别可怜地想让她抱抱我,我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没有底线呢?” “江絮晚!!” 卫戈忍无可忍,上前站到了江絮晚的跟前,双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看着我阿晚。” “跟你说,不许这样说自己。” “什么是胜利?什么又是失败啊?” “我只知道,你,你今天站在这里,直面她,这已经,已经很棒了,你懂吗?” “有谁能像你那样呢?” “什么不知羞耻什么没有底线,怎么能这么恶劣地形容自己,我真搞不懂了!” “不许——” “!!!” 江絮晚,主动,抱住了卫戈。 卫戈的手腾空在那,无措得像个被笼子关住的小动物。 “阿,晚?” “卫戈……谢谢你。”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想要‘妈妈的拥抱’,可如果让那个没有责任心的人来抱我,我应该会格外排斥吧。” “所以……” “从你这里。” “……擅自借走一个。” 听明白了江絮晚阐释的理由,卫戈悬着的心也才稍稍放下了些许。 像安慰小猫一般,卫戈轻抚着江絮晚的背, “随时欢迎。” “而且……” 卫戈想了想,终究没有把后面的那句话说完。 “卫戈的拥抱只属于江絮晚。”——本来想说这句话的。 可是卫戈害怕自己过度的热情会推开她。 终于有了她主动拥抱自己的时刻,他畏畏缩缩着,不敢贪婪,更害怕失去。 可最后他也终将明白,过度的畏惧,也是一种伤害。 47.徐州的记忆起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怎么了?” 察觉到江絮晚身子突然一阵僵硬,随后便被她轻轻推开了。 “你来干嘛?”这句话江絮晚是冲着卫戈身后说的。 卫戈随着江絮晚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是一位于自己而言的不速之客。 其实刚才如果江絮晚看到徐州之后推开自己的动作再稍微用些劲儿,可能卫戈火就要冒上来了。 这样一想,江絮晚的动作自然,倒是令他挺舒坦。 而这一次,他也没有选择站到一边,而是站定于江絮晚的身侧,不愿退让一丝一毫。 他怕有任何闪失,万一徐州又没有眼力见地去提晚晚的妈妈,事态又会变得严峻起来。 “我正好也要回去,我们一起吧。” “……”江絮晚没有说话,倒是偏着脑袋看向了卫戈,这让卫戈着实开心了一把。 “干嘛看着我啊?”卫戈故意说得很大声,特别是想要让徐州听见。 徐州只是温润地勾着一抹笑容,望着江絮晚不言语。 “因为我和你比较熟。” 江絮晚不喜欢讨好任何人,亦是不怕得罪任何人,所以最后她说出来的话这么**。 “是挺熟,毕竟——” 卫戈本还想借着江絮晚言语间偏向自己的当口说些稍稍逾矩的话,但话未至半,便看到了江絮晚打住的眼神。 “算了,一起就一起呗。” 这话看似随意,实则满满的都是介意。 江絮晚没理会卫戈的阴阳怪气,直接对徐州直白地开口道, “看到了吧,跟我们一起是会受气的。” “这样你还想吗?” 卫戈在一旁被逗得都要破功笑出声来。 可即便如此,但不知为何,看着徐州这样被针对,自己也没有特别顺心。 就好像自己在某方面作弊了一般。 江絮晚:“好了,我们还是快去赶一下最近的火车吧,这样下午的课还可以上到一些。” 江絮晚:“下午的课是什么?” 卫戈:“有英语课,江老师。” 江絮晚:“啊,陈思懿老师的课啊,那确实得赶一下,而且你英语本来就很容易挂掉,还是努力一下吧。” …… 江絮晚和卫戈俩人走在前面,而徐州则是跟在两人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似乎,前面两个人拥有着独立的世界。 徐州在后面,时而侧首望一望车水马龙,时而抬首望一望天空,他享受孤独,也害怕孤独。 树影婆娑,老是把徐州的影子斑驳到江絮晚和卫戈之外几里。 像极了那些电影镜头的预示,预示某些看不见尽头的未来。 突然间徐州想起来了。 就是那么突然地忆起来了。 他记起来,也是一个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他照样跟着江絮晚走了很久很久…… “小妹妹,你跟哥哥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在菜市场门口,只有9岁的徐州陪家里的阿姨买菜时看到了只有8岁的江絮晚。 那时候,一个戴着警帽穿着警衣的警察哥哥正蹲在她面前,问着一些徐州并不能很清楚地听懂的问题。 “……”她一直都不说话,只是眼眶红红地看着那个警察哥哥。 “那好吧,这个糖给你。” “你奶奶在街口转弯的地方等你,不用怕,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找哥哥知道吗?” 警察哥哥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开了,那条街上有很多警察所以才放心让她独自走到奶奶身旁的。 买菜的阿姨正在一个水果摊前挑水果,暂时的失管给了徐州离开的机会。 他便凭着直觉,一路跟着江絮晚走到街口转角。 但他记起的更重要的一次跟随,并不是那天。 而是之后的一天。 阳光明媚,树影斑驳。 他偶然遇见了那个警官,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好奇与期待,徐州便远远跟着他往前走,直到看见了那个女孩。 女孩跟着警官,他跟着女孩…… “一米……三米……五米……” 徐州站定步子,努力回忆着当时自己和她的距离。 “大概是这样的一段距离吧。” 徐州浅浅勾起嘴角,有些沉浸于回忆的偷袭里。 猛然抬眸间,却是对上了转身看着自己的江絮晚的目光。 江絮晚的目光里有诧异,也有熟悉感。 江絮晚:“你在干什么?” 徐州:“……想心事。” 江絮晚:“哦……上了车再想吧,我怕赶不上。” 徐州点点头,迈大步子跑上前和江絮晚并肩。 卫戈自然是不满,直接从另一边跑过来插到两人之间,还故作数络地勾住徐州的肩膀。 “听说你是第一名?”甚至还主动开启一些话题。 徐州语气冷淡,并不是特别想要搭理卫戈。 不过见江絮晚的目光也有好奇的色彩,便点点头回答了卫戈的话。 “嗯,一般是的。” “嗯……” 卫戈收回手,简单回应了一番没有再开口,似乎也是察觉到了相互间奇怪的气氛。 …… 火车整点发车,各怀心事的三人纷纷睡到了目的地才被好心的乘务员叫醒。 三人跑出车站,在风口处缓神。 “唉,回来了。”江絮晚叹息着道。 “叹什么气?”卫戈伸出手揉了揉江絮晚的头发。 “你管。”江絮晚随意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也懒得去管卫戈这些莫名其妙的动作了。 而徐州呢? 他啊,只是看着。 笑着看。 看着看着最后笑不出来了。 “这风很舒服。”徐州主动往前一步,把江絮晚和卫戈留在了视线之外。 “直接回学校吗?” 徐州望着街道问道。 江絮晚:“不了,先回家换一套衣服,这套校服该洗一下了。” 徐州:“嗯,那再见。” 他说完往街边的一辆外型一看便知价格不低的汽车走去,最后留给两人扬尘而去的车子背影。 徐州上车后,目光就没有脱离过后视镜里面的江絮晚。 徐州的父母是外交官,所以他总是会被传输到一种世界很大的观念。 可为何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那是错误的想法。 世界很小啊。 确实很小。 所以他只能够看见江絮晚一个人而已。 “小州,你在看什么?” 开车的司机是家里的老管家了,所以会主动开口询问不在状态的徐州是否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没事。” 正巧车到了拐角处。 正巧徐州收回了别样的目光。 可是,那些对于他来说的关于江絮晚的巧合,都是一些不快乐的存在。 48.“在乎”总和“畏惧失去”关联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林叔,请问……” 车行驶在两旁种满白桦树的,那条通往徐州家的路上。 徐州靠在车座椅背上,微微侧首望着车窗外,冷不丁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因为他话未说尽,自然林管家也没有听懂他想问什么。 “小州,你想问什么?” “如果你很喜欢一样东西。” “可是你又好像很清楚自己没办法得到它——” “那你还会倾尽所有情绪去关注它吗?” 林管家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徐州: 休闲服穿在身材修长的徐州身上,透露出干干净净的气质来。 恰到好处中规中矩到发型,也是格外清爽。 徐州长相跟他母亲李诗湘比较像,偏白的肤色,有点异域风的硬朗面容,加上身份地位优越,以及在学校里排名第一的成绩,应该会是很多人的喜欢。 这个一向稳重的男生,林管家看着他温温和和地长大,现在却是难得地从他眼中看出纠结和畏缩来。 莫不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毕竟是过来人,小孩的那些心思也能摸个大致。 “那得看那样东西对自己来说有什么样的价值吧。”林管家有所指向地给出来一个答案。 徐州伸手把额前的刘海往上一撸,露出英气好看的眉毛来,整张脸更显得格外精致。 他的长相和卫戈是完全不同的。 卫戈的长相是五官都格外精致,合在一起显出男人的那种硬朗与粗犷来,更多些不羁和痞气。 而徐州,虽然五官精致,且偏向于欧洲的长相,但望上去却是有种阴柔美,不会违和,任谁看了都会喜欢。 或许是出生于书香门第,徐州整个人的气质也是有种书生气,这种气质使他和其他男生有了清晰的区别。 他苦恼地皱眉,若有所思。 “可我不知道意义究竟在哪里,我就只是……喜欢。” “嗯。”林管家轻易看出这孩子心思跑到他“喜欢”的人那去了,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也是意义。” “啊?”徐州不明白,坐直身子与后视镜里面的林管家对视,“什么意义?” “喜欢。” “你喜欢她——喜欢这种情绪很温柔,会带给你不一样的东西,会让你变得积极或者消极,总之会影响你很多方面。” “这难道不是意义吗?” 徐州皱起的眉头微微松懈后皱得更紧了几分。 他并非不明白林管家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林管家所说的这些东西,前提是“喜欢”,而他那么真切地喜欢她,所以感同身受,所以他明白。 而之所以眉头会皱得更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林管家说,“喜欢”这种情绪会改变一个人,消极或者积极,但自己为什么两者兼具? 而且—— “那既然有意义,所以要坚持喜欢对吗?” 林管家沉吟了一下,正色地开口: “不管怎样得把自己的这份心意传达出去才行,我们喜欢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都不是为了有结果才喜欢的,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期待结果。” “如果真的喜欢,那势必无法轻易放掉,我们要尊重自己的感情,不能欺瞒自己。” “可我怕最后一场空,会受不住那种打击。” “不会的。” 林管家认认真真地否定了他,而接下来他说的话给予了徐州一生的指示。 “真正的喜欢不是只有占有,当喜欢到达了一定境界,它不仅不会打击你,而且会给你最大的安慰。” 徐州将这句话混杂着九月初的秋风一起放进心房,品尝着困惑,也品尝着某种豁然。 他很快做好了决定。 他要喜欢她。 他不想自己和她之间只有尴尬的巧合,哪怕最后的结局并不友善,但他想把过程尽量美好。 况且,目前的情况并不能完全断定自己毫无机会。 徐州一个一个念头地清理着,眉头随着他的情绪愈渐明朗而缓缓放松…… 江絮晚和卫戈在街道口分别,各自回了家换下身上那套坚持了两天的衣服。 江絮晚回到家时,奶奶就坐在大门边,晒着太阳望着远方的几棵白桦树出神。 江絮晚站在院子门口,悄声地扒着门框,凝视着奶奶。 她在想,奶奶会想些什么。 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过去? 还是……似乎很近的生命尽头? 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回家,奶奶不再这样等着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办。 是啊,愈是在乎的人,每次望他,都会想到分别的事情,并害怕得心脏紧缩。 实在不忍心再继续想了。 一向喜欢面对的江絮晚,喜欢和自己作对的江絮晚,在关于奶奶的事情上纵容了自己的逃避。 我想,那是大多数人会原谅的逃避,理所应当的逃避。 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江絮晚抬脚走进院子。 若是旁人应该听到动静看过来才是,但因为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也变得越来越差,所以并不知道江絮晚走进了院子。 怕突然站到奶奶身旁会吓到她,所以她在走向奶奶的时候大声唤她: “奶奶,我回来了。” “……诶!回来啦?”江凤娟听见自己的宝贝孙女在叫自己,开心地望过去,并按着膝盖站起身来去迎江絮晚。 “怎么样,饿不饿啊丫头?” “饭还热着呢,要不要先吃点饭啊?” 江凤娟抓着江絮晚的手,轻轻摸着拍着,好像生怕她在外边受了一丁点委屈那样。 江絮晚看着奶奶这副样子,莫名地鼻酸,本来刚才已经压下去的害怕和心酸,现在因为奶奶的疼爱又不断泛上来。 她的眼眶红透,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害怕一开口,眼泪就真的收不住了。 “怎么了呀?”奶奶慈祥地笑着,等江絮晚说话。 而江絮晚彻底绷不住,把瘦小的奶奶抱进怀里——她很愧疚地发现,奶奶已经变得这样瘦弱了。 多少日子没有这样紧紧地抱奶奶了? 江絮晚不敢想,只是越抱越紧,越来越紧。 “晚儿,怎么了,嗯?” 奶奶一边询问还一边笑起来,轻轻拍着江絮晚的背,这使得江絮晚彻底泣不成声。 49.流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奶奶,我想你了……” 江奶奶先是一愣,随后也是红了眼眶。 可她依然爽朗地笑着,一面还用玩笑话安抚着自己的宝贝孙女。 “就这么两天,怎么的这么想奶奶呢?啊?” “都已经是大姑娘喽,怎么还和小宝宝一样啊。” …… “奶奶,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江絮晚等到哭泣停止了,才轻声在奶奶耳边说出这句乞求的话语。 奶奶耳朵是不好,可这句话她听得真真切切。 她松开江絮晚,拉着她到长凳上坐下,还掏出手帕来擦拭湿润的眼眶。 “奶奶当然想一直陪在我的心肝宝贝身边啊,可是年纪到了,总要……” 奶奶逐渐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把手帕按在眼睛边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江絮晚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扯出了不好的话题,赶忙打住: “对不起奶奶,我就是……” “对啊奶奶,你刚才坐着,是在想什么呢?” “哦,就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奶奶听江絮晚提到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些开心起来。 “那几棵白桦树,从我在南部小城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在那里了,现在还在啊。” 奶奶伸手指了指那几棵白桦,慈祥地笑着,视线里全是温柔。 “一边还想着你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这时间快得很诶。” “奶奶——” “嗯,什么?” “你知道我今天会回来吗?” “这倒猜不准,就是想着坐在门口等一等盼一盼,说不定就回来了,还能给你热口饭吃。” “对啊,晚丫头。” 奶奶抓住江絮晚的手,轻轻抚着。 “孩子,你去上京市,没见着他们?” 江絮晚对上奶奶略带质问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但因为不愿意瞒着奶奶,所以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 “我没有去找她,但是,回来的时候,就是今天早上,碰上陈……碰上她了。” 江絮晚不愿叫她母亲,想直呼其名,可又觉得不妥当,最终说出的话语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说到这份上江凤娟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母亲。 江凤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极度无奈的样子。 “我倒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主要怕丫头你心里不舒服啊。” “你说这十多年没见,突然这么一碰面,实在是……” “难为你了啊孩子。” 江凤娟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江絮晚的手背,气氛又开始有点凝重起来。 “奶奶,我不难过。” “我是恨他们,但是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影响了我一整天的好心情的。” “我最爱的人只有奶奶。” “其他人我都不需要在乎啊——” “可是晚丫头啊,”江凤娟不得不打住自己宝贝孙女的话,把某些真相提前告知她好让她能尽早接受。 “奶奶不可能一直——” “江絮晚!”突然闯进院子的沈佳梦打断了江絮晚和奶奶的气氛,而有的话,奶奶也没有说出口。 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江凤娟也有点庆幸,这些话过早说出来,或许也只是让这孩子提前预支痛苦罢了。 “佳梦?你怎么来了啊?” 江絮晚站起身,沈佳梦也已经跑了过来在江絮晚和奶奶面前站定。 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沈佳梦喘着粗气。 沈佳梦:“唉,班主任怎么都放心不下,刚好趁体育课让我来看看你回来没有。” 江絮晚:“是有什么急事吗?你好像很赶的样子?” 沈佳梦:“对啊,接下来两节英语课,老师说用来随堂测验了,我怕赶不上考试嘛。” 江絮晚:“那我赶紧换一下衣服,和你回学校。” 沈佳梦:“好,你快去吧。” …… 江絮晚换好衣服出来,冲奶奶挥了挥手, “奶奶,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就先和我朋友回学校了。” “不吃饭了嘛?” “没事,我可以去学校食堂买点东西吃。” 江絮晚虽然话这么说,但大程度上根本就不会去买。 “那路上小心点啊丫头。” “知道了!” 出了江絮晚家的院子,认真看了看江絮晚的神色,看着很自然没有生气之类的情绪,于是沈佳梦开始八卦起来。 “嘿,晚晚仙女!” “诶?” 沈佳梦神秘兮兮地用手肘撞了撞江絮晚,笑得很开心。 “我可是依稀听到了风声哦~” “什么意思?” 江絮晚眨了眨眼睛,有点似懂非懂。 “你和卫戈同时不在,班上都传疯了呢!” 放在以前,江絮晚倒不介意别人怎么说自己,可是现在把卫戈牵扯进来了,她就不是很开心,甚至有点生气。 因为生气,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太友善起来, “他们怎么说?” 沈佳梦格外擅长察言观色,自然也明白江絮晚这样的情绪并不是针对自己,所以她格外坦然地说出来现状。 “他们就说你和卫戈在一起了之类的,还说你们这两天单独相处,可能都……” 江絮晚眉头一皱,转而因为感到莫名而笑出声。 “都这么好笑吗?” “哼……平时看着好像多么高大上的一群人,也不过是一些爱背后嚼舌根的生物罢了。” 见江絮晚措辞变得严峻起来,沈佳梦有点内疚。 “哎呦,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了,晚晚你不要生气,他们就是嫉妒罢了,女生嫉妒你,男生嫉妒卫戈,都是这样的——” “没事。”江絮晚打断沈佳梦,但没有停下或者放慢脚步,“你就算不跟我说,我照样是能够听到的。” “你不过是提前告知我了,让我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晚晚,很客观地说,我真的觉得你和卫戈很般配哦!” 江絮晚一记眼神看过去,沈佳梦赶忙做了个给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江絮晚这才缓和了态度。 “有的事情我根本不想现在考虑。” “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不希望这些事情,这些人,这些情绪对我造成严重的影响。” 江絮晚叹了口气,声音也沉了下去。 “虽然,我有一点点喜欢他。” 50.沈佳梦的隐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作为俩人的忠实CP粉,沈佳梦听到这句话可算是磕到糖了,一蹦三尺高,开心得直尖叫。 “真的吗!!” “天哪天哪,我这是盼到晚歌CP修成正果了嘛?” 江絮晚窒息地倒吸一口凉气,把沈佳梦搂进怀里捂住嘴巴。 “诶,你要不要这么过分夸张啊!” “什么晚歌CP,什么修成正果,你的思维会不会也太跳跃了啊……” “哎呦,我这不是……” 沈佳梦讪笑着抓紧江絮晚的手,转而凑过来,依旧不死心地问着。 “你们俩真的没……” “没有啊——”江絮晚叹气,“我说的喜欢,只是一种,一种……” 江絮晚想认真措好词,可审视一番过后,却发现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恰当的词汇能够形容自己对卫戈的那种“喜欢”。 “你看你看你看嘛!”见江絮晚卡词,沈佳梦倒是瞬间来劲,“你自己也慌了吧!嘿嘿!”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客观地去表达而已。” “对他没有很讨厌,说是有点喜欢,那倒也算不上那种夸张的爱慕之情,总之是一个很普通的情绪而已。” “你不许多想,不许瞎起哄,再这样我下次就不教你题目了!” “啊,那就是说我不能磕糖喽?”沈佳梦露出难过的表情,好像特别失望地低下头。 江絮晚见她失望,心里也有点看不过去,可是自己说的话也不是假话啊。 想了想她伸出胳膊轻轻捅了捅沈佳梦的胳膊。 “哎呦,磕糖干嘛啦,咱们可以看电视剧,电视剧里面俊男靓女的糖多好磕啊!” 沈佳梦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最终把手伸进口袋里面一阵胡乱摸索。 “唉,既然不能磕晚歌CP的糖,那就——” 她从口袋里掏出葡萄味的水果硬糖来递给江絮晚, “我来发糖给我家晚晚吧!” 江絮晚愣了愣,不知所措地接住那颗糖,又恍恍惚惚地抬眼看了一下沈佳梦,不知所以然。 “干嘛突然发糖?还是——” 沈佳梦歪着头灿烂地笑起来,“对呀,还是你最喜欢的紫色口味的糖!” 江絮晚还是不明白,张了张嘴想说话,沈佳梦直接剥开糖纸把糖果送进江絮晚的嘴里,冰凉的糖体接触到江絮晚的舌头,清凉的,属于葡萄的紫色甜味在她舌尖弥漫开,整个口腔都充斥着秋初的浪漫。 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江絮晚的目光有一瞬飘忽,飘忽至远处的树上,她在想,总有一天,地上会铺满思念。 沈佳梦看着江絮晚纯澈的眸子,忍不住鼻子泛酸。 她是真的好希望好希望能够成为江絮晚世界里面的重要存在。 是的,她来叫江絮晚时,正巧碰到了她和奶奶抱在一起的画面。 她们都哭泣,她们相互间的恋恋不舍,仅仅是她这个站在门外墙边的旁观者,都能够深切地感知到。 那么可想而知啊。 她们双方得忍受多大的痛苦。 沈佳梦为此感到难过,她心疼江絮晚一路走来的懂事,所以才会在看到卫戈时——看到,并且感受到卫戈对江絮晚的那份温柔——她就希望能够让江絮晚和卫戈幸福。 她想要看见江絮晚幸福。 这个清高的漂亮女孩,是她从小到大,理想成为的模样,可正因为她希望自己变得跟江絮晚一样优秀,所以才能够看到江絮晚背后肩负的荆棘。 她好想哭,可是她不能哭,她得笑,她得努力成为那个让江絮晚感到快乐的好朋友。 如果……沈佳梦禁不住地想着……如果有一天江奶奶离开了,她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江絮晚的一部分慰藉。 江絮晚望着沈佳梦的笑容有些凝滞,大致猜到了她应该是在愣神,若有所思地低头,拆开手中那颗糖,递进沈佳梦的嘴巴。 沈佳梦被糖体的冰凉唤醒,定定地望着她,还下意识地舔了舔那颗糖。 “佳梦,真羡慕你。” “羡慕我?” 沈佳梦不太明白,再次重复了一遍, “羡慕?我?” 江絮晚只是笑着揽住她的胳膊,“别多想了,留点脑子准备英语考试吧!” 被拖着走之后,沈佳梦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了英语考试上。 “哦,也是啊,还有英语考试。” “诶,晚晚小仙女,你背了单词没有啊?” “没有啊,出去玩,散心,背什么单词哦。”江絮晚笑得格外不老实,沈佳梦自然一眼看透了。 “好啊,出去玩还要偷偷看书!” “啊,我热爱学习还有错啦?” “哼,错倒是没错,不过,晚晚小仙女~” 见沈佳梦笑得这么意味深长,江絮晚自然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了,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她。 “不行,没门,靠自己。” “啊,晚晚仙女~你就当救济一下连夜背单词但还是没什么用的秃头少女嘛!” “不行,我可不能助长你这个歪风邪气。” “再这样我就其他科目也不帮你补课了。” “不是吧!好了好了,我不搞小动作了,不搞了江老师!” “这才乖嘛。” …… 回到班级之后,倒是有几个人围上来打听江絮晚消失两天的事情。 包括那个混混,鹿子睿。 “诶,诶!啧,叫你呢。” 鹿子睿见卫戈没有来,所以很是肆意地走到了江絮晚桌子前,甚至直接坐了上去。 “干什么?” 江絮晚瞥了鹿子睿一眼,冷冷道, “劝你最好赶紧下去,不然——” “不然你想怎么样?” 鹿子睿贱兮兮地笑着凑上去,谁知道还没有靠近江絮晚半点,就被卫戈的同桌给拎了摔到一边。 “胖胖!” 江絮晚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面,这个胖哥几乎都没有怎么发过火,哪怕别人带有侮辱性地开他玩笑,他也都是温和地一笑而过。 这一次他出手相助,实在没有想到。 “好了胖胖,别这样,没事的。” 江絮晚见胖哥还要打鹿子睿,赶紧上前抱住他。 可是胖哥并没有消气,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老实人终于还是发怒了。 “你最好给我别动她!不然就不只是这样了!听到没有!” “你有病吧!” 鹿子睿也是格外生气,毕竟这个一向被他“踩在脚底”的男生,居然有一天会这样对自己,意外和恼羞成怒,都有。 51.“极端”与“守护”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属于鹿子睿的那伙男生赶紧过来,大概都是想到了江絮晚和卫戈那层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所以都蛮怕事地把人拉开了。 “走吧走吧,睿哥,咱们……” 鹿子睿得到了台阶,自然只能退场。 班级里面人多口杂,加上想到沈佳梦告诉自己班上大部分人在传自己和卫戈的蜚语流言,江絮晚便把胖哥给揪到了教室外面。 因为快上课了,所以楼梯道空空旷旷,比较适合聊私事。 江絮晚抱着胳膊一本正经地望着胖哥,语气极度无奈。 “夏子航。” 江絮晚一旦生气,就会这么严肃地直呼胖哥的名字,认识这么多年来,胖哥自然也摸透了江絮晚这一点。 夏子航也生气啊,毕竟是自己看得蛮重要的朋友差点被鹿子睿欺负。 “我不想让他欺负你啊。” 说着夏子航那双肉肉的手也紧紧攥起来了,格外生气的模样。 江絮晚心中有感动不假,可是她并不希望把老老实实的胖胖牵扯进来。 “……谢谢你。” “但以后这种事,不用这么……极端了,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他之前差点强奸了一个女生!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特别小心这种混子啊!” 夏子航说得义愤填膺,气直冲脑门。 “胖哥……” 江絮晚看着夏子航情绪这么激动,更是深刻感受到了他为自己着想的心意,情绪促使下,她走上前一步感动地抱住了他。 “谢谢你……胖哥……” 被江絮晚一抱,夏子航脑子里闪过的是卫戈生气的表情,所以他抬着的手有点尴尬地悬空在江絮晚背后,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哎呦,没事啦。” “我是男生,当然要保护你了。” “下次鹿子睿要是还找你的茬,我就告诉卫戈!” 刚上楼梯的卫戈正巧撞见了江絮晚抱夏子航的一幕,他心中自然生气,就要冲上前把胖哥掀翻,谁知道胖哥下一句说了这番话。 倒还挺有眼力见的——卫戈对胖哥最后一句话很受用,这般想着。 “告诉他干什么。” 江絮晚不是太开心。 之所以不开心,这一次她是很真实地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最关键的时刻,卫戈却不在。 对于这,她怎么也平息不了心底的那份失望。 卫戈在楼梯后仔细观察着江絮晚的表情,发现上面的复杂,却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很难受。 此时此刻,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 “hello~你在这干嘛?不去上课?” 一道清脆如微风轻拂风铃的声音出现在楼梯道,让江絮晚松开了夏子航。 同样,也让第一时间望向江絮晚的卫戈和江絮晚对上了视线。 江絮晚先是望着卫戈,随后慢慢挪动视线,看向了卫戈身旁的女生。 是她。 两天前在便利店遇见的,胸前铭牌上写着「秦思艺」的女生。 今天她只穿着校服外套,没有穿校裤,校服里面套着一件精致的娃娃衫连衣裙。 “怎么了?”秦思艺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一副十分甜美的模样。 同样,也是江絮晚鲜少会表达出来的笑容。 “为什么都不说话?不上课嘛?” “hello hello 嘿?” 江絮晚没有说话,她很准确地抓住了秦思艺眼中的某种情绪——刚才秦思艺也认出来了自己是便利店的兼职员工。 可是她并没有说破。 江絮晚有点好奇背后的原因,但是她并不那么关心,也无所谓。 伸出手拉了拉夏子航的校服,先一步朝教室走去。 “回去吧,待会儿还有英语考试。” “哦,那个宇哥怎么办?”夏子航点点头,还不忘看向楼梯背后的卫戈。 江絮晚没回答他,只是高冷地踏实每一步,回到了班上。 夏子航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卫戈,总之最后他只是冲卫戈讪笑了一下,跟着回了教室。 秦思艺察觉到空气里微妙的气息,只是笑着撞了撞卫戈的肩膀。 秦思艺:“好了,该进去了吧?” 卫戈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迈步向前并抛下一句:“……和你有关系吗?” 秦思艺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有点犯怵,但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轻声念叨了一句,“好凶哦……” 卫戈走进教室后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将书包重重地摔到了桌面上。 书包砸在桌面上发出的巨大声响,瞬间吸引了班上的所有人看过来,包括江絮晚。 卫戈的怒气不知冲着谁,但夏子航倒是有点害怕他是在针对自己。 毕竟在楼梯间自己被江絮晚抱了那一下,差不多卫戈看到了。 然而预想中的发怒并没有发生,卫戈只是转向鹿子睿—— 鹿子睿本就有点心虚地望着卫戈这一边,然而当他真的看过来了,他吓得心中一阵紧张。 卫戈总有那种让人禁不住害怕的气场,仿佛,他真的任何事都干得出来。 卫戈瞪了鹿子睿一眼,冷哼一声重重地坐到了凳子上。 同学间微妙的语言传散开来,卫戈一句一句都听进了心里,而这些话就像刺一样越刺越深,终于—— “啪!” 卫戈重重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班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卫戈浓重的呼吸声。 “TMD全都给我嘴巴放——” “卫戈!”江絮晚急得涨红了脸,赶忙把卫戈的话打断。 她真的生怕卫戈在班上把人都得罪光了,她自己丝毫不在乎班上的人到底怎么看自己,但是她很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卫戈。 或者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卫戈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变差,她不想他为了自己四处树敌,很不理智,很幼稚,很不沉稳…… 这样也会影响他在自己眼中的形象。 “别乱说话。” 江絮晚沉下声音,继续的一句话给这个教室添加了一份沉重—— “都好好准备一下,准备考试,高三了,不是小学三年级,做什么事都那么幼稚,无语。” 这样的话语,势必把江絮晚自身推到了班级语言的风口浪尖上。 这是江絮晚守护卫戈的方式。 她用最极端的方式,维护着卫戈。 就像卫戈每一次做的那样。 52.秦思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眼巴巴望着江絮晚僵硬着身体转过身去,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别人看来她这样的行为很是狂妄,可卫戈看得到她周身的气场有在微微颤动。 终究是少年气性,卫戈的心境哽了半晌,没有说话,低下了脑袋去看单词。 教室前面的江絮晚,低下头以后被某种不安的感觉不断压榨着,所以极度失措的状态下,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B eathe” 她抓着的笔在纸上写了一遍又一遍这个词,并且是在纸张上的同一个位置,如同过往如同打印机里面打印出来的每一页日复一日。 最终笔尖戳破了纸张。 而这,也正如江絮晚那份岌岌可危的心情,遇风后成了鹰,一跃而下。 至于最终她会否取得涅槃与重生,这只能留给生活上依附的每一寸时光。 上课铃没多久便响起了,英语老师陈思懿抱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 不光如此,跟在她后面的,还有那个叫秦思艺的女生。 秦思艺的到来掀起了班级里面不小的轰动,也确实是,毕竟她长相甜美可爱,整个人又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质,谁不喜欢呢。 大家纷纷凑在一起对她议论着。 可秦思艺倒是没什么介意的地方,笑容反倒还更为灿烂。 江絮晚望着秦思艺,不知为何总觉得背后应该也有一道光传了过来,这种感受让她很不舒服。 她并不希望他对她有太多关注,毕竟在楼梯道的时候,就看到他和她站在了一块。 秦思艺发现江絮晚在看自己,还做出很是数络的模样,冲江絮晚挥了挥手。 “认识她?”陈思懿老师笑着问秦思艺道。 秦思艺歪着脑袋做出思考状,转而勾起好看的笑容,摇了摇头。 否认…… 秦思艺这一举动再一次勾起了江絮晚的好奇心。 明明她那双眼睛里面有别的意味,可有好像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模样…… 下意识地,江絮晚捏紧了自己的笔。 “对了,你跟大家打个招呼吧。”陈思懿温柔笑望着她,示意她跟班上的同学做个自我介绍。 秦思艺跳到讲台前,踮着脚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动作笨拙又可爱,但在一些人眼里却是有些作的行为。 “这些人”并不包括江絮晚,因为她并不是那种喜欢用自己的视角去定义他人的人,她莫名地就是知道,秦思艺并不是利用这些来维护一个怎样的人设的存在。 她对秦思艺的“不喜欢”,仅仅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她嫉妒秦思艺活得开朗,可她同样也理解秦思艺的某些表现。 “大家好,我叫秦思艺,大家叫我小艺就好啦!我跟英语老师是有一丢丢关系的亲戚,所以名字是相像的。” “我来自艺术平行班,擅长钢琴,梦想就是去维也纳读音乐大学。” “为了能顺利拿到英语等级证书从而搞定签证,所以学校帮我开了个小灶,让我来这里跟陈老师多学一些英语。”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的每一节英语课你们都会见到我啦!” “好的,就这样……啊对了对了!” 秦思艺突然想到什么,开心地笑起来鼓掌, “我18岁,生日是418,星座是白羊,对,就这样,那么以后就请大家多多指教!” 最后面的鹿子睿打量了秦思艺一番,笑着狂拍桌子站起来,尖叫欢呼,看似给面子很捧场,实则格外的尴尬。 江絮晚只觉得哗众取宠,加上刚才那件事情,自然看他更加不顺眼了。 不过有些许超出江絮晚预期的,是秦思艺也表现出了很讨厌鹿子睿的气场。 甚至江絮晚隐隐约约有一种错觉,就是,秦思艺是看到自己表露出很不屑的神情后才会那样表现的。 可毫无疑问,秦思艺也不是那种想讨好江絮晚的意思,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这给江絮晚的心中又增加了一个新的迷题。 但更让江絮晚心里放不下的是,刚才借机江絮晚转身看过去,故意把目光扫过卫戈,却发觉卫戈的目光落在秦思艺的身上。 她并没有时间认真探查卫戈当时的目光是怎样的情绪在其中,只是发现他在看秦思艺的时候,她感觉到心里某样东西崩塌了…… 英语老师陈思懿,显然也对鹿子睿这种行为感到很尴尬,毕竟那个圈子的男生究竟是怎样的品行,做老师的多少能够摸透。 “行了行了,别吵了。” “小艺,你去最后面找个空位置坐一下,我们开始把随堂测试给考了。” 秦思艺点点头朝教室后面走去。 “晚晚?嘿,晚晚?” 同桌沈佳梦察觉到江絮晚有些不自然,推了推她的胳膊,细声细语地问着。 “啊?怎么了?” 江絮晚被推了胳膊才感觉到现实世界对自己的刺激感。 不知不觉中竟然还有些微的颤抖身子。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卫戈的那道目光一直不在状态,可是不能够这样了…… 还有考试。 生活中有太多次的考试,自己不能够这么容易,这么容易地就被一个男孩子影响了。 “怎么办啊佳梦……” 如同梦呓般的一句话,听得沈佳梦不是很真切,也不是很理解。 “晚晚,你还好吗?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感觉你很不在状态啊?” 沈佳梦抓住江絮晚的手,却被她猛然避开。 “没事,我自己……” 坚定了语气。 “我一定会改变的,我会做到的。” …… 然而,这一次测试结束之后,江絮晚整个人都慌了神,浑身都细胞都透露着不安。 她已经猜测到这次的英语考试会是怎样的一种成绩了。 整个晚自习江絮晚都没有搭理卫戈,没有提给他补习的事情,然而卫戈也很出乎意料没有找过来。 至于那个秦思艺,考试结束后就直接离开了,并无任何特别的迹象表明。 “再见晚晚,一个人回家小心哦。” 沈佳梦迅速收拾完东西就走了,一边开心地冲江絮晚挥手道别。 53.我在乎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你也是,再见。” 江絮晚一面把最后一本书收进书包,一面冲沈佳梦挥手道别。 沈佳梦的笑容,使得江絮晚不由自主地为其一震,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心中隐隐约约地为某些关于沈佳梦的事感到了悲哀与恐惧。 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这么莫名…… 但很快江絮晚的心思也被其它的事情给吸引开,没有再去管这种恐惧。 主要这种恐惧有点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所以也有意识地去逃避。 目光的余温随着沈佳梦的背影消散在门口。 所有东西收拾完毕,拉上书包拉链后江絮晚直奔教室外面而去,一丝一毫的留恋不舍都没有给予卫戈的那个方向。 因为他整个晚自习都不在。 至于,卫戈为何不在,背后的原因使她不仅不敢想,而且主观意愿上,她不愿意去承认。 “嘭!” 不曾料想,低着头走楼梯时,猛然间撞到了一个人。 慌张间抬眸望去,江絮晚再一次实实在在地愣住了。 “徐州。” 江絮晚攥紧了书包背带,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有的没的,更没有多余出来的心力去处理和徐州之间的问题。 英语考试,卫戈,这些已经让她够烦的了。 “絮晚,你是要出去吗?” “不然呢?上天?”明显江絮晚的语气带了刺,然而却莫名透露着某种破罐子破摔的诙谐感。 “那我们一起吧。” 徐州挠了挠头往另一边靠了靠,示意和江絮晚一起下楼。 “一起?那你挺不容易的,从另一栋楼绕到这边来‘一起’。” 江絮晚毫不留情面,一边下楼一边这样说着,闻言的徐州,整张脸涨得通红,尤其是他的肤色白,那红晕就更明显了。 他一步一步紧跟着江絮晚,心中紧张江絮晚指出自己那昭然若揭的心意。 徐州喜欢江絮晚,这一点他不想隐瞒,可他害怕被直接拒绝了所有期许。 长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江絮晚将手揣进口袋里,目光直直地抛到道路尽头的拐角。 “你管家没有来接你?” 似乎江絮晚觉得空气过分干燥,于是她甩出来一句没有营养的话。 “嗯,我特意让他不要来接我。” “特意?”江絮晚转过头来看向徐州,“干嘛?你要骑单车回去?少爷?” “不是,因为想和你一道。” …… 空气彻底凝固在了这一瞬间,江絮晚猛眨眼睛,嘴巴张张合合,像一只吐泡泡的金鱼,唯独吐不出言语。 徐州自然立刻感觉到了江絮晚的尴尬,赶忙找来话语解释道: “我是想和你道歉。” “关于之前在上京市,我应该让你很难过吧……” 徐州的眼睛很好看,真诚中透露着温良,,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为其润色。 两人正好站在两个路灯的中间,光最暗的地方。 徐州刘海下的目光,让这个微妙的地方变得温暖起来。 江絮晚一米六六的个子,在徐州一米八二的个子面前,显得很是娇小,加上她本身就瘦弱,而徐州的身材是有点肌肉的,对比更是明显。 可是这样的光景里面,江絮晚想到的却是:卫戈的个子更高,每次说话都要对自己弯着腰,似乎个子有将近一米九吧。 不行不行不行! 江絮晚狂摇头,使自己从关于卫戈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而她这样外化的动作,全部被徐州看进眼里。 “你怎么了?” 徐州摘下眼镜,靠近江絮晚,想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你——” 江絮晚看到徐州眼镜下的目光,更为动容起来。 “啊,这个是治疗近视的眼镜,我现在视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徐州解释了一番。 “你刚才,为什么摇头?” 为什么摇头? 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想到了卫戈所以觉得很尴尬吧? 对啊,他刚才说到道歉,那自己—— “没事,我是觉得不用道歉。” “毕竟不知者无罪,而且,我就算要失望,要难过,那也是针对……当事人而言。” 江絮晚继续朝前迈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徐州望着江絮晚的背影,心中某些情绪翻滚交缠,使得他觉得很是心慌。 “那你现在不难过吧?”徐州上前一步与她并排。 “难过什么?有意义吗?” 江絮晚并没有在否认或者讽刺什么,她真真切切地在质问,质问自己,质问徐州,更是质问这个无聊的风云莫测的世界。 “前两天,这附近出现了一场车祸你知道吗?” “好像听说了,一个男人违章驾驶,死于车祸。”徐州点头,一点点回忆起来于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的陌生人事件。 “他是靠我家挺近的一个叔叔的儿子,那个叔叔对我家很好,一直都特别照顾我和我奶奶。” “虽然这个哥哥确实不学无术,犯了很多事,甚至在很多人眼里面,他就是活该,可是——” 江絮晚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想一想那个叔叔,他对自己的儿子再无可奈何,再失望,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啊,他自然会特别难过,因为他是当事人。” “而我呢,因为收受过王叔叔的好意,所以也能对他身上飞来横祸这件事感到同情。” “再到你……你和他们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对于你而言,那只是一起车祸而已,和电视剧里面的没有区别,无关痛痒,无关紧要,甚至你可能根本想不起来有这样一起车祸。” “就是这样的啊,所以难过什么呢?难过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不同角度出发,所感知到的情绪那都大不相同,而我,几年前的难过和现在的难过也会不一样。” “我真的不喜欢道别绑架,不管是绑架自己,还是别人。” “所以你不用去想,对我造成了怎样的难过,从而觉得愧疚,真的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的徐州。” 最后一句话,江絮晚是看着徐州说的。 徐州紧皱眉头,不知道该怎样去消化江絮晚抛给自己的这些情绪。 他觉得难受,因为自己的情绪和江絮晚的看法之间,好像隔着很宽大的一条鸿沟。 “可我在乎。” “我在乎你的情绪啊。” 54.孤独与热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你……说什么?” 江絮晚不是很愿意承担徐州那份脱口即出的心意,所以她希望通过再一次的确认,得到预料之外的答案。 徐州微微勾起嘴角,苦涩的味道在每一个细胞里渗透。 “语文考一百四的人,就不用装糊涂了吧?” 徐州再度往前,江絮晚被动地向后靠,惯来喜欢直视他人的江絮晚,这一次,也学会了躲躲闪闪的目光。 “徐州,我其实,好像跟你没什么,没什么交集吧?” 徐州想要抬起手去拉住江絮晚,可终究只是在纠结的两股力量中,成为了失败者。 这或许就是他和卫戈最大的区别吧,他少了那份理所当然站到江絮晚身侧的勇气。 江絮晚的这个问题直戳徐州的心,他确乎无法回答,无法用精准的词汇去维护自己的喜欢。 可是——他想——为什么喜欢一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呢? 没有理由,就不配喜欢吗? 那个叫卫戈的男生,就拥有所谓的理由吗? 所以他又静下心来想,自己和江絮晚究竟有多少交集…… 江絮晚:“借过我的画板,还是通过我的朋友,再因为这个,抄了一张好看的佛经给我,然后是上京市偶然的碰面,再一起回到南部小城——” 江絮晚的话还未说完,徐州已经痛苦地拒绝听下去了。 确实,自己和江絮晚的“交集”这么稀缺。 但不仅仅是这样的啊! 徐州记得第一次看到主席台上,落落大方地发言的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会略施粉黛,而她除了会涂一点点口红,整张脸素净得像个精致的娃娃。 他不否认,那份喜欢,有见色起意的成分。 江絮晚身上那种特殊的气息,是在茫茫人海中也独一无二的,徐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所谓的“百分百女孩”。 后来,他就知道了同年级21班的江絮晚,很多男生包括女生公认的漂亮面孔,优越成绩更是为她加分无数。 她也很低调,从不会利用任何他人给予她的噱头去宣扬自己,或者表达一些可笑的自负。 她只是认认真真,温和似水地在这个学校学习,在这个小镇生活。 他听她的朋友周晓彤说过,因为家庭原因,她一直和奶奶生活,生活的经济方面,她一直都有去补洞。 所以,他也知道她在便利店兼职的事情。 儿时那一面,一直保存在他心里,当发现这个在青春里面给予自己鲜活的女孩,与儿时那个女孩重合上了之后,徐州的心境既有兴奋,也有幸福,更有酸涩。 这些话,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似乎很难说起。 他好想给予江絮晚回答,可也只能说一句—— “嗯,是没有什么交集。” 苦涩的笑意从徐州的眼中传递到江絮晚的心底,她不明白为什么徐州要露出这种神情。 卫戈也在自己面前表露过这种情绪。 她深刻地明白,那情绪叫做什么——脆弱。 江絮晚擅长用暴躁的外在掩饰内心的脆弱,而无疑,徐州和卫戈两人,能够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脆弱。 她很羡慕他们这样肆无忌惮表达脆弱。 面对卫戈的脆弱,江絮晚有逃避,但更多的是想要了解卫戈,然而对于徐州…… 江絮晚只有逃避的情绪。 “那我们走吧。” 江絮晚让自己转身的动作尽量干脆利落,将所有看穿都变成忽视。 她看穿了徐州的脆弱,但她只能忽视。 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牌前,江絮晚不是很自然地偷偷看了一眼徐州,却与他的眼神撞个正着。 “……额,你要坐车吗?” “嗯,你不搭?” 徐州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江絮晚说的是“你要坐车吗?”,不是“你也要坐车吗?” 江絮晚受不了和徐州待在一起的那种压抑感,她总觉得徐州在情绪上,似乎一直在传递什么。 “我……还有事情,所以需要先——” 话说着,那辆末班公交车也在驶近,直到在两人面前停下。 “你去吧,再见。”江絮晚冲徐州挥了挥手。 但徐州自然还是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去哪?女孩子很不安全的,我陪你。” “不用了——” 江絮晚眉头皱起,徐州自然也因此顿住了。 “诶,还上不上啊?”司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一天的驾驶,日复一日地枯燥驾驶,应该也使这个男人很不快罢。 “行了,你快上车吧,我真的没事,以前我也经常会这样一个人走的。” “可……” 徐州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的,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走夜路? 这不仅仅与他从小接受到的绅士教育相违背,并且,他自己也是格外想要和江絮晚一起的,他想要陪着她。 “别可是了,快上去吧。我家离这里又不算太远,街上也有很多人,好了,快上去吧,别让司机师傅等急了。” 江絮晚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徐州推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司机格外有眼力见地趁热打铁,赶忙关上门,生怕又节外生枝。 眼见着徐州上了车,江絮晚的一颗不安之心可算是安定了下来。 尽管徐州还不甘心地透过窗户看车外的江絮晚,然而她早已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战手中的手机。 江絮晚本来只是为了顺理成章地躲开徐州的目光,所以才故意拿出手机来看。 可点开手机后,确实有了需要看的东西。 她忍不住点进聊天软件,期盼着能够收到一些消息。 更确切地说,她希望能收到卫戈的消息。 “空。” 江絮晚下意识把所见念出声,暴躁地关上手机收进口袋。 本想与公交车同向而行,可思索了一番,她决定朝反方向绕回家,其实也不会多费太多回家的时间,不过几分钟罢了。 然而就只是这几分钟,也足够江絮晚让自己吹吹晚风,清醒清醒混沌又凌乱的大脑了。 今天坐在桌子前一整天,脖子什么的都特别累,她伸出手向两侧延伸,一面高高抬起脑袋,看向漆黑的夜空。 夜空中许多乌云叠加在一块,黑色与它们交织,相互融入。 似乎要下雨了。 嗯,要下雨了啊。 江絮晚扯出笑来,开学这几天来,难得地体会到了自在的感觉。 现在的时刻仅仅属于自己。 她喜欢独自一人,思考一些可远可近的未来。 她喜欢孤独,但她丝毫不寂寞。 “啪嗒” 一滴雨落在了她唇角,她下意识地去舔—— 脑海中突然闪过卫戈的脸,还有那荒诞的如同梦境的吻…… “啪嗒” 又一滴雨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一把巨大的伞遮在了江絮晚的头顶,于是她顺势望过去—— “……” 55.并肩前行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徐州手揣在口袋里,虽然公交车已经驶过两个路口,他的目光仍然不甘心地搁置在车窗外。 尽管是末班车了,可车内依然很拥挤,人与人挤来挤去把徐州内心的烦躁全数挤了出来。 “小哥哥,请问可以加个朋友嘛?” 坐在公交车后面的女孩从徐州上车起便挪不开自己的目光了,犹犹豫豫,终于离开了位置挤到公交车前面来,站到了徐州的身侧。 鼓起勇气想要加他一个联系方式,谁料接受到的是那么冷漠的眼神。 小姑娘被徐州眼里的冷漠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鼓着勇气继续伸着手机示意徐州扫自己的二维码。 徐州没有打量她,光是看这个小姑娘的目光就可以猜测她大概也不过初中的年纪。 徐州捏了捏鼻子山根,疲惫抛出去一个回答。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姑娘涨红了脸,所有的勇气瞬间被打得魂飞魄散。 她正要回到座位上去,却发现有些挤不回去了,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徐州察觉到她的尴尬,在最近的一站他直接下了车。 走在街上正打算打电话给管家来接自己,突然感受到了雨滴掉在自己的脸上—— 莫名的喜悦在他嘴角攀升,他开心地转了个身跑进一家便利店,迅速买了把雨伞,然后朝江絮晚所在的那个方向跑去…… 江絮晚转过头,发现给自己撑伞的人,是秦思艺。 她有些许尴尬。 因为今天一整天,所有秦思艺存在于自己世界里的瞬间,她都没有给太好的脸色。 “……谢谢。” 江絮晚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借着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她对秦思艺轻声道谢,让所有氛围稍显自然。 秦思艺依然是那样不变的甜美笑容,她笑容所表达的每一份友善,都莫名地凌迟着江絮晚的局促。 江絮晚在心中深深呼吸,不想表面上露出一丝怯弱和不安。 “你怎么在这?” 江絮晚有些困惑,这样的时间点,校门口几乎已经没有学生了,为什么秦思艺会在这里? 她忍不住把她和卫戈联想起来,不舒服的感觉再次一波又一波地送到气口处。 “我刚刚才下课,好累好累啊。” 秦思艺说出的话是抱怨,可语气一点都不颓丧,满满的活力好像还能再上两个小时的课一样。 两人身高差不多,并肩一起往前走着。 江絮晚低头看到了秦思艺脚上的精致皮鞋,这个皮鞋上面的LOGO江絮晚认识,便利店的电视上经常会放它的广告,想来也是不便宜的。 不舒服的感觉更深了。 江絮晚并非嫉妒——更确切地说,嫉妒的心绪只占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毕竟来来往往见识过那么多人,江絮晚若要嫉妒,怕是嫉妒不过来。 只是啊,她觉得,好像卫戈和秦思艺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自己这么敏感且自负,根本就不值得卫戈总是给予那么多的安慰与包容。 “诶,江絮晚……对吧?” 秦思艺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凑过来看了一下江絮晚胸口的铭牌。 “嗯。” 江絮晚面无表情地点头,本该给予笑容的时刻,她偏偏想到自己的笑容不及秦思艺的灿烂,便不愿再笑了。 “太羡慕你了!!” 秦思艺开心的语气,仿佛她随时都要跳起来一样。 江絮晚不是很喜欢这种咋咋呼呼的性格,但她也明白,是不喜欢秦思艺有这种性格罢了。 “羡慕?什么?” 江絮晚挑眉,不理解秦思艺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提及“羡慕”二字呢? 秦思艺长叹一口气抬起头—— 夜晚的路灯播撒下些许光亮,透过伞的边缘撒进来,落在了秦思艺的半边脸上。 乌黑的眼珠闪着晶亮的光,空气刘海随着她的神态微微晃动,俏皮又可爱,像极了许多日漫里面的女主角。 抛开所有成见,江絮晚很喜欢秦思艺这样的长相,很可爱,是自己没有的感觉。 尤其是她那双眼眸,江絮晚的眼珠是琥珀色的,偏向咖啡色,所以江絮晚很喜欢秦思艺的眼睛,黑得如同深深的潭水的眼眸,明明应该极具秘密的意味,偏偏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可爱纯质。 江絮晚后知后觉,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假装刚刚的愣神并不存在。 “羡慕你成绩好,独立自主,长得那么漂亮,英语发音还那么标准好听!”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嗤——” “诶?你笑什么?” 江絮晚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忍不住。” 她不想多说什么解释方才自己情不自禁的笑意。 确实如此,每个人都不懂对方所经历过多少苦难,所以只是羡慕着对方身上具备的某些自己所向往的特质。 包括江絮晚,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对秦思艺有莫名奇妙的情绪——那些情绪说羡慕,有些浅,说嫉妒,又有点过分。 所以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 “不用羡慕我,因为你也很优秀。” “我也很想学一些喜欢的东西,可是条件不允许。” “成绩可以慢慢提升,口语可以多练习,独立自主是个宽泛的概念,你想达到怎样的程度那也看你自己怎样定义。” “所有能够看到的‘光鲜亮丽’,背后都会藏着很多努力。” “而努力的开端,是你是否愿意去付出。” “再说长相,只是碰巧基因组成造就,而且,你也很好看。” “虽然人人看脸,但是,人总会老,我觉得气质更重要,梦想更重要,自己是否确定现在和明天是想要的——更重要。” “哇……”秦思艺毫不遮掩地对江絮晚露出崇拜万分的目光,“絮晚你的看法好好啊!” “不愧是文化人,读书多就是不一样!” 江絮晚:“……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而已。” 江絮晚:“对了,你往哪边走?” 秦思艺反应过来,指向一条路,“我走这边,我家在这个方向。” 江絮晚顺着秦思艺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是南部小城有钱人住的地方。 虽然江絮晚早有预料,但这一瞬间让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我走反方向,我们在这里分开吧。” 江絮晚打算走出伞的遮雨范围时,秦思艺一把拉住了她。 “算了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走这条路很危险,我听说之前这条路有人出过事,我不放心。” “可是——” “别可是啦!以后英语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多多请教你呢,你就不要推开我啦~” 说着话秦思艺便挽上江絮晚的胳膊往那条所谓的“危险路段”走。 江絮晚不是不知道那条路有什么——酒馆,夜店,网吧。 并非对这些地方的偏见,但确实这些地方对于一个独自走夜路的女孩并不友好。 因为这条路不安全,所以如果坐不到公交车,几乎每次江絮晚都会绕道走。 刚才只是单纯想避开秦思艺才会说走这条路。 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和秦思艺一起走那条路了。 56.“疏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已经不知道在笔的外壳上留了几道齿印,目光死死抵在眼前的英语试卷上。 他心情格外烦躁。 他不喜欢秦思艺。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江絮晚特别关注秦思艺,所以卫戈极度的反感这个女生。 重点是现在考试,她就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秦思艺刚进来时,他看到江絮晚注视着她,所以才多看了秦思艺几眼。 一身行头倒确实都是潮牌,甚至还有奢侈品牌。 卫戈并不在乎这些,只是他担心刚见过自己那“光鲜亮丽的母亲”的江絮晚,会介意,会敏感。 英语考试在压抑的气氛中匆匆度过,也到了要用晚餐的时间,卫戈别别扭扭地想去找江絮晚,但却被同桌胖哥拦下来了。 夏子航:“宇哥,你最好还是先不要找她。” 卫戈很是不解,这胖哥虽说也没有反对自己喜欢江絮晚,但现在这样也无异于阻挠自己吧? 卫戈:“为什么?” 夏子航偷偷看了一眼江絮晚的方向,然后为难地皱起眉头,似乎还带有着同情的情绪。 夏子航:“小晚她,很敏感。” 夏子航:“你应该看出来了,在楼梯道里面的时候,她不太开心。” 夏子航:“这种时候如果你去找她的话,只怕她会把你推得更远。” 卫戈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的。 看来这个胖哥也不是在阻挠自己,反倒还有助攻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阿晚抱你的事情我就先不追究了——卫戈这般想着。 卫戈:“那我怎么办?我怕我如果疏远了她,她会更加……” 夏子航裂开嘴,露出一个示意安慰的笑容:“小晚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女孩子,越是在乎的人,她越不知道如何面对,最后只会推开。” 在乎。 夏子航说“在乎”。 卫戈不聋,他也不蠢,自然捕捉到了最敏感的那个词语。 他犹豫着,害怕被否定得只剩难堪,但掉转过来想法,觉得根本无所谓。 除了江絮晚,根本不会有人能轻易调动自己的情绪啊。 他挑了挑眉,手指夹着的笔转了一圈,“在乎的人?你觉得她在乎我?” 这句话问出口卫戈就害怕了,自己忽略了一个点——虽然面对的是同学胖哥,可是问的重点不还是江絮晚么! 但覆水难收,黑眸中波光流转,仍是忍不住地期待,拼命祈祷那个答案必须要符合自己的预期才行…… 夏子航点头,龇着牙,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形容,但缓了半晌,他又开口道—— “对啊,我感觉得出来。” “挺明显吧——如果了解江絮晚的人,一定能看出来。” “其实小晚是一个特别形表于色的人。” 喜形于色? 这个词就是说,所有情绪都会展现在脸上,或者表现在这个人的气场转合间。 江絮晚是这样的啊…… 卫戈不由自主地笑了,所有欣喜都挂上了眼角眉梢。 意识到面前还有胖哥,他连忙尴尬地咳了两声故作自然,但那些因为“江絮晚在乎自己”而产生的甜蜜情绪,在心房中摇曳弥漫,如何都挥散不去。 此时此刻也让他明白了另一句话——刚下眉头却上心头。 “那你既然看得出来,她自己应该也懂吧?” 这番话倒是使得夏子航无措地挠起了头:“得看她自己吧,总之你现在最好是不要找她,我怕她又会把自己给关起来一样……” 烦躁涌上心头,卫戈猛的一脚踹在桌肚子下面的横杠上。 “草。” 他现在只觉得很不爽。 这种感觉特别难受,他就想粘着她不行吗…… 眼睁睁看着江絮晚被隔壁班的朋友还有她的同桌拉着一起去吃饭,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那下巴抬得就像高傲的天鹅一样。 去食堂的方向正好是往教室后门走的,所以江絮晚和沈佳梦还有周晓彤正好经过卫戈的座位旁边的窗口。 看到都这样经过了还是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江絮晚,卫戈委屈地抱怨了一句—— “小没良心的。” 江絮晚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因为卫戈说得委屈巴巴,像个年下奶狗在撒娇卖萌…… 虽说心中动摇着,但外表绝对不可以被看出来。 所以她也就省去了摇头的动作。 倒是江絮晚身旁的两位少女不自在了——纷纷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卫戈,又看看江絮晚,一个可怜巴巴,一个视若无睹,明显有鬼! 不过沈佳梦和周晓彤也都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等到离开了教学楼才开口逼问。 沈佳梦:“怎么回事?班草这是在跟你撒娇呢?我们漂亮的班花?” 周晓彤:“就是啊!你们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但江絮晚心中不快,她们如何逼问都不回答,最后见她快要生气了,沈佳梦连忙打了个圆场,俩人都没有再追问下去。 卫戈扒在窗口上,探出身子目送江絮晚远去,直到看不见她了,才收回身子。 又不能和阿晚一起,那自己——卫戈正思索着自己的饱腹问题,想了想,最后决定不吃了。 当他决定好后,倒是没想到被人拍了拍肩膀。 卫戈转身望过去的瞬间,眉头嗖的蹙起,不快的情绪格外明显。 “宇哥。” 鹿子睿笑着凑上来,想把手搭到卫戈的肩膀上,没料到直接被他一把甩开。 卫戈:“别他妈乱碰。” 卫戈这句话不仅仅指自己,更是指江絮晚。 尴尬的表情在鹿子睿脸上只维持了一瞬间,立刻又换上了谄媚的笑意。 “还记得我说的请你参加聚会的事么?那天晚上你怎么没去啊?” “不想去,陪女朋友,不行?”卫戈嗤了一声,坐到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鹿子睿。 鹿子睿点点头:“女朋友?你和咱们班花在一起了?” 卫戈拿出手机来翻着自己的相册,看得入迷,都有些不想搭理鹿子睿了,“早晚的事,要你管?” “是是,宇哥出马那肯定马到成功!” “不过……” “什么?” “不过班花可能要出事——” 听到这句话,卫戈立刻揪住了鹿子睿的衣领,眸子里满是怒气。 “你说什么?” 57.夜风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唉,宇哥你先不要急啊。” 鹿子睿讪笑着抓住卫戈的手,示意他松开手,自己才方便继续说下去。 卫戈皱着的眉深了几分,随后猛地松开对方的衣领,可怒意丝毫不减。 “快给老子说!” “江絮晚,到底怎么了?” 鹿子睿露出不方便多说的表情,实则不过在故意吊人胃口,卫戈一旦触及到和江絮晚有关的事情,就无法轻易善罢甘休,这一点鹿子睿拿捏得很好。 “今天晚上,也就是待会儿,在桐司街的酒馆还有聚会。” “宇哥你上次不是没有去吗?” “这次,你总该可以去了吧?” 卫戈紧盯鹿子睿的眼眸,发现里面确实有自己早先预料的不怀好意。 可是…… 跟江絮晚有关。 TMD自己听到这三个字就挪不动脚了。 鹿子睿看到卫戈明显的动摇,连忙趁热打铁道, “而且,你去了,还会知道江絮晚的近况。” “近况?什么近况?”卫戈捏了捏鼻子山根。 “还是那句话,去了你就知道了。” …… 徐州拿着伞一路狂奔,并没有给自己撑伞的意思,只是朝方才与江絮晚分开的地方狂奔着。 拼命狂奔着。 想要为另一个人撑伞的这种心情,是最容易把自己淋湿的。 在往常,一般情况都会由管家接送,为了能和江絮晚偶遇,他习惯了骑单车。 而那晚,他因为在取车时望见了灯火通明的21班里她的身影,所以放弃了停车棚的单车。 他竭力让自己和她维持同频的行动,可次次都会被那么多的因素阻隔。 那天晚上,徐州淋了一身雨,头发被打湿,亚麻色的刘海有些邋遢地贴在额头上。 最后,他只是把那晚回家的时间拉长了几小时罢了。 …… “对啦,阿晚你每天都是坐公交车上学吗?下次我试试可不可以碰到你!” 江絮晚和秦思艺并肩走了一段路后,发现雨已经停了。 秦思艺收起伞,伞面上的雨滴由于伞收起得太快而溅到了秦思艺和江絮晚的脸上。 没有抱怨,或者烦躁,秦思艺开怀大笑了起来。 江絮晚受其强烈的喜悦所感染,也忍不住笑起来,那张好看的脸在路灯的灯光笼罩下,显得纯洁又明艳。 借着这般柔和的氛围,秦思艺问出来了刚才那句话。 笑容在江絮晚的嘴角渐渐收起,她明白,总是这样的,一旦气氛有所缓和,想问问题的人便多了合适的契机把心里话说出来。 而不愿意回答问题的人,总会不自主地被某种情绪催促着去给予回答。 但她和别人不一样。 天生反骨也好,不近人情也罢,总之,江絮晚不喜欢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清楚,一旦开始违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开启第二次违背,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面对的世界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自己的期待,为何还要一次次放低自己的底线呢? 她才不要。 江絮晚:“不用了,我喜欢在车上做题目,有人在旁边会打扰我。” 秦思艺抿着嘴,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也是,阿晚你好认真啊!” 江絮晚:“对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阿晚。” 不喜欢除了卫戈以外的人叫自己这个称呼。 如果你没有办法推开我身边的阻碍,我可以主动跨过这些阻碍。 “啊?不好意思,我是觉得这样很好听……” “没事,那我叫你絮晚吧?” “嗯。”江絮晚的神色这才有了缓和。 “絮晚,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秦思艺完全没有因为江絮晚的直接而降低自己问问题的兴致,仍然十分积极。 对江絮晚充满了好奇。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呢?”江絮晚语间带刺,关于“家庭”这两个字,总能够把她激得浑身是刺。 她不是以家中穷困为耻,人穷志不穷,中华儿女铮铮铁骨怎会怕家境贫寒。 她讨厌的,是每每自己给出家庭状况的回答后,收受到莫名其妙的同情神色。 无知,可笑,虚伪。 然而,秦思艺丝毫没有意识到江絮晚的生气,或许是因为江絮晚嗓音细软,连生气都带着温柔感,让人察觉不到。 更何况是秦思艺这样的女孩子。 “我家?我爸爸妈妈都是做生意开厂子的,老是啊到处出差,一年内就节假日见那么几次。” “有时候甚至连节假日都见不着他们人儿,感觉自己活成了留守少年。” “你呢你呢?絮晚,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 江絮晚受不了秦思艺那种期待满满的眼神,似乎随时都能够从道德的角度出发绑架自己。 “我家只有我和奶奶,平时我会兼职,然后靠国家的辅助金,还有一些奖学金。” “哎,咱们国家的政策真的很好诶!” “啊!” 秦思艺一惊一乍,搞得江絮晚很无奈,“什么啊?” “对了,上一次在那个便利店看到你了!你在那里兼职对吧?” “天哪,好棒的感觉啊!” 江絮晚忍不住皱眉—— 棒?而且是好棒? 为了碎银几两,所以忙忙碌碌,生活中的每个小时恨不得当成双倍来用。 就这样的枯燥乏味,居然会说好棒? 她轻笑,觉得秦思艺就是一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小公主罢了,看所有东西都觉得新鲜。 是啊,梦想是去维也纳学音乐呢,怎么会和自己一样。 “唉——”秦思艺突然又长叹一口气,抬起脸感受着夹带着湿意和诗意的晚风。 江絮晚看向她,“为什么叹气啊?” 秦思艺:“我在想,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江絮晚:“嗯?” 秦思艺:“我爸爸妈妈觉得便利店卖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所以很少去。” 秦思艺:“所以,直到上次才见到你啊。” 若是别人说出来这番话,江絮晚会觉得很虚伪,带着满满的炫耀意味。 然而此时说出这番话的,是真正过着优越生活的秦思艺。 被家庭保护得很好的秦思艺。 生活就是这么不公平,那些真正过得好的人,才会时常无厘头地笑出声,把幸福当成常态,善良纯真地活着。 江絮晚一直都懂这个道理,不过恰巧的,今天有秦思艺这样真实的例子放在自己面前罢了。 微凉的夜风中,江絮晚却莫名觉得空气很是温热。 因为真正疲惫冰凉的,是心脏。 58.琴音背后的执念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秦思艺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黑夜的映衬下,那双手更衬得十分白皙。 对了。 江絮晚猛地想起来,她是弹钢琴的。 这样一双手,也确实适合弹钢琴吧。 这么好看。 江絮晚的手也并不丑,但也只是有一点点秀气,比起秦思艺的这双手,确实少了一些什么。 “你……” 这是从江絮晚的角度出发,她第一次主动和秦思艺说话。 秦思艺也不知为什么,总之就是感觉心脏暖暖的,望着江絮晚,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诶?”秦思艺就连那惯来音调很高的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 江絮晚欲盖弥彰地伸出手,去蹭脸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却把自己脸上的热度暴露给了手背,如何都无法有以善处。 江絮晚:“你弹钢琴多久啦?” 秦思艺:“我十岁开始学的,十岁之前就二三年级,家里也不怎么管我的学习成绩这些,玩得特别疯。” 秦思艺:“后来,十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给我过生日,带我去了深港市玩,恰巧路过一条文化街,我看到一家乐器行,好多好多漂亮的乐器。” 秦思艺:“钢琴,吉他,排箫,古筝,尤克里里……好多好多。” 秦思艺:“可是我还是最喜欢钢琴。” 秦思艺:“钢琴的黑键白键,看着莫名有一种干干净净的陶瓷感,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秦思艺回忆起那段时光,美好的氛围瞬间将她笼罩了起来,她讲述钢琴的模样,眼睛里散发着光,美好得让人不忍打扰。 秦思艺:“当时有一个大姐姐坐在钢琴面前弹琴,弹的是卡农,我就很奇怪地,感动地哭了。” 秦思艺:“好搞笑,爸爸妈妈以为是我怕他们不愿意给我买才哭的,当天就和运输钢琴的车一起回的家。后来,我的房间里就多了卡卡。” 秦思艺:“卡卡,是我给钢琴取的名字,因为当时那个姐姐在弹卡农嘛。” 江絮晚心中有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但这一次,难得地,这些情绪并没有互相纠缠,反倒是和和气气地为江絮晚顺出一条思路来。 她想到自己第一次碰钢琴,是在七岁的时候。 那时候还待在陈婉茹和罗成航的身边,起初他们也给自己过小公主的生活,钢琴自然也接触到了。 只可惜后来被他们抛弃,自己也再无和这些东西的缘分。 只是,经过秦思艺这般描述的提醒,她隐隐约约,似乎隔着岁月触碰到了十年前的温暖。 她认真地望了秦思艺一眼,冥冥之中,似乎某些东西在改变,某些情绪也在潜滋暗长。 本来,江絮晚以为,自己和秦思艺是绝对不相同的,不会有一丝相同之处。 然而,这样子对钢琴充满幸福与期待的她,却让江絮晚忍不住重新审视起来那个问题。 真的完全不同吗? 自己对于“离开南部小城”也有着讳莫如深的执念啊。 自己念及离开这座城市后的生活,也是灿烂且充满希望的。 当下做的每一份选择,也全都与离开这里有关。 她在不经意和经意间,一步一步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毫不犹豫。 江絮晚尊重每个人对未来的看法,而此时此刻她对于自己,以及秦思艺的想法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都是为了未来而付出期待和努力的人啊。 “一点点。”江絮晚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啊?什么东西?什么一点点?”秦思艺愣了愣,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江絮晚笑而不语,心中却是在回答秦思艺的问题。 对你的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减少了一点点。 因为感觉到了你身上对某样东西的执著,让我仿佛看到了我,也让我明白了这样的自己很是优秀,美好。 江絮晚如是想着,笑着。 “诶,絮晚,你笑起来好像一个吃了糖的小孩子诶,你知道吗?有没有这样说过你的人啊?” 秦思艺望着江絮晚灿烂纯质得不添加一丝虚假的笑容,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不笑的时候脸很好看,很精致,一旦笑了,就像个小宝宝一样!” “难道没有人这样子说过你吗?” 江絮晚顿住,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仿佛被窥探了什么秘密。 她突然想起来,许多次,在自己笑的时候,卫戈也会那样愣愣地,真挚地望着自己…… “没有人,你是第一个。”江絮晚慌忙摇头。 秦思艺:“诶,絮晚,你多大呀?几几年几月几号出生呀?” 江絮晚:“我十八岁,生日是2008年10月2日。” 秦思艺:“啊,那你就是,等等我算一下……哦!天秤座!” 秦思艺:“我生日是2009年4月18日,白羊座哦~哇!我居然比你大诶!” 江絮晚:“啊?不是啊,我是08年,你是09年,我比你大才对。” 秦思艺:“可我是四月份的,你是十月份的啊!” 看着秦思艺这副模样,江絮晚又气又好笑,心里想着,怎么会有错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呢。 江絮晚:“我等到下个月2号,就19周岁了,而你,到明年四月才是19周岁,这样说,是不是我比你大呢?” 江絮晚格外清晰的解释,让秦思艺瞬间愣住了。 秦思艺:“额,好像是这样哦……哈哈哈,我这个脑子就是不适合搞数学运算。” 江絮晚无奈摇头,也跟着调侃,“毕竟是用来背谱子的音乐脑袋嘛。” 秦思艺不高兴地撅起嘴巴,说话说得摇头晃脑:“那也太不公平了吧?同样都是人脑,为什么你什么都会,我却不是。” “没有啊,你会钢琴,我不会。” “诶!要不下次我带你去我的琴房玩?我教你弹!” “可是弹钢琴不是需要基本功啥的吗?”江絮晚不是没有基本功,只不过她不是很想加深和秦思艺的羁绊。 “哎呦,就是简单学习一个谱子嘛。” “再说了,你那么聪明,我觉得你肯定一下子就会了,弹一首简单的音乐还是可以的!” “我再想……” 江絮晚的第二个“想”还没有说出口,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了一般。 59.失望前夕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酒吧门口,蹲着一群吸烟的男生,不堪入耳的话层出不穷。 本是混乱至极的画面,她也只想一走了之,尽量让自己脚步轻到他们听不见。 可是她看到了蹲在那的其中一个男生,是班上的鹿子睿。 看到他,不免会想到卫戈——因为有人说,看到他和卫戈一起出了校门。 也毫无疑问,江絮晚对卫戈的相关事宜都很关心。 不仅仅如此,她还听到了鹿子睿与其他看着就像混子的男生谈笑间,提到了“卫戈”两个字。 对这类人的些许恐惧情绪,使得她拼命祈祷那是幻听。 可是心中另一个想见他的自己,又万分期盼着鹿子睿口中提到的是他,真真实实的他。 最后,后者赢了,鹿子睿再度开口,不仅让江絮晚印证了那个猜想,就连一旁的秦思艺也听到了。 秦思艺看了看江絮晚,似乎也是为了得到印证。 秦思艺:“诶,他是不是在说那个你们班的卫戈?” 江絮晚定定地望着那群人,心中涌出许多的坚定与勇气来,这些坚定与勇气,毫无疑问都来自“卫戈”两个字。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了秦思艺的问题,随后便抬脚朝那群男生走过去。 她也有点害怕。 可比起害怕,她更担心卫戈是不是被他们算计了。 秦思艺微微瞪大眼睛,朝前跑去,无论如何这种时刻应该站在她身旁给她力量才是。 “鹿子睿。”江絮晚站到那群男生面前。 江絮晚不喜欢烟味,但她这一刻,眉头都没有皱,就这么看着他们,义无反顾似的。 “呦。”鹿子睿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江絮晚,随后将只吸了几口的烟扔在脚边,站起身来,“这不是咱们的班花么?” “来,哥儿几个,看看啊,这就是我们的班花,啊不对,说校花都不为过吧!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若是在人多的地方,江絮晚应该直接一脚踹过去,大骂流氓了,可是现在的情形并不容许她这样做。 她让自己的情绪丝毫都不外露,头也没低,直接踩到鹿子睿丢掉的那根烟上,把火星子用鞋尖捻灭。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飘进酒吧里面,说的话却是在对鹿子睿。 江絮晚唇齿轻碰:“卫戈在里面?” 这样上扬的语气,头一次让人听出来了笃定的意思。 鹿子睿呵呵一笑,双手揣进裤兜里面。 “怎么找老公找到我这来啦?” “我再问一遍,卫戈在里面,对吧?”江絮晚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 意识到自己态度先他们一步变得恶劣时,已是为时已晚,也只好将错就错把讨厌展现得更透彻了。 旁边的男生有一个实在被激到了,站起身就要往江絮晚身前靠:“哎呦,小丫头片子狂的不行啊!” 鹿子睿赶忙伸出胳膊拦住那人:“诶,申哥,别介,没事没事,何必跟小丫头计较是吧。” 那个被鹿子睿叫申哥的人,最后冷哼一声作罢,又蹲下去继续抽烟了。 鹿子睿:“看到没有,长这么张漂亮脸蛋,就给我们多笑笑,不然就像刚才一样得罪人了吧?” 男生们哄笑成一团。 “再乱说话,这烟头恐怕就要上你的脸喽,臭妹妹!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鹿子睿:“行了,好学生不要来这种地方,赶紧走赶紧走!” 不过鹿子睿再说什么江絮晚也已经不关心了。 她推开鹿子睿就往里面走——秦思艺吓得赶忙拉住她。 “诶,你干嘛去啊!” “去找人。” “……那我陪你一起!” 江絮晚摇摇头:“你先回家。” 这句话自然让秦思艺格外的为难,“啊,我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呢?” “那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待着吧。” 江絮晚直接爆发负面情绪——不过她负面情绪的表达和别人并不一样,她不会怒吼,她是以更为冷漠的声音对人,冷得仿佛在寒冰中冻了几百年似的。 疏远的同时,又把讨厌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知道秦思艺肯定不会在外面待着的,毕竟外面有这群混混,她一个小女生自然会怕。 这句话就是在告诉秦思艺,她除了回家没有别的选择。 话音未落江絮晚便冷着脸走进了酒吧。 热闹的酒吧——倒不如说是酒馆,因为里面几乎都是坐在桌子前喝酒的。 江絮晚的到来,无疑给酒馆内部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她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在这里显得特殊,但并没有那么的格格不入。 见她一身校服,长相又是那么出众,很快就有男生走过来搭讪了。 “诶小妹妹,过来喝酒啊?一个人?要不要和哥哥一起?” “行了行了,一大把年纪还勾搭人家小姑娘!” “诶,妹妹,哥哥请你吃蛋糕好不好?” 江絮晚没有搭理他们,一直在认真搜寻着卫戈的面孔与气场,因为小酒馆里面灯光昏暗,她实在有些难找。 终于,她一眼看到了某个角落里被人灌酒的卫戈。 她避开刚才那两个搭讪的男生,直接朝卫戈走去。 一边走过去,她的心里还闪过无数的困惑和思考。 卫戈总给自己一种痞子般的气质,然而此时此刻,在那群人的衬托下,显得高不可攀。 他身上莫名有一种不属于这种地方的气质。 不,不对……江絮晚又想着……或许卫戈带给自己的那种感觉并不是痞子吧? 那只是一种……很新鲜,很奇妙,前所未有,在身边那些男生身上没有发现过的,野性。 为什么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在被灌酒啊,为什么明明喝得不开心,可是还做出一副一直要喝的虚伪样子呢? …… 疑惑在心头凝聚又扩散,最终江絮晚在卫戈面前站定了。 由于灯光昏暗,那群人且灌酒灌得尽兴,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江絮晚的存在。 “咚咚咚” 江絮晚冷眼抬起腿,踹了桌板三下,重重的三声,包括由于震动摔下桌面的空酒瓶破碎声,那三个灌卫戈酒的男生转过身来。 包括喝得酩酊大醉的卫戈。 那一刻,江絮晚和卫戈的眼中都只能够看到对方。 不过卫戈比江絮晚多看到某样东西…… 江絮晚的眼泪。 60.雨夜微凉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酒精所带来的麻醉感蚕食着卫戈的意识,他微微眯着眼睛想要辨清眼前这个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并非他对江絮晚的存在不够敏感,而是多少次——过往多少次他都有出现过类似的幻觉。 从前,江絮晚在他的记忆里存活,忽远忽近。 此刻,江絮晚是真切存在的。 卫戈微微清醒过来,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种莫名的气氛,可行动早就先语言一步实施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迅速抓住了江絮晚的胳膊,喝过酒的身子有些不稳,好多次他都快要倒在江絮晚身上了,然而那仅存的一丝理智牵制住了他的行径。 江絮晚轻轻抚开卫戈的胳膊,轻启双唇——“放心,我不走。” 在两人的相处中,江絮晚和卫戈格外不同的一点就是: 卫戈只有面对江絮晚时,才会偶尔露出软弱无助的一面。 而江絮晚则是,在卫戈强势时显得容易被保护些,可一旦向来强势的卫戈露出了无助的姿态,江絮晚的内心就会变得格外强大,甚至气场都会因此而变化。 江絮晚不动声色地反握住卫戈的手,卫戈由于在醉意中,所以倒没给出什么反应来。 面前的三个男生相顾几眼,随后都纷纷打量起江絮晚来,嘴角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使得江絮晚有些许后背发凉。 她想起来自己之前看过的一部韩国电影,压抑到极点——女主角只是因为替自己胆小怕事的男朋友说了几句话,便被一群男人轮,奸。 而电影中,那群男生便有着这样的笑容,诡异可怖。 不过江絮晚很快就使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因为她想到了很多点—— 首先自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其次卫戈也不像影片中那个男朋友一样懦弱。 其三,若真的闹起来,大不了鱼死网破,江絮晚就是这样一个极端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过她也不会硬着头皮蛮干,面前三位到底好不好招惹,还要进一步了解。 总之,她等着对方先开口。 总觉得如果是对方先开口的话,自己就会占理一些。 三个男生毫不遮掩自己奇奇怪怪的目光,最终其中一个看着比较像大哥的人开口了。 “这是什么情况?闹事?” “知道那几瓶酒多贵吗?就摔?” 江絮晚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话,顺着直觉拾起一片酒瓶子碎片,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做时,突然——卫戈一把拍掉了江絮晚手里的酒瓶子碎片。 卫戈被江絮晚的举动一吓,赶忙做出了拍掉酒瓶子的动作,生怕碎片会划伤她。 卫戈:“你干什么!” 江絮晚被吓了一跳,这样强势地拉住自己的手查看是否有伤的卫戈,瞬间把自己的气场给压制下去了。 “我……”结果就是只顾着看卫戈的脸,话都忘了说了。 卫戈把江絮晚那只抓过碎片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看到没伤之后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抬起头,便让江絮晚看到了自己半醉半醒的眼神,此时此刻眼神中充斥着责难与歉疚。 “还好没事。你真的是……” 卫戈过于无奈,似乎清醒过来以后,更多的,对于江絮晚或多或少地有了逃避的情绪。 他直面那三个男生,令江絮晚没想到的是,他的语气——从卫戈那语气看来,似乎他才是主导局面的那一位。 “这是你们大嫂,看不出来?” 江絮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懵住了,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他女朋友了? 随即手部察觉到了一股力量——自己本主动握着卫戈的手,此时,卫戈翻手与自己十指紧扣起来。 不仅如此,卫戈还故意把力道收了两下。 这似乎也回答了江絮晚心中的疑惑——卫戈在做戏。 卫戈:“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卫戈也没有顾及在场三个男生的眼神,直接把江絮晚紧紧搂进怀里,带着走了出去。 出了酒馆江絮晚才意识到里面到底有多闷,刚才只顾着用内心博弈,倒是没有太意识到。 一走出去,雨后薄凉的气息瞬间渗透进江絮晚的皮肤,禁不住冷得打了个哆嗦。 卫戈瞥了她两眼,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直接包裹住江絮晚。 江絮晚看到卫戈裸露出来的皮肤,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好受,便心存芥蒂不愿意穿—— 卫戈直接低着嗓子来了一句:“再不穿把你办了。” 江絮晚吓了一跳,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卫戈就像脱下羊皮的狼一样,似乎随时都可能伤到自己。 她也只好默默接受了他的外套。 秦思艺一直等在酒馆门口,直到江絮晚出来了,她才不做声地关上了车窗,让司机带自己回家。 “丫头,你认识那个男生?” 秦思艺一愣,转而才明白司机说的是卫戈。 她笑着摇了摇头,把秘密藏到了无人知晓,甚至连自己都会混淆的角落。 江絮晚看了眼不远处慢慢驶过的汽车,但没有太过于注意,就像她从不曾注意秋天落在脚边的第二片落叶一般。 卫戈替江絮晚披好衣服后,吩咐了江絮晚一句,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随即朝鹿子睿他们走去了。 他也就走了几步,对面的鹿子睿便笑着迎过来了—— “啪” 谁料卫戈直接一拳砸在了鹿子睿的脸上。 鹿子睿身后的男生见势不妙都涌了上来,想要帮忙,鹿子睿赶紧阻止了他们。 “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特么叫你放她进去的!” “我没有啊宇哥,她非要进去我怎么都拦不住……”鹿子睿确实理亏,本还以为江絮晚进去了会惹事呢,没想到最后居然安全地跟着卫戈一起走了出来。 “你TM——” 卫戈又一次举起拳头—— “卫戈!”江絮晚及时冲上前拽住了卫戈的胳膊,由于很生气所以胸部有明显的起伏。 这个年纪,几乎发育完全的少女,虽然身材偏瘦,可是也依然具有着某些美好的丰腴。 卫戈不自在地偏开视线,手中的动作也顺势垂了下去。 “要么跟我走,要么你继续在这里闹吧。”江絮晚下了最后通牒,转身就走。 61.她终于找到了他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阿晚!” 卫戈的心弦在江絮晚转身的刹那瞬间紧绷起来。 “鹿子睿,TMD老子回头找你算账!” …… “阿晚!” 卫戈实在忍不住拽住了江絮晚的胳膊,恳求的语气毫不遮掩,隐隐约约透露着某种并未退散去的痛意。 此时他们站在几幢高楼前,这几幢高楼似乎是一些新兴企业的公司。 江絮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希望夜风吹掉自己眼眶处的酸涩,希望一切都回到最为平静的开端。 “我错了阿晚,不要生气了好吗?” 卫戈急切地跑到江絮晚面前,俯下身子直视她的双眸,希望眼神的交汇能够传达自己最深的情绪。 他的喜欢,他的在乎,他的心疼,他的抱歉。 目光轻轻地落在卫戈紧握自己双手的部分,江絮晚的思想愈发纠葛起来,她忽然想到很远的过往。 想到奶奶怀里的橘子软糖,想到奶奶藏在吊篮里面的辣条,想到那些陪伴自己入睡的故事。 后来,奶奶老了,自己也不再需要软糖和辣条解馋,不需要故事也能够在疲惫中沉睡过去。 时光像极了沙漏中细腻的沙,即便颈口再细小,那些沙也能够毫不留情面地从那里一颗一颗匀速掉落,最终把遗憾和欢欣的日子都堆积在一块。 很公平,让人忍不住去抱怨几声它的客观理智。 思绪飘得很远,千回百转,绕过南部小城外的崇山峻岭,再抵御着风往回一步步迈,最终辛苦地钻进江絮晚有些干涩的心,让其开裂。 在酒馆里面见到卫戈时——与他的目光对上的瞬间,她的眼中莫名被泪水灌满。 她现在似乎明白了那些湿润的缘由。 是的,她都清楚了。 总是不停地动摇自己世界的卫戈,就像一个撬轨道的小偷。 若是任由他继续此行径,只怕自己的三观也会跟着崩塌,重组。 她只是想,只是单纯又偏执地想——以自己的方式过下去而已。 可自己已经慢慢地,对卫戈一次又一次放宽界限。 那些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泪——此时,此刻,将一切脉络都突然间理清的江絮晚,再一次情绪溃堤。 卫戈看到江絮晚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瞬间慌了神,嗫嚅着却又说不出话来。 终于是她先开的口。 江絮晚不允许自己是任何事情里的败寇,所以她总要抢先一步。 “小戈。”江絮晚的声音有些许沙哑,而这样称呼他也是深思了一番才做出的举动。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好多事情想不通,又想得通,所以很……很难过。” “如果你总是来动摇我,我真的会疯。” “不要总是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得体且绅士的男生,结果,背转过头来,又成为一个在酒精里面虚度的人。” 眼泪仍旧在不停地流,江絮晚居然还能够顺溜地将话语尽数表达出来。 卫戈呢,只能够为她一下又一下地擦着泪水,恨不得脸都贴上去。 卫戈:“阿晚……” 江絮晚:“我实话告诉你,我讨厌你刚才那个样子。” 江絮晚:“好讨厌。” 卫戈沉默了一下,擦眼泪的动作也慢慢止住了:“阿晚,那些事情,你不用去管,只需要……你只需要……” 江絮晚:“不,卫戈,你不明白我的点。” 江絮晚:“我就是会忍不住去想,因为你是卫戈,你是那个会帮我忙,会把我护在身后的存在,所以……你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存在才对。” 终于卫戈抑制不住地低头笑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江絮晚由此也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 由下而上的视角,她看到卫戈眼里浅浅的泪光。 卫戈:“江絮晚,你的要求太高。” 卫戈:“……我怎么做到护你周全还不染点脏。” 本还平静点心脏,猛地又被一张透明的网给罩住,并且有无形的线不停地将其收紧。 她快透不过气来了。 必须求救。 所以她脱下卫戈的外套,擦过卫戈的身侧直接朝卫戈身后的方向走去。 …… “对!不!起!我错了!江絮晚!我错了!” 晴朗又好听的少年声音在夜空下炸出火星来。 江絮晚慌张回头,却发现卫戈正双手合拢在嘴角,冲着那几幢楼呐喊。 她皱起眉冲过去,一巴掌拍到卫戈背上,“你干什么啊!神经病啊!” 江絮晚为了让他止住那样的行为所以使出的劲并不小,然而卫戈仿佛没感受到疼痛般,继续维持着那个动作,呐喊着—— “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 “我只能错!只有错!才能保证你对!” “江絮晚!!” “求求你!让我……” 卫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沙哑的嗓子因为流泪几乎快喊不出话来。 可他依然坚持着把话给说完: “让我一边道歉,一边错吧……” 江絮晚受不了这样的卫戈,流着泪呐喊,恳求自己给予他犯错的权利。 究竟,他承受了一些什么? 究竟是怎样的过往让他这么难受,却只能够只字不提…… 于是,在夜风习习的街道上,路灯旁,建筑物前,江絮晚受情绪唆使,她上前一步做出了同卫戈一样的动作…… 卫戈只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拽住,无意识地向前倾倒,最终唇上感受到了某种柔软又甜蜜的东西。 等他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时,江絮晚早已退出了那段危险距离。 这个少女,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女孩子,他的阿晚——主动亲了自己。 江絮晚见卫戈愣得像个呆瓜似的,仍然还维持着弯腰的动作,有些气急,便上前一把将他的身子推正。 江絮晚:“还给你了。” 她是指,上一次卫戈给予自己的那一吻。 卫戈:“……” 他仍然呆愣着不知所措。 江絮晚抢在脸红前皱起眉头,“当然,你也可以把那个还给我。” 她是指当时自己踢他的那一脚。 “我不介意的,你可以不把我当成女生,直接——唔!” 等到江絮晚反应过来事,自己已经被卫戈紧紧塞到了怀里面。 他笨拙地把江絮晚的脑袋按在他胸口,这使得江絮晚忍不住天马行空地多想,他应该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才对,不然怎么抱女孩子都不会呢? “你干嘛——” “别动。”卫戈低着嗓子制止江絮晚的话语,喘息声也有些重。 “不要主动去亲一个喝醉的男人,但是……可以是我。” “也拜托你……只有我。” “阿晚……” 喊完这句话卫戈就没声了,江絮晚等了好久他也没有开口,知道她意识到他似乎有些颤抖…… 一个近一米九的男生,靠在只有一米六六的自己的肩头,哭得那么压抑,为了不发出声音结果压抑得身体颤抖。 江絮晚感觉好温暖,因为卫戈的身子。 可她又感觉好寒冷,因为某些渐渐启封的旧忆,那些可怖的伤口,似乎最后也是这样被某个人的拥抱所化解。 江絮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终于找到卫戈了。 62.他的味道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在江絮晚浑浑噩噩,情绪被记忆搅得天翻地覆的当口,她莫名其妙地跟卫戈回了家。 等到她站在了卫戈家的客厅里面时,她才有了后知后觉的觉悟。 脑海里也无法正常播放那时卫戈是如何把自己劝回家的,只是依稀记着,要听他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有,自己心底那股不断涌出来的熟悉感。 自己终于找到了某人的感觉。 “你家里没人吗?”江絮晚稍显局促和客套地四顾了一番。 卫戈摇头:“一般都是我一个人住,你放心——” “你可以……嘶……”卫戈开始不知所措地挠着后脑勺,目光放在江絮晚肩膀上,如何也挪不开了,似乎在逃避她的目光。 “卫戈,你——脸红了。”爱说实话向来是江絮晚的性格。 “我,我知道……” 微微弱下去的语气,竟还莫名带着些软糯,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总之卫戈这副真实又窘迫的样子不停地戳着江絮晚心底的柔软。 “我在想怎么安顿你,没有,没没没多想不该想的,你别害怕。” 结结巴巴的话反而像做的心虚了的恶作剧小孩一样。 江絮晚在这种状况前倒是自在了。 她轻轻摘下自己背上的背包,随后坐到桌子前,把没有完成的功课拿了出来放置到了桌面上。 “卫戈,哪有你这样的,把女孩子骗回家自己却在那里犯害羞。” “我不是……对了我先去找找……” “诶对了阿晚!” “什么?” “你有跟奶奶打招呼吗?” “……我已经打电话跟她说在朋友家一起学习,不方便回去了。” 卫戈稍稍安了心,这才转身跑进了房间。 主要卫戈想到江絮晚年迈的奶奶若是在家里盼着,却不知道江絮晚的下落,那得多焦急。 这样的话,自己罪过也就大了。 江絮晚其实也有羞涩,但也确实,并没有那么深。 她很感性,容易活在自己构想的世界里,这并没有错,不过,她也同样是一个理性的存在。 江絮晚,就是一个自我相互矛盾着的存在,独一无二的极端又个性的个体。 她擅长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说出来,这也导致了,喜欢她的人都会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不喜欢她的人也都讨厌到极点。 她叹了口气开始看眼前的英语卷子,平时与她而言直接在脑海中形成译文的英语阅读理解文章,此时却像异世界的文字一般,她如何也认不清楚。 她想到了一个词语,之前有在某本书里面看到过的词汇——Alexia。 【注:失读(alexia)是指由于获得性脑损害而丧失或损害了对书面语言的理解能力,是各种对书面语言理解缺陷的总称,又被称为字盲症、诵读困难、视觉性失语症,不包括文盲、先天性障碍发育、发育性阅读障碍等疾病。患者的智力同一般人并无差别,临床症状主要有全部、部分丧失阅读和书写的能力等。】 Alexia,这个词的译名是“失读”。 江絮晚隐约记得,这是一个温柔又略带残忍的词。 温柔,是因为患了这种症状会对很大一部分的文字失去理解,她认为这样会更为专注于言语的表达。 残忍,是因为缺少了对文字的理解,似乎也在某些世界里容易失去话语权。 她明白自己此时的境况便是那般。 无法理解面前的文字,像是个暂时患了失读症的孩子。 在那个年纪,女孩好像都不爱主动,更多会惯性否决。 江絮晚不爱否决,可是她喜欢强迫自己去面对。 面对很多自己解不开的结,一边还需要对抗着逃避的情绪。 江絮晚烦躁地合上英语学习报,转而打开英语书去看。 刚才身后的卫戈跑进房间后,窸窸窣窣了一阵也还没有回来。 江絮晚忍不住趁他不在偷偷打量了一下家中的构造——忽然,目光落在了橱窗里的一只奖杯上。 奖杯? 江絮晚有些好奇,联想到之前班主任成方国说的,卫戈以前是一个特别优异的体育生。 难道是他以前得过的奖? 她承认,自己对于卫戈不曾提及的过往,格外的好奇。 包括在上京市的那两天,她和卫戈也只是到处逛逛散心,根本没有认真交谈过。 今天卫戈把自己带过来,江絮晚也是冲着可能了解到更多真实的卫戈才过来的。 当然,来这里的原因还包括一些叛逆的小情绪,不过几乎能够忽略不计。 她放下手中的课业,起身走到了橱窗前,俯下身去看奖杯上的字—— “秦束市第17届肖像画比赛一等奖” 秦束市,卫戈之前住的地方。 第十七届肖像画比赛,这种大型的比赛如果去网上查找肯定能找到,那么卫戈画了什么也能够找到…… 不过真的很神奇,实在没有想到卫戈会和“画画”相关。 他那个样子,总觉得抓起画笔也会是那种直接折断了的人才是。 江絮晚想着想着便忍俊不禁起来,而自己的笑意也让自己意识到,在别人家里乱看似乎是不太礼貌的行径。 赶忙趁卫戈出房间前跑回餐桌那里坐好。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卫戈也走出房间来了。 江絮晚适时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叠衣服。 卫戈:“这个是我妈的衣服,你不介意的话,洗澡可以换上它。” 江絮晚:“……” 空气陷入短暂的冷漠,江絮晚在思量如何开口拒绝。 说实话,她并不想在卫戈家里洗澡,可是一想今天还淋了雨,加上九月份的天气也确实需要天天洗澡…… 最后她还是拒绝了。 江絮晚:“我先凑合着穿身上的这个校服,明天回家换。” 卫戈点点头:“……那也好,那这个衣服我放回去了。” 江絮晚:“嗯。” …… 两人都随意冲了把澡后,都聚到了餐桌前。 江絮晚的吩咐下,卫戈把英语报纸认认真真从头到尾写了一遍。 他忍不住在心里诽谤自己,怎么把她带回来是换个地方学习呢? 加上喝过酒的原因,现在处于平静的状况里,总有一些醉意不断往上泛。 好在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江老师布置的任务。 江絮晚接住卫戈递过来的卷子开始认真批改:“我看一下。” …… “这个地方错了,它问的是主人公在花园里做园艺的目的是什么,重点在做园艺的意义,所以依据应该是第四段这句……” 卫戈把凳子挪过去,瞬间两人距离缩近到极致! 江絮晚莫名心猿意马起来,倒是卫戈还认真凑近看江絮晚讲解的那一道题目。 卫戈:“我看看……嗯……好像是……” 江絮晚闻到卫戈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忍不住想到自己用的也是和他一样的沐浴露,那自己身上的味道就是…… 63.把畏惧变成力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发觉身旁的江絮晚没有声音,偏着脑袋去望她——却发现江絮晚绷着脖子,表情有些尴尬。 如若往常,给江絮晚造成这样的窘迫那必然是自己的主观杰作,然而此刻,包括方才的举措,他确实是失心之举。 但结果是令自己满意的。 他毫不掩饰自己得意洋洋的笑意,像个狩猎者般往前靠,还故意做出嗅气味的动作: “……是我的味道。” 意识走投无路,情绪来不及挤到心底,所有情绪都表露在了脸上,甚而还不知所措地咽了口口水。 卫戈实在没有绷住,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 他伸出食指微微弯曲着刮了刮江絮晚的鼻梁,语气无奈又溺宠,“你怎么这么笨,嗯?江,絮,晚。” 拖长的语调,微微上扬的语调,还有些微未散尽的醉意,这些不知名的情愫像几个小魔鬼一样撩拨着江絮晚的心弦,终了她的行为全然失了方寸。 卫戈的笑意还挂在脸上,伸出去逗弄她的食指也没有来得及收回,下一秒自己的节奏全被江絮晚打乱了—— 只见她像个寻觅食物的麋鹿般,轻轻抓住卫戈的手腕,一点点靠近,小巧精致的鼻子时不时吸动一下: “你身上的味道——酒的味道,有一点点好闻。” 这回轮到卫戈吞咽口水了。 他实在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江絮晚轻而易举地就这么懂如何反击呢? 自己现在完全也成了一个门外汉似的。 虽然自己也确实不懂感情,没有过实战经历,但他总觉得,清楚自己有多喜欢江絮晚这一点应该决定了自己在很多方面无师自通才对吧? 现在这样,也太…… “你闭眼睛干嘛?” “啊?我……哦,没,没什么。” 卫戈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特别没骨气地闭上眼睛了,而江絮晚则是端坐着,目光格外单纯地望着自己。 尴尬地扣了扣额头,拿起桌面上的报纸继续看错题,看到的却是自己犯囧的模样…… 江絮晚伸出手戳了戳卫戈的肩膀,卫戈猛地看向她,有些忿忿不平。 “干嘛?” “卫戈,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卫戈顿住,严肃的心情开始一点一点布满心头,这是需要正视的时刻了。 “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会揍我?”他故作搞笑地试探了一下,得到的是江絮晚格外不快的皱眉举动,他也便明白了,今天的事情必须坦白从宽了。 卫戈“啪”一声关掉了房间里面的灯,短暂的视线障碍形成了几秒黑暗,随后,渐渐地,两人看到了黑暗里模糊的对方。 房间内因为有空调释放着冷气,所以对于洗完澡的两人来说,空气有些冷。 沉默中,卫戈的喘息声有些大。 “阿晚,你觉得喝酒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良久的沉默之后,卫戈说了这样一句话。 江絮晚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卫戈,我并不想,我也很不喜欢主观臆断某些人某些事。” “你想让我看到怎样的一个你呢?” “你是怎样的人,我希望你告诉我,而不是我自己在那里被莫名其妙的猜测,和没来由的情绪操控。” 卫戈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得到了一点安慰和鼓励。 “他们有事情跟我说,所以请我过去聚餐。” 所谓的他们要和卫戈说的“事情”,实际上和江絮晚有关——这一点卫戈并不想告诉江絮晚。 他不希望对她造成任何压力,所有难处他帮她排除就好了。 “我很想让你看到一个特别优秀的自己,但是事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是个会喝酒,会在酒馆里喝酒的男生。” “……讨厌我,吗?”卫戈过度担忧,字脚都有点磕绊。 江絮晚微微起身,按开房间里面的灯,一如她即将要说的话,坦荡,光明磊落。 她坐回板凳上,扬起一抹安慰似的笑容。 “卫戈,我是个——不喜欢带有偏见地去看待别人的人。” “喝酒并不意味着什么,我以后可能也会喝酒。” “但我是一个会客观看待事实,分析利弊的人。” “和什么样的人喝酒,在什么时间喝酒,为了什么喝酒——” “你也知道,那群男生是怎么样的人,他们——” 卫戈担心江絮晚误会自己和那些人是朋友,连忙解释,“我只有今天和他们喝酒,或者说交集,以后不会有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本该在晚自习上完成的卷子,因为你直接旷课去喝酒,所以——”江絮晚点了点桌面上的英语报纸,“只能现在完成,特别没有时效,这是为什么呢?” 卫戈抬起的双手有些颓丧地摆到了身侧,无力靠到了椅背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住的吗?” “为——” “我母亲住院。” “你刚才不还有一个问题吗?你说为了什么喝酒……”卫戈侧着脑袋望着江絮晚笑,笑得有些凄凉,“今天晚上鹿子睿叫我过去聚餐,听他们说完一些所谓的事情以后,我心里特别烦躁,我觉得自己像个累赘一样。” 鹿子睿他们告诉了卫戈,那个有着聪明脑子的徐州,家里父母是做外交官的,背景还是财富,包括外貌,一切都很优越。 卫戈不担心比自己优越的人,他只是不喜欢比自己优越的人喜欢自己喜欢的人。 他想到自己病重的母亲,想到自己复杂的家庭状况,包括那段和江絮晚有关的记忆也满是压抑的色彩…… 他很慌张,好像一睁开眼,看到的人都不是自己能够依靠的。 他只能够靠着自己向前,再累也不可以有怨言。 所以才会借酒消愁。 “喝了酒以后感觉会把母亲病重的事情,把他们告诉我的事情,等等这些都可以暂时地封闭起来,稍微麻醉一下大脑。” 卫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舔了舔嘴角,“会稍微舒服一点点。” “所以,你要讨厌我吗?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在打扰你的生活?但是不好意思了,我必须要一直跟着我家阿晚,必须要,一定要。” 江絮晚直接再度起身,关掉灯,坐回凳子上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卫戈的脑袋。 “……辛苦了。” “其实,你很棒啊。” 借着黑暗,女孩用男孩安慰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同样也体会着男孩内心的苦楚到底有多深。 “啪”,女孩的手被男孩轻轻握住,黑暗里,一阵低叹过后,男孩哑着嗓子开口道, “我们都不要害怕黑暗里好不好?” “把黑暗变成我们的力量才对……” 64.充满期许才叫“明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的思绪有一刹那的抽离,她不解卫戈言语间的深意存在与否。 如果存在,那层深意是什么意思呢? “诶!” 卫戈敲了敲桌面,黑暗中突然凑到江絮晚的跟前,借着最后一丝残留的醉意,他伸出手掌盖在了江絮晚的唇上。 随后,他继续缩减那段小距离,把自己的吻烙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浅浅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温柔,他说:“如果是白天,我一定不用这样。” 话语消失,动作间的欲盖弥彰也一并消逝,最后只剩昏黄灯光下两个隔着安全距离的少年。 那些江絮晚不明白的卫戈所说的话,其实都有深意。 如若是光明之下的白天,他必然会把她搂在怀里,肆意给予她的唇最直白的倾诉。 可是这是黑暗。 这是曾经把江絮晚困在黑夜极点的黑暗,随时可能把她吞噬得丝毫不剩。 这同样,也是一直在追逐卫戈的梦魇。 他多少次想要逃开梦魇的追捕,却是无法逃脱那重痛苦,甚至不得不依附于那重痛苦。 那重痛苦让他心碎,可是也留给他和江絮晚唯一的共同过去。 “你刚才……捂住我的嘴巴干什么?”江絮晚掩饰不了自己的直脾气,把困惑一并吐露。 她刚才感觉到了卫戈似乎是想要吻自己,可是又莫名其妙地……中间隔着他的一只手。 两人的吻,已经有过两次实质性的存在,“礼尚往来”之由,却是表达了各自的主观能动性。 “笨蛋。”他只是笑,笑得带有痞气,却给足了江絮晚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那现在笨蛋来给你讲剩下的题目——”江絮晚伸出手去拿英语报纸,下一秒却被卫戈抓住了手腕,行为举止由此被制止。 “嗯?”她微微挑眉看向卫戈,示意他说话。 “不要讲题目了好不好?”他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有些求饶的意思。 江絮晚轻轻抽出自己被卫戈握着的手,没有笑也没有反感,只是平静地往后方靠了一点点。 卫戈感受到了,但只能接受江絮晚情绪上的微妙转变。 “今天晚上不讲什么时候讲?明天英语随堂测的成绩就要出来了,我晚上还有便利店的兼职,你——” “除了午餐时间,我都可以跟着你。” 午餐时间,是卫戈每天陪母亲的时间,也是绝不可轻易动摇的时间点。 江絮晚脑子转的快,自然很快联想到了他这么说的原因。 “那你——”她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可以去便利店,我一边兼职一边教你。” “好啊!”他笑得颇有计谋得逞的感觉。 “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江絮晚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又隐隐觉得奇怪。 “没什么,就是又多出来和阿晚相处的时间了!” “……你……好奇怪。”她还是忍不住把自己的藏了几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卫戈胳膊往椅背后挂去,冲江絮晚抛了个wi k过去,“哦~哪里奇怪?怪帅的是不是?” “你真的是够了……”江絮晚忍不住语塞地翻了个白眼,“我是想说,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平时好像很不好惹,可是又总是不经意流露出非常纯真的色彩……两种极端的性格吧?应该算是相斥的因素,可是在你身上为什么莫名地很和谐呢?” 心声吐露出来的同时,也将江絮晚的困惑再次尽数牵扯了出来。 “是吗?你觉得我单纯?”卫戈说话间目光直勾勾放在江絮晚的唇上。 江絮晚自然是知道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又是在表达什么。 被看得有些燥热,但还要为那份好胜心强撑着。 “你要是这样说,我也不是什么单纯的人,该懂得都懂。” “我指的是,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最真实的自己。” 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就比如说你笑的样子,特别好看,很舒服,很自然,好像……卸下了重担。” “因为在江絮晚面前。”他表达得直白,格外直白。 “……”江絮晚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最后,只能给予更为直白的沉默。 沉默并没有刻意持续太久,正如卫戈有话想说那般,江絮晚也依然有想要继续进行的话题:“但是,我希望……” “嗯?希望什么?”卫戈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热水进去,然后递给江絮晚。 江絮晚接住,手掌心感受着杯中热水传导出来的热度。 “你之前不是总是说,希望我开心嘛?”她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热水,好看得如同花瓣的唇沾上几滴水,“我也希望你开心一点,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 “是嘛~”卫戈笑了,夺走江絮晚的水,将剩下的水全数喝尽,嘴角笑意更甚,“是这样吗?” “……卫戈,你以后想做什么?” 江絮晚记不清自己之前是否有问过这个问题了,但这次依然当做是第一次,把这个问题真挚地说了出来。 她记得疯狂的奔跑,在那条路上,两人气喘吁吁地追逐。 她记得梧桐树下,瘫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倾诉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 现在,则是深夜里的询问。 “未来吗?” “反正明天肯定有你,也必须有你。” 同样的回答,依然是在卫戈一如当初的真挚眼光里输出的。 这一次江絮晚没有质疑,没有否认,她点了点头。 当她以为今天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卫戈继续开口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明天?” “后天?” “没有太阳,乌云密布也是明天,阳光明媚也是明天。” “可是明天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如果身上的事情不解决的话,似乎明天就只是一个空洞洞的词语罢了。” “你的明天又在哪里?” 江絮晚揪住自己校服外套的一角,寻着一丝安慰,也一边找到自己的依据。 “首先,我确定自己的未来不会在南部小城。” “其次,我以后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见想见的人,我希望,我的每一次出发,都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 “就算下雨,我也会撑着伞,并且不怕被雨淋湿,因为是满怀期待出发的。” “淋湿了怎么办呢?”卫戈问得略显担忧。 “淋湿了啊?”江絮晚并不是被堵住了话语。 只不过是无数重记忆涌出来,在她脑海里面盘旋着,让她突然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她记得自己被父母送回南部小城的那天是充满雨的,街道上无一处幸免。 她把手伸出车窗去接雨,只换来抛弃自己的父母的斥责。 在菜场被欺负时,外面也有下过小雨,那个帅气的警察哥哥用自己的帽子戴到了她的头上,但她固执地摘掉了,并且淋着小雨走过了几条街。 八岁时的那场车祸,也是因为雨。 还有初遇卫戈的那一天——也是和雨有关的。 “没关系啊。”江絮晚微微张着的嘴终于抿起,笑得坦然。 “那就淋雨吧,喜欢的地方,喜欢的时间,就算是淋雨也是幸福的。” “你有想过我的存在吗?”卫戈细心将她的笑容纳入眼底,“关于明天,淋雨的时候,我在你旁边吗?” “嗯?”江絮晚微微偏了偏脑袋,然后带着歉意地目光直视卫戈,“我希望我们之间某些……你懂的,某些东西,我并不希望太快戳破,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目前……我对于未来的规划,不管是怎样的天马行空,或者说脚踏实地,我都希望——不会有人破坏我这些规划的正常行驶方向。” 她顿了顿,换上更加坚定的语气:“一毫一厘我都不想接受,所以不要逼着我,或者在思想意识上有一点点的影响,我很擅长逃跑——那种把一切东西说断就断,当场逃跑的决心。” 他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额头,也顺势点头:“放心吧,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不用在意我。” “可是根本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啊,因为你就这么真实地在我面前,我甚至可以闻到你身上的,和我差不多,但又不一样的味道。” 江絮晚浅笑着,那段被她拉开的微妙距离,此刻又被她一点点缩短回来。 “所以我很想知道,你对于那种充满期待的明天有什么感想呢?我听成老师说……”终于江絮晚把话题拉回到了最重要的地方,“你以前是体育生,而且特别的优秀。” 见到卫戈并没有对自己打探他的事有什么敏感的反应,江絮晚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询问: “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放弃了?” 卫戈不是不反感——他反感听到成方国的名字,反感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更反感自己喜欢的人把成方国的话听进心里了。 然而,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露出那样担忧并且小心翼翼的神色,他如何都生不起来气了。 是啊,她那么高傲的人,那么自信,又那么敏感,愿意主动问自己这些事情已然是不易…… “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体育,我累了。”卫戈微微勾唇。 “可我听成老师他说,你是突然之间就放弃了,总觉得有隐情……” “其实……” “我也不想干涉你的私事,所以当时成老师让我来劝你,我很直白地告诉他了,我说我尊重你的意愿,没有资格去说道你什么——” “不啊,”卫戈直接打断她,“你有资格,我喜欢你问我,关心我。” 65.好吗?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正正好的距离,江絮晚看到卫戈眼里清澈的眼波,是格外温柔的水华,把时间的秘密藏在里面来回洗涤。 “你所有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突然之间放弃体育,是因为母亲的病,我只想陪着她走过剩下的时间。” 她担心他,手几度差点覆盖到了他的手腕上给予安慰。 不过,他的态度平静且自然,似乎,一切都很好,一切他都看得很开。 卫戈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弯曲手臂撑在自己后脖颈处:“这没什么好遮遮掩掩,我也老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的明天,我不确定是什么时间,又是什么地点,但我知道没有我妈。” “所以今天我不想思考明天,我只想陪伴着她把今天走完,如果顺势能走到明天,我也欣然接受了。” “你那个朋友不是说,你是一个佛系少女吗?我也和你一样,很佛。” “卫戈,对不起……我有件事要跟你道歉。”江絮晚没有低下头,而是认真直视卫戈,等待他质疑。 “嗯?总是不让我说对不起,怎么到自己那里,就改变态度了啊?” “我也不喜欢阿晚说对不起,因为你永远不会对不起我的。” 本想等着卫戈问自己,说“对不起”是因为什么,却没有想到,他这番话却是引起了自己的困惑与不解。 江絮晚:“为什么——我永远不会对不起你呢?” 江絮晚:“你怎么知道——” “因为,”卫戈打断,目光隔着几十厘米,几十厘米包含着过去这十年,“我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透支了你的道歉,现在所有的对不起,都只能是我单方面对你。” 这一次江絮晚没有多问话,一个字也没有多问。 因为卫戈在说出这番话的瞬间,就已经拒绝了江絮晚的再度发问,所有拒绝全写在了眼睛里面。 江絮晚只管轻轻点头,“我先保留想法,但是……”她再度把话题拉回原路线,“我跟你说对不起,是因为——” “你刚刚进房间给我找换洗衣服的时候,我就随便在你家客厅里面转了转,我不小心看到了……橱柜里面放的那个你画画比赛得到的奖。” “不好意思,感觉没有经过同意窥探了别人的秘密一样。” “如果别人这样,我应该不会特别开心才是,所以……对不起。” 江絮晚说得格外认真,卫戈直接愣住了。 他一点也不生气。 他只是觉得,阿晚真的好可爱啊,这么较真,让人心疼又喜欢。 他的手握拳抵在了下巴处,笑得格外灿烂。 “阿晚,你怎么这么憨啊,嗯?” “笨蛋。” “喂!”江絮晚有点不开心,“我认认真真地道歉呢,你怎么一点也不真诚啊,这明明很认真的一件事情啊……” “天哪,江,絮,晚,你再这么可爱,我真的不会客气了,警告一次。”卫戈半开玩笑的打趣。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不论是打趣还是其他的玩笑性质,这句“警告”作为某种承诺,一直延续到了很久以后的那场“十年之约”当中。 江絮晚:“既然你不介意,那么我可以多问一个问题吗?” 卫戈:“你说。” “你……”其实江絮晚很想知道,卫戈得奖的那幅画,他画的是什么。 可也不知为何,明明两个人连实质性的吻都拥有过了,偏偏在说出话的瞬间,江絮晚仍然还是犹豫了。 她适时地换了一口气,转而说道,“不过说真的,卫戈,你对于明天——既然你觉得这两个字过于重大,那么我缩小一下范围吧。” “你没有想好想做什么吗?比如成绩提高,考到一个什么样的学校,学什么专业,喜欢什么想做什么,这总会有一点点的方向吧?” 卫戈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没有方向,一点点,一丝一毫都没有。” “不上大学可以吗?” 江絮晚的想法并不是多么老套古板,她也并非觉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于她而言,目前她能够做的最保险的事情就是认真读书——一切她想要的未来,首先就是“离开南部小城”,一切都是以此为开端的。 “行啦。”卫戈走到江絮晚椅子后面,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还是先睡觉吧。” 这句话本也还算正常,可是对于两个独处一室的十八岁少年少女,江絮晚多少有些被噎住。 “我,我睡哪?” “别紧张,不会吃了你的。”卫戈朝沙发走去,忽然因为自己这句话想到什么,赶忙转过身来提醒江絮晚,“诶,我说,不许和除我以外的男生独处一室,很危险,知道吗?” “尤其某些成绩好的。” 江絮晚努了努嘴巴,“说得好像你是个好人一样。” “诶,江絮晚。”卫戈背对着江絮晚,神色阴沉下去了一大半,“别把我想得太好,真的。” “我也挺怕,什么时候就……”转而声线又明快起来了,“所以,小心点啊,笨小孩。” “那我到底睡哪啊?” 卫戈离开一定距离后,江絮晚便也稍稍自在了起来,趴在椅背上,睁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格外乖巧的模样。 卫戈挑起眉眼,笑望了她一眼,“沙发。” “啊?睡沙发?” 江絮晚倒也不是挑剔的人,只不过她觉得这种情况,男生不都应该特别主动地说,让女生睡哪里哪里,然后自己去睡硬邦邦的沙发吗? 额,虽然……这个沙发也并不是很硬,甚至看着很软的样子呢。 “我知道你有洁癖,让你睡我的床或者我妈的床,你肯定介意,我把沙发打开——”话还没说完呢,沉重的沙发就被卫戈轻轻松松打开了,“然后给你拿个干净枕头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洁癖?”她很惊讶,卫戈摸自己的性子摸得竟然这么准。 “我就是知道。”卫戈进了房间去拿枕头。 江絮晚识趣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收起书包,便走到沙发那里坐下了。 靠在沙发上,她微微侧转身子就能看到窗外雨后的月明星稀。 真神奇啊,雨后的天空居然这么干净。 …… 等了好久,靠在这么软的沙发上,等到她都快睡过去了,卫戈才抱着一大坨东西出来。 “你干嘛?” 江絮晚快睡着的样子过分可爱,失去某部分戒心,对卫戈毫无保留地展示着最真实的自己。 卫戈把被子铺到沙发旁边的毛毯上,跪着开始给自己铺床。 “铺床。”卫戈低着头,嗓子因为鼻酸而显得沙哑,不过江絮晚被困意席卷着整个意识,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难过。 卫戈是突然之间难过的。 他走出来,看到江絮晚像个孩子一样,说出话来软软糯糯像个孩子一样——他就想着——对啊,还只是个孩子呢。 她本来可以做一个快快乐乐的孩子。 可是让她受伤的,也是切切实实的孩子时期。 他还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再也找不到她怎么办,或者一开始就没有找到她,该怎么办。 他害怕。 所以他很难过。 “你要和我一起在客厅睡吗?”江絮晚抱住卫戈扔给自己的软和枕头,侧着倒下,毫无防备地继续望着卫戈。 “嗯,我怕你怕。” 这一次,卫戈倒是没有调侃,但也没有过分严肃和认真,只是好听的嗓音传达出来的情绪,似乎这样子说过很多次了。 但其实,卫戈确实“说”过很多次了。 他的每一次行动,都是因为害怕江絮晚害怕而存在的。 夜很安静,等他也躺下了,发现江絮晚已经睡过去了。 他轻轻把空调的温度调到适当的程度,才就着浅浅睡意闭上眼睛。 可是…… 眼睛一闭上,又清醒得过分,仿佛晚上喝的那几瓶酒也成了摆设一般。 他侧过身子,望着沙发上的江絮晚的睡颜。 闭上眼睛以后,更像一个小朋友了,长长的睫毛偶尔会轻轻颤动,黑夜里像个小精灵一样。 卫戈就这么望着她,忍不住想要和她说说话,也忍不住想拉住她的手,还想…… “……嘶,想什么呢卫戈!”卫戈被自己脑子里某些想法吓到,脸上的热度一直传到耳根,再到耳尖。 情势略显严峻,他赶忙翻到另一边,背对着江絮晚,心里的燥热这才微微降下去些。 “嗯……” 也不知怎的,江絮晚就像故意的似的,还嫌卫戈心里不够乱一般小声嘤咛起来。 卫戈很想忽略这声音,可是又怕她是做噩梦了还是怎样——于是他转过身,想看一下她怎么样了。 发现她眉头紧蹙着,果然一副做了噩梦的样子。 “!!!” 卫戈伸出手探到江絮晚手边的时候——猛然间,她握住了他的手。 “我……” 她支吾着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动作还稍稍大力了起来。 卫戈稍稍靠近,“嗯?我在,你说什么?” “……好吗?” 卫戈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得过分,即便他没有听清楚江絮晚说的是什么,仍然坦荡承诺她, “好~”他拖长声音。 “你说什么,想怎么样都好。” 66.你的名字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本以为已经安抚好了睡梦中的她的情绪,却不想,境况下一秒令他血液都凝固了般—— “咚” 布料间的摩擦告诉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江絮晚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倒在了自己的旁边。 关键时刻他居然还能完全出自肌肉的本能反应,及时护住了江絮晚的脑袋,深怕从沙发上摔下来会砸疼了她。 但其实卫戈更怕的是她从梦境中苏醒过来,同样也唤醒了他的这场梦。 好近啊,他忍不住这样想了一遍又一遍,侧着身子把她护在臂弯里,沉着心细细打量她的眉眼。 比十年前,多了很多的不同之处——虽然仍然是她好看的眉眼,可就是不一样了。 她长大了啊。 那个哭泣的小姑娘长大了。 没来由的,某种温热的情绪从心底不断往上涌,然后像泛滥的秋湖般,难以平静。 他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名字:幸福。 十年前,他没有能力保护她。 十年后,他终于可以把她护在怀里了,所以他觉得幸福,觉得一切都是可爱得打紧。 “江絮晚。” 他不由做了情绪的傀儡,难自禁地轻轻呼唤了她一声,不知道自己的幸福情绪会不会就随着夜色沁入她的梦境,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 即便看见了,仍然还是无法消解的那种想念。 怎么会这么想她呢?像着了魔一样,似乎在江絮晚身上,思念,也变成了卫戈的一种本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情难自禁他把心声吐露了出来,“会生病的。” 再这样想下去,只怕心脏也会出现问题,虽然它已经出现了节奏加速的问题。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将地上的江絮晚横抱起来,然后慢慢俯身把她放到了沙发上,顺势为她盖上了一张小毛毯。 担心她依然不安稳,最后再滚下来的话只怕是会磕着碰着,所以卫戈伸出手,与她的紧紧相握。 光是这么握着手,似乎比什么都要满足,情感再度熏醉他的思绪—— “江絮晚。” “江絮晚。” “江,絮,晚……” “江絮晚……” …… 他拉着她,所有困倦仿佛从几百年前一起涌出来了一般,将他整个人直接侵蚀吞没。 终于,在念着江絮晚的声音里,卫戈也跌入了梦境,跌入了有江絮晚的让他格外安心的梦境。 …… 夜色中,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着莫名的水光,水光波动,泪水从左眼抵达右眼,完成了一场关于思念的交接仪式。 她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你是否经历过,午夜梦回,左眼的泪水流进右眼。” 曾经的江絮晚——十二年前,还是十八岁时,她绝对会觉得那种言语矫情到了极致。 然而,直到她三十岁了,身边却没有什么温暖且慰藉心灵的人时,她便时常会有这样的时刻。 她不孤单,她很少会有关于“孤独”的感受。 可是,江絮晚是个分外擅长思念的人。 她思念他,思念得像得了疾病一样。 怀里是那本封皮看着颇具年代感的日记,她压在胸口,同样把那份执念与思念变成了压在心脏上的力量。 睡前她又一次翻了卫戈的日记,她愈发不懂这个“40岁的卫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看到了许多故事的另一面,愈发觉得,这个“40岁的卫戈”仿佛来自异次元国度般,荒谬,又让自己忍不住对曾经的某些误会感到愧疚。 只不过,不论是如何的一种情绪,她都抵不过,抵不过最深刻、在所有情绪中占比最大的“思念”。 江絮晚找了他有将近一个月了,天气渐渐转凉,感冒都快要犯上,却仍然没有见到他一丝踪影。 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去搜寻,可是偏偏,他就是不愿意见她。 她不能够明白其中的缘由,只能每天工作过后的空闲夜晚,才有时间去翻阅他的那本日记。 这一晚,只是无数思念他、梦见他的其中一个夜晚。 可却这么难熬,刺痛感从心底一直往上传导,她甚至痛得有些害怕起来。 她打开手机,胡乱地点进每一个莫名其妙的娱乐软件——这些软件由于工作繁忙,她几乎一次也没有点开过。 现在突然间点开来,不仅仅她自己觉得陌生又奇怪,恐怕这些软件也这样看她。 她不太喜欢智能娱乐,只是安置在手机里面有一些莫名的安慰,好像这样子,她也有像其他人一样的社交圈子。 但终究是假象。 她点进每一个社交软件,除了某些官方账号,或者工作消息,她几乎没有收到过一条私人信息。 连骗子都不曾光顾的,结满蜘蛛网的社交圈。 她越来越想他,这种夜间的空虚揪着她的脖子,狠狠勒着,就是不让她放松。 眼泪肆虐在枕巾上,她无声地刷着一些头条新闻,心里想着他那日渐模糊的身影。 “卫戈。” “卫戈。” “……卫戈。” “卫戈……” …… 本来在这种安心的情绪中,卫戈能够睡得更久,可是,身旁的手机一直轰鸣震动着,他第一时间想到,这样恐怕会吵醒沙发上的江絮晚,赶忙睁开眼睛把手机拿了过来—— 看到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成方国”三个字时,卫戈所有残留的睡意都在刹那间散尽。 他思虑着该不该接这通电话时,脑海里一晃而过医院母亲的模样。 如果是母亲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办? 无奈叹了口气,加上担心自己打电话会吵醒沙发上的江絮晚,所以他最终选择了起身进到房间去接通电话。 “喂。”卫戈将手机凑到耳边,冷漠开口。 “小戈,我在你家门口,开一下门。” 卫戈手中的手机差点就挣脱了束缚,直接掉落在地板上,幸好他虽然震惊但反应也是极快的,所以他很快就稳住,也没有让自己的慌张透露出去。 “有什么事吗?我还没有换衣服起床。” “是你妈妈,她让我带了些饺子给你,你没事可以自己在家煮了吃,省得你那么麻烦做饭。” “知道了。” …… 卫戈给成方国打开门,就那么倚在门边,并没有让成方国进门的意思。 不过成方国也没有多想,他知道这孩子讨厌自己,讨厌成家,所以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是你妈包的饺子,她叫我送过来的。” 成方国把装着饺子的几只大保鲜盒递给卫戈。 卫戈接住,低头透过透明保鲜盒的盖子看着里面一只只饱满好看的饺子,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成方国自然懂他是什么心思。 “你放心小戈,这饺子是你妈和护士们,还有其他病房的病人一起包的,医生说了,多交流,多运动也是对恢复有好处。” “……知道了。”卫戈点头,再度看向成方国,“还有事?” “小戈,你中午去医院吧?” “我每天都去。” “既然你去,那我就不去了,正好上京市有点工作需要我过去。” 成方国放心地点头,却是招来卫戈无端的讽刺笑容。 “那行了,我还要洗漱一下吃过早饭去学校,就不送您了。” 说完话卫戈将门直接“嘭”的一声关上,不耐地往客厅走去。 门外成方国落寞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转身上了车赶工作行程去了。 卫戈端着饺子撞到坐在沙发上的江絮晚时才突然从怒意中抽离,“是我吵醒你了吗?” 江絮晚多少听见了卫戈和他大伯的对话,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存在着如何的矛盾,但她想总有一天,卫戈会告诉自己的。 并且,她深深明白有的事情,本就应该装糊涂。 “嗯,没有,我刚好醒了,我的生物钟一直挺早的。” “……那你饿了没?我煮饺子给你吃?” “你先去卫生间洗漱一下吧,有一次性的干净牙刷,在盥洗盆旁边的柜子第二个抽屉里面。” “饺子不用煮了,我洗漱一下先回趟家。” “……哦,对,还没有给你家送菜呢!”卫戈经江絮晚这句话倒是想起来自己的承诺了。 之前答应了江凤娟奶奶,作为江絮晚给自己补习的交换,每天早晨都会送菜过去。 这几天因为各种特殊原因,所以除了第一次一直都没有继续送。 说着话他就往厨房跑,把饺子放进冷冻柜以后,他又从保险层拿出新鲜的菜来,满满一袋子。 江絮晚就跟在他身边,所以看到了他把冰箱里的菜拿出了一大半—— “诶,你家不吃吗?干嘛都拿给我家……” 卫戈扯出一抹笑容,故意逗江絮晚,“我家就是你家,你家也是我家。” 果不其然,如卫戈所料,清晨起床的江絮晚也不是那么的有防备心,脸红的速度也被他捕捉进了眼睛。 “喂……说正经的话。”江絮晚颦蹙。 卫戈正色起来,“好了,其实是每天都有亲戚送菜到我家来,我一个人住家里。” “虽然经常做了午饭带过去医院跟我妈一起吃,但也不需要那么多菜,刚好当做你给我补习的酬劳了,是不是很划算?嗯?” 卫戈这样的说辞,才算是让江絮晚心情愉快了些许。 她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 67.始料未及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奶奶,我回来了。” 江絮晚拎着卫戈给自己的那袋子菜,走进家门,正巧看到坐在餐桌前洗脸的奶奶。 “诶,丫头回来啦?昨天在同学家住没有给人家添麻烦吧?” 江絮晚摇摇头,拎着菜放到冰柜里去了。 “奶奶,这个菜我那个同学刚刚送过来的,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他,他就给我了。” 江絮晚生怕奶奶多想从而会担心,所以便把真相隐瞒了起来。 “那怎么不叫那个男生进来吃顿早饭再走啊?我刚刚煮了粥,快好了哦。” 望着奶奶温柔的目光,江絮晚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扯出纯质的笑容——她还是不忍心拒绝奶奶:“好,那我去问问他。” 江絮晚已经做好为了奶奶迟到的打算——在奶奶面前一切都可以妥协,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留给自己和奶奶相处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卫戈,你要不要在我家吃了早饭再走?不过代价是会迟——” “好啊。”卫戈直接打断江絮晚的话,走进门去。 顺手还拉着江絮晚的手腕往里面带,丝毫不留她在原地发愣的时间。 “奶奶好!” 卫戈一进家门就冲江凤娟奶奶笑着打招呼,给人一种格外阳光靠谱的感觉。 看他在自己奶奶面前这样营造人设,江絮晚忍不住低头轻笑。 惯来就不受拘束的痞子突然文静乖巧起来,任谁看了不笑呢。 “笑什么?”卫戈不禁有些被看破的脸红。 “孩子,坐啊。” 江凤娟看着两个孩子之间那种说不透的情绪交流,心中虽有开心,但多少还是偏向于复杂的。 三人落了座,聚在餐桌前喝粥。 江絮晚把小菜往奶奶面前推,奶奶又推回去,“奶奶自己知道吃,你们两个多吃点。” “嗯。”江絮晚顺从地点点头,是卫戈鲜少看见的,江絮晚那格外乖巧的一面。 一顿早餐吃得安安静静,江凤娟虽然心中有许多想盘问的话,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因为这是她最最宝贵的孙女,总是听话又懂事。 这男孩看着也是有自己的稳重之处。 所以她觉得,只要自己家晚晚不说,她便不问。 她了解自己家孩子,也愿意相信那男孩的为人。 …… 两人出了江家的院子大门,便直奔公交车站牌而去。 刚要往那方向走,江絮晚隐隐约约中察觉到了某些细微的声音——她忍不住狐疑地转过身子,看向身后拐角处。 卫戈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同样什么也没有看到。 “看什么呢?” 江絮晚候了两秒,随后摇摇头,转过身来:“没什么,咱们走吧,尽量赶早一班的车。”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方才江絮晚看的那个拐角处,走出来一道人影。 那是推着自行车的徐州。 今天一大早,他拒绝了自家司机的接送,选择了骑自行车。 只不过是抱着某份不甘心的念想,想要和她一起,坐一辆单车去上学。 就像很久以前骑着单车遇见她一样,就像那样。 于是徐州就这样,抱着这份简单的念想,等了很久,却只看见她和他一道走出来的画面。 心中不快那是自然,只不过,他又有点开心——那种开心,单纯是因为,看到和卫戈在一起的江絮晚散发出来那样自然的气场。 似乎她很自在。 所以徐州有点为她开心。 …… “晚晚,你怎么才来啊?” 由于路上耽误了时间,所以,现在来到班上便已经看到沈佳梦坐在那里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了。 “啊,我有点事。”江絮晚勾了勾嘴角。 “哇塞哇塞哇塞!你还是我家晚晚仙女嘛?!” 就在江絮晚放好书包坐下时,沈佳梦突然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江絮晚挑眉,不是很能理解。 “你今天居然没有,起,床,气!太神奇了吧~” 她笑得格外开心,直到她的目光瞟向教室后面的卫戈时,江絮晚才明白沈佳梦笑容里面的“开心”还包括了八卦的意思。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远离八卦,考取北大。”江絮晚收起笑容,拿出书本开始复习知识点。 “哦,好的亲爱的江老师。” 沈佳梦吐了吐舌头,然后跟江絮晚一样拿出书来复习…… “江絮晚,有人找。”早自习开始没多久,教室前门边的同学就帮人传话了。 只见门边站着笑得一脸阳光的明媚少年——徐州。 江絮晚在徐州的笑容里面愣了一瞬,不自觉地站起身——却在站起来后突然意识到了卫戈的存在。 只怕他又要介意半天了吧…… 可是自己和徐州又没有什么关系,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的,根本不需要避嫌,避嫌倒显得有鬼了。 而且现在自己已经站起身了,这就是覆水难收的境况嘛。 最终,江絮晚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教室,而卫戈见状立即后脚跟了出去。 无疑看到江絮晚走出教室冲自己走来,徐州的笑意更为灿烂了。 然而他有点没有料想到,卫戈也跟着从后门那走了出来。 江絮晚不是没有看到从教室后面走出来的卫戈,但她目不斜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看着徐州。 “有什么事?” 徐州为难地看了一眼倚靠在后门墙边,用目光凌迟自己的卫戈,嗫嚅了一下,但还是看向江絮晚开口了。 “这个给你。”徐州温柔望着江絮晚,把一本笔记递给江絮晚,“这是上一届文科第一名的文综笔记,我帮你要过来了。” 江絮晚接住笔记,打开认真看了看,“可是我好像没有提过这个事情啊?” “对,但我……就是想能帮你点忙。”徐州因为不好意思,语气有些弱了下去。 多少也算是好意,所以江絮晚为难地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接受了它。 “那谢谢你啊徐州。”她礼貌地扬起笑 卫戈虽然介意,介意得不行,但也是对江絮晚有利无害的一件事情,自己没必要那么小心眼。 而且他想到,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权利去管江絮晚学习上的事情——就算是男朋友的身份,因为吃醋而阻碍对方的学习,那也是很不近人情的。 所以懂得这个道理的卫戈,最后只好把那些负面情绪压制下去了。 并且,看着江絮晚礼貌的笑容,他也安心了许多。 “没什么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去——” “等一,等一下!” 徐州匆忙打住江絮晚要转身离开的决定,因为焦急,动作都磕磕绊绊起来——他从口袋里面掏出几颗糖,双手递给江絮晚。 江絮晚望着徐州双手捧着糖递过来的动作,只觉得那种近乎“虔诚”的神色让自己有些压力。 “徐州,我吃过早饭了。”言外之意就是暗示,自己不需要他的糖,就算他扯出低血糖这个原因她也不接受。 不过不管是什么阶段的江絮晚,总是会低估徐州的执著程度。 “这个是专门针对低血糖的糖,总会对你有好处的,万一哪次用上了呢?” 虔诚的语气一旦变成了乞求,便会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情感道德绑架。 乞求者会卑微得如同尘埃。 被乞求者会产生浓厚的排斥心理。 江絮晚禁不住皱起眉头:“真的不——卫戈?” 卫戈实在看不下去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江絮晚的手腕。 “不会有万一,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尖子生的时间可不能耽误,快回去学习吧哥们。” “走了,再不回教室,老成就要顺着监控视频的网线爬过来了,江老师。” 本来还很有压力,心情不太顺畅,然而卫戈的这番话竟把她逗笑了。 可碍于此时情势不适合笑,她便装作打喷嚏的样子捂住了口鼻,把笑意压了下去。 但进了教室,心中又忍不住对教室外面的徐州有些愧意地关心起来。 “诶,那个一班的班草又来啦?” “我的天,我刚刚趴窗缝看了看他们,气氛一度很尴尬的。” “感觉……” “都在说什么呢?”不知何时走进来的陈思懿老师,抱着那沓改好的英语试卷,带着秦思艺走进教室,打断了班上那些人的八卦。 英语老师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怀里抱着的英语试卷给吸走了注意力。 毕竟都是高三生了,成绩永远是重点。 江絮晚忍不住在心中感谢了一番英语老师的及时出现。 “好了,你坐到教室后面去吧。”英语老师冲秦思艺说道。 秦思艺目光一直放在江絮晚身上,江絮晚意识到了她的目光,便毫不掩饰地与她对视上了。 秦思艺被江絮晚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真挚的目光,不管对视多少遍都会感到无所适从的目光。 她冲江絮晚扬起标志性的笑容,以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江絮晚想到她待会儿又要坐到卫戈旁边去了,心里就不是太舒服。 但碍于某种与自己作对的情绪——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所以江絮晚也冲秦思艺回以好看的笑容。 这倒确实让秦思艺始料未及。 “……老师。”秦思艺止住了准备往教室后面坐的念头,突然改了口,“我可不可以坐到江絮晚旁边去?” 68.寻找,错过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今天江絮晚另一边的同桌正好不在。 所以秦思艺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算特别奇怪,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坐在同性旁边比坐在异性旁边要正常。 有时候,秦思艺倒是挺感谢这份正常。 江絮晚只是比较困惑,虽然对秦思艺总有某些排斥感,但通过昨天晚上的一些交流,现在她也不算太讨厌秦思艺了。 不过江絮晚右边的那位小姑娘倒是不开心了。 沈佳梦一张嘴翘得老高,不快地拉住江絮晚的胳膊紧紧抱住,小声嘟囔抱怨着。 “她过来干什么啊……” “虽然也不想让她坐在你家那位旁边,可是我也不想她坐在我家阿晚边上嘛……” “啊……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江絮晚哭笑不得,拍了拍沈佳梦的手安慰她:“没事啦,她就是来学习的,又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咱们好歹作为21班的人尽一点地主之谊嘛。” “还,还有,什么我家那位啊,你不要……乱说。” 有时候少女的否认,其实就是某种客观以及主观上的强调与确认。 因为沈佳梦也是同样年龄段的少女,所以她自然摸清了身边这位被自己搂着的女孩在想些什么,在否认什么,又在确认什么。 她露出了解又八卦的笑容,没再说别的什么。 英语老师陈思懿显然并没有多想,抬眼看了一下江絮晚的左边,直接点头答应了:“也好,江絮晚英语好,你跟着多学学吧。” 秦思艺甜甜地笑着便朝那个空位走过去了,不过除了她,几乎每个关心这件事的人都各怀心思。 卫戈不快地把腿撑到了桌肚子底下的那个横杠上,依旧如同往常那般往后坐,将凳子腿的前端高高翘起,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墙上,手指间那只笔不停地、有意识没意识地转几下。 目光如炬,仿佛能把秦思艺烫出个洞来。 秦思艺自然意识到了教室后面那道对自己充满敌意的目光,她毫不加掩饰地抬起头,对上卫戈的目光。 而卫戈,竟隐隐感受到了秦思艺目光里的……某些挑衅意味。 似乎……这个女生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胁。 很久很久以后,卫戈方能明白,原来自己早已预料到了某些未知——秦思艺终究会成为自己和江絮晚之间的一大阻碍。 卫戈不安地想着,思绪缓缓偏离航道,他的目光失了焦,回忆一点点地侵占大脑…… 那是高三前自己搬到这来的暑假。 “小戈,你去哪?” 昨天遇见江絮晚以后,卫戈一整晚都没有睡好,总想着要再见她一次,再见一次又一次。 总算是在半梦半醒间迎来了白昼的来临,他匆匆换上衣服,认认真真洗漱了一番。 那时候母亲情况尚还无碍,所以一时被那个女孩扰乱思绪的卫戈有些忽略了自己的母亲。 他匆匆往门外赶去,正巧被在厨房里煮粥的母亲撞见行踪。 “小戈,你去哪?” 恰巧这一天母亲心情还不错,所以语气也稍显气色。 卫戈本差点因为母亲吊起来的心,这才渐渐松了下去。 “我、出去熟悉熟悉。” “刚来这里,我想到处走走,以后——不是要在这里住很久吗?”卫戈一边回答一边不露声色地把问题抛回母亲手里。 母亲笑着点头,觉得自己的孩子说得并没有什么错:“好,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妈,你也好好休息,别累到自己。” 说完话卫戈便已然是耐不住最后一点性子冲了出去。 其实那时候,一味被负面情绪缠绕的卫戈,并没有发现母亲这一天的开心到底是因为什么。 其实卫霞对这座小城的情感,比卫戈想得到的还要深几万许,只不过当时的卫戈只顾着找到那个让自己愧疚的女孩,却一不小心,也成为了母亲的愧疚。 本因为搬到南部小城所以心情格外的不顺畅,然而就在昨晚遇到了她—— 卫戈站到昨天遇见她的那个地方,认真思量着当时自己的动作,所站位置究竟精确到哪一块地砖。 他站在那个隐约正确的地方,暗自下了决心,便朝前快速迈步,奔着她而去,奔着找遍南部小城也要找到的她而去。 然而,似乎这十几年来积攒的运气都用在了昨日的雨后虹光之下,他找遍每一个地点,想要找到她,可偏偏在他所不了解的维度,与她一次又一次擦肩。 当江絮晚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家里走出来时,夏日清晨的空气薄凉得让她很不舒服。 明显她昨晚也睡得很不好,那双大眼睛之下的眼袋,本就因为刻苦学习日日熬夜而有些深,现在更是深的把兼职的便利店店长给吓了一大跳。 “哎呦丫头,你这眼睛,没好好睡觉吧?又熬夜学习了吧?嗯?” 店长了解江絮晚家的情况,所以对江絮晚这么刻苦用功读书,还要为家里分担经济压力,更是觉得心疼不已。 拉着江絮晚的手,眼眶都泛起酸。 江絮晚看着店长阿姨,扬起有些疲惫的笑容:“没有,昨天倒是小小地偷了懒,看了很久的课外书。” 江絮晚不喜欢撒谎,所以她就避重就轻,把昨晚的一部分实情说了出来——其实,主要是因为雨后遇到的那个男生。 那个好高好高的男生。 那个子至少也有一米八五吧…… 可能是因为没有休息好没精神的缘故,所以江絮晚的思绪也格外飘忽起来。 店长看她这么不在状态,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晚丫头啊,今天店里的货都不是特别新鲜,我先去运点货,你就在这看着店就好,不要营业了知道不?” “啊?”江絮晚愣了愣,但她也差不多把店长阿姨的所有关切望了个完全。 她假装答应了,但趁着店长阿姨离开之后,她把店长特意调成“休息中”的营业挂牌换到了反面的“营业中”。 她不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况且——她就近检查了一下店里的货——明明都是今天早上的日期。 她深呼吸一口气,去到快餐区拿了一盒昨晚的盒饭。 虽然每一次店长阿姨都可劲儿地叮嘱江絮晚,让她随便拿了吃新鲜的盒饭,可是江絮晚次次都是敷衍着答应,最后还是拿起前一晚的盒饭。 大早晨的还没有什么人会光顾24小时便利店这种地方,江絮晚便拿着一本英语字典跑到橱窗前的小桌子那坐下,打开盒饭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啃起英语词汇来。 她同样的不喜欢浪费时间。 或许是前一天下过雨的缘故,所以今天的天气格外明媚,路上走过的上班族,还是赶着公交去上游泳班的小孩子,或者是骑着单车的同龄人…… 一切看着都清爽又明媚。 江絮晚低头喝了一口牛奶,而就在她低头间,橱窗外一个男生缓缓走过。 她再度抬起头时,那个她不曾知晓的男生,只是那样平凡地错过了。 只剩下逐渐升高的太阳撒过来的阳光,一点一点地温暖着她的面庞。 她惬意地抬着脸,消瘦的面庞,更使得那精致的五官多出惹人怜爱的色彩来。 阳光好温暖啊。 温暖得让她一瞬间只记得当下的空白情绪了。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刻的——即便是一直期盼着离开南部小城的江絮晚啊,也有想要永远留在南部小城的某一帧画面里的念头,即便只是一瞬。 几秒过后,她缓缓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透着澄澈无比的光,随着咀嚼的动作她的睫毛偶尔会微颤——好干净。 怕是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张美好又透着稚气的脸,第一眼都会想到这个词,“干净”。 学生时代里最好看的那个干干净净的学姐或者学妹。 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干净得让人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观望着,期待着她会不会透露出几秒笑容。 …… 卫戈走了一整天,一顿饭也没有吃,最终去了最不想去的地方——知雲高中。 他并非是讨厌这座高中,再如何说,这也是他高三即将度过的地方。 只不过,这是成方国在的地方。 他讨厌却又不得不依附的成家人教书的地方。 更让他气结的,是他还必须在成方国管理的班级上课。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头疼。 可是…… 今天找了一整天,他都没有找到她,最后也只剩这个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咬了咬牙,最终在知雲高中门口站了十几分钟的卫戈,还是走了进去。 ……结果自然是不出他所料,依然没有她的影子。 昨天遇见的她,就好像是一场幻梦似的,就这么无端端彻彻底底消失了。 明明南部小城这么小,偏偏容不下卫戈去找到一个她吗? 所有烦躁夹杂着困意席卷他的心房,恰巧路过操场和篮球场。 篮球场上一群男生打着技术不行的篮球,落在卫戈这个体育生的眼里,只觉得更让人想睡觉。 篮球场外还有几个女生拿着矿泉水瓶和毛巾为篮球场里面的人欢呼着。 卫戈不屑地嗤笑出声,在篮球场外的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被困意所扰的他,只打算先好好休息一下。 69.歉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诶!喂这位同学?” “天亮啦!!!” 卫戈思绪一震,猛然惊醒过来,看到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正弯腰盯着自己笑。 女生的长相很柔和,扬着的笑容更将她的无公害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卫戈心情很差:如何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却偏偏总有碍事的人来眼前晃悠。 他皱起眉头,排斥地往后靠——这是格外不喜欢面前女孩的意思。 女孩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起身子来,笑意更甚。 “开个玩笑啦,不过你再继续睡下去,恐怕真的要到明天了。” “你谁?” 卫戈语气很不耐烦,顺势站起身打算直接离开。 然而一站起来,就因为坐在台阶那睡了太久所以一阵发麻。 强压着那股子麻意,他往操场门边那里走去。 “诶同学,别走啦,现在出不去了,我们被锁在操场里面了。” “什么?”卫戈困惑地回过头看向她,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解。 “操场的门刚刚被门卫大爷锁起来了,现在都晚上十点半啦,肯定都锁起来了。” 女孩说得理所当然的模样,随后还困惑地发问道,“你不是知雲高中的学生吗?知雲高中的关门时间你居然不知道?” “关你屁事。” 不欺负女生是卫戈生为男生的原则,可他也并不算绅士——对于江絮晚以外的所有女生,他都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反感与排斥,比如现在这样。 既然找不到,那就明天再找了。 现在主要问题是——这个女生说门被锁了,那大不了自己翻出去,自己的个子可不是白长的。 “喂帅哥,虽然你长得是很高,但我劝你还是稍微有一点自知之明比较好。”女生蹦蹦跳跳地跑到卫戈前面拦住他。 卫戈被动地止住了步子,很是不耐烦,“你说什么?” “知雲高中的围墙,知名度就跟你的身高似的,特别吓人。”她笑得有些狡猾,“就别肖想翻墙啦,之前也有跟你一样差不多高的男生,想要翻,但是腿都翻断了。” “你长得这么帅,肯定不想断腿吧?” 见面前的女生叽叽喳喳个没完,并且还不知所谓地想要拉着自己说更多话的样子,想想就头疼。 卫戈翻了个白眼转身朝篮球场走去。 他想着,既然没有办法出去,那就打几个小时的篮球过过瘾,等到早上六七点,应该就会开门了。 “诶,你是要打篮球吗?我跟你一起进去吧!”女生笑得格外开心,但在卫戈看不见的角度里,她的笑容猛然消失,十分诡异,极具反差。 女生就这么坐在篮球场的边缘,望着卫戈不停运球投篮,捧着下巴有点昏昏欲睡。 她的口袋里那只名牌手机正在不停震动着,卫戈虽然在运球,可一直听这反复的声音也实在是烦得不得了。 “诶!能不能把你那破手机关了?吵死了。” “啊?哦……知道了。”女生有些尴尬,只能把手机拿出来挂掉了电话。 来电界面的显示,只有两个字:皇后。 她抬起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望了卫戈两眼,最终低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再见”,然后轻轻离开了篮球场。 卫戈本就不注意那女生,所以直到凌晨两点的时候他累了坐下时,才发现那聒噪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心中竟很愉悦地松了口气。 ……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女生走进了一间琴房。 琴房里面坐着一个颇有气质的女人,正拿着一本琴谱在翻看。 察觉到女生走进来,她的嘴角抿成一条线。 “透气透到现在?” “阿姨,我累了。” “我不累吗秦思艺?”那女人抬起脸,露出琴谱后面化着精致妆容的脸,勾起嘴角,笑得很讽刺,“我每天不仅仅要工作,还要负责你的学业,回到家里呢还有一堆事情需要我处理,秦思艺,你跟我说你累?” “你累,上京市的钢琴比赛就拿了个业余组的二等奖?” 说着说着她自己便动了气,把琴谱撂摊子似地丢在了钢琴上面。 “快坐下,把今天的任务完成。” 秦思艺低下眉眼,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抬起手放到琴键上。 她很喜欢钢琴,可是每当这种时候,秦思艺就会恨不得一把火把钢琴烧了,一了百了。 夜很漫长,梦想很遥远,对于秦思艺来说,或许伪装成万事顺遂的乐天模样,一切都会——至少一切表面上看起来都会好一些。 …… 卫戈回过神来,目光还是不能从在江絮晚旁边坐下的秦思艺身上挪开。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点——为什么自己很排斥秦思艺——他特别厌恶秦思艺表现得那么阳光积极,尤其是在江絮晚面前。 他不希望江絮晚从秦思艺那里接受到任何一点刺激。 “诶,宇哥,是不是特羡慕啊?” 夏子航看到卫戈一直望向江絮晚那边,猜测着他应该是在嫉妒秦思艺可以和江絮晚做同桌。 “嗯……”卫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与思考里面,模棱两可地应了个字音。 夏子航:“宇哥,你只要把成绩搞上去了啊,你就能跟小晚做同桌了。” 夏子航:“因为我们半个月就会换一次位置,都是按照月考的成绩来自由选座。” 夏子航:“不过小晚成绩那么好,总是班级第一,恐怕她的同桌你是做不了了。” 夏子航:“但是啊,你加把劲儿肯定至少还能够选个稍微靠近小晚的地方的。” “诶胖哥,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在嘲讽我啊?没看出来你一副老实样,怼我倒是毫不留情啊!”卫戈听得又气又好笑,直接扑上去给夏子航锁喉。 “诶,后面的,别闹了啊,试卷马上就发下去了,好好找错题找知识点。”英语老师挥了挥手中的卷子,善意提醒着。 …… “江絮晚,133分。” 陈思懿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红着脸发窘的江絮晚,本来到嘴边的责难最后也没有忍心说。 这不是江絮晚的水平才是。 平时只有作文会扣两分的她,这一次居然还错了几个最不应该错的完形填空。 江絮晚低着头接住卷子,回到座位上时都觉得自己整个人肢体不协调了。 “晚晚,怎么回事啊?你这次怎么……”沈佳梦也看出来了江絮晚的不开心,不仅仅是她,包括班上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 英语天才居然135都没有考到。 沈佳梦也不知道是该问还是不该问,深怕会让江絮晚感到不自在。 倒是另一边的秦思艺露出了格外崇拜的表情: “天哪絮晚!你考的好好啊!” 然后格外窒息的是,她的声音本就尖尖的,几乎大家都听到了,而紧随其后的是下一个同学的成绩—— 陈思懿:“林晞,140,林晞这次很不错啊,全班第一,进步很大。” 这下是真的彻底让江絮晚无地自容了。 身为英语老师惯来喜欢的学生,这一次却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那种感觉,着实五味杂陈。 沈佳梦瞪了一眼多嘴的秦思艺,转头扣住江絮晚的胳膊,对她扬起安慰的笑容。 “没事的晚晚,我昨天也感觉出来了,你不在状态。” “下次不要这样就好了嘛对不对?而且,你这个分数依然是特别优秀的啊!” …… 卫戈:“怎么了?她不开心?考这么高还不开心啊?” 夏子航叹了口气:“英语天才怎么会对自己这点分数满意啊,她平时再怎么样也都是第一名,而且老考一百四十几。” 夏子航:“今天不仅没考到高分,还被别人挤掉了第一名,怎么可能开心呢。” 卫戈烦躁地咬起笔头,莫名不爽地踹了一脚墙壁:“我靠,哪有这么严重?明明这么优秀了!” 卫戈:“我看谁敢说她试试。” 夏子航:“我们这些平民当然不敢说了,自己考个一百一就谢天谢地了,哪有那个资格嫌弃别人的一百三啊。” 夏子航:“不过我看小晚这样子,你下了课最好也不要去找她了——” “屁!”卫戈暴躁地喷回去,“老子再信你就真的收不住了!特么的……” “卫戈,99分。” 瞬间卫戈尴尬地愣住了,连忙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江絮晚,幸好她现在也没有特别关注自己。 他一巴掌拍在夏子航肩膀上:“你再笑我马上把你给废了。” 嘟囔:“好歹我也是及格了吧,真的是……” …… 英语老师发完试卷,看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试卷里,想了想这样安排道:“那我先给你们15分钟的时间啊,待会儿我来给你们讲错题,你们自己先好好看看能不能找出来自己的错误在哪里啊。” 陈思懿说着就走到江絮晚旁边朝她挥了挥手,温柔地开口说道,“絮晚,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江絮晚会意地点点头,有些愧疚,下意识咬住了嘴唇。 她知道,陈老师所说的“帮忙”,其实不过是在大家面前做戏,实则就是为了给自己留面子而已。 70.面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把自己低着的头努力抬起来,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堆乱七八糟的目光,跟在英语老师陈思懿的身后走出了班级。 沈佳梦格外理解地望着江絮晚的背影,看着自己同桌的骄傲今天突然消散了一半,她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儿。 江絮晚这样的女孩子,最容易让人心疼了,而偏偏——她又讨厌极了所有人的那种心疼。 充满矛盾又骄傲的个体。 “hello,我叫秦思艺,你叫什么呀?” 在沈佳梦思考发愣的时候,秦思艺坐到了江絮晚的板凳上,冲沈佳梦亲昵地笑着开口道。 沈佳梦反感地皱起眉头,目光放在了秦思艺的凳子上。 “你干嘛坐我家晚晚的凳子啊?她马上就回来了,有点礼貌好不好。” 换做旁人,被这样指责恐怕再觉得内疚也会不舒服的。 然而,秦思艺脸上的乐天派笑容不减分毫,“啊,不好意思啦,那我这就坐回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本就尴尬,沈佳梦不喜欢秦思艺对江絮晚那么殷勤,也不喜欢她那种“傻白甜”的装模作样的状态。 但现在她更加不喜欢她了——因为自己就好像是对着一堆棉花发脾气一般,得不到半点回应,反而还显得自己很没礼貌…… 另一边,江絮晚跟着英语老师往她的办公室走。 她思绪万千,心中不断地责问自己这次的发挥确实失常,主要也是因为昨天卫戈的缘故…… 但这些都不是理由。 为什么别人在进步,自己却偏偏轻而易举地就被影响了心情,连一个小小的随堂测试都没有办法处理好? “絮晚?” 英语老师早就已经察觉了江絮晚的情绪不在状态,想了想放慢步子等她走到自己身旁。 江絮晚抽回主意识,看向英语老师。 “怎么了老师?” “啊,我看你发呆呢。”这时候也已经走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口,她推开门,亲昵地拉着自己的得意门生走进没有老师的办公室。 “你快坐,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本就只有三十岁出头的老师,此时此刻笑着给自己讲秘密的模样,如同少女般活泼灿烂,自然也缓解了江絮晚心中的尴尬和某些愧疚。 陈思懿从一堆资料里面翻出来一本略显陈旧的蓝皮书,然后把椅子拖到江絮晚的旁边,整个人表达出来的态度如同对自己的妹妹一般。 江絮晚因为心中有愧意加上某些心结,所以并不喜欢靠这么近。 但她还是压制住了那些许不快,顺着英语老师的指示看向她翻到的页面。 “小晚,这道题我看了很久,你觉得填A还是B呢?我总觉得是两个答案都可以的情况……” “……”江絮晚看到复杂的英语题目,心情瞬间变成了空白,一心钻进了题目中。 “我觉得……虽然A和B看似都符合题意,但其实——”江絮晚伸出手指了指上文,“老师你看,它这里提到了这一点,其实就证明了B是正确答案。” “是吗?!我就说选B,可是它的答案说是A,我好困惑,问了一圈英语老师过来,连擅长英语的物理老师都没有放过,结果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选B,有两个老师选A,还是因为忽略了B的必要条件。” “是吗?那要不要给出版社打电话问问这个资料?”无论怎么看,江絮晚觉得这道题确实应该选B比较好。 “啊,果然还是需要和小晚聊一下比较好,比较放心。”话题自然而然地隐隐指向了江絮晚这次考试的成绩情况。 江絮晚自视理亏,张了张嘴还是决定先行开口。 “对不起老师,我这次没有考好……” “啊?道歉干嘛?”陈思懿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格外懂得察言观色地换了说辞,“其实吧,根本不用这么介意的啊。” “这次考试先不说是不是很难,只不过你没有发挥自己应有的水准罢了。” “更何况,抛开别的不说,你这个成绩还是很优异的,只不过,不符合你的实力罢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而且也只是一次小随堂测试,你要是太放在心上,那之后怎么面对高考呢?嗯?” “都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快十九岁了,不可能这么脆弱吧?不是说嘛,胜不骄败不馁啊!” 江絮晚的信心在英语老师陈思懿的开导之下,很明显又回暖了不少。 她腼腆地抿着唇,和平日里在众人面前的骄傲模样有了挺大的反差。 “但是小晚啊,我有一个……”陈思懿伸出手抓住江絮晚的手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过度担心。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认真回答老师好不好?” “……什么问题?”江絮晚顺势追问,也算是承诺了陈思懿自己会认真回答的。 “你……是不是因为卫戈?”陈思懿定定地望着江絮晚,表达自己真诚的困惑的同时,也想透过这个孩子的眼睛看出些什么。 “……”江絮晚不明白为何陈思懿老师突然这般开口,她发现了什么吗? 难道自己对卫戈的感觉这么容易被察觉到? 但她还是努力掩饰着自己内心底部的一丝丝慌乱。 “老师为什么这样问啊?” “其实也倒没什么——”陈思懿露出了难色,“前几天开学,说给卫戈找补习的小老师,我真的不想让你去做这件事。” “我知道你每天还要兼顾家里的事情,去超市兼职什么的,再多个这样的男生让你给他补习,肯定非常为难你。” “你告诉老师,如果是因为卫戈,那么老师帮你开口去和他说,给他换一个小老师。” “我不能说为了一个成绩并不优异的学生,影响了成绩本就很好的学生啊。” “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江絮晚听了英语老师这番话,感到放松的同时,也渐渐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英语老师的这番话客观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明晃晃的事实。 然而,她又觉得,某些地方的阐述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老师,可成绩被影响,状态被影响,那也是我自己的原因啊。” “就好像写一道难题,写不写得出来,那在于我自己,不能说题目太难,我就抛弃他,不去处理,不作为吧……” 71.陈老师的秘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絮晚,我明白你的心情。”陈思懿了然地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但无论如何,首先她是一个老师,自然想法也是从老师为学生考虑的角度出发的。 “可是,再怎么样我觉得得把你的成绩放首位啊,对吗?” 江絮晚陷入沉思,缓了半晌抬头对上英语老师的目光,“老师,我承认,这次考试考得不好确实是因为自己心境有动摇的地方。” “我不想否认。” “但是……卫戈,我也不想放弃。” “我希望,自己不仅能把自己的成绩弄好,也顺便帮到他。” 江絮晚并没有直接承认卫戈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因为不论如何她都觉得,首先问题也是出现在自己身上,自己不够坚定罢了。 如果因为这一点点小挫折,便开始悲天悯人地颓丧,逃避,那根本就不是她江絮晚的作风。 她向来都是往风口冲的人。 好,既然卫戈会成为影响自己的因素,那么自己便一定要搞定这个不定性因素。 一定一定,不能让他成为自己的阻碍。 她想,他应该也不希望自己对于她来说是一重阻碍。 陈思懿见江絮晚态度坚决,也隐隐意识到了这件事似乎有一些重要。 于是她正色起来,开口道,“你既然这样坚持,我很为你开心,毕竟愿意攻克困难是很需要勇气的。” “但是小晚,我希望你还是能够以自己的学习为主,不要本末倒置了。” “如果我之后感觉到你的成绩一直受到影响,而且是消极的影响的话,我就不会再让你们继续下去了。” “……我明白。”江絮晚抑制住自己心中的些微反叛之心,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老师。” “诶!等一下!还是有一件小小的事情的~” 陈思懿露出绚烂的笑容,拉住江絮晚的胳膊,制止了她即将走出去的动作。 “嗯?” 陈思懿转过身从一个地上的小柜子里面翻出一本厚厚的大册子来,然后摊开在办公桌上。 等到这个册子的内容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江絮晚才看清这是什么——一本相册。 “哎呦——”陈思懿伸了个懒腰,全身的疲惫仿佛一下子得到了消解。 “一天到晚备课讲课也快累死我了哈哈哈……”她露出了些许调皮和羞涩的神色,“我们休息休息吧?” “啊?嗯……”江絮晚注意力全放在了相册里面的某张照片上,微微点头。 “你猜这个是什么?”陈思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伸出手遮住了那张大合照的标题。 江絮晚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被英语老师这样可爱的动作逗笑了。 刚才她第一眼就看到那张大合照的标题写着——“知雲高中2008届毕业生合影留念” 应该是英语老师的毕业照吧。 “这个老师你的毕业合照吗?” “哈哈,猜错啦~”陈思懿见江絮晚中计,开心地大笑起来,“这个啊……” 她伸手轻轻抚上那张拥有年代感的照片,嘴角的笑意渐渐变深,带着某种怀念,莫名地,江絮晚看到英语老师露出这种神色,忍不住有些悲伤。 那种悲伤来得特别仓促,但却是那般清晰深刻地在江絮晚的心弦之上跃动,踩痛某些敏感点。 “是我喜欢的人的毕业照哦。” 说着这话,陈思懿仿佛被自己矫情到了还是其他,禁不住笑出了声。 “我比他小两届,我上高一的时候他在上高三,你看就是这个,这一排——”陈思懿指给江絮晚看,“左数第三个。” “他长得特别高,都有一米八呢,不过倒没有你……没有那个,卫戈高。” “不过他在他们班上最高了。” “他是老师的初恋吗?” “嗯~倒也不完全算是,初中的时候贪新鲜感有跟一个稍微有好感的同班谈过恋爱。但是这个学长,是我真的特别喜欢的男生,所以某种意义上可能也算。” “他平时话不多,因为都是大队长,所以升国旗之类的场合就会有交集。” “每次在升完国旗我们一起去吃早餐,我记得特别清楚,他老喜欢就着粥吃三口泡菜,只有三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莫名其妙记得这个点。” …… 江絮晚认真看着照片上模糊的人脸,心中想要勾勒出老师喜欢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突然发现英语老师不说话了,她忍不住看向她发问: “后来呢?” “……后来,”陈思懿深呼吸过后才开口,“他走了。” 江絮晚心头一震:“走了?” “嗯,走了,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毕业了,不知道去了哪个学校上学,只是后来有听到别人提到他,去当了兵。” “一次面都没有见过。” 她的语气看似很平淡,但认真思索着她的故事,江絮晚能够感知到陈思懿藏在心底的海啸。 她不是很明白,或者说,对于英语老师跟自己提这件事,江絮晚似懂非懂背后的缘由。 “……为什么没有再联系他呢?”顺势江絮晚问出来自己的困惑。 “因为胆小。”陈思懿把相册关起来,笑望着江絮晚,“絮晚。” “嗯?” “其实你这么聪明,我想说什么你也应该明白,再多的说教都没有用,我也不喜欢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教育你——” “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不联系的原因。” “不联系——最后造成了怎样的后果你可以看见,但我为什么这样做,你也不用过多揣测。” “如果是同样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客观加主观,自己去思考再决定。” “我希望你快乐。” “……”江絮晚沉浸在老师的目光里,感受着她不停向自己传递的诚恳。 “老师。”心绪微动,江絮晚决定跟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有着无微不至关心的英语老师透露一下一部分心事。 “你说。” “老师,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想,或者说最大的理想,就是离开南部小城。” “嗯。”陈思懿重重地点头,“可以啊,不管是怎样的一个梦想还是理想,如果坚定不移地去相信自己,那么我想最后一定能抵达。” “只要你一直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不论怎么说,至少你的人生是拥有‘快乐’这一标签的。” 72.门后的秘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突然陈思懿愣住,再度认真审视方才自己说的话,随后她还是诚恳地又一次点头认同:“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的事,是最勇敢的。” 陈思懿找江絮晚过来办公室,主要也是谈心这一目的。 现在基本了解到了江絮晚的内心世界,她也算是安下了一半的心。 “差不多也到时间了,我们回班上讲题目吧。” 江絮晚点点头随陈思懿一同起身。 “你先回去,我拿本资料。”陈思懿这般嘱咐江絮晚。 虽然有一丝疑惑从她心头滑过,但江絮晚也并没有多问。 不过当她走出办公室后,她才隐约明白了英语老师的用意在哪里—— 卫戈正靠在办公室门边的墙上。 江絮晚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轻轻扫了他那么一眼,似乎毫无感情般转回头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 卫戈也不说话,就这么跟上去,跟着她的脚步。 “……你没有自己的事么?”下楼梯的时候江絮晚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们不是什么连体婴儿,别老是绕着我转。”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心中燃起这些火气,总之,现在只要看到卫戈,总有一种被窥探了所有心事的感觉。 然后就会不明所以地涌出很多愧疚。 明明上一秒和英语老师说得那么和谐,也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真的看到卫戈,自己又开始反常。 耐不住情绪的压制,江絮晚在第九个阶梯处停下,转身看向第十个阶梯上的卫戈。 “卫戈。” “诶。” “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江絮晚的目光澄澈依旧,但此时落在卫戈眼底的剪影却被某些柔和的情绪渲染出一部分光晕。 卫戈勾起嘴角,笑得肆意又张扬,“男女朋友?” “普通朋友,可以交心的那种。”江絮晚无力去搭理他时不时的调侃,再度开口,“你想和我做这种朋友吗?” “不做,要做就做男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从哪涌出来的倔强,卫戈摒弃玩笑的语气,格外郑重地回绝了江絮晚。 江絮晚无奈至极,“卫戈,你别闹行不行?” 卫戈绕开江絮晚往楼下走去,“我没闹,我对你从来不说假话。” “不做的话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说话了,补习也到此为止,所有的交集都断了吧。” 终究,江絮晚还是剑走偏锋,选择了最极端的胁迫。 她这般不仅仅是针对不断突破两人距离的卫戈,同样也是在针对总是忍不住放宽界限的自己。 “普通朋友”,这个词实际上是一剂良方。 只要确定了关系,那么自己一定会去遵循规则,绝对不逾矩,并且能够正常地对待和卫戈相处时的所有情况。 “江絮晚,你玩这么大?”卫戈憋屈地顿住步子。 “对,实话实说,你做还是不做?” “……行,做,普通朋友,好了吗?”卫戈愤然转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江絮晚,不明白这个笨丫头到底是哪里没有开窍。 可看到她也是满脸的纠结,突然卫戈就不生气了。 他觉得换种心态看待吧——陪着她玩角色扮演之类的,总之自己又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随时都可以违反禁令。 这么想着他扬起笑容,若有所思地提出自己的等价条件,“那你也答应我一个。” 江絮晚:“什么?” “不许和别人有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言外之意,和别的男生保持比和自己之间还要远的距离,尤其是某个姓徐的人。 没有回答,她从台阶上一步一步地跳下来,然后伸出拳头撞了一下卫戈的肩膀。 “成。” 卫戈揉了揉自己被江絮晚撞过的肩膀,温柔的情绪在他上扬的嘴角间弥漫开来: “跟小猫挠似的。” …… 回到班级里时,江絮晚发现陈思懿老师已经在讲台前讲题目了,这也让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那个猜想——英语老师应该是知道卫戈在办公室门口等着,所以特意留了空间给两人,自己则是从另一边的楼梯道回到班级。 在几分钟之前江絮晚可能还会对这件事感到尴尬。 但此时已经处理好关系的江絮晚可以坦坦荡荡地和卫戈一同走进教室了。 她敬了个礼:“报告。” 卫戈这个不爱守规矩的人,本想直接从后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可看到江絮晚这般,也只好跟着她一起行动。 陈思懿看了他们一眼,扬起善意的笑容,“快回座位上吧,我开始讲了。” 回到座位上,沈佳梦立即像护犊子般搂住江絮晚,冲秦思艺抛去一个“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的眼神。 秦思艺视若无睹,默默地将板凳挪得更靠近了江絮晚一些。 微妙的情绪在江絮晚心尖弥漫,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秦思艺一眼,随后目光移至她桌子上的试卷:119分。 也不算太差,如果按照普通人的标准,这个难度的试卷考到119算是比较好的。 可是,她需要的是能够拿到证书的成绩,这个分数还远远不够。 所以等到认真上完这节课之后,江絮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冲秦思艺伸出手—— “把你的卷子给我,我给你看看。” “啊?”秦思艺一愣,一整节课没有搭理自己的江絮晚此刻突然来问自己要卷子了,莫名地,她有些受宠若惊。 随即她赶忙把卷子递了过去,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而她这般“弱势”,使得江絮晚心软了几分,对她的某些排斥,也暂时性地掩埋住了。 …… “其实你的完形填空做得还不错,问题主要就是听力,阅读理解,还有作文了。”江絮晚一针见血地指出秦思艺存在的问题。 “你看,听力其实如果你想要考高分,最多只能错两个,当然,最好通过不断的训练,最后一个都不要错。” “这个只能靠多听了,你自己去买一本听力的专项训练资料,自己没事的时候就去做它,不要专门找时间做一两个小时,而要利用小时间,这样才更容易达到效果,和背单词一样。” “至于阅读理解,其实问题出在思维方式。” “你不能用我们平时的思维方式去找答案,要多去想想外国人的思维,他们为什么写这一篇小短文……” “作文的话,想拿高分其实就是要多用高级语法造句——可是你不仅仅要拿高分,你主要是为了考级出国做准备,所以你可以多去看看国外的时事报纸,新闻啊这些。” 讲完这些后,江絮晚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将英语卷子还回秦思艺手上。 却不想抬头,发现她正纠结地望着自己。 江絮晚:“怎么了吗?是不是我哪里讲得不够清楚?” 秦思艺赶忙摇头,笑答,“没有没有,你讲得很好,就是……感觉你不愿意跟我呆一块似的。” 江絮晚皱眉,困惑不解,“怎么说?” 秦思艺:“感觉你一下子把东西都讲完了,那我以后不是没有机会接近你了嘛……” 江絮晚:“……不会,你要是还有不懂的题目仍然可以问我,只不过我刚刚把基本的大问题提出来了而已。” “那谢谢阿晚啦!我还有钢琴课,就先走了……呜呜,好舍不得阿晚老师呀!”秦思艺嘟着嘴巴表现出分外不想离开的样子。 江絮晚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看她这副神态便忍不住开口宽慰她:“没事,大课间我可以去你的琴房看看你。” “晚晚!你不要我了嘛!”正巧上完厕所回来的沈佳梦听见了江絮晚的这番话,赶忙冲上来搂住她的胳膊紧紧不放。 “真的吗?!太好了!絮晚,刚好我还说过可以带着你一起弹钢琴呢!”秦思艺完全没有去在乎沈佳梦的言行,而是独自沉浸在对江絮晚的喜悦里。 “啊……” 江絮晚的“好”字还没有说出口,秦思艺便卷着卷子抱在怀里,风尘仆仆地跑出教室去。 “晚晚!”秦思艺一走,沈佳梦更加不满了,“你真的要去找她玩嘛?啊,我不喜欢她……” “啊?”江絮晚倒真的没有想到沈佳梦会对秦思艺有那么多意见,甚至可以直接对自己说不喜欢她。 “为什么啊?”她禁不住地困惑,有点想不通。 沈佳梦一直都是积极向上的太阳花般的存在,对人向来和善,为什么会对一个秦思艺那么大意见呢? 自己对秦思艺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因素才那么排斥的,但并非讨厌啊,可沈佳梦这般明显是“讨厌”诶。 “我感觉她特别的,做!作!”沈佳梦着重发音那个形容词,“你不觉得嘛?真的是,那么大个人装什么小甜妹啊,好无语哦……” 虽然自己是不喜欢秦思艺,可是……听到沈佳梦这样去说她,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明白为什么——一是因为自己觉得秦思艺并不像沈佳梦说得那么不堪,第二就是她觉得不该这么背后说别人的不是。 讨厌还是喜欢,当面来才是正派做法吧。 背后说三道四,真的会让人反感。 江絮晚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沈佳梦搂着自己胳膊的手。 “她挺真实的。”江絮晚语气变得生硬起来,“而且背后评价别人不好。” “我……晚晚……” 沈佳梦忍不住感到很是委屈,向来对自己很温柔的江絮晚今天突然因为一个很爱装的女生对自己这样子的态度,这让她怎么接受嘛。 就好像自己很珍贵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了一样。 江絮晚基本可以猜到沈佳梦的心情,就是那种小女孩的心态,可是虽然她明白她的心情,也完全可以站在她的角度去理解。 但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论是谁——更何况是作为自己朋友的沈佳梦,江絮晚更觉得应该把某些原则性的东西跟她说清楚。 …… 前两节课上完后便是三十分钟的大课间了,一直不好意思和江絮晚说话的沈佳梦赶忙拉住她,递过去一颗糖—— “晚晚,不要生气啦好不好~” 江絮晚接住糖果,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希望有的事情你可以……做得对。” 沈佳梦连连点头,满脸恳切,“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了,以后绝对不会背后说别人坏话了!江老师教育的对!” 气氛得到缓和,江絮晚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诶,那既然晚晚你不生气了,要不,不要去找她了好不好?”话音未落,沈佳梦看到江絮晚皱起眉头,赶忙改口,“啊,我什么都没有说。” 看沈佳梦这副模样,江絮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 她明白自己方才刹那间心中涌动的是什么情绪和想法。 她想要为自己去琴行找秦思艺这件事狡辩,并且这基于她想去找她的情况之上。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去找她呢? 不是看着她的笑,会羡慕,会嫉妒,会排斥吗? …… 慌不择路之下她沉着心绪往琴行方向快步走去,就连卫戈叫她,她都没有搭理,深怕自己一个犹豫就不敢去面对秦思艺了。 …… 在此之前,除了偶尔的音乐课需要会用到琴房以外,江絮晚从来没有来过琴行这边。 她抬腿走进琴房,路过一对又一对一对一的教学,搜寻着秦思艺在哪一间里面。 “在哪呢……”江絮晚轻声嘀咕着,都快要找到最后一间了。 “不在吗难道是?”在最后一间琴房的门前,江絮晚放弃了推开那扇门,总下意识觉得不应该是最后一间才对。 “那要不我先——” 江絮晚刚要转身离开,却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刺痛人耳朵的话语…… “你这是人手么?你看看你弹得像什么鬼样子啊?” “到底弹不弹得好?弹不好趁早放弃,别浪费我和你爸爸那点血汗钱。” “你说这首曲子你都弹了多久了啊?人家初三的小孩弹两节课就全掌握了,你呢?脑子少根筋?” …… 一直都是一个中年女人在责骂学生的声音。 因为态度实在伤人,江絮晚听得震惊,一时忘了挪动步子。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开口了: “阿姨,我会努力的。” 是……秦思艺的声音?! 73.钢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由于某些纠结和惊讶,江絮晚的鞋摩擦了一下地面,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很明显,她对于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一些无所适从的。 突然间,某种感情嵌入到她的骨头里面,让她渐渐被某些疼痛包裹住,逐渐疼得发麻。 秦思艺……似乎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都那么阳光活泼。 她沉下心思,决定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自己今日在琴房所听到的她都会当做没有听到,干脆当做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心里堵得慌,抬起腿就走,却是没有想到—— “咔哒” “!” 门开了! 一时间江絮晚进退两难,此时如果走出去肯定会直接被里面的人撞见!只怕又会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于是慌不择路间,江絮晚往直角旮旯处躲去,捂住脸低下头,想借此再使自己掩饰得更深一些。 不料,只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一路向琴房大门口疾步传去,江絮晚大着胆子抬起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的背影。 她稍稍松了口气,在这空档里,她思索了一番那女人和秦思艺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师”? 可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单纯,或许还有别的一重关系…… 这个女人有提到秦思艺的爸爸,然后……秦思艺又叫她阿姨,莫非她们之间是…… “还不进来吗?” 正处于愣神的状态,冷不丁秦思艺那一间传出声音来把江絮晚给叫醒。 她本想偷偷地一走了之,装作今天压根没有来过这里,可是…… 现在秦思艺已经发现自己的存在了,可谓是骑虎难下——算了,硬一硬头皮进去吧。 既然秦思艺愿意主动叫自己进去,想来也是不怕尴尬的,那自己便配合她好了。 …… 另一边,那从琴行走出去的女人一脸不耐地走出了知雲高中。 校门口老早停好了一辆车,她打开副驾驶那边的门坐了进去。 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个穿着大气的中年男人,戴了一副眼镜,但透露出一种很精明的气质。 男人见女人表情不快,笑着开口询问,“怎么了老婆大人?” 女人把随身的包包愤怒往后座上一丢,抱起胳膊就是一阵抱怨。 “秦正松!我跟你说,我真的是受够你这个女儿了!” “呦,这是怎么了,她又招你生气啦?”男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用宽慰的语气说着。 “你说说,她不是想考维也纳的音乐学院么?就这水平啊?我次次给她苦口婆心地抠,结果呢,每次上台都发挥失常。” “我觉得,她是到今天都还没有接纳我这个新妈妈,我也是真的受够了。” “哪里的话啊,”秦正松伸出右手覆盖到女人的小臂上,轻轻拍了拍,“我老婆这么漂亮,我女儿也那么懂事,怎么可能交流不到一起去呢?” “况且小艺一直都很乖的啊,平日里也没见她发过脾气,难道背着我对你摆脸子?那回去我可得好好教育她!再怎么样不可以目无尊长吧!无法无天了还!” 见自己的老公似乎真的动了气,她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几许,“倒也不是,乖得很,每次都毕恭毕敬地叫我阿姨,张口闭口地都是阿姨,怎么会目无尊长啊……” “老婆,这一点我不是也跟你说过嘛,你嫁给我的时候孩子都十四岁了,那个时候孩子都已经有了自己基本的思想,你让她迅速去接纳你,还一口一个妈妈地去叫你,那,这不是为难孩子了嘛对不对?” “我知道……”女人的语气里泛起了委屈,“可这已经快五年了啊,她还这样对我生疏……” “我柯静当初可是全国比赛的钢琴女王,我和你结婚以后,跟着你做生意,回家还要照顾她,我明明都那么用心了,结果呢,这么几年过去,我都怀疑这丫头的心是石头做的了。” “我认真教她钢琴,也确实,她有那个天赋,一开始本来我还想,就算不能让她把自己当成好母亲,至少,我能做她的好老师,好伯乐吧?” “结果她回馈给我什么?青年业余组的奖,还没有拿第一!你让我怎么耐得下性子……” “好了老婆,这咱们也不能那么苛刻对待孩子昂,不是谁都能成为第二个柯静的你说是不是?孩子或许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呢?我们做父母的,应该多和她交流嘛。” 秦正松一面替秦思艺求情,一面再夸自己的老婆一顿,这样也好消解她心里的部分怒气。 果不其然,柯静听了这番话知道老公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所以怒意也确实消减了不少,只不过凭心而论,她终究还是为这个孩子的前途着想的。 “话虽如此,可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柯静双手拖住脸,用手背的冰凉贴了贴耳廓,想借此得到更多的冷静。 “以前,她哪一回比赛不是第一?重点是,她在钢琴上面,不仅努力,而且很有自己的思维,特别有想法。” “就是最近,不说她的技术走下坡路吧,反正她状态很不对劲,我想开导都无从下手。” “就拿刚刚来说,突然一通电话找我过来帮她看最新那首曲子弹得怎么样了,我满心欢喜地跑过去,她呈现给我看的,还没有上一次弹得好。” “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这般说着,柯静再一次到了气头上,把空调又调低了几个度。 “哎呦行了我的老婆大人,还是那句话,咱们啊不要逼孩子逼得太紧,欲速则不达,我们得把目光放长远些才是。” “你也不要总是这么心急气躁的,我看着都心疼你,孩子也辛苦,你也很累。” “待会儿我们还要赶飞机去深港市,快消消火吧。” “这一次的单子……”柯静突然有些担忧。 “你不用担心,上一次没有谈妥是工厂那边出了问题,这次全部的结构我们都一起亲自去审查了,保证万无一失。” …… “坐吧。”秦思艺笑着指了指身旁的一张椅子。 江絮晚倒没有特别拘束,点着头走过去坐到那张椅子上。 “啥时候来的啊?” 秦思艺还是问了这句话,但该来的总会来,江絮晚只能沉着应对。 “刚刚到门边就听到你喊我了。”担心秦思艺不相信,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进琴房的时候,刚好还看到了一个女人,一时间没注意我差点撞到她,还好我避开得及时。” 秦思艺勾起嘴角,可那笑意虽然落在了江絮晚眼中,但是却让江絮晚感受不到它的真切。 格外空洞的模样。 不像其它时间里的秦思艺所表达的那种状态,这一次是穿梭在琴音里的孤独症患者。 秦思艺修长的手指如葱段般白嫩,又仿佛透着点白玉石的冰凉纯净。 那样好看的一双手在黑白之间翩跹起舞,时而扬起时而落下,手指与手指之间是充满了故事的。 而这些故事又渗透进每一个音符里,一点一滴地钻进江絮晚的情绪,作祟。 江絮晚不知道如何形容秦思艺弹的这首曲子,之前明明没有听过,可是却在这些音阶里面找到了不知名姓的熟悉感。 仿佛曾经的某些回忆都被这首曲子牵扯了出来。 好像很多未来的构想也在其中呈现。 江絮晚莫名地有点感伤,思绪在秦思艺愈发急促的节奏里飘得很远,携带着梧桐叶,越过湖,越过高铁轨道,越过风电场…… 南方不会有秋天的那种景色迭代,但是偏向于中部地区的南部小城,却有树叶枯黄的秋天。 江絮晚望着琴行外面碧绿的梧桐叶,想着到十一月份他们应该都会变黄,然后轻轻飘落。 而在此时光影的斑驳陆离间,江絮晚有些昏昏欲睡,带着不知名的情愫坠入很长很长的时光隧道…… 【2038年11月8日】 江絮晚靠在椅子上,出神地听着面前的人弹奏那首熟悉的乐曲——节奏以及音阶都不一样,但是却带给自己同样感受的一曲音乐。 她敛着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如烟花盛开般的笑意在她脸上蔓延开来。 只是那么一个乍然若现的瞬间罢了,却给了她醍醐灌顶的感受。 当年在琴行里面,听着秦思艺弹奏,自己心中飘过很多画面。 有关于过去的美好记忆或是悲伤经历,也有关于未来的构想。 就在刚刚她想起来了当时自己想的是什么。 当年那个十八岁的自己,在那首不知名的音乐里,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想着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做什么,在哪个高雅的场所听一些喜欢的曲子,或者自己也可以尝试着弹奏一番。 她的笑容更甚,幸福的感觉溢满了整个心房——她对于自己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感到幸福。 只不过,幸福之余仍有些微的感春悲秋,她知道自己有遗憾。 就像幸福过了头,眼角会溢出泪水那般,她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 “老师,我弹得怎么样啊?” 音乐戛然而止,江絮晚内心的情绪再如何澎湃也只能够尽快收起。 74.极致的思念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今天过来这个琴行是有要事要办的。 “胡老师,您好。” 趁着那学生停下了弹奏,江絮晚赶忙起身走过去和那老师打招呼。 “小鹤,你先出去一下吧,待会儿咱们继续上课,我和这个姐姐有些话要说。”胡老师温柔吩咐那学生,预备空出地方来和江絮晚交流。 “好的老师~”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脸上的笑容那样单纯无压力,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欢喜和艳羡。 “老师再见,美女姐姐再见~”活泼地跟老师道别不说,还格外有礼貌地和江絮晚挥手。 江絮晚回以礼貌的笑容。 转过身笑容敛起些许,“胡老师。” 被江絮晚称作胡老师的人,是从秦束市过来这边的。 大概已经在深港市定居了快五年了。 江絮晚之所以找过来,是因为卫戈那本日记里写到的肖像画——还在南部小城时,她在卫戈家住的那一晚看到的奖。 前几天看到了日记里的这一提及,心中想起来当时很想搜索一下卫戈得奖的那幅画,到底画的是什么。 可等到她去搜索时,却发现早期的的几届资料都已经不在网上公开了,她找了近百条相关消息,却还是没有找到。 恍然间她想到可以找一下那几届比赛的评委——于是千辛万苦地寻找了一番,查到了这个胡老师。 她已经不做评委好多年,所以找到她,江絮晚也费了不少心。 因为年纪长于自己,所以江絮晚态度也格外的尊敬,深怕对方是那种不好接近的老前辈。 但还好,见到本人后发现这个胡老师整个人流露出来的气质很是温柔。 江絮晚又一次忍不住多看了那架钢琴几眼——似乎学音乐的人,或者只要和音乐有几分关联,本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比如面前的胡老师。 再比如秦思艺——即便是经历了生活的某些磨难之后,秦思艺身上的那份气质依然如故,甚至经过岁月的打磨,多了许多特别的味道。 “请坐。”胡老师端来两张椅子,示意江絮晚坐下。 江絮晚扬起笑容,等胡老师先落座了,自己才跟着坐下。 “不好意思,因为今天的课比较重要,所以现在才招待你,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 江絮晚望着胡老师的眸子,安下了某份悬着的心,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胡老师会给自己答案。 “胡老师,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啊?” 江絮晚这才顺势从包里面掏出特地带过来的,卫戈的照片。 那是一张保存得很干净的照片,看一眼便可知道主人已经爱惜地保存了很多年。 那并不是集体照,而是一张被撕去半面的照片。 至于撕去的是什么,恐怕也藏在了不可言喻的时光里,不过此刻的江絮晚,只是稍稍分了下神,随后便集中注意于剩下的这半面上了。 “老师,这个孩子你还记得吗?他当年参加过你们举办的创意肖像画比赛,我去搜了很多资料,发现都找不到,只好找了当年的评委之一,也就是您,胡老师。” 胡老师微微眯起眼睛,江絮晚赶忙把照片递到她手上好让对方看得更清晰点。 把照片凑近后,胡老师眸中迸发出些许的光,似乎是有些什么相关的印象。 而她这副似有若无的神色自然再次吊起了江絮晚的那颗心。 “怎么样老师?是不是有一点映象?”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此时却还如同青春期等成绩的少年那般。 不过在关于卫戈的事上——尤其是丢掉他这几年,更让她无法自在从容。 她也不想伪装自己的在乎。 经历了那么多的自己,只想要朝着他努力地奔去。 “嘶……看着这孩子,好像是……挺帅啊。” 天空中一群乌鸦飞过,江絮晚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本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呢,“那您有看出点什么来吗?” “我挺着急的……虽然我知道那么多年过去让你去回忆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姑娘,我搬到深港来,其实已经那么久了,在这之前我也早就不做评委——” “更何况参加比赛的人那么多,我也记不清谁跟谁了。” “可是……诶,对了老师,请问你有之前评选时的资料吗?参赛成员的作品有没有备份之类的?” “……这个倒确实有。”胡老师把照片还到江絮晚手中,“好好收着吧。” 这句话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其中暗藏深意,只不过江絮晚当时过于关注在那件参赛作品上,无心在意其他的点,自然,也错过了格外重要的一点…… “这个就是我那几年做评委时留下的资料了,全在这里面了。” 胡老师从自己的电脑中拷出来一份U盘,递到江絮晚手中,神色不忍,也是旁观者的同情模样。 同情故事里纠结不前的孩子。 而故事里纠结不前的孩子,此刻正如获至宝地紧紧攥住那枚U盘,“谢谢胡老师!真的太谢谢你了……关于这个,真的对我意义非凡。” “孩子。”胡老师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江絮晚抬起头看向她,“嗯?” “……你可能会找很久。” 不管是人,还是物,或许江絮晚真的会费很久的精力去找去寻。 江絮晚脸上的笑容滞了几秒,随后反倒往更深了去:“没事,我不怕找。” “因为他……我也被找过很久。” …… 一直到江絮晚离开琴房,胡老师还坐在椅子上沉思。 许久之后她翻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十几秒钟之后,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了略显沧桑的一声问候。 “胡姨,好久不联系了。” “嗯……小戈,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还行,就那样。” 两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那端深呼吸之后再度开口—— “……是她找到你了吗?” “对啊,那丫头也是很坚持的样子。” 电话那头传出些低沉的笑意,隔着电话线,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嘲。 “她向来如此,跟头倔驴似的。” 原来那笑意是理解,是怀念。 “那你怎么和她说的?” “还能说什么,你都提醒了我不能向她透露一点消息,更何况我也确实不了解你现在在哪里。”胡老师顿了顿,“不过小戈,对不住了。” “什么?”对面愣住。 “她带着照片来找我了,你的照片。” “……然后?” “接着我实在受不住她那副状态,便找出了我做评委时的所有参赛作品备份,拷出来给她了。” “……” “小戈,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喜欢她,她也这么在乎你,你就是不愿意让她找到你呢?” 胡老师身为一个长辈,看着这两个孩子相互折磨,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也想看到相爱的人可以幸福美满地在一起。 现在这个时代,她当真不明白,还有什么隔在这两个孩子之间阻碍他们。 “胡姨,今天我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就先不说了。” “诶!小戈——” “嘟嘟嘟……” 深港市位于市中心的某座酒店的最高层某间套房里——仅开着一盏台灯的房间里面,只有些许微弱的昏黄的灯光在供所有思念汲取。 靠在床上的男人正飞快地操作着电脑,耳朵里戴着的耳机忽闪忽暗。 “处理得如何了卫戈?” “不用继续了,那次比赛的相关信息不用再删了。”坐在床上的男人,正是卫戈。 刚刚挂了电话,他便赶紧打了电话给自己的朋友——确实是知道了江絮晚在找那次比赛里自己的作品,所以才出此下策让朋友处理掉那些资料,以防她在网络上搜到。 只是没想到当年是评委的胡姨直接把资料都拷出来给了她。 担心她会挑灯夜战找几个通宵,所以干脆让朋友把那些屏蔽掉的相关词条再次放了出来。 干脆直接让她找到吧。 “那就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对吧?”朋友在那头打了个哈欠。 卫戈:“嗯,辛苦你了。” 卫戈:“……好,再见。” 挂了电话他摘下耳机丢到一旁的桌子上,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3。” 昏暗的房间里他突然说出一个数字,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到极限了……” “江絮晚……你让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曾经留着军式寸头的他,现如今也将头发留长了些,那锋利的眉眼间也依然不减当年的锐气。 只不过,他的眸子里多了更多的东西——沉稳,成熟,还有一些关于时光的无可奈何。 前些日子被徐州撞见,好不容易答应了他愿意见江絮晚一面,可当他站在远远的墙角背后看到江絮晚过来,他就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了。 自从那一年自己不告而别,他这些年一直偷偷地在江絮晚不远的地方陪着她。 他记得很久以前她说过的话。 记得她所构想的未来。 她的未来里,似乎一直都不会有卫戈的存在。 所以他也努力帮助她达到这一点——不曾出现在她的眼前。 可是卫戈的未来里面不能够没有江絮晚。 但令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江絮晚突然这么迫切地找自己。 他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突然这般。 总有一种……另一个人做了什么导致这一切发生了一般的感觉。 他抬起头靠到了床头柜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困惑的心情连同这一切混沌的记忆,一并消融在最深的梦境里,却牵扯出了更极致的偏执与思念…… 75.那幅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历经三天两夜的战斗,江絮晚总算是找到了卫戈参加的那一届比赛,一张又一张地认真搜寻,也终于找到了卫戈的那幅肖像画。 看清那幅画的江絮晚,只感到所有的情愫在刹那间涌至一个出口,堵在那里不能往后退,亦不能排解。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脑袋里面的意识化成一池死水,被搅得一塌糊涂,徒留混沌。 这三天两夜她断断续续地总共才睡了三个小时,靠着那堆咖啡才算是撑了过来。 可当她总算是找到了那幅画,又徒增了新的情绪,生理心理两重压力内外挤压着她,恍惚间眼前逐渐变黑…… 再度醒过来时,江絮晚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微微动了动发酸的身体,尝试着转动脖子坐起来。 “江总!” 顺着这道熟悉的女声望过去——正好她也察觉到江絮晚醒了,所以赶忙靠过来查看江絮晚的状况如何。 “……美惠?”江絮晚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自己公司的前台。 脑海里面那些因为熬夜而支零破碎的记忆渐渐重组到了一起——自己好像是有叫她带一份文件送到自己酒店房间来。 为了方便找卫戈的肖像画,这几天她都直接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的。 但又放心不下工作,所以中途也关注着公司的事情。 “江总,你真的吓死我了!”美惠把江絮晚扶了坐起来,依然回顾着昨天的情形。 她把板凳挪到江絮晚跟前,“江总,我昨天去给你送文件,还好有你告诉我的房门密码,不然我进不去可能就发现不了你晕倒了!” “而且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我要是晚一点过去,你可能就要出事了!” “我……昏睡了多久?”江絮晚看向病房窗外,发现一片漆黑。 “一天一夜!”美惠说出来仿佛把自己也吓了一跳,“总裁啊,为什么你有低血糖,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熬夜就算了,居然还不吃不喝——啊不对,喝是喝了,但都是咖啡,居然还是低脂咖啡!真的是,江总裁,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吧!” 江絮晚愧疚的瞬间,猛然记起一个人…… 那个女孩,也像面前的美惠一样,活泼开朗,对待自己是那么的在乎和关心,每每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也会这样恨铁不成钢地说教自己——是跟家人一样的存在呐。 “……江,江总,你还好吗?” 美惠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才让面前的江总裁泪眼婆娑起来,明明平日里处事风格那么理性的一个女人。 赶紧拿了纸巾递给江絮晚,“对不起江总,我多事了……” “没有,”江絮晚接住纸巾擦拭掉眼泪,继续开口,“我只是很感谢你那么关心我。” 可能是因为刚刚休整过来,所以江絮晚整个人的状态都如同卸下了防备一般,十分柔软。 其实江絮晚刚刚本可以忍住——很多这样的时刻,江絮晚都可以忍住那份感动的泪水的。 然而刚刚那一瞬间,她想起来过往里面那些对自己温柔,无比宽容的人。 她霎时间有了某种“困倦”的感觉。 “困倦”这种感觉,对于江絮晚来说,只会出现在无比放松和安心的状态下。 某种意义上去评价,那是一种幸福的感受。 所以她才会克制不住哭泣的念头。 擦去眼泪她又想到了家中的吴奶奶,整个人的状态有些紧张起来—— “美惠,你没有告诉我家里人吧?” 美惠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都不知道江总你住在哪里呢……” “而且我觉得啊,这种事情比较重要——如果我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也不想别人不经过我同意告诉我家里人,然后造成我家里人的担心。” “虽然很希望生病之后醒来第一眼见到最亲密的人,可是,比起这个,我更希望自己不会成为家里人的困扰。” 听着这几句话,江絮晚忍不住屏息凝神地望着美惠,对她的话进行思考。 “可是……”良久以后江絮晚微微掀起唇角浅声道出,“能够困扰家人,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吧?” 对于这一点美惠倒很是赞同地点头回应。 “美惠。” “嗯?怎么了江总?”美惠以为江絮晚有什么事情吩咐自己,瞬间给出了更好的状态。 江絮晚浅笑,冲面前这个女孩眨了眨眼,“要不要做我的秘书?” “……秘书?!”美惠惊讶得合不拢嘴,“江总,你是说,以后我就从前台变成秘书啦!” 江絮晚缓缓点头:“是的。”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经常跟江总出差?!一起去很多地方,还可能出国!” “没错。”江絮晚再度点头,受其感染,眼角也染上了笑意,“最最重要的,你的工资会涨两倍哦,要是做得好,以后还会再涨的。” 美惠:“我的天呐!我感觉昨天晕过去的应该是我吧!不然我怎么会做梦呢江总!” 江絮晚:“不是梦,是真的。美惠,以后你就是我的秘书了。” 江絮晚:“明天,或者待会儿你回公司的话,可以直接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办公室来了。” 美惠:“好的江总!” 美惠:“江总,你吃不吃苹果?我帮你削皮~” 看着面前这个充满使命感的女孩,江絮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八九岁的年纪,虽然那时候的自己乖张,倔强,极端。 可是周围的女孩,却都是美惠这样的小太阳,自己想不受到感染都不行。 望着美惠在认真削苹果,江絮晚忍不住再度询问她,“美惠,你在这守了我一天吗?” “没事的,江总,我在这陪着你吃喝拉撒睡都没有落下,而且我还完成了自己好几张英语等级考试的卷子呢!” 美惠果然是一个细腻感性的女孩,一下子懂得了江絮晚语言里面的愧疚和感激,所以立刻找对点宽慰了她一番。 而且通过她这句话,江絮晚也愈发觉得这是个很有自己规划性的女孩。 “美惠你多大了?” 虽然对公司员工都有过基本的了解,但江絮晚思索了一番,加上刚刚苏醒所以大脑疲于思考,自然没得到什么答案。 “江总,我现在大四,二十岁。” “学什么专业?” “财务管理专业。” “那确实挺适合在我们公司的工作,那——以后我会着重把你往这方面培养的。” “好!谢谢老板!” “你刚才说写英语等级考试的卷子?”江絮晚联想到美惠刚才的话。 “对。”美惠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江絮晚手里,顺势把刀收进果盘里,把手给擦干净了。 “考级是想,万一在江总你的公司过不了实习,我好歹还多个营生手段。” “……那你的想法落空了,你一定会发展下去的。”江絮晚莞尔道。 “嘿嘿,我会加油的江总!” “之后有个合作需要去德国谈合同,所以你可以小小地期待一下喽。”江絮晚见面前的女孩能量满满的样子,便想找出一些与之匹配的事情,于是想到了几天以后的德国之行。 “那真是太好啦!诶,不过江总,那我去做你的秘书了,前台谁来做啊?” 虽然前台并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职位,之前一直在那做事自己也感觉抱负得不到施展,很想跳槽。 可终究也认认真真地做了一段日子了,突然说停手,自然会去担心这个职位。 “放心,我会安排人事部尽快派个人过来的。”江絮晚安慰道。 江絮晚咬了一口苹果,新鲜的汁水微微往下滑了几许,流到了江絮晚指间。 “江总。”美惠把纸递过去。 江絮晚低头擦拭手指间的汁水,低敛着的上眼睑遮住了眸中的水光,纤长的睫毛笼罩出一层阴影,透露出分外柔和的气场。 “噗嗤——” 闻声,江絮晚困惑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笑出声的美惠,“怎么了?” “江总,我觉得你……不工作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诶,而且莫名其妙地好温柔呀!” 江絮晚:“温柔?你这样评价,是不是平日里大家是不是背后说我凶呢。” 美惠为难了几秒把实话说了出来:“是有那么几个人背后说你很严厉,但其实——我有看过你在会议里面是什么样子的,与其说严厉,倒不如说是专业。” 美惠:“本来就是这样的,你是总裁,又不是什么超级无敌和事佬,倒是那几个背后说你的,本来他们自己也是业务能力有问题嘛。” “况且,”美惠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江总私底下明明这么可爱,长得还这么漂亮!我第一次见到女孩子剪这种短发还可以这么好看的!果然脸精致就无敌了!” “哈哈,那你以后恐怕会失望。”江絮晚又咬了一口苹果,嚼在嘴里使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起来,“毕竟你做了我的秘书看到的就会是我所谓专业的那一面了。” 美惠:“我可不担心!我会努力做好的!我相信自己的业务能力!” 美惠:“况且,如果您真的对我什么时候严格了,那肯定是我没有做好嘛~” 美惠:“没做好该做的事情受惩罚那是自然的呀。” 江絮晚:“那就好好珍惜一下现在这个没有回到专业领域的我吧哈哈哈。” 美惠:“既然这样,江总……我可以顺势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吗?” 江絮晚:“什么?你说。” 美惠:“你为什么会晕倒啊?就是,你熬夜的原因?” 嚼苹果的动作顿住,江絮晚的瞳孔有一瞬间失焦,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美惠。”她低声唤了她一句,隐秘的心声似乎即将就要开启,“如果对你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突然有一天不知缘由地离开了你,只留了一句祝福……” 江絮晚:“那么你还会去找他吗?” 美惠捧住脸,认真思索这个问题:“万分重要的人……我会吧,可能会拼了命地找。” 江絮晚:“可是如果你没有找,然后……你就像是,每天早晨都喝粥,突然有一天改吃包子了——” 江絮晚:“就像换口味那样的自然转换过来,同样没去找这个在自己生活里占据很大一部分位置的人。” 江絮晚:“可是他不在了,你的心里也特别空落落的,虽然自己骗自己,让自己误以为并没有想他,所以安然度过了几年……” 江絮晚:“然而渐渐地,你发现他并没有离开你,他一直都在离你不远的地方陪着你,只是不愿意见你罢了……” 美惠皱起眉头,格外不解:“他……为什么要陪着我,但是不见我啊?” 江絮晚:“你并不知道,只是,有一天有一样东西来到了你的手上,那样东西似乎在告诉你,在劝导并且鼓励你——去找他,一定要找他。” 江絮晚:“这样的话,你会去找他吗?” 美惠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找他,既然他不想见我,那我就不会勉强他。勉强他,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不让自己好过的。” 江絮晚:“是这样的吗?找——是在勉强他?” 美惠:“这不一样啦,主要也是要具体事情具体分析嘛,本来生活就不是一道死命题啊,总有很多波澜在时不时发生。” 美惠:“可是我不太明白,这和江总你熬夜然后晕倒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是在网上找他?” 这个猜测一出,她更是困惑不解了,网上找人的话,直接搞个寻人启事就好啦,何必熬夜伤自己的精神呢? 还是说寻人启事得到了太多的反馈,一条一条地检阅? 那也不至于熬夜到晕倒的地步吧? 实在是想不通。 江絮晚手中剩下的半个苹果无心再吃,就这么抓着,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抓住了一部分慰藉的力量。 江絮晚:“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画了一幅画得了奖,最近……突然想起来那幅画,想起来之前一直没有去看过——他得奖的画究竟是关于什么。” 江絮晚:“所以我拼命地去找,去翻,终于翻到了那幅画。” 美惠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那幅画……画的是什么啊?” 76.渐行渐远的歌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顿了一瞬,看到画的那一瞬间的复杂感受再度攀上心头: “……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江絮晚:“虽然不是一模一样的肖像画,但是一看我就知道,那明晃晃的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就好像许许多多,隐喻在过往每一帧画面里的小秘密,时过境迁,历经千帆,物是人非之后才发现它们的存在,明白它们的意味。 如果说去找他是一件让他勉强且让自己不顺心的事情…… 那实在是抱歉,因为自己只能够去做这件事。 一如当初他带着秘密来找那个十八岁的自己一样。 卫戈,那几年谢谢你带着秘密一直守护我。 这一次,轮到我带着回忆来找你了…… 一片梧桐叶飘落到琴房的窗台上,秦思艺的弹奏也戛然而止。 在这戛然而止的音乐里,江絮晚从九霄云外回过神来。 “絮晚,我知道你刚刚听到了,也看到了。”秦思艺的手依然搭在琴键上,不过没有转身看向江絮晚。 深深叹了口气,秦思艺浅笑着再度开口:“好尴尬啊……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人?” 转了个身望向江絮晚,目光里是任由谁人都无法忽视的坚强——那种坚强一看便知是伪装出来的“故作”。 江絮晚一直以来都是收受到别人的同情的角色——家世凄苦和奶奶相依为命,勤工俭学,成绩优异至极——妥妥的灰姑娘人设。 而似乎她这样的存在就必须接受众人所谓善良的“同情”目光。 可正是处在这样的一个角色里,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切身感受着别人强加于自己的某些情感。 她讨厌那些同情。 每个人都经历着各自的达观或抑郁,没必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同情别人,作为旁观者,往往大多数时候“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当秦思艺这样问自己时,她换位思考一番,更是觉得没必要表露同情之类的色彩。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同类,江絮晚知道秦思艺必然不想听到自己去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宽慰。 于是那天的琴房里,江絮晚只是笑着点点头,似乎表达着什么,又似乎让一些意味在默声中成为隐喻。 可见秦思艺仍旧是一副等待自己回答的模样,江絮晚只能在无可奈何中给予了对方一个回答。 她说。 “你弹得很好听。” 所以秦思艺笑了,笑得眼角泛起泪花。 她明白了江絮晚的意思——做真实的自己,然后再去坚持热爱,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事实会给自己回答,因为水到渠成后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谢你絮晚。” “但是……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一些心事?我好想好想找个人说一说,只是一直都没有人认真听我说……” “我真的感觉自己再这样下去,就快要疯掉了!”说到心中最隐晦的孤独,她的手都攥成了拳头。 江絮晚不愿意察言观色,但是秦思艺是分外易懂的一个存在,所以江絮晚几乎是瞬间就能够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情绪。 她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有些歉疚地开口回绝了秦思艺。 “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她虽然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有义务去做对方的开导员。 此时江絮晚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不喜欢得寸进尺的人。 抛开对秦思艺那些“偏见”不说,江絮晚本身就不喜欢特别自来熟的人。 秦思艺一口一个“阿晚”“絮晚”地叫,她接受了已经算是足够隐忍。 “啊,这样吗?那好吧……”秦思艺见江絮晚要走,露出了格外不舍的样子。 望着她这副“夸张”的不舍表情,江絮晚愣了一下——不明白秦思艺是对所有都这样在意,还是其它,总之江絮晚不喜欢她对自己流露出这种只有亲密的朋友之间才能传达的情感。 她不留情绪地转身迈步离开了琴房,似乎把某些压抑也带走了。 然而在秦思艺的心中确实有着格外不同的另外一副光景。 她起身走到琴房门边,继续目送江絮晚越走越远…… 坐回到钢琴前,她抬起手又开启了一场关于温柔的谱写—— “南部小城  没有光彩照人” “每次我回到这里  我都感觉这平静” “……” 温柔的琴音伴着甜腻的歌声,不知名姓的秘密最终不知会被无知的少年们藏在五线谱的哪个角落里面。 …… 趁着最后十分钟,江絮晚从琴行奔回教学楼,往高三(21)班赶。 前脚刚迈上第二层阶梯,却不想前方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自己。 心中有了基本的猜测,只不过她抬起头确认了这个事实而已。 “卫戈。” “你看我是不是很听阿晚的话!我没有跟着你,一直在班里面写题目……”满脸等待表扬的神色。 江絮晚往上又迈了一步,抬头看卫戈的劳累感稍稍缓解了一丝。 “嗯……”她继续往上一步,和卫戈站在了同一阶梯,再和他同时侧身面对面。 “只是一个‘嗯’?!” 卫戈立即表露出来自己的不满,“你不想夸夸我吗?说我做得很好之类的……” 江絮晚饶有趣味地看着卫戈这副跟外表极具反差的状态:“哦?应该这样吗?” 明明在琴房里面对着秦思艺,沉浸在秦思艺的音乐里,本身是有点不舒服的。 可却不知为何,现在,在这个有卫戈的小小磁场里面,自己就莫名地好安心,甚至还有些浅浅的困意不断泛上来。 卫戈连连点头:“对啊,你看你让我不要跟着你我就没有跟,明明是个很听话的学生,是不是江老师!” 江絮晚:“卫戈你知道吗,女孩子说话都是口是心非的。” “……那就是说我以后可以继续跟着你了?”期待的目光从卫戈眸子里毫不掩饰地迸发出来。 欣喜开了花。 江絮晚微微低下头,目光往地面落去,声音有些低哑的色彩: “但我不是。” “……” 瞬间卫戈的话语也都被尽数堵住了,亦是不知该如何消解。 “不过——”江絮晚扬起头,同样扬起来的还有笑容,“做得很好,谢谢你卫戈。” 江絮晚:“我就知道江老师一定会夸我!” 江絮晚:“可是卫戈,你现在——以朋友的身份认真回答我哦——你现在为什么是这种状态?” 江絮晚:“像个小孩似的,是你本来就有这一面,还是你的一种伪装呢?” 说着这话,她还往前迈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并且踮起脚尖更近距离地看了一眼卫戈的目光——卫戈被江絮晚突然突破界限的靠近吓了一跳,差点就要下意识地去搂她了…… “因为看到你不开心了。”终于卫戈恢复到了他原有的那副状态,不羁,或是成熟。 眸光间是沉浮着,时而上泛、时而深潜的复杂与深邃。 江絮晚更喜欢这种状态的卫戈。 或许是因为见到他第一面时,他就对自己露出了这种神色吧,仿佛在看着一段回忆的样子。 “看到你不开心,就想着要做点什么逗你开心啊。”卫戈伸出食指点了点江絮晚的嘴角,“你不笑的时候,我就会很担心。” 江絮晚:“可我刚刚笑了啊。” 卫戈摇头,手往上移,伸出拇指轻轻抚了一下江絮晚的眉心: “这里皱着呢笨蛋。” 江絮晚的脸瞬间爆炸地红透,慌不择路往后紧急退去。 “我们回去吧。”语罢便留给卫戈一道匆匆忙忙逃跑的背影。 卫戈无奈地低笑,“明明就是小孩,偏要装大人。” “……好笨。” …… 第四节课是朱文静老师的语文课,语文老师一直负责文化传媒这一块——班级的板报和专栏文章,都是她吩咐同学安排的。 一晃已有一星期多过去了,到了十月就是国庆节。 本欲抱着书直接离开的朱文静,看了两眼已然被一个暑假冲淡了的粉笔印记,摇了摇头。 “小晚啊。”她走到江絮晚课桌边,指了指后面的黑板。 “国庆节就要来了,到时候你们也要放假,你找时间把这个黑板报创意搞一下,可以吗?” “可以老师。”江絮晚点点头,因为以往黑板报都是由她独自完成的,出得又快又好看。 “那行,就交给你了啊!” “嗯,老师再见。” 等到朱老师离开了班级,语文课代表把上一次的周记发给了同学们。 “诶,你周记拿了几个A了啊?” “这学期才开始呢。” “我说以前的,上个学期的嘛。” “反正大部分都是B+,有一个A+。” 同学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自己周记的成绩,感觉大都忘了去吃午饭这件事情。 “诶我的天呐江絮晚,你又是A+!” “人比人气死人啊!” 江絮晚那一组的组长把周记作文本一本一本发下来,因为是打开叠在一起的,所以每发一本就可以看到一个人的成绩。 自然,江絮晚的组长发到江絮晚的时候,就看到了她那篇作文后面长长的批语和大大的红色A+。 江絮晚一直都很擅长作文,每一次大小考试,语文作文几乎都是全年级第一,这在大家看来早已经不足为奇。 77.徐州的父母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但再怎么说,每次看到江絮晚作文本里面的A+,当事人还是会忍不住羡慕地抱怨一句: “太过分啦!这么牛!” 江絮晚礼貌地扯出一抹微笑,接住周记本往桌肚子里面一塞,转身朝卫戈的方向走去。 卫戈确实一直注意着她,打算等她出去了,自己再出去。 但没有想到,她居然直接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嗯?这是为什么? 卫戈十分困惑,靠在墙上的慵懒姿势也有些僵硬起来。 江絮晚走到卫戈面前站定,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去我家吃饭吧。” 她丝毫没有留给卫戈反应的时间,又好像是怕别人听到一样直接转身就走,并没有等卫戈。 幸亏卫戈反应快,赶忙起身跟上去。 坐在位置上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吃午饭午休的沈佳梦看到江絮晚这般,只是露出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容,目送这对CP远去。 …… “诶诶诶,我这次没有理解错吧?你约我吃饭啊?” 卫戈跑到江絮晚前面,倒退着走路,浑身透露出格外阳光外向的气场。 “什么约你吃饭……就是普通的,一,起,吃,一,顿,饭,而已。” 江絮晚心中已经在尴尬扶额了,表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还努力做出自然大方的样子。 “诶!那我可不管,反正是你主动叫我的,那就是约我吃饭啊!”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笑着,“而且还是约我去你家吃饭……带我回家诶~” 江絮晚:“你不也带我回过家吗。” 卫戈:“是啊,四舍五入算是见过双方家长了吧。” 江絮晚:“……” 江絮晚突然的止声并非是因为对卫戈的话感到无语,而是两人一起跨出校门时,看到了校门口正要上车的徐州。 同样的,徐州也看到了江絮晚。 本来徐州只能看见江絮晚的,但是卫戈看到徐州的时候,便向前一步挡住了江絮晚,眉眼之间尽是挑衅。 并不想搭理,也没有那个心思搭理,徐州收回目光上了车,很快车子就离开了江絮晚和卫戈的视线。 “你……干什么啊。”不是生气的语气,只不过江絮晚多少有一些觉得对不住徐州。 何必避讳到如同仇人似的呢? 而且每一次,有徐州的出现,卫戈就好像护犊子一般,格外的敏感暴躁。 江絮晚也有点拿他没有办法了。 “……你生气了?”卫戈小心翼翼地询问。 江絮晚:“我没有。” 卫戈立刻模仿出江絮晚皱起眉头的模样:“那你为什么要这副表情?” 江絮晚目光瞟过去,正好看到卫戈在挤眉弄眼的样子。 她知道卫戈这是想要逗自己开心,所以她很给面子地轻笑了起来。 卫戈赌气地收起表情,“好虚假的笑容阿晚。” “……卫戈,其实我觉得……”江絮晚思索着却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过分了。” “过分?”卫戈挑眉,“哪里过分了?” “还是说你想要和他有什么交集?” 江絮晚推开朝自己倒过来的卫戈:“你说话就说话,别倒过来行吗。” “这不是看到你就骨头都软了吗。”卫戈笑着直起身,与江絮晚并行。 “不过你说啊,到底觉得自己哪里过分了?嗯?” “我就是……”江絮晚一时间也形容不上来,只好又低下声音。 她认真思索这些“愧疚”的相关情绪究竟从何而起,却又不得其解。 对啊,为什么感觉愧疚呢? 明明不喜欢,可是怎么去忽视对方的喜欢并泰然处之呢? 很难做到吧。 正是因为也感觉到对方的真挚,并且在上京市的时候,自己对他也是给尽了难堪。 现在还要如同避开豺狼虎豹那般避开他——更何况避开他这件事,刚刚还有卫戈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刚才卫戈挡着自己不让自己和徐州拥有眼神对视的机会,似乎在对徐州宣称自己和卫戈关系匪浅。 然而,这种感觉让她不是很喜欢。 她不喜欢在情感上压制任何人,让任何人感到难堪。 而自己刚才的行为无疑默认了卫戈传递给徐州的难堪。 她确实不讨厌卫戈,甚至有点喜欢他。 可是,她不希望自己的意愿通过别人的行径来表达。 如果徐州一直放不下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她迟早会好好和徐州说清楚——但也是自己去和他表达,而不是通过这些伤人的行为…… 思绪的分量占去了心境一大部分位置,所以江絮晚并不能够立刻把自己的情感和想法表达出来。 她知道,仅仅一句“你不要代行我的旨意。”就可以对卫戈表达清楚的。 但她同样明白,比起对徐州做出伤人情感的举动,她是很不愿意对卫戈,不愿意让他产生误会。 她开始明白自己对卫戈渐渐拥有了在乎,不愿意面对的在乎。 她扬起那张透着稚气的精致小脸,一双好看的儿童桃花眼诚恳地望着卫戈—— “卫戈,其实……” “好了。”卫戈打断江絮晚的话,温柔点头——这是另一种模样。 “我大概可以猜到你的心情,下次不会了,so y。”温柔的神色多了几分宽慰的笑意,“你不是不想听我说这句话嘛,那我用英语说还是可以勉强过关吧,嗯?” 卫戈:“行啦,我把你送回家,自己还要去医院。” 江絮晚才想起来,卫戈说过每天中午要去陪生病的母亲吃饭。 她情难自禁又对卫戈多了些微的好感和喜悦:这样的卫戈,其实应该是,温柔但不失锋芒的。 她想到在楼梯道的时候,自己对卫戈所说的——所谓卫戈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存在。 但现在,她觉得,不论卫戈是什么样子,她都可以接受。 就是因为他不够完全符合自己的期许,或者说,时常做出一些超乎自己设想的行为,让自己失了言语…… 这些东西,放在卫戈身上,江絮晚就能够稍微理解,逐渐接受。 因为他是卫戈。 好像也只有这个缘由了。 【徐州家】 司机离开了院子,徐州往客厅里走去。 本来……在学校门口看到江絮晚,心里是想要上前交谈几句的,然而,看到她身边有卫戈的存在,他就没办法上前了。 他并非没有勇气,只不过…… 他不想让她为难。 因为当卫戈挡在自己和江絮晚之间的时候,她也并没有站出来不是吗? 另外他也确实有自己的正事要做——今天一直在外面忙的父母回来了。 父母工作忙碌,回家的机会少之又少,几乎每次要见上一面都是需要徐州过去找他们。 就像上一次。 而徐州的家境富裕,自是因为父母的职位优越——徐青志和柳新梅在上京市政治场所做外交工作。 …… “爸,妈。”徐州走进客厅,看到父母已经坐在沙发前说着话了。 不过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父母旁边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人。 “小州回来啦?”母亲柳新梅一眼注意到了站在玄关那的徐州,“快过来坐,跟陈阿姨打个招呼。” 是的,那个女人正是江絮晚的亲生母亲,陈婉茹。 方才徐州之所以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在玄关处发愣,就是因为在思考,为什么她会在这。 徐州走过去,撂下背上的书包。 “陈阿姨好。” “诶,好。”陈婉茹温柔勾起唇角,冲徐州慈祥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房间了。” 徐州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小州,先别急着走。” 陈婉茹赶忙叫住徐州,而徐州的父母也似乎是事先知情的模样,帮着腔: “你陈阿姨有话问你,你先坐下吧。” 点了点头,徐州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徐州默着声,等待对方开口。 只见陈婉茹脸上柔和的表情逐渐被复杂的情绪取代,慢慢地,她就要开口时—— “是关于江絮晚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徐州这句话错愣住了。 “如果是关于江絮晚的话,我觉得——对不起陈阿姨,我不能帮你传任何话或者转交任何东西。” 陈婉茹嗫嚅了一下:“……可以告诉阿姨为什么吗?” 徐州:“我并不是很清楚陈阿姨和你的女儿之间都发生过什么,我对于她来说也只能说是一个普通的同级生,我没有那个权利去干涉她的私事。” 徐州站起身:“最为重要的是,我认为‘伤害’本身,应该由犯错者带着满满的诚意去亲自致歉,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旁观者传达不了太多的真实。” 徐州:“不好意思,我还有课业先回房了。” 徐州的父母并没有再叫住他,他们懂儿子的想法,更明白儿子在意的点是什么,所以他们觉得儿子说得并没有错。 他们是一对开明的父母,对待孩子的教育从来都是以“理”服人。 柳新梅抱歉地笑着打圆场:“不好意思,小州帮不到你了婉茹,我们还是先一起出去吃顿饭吧。” 陈婉茹:“不必了,我电视台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忙,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陈婉茹:“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来电视台我们再好好聚一次吧。” 陈婉茹:“再会。” 徐氏夫妇对视了一下,莫名叹出一口气来。 很快陈婉茹消失在了徐家,而这时徐州恰逢其时地走了出来,倚靠到门边和父母对视上了。 “爸妈,你们……不骂我?” 徐青志:“骂你干什么啊儿子。” 徐州目光示意门外——“我刚才不尊重长辈了。” 78.特殊距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什么不尊重长辈啊?” 父亲走过来拍了拍徐州的肩膀,“我们家向来都是有道理听谁的,你刚才不仅有礼貌,而且说的话爸爸特别赞同。” “儿子真的是长大了。” 柳新梅推了推自己的丈夫,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徐州偷偷地说:“成了,咱们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徐青志你去给儿子做顿饭。” 徐青志笑着去了厨房,给母子两个人留出合适的空间。 “……妈,怎么了?” 柳新梅拽着儿子进到他房间里,关上门才开口。 “怎么了儿子,我看你有点不对劲啊?” 徐州纠结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声:“妈,为什么江絮晚的事情,陈阿姨会来找我?” 柳新梅思索了一会儿,缓缓给出个有些模糊的答案:“那天你在外面,她好像看见你和两个学生一起聊天,其中一个应该是她女儿吧?” 听到“她女儿”三个字,徐州联想到在上京市碰到江絮晚的那一夜。 路灯前,情绪溃堤的女孩,拼命让自己变得理智的女孩,被卫戈带走的女孩。 情绪有些下坠,“她女儿”三个字也有点让徐州不舒服起来。 徐州:“‘她女儿’吗?跟我看到的不一样——陈阿姨她并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义务。” 徐州:“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自己却过得那样自在。” 自己一向温文尔雅的儿子,突然也红脸粗脖子起来,柳新梅作为母亲确实挺惊讶的。 “你怎么了啊小州?” 徐州虽然能够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失去理智,可现在理智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对不起,我就是打抱不平罢了。” “哪有人做母亲做成那样的?自己的女儿和奶奶一起吃着苦,自己却在大城市里面名利双收,我真不明白她回来找她干什么。” “小州……你是不是很关心那个叫江絮晚的姑娘啊?” 柳新梅一面小心翼翼地问着,一面认真观察着自己儿子的状况。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从刚才把徐州拉进房间起就是因为看出来了徐州的不对劲之处。 “……”徐州躲闪了一下母亲的目光,没有说话。 “诶,儿子你不是说还有课业吗?”柳新梅笑起来,仿佛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问一般。 徐州有点懵,母亲怎么态度转变这么突然?况且正常情况之下,父母若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孩子有恋爱的意思,大都会问个底朝天才是吧? 不过母亲没多问倒也好,有的事情目前确实也不适合说。 …… 江絮晚在家陪着奶奶用完午饭,叮嘱了奶奶好几遍,让她不要再去接活儿做,这才半带着担忧离开家。 站在站牌那里看着公交车慢慢驶来,江絮晚轻车熟路地上了车。 虽然她确实有所期待,但真的还是见到了卫戈时,她心中难免被触动。 不过——她慢慢往他那里走过去,一边想到那一次带着倔强朝他走过去,赌气地学他做一些“逾矩”的动作。 其实啊,那些让人纠结的心绪并没有完全消解,包括现在,走向他依然让自己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然而现在的江絮晚却拥有着更多的情感,对于两人之间逐渐默契又合拍的气场,她无疑很满意。 终于她在他身边落了座。 …… 卫戈:“去这么早?” 江絮晚:“去这么早?” 却没想到,两人几乎同时说出来一句话,只字不差的默契。 所以江絮晚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明媚,笑得阳光灿烂,好像万事顺遂的模样。 卫戈见她笑,便也忍不住地上扬嘴角,对她特别的情感也都格外张扬地摆在眸子里。 看到卫戈这样子愣在那里,江絮晚似懂非懂他这般的原因,收起对于她来说比较过火的笑意,剩下的几缕柔色噙在嘴角。 “我要回班上用班里的电脑找一些板报资料,今天朱老师安排我准备把国庆节的黑板报给出了。”她先回答了卫戈。 “那你呢?” 头一回,江絮晚在回答了卫戈的问题后,又主动提了问,并且整个人仿佛都被格外柔和的光晕笼罩着。 “我?”卫戈对于这样积极的江絮晚不知怎的,觉得又欣喜又无措,说话也不太连贯起来,“我,我就是,把饭送给我妈以后就从医院出来了……” 这句话说完,他渐渐回归到自己那种气场里面去,脖子往上拉了拉,清了清嗓子: “就想着肯定能碰到你。” “为什么觉得会遇到我?”江絮晚倒真的挺好奇为什么卫戈会这样想。 “嗯,因为……”卫戈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俯身靠过去,还故意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我听到有人想我了。” 本就磁性的嗓音压低过后更加戳江絮晚的点,且还有卫戈轻轻的呼吸加持,更显得画面有些难以掌控。 这一次江絮晚也没管他,任其作为,“谁说我想你了。” 卫戈的笑带着情感往江絮晚的心间任意兹曼:“眼睛从来都不会说谎。” “它告诉我,你想我来见你。” 无奈一笑,江絮晚手搭在卫戈的肩头推开他,并回正脑袋,“总是一天到晚地乱说话。” “我哪有乱说话,明明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明晃晃的事实。” 江絮晚不再搭理他,夏日弥留下来的困倦袭上心头,她靠到椅背上,努力调整出来一个合适的角度,好让自己睡得不那么累。 “要不你靠在我肩膀上睡吧?”不是玩笑话,更不是在逗江絮晚,这句话卫戈说出来的语气不亚于在婚礼上说誓词。 “好啊。”江絮晚甜甜地笑了起来,随后便直接靠倒在了卫戈的肩膀上。 “辛苦喽,阿宇哥哥。”说的话也居然这么乖,这么讨人喜欢。 “我是在做梦吗?阿晚?” 江絮晚靠在卫戈的肩膀上轻笑起来,可不知为何那笑声却没有传递丝毫的力量给到卫戈身上。 卫戈嘴角的笑意有点凝固,似乎明白了什么,可却有点不甘心就如此。 午后阳光透过车窗射进来,没有温度地撒在卫戈脸上,他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嘴角,希望时间可以一直停在此刻,梦境永永远远都不要苏醒才好。 他情难自禁地想起江絮晚还给自己的那个吻,可此刻的她却更让自己喜欢,喜欢得有点难受…… 江絮晚在卫戈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推正在熟睡中的卫戈。 他睡着的样子居然嘴角还带着笑……是梦到什么美好的画面了吗? 见他睡得太沉,江絮晚便没有叫他。 并且看到车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晒着卫戈,她还探起身子伸手把车窗帘给拉上了。 就在那样的时刻里,阳光蓦然消散的那一刻,如同昼夜交替般,卫戈缓缓睁开了眼睛,并看到了面前的江絮晚。 江絮晚拉上窗帘往回坐,却没想到卫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认真注视着自己。 她顿了一下才落座:“怎么醒了。” 卫戈再度缓缓敛上眸子,随即又慢慢地睁开,露出了释然的笑意,“是的。” 是的,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江絮晚却不懂那一小段时间里面卫戈的心境经历了怎样的昼夜颠倒。 “什么是的?” 卫戈:“……你有没有糖?” 虽然不知道卫戈现在在做什么,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给。” 卫戈拆开那颗糖塞进嘴里,那些苦涩才缓缓地从她心头散去。 “啥时候上的车?”卫戈嚼着糖,散发出一阵阵的奶香味。 江絮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一向很爱吃糖,加上本身就是低血糖的体质,自然更需要时不时吃点糖之类的。 “刚刚,坐下以后看到窗户透进来的光似乎很刺你的眼睛,所以我把窗帘给拉上了。”她顿了顿,“是我把你吵醒的吗?” 后半句经过掩饰的愧疚,依然还是透露出来了些许。 卫戈点点头:“是啊。” 听了这话江絮晚启唇正准备道歉,没想到立刻被卫戈打断了——“你在梦里一直吵我。” 江絮晚张口结舌,压实心底的某些躁动,没有说话。 卫戈:“但是我很喜欢。” 江絮晚“……你不是说在医院陪妈妈吃饭吗?为什么这么早就去学校?” 卫戈:“我妈今天有点不舒服,没吃几口,我收拾好以后也懒得再回家,就上了公交车。” 卫戈打了个哈欠又继续道:“太困了,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公交车环了城几圈,醒过来就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江絮晚:“阿姨还好吗?” 江絮晚:“情况怎么样啊?” 卫戈晃了半秒神,转而轻笑出声。 江絮晚有些严肃地皱起眉头:“你都不担心吗?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卫戈无奈中又带着一丝宠溺,伸出食指微微弯曲着蹭了蹭江絮晚的鼻子。 “跟傻瓜一样。”他怕江絮晚继续担心,便也换上了严肃的神情,“我妈她没什么事,算是在正常状况内的不舒服,不用担心。” 江絮晚看着卫戈难得露出的正色,反倒是更加担心了—— “你这个表情哪里像是没有事啊……” “啊?我的天哪江絮晚,”卫戈弯腰凑到江絮晚面前,伸出两只手推着自己的嘴角然后向上,“这样可以吗?” 望着卫戈强行营业的笑容,江絮晚也算是稍微安了点心,顺便还空出一些思绪来想——自己之所以会担心卫戈的妈妈,主要也是因为担心卫戈会因为妈妈状况不好而心神不宁。 也不知怎的,目光停滞在卫戈好看的唇上,由于距离之势,所以她闻到了更明显的奶糖香味。 就和自己吃奶糖的时候,那种味道一模一样,仿佛是自己的味道一样。 那卫戈的唇是不是也有着奶糖的甜呢……?! 江絮晚猛然惊醒过来——你在想什么啊江絮晚!!! 卫戈:“好了,那你呢?” 江絮晚磕巴起来:“我,我我?我什么?” 卫戈坐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左臂搭到了江絮晚的椅背上,并非故意,那几乎是一种惯性思维下促成的动作。 他的声音慵懒又性感,其实闭上眼睛听,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说话,磁性又好听。 她正襟危坐,看向车前面:“我要去学校用——” “等一下!”卫戈意识到什么,猛地打断了江絮晚的诉说,“是不是要去学校用学校的电脑查资料为国庆节的黑板报做准备?” 所有的羞涩尽数散去,江絮晚格外懵地迅速眨了许多下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 得到了证实的卫戈难以抵抗情绪中占比迅速上升的幸福与激动:梦中看到的听到的,居然和现实有了这么明显的吻合,所以他格外的激动。 虽然说,梦里的后半部分并不可能发生,但是,仅仅是一部分的吻合已经让卫戈很幸福了。 若是再自欺欺人一些,把那个梦当成真正发生了的事实,那也未尝不可。 “你笑什么?”江絮晚见卫戈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去,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开心。” “……哦。”江絮晚点点头,并没有刻意多问,因为那样的话似乎是有点超过“朋友”的界限了。 要自然不做作,要大方且有距离感。 …… 基本上夏日的作息时间都是到十月份才会改,所以九月份的现在,午休时间仍然格外的长。 江絮晚和卫戈来得早,班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卫戈喜欢——喜欢这种只有他和江絮晚的空间。 他坐到第一排,趴在那抬起头,认真无比地看着讲台前用电脑查资料的江絮晚。 光是这样子看着她,卫戈就觉得很幸福了。 可是毫无疑问,在关于江絮晚的事情上,他又是一个格外贪心的存在。 因为江絮晚,卫戈变成了时光里自相矛盾的少年。 并且他甘之若饴。 江絮晚并非没有察觉到卫戈的目光,不过她记得自己立下的flag,所以——认真完成任务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因为卫戈分心了。 而且现在她真的特别投入到了查找国庆节黑板报资料里。 79.黑色回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今天也是挺奇怪,以卫戈的性格难道不应该拉着自己说一堆话才是吗? 现在居然可以做到一句话不说地自己乖乖待着…… 江絮晚查到一定数量的资料后,对之后要出的黑板报有了基本的构思,所以也在心里给自己了一个能够开小差的权利。 她也不想离开,所以就这么继续在那不停操作着鼠标,滑动着,任由面前电脑屏幕里面的资料上下翻滚。 某份心思如冷热不均的海水,不停从底部向上泛,扰得她心神不宁。 她很想抬头看一眼。 好想知道卫戈现在在做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呢? 终于那份心思在理智与感性上皆占了上风,她缓缓抬起头朝心之所向望了过去—— “嗝……” 江絮晚瞬间脸爆红,因为抬头看到卫戈正好还在望着自己。 并且他还冲自己抛了个wi k过来。 如同偷食的老鼠被抓包,她紧张之下居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嗝。 “好看吗?”卫戈还调侃着。 其实江絮晚特别想笑,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尴尬情绪和要强的情绪,它们拼命对自己的笑意生拉硬拽,最终自然也只剩一个扑克脸。 江絮晚:“……我就是想看看你睡了没。” 江絮晚:“少自恋了,笨蛋。” 面对她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卫戈也不想拆穿了,只不过这一次困意当真泛出许多来。 江絮晚低下头去打算再找一些资料,虽然已经找了个完全,但现在只想通过做一些事情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顺便她还打开音乐播放器,播放了一首音乐——《Plastic Sea》。 便是在那样柔和的光景与音乐营造出来的罗曼蒂克氛围中,卫戈沉沉地跌入了梦境。 …… 江絮晚关上电脑,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次却发现卫戈真的睡着了。 本着某些没来由的担忧,她轻轻走过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轻轻地很均匀,她才放下了心。 因为卫戈睡着了的缘故,所以江絮晚就不想直接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她直接在卫戈旁边的位置坐下,撑着下巴用视线认真描绘着卫戈的面庞。 她没有意识到,某些笑意早已经攀上她的嘴角,攀上眼角眉梢。 “谢谢你。” 江絮晚轻启双唇,把这几个早就该说很多遍的话,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 说完这句话她预备起身离开—— “!” 天旋地转之间,她发现卫戈醒过来把自己拽进了怀里,自己的身子则是抵在了书桌上。 拥挤狭窄的空间里面,江絮晚的那颗心被什么巨石猛然压住了,然后变成碎片。 卫戈睡眠不深,所以刚才江絮晚在自己身边坐下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 只是因为一些喜欢的情愫,所以卫戈才想要逗她一下。 然而当他看到江絮晚浑身发抖,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了那般,目光失焦,被深深的灰暗笼罩住,他彻底慌了神。 卫戈想起十年前的那段灰暗往事,心中把自己痛骂了一顿,赶忙把江絮晚搂进怀里,努力安抚此刻脆弱得如同瓷娃娃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对不起没事的……” “阿晚不怕,没事的,我在这里,对不起我就是想逗逗你,不怕……” 江絮晚从昂长的崩溃情绪里面抽离出来一点点理智,只感觉快要窒息过去,还有来自记忆深处的极强的恶心感让她想要吐出来。 耳边是卫戈不停的安慰和道歉……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道歉? 江絮晚没有办法忆起过往的故事,可她脑海里却有着这样一个深深的念头—— 为什么从来都是善良的人在道歉,而做错事情的那群人却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最后江絮晚还是努力挣扎着从卫戈紧紧的怀抱里脱离出来,卫戈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顺从又不甘地松开了胳膊。 “……回自己座位吧,快上课了。” 说着话,江絮晚动作有点机械地往自己座位上走去,然后坐下。 …… 时间很快,班上陆陆续续地来了学生,沈佳梦也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江絮晚旁边。 “晚晚仙女!俺来啦!”沈佳梦一边放下自己的书包一边跟江絮晚打着招呼,却发现江絮晚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 疑惑之余,沈佳梦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看向江絮晚——只看到江絮晚一脸呆滞地抓着笔,面对着空白的笔记本。 沈佳梦凑过去伸手在江絮晚眼前挥了挥,不断提醒她。 “晚儿?晚?晚晚?” “……啊啊?什么?” 江絮晚突然地回过神,因为自己刚才一直都在回忆,在回忆里面找寻蛛丝马迹,却是无法有以善处,仍然找不到自己情绪的源头。 哪怕她自己就是知道,那种恐惧感就是来自记忆深处。 此般,她也就没有注意到沈佳梦跟自己说话,直到沈佳梦拼命叫自己,自己才得以回过神。 沈佳梦脸上快意的笑容都消失了,担心地伸出两只手,一只搁在自己额头上,另一只搁在江絮晚额头上: “嗯……”收回手,“没有发烧啊,怎么了晚晚?你脸色好苍白,真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还好。”江絮晚扯出笑容来,摇摇头。 沈佳梦:“你这笑得那么勉强,一看就不像还好的样子啊——” 突然她低头看到了江絮晚的手,瞪大了眼睛:“晚儿!你真没事吗?!你,你为什么在发抖啊!!!” “我——”江絮晚朝自己的手看过去,发现自己抓着笔的手真的在发抖。 “啊,我没事,就是冷……” “什么?!” 沈佳梦简直怀疑江絮晚是不是真的病了:“这大中午的天那么热,你说冷?” “不知道,应该是刚睡醒吧,我刚刚睡了午觉,所以有点不在状态。” 怕沈佳梦继续担忧下去,江絮晚只好撒了一个小谎来圆自己的口误。 幸好这个理由确实比较真实,所以沈佳梦也就信服了。 “那还差不多,吓死我啦!” 江絮晚:“对了,第一节课是什么?” 沈佳梦:“体育,现在咱们应该下去操场那边了,体育老师说咱们要提前十分钟起床操场集合。” “嗯。” 来到操场上,江絮晚在看台下面找了一处台阶坐下。 九月份正午的阳光确实还挺强烈,所以江絮晚伸出手遮住了额头。 卫戈一路被那群男生拥着往操场去,心里却还在担心着江絮晚,所以根本没有听那些男的都说了些什么,一言不发着。 “宇哥这是怎么了?”鹿子睿碰了碰卫戈的肩膀。 自从在酒吧那件事之后,鹿子睿总表露出自己和卫戈是好兄弟的模样,所以班上的男生也确实对鹿子睿更敬佩了许多。 卫戈对此并非没有察觉,只不过他不在意他们罢了——这些青春期的拙劣心思,卫戈丝毫不稀罕。 “走开。”卫戈在看到江絮晚之后直接推开了鹿子睿,大步流星地朝着江絮晚走过去。 鹿子睿很尴尬,但还努力为自己的尴尬找补着缓和:“宇哥真的是重色轻友哈,脑子里装的都是咱们班花。” …… 江絮晚察觉到卫戈向自己走来并且在自己旁边坐下后,偏着脑袋看向他。 但她也格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卫戈坐下的位置与自己所坐的位置之间隔了刚刚好的距离。 “还好吗?”卫戈温柔询问着。 江絮晚点点头:“我没事了,你别太担心。” 卫戈沉声:“嗯……” 江絮晚见气氛不是特别好,便转移话题道:“你不过去吗?男生都在那边。” “你不是不喜欢我和他们来往。”是认真解释的语气。 江絮晚感受到了卫戈对于自己所说过的话做出的认真反馈,倒是无所适从起来。 江絮晚:“那你,也……不能一点交往都没有了啊。” 江絮晚:“你还是可以和他们一起打打篮球,一起跑跑步什么的……我不能那么干涉你。” “啊?”卫戈发出格外委屈的声音来,“阿晚你不管我啦?” “什么?”江絮晚愣住。 卫戈挑眉轻笑:“我就是喜欢你管着我,就好像我是你的一样。” 江絮晚满头黑线,忍不住要扶额:“什么我的……你是个人,又不是一个我的专属物品,我确实没有干涉你自由的权利啊。” “哦,这样啊~” 卫戈表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点点头:“嗯……那既然这样,阿晚是我的了。” 江絮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嗯……嗯?!” 见江絮晚中计,卫戈如同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那样,格外开心地笑了起来。 江絮晚看着卫戈笑,嘴角也情难自禁地扬起安心的弧度。 “阿晚。”卫戈止住笑,偏着脑袋认真注视着她。 江絮晚点头:“怎么了?” 卫戈:“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的。” 莫名其妙的话语,大多数正常情况下应该得到一句“你在说什么”这类的回复。 可因为他是卫戈,而她是江絮晚。 所以,有的话,没有的话,不论卫戈有没有说,江絮晚依然能够察觉到,理解到的。 80.不喜欢的你的样子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嗯。” 正巧这个时候体育老师也过来整理队伍了,卫戈和江絮晚起身走进班级群体中那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好了,孩子们,那个今天啊天气特别好啊,大家都给我努力活动活动,待会你们跟这个班一起,做一下广播体操,热一下身,然后绕着跑道跑两圈,就自由活动。” “但是不许回教室啊,咱们虽然是高三,但也不要搞得那么压抑,该玩也得玩。” 体育老师吩咐完之后,就安排着两个班的学生做操,做完操以后安排两个班的学生们一前一后绕着内圈跑道跑起来。 江絮晚不是非常高兴。 因为两个班分别都是女生在前男生在后。 21班又是在前面,自然,另一个班的女生便很近地跟在了21班男生的后面。 卫戈个子最高,所以排到了本班最后一个。 更重要的是,另一个班是艺术平行班,正巧也是秦思艺所在的那个班级,更让江絮晚不舒服的,是秦思艺排在他们班第一个。 于是乎,江絮晚的心思都跑到了卫戈和秦思艺的身上。 “絮晚。” 旁边的同学叫自己,自己也没有特别注意。 “絮晚,你跑步的样子好像麋鹿呀~”身后女孩的一句话让周围几个女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江絮晚的身上。 几个女生纷纷赞同地点头,并且笑出了声,此般江絮晚就算不想回过神来都没有办法了。 她礼貌地笑了笑,有点困惑:“麋鹿?” 那几个女生点点头,特别开心:“有点俏皮,又很优雅。” “对对对,江絮晚走路啥的,不管做什么,好像都有一种很舒服的气质,特别的……” “像……就像……” “就像那种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那个女生恍然大悟。 本来江絮晚只是出于礼貌听着,但听到这个“大家闺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多少是自嘲的意味,只不过那几个女生不懂罢了。 的确很值得自嘲一番啊。 “大家闺秀”? 呵,如果那所谓的父母还抚育着自己,照顾着自己,爱着自己,那自己必然是的。 可是,每天都需要为生活思考的自己,和奶奶相依为命的自己——江絮晚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因为她爱奶奶,甚至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她感到特别幸福——可是,不论再怎么幸福,这个“大家闺秀”的词语,实在是太浮夸了一点。 虚伪,不真切。 …… “这是在笑什么呢?”卫戈敏锐地听到了江絮晚的笑声,忍不住探出脑袋往前面江絮晚的位置看。 “这么好奇?”秦思艺看了看江絮晚的方向,又看了看卫戈,扯出些不是滋味的笑容来,看似打趣地询问。 卫戈知道这个叫秦思艺的女生在自己后面,说实话,他并不想搭理她。 可是又不想让江絮晚觉得自己是个不够绅士的人,虽然她不一定注意到这边,但万一江絮晚注意到了,发现自己对女生态度很恶劣,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他点点头,“对啊。” “要是真的关心,那就跑过去看看呗,男生大点胆子比较好。” 此时整个队伍到了转弯处,而这样的视角之下,江絮晚很容易便注意到了卫戈和秦思艺在说话。 秦思艺正是因为这样的点,所以故意和卫戈说话的。 她想更进一步证实一下,江絮晚心里的想法。 江絮晚根本并不知道秦思艺内心的那些“计谋”,自然对卫戈格外注意的她看了过去—— 一眼望到了卫戈在和秦思艺交谈的画面。 不舒服……好不舒服。 江絮晚装作若无其事地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继续往前跑,甚至有点加快了步伐,她恨不得跑步快一点结束,这样卫戈就可以不和秦思艺说话了。 好烦好烦好烦! 忍不住又看过去一眼,匆匆扫过,这一次居然——卫戈居然在笑! 烦躁的情绪越来越多…… 秦思艺知道江絮晚望过来了,所以她趁机故意对卫戈说道: “你知道吗卫戈,絮晚去酒吧找你的时候,可担心你了。” “真的吗?!”卫戈听到这话来了兴致,笑容也攀到嘴角,“她还有什么反应没有?”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絮晚挺在乎你的。” “……” 于是卫戈甜蜜的笑意也恰逢其时落到了江絮晚眼中。 不想却是使得她那么暴躁起来。 江絮晚被极度的不满扰乱心智,加快速度往前跑,不想再看这刺眼的画面了。 她越跑越快——可是她本就不是擅长跑步的人,加上自身有低血糖,所以很快体力不支起来,可是那股子倔强的劲儿催促着她,她又不得不继续往前。 …… “这丫头,疯了吗跑这么快?不要命了啊!”卫戈这般说着也加快了步伐往前冲过去。 “诶,你!”秦思艺很是惊讶,没想到卫戈根本就不想在意班上的人的目光。 那几个江絮晚身边的女生看到江絮晚突然发了疯地冲出人群往前跑去,本就已经格外吃惊了。 现在又有一个高个子的卫戈发了狂地往前追,更是目瞪口呆。 瞬间班级里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这俩人有鬼啊?” “诶,什么啊,他们两个我早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你看那个卫戈,看江絮晚的时候是最没攻击性的了。” “是诶,对哦,可是他这样不怕被教导主任训吗?会叫家长吧?” …… 江絮晚继续超前狂奔着,听到卫戈追过来,她更加快了速度,快到她要吐出来。 终于,两圈结束,江絮晚在终点处停了下来。 实在是跑得太难受了,她直接倒坐了下去,伏着身子大喘气,感觉就要吐出来,恶心的感觉一下又一下往上泛。 “江絮晚!你疯了!”卫戈在她身边停下,皱眉扶住江絮晚,“还好吗啊?你突然跑这么快干什么?” 江絮晚强硬地推开卫戈:“别碰我。” 卫戈真的很莫名,不知道江絮晚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变成这样了,但他还是不忍心对她发脾气。 “怎么了?告诉我。” “不用你管。”江絮晚站起来准备离开操场。 卫戈抓住江絮晚的胳膊,瘦得让他一下子握住的胳膊,让他鼻子有些泛酸。 语气更是柔和了许多:“江絮晚,我求求你了,不要总是突然这样不理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办法猜到你所有的心思。” “可我猜不到,就会特别着急,特别担心你。” “我又没让你担心我,随便你。”其实江絮晚根本不需要这么生气,但是因为剧烈跑步带来的不适感,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适当调节自己的怒气。 身理心理两重压力。 卫戈的语气硬了几分:“江絮晚,你再这样信不信我亲你啊!”说着这话他就把江絮晚板正面对着自己。 江絮晚也是倔强到不行的性子:“你敢这样试试!”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似的浇在了卫戈身上,让他彻底清醒。 “是啊,我是不敢。”他伸出手帮江絮晚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发丝。 “因为我不想别人对你评头论足,我更不想老师拿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教育你。” “可是江絮晚,我真的求求你,不要总是单方面就消失不见了,好不好?” “江絮晚……” 委屈的情绪在心底打转,江絮晚也算是稍稍恢复了理智——因为卫戈诚恳万分的这番话,所以她没有办法再对他生那么大的气了。 她看向逐渐朝着这边跑过来的同班同学,想要说的话又都被塞回去,最终摇了摇头。 这次卫戈倒是明白她的举动出于什么缘由了。 所以他主动温柔地牵住江絮晚的手腕,往操场的看台上走去——上面没有人,只有时不时吹过的风。 卫戈浅声开口,眸色间是耐心的温柔:“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心地说了对吧?” 在这安心的范围里面,江絮晚顺遂心意点点头,接着又低下了头。 “我不喜欢……” 卫戈:“不喜欢什么?” 江絮晚:“不喜欢你在别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 江絮晚:“你笑起来……很好看。” 江絮晚:“可是……可是……我就是特别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就感觉你离我好远,我就一点也不想和你说话了,我就想离开你,离得远远的……” 卫戈脸上的表情滞住,他在认真思考江絮晚这番话的意思是不是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最终他得到了符合心意的想法,开心地笑了起来。 江絮晚抬头看向卫戈——因为跑步跑得她不舒服,所以根本不想做任何的表情管理——她微微嘟着嘴巴,表露出不开心。 “别笑了……” 卫戈:“喂,笨小孩。” 江絮晚:“我不笨。” 卫戈:“你知道自己现在特别的可爱吗?” 江絮晚:“不知道。” “嘶,”卫戈伸出手捏住江絮晚的嘴巴,无奈地故意做出凶凶的模样,“这张小嘴巴怎么这么倔呢啊?” 江絮晚因为嘴巴被捏住了,根本没有办法说出话来。 “你这样,我真的会忍不住的。”卫戈最后松开了手,转而又把手放到了江絮晚头上,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以后也要这样知道吗?不要什么都不说就推开我。” “我刚刚之所以笑,只是因为她提到了你。” “因为想到了阿晚,所以笑,明白了吗?笨小孩。” 81.我的“好”与你有关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岁月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日子在不同的维度里面扮演不同的背景,将一幕幕一帧帧画面都展现在有心人的眼中。 十多天过后,结束了第三次周考的磨炼,江絮晚收起自己的文具,准备等同学们离开以后就开始出板报。 沈佳梦见江絮晚坐在位置上不动,捋了捋自己额头前的发丝,探出身瞪大那双杏仁眼:“怎么了呀?” 沈佳梦:“咱们好不容易考完试可以不用上晚自习喽,你不会要一个人留在学校偷偷学习吧?史上最有心机的学霸!” 江絮晚被逗笑,本来还趴在桌面上的她直起身子来,伸出手戳了戳沈佳梦的小肉脸:“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知道的太多啦~” 沈佳梦就势把住江絮晚的那只手,然后将其掌心贴到了自己的脸上:“漂亮的晚晚仙女子摸我的头儿啦~” 沈佳梦:“唉,还有谁能比我幸福呢哈哈哈~” “啪” 已经收拾好书包,用手勾着挎在肩膀上的卫戈迈着懒散的步伐朝教室前面的江絮晚走来。 看到沈佳梦握着江絮晚的手做出这种怪异的动作——至少在他卫戈的眼里是怪异的,总之他就是不喜欢别人碰她,不论男生女生。 所以,当下他就直接“拆散”了两人。 “啊嘞?喂,这位大帅哥你干什么呢!快把我的晚晚还给我!” 沈佳梦看到这个自己所磕糖CP的另一位成员出现,首先自然是姨母笑泛滥,随即发现自己被截胡,又瞬间垮下了脸,用责问的目光盯着卫戈。 “什么你的,这是我的。”卫戈挑眉轻笑,目光却是放在江絮晚泛红的耳廓上。 江絮晚轻轻挣脱卫戈想要把自己的手揣进口袋里面的动作,给了卫戈一个白眼。 江絮晚:“干嘛,你要砍了我的手么?” 卫戈:“喂,我又不是什么病娇变态。” 此时班里的人都几乎走光了。 因为考试的时候班级里面座位排序都是跟高考模式走的,现在高三生的每一场考试,都是模拟高考。 加上考试的这两天是难得没有晚自习的日子,考完又刚好是周末了,于是大家都匆匆交卷,一个个离开了班级。 沈佳梦是那种认认真真写试卷,写完以后还要检查许多遍,所以,现在她才会还留在班级里面。 江絮晚没有搭理卫戈,他便坐到了江絮晚前面的空位上,斜倚在那里,望着教室外面渐渐晚去的天色。 青春正如教室外面渐变的霞色,许是过于迷茫,对未来没有太多勾勒,所以那些云霞落在卫戈眼里,也只是单纯的随着日色晚去,愈发浓郁,直到渐逝天际。 “佳梦,你还不回去吗?”转过头来江絮晚这样问沈佳梦道。 沈佳梦如梦惊醒,赶紧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哎呦我真的是,哼都怪你晚晚,用美貌勾引我!” 利落的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把书包背到了背上: “诶,我跟你说啊卫戈,可不许欺负我家晚晚啊!” 卫戈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浅笑敛眸,“我不会欺负‘我家’晚晚的。”最莫名其妙的是他故意着重加强了‘我家’两个字的语气。 江絮晚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幼稚鬼斗嘴,在你的我的你家我家之间跳来跳去,只是用沉默代替所有的回答。 最终沈佳梦见自己也是斗不过对方了,脑袋瓜子嗡嗡地响,突然心生一计:“要是敢欺负的话……我就不站晚戈CP了,我去站晚州CP!” 趁卫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沈佳梦挂到江絮晚脖子上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才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什么晚州CP?”卫戈困惑地看向江絮晚,扬着的下巴指向了沈佳梦落跑的门口。 “没什么。”江絮晚懒得搭理这些无赖的小争吵,直接想要抹除。 “诶,啧,等一下——”卫戈想到了什么,“晚戈CP是说江絮晚和卫戈,晚州CP是江絮晚和——徐州?嗯?” 江絮晚:“什么跟什么,我听不懂,你别乱想。” 说着话江絮晚就往外面走,谁料又被卫戈擒住了手:“别跑,好好给我解释一下吧,江,絮,晚。” “解释什么?”江絮晚两手一摊,本来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东西啊。 她跟徐州,根本没有单独在一起……啊,当然那个雨夜是例外。 卫戈:“看着我的眼睛,你说,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跟徐州去约会了?” 见卫戈一副势必要审问出一些什么都模样,江絮晚无奈地快要当场炸裂掉了。 江絮晚:“我和徐州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啊好不好。” 江絮晚:“更何况,我和他就算有碰面,你说的什么私自碰面,那也不应该叫约会,那叫学术讨论,你这个小学渣。” 说着江絮晚还难得地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情——卫戈瞬间被气笑了: “诶!你这是在挑衅我啊江絮晚,是不是?嗯?” “好,那你完了。” 卫戈朝江絮晚扑过去,没想到江絮晚迅速往一旁闪过去,他直接扑了个空。 卫戈这副狼狈的样子落在了江絮晚眼中,禁不住便笑出了声:“卫戈,叫你不好好练体育呀,现在连我都逮不到了~” 卫戈本还因为江絮晚这样悠然自得的欢乐模样禁不住地笑着,可是“体育生”三个字一出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慢慢地隐匿起来了。 卫戈脸上这般变幻莫测的神情交替,江絮晚再笨也看出来自己踩到雷区了。 “对不起,你当我没说。” 她沉下声音,收起自己方才外放的情绪,往教室后面的黑板报走去。 卫戈怔在原地,没有拎书包的那只手微微攥紧,几秒后又迅速松开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追着江絮晚解释,江絮晚也没有继续谈及这个问题。 两人都默认了,这个,成为他们之间的不可触碰。 然后就这样任其当成一阵呼啸而过的风,过去了便也就过去了。 江絮晚来到教室的后面,发现那里不知何时放好了一张板凳,意思很明确——方便江絮晚踩着去出板报。 她第一瞬间的反应就是看向了卫戈那边的位置:卫戈的板凳不在了。 她又低下头去确认这张凳子凳脚上的塑料保护壳,也的确有格外磨损的痕迹。 因为她记得卫戈喜欢那样翘着板凳坐着。 其实看到板凳瞬间她就已经确定这样的关心定是卫戈做出来的事情。 可是她喜欢一遍又一遍去确认,好想好想多确认一遍,那份关心的分量就会更重一些,多确认一遍,这种被关心的幸福感也会更加真实。 “怎么了?”卫戈回到自己位置上,直接借着腿长的优势坐到了自己的书桌之上。 撑着下巴看着她,自然的神情自然到仿佛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江絮晚知道对方把刚才的事情直接一笔带过,便也换上了崭新的情绪。 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那张板凳:“谢谢。” “小事。”他只是笑。 江絮晚见他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你不回去吗?” 卫戈:“你不是还在这吗?我要安全送你回家啊。” 卫戈:“每次都这样,每天都要问,傻不傻。” 她不再说话,拿出自己在草稿纸上打的草稿,站到板凳上开始画板报。 “那个栅栏得再往左边画一点。” 卫戈坐在一旁一直不做声,江絮晚没有注意到他,没想到居然会出声提建议。 “这样吗?”江絮晚身子往左边倾,试探地往左边够了够。 卫戈点头:“对,这样。” 江絮晚点头,但感觉有点吃力,于是就往左边继续够—— “啊!” 突然一个不稳,江絮晚踩着的凳子直接往左边倒了过去,而江絮晚整个人也倒了过去! 见状,卫戈立刻甩开自己的书包,朝江絮晚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把她接到了自己怀里。 江絮晚惊魂未定,还喘着粗气,根本没有推开卫戈的意思。 良久她才蹦出一句结巴的话:“我,吓死了……” 见她安全了,卫戈这才放下了心,可某份焦急依然在他的心底,扰得他格外生气。 卫戈:“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这样摔坏了怎么办!” 江絮晚委屈地缩了缩脖子,自视理亏:“我……没注意到嘛。” 软软的语气仿佛在撒娇一般,连江絮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卫戈面前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卫戈听了江絮晚这般的语气,哪还生的起来气呢,瞬间整个人就没了脾气。 不过他也不想再任由江絮晚这般“胡闹了,刚才那一摔,险些没有把他吓坏。 整个人都在紧绷的状态里面。 他无奈叹了口气,直接把江絮晚抱到了自己桌子上放下,让她乖乖坐在那。 卫戈:“不许再动,听到没有?” 江絮晚:“可是黑板报……” 卫戈:“我来。” 江絮晚没有办法拒绝这样子的卫戈,在这般安心的范围里,她也只想做一个被宠坏的小孩。 可那份对卫戈画画实力的疑惑也在卫戈简单勾勒了几笔后瞬间全数消除。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很会画画。 啊对了……他不是有拿过什么肖像画的大奖嘛。 不过卫戈的身高也太占优势了吧! 江絮晚看着卫戈,不用板凳就能轻轻松松直接够到黑板高处画画的样子,忍不住有些赞叹。 江絮晚:“卫戈,你多高啊?” 她忍不住出声发问。 卫戈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一米八七。” “天哪!” 意识到自己的惊叹有点夸张后江絮晚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说着, “好高,看着都有一米九了。” “嗯。” 卫戈并非不想搭理她——江絮晚也知道,因为她看出来了,卫戈这是因为过分专注而表露出来的漫不经心。 又是一种新的面孔。 认真专注的背影,显得更加强壮有力,之前还趴在过这个男生的背上呢,当时他还用自己的外套隔在两人之间…… 明明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 但总是要做出一副十分不好惹的表情。 到底是在掩饰什么呢? 包括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提及的“体育生”,究竟又是因为什么呢? 卫戈真的是一个看不懂的人。 …… 思绪翩飞间,江絮晚压根就没有发现卫戈已经画完了板报朝自己走了过来,并且在自己失焦的眼眸前挥手。 “诶。” “傻了?” “嘶,想什么呢这个笨蛋。” 卫戈暗念一句,然后恶作剧般凑到江絮晚耳边,压着嗓子轻声开口, “笨蛋,我画好了。” “啊!” 江絮晚被卫戈这一举动吓得差点要跳起来,红着脸冲卫戈抛过去一个生气的白眼。 “你干嘛!” 卫戈瞬间换上委屈的纯良表情:“我帮你把板报搞好啦,叫你你都不理我。” 卫戈:“江老师快快快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江絮晚顺势望过去,不过那些小怒意在看到整张完整的黑板报后瞬间灰飞烟灭了。 “这是你画的?”江絮晚愣愣地,主要是觉得卫戈太厉害了,而非难以置信。 卫戈挑眉,跟着跳下书桌的江絮晚走到黑板报前面:“怎么样,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换做别人,如果出了个好看的板报,甚至是水平明显在自己的水平之上,那么江絮晚绝对不会太开心的。 可是这个人换成了卫戈? 她不明白,心里居然特别坦荡,十分开心他能够有这样的水平。 而背后的原因,好像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卫戈。 江絮晚点点头:“不说别的,你画画真的,很棒!” “那就谢谢你啦,我开始把剩下的文字部分补上。” 上扬的尾调充满了开心的意味,卫戈自然明白,自己得到了江絮晚的赏识。 心中情绪百转千回,忍不住想到自己之前参加比赛的那幅肖像画…… 一时间情难自禁,卫戈轻启双唇:“其实应该说多亏了你。” 江絮晚转过头来看向卫戈:“嗯?你说什么?” 82.你的眸光是迷途目的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意识到自己失言,卫戈一笑带过,摇摇头让方才那句话成为虚无。 “你扶着我,别又摔了。”他站到江絮晚身旁,示意站在凳子上的江絮晚扶住自己的肩膀。 江絮晚有点别扭,虽然和卫戈……似乎做出过的行为许多早已超出了扶着他肩膀这样的动作,可是,仍然有点尴尬。 “你不扶我,我就要来扶你了啊。”卫戈无奈于江絮晚的别扭。 一听这话,脑补能力太强的江絮晚自然“看到”了卫戈那双大手托住自己腰的境况。 她慌张摇了摇脑袋,此般形表于色自然被卫戈望了个满眼。 他笑侃:“怎么?脑补出来了?” 伸出手搭到卫戈的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我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你这是钓鱼执法。” “什么叫钓鱼执法?” 江絮晚忍不住对卫戈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喂,你初中政治没学吗?” “对啊,没学,那时候在搞体育。” “……算了,当我没说。”面对此般直接的卫戈,江絮晚也没什么办法了。 卫戈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有散去,只是抬着头看着江絮晚笑,眸光间尽是喜欢。 江絮晚扶着卫戈肩膀的那只手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她所打算抄写上去的文字。 因为要照着手机抄写,自然江絮晚会因此时不时地低下头去看手机,而每一下看过去的目光都会扫过卫戈充满纵容意味的温柔神色。 卫戈看着江絮晚在黑板上留下了好看的繁体字,是秀气的正楷字体。 “为什么写繁体啊?” 江絮晚:“黑板报本来就是欣赏性的存在,当然要写得更好看点。” 卫戈:“简体字不好看吗?” 江絮晚思忖了一下分析道:“很多年前我们也都是写繁体字的,但为了方方面面可以更便捷,所以改进到简体来了。” 江絮晚:“可如果是书法的话,我还是觉得繁体的汉字更有韵味啊。” 卫戈赞同地点头,又去细细地瞧江絮晚写在板报上面的文章内容是什么—— “沿着鸽子的哨音 我寻找着你 高高的森林挡住了天空 小路上 一颗迷途的蒲公英 把我引向蓝灰色的湖泊 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 我找到了你 那深不可测的眼睛 ——《迷途》北岛” 根据情绪的指示,他的目光朝真正需要的落脚点挪去,毫无疑问,那是江絮晚。 动容的情绪仿佛爬上栅栏的牵牛花藤蔓,一朵朵名为喜欢的小花悄然绽放。 卫戈:“为什么写这首诗啊?” 江絮晚:“写一些题目上去你们也不会愿意看啊,还不如写一些具有文学性的东西,这样多少还能够增添一下班级的文学氛围吧。” 窗外的日色已经全数消尽,梧桐叶萧瑟地在寒风中发抖,说不上是寂寥还是冷清。 卫戈走去门边顺势把教室里面的灯给打开,炽光灯下他禁不住柔声开口:“这首诗,你可以解释一下给我看吗?” “……”江絮晚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继续写剩下的部分。 可是却没有回绝卫戈的提问。 她受不了卫戈用那样软和的语气对自己提要求。 “就是一种……久寻过后的终得之感吧。” “沿着某种似有似无的情绪,每个人其实都在找那个心底隐隐呼唤着自己的东西或人,路途中可能会遇到特别多的阻碍,但是总会有那么一样存在引领着自己走进看似不起眼的一隅,最终,发现那些自己寻求的所谓真理,或许都藏在不言的细节中。” “这是我的理解。” 卫戈露出赞赏的目光,“果然我们阿晚看书就是多啊。” 卫戈:“不过我也说不上来那么多好听的话,只是我看到你写的这首诗,心里想到的画面是那一天。” 江絮晚一惊,手中的白色粉笔突然折断,是的,她想到了那天傍晚时分,虹光之下与卫戈在细雨过后的相遇。 “对,就是那一天。”卫戈弯腰帮江絮晚捡起那掉到地上的半截粉笔,然后干净利落地抛进粉笔盒中。 “雨后天晴,我看到了你的眼睛,很干净,跟泉水一样。” 难得卫戈说出这种略带文学性的话语,本还有点因为羞涩而局促的江絮晚,被他这一句“跟泉水一样”逗笑。 她抬起脸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和卫戈很不同的一点就是 江絮晚性格虽然较为内敛,可是她的笑意是往外涌的,整个人的状态是没有防备心的。 而卫戈虽然外表看上去不羁又放纵,可是他笑的时候,大多会微微低下头,略带某种青春期单纯的羞涩。 江絮晚的笑容愈是自然,卫戈眼中所看到的灿烂愈是五彩缤纷,满眼都是欣然。 他总是因为她的笑而欢欣。 卫戈:“江絮晚,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江絮晚继续手中的工作,由于方才的欢欣,所以她现在说话的语调都是染着笑意的。 江絮晚:“嗯,你说。” 卫戈:“那天我们一起去上京市,在车上我有遇到一对情侣,外形特别好看,两个人特别搭。” 卫戈:“他们跟我说,有的人看到第一眼,你就会没有道理的喜欢,而只要喜欢足够强大,一定能推开所有的阻碍。” 卫戈:“看着这首诗,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江絮晚一边听着卫戈说话,一边手中的工作丝毫没有受到干扰,并且脑海里也有了许多思想的雏形。 她明白卫戈的意在所指,她更明白,自己对于卫戈怀抱着如何的想法。 所以…… 她顿了顿,接着又继续去一笔一划地写文章。 没有只言片语,似乎她并没有给卫戈回应。 可卫戈看到了,她轻微颔首的模样。 似乎是在默认卫戈的说法吧。 …… “好了,我结束了。”江絮晚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从板凳上跳下来。 卫戈皱眉:“慢点。” “啊,对了对了。”江絮晚想起来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在黑板报的右下角签上出板报人的名字。 她拿起粉笔走到黑板右边,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还有卫戈的名字: 图:卫戈 文:江絮晚 2026年9月25日 “哇,这是——”卫戈看到这个细节,忍不住惊喜地道出了声。 江絮晚神色自若,表面看似并未如何,并未有什么波澜,实则内心也有某种新鲜感在往外涌动。 江絮晚:“你画得很好,谢谢你。” 江絮晚:“我可不是会剽窃别人劳动成果的人,当然也要给你姓名。” 卫戈:“……江絮晚。” 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江絮晚微微地瞪大眼睛。 “怎么了?” “谢谢你。”他把手放到了江絮晚脑袋上,噙着笑,似乎在给予什么力量般。 江絮晚无措地眨了眨眼,不明白卫戈这句话的意思——他帮了自己的忙,为何还要对自己说谢谢呢?好奇怪啊。 “行了,日子还长,咱们慢慢说。”他冲她眨了眨眼睛。 走到教室前面,卫戈拎起江絮晚的书包,然后牵住她的手往教室外面走,并顺势把教室的灯给关上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寒冷的夜风飘过,使江絮晚露在校服外面的胳膊有些发冷。 卫戈注意到了这一点,把自己的外套丢给江絮晚。 “套上。” 江絮晚看他里面也是短袖,也不知这夜色是如何迷了她的心窍,总之她当下就没有忍住,伸出手去戳了戳卫戈的胳膊。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力量?”卫戈逮住她的手,调侃的意味不仅仅显示在话语间。 江絮晚一把挣脱,故作“毫不客气”的样子把卫戈那件名牌外套给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禁不住有一瞬的慌神——这种干干净净的味道,是属于卫戈的。 自己此时是散发着卫戈味道的江絮晚。 就像是,自己在公交车上给卫戈吃了那颗奶糖,那是散发着江絮晚味道的卫戈。 她没有意识到黑夜里自己嘴角上扬了些许弧度。 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每一层都有长长的走廊连接,而此时两人走在最高处的天桥上。 两人正慢慢走过这长长的天桥,带着不同的心思和相同的心情。 江絮晚的视线越过天桥的栏杆,俯瞰知雲高中的美好夜景—— 文学楼前是国旗,国旗前面又是一处喷泉。 还有宽广的校内道路。 早已空无一人的校园里,突然有一个不知高几的学生骑着自行车往校门口去。 其实江絮晚也不会想起来的,但这个学生正好不知什么原因,一下子就摔倒在了校园道路上。 就是这样的一幕,让江絮晚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和徐州碰面的那次。 她也记不清是自己高几的时候,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当时徐州骑着自行车,不小心撞到了自己,当下抬起头看到了徐州显得比较秀气的俊朗面庞。 可是江絮晚并没有多大感触,在当时。 自然现在也并没有什么感情上面的改观,只不过,她忍不住想到了一点。 会不会,那就是让徐州对自己产生喜欢的契机呢? 83.请回答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干什么呢?” 卫戈轻轻拽着江絮晚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使劲,没想到江絮晚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整个人软绵绵的,一下子撞进了卫戈怀里。 做贼心虚般,卫戈赶忙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干,就叫一下你,你就对我投怀,送抱,抱了啊!” 黑暗中两人的面孔落在对方的眼里都有一些模糊感,所以这样近的距离江絮晚抬起头看卫戈并不会太紧张,多了很多平时面对卫戈时没有的自在。 江絮晚:“卫戈,你好高啊。” 卫戈:“啊?哦……” 江絮晚退后一步继续往前走,卫戈笑着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走出学校。 江絮晚准备去坐七点十五的公交车,前往工作的24小时便利店。 “你不回家吗?”江絮晚困惑地偏着脑袋看向定定地站在自己身旁的卫戈。 卫戈挑眉,语气看似无奈,实则透露着满满的惯性宠溺:“傻不傻啊,说多少遍了,我要送你回家。” 江絮晚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待会儿不直接回家,我要去便利店工作。” 江絮晚:“一直到十点半老板来接班,我才会回家诶,你……不走吗?” 卫戈扬起下巴:“昂,不走。” 卫戈:“我热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请江老师不要剥夺我学习的权利,给我补习吧!” 江絮晚点点头,默认了卫戈的行径。 …… 拿出钥匙开了锁,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江絮晚带走卫戈走了进去。 顺手也把外套还给了卫戈。 只是这一次江絮晚并没有说“谢谢”之类的字眼,这是个好现象,卫戈深深地认为。 江絮晚坐到收银台后面,拿出书包里的试卷来,准备跟网上的答案对一遍,看看自己这次会考多少分。 江絮晚:“晚上一般不会有太多的客人,所以我们可以认认真真地写作业或者订正试卷这样子。” 卫戈茫然地看着江絮晚:“我坐在哪里?” 江絮晚指了指玻璃橱窗前的高凳子,自然地开口道:“那里啊。” 卫戈皱起眉,欲言又止,然后看着江絮晚给自己套上工作服外套。 “……不可以和你坐一块吗?”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投诉道。 “啊?这也没有位置啊——” 江絮晚无奈地一边启动面前的烤肠机和关东煮机子,一边继续说道, “你看,这里就这么大点位置,都是吃的东西,哪还有你的位置啊。” 江絮晚:“而且,做作业也是各做各的啊,你就算坐在那里,有不懂的叫我一声就好了。” 见江絮晚都这般拒绝自己了,卫戈也只能作罢,不过因为不太甘心,还嘟囔了几句—— “和我就不能一起学习,和别人徐州就是学术讨论……” 江絮晚竖起耳朵:“你说什么?” 卫戈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直接坐到高凳上,摇头晃脑道:“唉,没什么,就是今天早上吃饺子放了很多的醋,到现在味道还在。” 江絮晚竟也听信了卫戈的“暗讽”,指着烤肠机和关东煮机子对卫戈开口说道: “那,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吃一点店里的东西,老板说了,我可以免费吃店里的食物。” 卫戈气不打一处来,不再理会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江絮晚,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去刷英语习题了。 江絮晚最后看了他两眼,默下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订正试卷了。 一道又一道题目被她用紫色的笔划上了大大的勾,自信的笑容一点点攀上她的眼角眉梢。 数学试卷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一百四十分稳了。 而英语和语文不愧是她最自信的科目,也没有什么大岔子,再算上文综选择题只错了一个…… “呼。”轻轻松松对完了所有答案,并把所有错题都认认真真找出了错误原因,也去刷了几道对应的题目,她今天的任务算是完工了。 但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江絮晚起身走到卫戈身后,探出头越过卫戈的脑袋去看他写的题目。 卫戈在江絮晚起身的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了动静,就等着她走到身边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有成为学霸的潜质啊?”卫戈不免带有炫耀的意味开口说着。 江絮晚认真看了一番卫戈写的英语试题,几秒后同意地点了点头。 “嗯,确实还可以。” 卫戈:“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江絮晚突然皱起眉头看向一道题目,困惑地皱起来眉头,伸出手指向某篇阅读理解中被卫戈圈起来的两个字母: “你为什么……要这样把这个胥江州的拼音画个大叉啊?” 胥江州是南部小城所属省的某个旅游胜地,这篇阅读理解就是介绍那里的。 但让江絮晚十分奇怪的,是卫戈莫名其妙把那个词的英译画成圈并打了个大叉。 她还在想着是不是徐州的某种解题思路,或者还是发现了文章里面的什么玄机。 结果卫戈不屑地笑了一下:“你看看这个XuJia gZhou的缩写,我看了就来气!” 江絮晚更加不懂了:“XJZ?这三个字母怎么了?” 卫戈冲江絮晚露出格外商业化的微笑来:“徐州中间加了个江絮晚的江。” 卫戈:“懂了吗笨蛋。” 江絮晚石化:“……” “你这也太牵强富贵了吧!真的是,无聊死了!”江絮晚重重地坐到卫戈身旁的那张凳子上。 虽然江絮晚一米六六地身高并不算矮,可是,这张高凳子对于女孩子的她还是不太友好的。 看着江絮晚悬在那里的两条腿,卫戈被可爱到的同时笑出了声: “小矮个。” 江絮晚有点生气:“喂,我哪里矮了,我好歹也有一米六五以上好吧!而且你跟我比什么身高啊,我们学校个子高的男生可不少呢。” “你这是指谁呢?” 江絮晚自然看懂了卫戈那副“你敢说卫戈你就完了”的神情。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本来也并没有把徐州特别的当回事,现在就是莫名其妙想要和卫戈争个高低。 于是她梗着脖子大声开口:“对呀,我指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怎么样。” 卫戈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凑近江絮晚,嘴角挂上笑容,温和得仿佛毫无脾气。 “你说徐州?我可比他高。” 江絮晚:“但我觉得他主要有点驼背,如果不驼背的话——” 江絮晚哪里注意过徐州是不是驼背啊,主要就是现在骑虎难下,扯到什么说什么。 卫戈瞬间收起笑容,不再置一词,转身开始收起自己的东西,利落地把书包挂到背上,起身往外走。 “诶!你要走了吗?”江絮晚有点慌张地起身往前,想要拉住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只是站定在卫戈后方。 “卫戈,你是生气了?” 卫戈站在玻璃门前也不走了,透过玻璃门上的倒影,细细观察着江絮晚的表情。 一阵纠结过后他转过身来面对江絮晚:“那你说到底谁高一点。” 江絮晚真不明白,卫戈已经那么高了,何必还要跟别人去争个输赢呢? 可也只能实话实说,更何况当下的情势,似乎她只能说实话了。 “你高……真的。”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那么被动了?江絮晚示弱之余忍不住这样想着,觉得有点难受。 “哈哈哈,逗你呢。”卫戈脸上突然如烟花升空般炸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走上去想要摸江絮晚的头—— 可是江絮晚一下子就躲开了。 她现在心情格外怅然,她不喜欢此时此刻的感觉。 “卫戈,我跟你没有在谈恋爱吧?” 真诚如江絮晚,她不喜欢在自己认为熟悉的人面前说任何一句违心话,心里想到了什么,便也就说了。 卫戈愣着,不明所以:“没……” 江絮晚:“既然没有那就少一些莫名其妙——让我情绪上有莫名其妙压力的时候。” 江絮晚:“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老是让我很被动,明明我已经很尽力控制了,但还是会经常性地忍不住跟着你的节奏走。” 江絮晚皱眉:“太奇怪了。” 江絮晚:“更何况我之前说过的,我们做普通朋友,那么如果是普通朋友,就请不要总是用这种让我会害怕的方式来逗我玩。” 江絮晚:“我真的特别不喜欢,突然离开这种事情,因为我不喜欢强求别人,不管你是在骗我,还是真的,总之,我一定会默许你的离开。” 江絮晚:“所以——” 卫戈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对方的手但还是忍住了,他不想再让她有压力。 卫戈:“抱歉。” 卫戈:“但我骗你了,不是生气是在骗你,而是说自己不生气是在骗你。” 卫戈:“刚才我确实是不太开心,如果说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我也不希望别人在你心里的地位比我高。” 卫戈:“……不要生气了好吗,阿晚?” 江絮晚心中高高悬起来的那块石头一点一点地放了下去,终了迎来了安心的氛围。 江絮晚:“那我也会注意的,不会再逞强地在这些事情上一定要踩你的雷点。” 江絮晚:“这样的话……其实我也应该说抱歉……” 卫戈:“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84.相似的畏惧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什么问题?”江絮晚顺着卫戈的眸光一直往更深处看。 卫戈抬起脑袋,转动了两下脖子,嘶出口气来: “你不是说有和徐州单独……见面过吗?” 本还较为委婉的语气,但认真想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什么错,于是坚定了起来。 “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的关心——你和徐州单独见面是怎么一回事?我,你不要骂我,反正我总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卫戈这番话并不是没有依据,毕竟当初徐州可是亲口承认过的,他喜欢江絮晚。 想到这一点卫戈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江絮晚又不喜欢自己对别人“恶劣”的猜想。 本以为江絮晚会对自己的话语有所不满,然而,她居然只是沉默。 是的,江絮晚的沉默,正是因为她也清楚了徐州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卫戈这句“不怀好意”,某种程度上是对的。 “他其实不算一个很差的人——”担心卫戈会生气,于是她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诚恳,“不带任何情绪地去客观评价他。” “其实我跟他并没有太多交流和接触。”江絮晚最后还是隐匿了那天晚上和徐州在校门口的那番话。 总觉得把这件事也说出来的话,自己和卫戈的关系真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你和他——”卫戈本还想再多问一句什么,这时门铃声响起,有客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对情侣,两人困惑的目光在江絮晚和卫戈身上来回流转了一番,最终江絮晚赶忙上前,换上服务员的友好态度: “欢迎光临,这边有篮子,你们可以拎着来选购东西。” 那对情侣礼貌地道谢,接住了江絮晚手中的篮子。 卫戈知道这是到了自己下场时间了,便再次坐下去钻研题目。 …… 时间过得很快,一边帮卫戈补习,偶尔迎来几个顾客,江絮晚正好能够应付过来。 转眼也到了换班的时间,只见老板一直都没有回来。 过了一会儿,手机来电,显示——老板阿姨。 江絮晚对卫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话,得到卫戈的应诺后才接通。 江絮晚:“喂,阿姨。” 老板:“晚丫头,你直接下班回家吧,你那个王叔家的儿子今天举办丧礼,我和你奶奶都在这里帮忙,现在还没有结束。你先回家吧,注意着点安全。” 江絮晚没有表达太多困惑,但是焦急已经明显地翻出来了。 江絮晚:“好阿姨,阿姨,麻烦你让我奶奶别太累,我马上回来了。” 老板:“嗯,知道。注意安全啊晚儿!” 江絮晚:“好,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江絮晚加快自己行为举止的速度,把店内的东西都处理好安顿好了,又再三检查了一番,才背着书包和卫戈一起走出去,把便利店给锁上了门。 便利店离家不算特别远,但如果要走回家还是需要个二十分钟的。 江絮晚很是担心奶奶去别人葬礼上帮忙会累着自己,从而引起身体上的一些不适。 奶奶是一个特别有责任感的人,又很善良爱帮忙,这般江絮晚自然是担心得不得了。 几乎从不打车的她,今天破天荒打开了地图软件叫了一辆出租车。 …… 江絮晚:“师傅,去南巷谢谢。” 出租车司机:“好嘞姑娘。” 看着江絮晚整个人状态紧绷,明显紧张过头的样子,加上方才听电话内容,卫戈也大致能够猜出来她在担心什么。 江絮晚把书包放在自己的腿上,目光直视前方,双手搭在书包上。 卫戈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然后伸出手来抓住江絮晚腿上书包的一边肩带。 卫戈:“阿晚。” 江絮晚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卫戈又一次开口:“阿晚。” 江絮晚点点头。 卫戈:“阿晚。” 江絮晚终于不耐烦地看了过去,眉头紧蹙:“怎么了?” 卫戈见她终于望向了自己,扬起嘴角的笑意:“阿晚。” 他没说“不要怕”,没有说“没事的,别担心”,更没有说“我在这里”,可突然间江絮晚就莫名从卫戈的眸光中得到了无尽的温情和安慰。 这是唯独卫戈会带给自己的精神寄托。 …… 几分钟后出租车在南巷口停了下来,江絮晚扫码支付后赶紧冲出车子去,朝着王叔家跑去。 卫戈紧随其后,丝毫不敢怠慢。 毕竟是葬礼这种严肃的场合,江絮晚在巷子中奔跑,可到了王叔家门口,她便立刻放慢了脚步,然后缓步走进王叔家的院子。 院子里面是简单的葬礼布置,许是用完餐以后大都已经散去,只剩王叔和几个邻里在清扫现场。 这些人当中自然包括江絮晚的奶奶。 江凤娟奶奶正笑得特别开心,和便利店的老板一起洗着碗。 江絮晚既心疼又生气,和近门口的王叔打了个招呼,快步走到奶奶身边。 奶奶和便利店老板立刻注意到了江絮晚。 老板:“今天怎么这么快到家啊丫头?” 江絮晚:“嗯 ” 点着头把奶奶拉到身边,为她擦干净手:“奶奶,让我来吧。” 奶奶格外的不情愿:“哎呦丫头诶,奶奶洗个碗还是可以的,你一天到晚学习又上班的,你才累啊,快别弄了,放着奶奶来洗。” 再怎么说这也是在别人家的葬礼上,江絮晚有些隐忍:“奶奶,我真的不累。” 见奶奶还要说什么,卫戈飞速冲上前,一并把便利店老板也挤开了:“奶奶,阿姨,让我们来吧,我们年轻人有力气。” 江凤娟奶奶看着卫戈这孩子就心生欢喜,也便听了劝,望着两个懂事的孩子,江奶奶和便利店老板在一旁温馨地笑起来。 老板:“晚丫头真的特别懂事啊。” 江奶奶:“唉,可不是嘛,不论去哪里,都要护着我,我都这么个老婆子了,有什么好护着的哦,傻丫头。” 江絮晚不开心奶奶这般说辞,看向奶奶:“奶奶,你怎么又这样子说话。” 江奶奶笑起来:“好好好,奶奶不说,奶奶不说了昂。” 两个长辈去到了王叔身边,江絮晚望着大盆里面的碗,眸色微愣,继续了手中的动作。 昏黄的灯光之下,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上落下一大片阴影,江絮晚强压着难受的情绪没有说话。 她忆起在很久远的过去,那时候七八岁的自己还有些洁癖,可是现在的自己——不是没有,而是不能有。 似乎,世界早已在悄然间让某些“成长”潜滋暗长地发生了。 她也似乎欣然接受——不,自己是很乐意接受的。江絮晚这般想道。 卫戈看她低着头一直一言不发,直接把她给挤到一边。 “你擦干净手,带到一边吧,让我来,或者你去陪陪你奶奶也可以。” 倔脾气一股脑涌上来,江絮晚又撞回去。 “我自己可以,你要是想回家可以先回。” 卫戈的不满如同初生的星火一般,江絮晚的“不开心”就像是泼上去的水,让卫戈瞬间没了脾气。 开口说话,也满是温情和宽慰:“阿晚,我现在哪还能回家啊。” 江絮晚眉头一皱:“那你就待着吧。” 话音落地的瞬间,两滴泪水也滴到了洗碗的盆里面。 实则刚才江絮晚匆匆忙忙说的这句话,不过是欲盖弥彰,妄图加上侧身的动作掩饰不受控制涌出眼眶的泪水。 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卫戈退后一步,挡住了江奶奶眼中江絮晚的身影。 他知道她在乎什么,所以也愿意帮她掩饰,帮她维护她所在乎的东西。 瞬间,江絮晚的心中隐隐约约地,某种情绪在浅浅地觉醒过来,在那样慢慢觉醒的时刻,江絮晚明白了卫戈。 江絮晚浅声开口:“谢谢。”顺势也用袖口擦去眼角的泪水。 卫戈在江絮晚看不着的角度轻轻点头,默默接受了江絮晚的感激。 涌入眼眶的湿气因为卫戈的温柔行径,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再帮我挡一会儿吧,我还要……再缓一缓。” …… “现在好点了吗?”卫戈见江絮晚都快把碗洗干净了。 江絮晚其实也好多了,不过不希望卫戈再帮自己去洗碗——她觉得这是奶奶的事情,理所应当是自己来做,让卫戈帮忙,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江絮晚很习惯性地把许多事情分得特别清楚,但她确确实实很感激卫戈,无疑,这份感激,同样也是因为她“分清楚”的性格。 卫戈大致摸清楚了江絮晚的想法,向前一步,这一次他的举动更为直接了。 他抓住江絮晚的手,眉头都没有皱,直接就用自己的校服外套替江絮晚擦拭干净手上的水渍,丝毫不嫌那洗碗水脏,这一切也都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江絮晚罢了。 这一次的江絮晚并没有再倔强下去。 只是,在卫戈替自己擦拭手上水渍的时候,她看着卫戈的脸,看着他温柔的神色,她能够感受到卫戈对自己的理解的同时,也在想着他的经历。 “卫戈,你有那样的感觉嘛,对于害怕某个人离开感到无比的惶恐。” 江絮晚站在卫戈的身旁,看着他熟练的洗碗动作,有些气若游丝地开口说道。 卫戈:“害怕啊。” 他看了她一眼:“但害怕没有用,还挺浪费时间的。” 卫戈:“如果真的害怕,那就努力珍惜当下。” 换了口气,他一边把某只碗擦拭干净一边继续说道,“而且我跟你说过的,太害怕,幸福会溜走啊傻瓜。” …… 结束了在王叔家的事宜,一行人稍作寒暄后离开他家。 江絮晚望着王叔稍显寂寥的神色,再看看奶奶和便利店老板的神色,似乎有一些失去在成人身上是没有太大波澜的。 对此她很久以前便看懂了,可是却仍然不能够很好地接受。 不论那逝去的人作风如何,但如果对自己这么重要,TA离开的时候,自己定然无法这般从容。 巷子里面,江凤娟和便利店老板走在前面,卫戈和江絮晚跟在她们身后。 卫戈:“阿晚。” “嗯?”本低着头的江絮晚听到卫戈这一声互换抬起了头来。 卫戈:“……晚安。” 她不解地愣着神,几秒后收回自己的视线,点点头:“好梦。” “国庆节你有什么安排吗?”方才还较为温柔沉重的语调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江絮晚点头:“我要在便利店工作,然后陪奶奶。” 江絮晚:“你呢?” 卫戈稍作思考:“再说吧,不过很大程度上我应该会留在这里——” 他伸出手指了指江絮晚身侧的位置:“这里~” 江絮晚没有搭理,微微低下头,踏在自己的影子上,一步一步朝前。 夜晚的风在巷子里面呼啸着百转千回,最后冲刷去了今天的疲惫。 在江絮晚家门口,便利店的老板先行离开了。 江絮晚跟着奶奶走进院子,卫戈还停在门口顿了许久才离开。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人的渐行渐远。 走出巷子,卫戈的手机接到了来电—— “喂,什么事。”语气不是很耐烦。 “卫戈,你妈妈她……” 一颗心瞬间被某股力量紧紧地攥住:“我妈她怎么了!” “事情发生的有点突然,你妈妈她今天晚上突然不舒服,现在手术还——” 成方国的话还没有说完,卫戈便直接挂断了电话,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往妈妈所在的医院赶过去。 …… 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卫戈在其间奔跑。 终于跑到了手术室门口,只看到一直亮着的手术灯,还有等在外面的成方国。 听到脚步声,成方国本埋在手间的头猛然抬起来:“你来了。” 卫戈沉下神色,整个人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黑暗。 “……情况怎么样?” 成方国无力地摇摇头:“不清楚,才过去十几分钟……” 卫戈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手术室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他是一点都不打算来了是吗?” 声音被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透露的是卫戈埋在时光里深深的恨意。 85.墓碑之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2037年 12月25日】 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深港市,江絮晚站在一家花店门口抱着刚刚在花店中购买的康乃馨。 在深港市工作的这么一小段日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 这段日子认真工作,软件的开发到发布她全权参与,丝毫没有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空洞。 深港市是一座南方城市。 但就是这样的一座南方城市,今年竟难得下起来这场大雪。 抱着花从花店走出来的江絮晚没有去规避雪花的冰冷,甚而抬起头去望这场大雪的飞舞。 秘书美惠因为要回学校完成期末考试,所以今天江絮晚给美惠放了一个小假,让她回了南厦市处理。 尽管徐州工作之余一直都有对江絮晚发出邀请,可她都回绝掉了。 虽然她能够丝毫不介怀地把对方当做是一个很友好的朋友,再不济也是一个合格的工作伙伴——秦思艺公司的软件《眠》,徐州也有参与投资。 可是她,不想再让卫戈继续某些无谓的等待了。 五天前因为工作需要江絮晚和秦思艺还有徐州三人聚在一起,工作结束之后几人一起去某家餐厅用餐。 当时同行的还有卫戈的助理,一个叫艾文的女人。 起初江絮晚倒确实没有过多在意她,毕竟他们这样的职位都会有一个助理,比如江絮晚也带着美惠一起。 不过艾文年纪比美惠大,也就比江絮晚小两岁。 身上某些女人味也完全不输江絮晚,甚至多出一些独特的优雅来。 餐桌上酒过三巡之后,徐州和秦思艺都醉了,不爱喝酒的江絮晚因为酒量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醉意,于是清醒的人只剩下了江絮晚和两个助理。 江絮晚还在思考着待会儿怎么把秦思艺送回去的时候,猛然间发现了艾文望着自己的目光。 “嗯?”江絮晚发出疑问,示意艾文有话直说。 艾文看了两眼江絮晚身边的美惠,瞬间她了然。 江絮晚:“美惠,这是我的卡,你拿着去那边结一下账。” 美惠懂了江絮晚话语间蕴含的深意,拿着江絮晚给自己的卡识趣地离开了。 “现在方便说了么?” 艾文深深地望穿江絮晚的眸色,柔美的音色飘进江絮晚的耳中。 “你不喜欢州哥,我看得出来。” “……你想说什么直说就好。” “跟他保持距离吧。” 这天聚餐的尾声,是江絮晚并没有搭理艾文所说的话。 她确实不喜欢徐州,一直以来表达得确实足够明确,可是她并不喜欢一个助理这般“僭越”。 秦思艺被她的朋友接回了家,所以江絮晚直接带着美惠一起离开。 坐在美惠驾驶的车中,江絮晚着实仍然有点不解。 艾文虽然行为僭越了,但是整个人的状态显得那么自然,仿佛……是在做一件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一样。 “美惠。” “怎么了晚姐?” 江絮晚沉思了一番,眸色中困惑的情绪在沉潜间忽明忽暗。 “徐州的那个助理,艾文,你觉得怎么样?” “艾文……她就像是一个很聪明,什么都明白的女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秘密。” “那你觉得我对徐州的态度奇怪吗?” 美惠没有料到自己的大老板突然转移话题,但一想,两者之间可能有关系。 “就是老朋友的感觉啊。” “……” 直到江絮晚回到了自己在深港市的住处,让其他的朋友稍作调查,才知道,徐州和这个叫艾文的助理就要订婚了。 艾文之所以有那些不一样的气质,就是因为她也出自书香门第,文化世家。 而徐州的父母以前就是做外交官的,两个人客观来说确实很般配。 但江絮晚格外不开心一个点,便是徐州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还要对自己时不时表露出不想保持距离的意思。 所以江絮晚才会在那晚以后次次回绝徐州任何形式的邀请。 本来下午的飞机回南厦市,但雪下得好大,出于安全考虑她把航班给取消了。 路过一家花店,她忍不住走进去买了一束康乃馨。 恍惚间她想起来那个女孩,情绪两重夹击之下,她决定去墓地看看她。 但这种“决定”一直摇摆不定,似乎还随着雪一起飘起或落下。 有意义吗?去看她这件事情。 她抬起手捋了捋自己这几个月长长了些的头发,轻轻喘出口气后下定决心,终于发车去了那座墓园。 …… 雪停以后,深港市那座空旷的墓园里面有一个守墓人在打扫积雪。 江絮晚从容地走进去,微微压低了自己的毡帽帽檐,她不太想让别人看出来自己。 帽檐之下,江絮晚看到守墓人扫雪的动作顿住,支起了弯着的腰,也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似乎那扫墓人看了江絮晚一眼之后便弯下了腰。 江絮晚并不怕和人交际,虽然十多年过去她拥有了当初那个自己缺少的“成熟”,但她仍然在与人交往时带着某些不愿被侵扰的排斥感。 所以扫墓人这般,反倒让她自在了许多。 然而,若是换一种很客观的角度看待,似乎谁都不会对一个来墓前的人多问什么,因为这样确实不算礼貌得体。 她罔顾其他,径直朝着那座墓走去,终于在那张熟悉的笑脸面前,她止住了步伐。 “……”轻轻嘶着气,在逐渐模糊的视野里面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这十多年她都没有来过这里,她特别害怕。 害怕是她有时候做梦梦到那个女孩对着自己笑。 女孩的笑意并不吓人,而是格外温暖的色彩,可正是因为温暖,江絮晚才会觉得畏惧。 那种深深的愧疚,铁得发硬般的绳索,把她的心脏勒得喘不过气来。 “……” 她不太理解,甚至觉得荒谬——大多数人事隔经年以后的情绪要么崩溃要么平静,大多是两个极端。 但只有她江絮晚,是带着浓浓的淡然,流着泪的。 不由得觉得自己虚伪起来。 是啊,虚伪。 明明内心没有悲痛,却还要流一些无谓的泪水。 是不是因为十多年没有来看望过她,所以情绪都积攒了起来,才会在遇见的那一瞬崩盘。 眉头蹙起,江絮晚缓缓放下一条腿,接着又跪下另一条,此般她某种程度上更靠近了笑靥如花的女孩,也更靠近了那段使自己快要崩溃的记忆。 但她撑住了。 “好久不见。” 并且还能开口问这一句好。 萧瑟的风卷起一些枝头的雪,飘飘摇摇,最终落在她肩头。 可她只是看着她。 就像她也看着她。 “我又想去找她了,你说怎么样?” “我每一次都特别靠近他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好像被他无情地推开了。” “……” “我还应不应该再继续?” …… 没有声音回答她,只是雪在寒冷的空气因子中发出残酷的尖叫。 “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他……所以你一定是支持我的对吧?” “我明白——”她用一块石头压住那束白色的康乃馨,“你喜欢白色,你一直都喜欢干干净净的东西,所以我买了康乃馨。” …… “再见,江絮晚。” 最后她对照片上十八岁的自己道出了告别意味。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那个自己说,然而当自己站到那个笑靥如花的她面前,只觉得整个人都变为了透明,自己被一丝不挂地展露在她面前。 …… 依然是没有回答的空旷与寂寥,天地间只剩下萧瑟的风。 她起身,缓了缓久跪以后的眩晕感,摘下毡帽微微鞠了一躬,随后起身戴上帽子离开。 沿途经过许多陌生的墓,她忍不住去看那些照片上的模样。 只是让她有些心寒的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照片。 她路过这一座座墓,心中感慨万千。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除了“思念”与“愧疚”还能留下什么呢? 她还想到自己当初之所以为自己建下这座墓的原因——她是想彻彻底底地告别过往,拥有崭新的开始。 尽管这似乎只是一种过于主观的想法。 她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最终不得其解,只能任由荒诞的复杂情绪于心间荡漾。 而就是在这样荒诞的时刻里,她在墓地门口看到了他。 江絮晚想过很多种两人相遇的情景,也想过自己会不会红透眼眶扑进他怀里,对他大大方方地说一句“我好想你”。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情绪空洞,大脑里也是空旷十分。 她感觉自己仿佛石化成了一台摄影机,只是看着他,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她看到他是红着眼眶的。 她看到他眼中的某些自己需要的情绪。 可最后……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只发现面前站着的人并非卫戈,一切原来不过是寒冷的幻想。 “你来干什么。”江絮晚径直走过去,没有在他身边做任何停留,直接往前。 江絮晚步子有些快,徐州跟在她身后一直注意着她的脚下,深怕她会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我知道下雪了,你就不会走。”他是指下雪的话江絮晚不会离开深港市回南厦。 86.想你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他走到江絮晚身侧,稍稍慢她一步,以便…… 果不其然,某一步江絮晚踩得滑了出去,直直地朝后倒。 幸好徐州的手早就已经护在那里了,所以稳稳地托住了江絮晚,这才没有使她摔倒。 江絮晚极度愤懑起来,皱眉给予了应有的礼貌道谢,随后拉出一长段生疏至极的距离。 “你既然跟到这里来了,应该是知道我是来看谁的吧。” 但徐州却是摇头否认,“只是想着今天你应该不会离开深港,所以我开着车到处逛了逛,想着会不会遇到你。” 徐州:“然后看到了那边你的车子停着。” “你不应该过来。”江絮晚语气发硬起来。 穿过街道,江絮晚朝着自己的汽车走去,而卫戈则是紧随其后。 “我就是想见见你,谁知道你之后回了南厦市,还会不会再来深港……” “更何况,我就算去了南厦找你,你也从来只和我谈工作,不谈其他。” “谈其他?”在车门处江絮晚停下,转身面向徐州,终是忍无可忍了的模样。 讽刺的笑意毫不加掩饰地在她话语间弥漫。 “徐州,我和你谈其他什么?谈艾文么?” “谈你和她是明明未婚夫妻的关系,还要到我面前来表达一些不合礼数的情感吗?” “徐州,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瞒着我太过分了?!” 眸子里的情绪如同晃动的城墙,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徐州努力在其间寻找着某些“侯盼”,可却终究明白自己这不过是痴心妄想。 江絮晚怎么可能会对徐州产生“侯盼”的情绪呢? 只怕是侯盼着他离自己更远一些吧。 脑海里一片混沌,冷空气还在不断地对他的精神施加压力。 他终于带着浅浅的笑意开口道:“你是不是特别介意啊。” 江絮晚嗤笑出声,上下打量了徐州一番,重重的声音毫不留以情面地砸在地上: “在此以前我还把你当做朋友,可是现在,等所有工作结束了,别再有任何交集了,拜托你。” 转身就要打开车门进去,然后徐州在极为短暂的纠结之后猛地拉住了江絮晚的胳膊。 虽然最终还是被她甩开,但他仍然不甘心,仍然想要一个答案。 “絮晚,你为什么生气?” “多少是因为在乎我吧?” “对啊,我是在乎你。”江絮晚点头承认,“因为你是我想要当做交心挚友的人,可你都让我看到了什么?” “你让我觉得自己做着一些不耻的事情,你明白么?” “徐州,你也已经30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干净一点啊?” “……我不干净吗?”徐州凄然微笑着。 “已经有了未婚妻,还要对另一个女人表达爱意,甚至让未婚妻和这个女人同桌吃饭,你让我怎么去说你是干净的?” “徐州,我特别讨厌做事情没有道德约束的人,非常讨厌,甚至是恶心。” “你说我是不是介意,那我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如果换成我喜欢的人,我可能会崩溃,可是我不喜欢的人,我只会觉得讨厌。” “然后离这个让我非常讨厌的人远一点。” “江絮晚,可以听我说一些话吗?”徐州再度抓住江絮晚的胳膊,这一次有了预料的他根本没有再给江絮晚挣脱的机会。 “好啊,你说。”江絮晚那双美眸微微怒睁,经过淡妆修饰的面庞看起来依然那么好看。 徐州出神地望着江絮晚的眸子,开始诉说自己视角里面的故事。 “艾文是我父母介绍的,起初只是说做一段时间我的助理。” “她也确实很有能力,交给她的任务她都有特别出色地完成。” “偶尔我在她身上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我明白,那是欣赏,不是喜欢,更不可能是爱。” “之所以会订婚,也是一次酒后失言造成的意外。” “但客观来说,我明白自己得不到你的回应,所以若是能够接受平平淡淡的日子,我也许最后会和她结婚。” 这一次江絮晚没有再去挣脱,只是低头用目光灼烧着徐州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还不放开吗?这一次你再不放开,我们连陌生人都做不了。” 这般的话语于徐州而言确乎极具威胁,他也只能松手。 “徐州,以前我觉得不论怎么样至少你拥有坦荡和诚恳。” “可是我现在真的只觉得你恶心——不论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造就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婚约,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不想做恶人。”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喜欢就不要去碰别人,不要给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欢喜——真的让我觉得你的精神层面存在缺陷。” “好自为之吧,这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做出的忠告。” 最后江絮晚连再见都没有给徐州说,坐进自己的车里缓缓驶离原地。 徐州立于雪中,望着车子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面。 …… “去他X的。” 行驶着车的江絮晚愈想愈气,莫名其妙的委屈又尽数涌现出来,眼眶被泪水溢满,世界不再清晰,她不得已将车停到了一条略显空旷的街道的路边。 她难以抵抗心底泛滥的复杂情绪,趴在了方向盘上崩溃大哭。 卫戈,如果你在我身边多好啊。 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想得快要疯掉了…… 我努力地在奔跑,抵御着世界的每一次重锤,不想失去自己的锋利,可为什么那么多东西逼着自己去直面某些不堪…… 像你这么干净的人,根本不会再有了啊。 卫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能不能……来见见我。 …… 世界上太多的东西都无法在自己所设想的轨道上运行,甚至会发生格外巨大的车祸。 所以江絮晚这样理想主义的人,恐怕感受到的伤心与失望是大多数人的翻倍。 可是生活并不会念及他们这类人的辛苦与颠沛流离,所有真实总会让他们亲眼目睹。 …… 徐州在心绪纠结之后坚定地走进了那座墓园。 扫墓人仍然在扫着积雪,不经意瞥了一眼徐州,却发现他直接朝自己走过来。 他看这男人外形优越,且长相也是“高分”,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扫墓人:“何事?” 徐州摆出礼貌的笑容:“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刚才来这里的女人,她去了哪座墓前面。” “……”扫墓人似乎是看出来些什么,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的路上不能有捷径。”说完这句话他指向江絮晚去到的那座墓前,“那个,摆着花。” 徐州迟疑地点头,然后轻笑退后一步,微微鞠躬:“谢谢您。” 或许是真的从扫墓人的话语间汲取到了几分真意,徐州转身后迈向那座墓的动作带了迟疑。 他同样想到自己被江絮晚所讨厌的行为——那样的两全之策,实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捷径。 然而,徐州不知道,对待江絮晚的事情上,自己若是没有捷径可走,只怕全是死路…… 墓园里的墓并不是很多,甚至大多数都像是不曾有人来过这里一般。 他一路望过去,发现一块块墓碑上大多都是年轻的照片。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在那座墓前看到的是江絮晚多年前的照片。 本来面对江絮晚那般的指责,徐州心中多少是不甘以及不解的。 可看到这张照片过后,徐州明白了。 江絮晚是个干干净净的人。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把许多东西都分得格外清楚。 而自己活得,也不过是她眼里的“混沌”罢了。 …… 深港市几乎没有下过雪,今年这场雪仿佛掩盖了多年来深港的燥热,同时也浇灭了某些心心中的意念。 雪花落下,无数的冰冷落在了徐州的肩头,他却只是屹立不动。 终了留下了一句浅不可闻的叹息在墓前,承载着那些冰凉转身离去。 他想,以后或许真的不该再走某些捷径了。 …… 江絮晚倒了一杯热咖啡在马克杯中,用双手感受着其温度。 坐在电脑前和公司的员工开着视频会议。 江絮晚:“小时的那个案子我看了,完成度可以,只是我觉得市场调查少了点,像这类产品比较新颖所以还是需要考虑大众接受度的。” 江絮晚:“然后大致就是这些了这次的会议,因为大雪,所以行程才改的,我最迟明天下午两点会到公司的。” 江絮晚:“那辛苦大家了,好好休息。” 挂掉视屏通话,江絮晚有一顺的失神,手中的马克杯里面,咖啡倒影出自己的模样。 她在想要不要再去翻一翻“40岁卫戈”的日记。 因为不想一下子都看完从而失去某些挂念,所以江絮晚现在几乎都是很久才会去看一篇,并且是随机着翻的。 她怕越看越少,和卫戈的关联仿佛也变少了那般。 她多么思念他,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她轻轻呼出口气,把咖啡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面,起身关上了笔记本电脑。 87.原则问题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走过客厅,她的目光穿过那扇落地窗,望到外面深港市的雪景,夜色降临在深港市,满城风雪卷起行人的孤寂。 她思考着,又踌躇着。 最终,她还是拿出了卫戈的那本日记,重新往马克杯里面倒了一杯咖啡,坐到了落地窗前的那张懒人沙发上。 她叹了口气,微微躺倒,翻开日记本。 “2047年9月26日 今天和奎琳谈了心,她说我应该多出去走走。 可是我并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放下工作给了自己一个短暂的休息时刻,我来到这座城市的护城湖边散步。 夜风习习,湖水也似乎在嘶哑着嗓子歌唱,悲伤从湖底泛上来,我忍不住想起那一天。 2026年9月26日。 黑色。 那天好黑暗。 接到电话的时候,一整颗心就瞬间被揪起来了。我没有想到那个时刻来得这么快。 在阿晚邻居家洗碗时,对她说的那番话,所谓“害怕”没有用,其实当事情真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才会拥有深切的体会。 原来自己根本就无法做到完完全全的泰然处之。 悲痛与不舍会夹带着冰雹一起把恐惧从无限深渊卷上来。 自己对她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可当自己最后真的站在母亲的手术室前,终究再难控制凌乱得让人痛苦的心绪。” 就看到这里,江絮晚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 沉重的情绪使劲压榨她的心力,回忆再度席卷了她的脑海。 …… 卫戈等了五个小时后,终于手术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他并没有站起身上前去做一些自欺欺人的询问。 门开的前一秒,他便已然懂得了现实必然给予他以重锤。 有的人天生拥有对灾难的预知感,尤其是对自己在乎的人与事——卫戈便是其中一人。 他仿佛梦游般,格外自然地接受了母亲离开的事实。 他就那样坐在凳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听着成方国跟医生们交流。 …… 医生:“她尽力了,好好处理一下后事吧……那孩子,多关心他。” 成方国看了一眼卫戈,轻轻点头:“……辛苦你们。” …… “小戈,要不要去看看她,好好说句再见。” 成方国站定在卫戈的面前,作为一个关爱他的长辈,此时更是难过。 平日里的针锋相对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怕这个孩子失去了母亲,难以承受那么大的打击。 “……怎么这么突然?”卫戈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抬头看向成方国。 只是他的眼睛里面并没有泪水,甚至眸光还格外的干净。 成方国明白卫戈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母亲会突然地失去所有与世界的关联,偷偷离开,根本没有一点迹象。 “她已经撑了很久,也不完全是突然。”成方国搭了一只手到卫戈肩头。 卫戈唯一一次没有避开成方国的接触,反倒微微扬起感谢的笑意,压着嗓子开口:“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讨厌成家,但这一次,我能不能用成思宇这个身份拜托你一件事情?” 成方国点头,悲伤夹杂着欣慰:“孩子你说。” “让他回来。” 卫戈站起身,目光散开,落在走廊的每个角落。 “无论如何,这样的时候,他作为我母亲的前夫至少得回来。”声音坚定,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成方国深知此时此刻卫戈早已没有心力和自己争执,所以他也不愿去扯一些“父子关系”的问题。 望着卫戈走进手术室,成方国万分为难地叹出口气来,却只是让心情更沉重了。 …… “妈。”卫戈像个小孩似的蹲到了母亲身边,握住母亲的手。 “……妈。” “这么久以来你很累,我知道。” “妈……辛苦了。” 终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卫戈面对着自己的母亲,流下了泪水。 有母亲的话,七老八十也多少会带有孩子气,可卫戈在十九周岁这一年,就不能再继续做一个孩子了。 生活给予了他第一次沉重,而这份沉重最终也会溶解在他的人生。 …… “我妈提过,她想要留在这。” 站在风一阵又一阵的湖边,卫戈抱着母亲的骨灰盒,选择了国庆节这个日子为母亲送行。 而陪同自己的只有大伯成方国。 “那便依她。” “我妈有了我以后,好像苦了一辈子。”卫戈捧起一把轻轻撒到湖里面。 随着思念的风,悲伤好像也被卷走了不少,唯独留下了清醒。 “母亲为孩子着想,那不算苦。” “……是吗?”卫戈留下这句话,但却没有发问的意思,只不过在嘲讽自己罢了。 “母亲喜欢这里,可是我对这里感情很复杂。”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这里了。”卫戈低头合上盒子,呼出口冷气。 成方国:“我知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妈妈也经常和我说,要尊重你的想法。” 成方国:“如果你之后想离开,我可以接受。” “……他现在怎么样?”卫戈指的是自己的父亲,成志鹏。 葬礼上,他确实来了。 只不过和卫戈预料的不一样,他身边没有女人。 他当初不是因为别的女人抛弃了母亲吗?卫戈只是这般疑惑着。 可能是因为知道卫戈对自己的讨厌,所以成志鹏也没有去自己儿子面前找一些无谓的存在感,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离开了葬礼现场。 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成方国明白卫戈所指是谁。 “过着正常的日子。” “……回去吧。” 卫戈转身,欲离开湖边,走了几步想起来: “这几天我请个假,回一趟秦束市。” 成方国理解地点头,同意了他的想法——这个时间里,他格外需要散心,反倒过多的外在干涉可能适得其反。 …… 王叔儿子的葬礼结束以后,江絮晚便时不时跟着奶奶去他家坐坐,稍稍缓解一下王叔心里的悲痛。 江絮晚在一边写自己的试卷,而奶奶则是和王叔聊着家长里短。 写着写着作业她便开始分神了——今天是国庆节,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可是……卫戈一点消息都没有。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而更怪异的是班主任成方国根本没有问过卫戈的行踪——这般一想,或许班主任是知道卫戈行踪的,不然作为一个大伯怎么会不过问呢。 江絮晚向来是一个高傲的人。 对于向来十分“殷勤”的卫戈突然不联络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对于这件事,她更大程度上偏向于不作为。 可是又……根本无法不作为…… 27号,也就是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是周日。 江絮晚出于好心发了一条信息给卫戈,告诉他可以来自己家里,或者自己过去他家帮他补习。 然而发出去的这条信息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样,没有得到半个标点符号的回应。 江絮晚心中有疑惑,有担忧,更有难堪。 眼睛看着卫戈每天给自己秒回的消息,再对比这条没有回应信息,浓重的落差感让她很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的时候,心里又有另一道声音为他开解着: “会不会他是出什么事情了呢?” 可是很奇怪的是,早上的菜他依然有送来,只不过直接放在了江絮晚家门口,没有让人看见他——或许也根本不是他亲自送来的。 借着出去买盐的契机,江絮晚特意路过卫戈家门口,正如初次见到他一样。 但是今天,没有雨后湿漉漉的地板,没有天际的虹光,也同样的没有卫戈。 她走路一向快,但经过他家门口时不由自主就放慢了速度,心中摒弃一切高傲,甚而努力呼唤他起来。 卫戈…… 走过去几步后,她不得已停下了步子。 纠结过后,她还是转身走向了卫戈家门口。 似乎害怕自己放弃似的,她一止步就抬起手去敲门了。 …… 江凤娟正和王叔说到了江絮晚的学习,自然两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江絮晚的身上。 “晚晚?丫头你怎么了?”见自己的孙女叹气,江奶奶不由得担心起来。 江絮晚被自己奶奶叫得回过神来,赶紧摇摇头:“我没事,没事。” 她复又扯出抹笑:“题目有点难。” “没事,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过会儿再做吧。” “可把我家丫头累坏了,一天到晚不是学习就是学习。”江奶奶转过头冲王叔无奈地说着。 江絮晚心中被某些情绪扰得混乱,抱着书站起身:“奶奶,我先回去,马上吃完饭了。” “诶好,我再和你王叔聊会儿,过会儿回来。” 王叔望着江絮晚懂事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啊,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江奶奶苦笑:“有时候真希望能操操她的心,她太累了。” 王叔:“放心吧,这孩子以后必然成大器。” 江奶奶释然一笑:“就怕到时候我看不到喽。” …… 听完奶奶的这句话,江絮晚方愿意抬腿离开王叔家门口。 看不到吗? 自己必须要尽快让奶奶看到才行啊! 江絮晚带着稍显沉重的心情往家走,不想在巷口碰到了一个与自己望着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那女孩红着眼眶走到江絮晚面前:“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里有一个叫王子豪的人吗?” “王子豪?”江絮晚有些惊讶。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王叔的儿子就叫王子豪。 既然这女孩找到南巷来了,那找的必然就是这个王子豪。 只是王子豪都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找过来呢? 江絮晚思考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实情:“你是说王承德的儿子吗?” 那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他爸爸叫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住在这里,他告诉我的。” 江絮晚:“请问你是哪位啊?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女孩苦笑了一下,眼眶又红了几分。 “我叫苏可寻,是他的女朋友。” “我们学校国庆节组织了来这边活动,我趁休息时候赶过来的。” 瞬间,江絮晚明白了一切。 王子豪这个人,虽然江絮晚平日里几乎没有交流,但是她知道他有女朋友…… 可,必然不是面前这个女生。 看着她一副单纯的模样,相必是被那个渣男欺骗了感情的单纯孩子。 江絮晚扬起一抹亲和的笑容,努力给予对方安慰:“他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出国了。” “其实……”江絮晚很想撒一些谎去骗她,让她带着笑离开,可是她看着对方期待满满的目光,又没办法说出口了。 用谎言对待真挚,这样做合理吗?不对吧…… “他之前和我说分手,我来找他是想当面说一句再见的,但是……没想到他直接出国了。”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小姐姐。” …… 直到叫苏可寻的女孩子离开了这里,江絮晚脑海里依然回荡着她的话。 就算是分手也要说再见,这样的人生态度很让人尊敬。 而这般想着江絮晚莫名安下了那颗因为卫戈而不安的心。 卫戈对待江絮晚向来是很遵循原则,很尊重她的。 所以……这一次江絮晚选择相信卫戈。 她愿意等他回来。 她想等他回来。 带着整理好心情转身,准备进家门,不想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 徐州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自己身上,江絮晚无法忽视掉了。 直到他在自己面前站住。 江絮晚:“怎么了?” 徐州只是笑,在南部小城国庆节这天的黄昏时刻显出些独特的慵懒性。 “江絮晚,生日快乐。” 江絮晚微微睁大眼睛,格外不解,甚至不解到再度去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生日日期: “我的生日在明天啊……你?” 徐州继续笑着:“我知道。” 徐州:“但是我要在今天祝你生日快乐。” 就这般他止了声,没有再继续说话,本该说出的心声也被他一并掩藏在了黄昏日落后。 在正好的黄昏中,借着举国欢庆的喜庆氛围,鼓足所有勇气在莫名的日子对她说生日快乐,只是希望让这一天因为徐州而对于江絮晚不一般。 “你来只是想和我说这个吗?”江絮晚尴尬地退后一步,语气有些无奈。 88.与徐州的旅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徐州的心情仿佛登山一般,一点又一点地攀升。 这几日他都有默默通过周晓彤关注江絮晚。 但似乎是江絮晚嘱咐了对方不要透露自己的信息,所以每每问及,也都是被搪塞。 可徐州不是一个百分百的胆小鬼。 所以当卫戈不在的这几天,他毫无阻碍地护送了江絮晚几次。 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课间跑操的时候,晚自习结束以后上公交的时候,徐州都认真地维持着那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做着黑暗里面的守护者,专属于江絮晚、只能看见江絮晚的专属守护者。 很多人都是会主观臆断——得不到的才会让自己感到幸福快乐,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可是守护江絮晚时的徐州有点清晰地明白,幸福不该似这般。 幸福应该是满足,而不是贪念。 所以跟在江絮晚身后时,他总是很满足——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只是很满足,很幸福。 在自己充满习题的枯燥青春里,能够遇到一个江絮晚,对于徐州来说,真的是莫大的安慰。 做着自己应该做的资料为高考做准备,然后充满了希望地往前走,并且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座城里面,即便她对自己总是给予“推开”——然而这些东西给予了他生活里此时此刻的幸福。 他蓦然笑起来,满满的幸福洋溢在他好看的笑容上。 徐州的笑容与卫戈不同的地方是,他笑的时候嘴角会有梨涡,有点电影里书生的气质,让人愿意信赖。 至少从“普通同学”的角度思考,江絮晚是愿意信赖他的。 “我来找你也不仅仅为了这个,主要有一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江絮晚点点头:“什么忙?你说。” 徐州微微张开唇,想说的话变成一股拧住的力量哽在喉头。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忙,他却无法自禁那些往心头攻击的畏惧。 为什么自己的喜欢总是带着畏缩的呢? 他想不通,也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时间让勇气流逝,他只会越来越胆小。 所以—— “附近城市的几所高中有一个联赛,几个小时以后举行,我需要一个人帮一下我的忙……小晚你有时间吗?” 联赛……江絮晚想到刚才那个叫苏可寻的女孩,心想这次活动应该有她吧。 不知为何江絮晚莫名地想要再遇到这个女孩一次,确认心底的某些东西。 再联想到徐州前段时间对自己的表白,心里某种迎难而上的精神又让她做出了极端的方式——沉默了一会儿,江絮晚大大方方地对上徐州的目光。 “可以。” 她希望,自己虽然不喜欢徐州,但是也不会伤害到他——躲着避着并非一个很合适的处理方法。 听到了江絮晚肯定的声音,徐州放心地勾起嘴角。 其实我们在人生中会遇到许多让我们畏惧不前的选择,每一个选择引发的蝴蝶效应都不一样,我们看不见结局,只能凭着感觉踏上其中一条。 而既然选择了,就不应该去纠结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努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就好。 所谓命运和结局,其实都是自己当下的每一步决定的。 …… 两人一齐赶到公交车站台,上了最近一班车。 徐州打算在车厢靠前的位置坐下,但江絮晚出声制止了其行为:“我们去后面坐吧,待会儿会上来乘客,这样方便所有人落座。” 徐州心下微动,笑着跟在江絮晚身后坐到了车厢后面的位置上坐下。 江絮晚看向他:“我们要坐去哪里?” 徐州看不得江絮晚眸子里澄澈的光,多看一眼就会多心动一份。 于是他调转过头去,低垂下脑袋,刘海盖住了晦暗不明的眸光。 低声开口:“凤岭路的咖啡厅,我们把那里包下来了。” 抿唇点头,江絮晚也偏过头没有再去看徐州的状态,似乎多说一句总能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话题。 江絮晚不想避着徐州,但是她想要避开他的那些表白。 也必须避开。 而当江絮晚偏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徐州也紧随其后看向她。 公交车行驶得很慢,停停走走,让人有点发晕。 可是看着江絮晚,徐州就很安定。 他在想着,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两个人承包一车厢的温柔傍晚,这一趟旅程便是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只是很遗憾,恐怕他和江絮晚,总有一个人会中途下车,而江絮晚必定是那个下车后冲进卫戈怀里的人。 他莫名地预知到了。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保存江絮晚下车前的所有独处时刻,每一帧画面,他都努力镌刻在自己的心上。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江絮晚忍不住还是发问了。 即使背对他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这一点,着实让她有点坐立难安。 她依然背对着徐州,不想回过头又让其开始低落。 徐州温柔应声:“你问。” 声音温柔又带着内敛。 江絮晚借着车窗外晚霞的余温,让自己的语气也温和自然了不少。 “请问你为什么会……” “为什么喜欢你吗?”徐州直接打断,早已料想到她会问什么。 他克制着,深怕自己某个瞬间便会爆发。 而江絮晚则是继续汲取着傍晚的力量,稍纵即逝的情感伴着愧意消散,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心凉半分,徐州深吸一口气,把许多愁绪一并吸进了心底。 任由那些复杂情绪在心底盘旋,却仍旧压制着某部分夸张的情感。 徐州:“其实我在非常小的时候遇见过你。” 这句话使江絮晚轻点在车窗上画画的手指微微滞住。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某些不知名的悲伤不管她多么困惑,依然正中其怀。 “大概在九岁的时候我有见过你,可能你不相信,但是我记得很清楚,那就是你。” 徐州抬了抬头,正视公交车前面的挡风玻璃。 往事在他的嘴里变得很温柔很温柔。 “我看到过你跟在一个警察的后面,你或许是过于专注了些,所以并没有发现我。” “其实本来想不起来这件事的,但是在上京市回来以后,你和他走在我前面,我跟在后面,清醒的时刻里面我想到了那件事情。” “我不是什么浪漫的人,所以我并没有特别清楚那时候是不是喜欢你。” “但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你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你九十度鞠躬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你但是你温柔一笑而过的时候,我在淋雨的时候找不到你的时候……” “我其实也算是一个稍显孤僻的人,所以能够感知到你身上和我一样的一部分特质。” “我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我同样也是十分讨厌去迎合大众的做法,所以我看见了你。” “好像在乎你这件事一直在变得越来越清楚,所以我也下定了决心不去否认,大大方方承认了,对卫戈承认是因为嫉妒,对你承认是因为不想让你纠结。” “对,不想让你纠结。”他自我肯定一般点了点头。 空旷的空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司机师傅认真驾驶着根本无暇注意这两个少年的秘密。 他转头看向她欲往下继续说时,却看到了车窗上倒映出江絮晚睡着的样子。 无奈浅笑,他止住了所有的言语。 在江絮晚这里他总是被忽视。 他其实还想说。 想跟她说,不用担心,不用为难,自己的喜欢或许特别廉价,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如果这样说她依然不放心的话,他还可以撒一个谎,直接说自己已经有了别的喜欢对象。 只要骗过她就行,她不再推开自己就行,她坦然面对自己就行。 那样的话,骗不了自己也没有关系。 他很轴。 正如他说的,自己和江絮晚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他是一个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朝着心之所向,坚定不移且义无反顾。 他根本不在乎值不值得。 枯燥的青春充满了公式,突然生活也给予他一道特殊的公式,他慌乱地接招,但却是略显狼狈。 江絮晚缓和了他青春期的疲倦,让他拥有了情绪波澜起伏的能力。 自己在这些有关于江絮晚的时光里他是幸福的,这就已经十分值得了。 他看向车窗外已经阴沉下去的天色,心湖上涟漪阵阵。 明天会是怎样的天气呢? 如果天气很好,书本上的题目似乎也会多出些趣味,而想她的时候一定也会更加温暖。 …… 其实起初江絮晚并没有睡着,只不过装着困倦,让自己不去听徐州的那些沉重告白。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处理。 可直到事到临头了,自己却仿佛一个初次登上舞台的话剧演员般,每一个在排练时酝酿好的动作突然都变得格外诡异机械起来。 慌不择路,她闭上了眼睛装睡。 谁料自己闭上眼睛后,居然真的在慵懒的霞光里沉睡过去。 至于后来卫戈说的话有哪些,她也是真的没有听到一个字了。 公交车到站后,徐州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江絮晚的肩膀。 89.意外的伤口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们到了江絮晚。” 江絮晚慢慢醒过来,双目略有失神地望着徐州,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哦好,我们现在下车吧卫戈。”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卫戈”两个字,可徐州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他只是稍微愣了愣,跟在江絮晚身后下了车,对此丝毫没有提及。 本来江絮晚还在担心着,会不会去到那里以后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但等到她进到咖啡厅了,她才发现,徐州也并没有骗自己。 联赛现场一片沸腾,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解题。 江絮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么激烈吗?学霸们……” 徐州浅笑,忍不住伸手去摸江絮晚的脑袋,但触及到的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道着歉。 “对不起!” 若是徐州多停留一秒,江絮晚必然会躲开,可这般懂得距离与尺度界限的徐州,也有点让她不忍心多说什么从而让他尴尬。 所以她只是笑。 “话说徐州你的生活一直都这么的丰富嘛?” “嗯。”徐州点点头,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可是这样你不会累吗?”江絮晚想了一下他的生活,觉得自己一定适应不来。 徐州点头:“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的忙碌其实我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很好的一点是,如果每一天都有要做的喜欢的事,也没有太多时间去难过。” 江絮晚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 充实的生活根本不会让“难过”之类的情绪容身的。 “诶!对了,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助理诶好像确实是,那需要我帮你做一些什么啊?” “我是个文科脑,适合你们的理科吗?而且是你们这些超级学霸做的题,找我……是不是太草率了?万一我拖垮你——” “放心吧。”徐州弯着腰凑到江絮晚面前,笑得让她十分安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 果不其然,徐州再一次没有食言。 坐在徐州身旁的江絮晚,全程都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干瞪眼看着徐州在疯狂运算着。 江絮晚,撑着下巴无所事事,也不知道要不要叫他——总觉得以他现在这种万分投入的样子,应该不会搭理自己,肯定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不过徐州并没有, 在江絮晚捧着下巴沉思的时候,徐州勾着嘴角微微瞥了她一眼。 “要是实在无聊,你可以去厨房自己搞一点东西吃。” “啊?哦,哦,好。”反正在这待着也确实特别的无聊,干脆不如去清净点的地方躲避一下这里的学霸念经。 “那你有需要我就,嗯,给我发消息啊。” 江絮晚随口一提就要转身离开,谁料徐州轻声地笑起来。 “怎么了?干嘛笑啊?” 徐州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江絮晚:“联络的前提是,你先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啊,江絮晚同学。” 江絮晚讪笑一声,尴尬接住手机,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 “这个是我的联系电话,那你……嗯,待会儿有事叫我吧,毕竟我跟你来了这里,也不能完完全全的一点事都不干对吧……” “嗯好,拜拜。” 没想到徐州这样温柔地说一句“拜拜”,江絮晚觉得奇怪的瞬间,接着想到的却是卫戈每次与自己道别时候的温柔模样。 徐州也很温柔,可是…… 江絮晚就是更能够感受到卫戈多一点。 所以每一次的“下一瞬”,她总能够联想到卫戈。 徐州目光留恋地落在江絮晚后背上,那颗磨砺过千百次而坚固无比的心,也自然能够猜测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状态是因谁而起。 徐州想到自己在公交车上说的那番话。 又联想到卫戈第一次来自己班上找自己时的那句话。 卫戈说,他认识江絮晚比自己认识江絮晚要早的多。 而今天在公交车上之所以会那样说自己和江絮晚有关的过往——实则也是一种作弊行为啊。 抢先卫戈一步,把自己和江絮晚过往里面的纠葛说出来,就是一种**裸的作弊行为。 但他庆幸。 庆幸当时江絮晚睡着了,并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若是听到了,首先徐州肯定会对自己感到不齿。 其次,若是江絮晚明明听到了自己那番话,最后依然还是选择了卫戈,他只会更为难堪,再无其他。 而大程度上,徐州已经隐隐预料到了那样的结果——刚刚江絮晚的愣神,实则已经证明了自己必输无疑。 低下头再度面对那些习题,徐州又有了满满的斗志去解决他们。 因为这些公式,总归有个答案。 自己也有实力算出来。 可江絮晚的答案,自己算不出,也等不到。 …… 江絮晚走进厨房,打算看看有没有水果,给自己炸一杯果汁。 但令她慌神的是,她一进去便看到了那个在巷口的女孩,苏可寻。 此时她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手腕处! “你干什么?!”江絮晚冲过去打掉苏可寻手里面的刀,既心急又愤怒。 “你疯了吗!!” 江絮晚过于担心苏可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打掉对方水果刀的瞬间,水果刀在她的左手手背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苏可寻红着眼眶望着江絮晚,突然地大笑起来。 江絮晚的愤怒凝滞在了脸上,然后渐渐地转变成为一种迷茫的色彩。 “……”她很莫名其妙对方为什么要笑,但是她并没有问她。 因为江絮晚深深地感受到了苏可寻笑出来的,满是悲伤。 “……苏可寻,你还好吗?” 江絮晚轻轻拉住对方的手腕,希望能够给予一点慰藉。 若是放在以往,江絮晚必然不会相信自己能够对才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做出这种安慰的动作来。 可是,今天的江絮晚,便就是这么做了。 并且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做出此举的真实性。 她只是依稀感受到了对方的痛苦,忍不住想到自己被抛弃时候的那种暗无天日。 “我知道了。”苏可寻笑着,流出了眼泪,“我听别人说的,他死了。” “对不起,我——”江絮晚对于自己撒出去的谎言愧疚起来。 苏可寻摇摇头,擦去泪水,坐到板凳上。 “其实我之前也一直会咒他,说他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去死呢。” 江絮晚有点不解,记得巷口那里,这个面前的女孩明明是充满了遗憾与爱意的。 盼他去死? ……为什么呢? 苏可寻知道江絮晚的困惑,拉住江絮晚让她坐到了自己旁边的高脚凳上。 苏可寻:“我是在高一的时候,在酒吧里面遇到他的。” 苏可寻看向江絮晚,笑着:“听起来很不学无术吧?但是那时候,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每一天好像都活得浑浑噩噩。” 苏可寻:“遇到他的时候,他坐在那里一个人喝酒。” 苏可寻:“我们有共同的朋友所以坐到了一起,一起喝酒。” 苏可寻:“我们两个都不想去玩了,累着的时候,就一起谈心。” 苏可寻:“他对我说,不要经常到这种地方,多专注于学习,专注于积极向上的生活,就是那样,他和我开始有了来往。” 苏可寻:“我们开始谈恋爱,即便他对我说过,不要活得那么凌乱,可是他自己却也是坚持着那样的生活方式。我跟他吵架,他说我年纪太小,不懂事。” 苏可寻:“纠缠了两年多,现在我高三了——就是在高二的暑假,他和我分手了,彻彻底底断掉关系的那种。” 苏可寻:“后来我知道,他其实跟我交往的时候,也和别人有来往,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希望我积极向上,可是又做着伤害我的事情。” 苏可寻:“那段时间我特别讨厌他,做梦都盼着找辆车把他给撞死。” 她沉下声,喉咙嘶哑得厉害:“没想到他最后真的如我所愿了。” “……你还喜欢他?”江絮晚恶心那种人,可以能够明白那种人的存在,只是她更关心这个叫苏可寻的女孩能不能走出来。 正是因为经历过多么黑暗的日子,才希望每个人都活在阳光里面,希望每个人,都能快乐,而不是沉溺于过往无法自拔。 她想看到每个悲伤的人涅槃重生。 “不喜欢了。”苏可寻格外确定,“我早已看透他的为人,只不过,一个人在你生活里占据大量回忆的人突然消失掉了,无论如何都是难受的。” “而且,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声音彻底消失在江絮晚耳边,她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我认识他的爸爸,每天看着王叔叔暗自神伤的样子,我也不是很舒服。”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所以慢慢来吧……啊!”江絮晚词不达意地安慰着,有点尴尬地低下头,却发现了自己手背上的口子。 “嘶……”江絮晚渐渐感觉到了疼痛。 但是令她万分困惑的是,明明鲜血淋漓的一道那么明显的口子,为什么疼痛就这点呢? “江絮晚!” 徐州进到厨房的那一刻就看到了那抹醒目的腥红,似乎那腥红传染力极强,所以徐州的眸子也一红到底。 90.多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把手伸出来。”向来温柔的徐州竟然也露出了格外凶的表情。 江絮晚由于其间的反差感,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倔强的情绪使得她将手往身后缩。 徐州的目光随着江絮晚的手有了一瞬失焦,再度望向江絮晚的眼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把手伸出来。” 江絮晚望着徐州刘海后面坚定的目光,最后加上一旁苏可寻的劝说,她也只能低下头伸出来自己的手。 江絮晚是不可能做出十分顺从的举动的,她本身就是个格外矛盾的存在,大多数时候,拒绝过后再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才是她最喜欢的人生态度。 徐州扯住江絮晚的手腕,眉头紧蹙。 在兜里翻找了几下,拿出一包纸巾,然后直接挤爆了那包纸巾的塑料袋子,根本没有让苏可寻帮忙的意思,直接自行用一只手做到了取出纸巾的行为。 徐州修长的手指将两张纸巾撑开,然后盖到江絮晚的伤口上,一张又一张,根本不嫌浪费,直接全数按在了江絮晚的手背上。 徐州:“疼吗?” 江絮晚如实点头。 徐州:“稍微忍一下,得先止血。” 江絮晚沉默着点头,没想到下一秒徐州生气了。 徐州冷眼看向苏可寻:“怎么回事?” 苏可寻被徐州的怒意凶到了,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我,刚才她进来——” 江絮晚连忙打断,并顺势拂开了徐州按在自己手背上地手:“不怪她,我以为怕她受伤所以想把刀拿走,结果害得自己被割伤了。” 江絮晚怕透露出去苏可寻的感情私事,所以稍稍做了些掩饰。 “我没问你。”徐州烦躁地把自己的刘海撸上去,嘶着气,“苏可寻,第几次了?我问你。” 这是令江絮晚没有想到的,徐州认识苏可寻,听语气似乎还关系匪浅。 苏可寻红着眼眶低下头,没做声。 “每一次,总是活在自己矫情的世界里,把周围搞得鸡飞狗跳,你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啊?”徐州放下手,拽住江絮晚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把她往外面带。 江絮晚:“诶,你干嘛?你带我去哪?” 她因为担忧苏可寻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根本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徐州也是铁了心地要带她走,拉着他来到某个男生面前:“把你车钥匙给我。” “你题目搞完了?” “别那么多废话,钥匙。” 对方见徐州确实生气,撇了撇嘴拿出钥匙,还没有主动递出去,便被徐州一把夺走了。 望着徐州拉着江絮晚离开的背影,那男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天生老好人也居然生气了啊。” 徐州一路拽着江絮晚,然后护着她的脑袋让她坐到副驾驶座上。 “徐州……” 江絮晚尝试着叫他,却只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了两秒,随即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子驶到了路上,江絮晚实在是忍无可忍:“你到底带我去哪里啊?” 徐州目不斜视:“医院。” 江絮晚一惊:“不是吧,这至于吗?我只不过是割了个口子罢了——” “只是割了个口子?!江絮晚!”徐州忍不住生气地斥责出声,“……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徐州:“万一伤口感染发炎,破伤风,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江絮晚听了他的话,也是有点后怕起来,觉得事情是挺严重,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听了江絮晚这句弱势是话,徐州终于叹出气来。 声音柔和了许多,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他浅声开口,语言间尽是无奈。 “江絮晚,我不希望你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受伤……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受伤和你并没有关系啊。你会不会道德绑架自己太厉害了。” “而且……你那样对苏可寻,不会太过分了吗?又不是她割伤我的。” 徐州心中的愤怒又涌出来许多,无奈于江絮晚的愚笨,“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了解她吗?好好的学习不学,偏偏要和不学无术的人谈恋爱,做着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江絮晚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无权评价。” 徐州点头:“是啊,我们的确是没有任何权利去评价别人。” 转过头来看了江絮晚一眼:“可是,把自己的生活方式凌驾于伤害他人的前提上呢?” 徐州:“她失恋总是闹得周围的人不得安生——这难道不是她的原因吗?” 徐州:“既然现在她主要任务是上学,那就应该好好读书,慢慢地去做,认真地去做好,而不是为了一些虚无的感情对别人造成麻烦。” 徐州:“最后她只能给自己留下后悔。” 徐州:“而且,把感情寄托给一个那样的人,更加愚蠢。” 江絮晚沉默着,未置一词,于是徐州便继续说,“我跟她只是初中同学,以前我就管不着她,本来现在更是管不着,可是,现在,你因为她受伤了——” 江絮晚皱眉抬起头看向他打断,“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因为她受伤,是我想抢她的刀所以……” 徐州:“那也是间接她造成的,你之所以要抢她的刀,不也是因为担心她为了感情想不开吗?” 徐州:“反正她让你受伤了,我就不爽。” …… 到总医院以后,他们径直朝着外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医生,麻烦给她处理一下伤口。”徐州把江絮晚牵到了医生面前。 “来,让我看一下伤口怎么样了。”医生牵住江絮晚的手腕。 揭开那些纸巾,看到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医生放心地点点头。 “没什么大问题,我帮你清理一下贴个创口贴。” 医生悠然的语气让徐州安下了心,确实让江絮晚有些不满起来,她看向徐州的目光明显在说着:看吧,我都说了没事,你那么大惊小怪。 本来徐州还因此有些许羞愧之意,可是,转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觉得在这种场合笑实在有点不严肃,于是他便偏着脑袋,手握拳抵着唇角,偷偷任由笑意弥漫。 “好了。”医生帮江絮晚贴好创口贴,示意他们没问题了。 “请问多少钱?”徐州连忙上前,礼貌询问。 “不用钱了,就这么一点小伤。” “行了,你们回去吧。” “好,谢谢医生。”江絮晚冲医生扬起礼貌的笑意,随徐州一起转身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走出医院。 然而坐到了车上,徐州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江絮晚格外困惑不解。 “我感觉你对我的态度现在变得很自然。”徐州看向江絮晚的目光里,带着十分的柔和。 “自然……”江絮晚跟着重复了一遍,点点头,“熟了吧。” “而且以前的我也没有发现,你居然可以这么多话,并且还有那么生气的时候。” “……是吗?”徐州愣住。 “对。”江絮晚点头肯定。 “还有,你有驾照啊?”对于这一点从徐州对他朋友要来车钥匙开始,江絮晚就已经在积攒惊讶了,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档口询问。 “是啊,我都十九岁了,当然有。”他说着看向江絮晚,“你应该不知道我的生日吧。” 本来江絮晚也并不感兴趣,可是念及自己方才说的那句“熟了吧。”,以及两人之间的状态现在很自然,她也就顺遂了当下的某些感动,问出了口。 “你生日在哪天?” 徐州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向挡风玻璃隔住的景色。 “八月五号。” “八月五号?卫戈他是八月七号的。”脱口而出的卫戈自然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江絮晚不想去修饰自己的状态,所以便任由尴尬的气氛自由发酵还是其他,她都没有管。 然而,徐州永远都是那个忍受不了与江絮晚独处时气氛变得尴尬的人。 徐州:“江絮晚,我们去兜兜风吧。” 江絮晚一愣:“不回咖啡厅了吗?” 徐州笑着摇头,启动汽车:“去那个大湖边兜兜风。” 江絮晚对于逐渐进入夜色的南部小城并没有多少憧憬,可真的去认真审视这座小城,在其间穿梭时,她竟也难得地感受到了某种美。 她靠到车窗外去看黑暗的湖面上那道大桥,看大桥上的轻轨带着光奔跑。 她忍不住轻声哼唱起来:“南部小城……”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才开了个头,便想到了卫戈。 仿佛,这首歌只愿意在有卫戈的地方歌唱,好像只能够和卫戈有关那般。 但令她吃惊与意外的,是徐州紧跟着唱了一句:“没有光彩照人/每次我回到这里/我都感觉这平静……” 江絮晚努力忽视他好听的歌声,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数转移到车窗外的风景。 …… “江絮晚。” “嗯?”江絮晚的思绪突然有一瞬间的崩断,她发现今天晚上徐州一直在叫自己的全名。 倒不是不喜欢,相反她很适应,很自在。 徐州沉默了几秒,浅浅开口,“你喜欢光吗?” 江絮晚:“喜欢啊。但是——自己也要努力发光才行。” 徐州:“嗯,我也喜欢。” 徐州:“……我觉得你已经闪闪发光了。” 江絮晚微滞住:“是吗?” 徐州:“是啊,有时候……”有时候你的光亮到让我不太敢接近。 可是这句话,徐州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在想,说出来也只会成为被忽视掉的,所以干脆不说,也免去了许多失去的风险。 生活中总是会有这样子让人犹豫不决的时刻,不能够说清楚,不能够去解释,因为一旦说出口,就会面临世界崩塌的境地。 江絮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和我奶奶说,我在七点以前会回去,你要不直接把我送回家吧。” 徐州点头,给车掉了个头往江絮晚家的方向驶去。 …… “等一下!”江絮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的钥匙落在咖啡厅厨房里面了。” “你确定吗?”徐州问道,因为已经快到南巷了。 江絮晚肯定地点头:“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放在那张桌子上。” 徐州:“那好,我把你带回去吧。” …… 而令江絮晚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返回咖啡厅时,南巷门口苏可寻拿着那串钥匙来送了。 苏可寻傍晚时虽然被徐州那样对待,但是她思考过后觉得徐州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毕竟一路走来,自己确实因为感情的事情给周围的人带来了许多的麻烦。 冷静下来后她看到了江絮晚落在桌面上的钥匙,想到她手背上那道吓人的伤口,她本着道歉的心意拿着钥匙去到了南巷,准备把钥匙还给江絮晚,再跟她认真道个歉。 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受伤,多少那也是一种关心。 她问了问南巷那路边的人家,知道了江絮晚家在哪里,沿着别人指出的路线找过去,却撞见了一个一脸凶相的男生。 虽然长得很帅,可是那样高的身高,包括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以及五官配合之下的扑克脸——这些都让苏可寻很害怕。 她低下头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料那男生冲她开口了。 “你怎么拿着阿晚的钥匙?” 卫戈认出来了女生手里的钥匙是江絮晚的,所以才叫住了她。 本来被叫住心中是万分害怕的,可听到对方说“阿晚”,她也很快意识到这人和江絮晚交情不浅。 苏可寻试探地看向卫戈:“你是她男朋友吗?” 听到这个称呼,毫无疑问卫戈心中很满意,所以他笑了。 苏可寻愣住——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人,不笑的时候特别的凶,可是一旦提到他们在乎的事情,他们便会露出比谁都要灿烂的笑容。 看来,这个男生很在乎江絮晚。 苏可寻也便彻底安了心,确认对方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样子的威胁。 “我是来送钥匙的,她把钥匙落在徐州联赛的地方了。” 瞬间卫戈的笑容全部都消失了。 91.徐州的狠厉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徐州”两个字就像水一样浇灭了他的笑容,神色转变之快让苏可寻有点慌张。 她倒退两步,笑容带着点尴尬的讪讪之意,“她……你也是来找她的对吗?” 卫戈点头,眸色有些异样。 但他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脾性,他现在每每想要生气就会忍不住地想到江絮晚对自己的劝诫,江絮晚不喜欢他那个样子,也不喜欢他总是被自己的脾气伤到。 而且面前这个女孩似乎是江絮晚有点熟悉的“朋友”,那自己也确实不太应该对她不友好。 更何况,自己刚才才从江絮晚家出来,问了江絮晚的奶奶她去哪里了,奶奶只是说江絮晚打过电话给自己报平安,但没有说具体去了哪里,和谁去的。 “她在哪?你说的那个咖啡厅的联赛是什么情况?”卫戈上前一步冲苏可寻伸出手,“把钥匙给我,我带给她。” “她去哪里了?” “江絮晚她……” 苏可寻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把江絮晚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事情因自己而起,面前这个男生提到江絮晚便十分柔和的态度,必然是把江絮晚看得很重要的。 可是他看得那么重要的江絮晚却因为自己受了伤,若是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怕是会被他仇视吧…… 可也不能不说啊。 自己如果不说就显得很自私了。 很伪善。 “对不起!”苏可寻充满歉意地朝卫戈深鞠一躬,然后把钥匙递交给了他。 “这把钥匙就麻烦你带给她了,对不起,我……因为一些原因,但确实是因为我,所以她受伤了,然后……” 卫戈心头一阵紧张,整个人的气场瞬间降至零点。 “你说什么?江絮晚受伤了?” 对方态度会变成这样,苏可寻自然是料到了的,但是既然已经开了口,就应该把它给说完。 有的事实早晚会水落石出,即便你不去说,它依然会慢慢地显露出来。 可若是刻意去隐瞒,只会造成无数的后悔附加于事实之上。 正是深刻地明白这一点,所以苏可寻并不打算心存侥幸,她要把事实全部说出来,即便可能遭到无尽的责怪,也不能隐瞒不言。 苏可寻:“对,当时我在厨房里面,拿着刀,她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就以为我是想轻生,结果想阻拦我的动作太急了,就割伤了自己。” 苏可寻:“后来徐州进来,就把她带去了医院。” 卫戈把钥匙揣进兜里,掏出手机来准备叫出租车直接去医院。 苏可寻见状赶紧阻止:“你还是先去咖啡厅看一下吧,我怕你去医院他们已经回去了。” 卫戈没说话,带着浑身的戾气离开了南巷。 苏可寻望着其背影,忍不住地艳羡,是啊,自己在感情里从来都没有这么被在乎过。 在感情里面,苏可寻向来都是摇摆不定的。 她想要通过作,得出一些喜欢之人的在乎来,可是又怕把对方推远,最后造成的后果就是变得无比别扭。 她在感情里被牵着走,没有自信,没有安全感,又卑微又弱小。 而现在的自己,就是这般没有自信,在任何事情面前都特别的敏感。 如果也有一个像刚才那个男生一样的人,这样在乎自己,那自己肯定也会拥有江絮晚那样干净的目光吧。 …… 徐州见江絮晚神色担忧,细心地安慰她的情绪道:“别太着急了,其实,钥匙丢了就换把锁吧。” 情绪上沾染到不耐,江絮晚眉头皱起,推开门疾步走进已经空无一人的咖啡厅。 她打开咖啡厅的灯,走进厨房再点开灯——然而她把钥匙本该存在的桌子找了一圈过来都没有找到。 “怎么了?找不到吗?”徐州上前帮江絮晚又找了一遍。 然而依然是无果。 烦躁的情绪不停侵扰她的大脑,她烦得想直接把整个厨房都掀了。 徐州自然明显感受到了江絮晚的情绪,连忙出声帮她想办法:“没事,我找我朋友要一下苏可寻的联系方式,帮你问问她有没有看到你的钥匙。” 江絮晚情绪一滞,稍微被徐州的话安慰到些,注意力也被转移了些许。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和她不是初中同学吗?没有联系方式吗?” 徐州仿佛听见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露出的表情有些困惑:“应该有联系吗?” 江絮晚:“跟班上的同学有联络这是大部分人都会的。”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我就是少部分人。我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关联。” 江絮晚其实能够设身处地地去理解徐州的心境——某种意义上,她能够非常理解对方的心境。 但江絮晚很清楚自己——她并非瞧不起南部小城,只是她不喜欢这里,所以自然而然地不愿意和这里的太多人有所羁绊。 她期待的,是去到更广阔的世界,结交完全不一样的人,拥有彻彻底底的改变。 只不过:“只不过,如果完全没有关联的话,生活上很多地方都会比较麻烦。可以选择性社交,但太排斥社交对你的生活多少会造成影响的。” 徐州不可置否地点头,手中拿着手机给自己的朋友发消息询问是否知道苏可寻的联系方式。 徐州:“你说的对,可我已经习惯了和人保持距离,在我看来世界上有很多难题很多难事,首先得让自己适应这种距离才能够拥有独立的坚强意志,然后去克服生活里的许多麻烦,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做好。” 徐州:“世界能够给予你特别多的重锤,不可能单纯指望别人来解救自己。” “……但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也不是会被自己完全控制的。你也不会知道,下一秒自己会遇到谁,会喜欢什么。”江絮晚能够明白徐州的话,但也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一部分想法。 徐州皱眉望着手中的手机,对面的朋友却是一直都没有回自己消息。 他回味着江絮晚的话,抬起头,认真与她对视。 “我知道啊。” 无厘头的一句让江絮晚有些失措,“什么?” 徐州嘴角的梨涡缓缓显现出来:“我知道我会喜欢什么。” 目光中尽是深意,江絮晚偏过脑袋避开那灼灼的目光。 意识到对方的局促,徐州赶忙找补回来:“对了,为什么你会这么着急这把钥匙啊?你不是说奶奶在家里吗?” 江絮晚想到那把钥匙,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把钥匙上面挂着的小鹿挂件,心中泛出不多不少的委屈来。 她坐到板凳上,拿出手机来想翻一翻——借着“翻找”的动作,让自己状态看着自然起来。 也好把某些事隔经年的难受压回去。 江絮晚:“上面挂着一个小鹿,对我来说很重要。” 徐州在她旁边坐下:“很重要?” 江絮晚点点头,没再说话。 那个挂件是她八岁那年的那个警察哥哥送给自己的,一直保存到现在。 即便她对那个警察哥哥只不过是有一点复杂的情感,事隔经年那些情感也只剩怀念。 不过那样东西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突然丢掉,就会特别难受,特别不甘。 徐州理解她的缄口不言,所以不想给她压力地没有再多言,只等着看自己朋友能不能回自己消息了。 江絮晚在空落落的聊天软件主页不停操作着上下滑动,希望能够刷新出来一些东西,比如……某个人的短信。 “小晚,你——”徐州正欲打算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格外剧烈的声响。 他皱起眉头站起身——意识到这似乎是咖啡厅的门被人砸开了。 徐州一把拉住江絮晚让她躲到自己身后面,这个时候一群男生的声音传了进来。 “TMD是这里吗?” 徐州对江絮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声说道:“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 江絮晚不依,徐州立刻打断她:“不许动。” 说着就只身一人朝咖啡厅厨房外面走去,并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走出厨房,徐州看到一群看上去特别市侩的混混男生,但他倒不怕——只不过希望他们不要发现厨房的江絮晚,不然又会牵扯出事端来。 他不希望江絮晚再受伤了。 徐州格外淡然地冲领头的男生开口说道,“有什么事?” 那男生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了徐州一番,嗤笑出声:“你就是徐州吧?” 徐州眉头皱起:“怎么了?是我。” “怎么了?”男生冲旁边的小弟们做了个手势,“你说怎么了!” 那几个男生冲上来就要对徐州动手。 但是徐州早有防备,一个个都避开了。 那些人仿佛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很是不甘,再度冲上来,而这一次徐州没有手软了——一想到厨房里面还有江絮晚,想到自己如果输了,她十分可能会被欺负,心中的怒气便止不住地上涌。 徐州自知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 然而现在的自己,竟然爆发出来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和力量。 前面冲上来的两个男生都被他撂倒在了地上。 92.卫戈回来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后面三个男生被徐州突然爆发出来的狠厉吓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徐州已经冲了上来,先发制人。 那领头的男生也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文质彬彬的男生,居然能够有这股狠劲儿。 他也发了火,操起一根棍子冲上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江絮晚打开厨房的门冲了出来,举着手机对在场的人大声宣布:“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快点住手。” 原来刚才她也有偷偷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没想到徐州居然能够跟他们打起来。 所以她赶紧报了警。 听到这句话那几个混混自然是有了退缩逃跑的念头,可是没想到,徐州仿佛发了疯一般按着其中一个人一顿猛打,数十个拳头重重地落在了那人身上。 江絮晚吓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徐州居然也会这般不要命。 反应过来以后她赶紧冲上前抱住徐州,想把他扯开,可是奈何自己的力量有限,而徐州此时又处于发了疯一般的状态。 “江絮晚!!!” 突然的一声怒吼让在场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 卫戈并不打算给江絮晚打电话问她。 这一次回秦束市一趟,他处理了许多事情,而现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江絮晚便再无任何牵挂的他,孑然一身——他希望能够通过一些冥冥之中的安排,和江絮晚自然而然地遇见。 而非只有自己主动找她的时候,两个人才能够见面。 他听了南巷巷口的那个女生说的话,直接前往她所说的地点,咖啡厅。 坐在出租车上这几分钟,他的脑海中跑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他想到自己找江絮晚的那天。 想到在秦束市和母亲度过的那些日子。 还想到这几天在秦束市处理许多事情时,遇到的那个老师对自己说的话。 那个老师是卫戈在秦束市上高中时候的班主任。 这一次母亲走了,他也算是彻底和秦束市做了了断。 所以最后去见了一面自己的老师。 老师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卫戈思考过后点点头,留下了一句话。 “我跟这座城市的关系已经解除了,现在我也有专一的目的地,和唯一想见的人。” 这次分别恐怕是后会无期,班主任手放在他肩上说了句祝福的话:“一定要前程似锦。” 那一刻卫戈突然有点恍然,一直以来总觉得“前程似锦”不过单纯的是一句祝福的话,现在却让他深深感知到了离别的意味。 回过神来,卫戈联想到了江絮晚。 不知为何,脑海里的她是几副面孔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让人辨不清晰。 那是小时候的她。 那是现在的她。 那也是……未来的她。 卫戈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江絮晚未来的模样,可这个她又是这么真实。 或许他是想要看到她前程似锦的未来,也希望她的未来里有自己。 所以要坚定不移地朝着她走去。 出租车在咖啡厅门口停下,可卫戈在车里时就注意到了咖啡厅内地不寻常。 他冲下车,飞奔进咖啡厅,却看到了面前的这副场景——徐州正发了疯地揍着地上的一个男生,而江絮晚似乎是想要劝阻一般抱住了徐州的腰。 抱住了徐州的腰。 江絮晚抱着徐州。 怒气不受控制地一股股往上冒,卫戈怒吼出声:“江絮晚!!!” 江絮晚被熟悉的声音吓得松开了手,转过身看向卫戈。 而当场的人也都止住了打斗。 那几个混混是因为认识卫戈。 而徐州之所以止住动作则是因为江絮晚抱住自己后,理智一点点地恢复过来了。 起身看向来人—— 领头的男生看到卫戈有点惊讶和畏惧,“宇哥?这是你的朋友?” 卫戈没有看他,径直朝着江絮晚走去。 他此时此刻散发出来的阴冷气场让江絮晚看了很畏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卫戈直接抓住了胳膊往怀里带去。 “什么意思?欺负我的人?”卫戈这句话是对那领头的男生说的。 那男生吓得有点不敢看卫戈,江絮晚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害怕卫戈。 卫戈抓住江絮晚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抬到眼前认真查看。 “卫戈,我贴了创口贴了。”江絮晚不知为何就是理亏起来,说的话也软软糯糯地毫无脾气。 卫戈皱眉看向江絮晚的眼睛:“疼不疼?” 那男生应该是看卫戈现在深色温柔,赶忙解释:“宇哥,我们收人钱了,说是教训一下一个不自量力的臭小子,我才来的,我不知道徐州他是你的朋友……” 卫戈一丝目光都不愿意分给那男的,眼里只有江絮晚。 “他怎么不自量力了?”语气冰冷,似乎在帮徐州说话。 “我……宇哥我错了!我,我这就把钱还回去,我——” “滚。”卫戈突然看向那男的,眉眼间的戾气仿佛能将对方瞬间就给吞噬掉。 “好,我们这就走,我们这就走!” 那群男的赶忙逃离现场,却又没料到,这时候江絮晚报警请来的警察也都赶到了现场。 为首的警察走进咖啡厅,看向江絮晚,目光停留了几秒,随后又仿佛逃避着什么一般避开。 “谁报的警?” 江絮晚:“是我。” “行了,去警局做一下记录吧。” 卫戈无奈地看向江絮晚:“我们的事,待会儿再说。” …… 把所有事情解决以后,卫戈抓紧江絮晚那只不停挣扎的手率先走出警局。 徐州赶忙跟了上去。 “等一下!” 卫戈顿住步子,望着拦在自己眼前的徐州:“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徐州明白卫戈什么意思,但他依然不愿意退缩。 他不想后悔,除非江絮晚亲手推开自己,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退让的。 可是或许徐州终究是过分自我感动了,所以才会做出这般危险的举动——不退让,势必是让他自己受伤的。 卫戈挑眉,语气透露着满满的狠意:“我给你三秒,让开。” 江絮晚意识到两人之间糟糕的氛围,赶忙出声缓解两个人的氛围。 “卫戈!你——” 卫戈:“我们的事还没有说清楚,你先不要说话。” 虽然语气温柔,却也是极具强势。 江絮晚只能改变方向劝导徐州:“你先回去吧,钥匙的事情我明天找你。” “找他干什么?钥匙在我这里,没必要了。”卫戈拿出钥匙来放到江絮晚手里,并顺势包住了她的手,“手这么冷。” 徐州非常压抑,“明天”这个词语,在此时此刻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地扎在他心口。 人们常常说,热爱明天,才会有幸福地当下和未来,只要能够满怀热忱地对待明天,必然能够带着期待入睡。 可是现在,徐州突然失去了生活中的期待,失去了某个重心点。 以前他也认为,不应该为一些没有结果的事情去烦恼自己,让自己不顺心。 那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除了徒增烦恼,根本不会再有其他获得。 但是他面对江絮晚,就会开始变得漫无目的起来。 然而……他终究是更在乎江絮晚的感受。 所以最终他放弃了,转过身,于沉默中走向寂静无声,仿佛一个负伤而归的骑士。 江絮晚思考着今天与徐州的交际,心中莫名地不是滋味。 他的背影,好悲凉。 “江絮晚,现在该说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卫戈挡到江絮晚面前,不让她去看徐州离开的背影。 她多看徐州一眼,他都能气半天。 徐州本质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江絮晚或许不懂。 但是面前的卫戈此时此刻,所举所动是什么意思,她比谁都清楚。 经过傍晚的折腾,江絮晚只觉得自己好累。 即便很愤懑于卫戈这几天的不联络,她也不想再跟他赌气了,好累,好疲惫。 如果是别人,她或许根本不会在乎,也不会注意到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但正因为是卫戈,所以她看得明白。 江絮晚:“你在生什么气?” 并不是赌气的问话,而是很平淡的一句困惑之言。 这倒是让卫戈万分惊讶,一般这种情况他的阿晚一定会生气,并且其实他也已经做好了认真安抚她情绪的准备了。 可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她会这么乖。 “我一回来就去找你了,可是你却和他在一起,而且我一进咖啡厅就看到你抱着他,我怎么不生气。” 江絮晚叹了口气:“卫戈,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确实不喜欢有太多社交,就跟徐州一样,但是——再怎么样我还是会有自己的生活,我对人对事会有自己的状态。” 江絮晚:“就像你一样,你离开这几天,不也一条信息都没有发给我吗?” 有许多的事情,许多的话,开头总归是最难的。 如果一直不去做,就永远不会有可能,然而一旦有了开始,那必然会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正如此刻的江絮晚,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心里话。 她怕真心暴露以后会被辜负。 可她更怕,怕不表达出来自己的心声,必然被辜负。 93.谎言如同雪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所以权衡利弊的心思也被她自己制止住了。 她抬着头直勾勾地望着卫戈,浅声开口:“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眉头皱起,言语升温:“我一直蛮担心你。” “无论如何,作为朋友应该互相分担一下——” 话音未落,只见卫戈突然注意到什么,然后便蹲下身子帮江絮晚把不知何时散掉的鞋带系好系紧。 江絮晚被他这一动作整得有点局促,嘴巴张张合合,终究吐不出一个字。 卫戈站起身后就直接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由于身高差,他把下巴轻轻搭在了江絮晚头顶。 江絮晚格外莫名,又不好推开他。 因为她总担心着卫戈是不是特别难过。 是啊,平时那个向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紧跟着自己的卫戈,突然消失几天毫无音讯。 无论如何,总觉得他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卫戈久久地抱着江絮晚,感到慰藉的同时,又有着不断解封的委屈,所以鼻子开始泛酸,眼眶亦然。 似乎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在自己亲密的人面前,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就会涌现出许许多多的复杂情绪,那些委屈也都会被释放。 但是他依然不敢用力呼吸,怕牵扯出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导致自己崩盘。 他不希望自己在江絮晚面前哭。 他希望在江絮晚的眼里自己从不会这么脆弱,而她完全可以依赖自己。 江絮晚头埋在卫戈的胸口,微微有一点喘不过气来的同时,她格外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也是异常的——她感觉到,他在克制自己的呼吸。 她完全不知道在卫戈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点都不知道。 可她就是莫名猜测到了,此时卫戈脆弱得想要哭泣,江絮晚猜测,他需要排解。 所以她思量片刻后,缓声开口:“卫戈,好像下雨了。” 情绪滞住,他很是不解:“嗯?” 江絮晚伸出一只手到卫戈的背后,轻轻拍了两下。 “你看,打雷了。” “……”卫戈无奈扯出一抹笑意,“你是笨蛋吗阿晚?” 江絮晚:“Maybe.所以你得跟我说一说话,我才不会是一个不知情的笨蛋。” 江絮晚:“这几天没看到你——” “我好想你。”卫戈打断江絮晚。 江絮晚血液凝滞了一瞬:“你……” “想你。非常想。”卫戈继续重复,“我想你了,江絮晚。就算是这样子抱着你,我还是想,想得要疯了。” “诶,你,我……”磁场彻底被卫戈扰乱,江絮晚无奈得说不出几个字来,所有言语都在她的大脑里面分崩离析。 “明明看得见,可是思念就是仍然很深,深得让我喘不过气。” “江絮晚……” 缴械投降于卫戈**裸的表达,江絮晚下意识蹭了蹭卫戈的胸口:“嗯?” “你在哪?” 卫戈的嗓子沙哑至极,可泪水依然没有流出来。 忍过了头,竟然忘记如何哭泣了。 江絮晚轻声回答他:“我在这,在这里,被你抱得特别紧。” “可我总会……” 总会失去你对不对? 卫戈不停地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希望自己怀里的江絮晚能够通过自己的心跳节奏,感知到自己的心声。 可是,感情向来需要坦诚。 任何不言不语,一旦开始了累积,或许终将迎来失望与背道而驰。 可当时的少年只知道害怕,一切情绪都被害怕击溃,他已然没了足够力量去和“不坦荡”抗争。 “总会什么?我知道你不想说了,但我希望你这句话后半句,是值得我期许的。”江絮晚闭着眼睛温柔说着。 她自己都感受到了,此时自己的情绪比其他时候都要软和。 她也不想否认,这全都是因卫戈而起。 每一个人都会有那种真情流露的时刻,而那些真情流露的时刻也都不尽相同。 而关于“在乎”这种情绪的表达,毫无疑问江絮晚和卫戈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可纵使两人的表达不一,他们仍然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对方的情感的。 他们便这么相互拥抱着汲取温暖。 在这种似曾相识的情感里面,江絮晚脑海中出现了许多零碎的画面……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这样与某个人相拥取暖。 “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终于卫戈松开了江絮晚,本来搂着她身子的手转移了阵地,挪到了她的手腕处。 江絮晚本以为他是要直接牵着自己,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顺势撑开她的手,让她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他扬起笑容,似乎很惬意,又好像很疲惫。 “也试着抓住我看看。” 江絮晚跟着他的步伐走,但她没有听他的话,几秒后松开了手。 为了不让卫戈误会,她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好像松开他是有缘由的。 “不要一直把烦心事放在心里,卫戈。”她冲他笑了笑,“会不舒服。” 点头:“嗯。” 转念一想,他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几分:“诶,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我说了,我担心你。”意识到这句话过分直接且有歧义,她秀眉微蹙,“你整个人的气场都很不一样。” “好像,很难过。” “……嗯。”他又一次只是点头。 两次被这种如棉花一般的回应包裹住了心脏,江絮晚有些说不出的气闷。 她知道不应该干涉别人不愿意诉说的私事。 然而,自己的原则再一次于卫戈这里失效了。 她诚恳地望向他,目光中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说:“完全一点点都不可以跟我说吗?要不你还是说一下吧?说出来,无论怎么样都会好受一点的,真的。” 卫戈陷入江絮晚深邃又纯澈的眸光,行为有点不由自主了起来,于是也便慢慢说出了些事实。 “我回了秦束市。” “去处理一些事情,我妈她……” 江絮晚眼前忽然一闪而过王叔叔家的葬礼,某种不好的猜测产生了,她又赶紧慌张避开了它。 她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她乞求这件事不会发生在卫戈身上。 “呼……”卫戈喘了口气,回忆在不停地搅动他的情绪,让他很是无力应对。 好多事情都是相互关联的,似乎一旦说出一个点,便会扯出另一个事实,或许还会牵扯到伤害江絮晚的事实。 他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不想再让面前这个自己在世界上最后一个在乎的人失望,甚至可能是绝望。 所以他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害怕。 “你还好吗?如果真的不能说,那——” “不是,”卫戈温柔打断她,“我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听我说完。”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说,如果说不完,回家了还可以……”江絮晚有点脸红,避开了卫戈的视线,“发信息继续说。” “我们先,边走边说。”羞意泛上来,江絮晚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于是更让自己抬高了下巴。 卫戈把她的动作看在了眼里,但没有多说。 稍微缓和了一番自己的心情,开始诉说自己的过往。 “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总之就是,他和我妈离婚了。” “我妈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后来患了病,在她患病期间,两个人感情出现了裂痕。” “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看到过,我知道我妈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她太温柔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戳穿他,也没有怪他。” “对于一个这样伤害自己的男人,她满怀宽容,最后亲口,先那个男人一步说出来离婚的事情。” “我讨厌他。” 不,我恨他。 “所以我选择跟了母亲。” “以前我叫成思宇,跟那个男人姓,名字也是他取的。可自从他表达出了对这份感情的不忠,我就开始讨厌自己的名字了。” “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我妈帮我改了名字。” “离婚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说需要找一个她喜欢的地方静养——我就跟着她回到了这里,南部小城。” “班主任成方国是我的大伯,也是那个男人的亲哥哥。” “我……讨厌他家里的所有人,可是,他也确实对母亲很好。” “母亲对南部小城有很深的感情,她的很多美好回忆都是在这里,所以我愿意为了她留在这,依靠着我讨厌的一家人。” 江絮晚忍不住轻声开口:“但其实,他对你挺好的。我看得出来。” 卫戈点头:“是啊,因为愧疚,对母亲的,还是对我的。” “前几天……母亲因为病情原因需要转到国外的医院,秦束市基本上不会再回去,所以我回到秦束市,把所有事情都安顿好才回来。” “对不起,这些天心情很低落,需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所以都没有看手机,也没有跟你联络。” 卫戈的声音低下去几分,又重复一次:“对不起。”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够这么自然地用巧妙的谎言骗过了江絮晚,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没有察觉到这是一个谎言那般。 嘶哑又好听的声音这一次激起了江絮晚心底的难过——她感同身受到了卫戈的疲惫,那么深,那么无力。 此时两人已经站在了某条路的交叉口。 两人相对而站,卫戈低着头,江絮晚抬着头。 “你……一定要早点振作起来。” 她喘出一口气,又觉得自己说话似乎不太得当,“我是说,我……” 卫戈笑起来,伸出手轻轻揉乱江絮晚的头发。 “我知道,我会振作起来的,不然明天拿什么心情跟江絮晚学习呢?对吧江老师。” “……差不多。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江絮晚想到在咖啡厅时,卫戈和那群混子的状态不太同寻常,还是忍不住想要打探一番实情。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卫戈和那类人有太多的关联。 可是……江絮晚又想到,若卫戈确乎是那一类人中的一员,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完全的心理准备。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看那么多的书,立下那么多的原则,对这个世界做出那么多的警告,可终究还是遇到了一个让自己会轻易改变想法的卫戈。 对于卫戈,她就会搬出许多自己学习到的东西来宽容。 “说。”卫戈点头。 江絮晚往后挪了挪步伐,让自己能够用更好的角度注视他的同时,也同样对卫戈表达了自己的某种“拉开距离”的意思,从而让卫戈明白这是一件对于江絮晚来说比较严肃的事。 江絮晚:“咖啡厅里面,你和那几个男的是什么关系?明明他们是那样子的混混,可为什么他们这么怕你?” 江絮晚:“你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跟他们有联络吗?或者你本来就是那一群人的同伴?我……确实无权去干涉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做朋友这件事我也要更慎重地重新审视。” 江絮晚明白自己这样子说,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有一点咄咄逼人,多管闲事。 可如果现在她不说,只怕会憋在心里造成更大的矛盾。 卫戈望着眼前说出心声的女孩,开始无措起来。 他确实和那群男生有关联。 在江絮晚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确实有和他们玩过一些赌局。 他不喜欢那群人。 但是因为那群人也有几个是知道“知雲高中的江絮晚”,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为江絮晚推开一切的隐形危险。 各种事情的促成下,他和隔壁职高的老大打过一架,赢了。那男生叫芮廷,因为这一架看到了卫戈身上的血性,便和他做了兄弟。 卫戈没有拒绝,他觉得这并非完全没有好处。 所以,那群男生也都对卫戈的话唯命是从起来。 可是这些事情,必然不能够告诉江絮晚。 如果都说出来,恐怕又会让江絮晚远离自己——就像她刚刚退半步的小动作一样。 他真的不想再冒风险了。 所以他又撒了一个谎。 94.窗口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没有。”他看似平静的摇头,实则凌驾于满满的内疚之上。 见状江絮晚亦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不想怀疑他。 包括很多事情上面,江絮晚向来都是愿意去相信别人的话语的。 别人对她说了什么,她都会相信。 而卫戈对她说的话,她会相信,也会想要去相信。 就是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脏被隐形中拴上了一具锁套。 “那可以轮到我了吗?” 卫戈的目光聚焦在江絮晚受伤的手背上,面容之上是感同身受的痛楚神色。 意味这般明确,江絮晚自然是明白了卫戈的意思。 她把手揣进兜里面,“这是我自己弄的,不怪苏可寻,也不怪徐州。” “江絮晚。” “怎么?” “有时候你嘴倔得让我只想采取特殊手段,知道吗?” “……我当时看到苏可寻拿着刀,我怕她受伤害,所以冲上前想要打掉刀,然后太急就这样了。” “真的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导致的。” 卫戈抬起头转了两圈:“咖啡厅是徐州带你去的对吧?那叫什么寻的女生,也是让你担心了才会导致你受伤对吧?” 卫戈这么说确实没毛病,但是,这两件事也得建立在自己的主观意愿上啊。 不然……也太,太…… 江絮晚努了努嘴巴:“那你这不是强词夺理么。” “你不许找他们的麻烦。” 卫戈忍俊不禁:“你离他们远一点我当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 把江絮晚送到家门口以后,卫戈拉住了她的胳膊:“等一下。” “怎么了?”江絮晚转身正面对向他。 因为站在阶梯上的缘故,所以江絮晚便和卫戈平视了,甚至需要微微低下一点头看他。 格外奇妙的一种感觉。 卫戈:“我打算留长发。” 江絮晚:“啊?你要搞艺术吗?” 卫戈:“我是说我要把头发养长点。” 江絮晚沉默了一下,不能理解卫戈的意思,但最后还是点了头:“嗯。” 卫戈有点惊讶,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寸头:“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江絮晚摇摇头,目光真诚地直视卫戈:“你长得好看,把头发留长应该也很好看。” 卫戈忍不住一阵沉默,过了几秒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江絮晚的脸,“……我觉得你短发也应该很好看。” 热气袭击了江絮晚的脸颊,然后往耳朵蔓延,溃不成军的模样。 “但我不会剪头发的。” “嗯,”卫戈笑着点头,“阿晚什么样子都好看。” “……晚安。” 江絮晚推门进去,卫戈突然想起来,赶忙小声喊着:“别把伤口沾到水了!听到没有,嗯?” 江絮晚回头一看,发现他故意做着吓唬人的神情。 她莞尔一笑,语气稍稍欢快起来,“明天见。” “嗯,明天见。” 看着江絮晚把门给关上了以后,卫戈手揣在兜里站在门口的小灯下面等了一会儿。 直到他听到了门的那边传来脚步声远去,他才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江絮晚跑回家里,看到在洗脸的奶奶。 心中情绪澎湃,江絮晚主动走过去抱住了奶奶。 “怎么了这是,丫头?”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傻丫头,什么想不想的啊,奶奶这不是在这呢吗?”江凤娟拍了拍自己宝贝孙女的背,安慰着,忍不住也泪湿眼角。 “奶奶……我永远爱你,永远。” 这是江絮晚第一次说出这样向来看着略显矫情的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今天见过卫戈以后,总有一种…… 关于未来的预感。 她对未来有明确的勾勒。 可她对于明天,是没有预见的。 那么鼓起勇气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说一句心里话吧,哪怕只是一句,似乎也好过一个字不提最后直接迎来分别的结尾。 这天晚上,南部小城又下了一场雨。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窗上,打在树上,打在每个灵魂无处安放的人的心口。 …… 前几天因为卫戈不在,所以心情并不是特别积极。 然而当他回来了,整个人似乎又找回了短暂失去的某部分力量。 那种充满期待的意味。 只不过尚还年轻的她,更多的时候,对于这种突然降临的、从未有过的感情,通常选择的是忽视。 夜晚降临,她躺在床上依然久久无法入睡。 她忍不住想到了很久以前,还在暑假时遇到了卫戈的那天。 同样的紧张,同样的期待,同样的难以入眠。 她还记得当天自己喃喃了许久的一句话,“不喜欢”。 那这一次呢——江絮晚翻了个身,面向被她装饰得分外美好的铁窗。 藤蔓之间交绕,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相互间发生着奇妙的关联。 正如她和卫戈。 谁能知道呢。 他们就这般出现在对方的世界里,撒下一颗神奇的种子,接着浇灌上名为“情感”的液体,使其茁壮生长。 最终双方的故事如同这些缠绕在铁窗上的藤蔓,长出叶子,开出花,结出可爱的果子来。 江絮晚闭上眼睛,仿佛能够想象到自己就靠着他,靠在他的怀里。 情难自禁她微微蹭了蹭枕头,寻求着某些慰藉,最后轻声吐露出一句:“有一点点。” 有一点点喜欢了。 她好想……好想让自己的世界为他打开一扇窗,然后把自己的头发放下去,让他顺着这线索寻找过来。 如果那样的话…… 如果说,是那样的话…… 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滞住了。 她有点惊慌起来。 现实仿佛倾盆而下的冷水,把她脑海里冒着热气的幻想尽数浇灭。 然后她又陷入了许多不知名的困扰里,又开始纠结,又开始不舒服。 她轻轻捂住小腹,蜷缩起身子,每每情绪低落且复杂之时,她的肚子便会这般难受,好像在害怕,又好像在紧张,想要去反抗。 …… 不知道思绪纠结了多久,她感觉自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并没有拥有太舒适的睡眠,只是好像在一片空无航船的大海上漂浮,风起水动都能够使她摇摆,四处漂流,毫无方向……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好像是的,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希望自己能够挣脱束缚,清醒过来。 于是她奋力想让自己的力量聚集到一处,一点一点,拼命地想要起身,可又毫无章法,无奈至极。 “江絮晚……” “……” 海水平息了风暴——似乎是终于听见了自己内心的祈祷,所以才会平静下来。 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块浮木,凭空出现的浮木。 她伸出虚弱的手去够……… “嗯?” 终于,处于梦境深处的江絮晚,在回忆与现实之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伸出手捋了一把自己的短发,发现落地窗并没有完全关上,漏下的那道风不断地灌入冷风,将落地窗帘吹得发出沉闷低哑的声音。 她的胳膊因为一直抓着卫戈的那本日记,所以经过一场有点混沌的梦之后,她的胳膊很酸胀。 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咖啡已经完全冷掉了地放在茶几上。 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并没有直接拉上落地窗帘,而是推开落地窗门,走到阳台上,赤脚踩在毛毯上。 即便毛毯柔软,可仍然抵不过满城风雪。 夜还深,她不过睡了几十分钟而已。 冷空气刺痛着她的大脑,她的目光在城市上空飞跃,在每一座心城之上跃动,撩拨起凌乱的记忆。 她抱住自己的胳膊,四季向来四肢冰冷——所以她冰冷的手指按在手腕上并没有太多冰冷的知觉。 雪花飘落在她身上,飘落在阳台围栏上,也飘落到了酒店外的门口。 即便是这样深的夜晚——她依然看到了路上的行人。 或许是刚下班,也可能是刚刚要上班。 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和自己的某份执念作斗争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冷得打了个喷嚏才转身回去,将满城的雪关在身后。 将日记放进包里面,她侧着身子躺下了。 刚刚她将暖气打开,高效率的机器很快使房间温暖起来,她也渐渐有了昏沉的睡意。 似乎那一晚,也有这样“咚咚”的小声响,不管了,睡觉吧,去梦里找回答。 …… “咚咚” 江絮晚睁开眼睛,顺着莫名的声响环顾了四周一番,有点不明所以。 于是她又去看窗口——是的,好像是有小石头砸在了窗户玻璃上。 好像是的。 她有一点害怕,闭上眼睛想要忽略这个奇怪的声音,突然,手机发出了来信息的声音。 一个激灵,江絮晚赶紧把手机摸过来,打开一看,昏暗的房间里瞬间充满了温馨到关怀灯光。 那是卫戈发来的信息。 “我在你家门口,别怕,是我。” “石头是我扔的。” 提起来的心也缓缓放了下去,她忍不住大喘了一口气。 翻身下床套上外套穿上拖鞋,她跑到窗口那里——就好像长发公主做的那样。 她一下子便看到了靠在墙上冲自己笑的卫戈,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轻轻拉开窗户的动作有多么的急切。 “卫——”这个字声音有点大,担心吵到奶奶,也担心会吵到邻居。 所以她赶忙放低音量:“卫戈?” “是我。”卫戈冲女孩挑了挑眉。 江絮晚:“你现在怎么会在这?” 说着话江絮晚看了一眼时钟:“才三点啊!” 江絮晚:“你是没有睡觉吗?” “嗯,睡不着,好想你。”卫戈继续加深嘴角噙着的笑意。 但女孩害羞了,又觉得男孩语言着实过火,“卫戈。”她蹙起眉头,不太开心。 卫戈这才收起笑意,审视过后再度开口:“我没有乱说,我是想你所以睡不着。” 他直起身子来朝窗户走近:“雨一直下,后来终于停了。我一直想你,可是停不了。” “……你要做什么?”江絮晚知道在这种感情的交流上自己向来没有他那么强烈,所以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和他争个高低了,干脆直奔主题,同样也起到了岔开话题的作用。 卫戈:“我刚刚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剩下的每个小时都没雨。” 江絮晚:“所以?” 卫戈脸上明媚的色彩又冒出星辉来:“我们去看日出吧,19岁的江絮晚。” “生日快乐。”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本来听到前一句,心中是感到浪漫又荒谬的,可是当后面那半句从他嘴巴里面缓缓流露出来后,她动了侧影之心。 “谢谢。”江絮晚不喜欢亏欠,得到一分也会回馈一分。 对于她来说,卫戈是今天第一个对自己说生日快乐的人。 同样也是自己和亲生父母分开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这么不顾所有来对自己说一句生日祝福的人。 她默声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了。 “卫戈……” “嗯?”是格外值得自己依赖的可靠温柔模样。 “……谢谢你。” “不客气,懂礼貌的小孩。”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铁窗,平静又轰轰烈烈地望着对方。 过了许久,江絮晚扬起一抹笑意,“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好。”卫戈只是笑。 起初来到她家门口,他也不确定她会不会醒,醒了之后看到自己会不会生气,生气的话还会不会答应自己一起去看日出。 而现在,他也终于安下了心。 其实她对自己应该也特别……至少也是拥有一点特别吧。 卫戈的疲惫缓缓地被这个想法慰藉了。 …… 江絮晚轻轻地关上大门的门,朝院子外面走去。 江絮晚是个精神很敏感的人,所以特别经不起吓,每次去见朋友,若经过拐角处必然会多个心眼,生怕会被突然跳出来的人吓到。 可是卫戈没有。 江絮晚在打开门出去的瞬间放慢了脚步,也增强了戒备心——但是卫戈并没有吓唬自己。 她微微调转方向,看到了依然站在原地——站在窗口的卫戈。 不经意不易察觉的笑容在江絮晚的嘴角缓缓浮现,她没有立即朝他走过去。 95.日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任由夜晚的安心氛围蔓延开来。 她在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 卫戈等了好一会儿,似有察觉般看向了江絮晚——笑容如期降临,他没有一秒犹豫朝江絮晚径直走了过去。 江絮晚的问题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她想的是——如果两个人站在能够看得见对方的角度,他是不是会坚定地朝自己走过来。 她庆幸这个问题得到的是这样的回复。 “在笑什么呢?”卫戈在她面前站定,笑得格外惬意。 “我在想你不睡觉为什么还有这么好的精神。”江絮晚对于自己的心声缄口不言,“去哪?那个湖边吗?” “好啊。”卫戈点头。 江絮晚心头又有些颤动——卫戈似乎也总是,每一次都是,会把自己的想法摆在首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长了一岁的原因,她心里又多出来好多问题。 比如此刻她在想,究竟是为什么会有一个卫戈这样子的男生突然出现在自己波澜不惊的青春里呢? 许多女孩子的青春里都会出现懵懂的情感,出现一个特殊的人。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会在雨后的虹光下遇到一个叫卫戈的男生。 触及自己所有雷点,却又教会自己哪一些原则是必须遵守不可的。 他从来不会妄图改变自己。 他只会无限度支持自己。 …… “卫戈,我还是想再说一遍,真的真的非常谢谢你。” 两人并肩坐在湖边的堤岸上,风轻轻吹着江絮晚的头发,把某些温柔撒到了空中。 卫戈伸出右手轻轻用手背贴了一下江絮晚的脸,没有多言脱下外套强势盖到了她的肩膀上。 “我穿了外套了卫戈。”江絮晚倔强地抓住了卫戈的手腕,不许他行动。 “江絮晚,你知道撒娇吗?”卫戈突然靠近,近到快要贴到江絮晚的鼻子上了。 江絮晚感觉自己完全是处于斗鸡眼的状态了,也突然明白,那些偶像剧里面类似的片段,其实非常不科学,根本一点都不唯美。 但是…… 当事人的心里很温暖。 江絮晚:“我不喜欢撒娇,我也不喜欢别人对我撒娇,总感觉……怪怪的。” 卫戈退出那段距离,笑着望向湖的边际:“女孩子要试着撒一撒娇——在这种理所应当撒娇的事情上。” “不过。”他话音一转,留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悬念。 “不过什么?”江絮晚瞪大眼睛,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不过我总觉得——”卫戈把目光挪回来到江絮晚的脸上,“你稍微软下语气跟我讲话,我都觉得你是在对我撒娇。” “我,才,没有,撒娇。”江絮晚有点心虚,强硬着语气狡辩,一边拼命搜寻自己是不是有对卫戈撒过娇。 似乎都是跟他杠的画面? 江絮晚赶忙止住了尴尬的回忆。 “可能有不经意之间撒过娇吧,但那,那也是因为对你比较信任,那其实不是撒娇,其实是……是安心的自然表现。” “笨小孩还在狡辩。”卫戈低着头笑,手轻轻抵在额头上。 江絮晚偷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嘟囔了一句:“我才没有狡辩……” 然而这般境况,也算是撒了娇的了,至少对于卫戈来说是的。 他抬起头看向她,一副求证明的模样:“看吧,这就是。” “我没!”江絮晚也梗着脖子,“这是安心的自然表现!” 结果,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极具默契地相对欢笑起来。 “诶……”卫戈拽了拽江絮晚的袖子,“有没有什么心愿?” “……我不知道。” 江絮晚并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那些愿望太过宽泛,太过遥远,她只能够一步步走过去。 而不是寄托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在生日愿望上。 “我其实不怎么过生日的。”江絮晚抿起嘴唇,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一开始奶奶还坚持要给我过,但每次的生日都在提醒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我很明确的告诉了奶奶,后来她也就没有给我过了。” 卫戈面露难色:“那我今天带你出去……” “我很开心。”江絮晚示意他自己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困扰,“谢谢你。只是我没有什么愿望而已。” 江絮晚:“感觉很不切实际,我更喜欢亲手去做一些事情。” 卫戈:“那你想做什么?” 江絮晚愣住:“啊?” 卫戈:“你想做什么?我们一起做。” 江絮晚愣愣地望进卫戈认真的双眸,张了张嘴有点哽咽住。 她稍稍和缓自己的情绪,吸住一口气,伸出手指向了远方的天际。 江絮晚:“看日出吧。” 江絮晚:“你不是说欢迎我来到这个世界吗?虽然这个世界我不是很喜欢,但是我有好几个喜欢的,可爱的人。” 江絮晚:“所以,我也欢迎世界和我认识。” 卫戈笑了,看着江絮晚微微眯着眼睛望日出的模样,心底渐渐涌出许多热流,把他心中许多枯萎的角落暖热,他不想看日出了。 或者他一直都不想看日出。 他只想看她露出幸福的神色,这样他也会感同身受地觉得幸福。 …… 后来在那个凌晨,卫戈装作太困睡了过去,就势倒在了江絮晚的肩头。 江絮晚没有推开他,甚至为了让他能够枕得更舒服一些,还微微挺直了腰板。 很久很久以后,江絮晚问及这一天,为什么他一个人睡着了,没继续看日出。 那个时候,卫戈告诉她,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最美的日出。 就是江絮晚幸福的模样。 …… 偷偷回家以后江絮晚只睡了一个小时,一大早便醒了过来,且是带着浓浓的期待苏醒过来的。 今天是她的生日,卫戈说的,19岁的江絮晚的第一天。 如果是放在以往,江絮晚必然不会对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期许,因为“生日”这两个字,同样也告知了她自己被抛弃的事实。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她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而第一帧就是以卫戈作为主角。 96.你不曾知晓的幸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怎么起这么早。”奶奶正在打扫客厅,擦桌子,看到江絮晚走了进来。 江絮晚一边朝奶奶走过去,一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点头开口道,“奶奶你今天怎么也起得那么早啊?” “睡不着就醒了呗。” 奶奶慈爱地笑着,但江絮晚已经猜测到了她早起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过生日。 可是……奶奶担心提到这个自己会不开心,所以才这样隐瞒。 清晨的情绪相较于平时会更加清晰一些,所以强烈的愧疚充斥着她的感官。 她握住奶奶干瘦的手,然后轻轻夺走她手中的抹布,“奶奶,我来吧。” “不用不用不用,你去做自己的作业就好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的,不然我不就成了一个拖累人的死老婆子了嘛?” “去去去,快去做自己的事情。” “奶奶……”江絮晚支吾了几句,没办法再坚持下去,毕竟奶奶这番话一出就很让人为难。 她只能松开手,因为不愿让奶奶觉得,自己被她所拖累。 “那我去做点早饭吧。”江絮晚换了说辞。 “哎呦,不用啦。奶奶已经做好了。”江凤娟说着露出些小计谋得逞的调皮神色,江絮晚再无奈也被逗笑了。 “奶奶……你真的是。”她暗念一句放弃了,“我去洗漱,吃过早餐我去便利店工作。” “……诶,你曾姨不是说今天你不用过去工作了吗?”既然把这句话都说出来了,那么“江絮晚过生日”这件事就已经摆到了桌面上。 “你今天生日,她给你放了一天假啊。” 其实每次生日奶奶避讳话题的模样都让她很难过,所以今天这样坦诚布公地说出来,她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浅浅噙着笑意的唇轻启,“过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也没有规定说过生日就不可以工作了。” “那你……早点回来,不要累着自己了。”江奶奶最后补了一句,“奶奶等你回来吃晚饭,做你最爱吃的洋葱炒肉。” “好。” …… 出门前往便利店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大门口已经摆放着的,卫戈送来的菜。 江絮晚把它拎起来往家里放。 这一次再出门,却是看到了门口又一次多出来的一束满天星。 是她喜欢的紫色。 她弯腰轻轻拾起那束满天星,四顾周边,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正奇怪之时,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拿出来一看,发觉是卫戈发来的信息。 “怎么还没有出来?我刚刚送完了菜,现在在巷子口等你。” 听卫戈的这个语气,似乎说明了此时自己手中的满天星并非是他送的。 那会是谁呢? 江絮晚又一次忍不住环顾了一番四周,又忍不住迈腿往近家的拐角走了两道。 却都是没有一个人。 她低头看了两眼手里的满天星,思量了一番后,将它搁置到了围墙之上,朝着巷口走去了。 直到最后也没有人走出来对这束满天星有任何的行动,只是风轻轻地吹,突然一阵风把它给吹掉在了地上,惹了浑身的尘埃。 …… “卫戈。”江絮晚看到卫戈的时候,他就靠在墙边,扬着下巴看远方,不知道目光在哪一个点停下。 听到江絮晚呼唤自己,他微微侧转身子看了过来,温和的光勾勒着他半边的面庞,美好得很不真切。 江絮晚这才注意到,卫戈其实一边耳朵里面挂着一只耳机,不知道听着什么样的音乐,让刚才的他露出那种深沉的表情。 “阿晚。”他又多了几分笑意,“昨天回去以后,睡得怎么样?” 说着话动作也不太规矩起来,靠近后他用目光指了指江絮晚的眼袋:“这个黑眼圈这么重。” 江絮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好胜心又让她在这个动作之后靠向前,“干嘛,黑眼圈怎么了嘛。” 说完她抬起下巴自顾朝前走去。 卫戈甩着两条大长腿立刻追上去站到江絮晚的身侧。 “黑眼圈没怎么!黑眼圈好看!再怎么着,这对熊猫标配放在你的脸上就很可爱。” 江絮晚给了他一个白眼,但无疑内心的情绪是很雀跃的。 江絮晚:“也谢谢你今天的菜。” 卫戈勾起一边嘴角:“不客气,寿星大人。” 顿了顿,他跨步朝前赶超了江絮晚,然后转过身来望着她倒着走路。 “怎么样,今天要和我私奔吗?” 他冲江絮晚抛了一个wi k过去,“熊猫女孩~” 江絮晚莞尔,也不知是不是清早的阳光太温柔,她情难自禁地微微抬起脸颊,惬意地敛起双眸。 “嗯?”卫戈因为她的这副神情忍不住错愣住。 “好啊,私奔吧。”说着这句话,江絮晚直接明目张胆地笑出了声,“带你私奔到英语的国度。” “我的天啊,江老师你真的是无处不在啊!”想到那些让自己头疼的英语单词和英语阅读理解,卫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庆节之前的考试先不考虑,我看了你的试卷,没有太大的进步,所以酌情考虑一下,我看你的下一次成绩吧。”江絮晚回忆着之前给卫戈订正的卷子,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错题,不禁觉得革命尚还漫长。 但是,她又有一点点感激于此。 这样……和卫戈相处的时间也会变长吧。 江絮晚喜欢和卫戈待在一起时候的感觉。 他总是热热烈烈地拉着自己,不停告诉自己要变好,要勇敢。 这样子的卫戈,找到了自己很多深处的本质,那些在遇见卫戈以前一直被掩埋着的本质。 “如果考不好的话,我会给惩罚的。”突然,江絮晚皱起眉头正色道。 卫戈脚下的步子有点踉跄:“啊?惩罚?什么惩罚啊?” 转念一想,他又非常地紧张起来:“你不会,不会不要我了吧?!” “不要你?”江絮晚怔住,反应过来后摇摇头,“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不喜欢做事情半途而废。”她肯定自己一般重重点了点头,“所以加油啊卫戈,不然我可能就要让别人带你啦。” “我当然会的,一定不辜负江老师的培养!” 本来江絮晚听到卫戈的这句话,心情是不错的,可他突然做出了这般举动。 他冲自己立正敬了个格外正式的军礼。 江絮晚一瞬间的慌神,她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个警察哥哥。 想到了昨天的咖啡厅里的警察哥哥。 更让她慌张到,是卫戈止住步调等到自己走到他面前站定,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揉成了团的帽子,一鼓作气戴到了她的头上,然后把帽檐轻轻往下压,直到完全遮住了江絮晚的视线。 卫戈:“阿晚。” 江絮晚现在已经特别适应卫戈这么温柔地叫自己了,习惯了他的语气间的甜腻,习惯了自己会为此感到动容。 所以她格外自然地点了点头:“嗯?” 卫戈:“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想到你就会脱离出来。” 卫戈:“然后就想做很多让你开心的事情,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卫戈:“所以我就很迷茫,迷茫中选择了最保险的方法——” 卫戈:“我还记得那天我们遇到车祸,你跑上前查看情况时遇到的那个警察,也是昨天咖啡厅里面的警察。” 卫戈:“我知道……有很多人是你的温暖过往,我没有参与到你过去的这几年,是我的遗憾,所以我会认真了解你喜欢什么。做你喜欢的事。” 卫戈:“因为看到你会很幸福,看到你幸福会更幸福,看到你因为我而幸福会更更幸福。” “卫戈,” 江絮晚没有经过任何的沉默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卫戈按在帽檐上的手。 “这不是因为你。因为你现在做的举动而感到幸福——我这样本质上并不是因为你。” 江絮晚:“这是因为他。” “你是不是听夏子航说了我过去对这个警察的感情?”她突然动作,摘下了套在自己脑袋上的帽子,让卫戈看到自己的目光,令他困惑的是江絮晚的目光里面没有掺杂一丝难过。 卫戈:“你……” 江絮晚点头:“我不难过。其实我根本没有必要跟你解释我对这个警察的感情,但是……我不喜欢自己的朋友对自己有误解。” 江絮晚:“我现在并不喜欢他,就算我喜欢他,这种感情也不会是我全部的精神寄托,实不相瞒我挺讨厌把感情当成一切的人的,嗯,我对这类人有偏见。” 江絮晚:“然后,你做你自己就好了,首先我的幸福不会建立在改变别人上面,其次就是,你是一个……很积极的存在,我和你做朋友,愿意帮你补习,包括有的时候莫名其妙多出来很多越界的行为——那都只是因为卫戈你的本质。” 她喜欢说真话。 他喜欢欣赏她说完真话以后脸上偶尔的羞涩红晕。 “快走吧,待会就要到营业时间了。”江絮晚用手背蹭了蹭脸颊,毫不避讳让卫戈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卫戈追上去,不说话,就是低下目光去看她,然后任由嘴角的笑容肆无忌惮地外露。 阳光逐渐攀爬到树叶上的每一处脉络里,盈盈温柔之色在空气里洋溢。 从很远处的地方去观望,似乎每个人都很闪亮。 他们两个并肩走在对方闪亮的此刻。 …… 江絮晚轻车熟路地打开便利店的门,回过头发现卫戈盯着玻璃橱窗那边发愣。 “怎么了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卫戈欲问出问题的瞬间也同样祈祷着得到肯定的答案。 “……有好几年了,到底怎么了?” 卫戈突兀地笑起来,笑得有一点莫名其妙。 “笑什么?” “我在想,可能有的事情真的是注定了的。注定了我们就该在这个时候熟识,注定了我那时候错过这间便利店没有发现里面的你,注定了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江絮晚没说话,直接转身推门走进去。 卫戈紧随其后,明白她迟早会说点什么的。 于是她终于说了。 “开始写卷子吧。”她套上工作服坐到了收银台后面。 卫戈有些语塞,最后也只能坐到玻璃橱窗前面,拿出卷子来,伏案苦学。 “诶,阿晚,那时候你有没有看见我啊?” 江絮晚核对着今天即将要收的货有哪些,一边应付着卫戈:“认真学习,不许分心。” “……你肯定看见了,还在这里装蒜,哼。”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yes,si !”卫戈弱弱地回了一句,然后开始咬牙切齿式地念着磕绊的阅读理解。 江絮晚忍不住嘴角上扬,微微抬起头看向他——他侧脸地轮廓格外立体,好看得简直不像话。 是啊,是看到了。 江絮晚那一天,其实看见了的。 不经意的目光其实已经悄无声息地将那个男生囊括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只不过正如卫戈说的那般,可能这都是注定了的吧。 注定了早已相识的“幸福”只能够在很久以后的现在被感知到。 江絮晚:“卫戈。” 卫戈:“江老师有何贵干。” 江絮晚:“在我家巷子口那里,你在听什么歌啊?” 卫戈:“你唱的那首歌,《南部小城》。” 江絮晚:“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卫戈手里写着单词的笔缓缓停下了动作,“你喜欢吗?” 江絮晚:“嗯。” 卫戈点点头:“嗯,那我喜欢。” 卫戈:“要不,你再给我唱一遍吧?” “你这是在对今天的寿星大人提要求吗?卫戈同学?” 江絮晚不觉发笑。 卫戈听到她好听的笑声,忍不住跟着笑:“没有,主要就是因为寿星大人的歌声太好听了。” 卫戈:“不听就会想。” 江絮晚:“那你告诉我。” 卫戈:“告诉你什么。” 江絮晚:“你当时在那里为什么要听那首歌?我感觉有别的意思。” 卫戈:“……因为在等你。” 江絮晚:“等我?” 卫戈:“看不见你的时候。” 看不见你的时候,就只能通过和你有关的事物来找到一点慰藉。 虽然卫戈没有把话说完全,但江絮晚就是明白了。 97.她的生日礼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所言,实际上都会为江絮晚所理解,只不过大多时候的“理解”都被江絮晚藏在了言语的最底部。 也只有偶尔才能够暴露几分。 也便是这样的时刻里面,江絮晚突然觉得好累。 对于不能够过早表达自己的心声这件事。 …… “i still就是逐渐灌输,逐步培养的意思,体现在感受,思想和行为这些方面。” 江絮晚指着英语课外读物上自己圈出来的几个英语单词讲解着。 “就比如可以说……” “那差不多这一篇的知识点就这些,我讲得比较粗糙,但是大部分的重要的单词都细细分析了。” 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江絮晚完成了休息时间里面的教学。 “Sometimes you eed to get you ha ds a little di ty to expe ie ce somethi g amazi g a d pu e.” 卫戈凑过去看了一眼江絮晚的笔记本,上面用好看的圆体英文写着的一句。 “这个是什么啊?”他抬眼看向江絮晚,目光里面尽是求知的欲望。 情不自禁地稍稍偏了偏脑袋:“这个是,嗯,之前翻到一篇叫《Do 't Be Af aid To Get You Ha ds Di ty》,看到结尾处这一句,我很喜欢,所以就把它抄下来了。” 卫戈挠了挠头:“这句话是说为了经历一些惊奇又干净的东西我得把手弄脏吗?” 江絮晚稍稍纠正:“倒不能说为了这个去弄脏自己的手……只是,有时候为了一些自己向往的东西,不得不做出一点牺牲吧。” “……那我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卫戈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回溯记忆,他自己的经历似乎可以很好地证明这句话。 他黯然失笑,伸出手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那你呢,会这样吗?为了自己向往的生活然后做出牺牲?” 江絮晚盯着卫戈的目光,诚恳地点点头:“我现在不就是吗?” 她退后一步往门口走,挂上营业牌,准备开始下午的营业。 一边给牌子翻面,她喘了口气继续开口,“留在这里,熬过去这一长段的莫名时光——这是我为未来做出的牺牲。” “行了。”江絮晚转身看向卫戈,“今天给你的补习也够了,你有自己的事情就走吧。” 江絮晚:“你不是还要去医院陪妈妈吃饭吗?” 刹那间,江絮晚格外敏锐地捕捉到了卫戈眼底的一秒失神。 可是转而他立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笨蛋,我不是说了我妈现在不在这里了么。”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她隐隐察觉到卫戈的不自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阿姨还好吗?” 卫戈扬起笑容:“很好,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她点头:“那就好——那你就,去做自己的事吧。” 卫戈皱起眉头:“不许赶我走,今天我要赖在这里。” 江絮晚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此时的卫戈是格外虚假的,她觉得他是在伪装开心。 一定是的。 所以搁置在往常日子里大概率会说出来的拒绝,现在却是难以启齿将其释放。 “可是你在这也不能干坐着啊……你帮我做点是吧。”江絮晚转身走进收银台后面,“这个,你帮我把这些关东煮食材串好然后放进去,加了汤料配合对应比例的水煮,这个边上小册子上写了。” 卫戈笑意盛放,得到允许后往关东煮机器那里走去,认真开始工作。 江絮晚看了一眼卫戈到动作,又多了许多同理心——这么几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卫戈,其实懂得也比同龄人多很多。 甚至大多数时候,他承受着比自己还要多很多的物质,那些物质自己不明白是什么,可又真切地感知到了它们的存在。 …… 下午的客人比较多,门边的感应铃声一直在响个不停,工作不算繁重,可是重复的声音使得江絮晚很是烦躁不安。 胸口有点沉闷,仿佛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不只是第几声铃声的时候,抬眸间江絮晚看到了走进来的人——秦思艺。 她戴了一顶渔夫帽,这些日子长长了些许的短发已经被扎成了可爱的两根小辫子。 她正扬着甜美的笑容,一如往常。 而令江絮晚有点介意的是,秦思艺一进来便注意到了一旁整理货架,添加货物的卫戈。 秦思艺眸间的轻微晃动,她和卫戈之间那种微弱气场的交流,好像独独和她江絮晚无关。 向来江絮晚是那种高傲得有点病态的女孩,面对这样的状况,她选择的不是面对,而是低垂下眼睛不去看,故作不在意,然后让自己的这份不在意变成现实。 她不允许任何人都任何行为对自己的思想形成压制,她永远不会允许。 “诶,晚晚!下午好呀~”秦思艺撇开目光,加深了笑意看向江絮晚,跑到她面前。 江絮晚赢藏起来自己的不满情绪,浅浅扬起礼貌的笑容:“你需要买什么吗?” 她不希望自己因为一些事情情绪化,从而让自己变成一个公私不明的人。 “啊,我先看看吧!”秦思艺笑得格外灿烂,就连江絮晚看了都忍不住有些愣神。 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总是让自己羡慕又嫉妒。 应该会有很多人都喜欢这样的笑吧?是啊,谁不喜欢积极向上,每时每刻像一朵向日葵一样的女孩呢。 她无奈笑了。 也只有自己面对这样的笑意会变得僵硬,排斥,反抗。 “嗯,你看看吧。”她点点头,把手头的笔记本又翻了一页,继续看上面的知识点,进行理解背诵。 秦思艺转身径直朝着卫戈走去,格外不避嫌地蹲在了他身边。 “诶,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小零食啊?” “嗯?”卫戈看了她一样,冷漠地守护视线,“自己……” 本想直接对她说一句“自己不会看么?” 结果意识到一旁的江絮晚应该看着自己,不能让自己显得过于不绅士。 强忍着内心的不耐烦,他摇摇头,“无。” 收银台后面的江絮晚自然听到了这一句短促的回答,强忍着笑意,一边感慨着卫戈过分真实。 “诶,收营台后面的,别光顾着自己偷笑哈。”卫戈看向江絮晚的瞬间,目光立即又溢出来了极致的温柔。 江絮晚被这么一瞧,愣是把自己的脸给瞧红了。 她抿起嘴唇,缄口不言。 “所以到底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啊?” 秦思艺又靠近了卫戈一些,于是他直接把货物迅速地收拾整齐站起身。 “无。”说着转身换到了另一边的货架那去填补空缺。 秦思艺自知无趣地努了努嘴巴,站起身,“啊对了,今天是晚晚的生日对吧!” “……嗯。”江絮晚并不否认,点头回应。 “那么我就——” 秦思艺露出调皮的精灵古怪的神色,蹦蹦跳跳到江絮晚面前,然后努力翻找着自己的挎包,一边神秘兮兮地故作玄机,“会是什么呢?” 江絮晚手按在笔记本上,轻轻捏起一张纸的角,局促不安起来。 “你要送我礼物?”江絮晚着实没有想到,秦思艺会想到来送自己生日礼物。 似乎看这架势,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有点小期待,可又觉得两人之间并没有熟到可以送生日礼物的地步。 虽然是开学了才认识秦思艺的,所以今年她的生日自己并没有送她礼物。 可她那种不爱亏欠别人的心情,就是让她有点不太愿意先接受别人的礼物。 “锵锵锵!”秦思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棍子模样的东西。 等到她把东西递到了江絮晚眼前,她才看清楚那泛着金属光泽的东西,是一支口红。 格外精致的包装,一看便价格不菲。 江絮晚一时没有留神,手指稍稍用力扯破了那张纸的角。 压抑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知道这只口红是当红明星代言的一款,牌子还是价格,都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触碰到的。 她不喜欢亏欠别人,所以向来别人给予自己一分,至少这一分她是要还回去的,甚至更多。 可是秦思艺拿出的这个礼物……她觉得很荒谬。 自己如果接受了,那必然得还同等价格的东西回去。 可是,自己也必然不愿意让自己的生活多出这么一笔平白无故的奢侈性消费。 更何况她和秦思艺之间的关系,不值得做出这样的牺牲。 她收起目光里的冷漠,换上稍显柔和的色彩:“这个好像要六百多吧?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广告了,那个女明星顾南柯代言的。” 江絮晚:“如果今天我收下了,之后你过生日那我肯定也要买一个,至少要买一个同等价位的东西还你。” 江絮晚:“我不喜欢这样——我们的关系还不值得我为你去破费。这样一来一往也失去了送生日礼物的初衷。” 江絮晚:“我买不起,所以我不想要。” 大部分人面对这种情况可能就直接打肿脸充胖子,收下了。 但是江絮晚不愿意,甚至是把自己的经济状况摆到台面上来说,直接仰着下巴说出自己买不起。 大多数人打肿脸充胖子就是因为觉得把自己的真实状况说出来很丢人。 可是江絮晚不觉得。 大多数人的认知就一定是对的吗?没有钱就低人一等吗?哪来的可笑观念。 她甚至可以高傲地扬起笑容:看吧,我就算没有钱,我也愿意说出来,我没有什么丢人的地方。 秦思艺脸上的神色有点慌张,笑容染上了尴尬的意味。 实际上,她确实是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所以她感到格外愧疚。 本来之所以买这只口红也是因为看到江絮晚嘴巴很好看,心里就觉得送一只适合她的口红应该挺友爱。 但没想到造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况。 不过尴尬没有维持太久,她连忙改了自己的话:“这个,这个是打过折的,搞促销活动我才买了,也就……” 卫戈一直都观察着江絮晚的反应,终于听到秦思艺这番话,忍无可忍地走了出来。 “够了,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他冷着脸,眸光里散发出来的寒气似乎能让人瞬间僵硬起来。 他踱步走到江絮晚身边,挑眉示意了一下那只口红:“这样的奢侈品牌,就算是打折,怎么着也有两三百。不要抖机灵了同学。” “卫戈……” 虽然自己不打算收这份礼物,但卫戈的语气也确实是有点过火了,于是她忍不住出声制止卫戈,担心他再说一些不好的话。 秦思艺已经难堪到了极致,可她仍然很温柔地笑着,像是在风里仍然努力维持姿态的花朵。 “没关系,那我送你别的东西吧……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好,对不起啊晚晚。” 江絮晚摇头,希望能缓和一下当下的尴尬气氛,因为此情此景她总觉得是自己和卫戈联合了起来在欺负秦思艺一样—— “没事的,其实生日送一句生日快乐就好了,我也不想搞很多礼尚往来的长头。” “晚晚,你好好啊……那我,那我——诶!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从自己的挎包里面努力掏出什么来,“这个,这个,这个你肯定愿意要!” 这一次,是一只外形可爱的卡通笔。 看样子确实是能够负担得起价格的礼物。 秦思艺双手拿着笔递到江絮晚眼前,“你把这支笔收下吧!这个是我上次钢琴比赛得到的小礼物,是手工制作的,独一无二哦!就当把我的好运气送给你了吧!” 江絮晚张了张嘴:“可是这个东西怎么说也是对你很有意义吧,送我——合适吗?” 秦思艺狂点头:“合适!当然合适!非常非常合适!东西嘛都是拿来用的,你看,刚好可以和你这个笔记本搭配啊!” 江絮晚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只笔:“那谢谢你,下次我也送你一个合适的东西。” 98.一场闹剧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看到江絮晚坦然接受了那份礼物,秦思艺揪着自己两根小辫子,羞涩地笑了起来。 “那……嗯,好呀。” 江絮晚把那支笔收进口袋,“我会好好保留的——你要买什么?” 秦思艺点点头又摇摇头,干脆把真相都说了出来:“其实我来这里主要是送礼物给你,然后……没想到造成刚才这样的情况,对不起啊。” 江絮晚:“没事。” 转过头她戳了戳卫戈:“麻烦你去速食方便食品那里,拿两个冰皮蛋糕过来。” 突然想到应该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江絮晚又赶忙打住:“啊等一下,那个你喜欢草莓还是芒果?啊算了,卫戈,你两种口味各拿一个吧。” 卫戈露出格外纵容的神色,冲江絮晚点点头,声音更是不像面对秦思艺时那般冷漠。 “好嘞!” 气氛有些奇怪,这样的语气显得极是暧昧,秦思艺不免会多想。 可是江絮晚——即便行动上卫戈已然给予了她很大程度上的安全感,然而她对这样让人多想的氛围,仍旧是不愿意去辩解什么的。 江絮晚清楚,她并非圣贤,该有的私心她自己也有。 当卫戈对江絮晚表露出那种独有的情绪时,秦思艺的目光确实存在了一些晃动之意。 无疑,江絮晚感受到那些意味之后,有了确认的安心和些许快意,可同等的不安也泛滥成灾。 卫戈拿着两盒蛋糕走回来,没有直接给秦思艺,而是准备放到收银台上:“我拿来了。”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秦思艺笑意盈盈地伸出手去直接顺势拿走了卫戈手里的蛋糕。 卫戈有点错愣住,但秦思艺仿佛全然不知一般笑意不减分毫。 秦思艺:“谢谢你啦,卫戈~” 卫戈面无表情回到收银台后面江絮晚身旁,“客气。” 秦思艺抓住江絮晚的手,没想到江絮晚立刻排斥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因为江絮晚并没有料到秦思艺会突然这样子举动,所以她的动作全部都是出乎自己最真实的心意——她很排斥在自己看来不算熟悉的人对自己有肢体接触。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秦思艺没有去点破,挥了挥自己手里的两个蛋糕:“这个是生日蛋糕吧?谢谢晚晚啦!” “没事,寿星请吃生日蛋糕是应该的。” “我待会儿还有钢琴课要上,就先走喽~拜拜晚晚。”秦思艺自知现在的氛围被自己所影响,所以她也不想再厚着脸皮待下去了,不过钢琴课也是事实。 走至门边,秦思艺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看向江絮晚:“对了,10月5号,在城北的星海音乐厅有一场钢琴比赛,我参赛了——” 她顿了顿,露出有点为难的神色:“我平时没有什么朋友,爸爸妈妈工作很忙也不会到场,所以我想请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时间……你们愿意以我朋友的身份出席吗?” 似乎很担心他们拒绝一般,秦思艺看着两人有点意外的神色,赶忙补充道:“其实不去也可以的,挺——” “没关系,我去。”江絮晚示以温和笑意,欲意安抚秦思艺。 卫戈看向江絮晚,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疑惑。 包括不满。 他不喜欢江絮晚和秦思艺走得太近,非常不喜欢。 江絮晚知道此时卫戈以如何的目光盯着自己,但她依然固执己见,没有再改变自己的想法。 待到那扇门在秦思艺身后关上,整个便利店又回到了两个人的氛围。 “你跟她啥时候这么熟了?”卫戈双臂撑在了收银台上,侧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望着江絮晚。 江絮晚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开口道:“想吃生日蛋糕吗?” “啊?吃那个冰皮蛋糕吗?”卫戈朝着速食区看过去,似乎不太满意江絮晚用这个招待自己。 “这个蛋糕,其实大有来头。”江絮晚轻轻推了推身旁弯着腰挡住出口的卫戈,然后走出去。 不过她没有走到速食食品区去拿那里的冰皮蛋糕。,改变了方向走进便利店里间的那间小仓库。 卫戈等了一会儿,听着江絮晚翻箱倒柜找着什么东西的声音,随后她抱着一个盒子走出来。 盒子被放到收银台桌面上,掀开盒子盖,卫戈看到里面是十多个紫色包装袋的冰皮蛋糕,香芋味的。 江絮晚拿了一个拆开,就着包装袋递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这一盒是老板送给我的,平日里的工作也很照拂我。” 接住江絮晚递过来的一只,卫戈没有拆开,而是那样拿着,仿佛拿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和祝福。 他很好奇:“为什么都是香芋味的?” 江絮晚不知是被蛋糕的甜味甜到了,还是被回忆所温暖,突然笑了起来,“之前我找工作,找了好多地方,只有曾阿姨收了我,也不计较我年纪小可能许多事情都做不了,所以在这里顺顺利利地做了很久。” “平时也总是不然我干重活,特别关爱我。” “第一天在这里工作,因为是第一次工作,所以不想给老板留下坏印象,我就特别努力地做,老板看出来我干劲十足,就奖励我吃了这个香芋味的冰皮蛋糕。” “因为做了很多事情消耗了太多能量,那个蛋糕再远本就很好吃的基础上变得更加好吃了。” “我一直很喜欢紫色,所以这个巧合让我特别开心——便利店里面所有紫色的东西,我最喜欢吃这个香芋蛋糕。” 嘴角的笑意经过蛋糕的甜蜜,显得更加甜美起来。 她微微挑眉:“你快吃一下,特别好吃。这个蛋糕我特别喜欢,都舍不得给别人吃的。你会是今天第一个吃到这个口味的朋友哦。” 情绪上的丝缕稍稍交缠到一块,卫戈盯着江絮晚嘴角的蛋糕屑出神。 这样有着盈盈笑意的江絮晚,落在他眼里着实柔和又美好。 无忧无虑的样子。 即便这样的时刻会很短暂,可是……能够这样近距离看到江絮晚发自内心地表达对某段记忆的喜爱和感激,他觉得很幸福。 “等一下。”他出声道。 “嗯?” 江絮晚本还很自然地继续嚼那口蛋糕,然后便看着卫戈眉头微蹙,伸出手来直至自己嘴角,接着她便感受到了唇角的丝丝粗粝的感觉,那是卫戈的指腹贴在那造成的影响。 她被此时此刻莫名的状态惊住,不敢动弹。 而卫戈仿佛在处理某件文物的考古学家般,平日里总露出副对一切都不屑至极的面庞,现在温柔得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江絮晚经常见到卫戈温柔的样子,可更多时候却是偏向于无奈。 然而现在,江絮晚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状态,由于卫戈的行径而显得格外温馨。 卫戈帮江絮晚轻柔擦拭去嘴角的蛋糕屑,眉头舒展开露出了笑容,“好了。” “……嗯,谢,谢谢。”江絮晚这个平时格外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女孩,这一次也难得在语言上乱了寸脚。 她依然倔强地梗着脖子不让自己低下头去露出其他小女生的那种羞涩。 而她这副模样让卫戈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卫戈:“别这样看着我,会数到三的。” “什么数到三?” 不过江絮晚还没完全表达尽自己的疑惑,突然一只手伸过来,重重的一拳打在了卫戈鼻梁上。 江絮晚惊呼出声,愤怒看向来人,可在看到来人的瞬间似乎浑身都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那是自己法律上的父亲,血液上的父亲,抛弃自己的父亲,罗成航。 西装笔挺,亦是一副生活胜意的模样。 江絮晚沉着脸色走进收银台后面,上前查看卫戈的情况:“怎么样?” 卫戈捂着鼻子躲避江絮晚的视线,见状江絮晚直接强势地一把拉开他的手,看到了他正在流鼻血的鼻子。 火气瞬间从心底往上涌出来,但她只能先忍着。 伸出手直接借着自己的衣袖帮卫戈擦拭血,不过卫戈赶忙擒住了她的手腕,从一旁拿来纸巾自行擦拭掉。 卫戈:“不要弄脏了衣服。” 江絮晚眉头紧蹙,拿出手机拨通了当地警局的电话:“喂,辰兴路107号24小时便利店,有人闹事出手伤人,麻烦您过来一趟。” 罗成航惊讶得合不拢嘴:“晚儿!你做什么?!” 江絮晚冷漠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男人,并不打算说话搭理他,就只是这么看着。 卫戈不是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 刚才由于两人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罗成航进来并没有被注意到,所以卫戈才挨了那么一下。 一上来就揍人的,应该就是江絮晚的父亲了罢。 让卫戈格外震惊的,不是江絮晚对父亲的态度如何,或者在自己父亲面前对自己的态度如何——而是她居然为了这一拳,报警。 罗成航见江絮晚不搭理自己,便转身看向了卫戈,语气格外不耐烦地发问:“你和晚儿什么关系?你刚才在做什么?” 卫戈眉头紧蹙,想到当初罗成航和陈婉茹是如何抛弃江絮晚的,忍不住便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和阿晚——” 江絮晚抓住卫戈的胳膊,扬起下巴:“我们在谈恋爱,怎么了?陌生人谈恋爱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罗成航推了推眼镜,怒意从眼睛里迸发出来,“你!太不像话了!怎么这个态度?平时奶奶没有教你尊重长辈吗?我可是你爸爸!” 江絮晚深深呼吸,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别提我奶奶!她给我的东西比谁都多,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教育问题?” “……”罗成航沉默了一瞬,努力和缓自己的情绪,他也并不想对女儿生气,只是面对这样排斥自己的女儿,他就没有办法平静。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爸爸啊,今天知道是她的生日,特意赶回来看一眼,却看到她在玩早恋——这还怎么让人平静呢? “今天是你的生日,爸爸也不想吼你,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好好学习,搞谈恋爱这种无聊的事情。”罗成航抬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示意两个人和和平平地谈一谈。 窒息的感觉笼罩着江絮晚,她只觉得越来越生气,大脑一片空白,心脏被放在烈火之上炙烤。 怎么可以这么冠冕堂皇? 怎么做到的,明明十年多以来一次都没有给予自己该有的教育,还在这里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太恶心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何必摆出一种好爸爸的样子啊?” 江絮晚抓着卫戈手腕的手下意识收紧,卫戈紧盯着她的眸光,担忧着会不会下一秒就有眼泪从她眼角流出来。 “道歉。”是江絮晚镇定的声音,是江絮晚坚定的原则。 “你说什么?”罗成航深吸一口气,感觉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又要溢出来了。 “跟我男朋友,道歉。无缘无故就打人,你觉得你做对了吗?” 这句话看似只是在指责罗成航揍卫戈的行为,然而只有当事人明白,这句话还藏着什么。 当初他们夫妻两个抛弃了这个女儿,现在又来打搅她的生活,她需要收到诚恳的道歉。 双方沉默中对峙,都不愿软下去分毫,各执己态。 警车很快赶到,警察往便利店内走,而等候在门外的陈婉茹还有她的儿子见状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连忙跟着警察赶进去。 “怎么了成航?这是怎么了啊?”陈婉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但举止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实若大家见过陈婉茹了,应该也就明白了江絮晚身上那股高傲的气质从何遗传而来。 江絮晚一下子注意到了那个男孩子,她心里莫名地有点想笑出来——就是因为这个男孩吧?所以他们抛弃了自己。 可现在,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弟弟,竟然望着自己流露出看不懂事的姐姐胡闹的神色。 卫戈看着那男孩,看出来他和江絮晚五分相似的面容,自然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系是怎样的。 99.崩盘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挪开自己的目光,看向那个多次带给自己帮助的警察哥哥。 她也不明白是因为什么,现在的自己看到这个姓杨的警察哥哥,依然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就好像是黑暗里突然出现的一束光,就好像家人一样的存在值得自己依赖。 “丫头,怎么了?”杨警官认真看着江絮晚,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情绪是对一个孩子的单纯关心。 江絮晚撇开自己莫名的情绪,浅浅开口:“这位先生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打我的朋友,强词夺理还不道歉。” 面对罗成航自己是“男朋友”,可面对这个对她来说不一般的杨警官,自己的身份瞬间变成了“朋友”。 江絮晚的说辞本无意,可落在卫戈耳朵里就是格外不自在,不舒服。 杨警官点头,看了一眼在场的每个人,“那就麻烦各位跟我去一趟警局,多谢配合。” …… 杨警官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对着这一行人,手里抓着的笔轻轻点在纸上。 “罗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要打人家孩子?” 罗成航看了一眼坐在外侧卫戈旁边的江絮晚,叹了口气:“你如果是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女儿早恋,和别的男孩子毫无界限感你生不生气?” 江絮晚望着杨警官,冷漠的话语却是在回复罗成航:“我不是你女儿,这是其一,其二我没有早恋,我今天十九岁了,他也十九岁,正常发展该发展的关系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干涉,其三——” 她偏过脑袋用冰冷的剑刃般的目光直直地刺进罗成航的双眸。 她淡然开口,仿佛法庭上义正严词的法官:“随便就出手打人,你们怎么十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蛮不讲理?任何事情从来都只是站在你们自己的角度思考,肆意地打扰别人的生活,你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又有多合适?” 回正脑袋江絮晚不再说话,一股劲地把那些怒意压回心底。 陈婉茹受不了自己的女儿用这个语气跟她父亲说话,终于开了口,“晚儿,他是你爸爸啊,你怎么这么和他说话呢?” 江絮晚:“我没有爸爸已经十多年了。” 江絮晚:“久到我记不清了。” “姐姐,爸爸妈妈今天是想回来接你回家——”那个男孩居然开口劝解,甚至毫不避讳地唤江絮晚“姐姐”。 眉头一皱江絮晚直接打断那男孩的话语:“回?回哪?我就一个家,我家里就一个家人,就是我奶奶!” “你知道什么啊?” “我是不知道,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报警抓自己的爸爸啊……” “别道德绑架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就是这么公事公办,大义灭亲。”江絮晚翻了个白眼。 “好了,各位也别吵了,我们还是把话说开吧,互相各退一步,毕竟也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不值当。” “至于你们的亲人关系,我觉得——”杨警官叹了口气温柔地望着江絮晚,“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毕竟江絮晚也是一个成年的孩子了,我相信她做事情有自己的思想,她是有独立人格的。你们不应该干涉她。” “怎么能不干涉啊?她现在早恋不学习,就彻底毁了是不是?!”罗成航依然固执己见。 陈婉茹一直在观察江絮晚的神情,现在她感受到对方的神色有震动和崩溃的色彩,心下一紧,她赶忙拽了拽罗成航的衣服,“行了!” “什么行了?啊,我们是没有管她这么几年,那现在我们回来了,不就应该好好管——” “啊!——” 江絮晚突然捂着脑袋怒吼起来,所有人被她吼得吓懵,却只有卫戈抱住了她安抚她。 她继续狂叫着,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都嘶吼出来。 她继续狂叫着,如同溃堤的湖,有了一个小缺口便会彻底释放,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席卷所有。 江絮晚不想解释,她也不想和对方争辩了,她只是好痛苦,好难受。 因为对面这几个人都在拼命逼迫自己,让自己被那些负面的东西拴住腿脚,难以自救。 她感觉大脑里面的一根弦突然绷断了,她如何都无法自拔,只能任由那根弦抽到其他弦上面,然后牵连他们一同崩坏。 她感觉自己疯了。 就好像掉进了水里,拼命挣扎拼命挣扎,可是如何也无法让自己解脱,最终只能让自己肆意地沉溺。 ……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被抱紧了一个宽广的怀抱,他好温暖,让自己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就这么叫,这么哭,直到意识一点点地在身体里面流逝掉…… 卫戈发觉怀里面的人晕了过去,试探性地晃了两下,可却没有得到回应。 “阿晚!阿晚?!”他惊恐万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直接把江絮晚横抱起来,往警局外面冲出去。 越过那三人时,他怒不可遏地低吼了一句:“都他么给我离她远一点!!!” 这对所谓的父母望着卫戈抱着江絮晚冲出去的背影,却丝毫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 他们虽然面露痛苦之意,可却让人觉得虚伪至极,就只是一对装善良的父亲母亲罢了。 杨警官皱眉望着这对夫妻,随后与那男孩对上目光——应该是江絮晚的弟弟吧?杨警官大致有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杨警官读不懂,为什么这个孩子望着十岁出头,却露出那么成熟又悲伤的神色。 似乎他对于这样的场面,同样很厌恶,很痛苦。 “罗先生陈女士,抛开警察的身份,我诚恳地劝解你们一句。” “孩子不是父母想丢就丢,丢完以后想要就要的物品,不是。” “我听你们的话,似乎你们把她一个人抛弃在这里和她奶奶相依为命对吧?你们这十多年丝毫没有来尽父母的责任,又凭什么以父母的身份自以为是地去指责她?” “她已经十九岁了——你们知道她这十多年来都经历了什么吗?” “你们徒有父母的身份,可对女儿的关心根本比不上那个男孩子。你们又有什么权利去干预她的交友?” 100.某些无人问津的日子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杨警官最后沉重地喘了一口气,合上笔盖,“你们知道她成绩在学校里很好吗?你们知道她在这座小城里是很多人知道的孝顺孩子吗?你们知道她曾经为了照顾生病的奶奶几天几夜不睡吗?” 伸出手捏了捏眉心:“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受了什么苦,不知道她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面保持自我长到今天,却要强行凭借父母的身份去干预她,指责她的学习,指责她的道德……”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把父母这个角色扮演得这么失败的啊?” “……”夫妻两人沉默着,但却让人感受不到完全的歉意。 杨警官没再多说,他心想,十多年不管孩子的父母,怎么可能指望自己几句话就会知道悔改呢? …… 卫戈抱着江絮晚冲到了靠近警局的医院,一冲进去就是大吼:“医生!救人啊!!医生!” 落在旁人眼里,卫戈这般格外的癫狂,可是他丝毫不嫌丢人,根本没有在乎这一点。 他只是努力把医生叫出来,然后把江絮晚交给他们。 不过医生很快从病房里走了出去,他们说江絮晚是没有休息太好,低血糖加上生了太大的气,所以才会晕倒。 让她好好睡一觉,醒过来以后就不会有大碍了。 卫戈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抓住江絮晚的一只手贴在脸上,目光里是极致的担心与恳切的期盼。 拜托快一点醒过来…… 他好害怕。 妈妈当初检查出重病前,也是这样突然的晕厥。 医院这个地方……让他害怕得胆寒。 …… 等到终于醒过来的时候,江絮晚微微动了动手立刻惊动了趴在床边睡过去的卫戈。 他惊醒过来,攥住江絮晚的手腕,恳切地望着她:“阿晚,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把医生叫来!” “等一下……”江絮晚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温柔制止了卫戈准备冲出病房的动作。 卫戈皱眉回望她,“怎么了?” 江絮晚清了一下嗓子,面露难色:“我奶奶不知道吧?” “放心,刚才我打了电话回去给她,说我们今天晚上工作会比较晚,也跟老板娘提了,让她帮你瞒着。” “我先把医生叫来给你看看,不用担心,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说。” “我没事,不要叫医生了。我不想看到医生。” 江絮晚的表情过于痛苦,卫戈再坚持的心最终也只能放下,依了她。 “你……”平日里总是对江絮晚有一大堆话的卫戈,也终于有了一次稀少的话语。 颓丧地坐到那张凳子上,微微向前倾身,“……要不要一起逃跑。” 江絮晚望向窗外的黑夜,情绪涌至嘴角,她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还要逃跑?已经逃跑过那么多次了。” “走吧,回家。” 江絮晚掀开被子用脚去够床边的鞋,卫戈赶忙蹲下去,毫不嫌脏地单膝跪地,抓住江絮晚的鞋递到她脚前。 江絮晚平静地看着他,千言万语都被溶解在了两人暧昧的气氛里面。 “谢谢。” 江絮晚也逐渐明白了自己是无法拒绝卫戈这种倔强的存在。 她尝试着去接受他的好,主观意见上又似乎有点想要接受他的好。 “走得了吗?”卫戈帮江絮晚穿好鞋,并没有直接起身,“要不要我背你?” “……我休息好了,不用。”沉默过后是如故的拒绝。 晚上的医院更是没有什么人了,走在空旷的走廊里,江絮晚浅浅的呼吸似乎都格外明显。 卫戈稍稍慢她一步,跟在她背后。 江絮晚知道他护着自己的意思,“卫戈。” 卫戈双手揣在口袋里,微微低垂着的脑袋突然抬起,“嗯?什么?” 江絮晚:“你知道后背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吗。” 卫戈:“怎么说?” 江絮晚:“只有对信任的人才会把后背留给他,之前在一本书里面看到的。” 江絮晚:“还有,如果恨一个人的话就去看看他的背影,你会发现不论是谁,他的背影多少带有难言的孤寂。” 她缓缓吐出一口叹息,扬起嘴角想再多表达点什么,然而又希望能够在得到他的回应之后才继续。 如她所愿,卫戈轻轻点头,鼻音发出一声“嗯”。 还没有结束,他清冷又具磁性的声音在江絮晚身边漾开,“还难受吧,看到他们。” “嗯。”她不想否认,在卫戈面前总是愿意表达自己真实感受的。 “看到他们就是一家人的样子。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根本都不难过。”她点头,“一点都不难过。” 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卫戈的眸子里溢出来,落在了江絮晚的侧脸上。 卫戈:“不难过吗?” 卫戈:“没关系,就算难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 江絮晚突然停住步伐,等到卫戈走到了自己身边,她抬起头看向他。 “真的不难过。只是很生气而已。” “很多东西,他们作为理所应当更加成熟的大人难道不应该比我们明白吗?” “可为什么要这样,说得难听一点,”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个严重的词汇说了出口,“又当又立。” 对于“好学生”形象的江絮晚来说,严重又失格的词。 说完这个词她释然地笑了起来。 她想着大多数叛逆少女在这种时刻恐怕都会哭吧——外表乖张用来隐藏内心的缺爱和脆弱。 可是她江絮晚偏不。 她就是要笑。 她笑得出来。 确实好笑不是么。 真可笑。 “诶卫戈。”她冲他挑了挑眉,“我们去喝酒吧。” “啊?”又是出乎意料的江絮晚。 …… 这一次是江絮晚轻车熟路地带着卫戈去到了夜市最繁华的中心,大排档。 江絮晚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打了电话回去给奶奶,让她先睡,自己在外面吃了回去。 “可是丫头,今天你的生日啊,真的不回来吃饭了吗?” 奶奶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透露着酸楚。 可今天晚上虚弱无比的江絮晚,实在是不愿意再去面对奶奶温柔的眸了,她自己格外清楚,面对奶奶,自己的所有委屈必然会崩盘。 然而,等到江絮晚达到自己想要的成就以后,她必然会后悔每一次的不赴约。 那每一次的失约,都会对她的思念加固,对她的灵魂判刑。 可那时候她还年轻。 她懂得那些道理,却总有难得不遵守的时日。 “老板,麻烦两份烤羊肉串,一盆烤鱼,四串金针菇。还有两瓶啤酒。” “诶,好嘞。”正在颠勺的厨师开心地应了单子。 江絮晚找了个靠里面的座位,带着卫戈坐了过去。 十月初的晚上一阵阵清爽的风仿佛能暂时带走所有疲惫。 江絮晚双手交叉着抵在下巴处,微微抬起脸,任由风将头发吹乱。 腾出一只手来,她把马尾拆开,头发柔顺得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乌黑铺在她肩膀上格外好看。 她惬意地眯着眼睛,继续感受着沉默与清风的交织。 “诶。”卫戈实在忍不住她的刘海把她脸都要糊起来了,所以伸出手替她将刘海往边上轻轻拨了拨。 江絮晚微扬嘴角,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对卫戈的行为有什么说法。 “阿晚,没必要。” 卫戈拿来一只杯子,用干净的白开水冲了一下,然后倒进去温水,抓住江絮晚的手让她抓住杯子。 江絮晚睁开眼,目光有点迷离失焦,“怎么了?” 望着她虽然迷离可依旧温柔纯澈的目光,卫戈下意识点头,“没什么。” “有话就说,我不排斥所有话题——现在。”她喝了一口水,舔了舔唇,使干燥感少了一点。 卫戈:“你现在其实是因为他们才这样吧,不管你说的是在意他们还是不在意他们。” 卫戈:“当着他的面,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因为他说你谈恋爱不务正业,所以你带着我来喝酒。” 卫戈:“所有他们认为不对的事,拿偏偏要做,不管他们看不看得到。” 卫戈有一瞬间哽住,在心里埋怨自己语文没有好好学习,所以不能说出太多好听的话来。 卫戈:“他们又不会对你负责,你没有必要去这样为难自己让自己不开心。” 江絮晚放下杯子正色望着卫戈,先是一阵沉默。 “哦。”最后是一句可有可无的应声。 “江絮晚。”是卫戈极致无奈的一句话,是他心疼的外露。 后者仅仅只是望着他,把他的情绪一点点往心里面收,一点点羽化。 “你想多了。”她还是愿意给予卫戈解释的。 江絮晚:“在他们没有打扰我的生活的时候,我也会有那些撑不住的时候。日复一日波澜不惊的平淡生活真的让人难熬,所以我也会找一些排解的方式。” 江絮晚:“在没有人的街上大叫,拼命地捏一颗鹅卵石,或者跑十公里,包括这样——坐在深夜的大排档里喝点酒,吃点烧烤。” 江絮晚:“让生活有一点点不一样,这般我才能坚持着把这段暗无天日过完。” 101.倔强的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们。他们只不过是给我压力的一小部分而已。” 她伸出食指,又换成小拇指,轻轻掐住指尖的一部分:“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不过现在卫戈的重心并不在江絮晚所说的“程度”上。 他一想到江絮晚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喝酒,走夜路,心里面就止不住地担心。 “晚上喝酒有喝醉过吗?一个人?回家也是一个人啊?那你……不害怕吗?” 江絮晚面部的表情并无多大波澜,仿佛诉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般。 “有醉过。” “一个人。” “回家也是一个人。” “我不害怕。” 思绪缓缓抽离,又仿佛在高处交绕到一块,格外混乱不堪。 卫戈当然希望她能够这样坦荡地,无所畏惧。 可他不信任这个世界。 他不信任这个世界,甚至厌恶极了这个世界,正是因为他曾亲眼看到过江絮晚遭受过何种的苦难。 这也是为何他希望她能够从黑色里脱离出来,却又……不能够过深提及的原因。 “姑娘,你们的菜。”厨师端着菜送到了江絮晚他们桌子上,包括那两瓶酒。 江絮晚笑着道了谢,熟练地借着桌沿把啤酒给打开了。 对上卫戈错愣的目光:“我说过,我不讨厌吸烟喝酒的人,因为我也是这样的,可能哪一天我也会抽烟。” 江絮晚:“我讨厌的只是毫无底线的人,交朋友没有底线的人。” 说完这句话,在卫戈瞪大的眼睛前,江絮晚直接仰起脑袋把那一整瓶啤酒灌进了胃里面。 在她喝去一大半时卫戈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住了她的行为。 可是下一秒便对上了江絮晚冷漠到极致的目光,她审视着他,“你也要逼我吗?” 眼前突然闪过江絮晚发狂般怒吼的样子,那种痛彻心扉的模样——就算如鲁迅先生所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可卫戈依然能够痛苦地感同身受。 因为她的痛苦早已超出了界限。 因为他对她的喜欢,同样超过了界线。 他放弃地松开手,眼睁睁看着她把剩下的灌进喉咙。 失去力气一般坐了下去,卫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样望着她,望着她。 “知道我为什么不怕么,一个人就算喝醉了回家也不会害怕。”江絮晚嘴角的笑容染着些许胜券在握。 “因为,”她打了个嗝又继续下去,“当时就这样把空的酒瓶抓在手里,有个小混混拦住我,直接被我一瓶子打晕了。” “还流了很多血,他怕我告他,也没有追究——”她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也不是一个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规矩的人。” 江絮晚:“可是什么叫‘中规中矩’呢?每个人的准则都不一样,善恶感知能力也不一样,所以才会分好人和坏人。” 江絮晚:“所以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统一了一道道准则的。” 江絮晚:“我一直想啊,一直想啊,就是不明白——有时候也会想着,稍稍出格一点没有关系的。可是不行。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所以一旦有了开头,便会继续下去,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江絮晚:“他们也是。抛弃了我一次,所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一年,两年,十年。” 江絮晚:“最后我懂了。人和人之间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绝对的共识的,更别说指望着去遵循一模一样的准则了。” 江絮晚:“那么就这样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江絮晚:“就这样吧。” 卫戈喘了口气,打开自己面前的那瓶啤酒喝了一半,“……当时你把他砸流血了以后,是杨警官处理的吗?” “嗯。”江絮晚没有一秒的犹豫,脱口而出对卫戈问题的肯定回答。 “卫戈,有的话我们自己其实不说都懂,没必要装的。”江絮晚把马尾又扎了回去,低下头拿起一串羊肉串吃了起来。 “你希望我说什么?”卫戈嗤笑出声,不知是对什么现象表达着讽刺。 江絮晚依旧没有看他,反倒是望向了街道,:“我对杨警官有敬畏,有感激,也有爱慕。比起你,我对他有更多的情绪。” 又咬了一口羊肉串,“那种感情其实不能完完全全地说喜欢吧,不论是谁在那样心境摇晃的日子里,遇到一个那样三观正,温柔理智,关心你的人,多少都会产生依赖感。” 江絮晚:“很不凑巧,我就对他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不喜欢遮着掩着,所以,”江絮晚转头看向卫戈,收获他眸中复杂的情绪,“我承认,我喜欢他多过对你。” 江絮:“我有把他构想进我的未来,我没有把你构想进我的未来。” 江絮晚:“这就是区别,我不想否认,不想骗你,都是有自己想法的成年人,我才没有兜圈子。比起让你自己去理解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更希望我能亲口告诉你。” 江絮晚:“那你现在也看到了,也听到了,对我还——” “喜欢。”卫戈直接打断江絮晚,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沉在夜色昏暗的灯下面有点诡秘不羁。 “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你说一大堆也没用,而且你这么说怎么着也是有点喜欢我的意思吧?他那么老,而且一看就知道对你跟对小孩一样,一点威胁都没有,我又不是等不起。” “我可以陪着你,他不能。”笑意更加灿烂地噙在嘴角。 “……”江絮晚干咽了一口,似乎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信心,转头看向天空。 江絮晚:“你怎么总是能把我的氛围打乱啊……” 卫戈:“因为对你来说我有点重要了,不要不承认阿晚。” …… 江絮晚:“你说……卫戈,你说,假如我们现在是在一部电视剧里面,或者是一本书里面,那我现在这样的行为其实是格外不符合规矩的。对吧。” 卫戈:“可能吧。” 卫戈:“可我们就是真实存在的,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面。” 江絮晚:“我也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人,只是偶尔会想,自己的行为落在别人眼里会构成一个怎样的我。” 江絮晚:“可能接受了我最初好学生模样的人,就会大力斥责现在这个喝着酒长篇大论的我。” 江絮晚:“我是真的特别讨厌那些一天到晚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人。好可怜,也好可悲。” 江絮晚:“就比如我们现在,谁知道他们看到了会怎么说呢——会说我们不学好,说我们没规矩,甚至说我们下一秒去开房都有可能。” 江絮晚:“在这个社会上,就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同样有很多人死在这样的唾沫星子里面,但最后却没有人去关心,到底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江絮晚:“我不怕他们,可我挺害怕自己对他们的那种厌恶情绪的。那种厌恶时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又无处可逃。” 卫戈连忙越过桌面握住江絮晚的手:“喂,快看着我。看着我阿晚。” 江絮晚听话地看向他,困惑地睁大眼睛。 卫戈:“他们生活太无聊了,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无聊的行为找真实感。” 卫戈:“错的从来不是被议论的人。你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不管是什么样的自己。” 后知后觉,在有些长的沉默以后,江絮晚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快吃吧,今天我请客。”江絮晚低下头点开电磁炉,把有点冷掉的烤鱼再度加热。 看着江絮晚还关心食物的样子,卫戈才算有点放心下来。 只要还愿意吃,那说明对生活依然是有期待的。 “阿晚,其实比起吃醋,更多的我蛮高兴。”卫戈一边把一块挑完刺的鱼肉放到江絮晚碟子里,一边笑着说道。 江絮晚眨了眨眼睛,“高兴?可是我……今天你应该看到了我很多出乎你意料中的样子吧。” 卫戈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很高兴。任何亲密关系都是从坦诚相待开始的。” 她轻笑,并没有吃卫戈夹过来的那块鱼肉,“但我也说过的,我和别人不一样,不要随便把对普通人的理解放到我身上,通常不起任何作用的。” 卫戈:“你听过《七里香》吗?” 江絮晚点头:“听过啊,怎么了?” “没什么,建议你回忆一下后面的几句歌词,尤其那两句。”卫戈只是笑,笑得很好看。 江絮晚回忆着歌词,情不自禁哼唱起来:“那饱满的稻穗/幸福了整个季节/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蕃茄/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 唱着唱着江絮晚止了声,朝卫戈望过去,只见他已经笑得皱成了一只包子。 江絮晚:“卫,戈。” 江絮晚:“你真的是够了。” 耳畔有来自遥远的某一年的夏风匆匆略过,江絮晚脑海里突然晃过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但也只是一瞬,她恢复了正常。 似乎逝去的岁月总是这般,带来的情绪让人惊慌,让人逃避,让人遗忘。 102.他的梦想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让江絮晚庆幸无比的是,那三个人至少没有惊扰自己最后一块领地——他们并没有找江凤娟。 至少没有让她老人家担心,那便还不算太糟糕。 日子过得飞快,仿佛江絮晚喝了酒回到家,抱着垃圾桶在房间里面猛吐已经成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那天晚上不仅仅是在大排档的摊子上和卫戈聊了很多。 回到家以后,他们两人还发了很多的信息,聊的东西毫无边际——卫戈知道她是醉了,所以更比往常依着她。 直到手机那头不再传来奇怪的信息,他等了一个小时才确认她睡着了,这才安了心放下手机进入梦境。 而10月5号这天是她答应了的,去参加秦思艺钢琴比赛的日子。 前几天尚还没什么感觉,事到临头反倒是有了紧张的心情。 紧张…… 一是因为即将面对一个在舞台上闪耀发光的秦思艺,那是属于秦思艺的领地,她不知道该如何去从容不迫地接受,甚至做到心绪毫无变化。 二是因为她想到了秦思艺的那个……后妈。 那天在琴房里面,秦思艺有向自己表达心声的意思,可江絮晚拒绝了。 然而在那之后,某次和沈佳梦聊天,听到沈佳梦提到了秦思艺的事情。 那个钢琴老师曾经是红极一时的钢琴大师,柯静。 同样令江絮晚震惊的是,柯静也是秦思艺的后妈。 那天她的后妈那样苛责她,似乎……秦思艺很想在后妈面前表现好,可又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 如果这次比赛再不发挥好,可能又免不了一顿责怪。 然而客观地去评价,明明……秦思艺已经很优秀了。 江奶奶看到江絮晚正坐在门槛边,用刷子细心地刷着自己那双便宜球鞋的边,忍不住开口询问,“丫头,你去哪里啊?” 江絮晚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向奶奶:“啊,我去看朋友比赛。” “比赛?什么比赛啊?”奶奶搓了搓手,望着那双鞋子,愈发局促起来。 “就是那个很大的音乐厅,不是老有人在那里面办音乐比赛嘛。” 江絮晚笑了起来,低下头去继续刷鞋子,“我有一个朋友她是学钢琴的,在那里参加了一场音乐比赛。我过去帮她加加油打打气啥的。” “那你……”江凤娟为难地嗫嚅着,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絮晚瞬间了然奶奶是什么意思,“奶奶,有话就直接说啦,跟你的宝贝孙女也这样子嘛?我不高兴喽!” “不是的,奶奶就是看着,这双20块的鞋你也穿了几年了……怎么不给自己买一双新的啊。” “我看着电视上的鞋都那么好看,小姑娘小伙子穿着特别合脚,丫头你也买一双穿啊,肯定好看。”江奶奶蹒跚着坐到江絮晚身边,不是滋味地看着这双历经风霜的鞋子。 江絮晚嘴角的笑意稍稍滞住,在江奶奶看不见的角落,她的眸光有一瞬晃动,转而立刻绽放出更为灿烂的笑容来。 江絮晚娇嗔着道,“哎呀,奶奶!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潮流诶!” 江絮晚:“你知道吗,在人家法国啊,这种鞋子就是要穿得越久越流行哦。” 江絮晚:“这是时尚。” 江絮晚:“而且电视里面那些广告都是骗人的啦,什么穿上会飞啊,跑得比刘翔快,都是假的,做的夸张效果,实际上穿上还不一定有我这双小白舒服呢!” 江絮晚:“而且一双就要几百块,天哪,这简直就是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吧!” “这么贵啊……”江奶奶听了也确实被吓了一跳,可她依旧不愿意放弃劝说。 “那好歹也该换一双新鞋了,人家过新年换新衣,可是你一次都没有换过,就算再买一双20的,那也比继续穿这双旧20好吧。” “……好啦好啦奶奶,你再这样说我的小白可要生气了,她跟我可是过命的姐妹情啊!” 说话间江絮晚已经把鞋子刷干净了,站起身的同时把奶奶也轻轻扶了起来。 顺势轻轻啄了一下奶奶的脸颊,引来奶奶的一阵嗔怪,“这孩子,一天天的……越来越可爱了啊,跟奶奶搞这套。” “嘻嘻,奶奶身上太香了嘛,那奶奶你在家里好好呆着啊,我大概会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 松开搂着奶奶的手,江絮晚小跑着往家门外去,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卫戈独自一人在家料理自己的生活的画面。 心下微动,她转过身来:“对了奶奶。” 奶奶笑着点头:“怎么了丫头?” 江絮晚:“那个天天给我们家送菜到男生你还记得吗?” 奶奶眼睛一瞪,有点不开心,“做什么,真当你奶奶老糊涂啦?他叫卫戈,这两个字我还会写呢。” “嘿嘿,就是他妈妈有点事情,所以大段日子不会回来,他一个人在家都是自己做菜,我就觉得还挺麻烦,所以……” 奶奶:“哎呦,知道啦,让他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吧。” 江絮晚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开怀笑了起来。 而江凤娟奶奶望着自己宝贝孙女开心地蹦蹦跳跳跑出去的样子,忍不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脑袋。 “这就是到了时候了啊。” …… 因为那天秦思艺邀请江絮晚去参加她的钢琴比赛的时候,卫戈也在场,并且当时秦思艺口中说的是“你们”,所以她明白卫戈也是被囊括其中了的。 思绪流转间江絮晚已然站到了卫戈家门口。 那扇门关着,江絮晚走上阶梯站到门前,轻轻扣响,“卫戈,我来了。” 刚才就已经给卫戈发了消息,说和他一起过去看秦思艺的钢琴比赛。 门被敲了两下却没有人应,于是江絮晚下意识地按动门把手。 居然发现能够直接打开,她心想自己和卫戈算是比较熟络的,并且现在卫戈都是一个人住在家里,那自己又发过信息给他提醒他自己过来了,门也敲了…… 这般想着江絮晚直接推门进屋了。 谁料一进屋差点没被地上的衣服给绊倒。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到一边,看着地上的衣服裤子,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难道是遭小偷了? 这般想着,又联想到自己的手机一直没有收到卫戈的回信,难道他遇到危险了? 江絮晚正准备拿靠近自己的那张茶几上的水果刀来防身时,突然听到房间里面传出来声音—— “怎么办,这件穿着也不好看啊。” 是卫戈的声音? 而听到卫戈的声音后,江絮晚也瞬间安下了心,放下了那把已经被她迅速抓起来的水果刀。 她大大方方地跨过那些衣服走到房间门口去和卫戈打招呼——“卫——啊!” 结果站到房门边的时候她的魂都差点被吓了出来,因为卫戈正光着膀子在换衣服!!! 江絮晚连忙低下头转过身背对卫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啊,我刚刚都,都发了信息给你你怎么不回啊?你家门也没有锁,所以我直接进来了,我本来,本来……” 越说越乱,江絮晚只感到自己的脸快要红成茶几上的鲜红的苹果了。 最后软软糯糯地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 “干嘛。”卫戈望着这个变身成为鸵鸟的羞涩江絮晚,目光就忍不住地变柔和。 “我就换个衣服,这么害怕?”他一边打趣一边还特意走到江絮晚身边,站定到她身侧后,他才把那件薄薄的宽松套衫套上。 江絮晚以为他还没有穿衣服,闭着眼睛就往前冲,但毕竟这不是自己家,她也就来这里住过一晚,对客厅的结构根本没有印象。 最终的结果就是,她被地毯给绊倒,卫戈为了护住她直接冲上去将她一把抱住。 两人双双摔在了毛毯上,江絮晚背对着卫戈被他抱着。 而他的胳膊格外尴尬地抵在她的肚子上。 江絮晚僵住了,语言系统也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造不了一个简短的句子。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卫戈在她的耳边轻轻透露出一个江絮晚不能理解的秘密。 他指的是,那天晚上江絮晚从沙发上滚下来,他就这样护住了江絮晚。 可是话出了口,他又禁不住后悔起来。 这样的小秘密,如果透露给了江絮晚,他怕她会多想,也怕她会用一些话来否决那样的小幸福。 江絮晚感受到了他穿着衣服,所以本还过分紧张的心跳,此时的速度也合理了许多。 她推了推卫戈,站起身,卫戈也撑地站起来。 江絮晚困惑地看着卫戈:“什么那天晚上也是?” 卫戈摇摇头,把手放到江絮晚脑袋上,“没什么,笨。” 卫戈愿不愿意表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格外明显,所以江絮晚没有继续追问。 主要她也不会想到卫戈话语里的意思究竟和什么有关。 “诶,你干嘛把家里弄得那么乱啊?”江絮晚想起主要的问题,伸出手指了指满地的卫戈的衣服。 江絮晚:“你就算是换衣服,也不用这么大动静吧?我刚才进来,还以为你家里招贼了,吓得——” 卫戈没有直接回答江絮晚的问题,反倒从自己的角度抛出一个疑惑,“那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出其不意的问题自然格外容易套出人潜意识的真心,所以江絮晚脱口而出:“对啊。” 话一出口,她气得恨不得直接拍自己的嘴巴——这张嘴怎么这么毫无遮拦呢? 她嗔怪地瞪了卫戈一眼,“诶,说真的呢。” 江絮晚:“为什么这样啊?” 卫戈收回手点点头。 “没有,主要是担心和你出去,但是没有合适的衣服啊。” 江絮晚走了两步,捡起那些衣服来,认真地叠好,“那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你看家里被你弄得那么乱。” 卫戈接住江絮晚递过来的折好的衣服,笑得格外灿烂好看,“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我管自己像什么呢,反正我觉得,你最好先把这些衣服收起来,我看着快强迫症爆发了。”江絮晚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忍不住叹气。 卫戈跟着江絮晚一起捡地上的衣服,“你好像我老婆。” 江絮晚听到“老婆”两个字,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摔死。 江絮晚:“卫戈,你真的是够了。” 卫戈:“本来就是啊,就很温柔地教育我,告诉我应该怎么生活,告诉我生活可期。” 卫戈:“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了,应该就是这样温暖的生活吧。” 卫戈:“这么一想好希望未来快一点来。” 江絮晚没再开口打断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明天有没有卫戈。 她不知道。 可是又不忍心再去戳破卫戈的梦想了。 他的期待,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美好。 自己实在是不忍心去戳破了。最后软软糯糯地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 “干嘛。”卫戈望着这个变身成为鸵鸟的羞涩江絮晚,目光就忍不住地变柔和。 “我就换个衣服,这么害怕?”他一边打趣一边还特意走到江絮晚身边,站定到她身侧后,他才把那件薄薄的宽松套衫套上。 江絮晚以为他还没有穿衣服,闭着眼睛就往前冲,但毕竟这不是自己家,她也就来这里住过一晚,对客厅的结构根本没有印象。 最终的结果就是,她被地毯给绊倒,卫戈为了护住她直接冲上去将她一把抱住。 两人双双摔在了毛毯上,江絮晚背对着卫戈被他抱着。 而他的胳膊格外尴尬地抵在她的肚子上。 江絮晚僵住了,语言系统也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造不了一个简短的句子。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卫戈在她的耳边轻轻透露出一个江絮晚不能理解的秘密。 他指的是,那天晚上江絮晚从沙发上滚下来,他就这样护住了江絮晚。 可是话出了口,他又禁不住后悔起来。 这样的小秘密,如果透露给了江絮晚,他怕她会多想,也怕她会用一些话来否决那样的小幸福。 江絮晚感受到了他穿着衣服,所以本还过分紧张的心跳,此时的速度也合理了许多。 她推了推卫戈,站起身,卫戈也撑地站起来。 江絮晚困惑地看着卫戈:“什么那天晚上也是?” 卫戈摇摇头,把手放到江絮晚脑袋上,“没什么,笨。” 卫戈愿不愿意表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格外明显,所以江絮晚没有继续追问。 主要她也不会想到卫戈话语里的意思究竟和什么有关。 “诶,你干嘛把家里弄得那么乱啊?”江絮晚想起主要的问题,伸出手指了指满地的卫戈的衣服。 江絮晚:“你就算是换衣服,也不用这么大动静吧?我刚才进来,还以为你家里招贼了,吓得——” 卫戈没有直接回答江絮晚的问题,反倒从自己的角度抛出一个疑惑,“那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出其不意的问题自然格外容易套出人潜意识的真心,所以江絮晚脱口而出:“对啊。” 话一出口,她气得恨不得直接拍自己的嘴巴——这张嘴怎么这么毫无遮拦呢? 她嗔怪地瞪了卫戈一眼,“诶,说真的呢。” 江絮晚:“为什么这样啊?” 卫戈收回手点点头。 “没有,主要是担心和你出去,但是没有合适的衣服啊。” 103.徐州和秦思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怎么样?是这样吧。” “我,卫戈,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具体化,而是……算了,你不明白。”江絮晚想要解释的心却被一大堆牵扯出来的话题给压制住。 最终她放弃了解释。 卫戈却是固执又坚定,丝毫不想退让这个话题。 “我明白。” 他往前一步,“你喜欢成熟的,那我也可以越来越成熟,我可以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你喜欢的样子。” 而江絮晚听了这话只能苦笑,实在不愿意再就这个深远的话题聊太多。 “好了,你衣服已经穿好了对吧?那我们该出发去音乐厅了。” “……好。”了解江絮晚不想继续谈下去的心情,所以卫戈也不愿意再纠缠了。 只不过,自己本来的好心情,稍微有一点变差了。 他本想着,和江絮晚一去去看钢琴比赛——这就好像是情侣去看电影一样,所以自己才会这么认真地找衣服,希望能够有点仪式感。 谁知道却听到了方才江絮晚这番话。 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 因为现在他的全部生活,只能够看到一个江絮晚了。 他也只在乎江絮晚,在这小小的世界里。 …… 卫戈扫了一辆共享电瓶车,载着江絮晚去到了比赛现场。 比赛现场的音乐厅门口停满了各种牌子的小汽车,江絮晚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仿佛毫不在意那般。 只有不确定的事情才会反反复复地去确认——她明白自己将来一定会能够拥有哪样的生活,所以对任何人都生活,尤其是物质上,她根本不会去羡慕。 两人一同走进去,到了大厅舞台前的座位那,发现座位上才稀稀拉拉地做了几个大人。 “我们坐哪?”卫戈看了一眼现场的位置,思索过后询问江絮晚的意见道。 江絮晚摇摇头:“先别急,我们去后台看一下秦思艺,和她打个招呼。” 卫戈眉头皱起,“待会儿反正她要上场,去看她没什么必要吧?” 江絮晚:“你不想去?” 卫戈哽了一下,更为直接地回答:“我不想你去。” 本以为听到这句话江絮晚应该会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实又给了卫戈狠狠的一巴掌。 “我偏要去。你不去拉倒。”没想到江絮晚居然直接有了生气的样子。 见状即便卫戈不明白自己是说错了什么,仍然感觉到了理亏,不作声地跟在了江絮晚身后行动。 江絮晚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卫戈要说这样的一句话,特别奇怪。 他的那句“不想你去”,莫名其妙更多了偏袒的意味。 可是这种偏袒的意味,不知道为什么江絮晚总觉得有几分是关于秦思艺的。 而一旦“卫戈偏袒秦思艺”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面出现,江絮晚就瞬间失去信心和理智了。 卫戈这样直白的人,如果说出来的话带了模糊的意味,江絮晚这种更为直接的人就根本无法忍受。 最后便是一个发怒,一个吃瘪。 江絮晚迈步迈得比较大,要不是卫戈腿长根本就跟不上。 卫戈紧随其后,一言不发。 然而这样子的行为反倒让江絮晚更加有火无处发了。 不过。 直到江絮晚站到了后台门口,看到每个人在化妆,包括正在化妆的秦思艺,她心头的所有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望着这些给脸蛋铺上好看妆容的人们,江絮晚就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在自己的领域里面特别好看,发光发热——这就是江絮晚想要的生活。 有让自己期待明天的东西,温暖又美好。 秦思艺坐在化妆镜前自己给自己化着妆,扑着粉,眼睛微微透出来的光很快便注意到了门口那里的江絮晚。 她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身却是看向了卫戈:“诶,没想到居然你也被咱们晚晚带来啦,大佬!” 卫戈挑眉给了一个基本的回应,但没有说话。 秦思艺知道卫戈是懒得搭理自己。卫戈自己也明白。 可是……唯独江絮晚把两人直接的气氛看出了别样的感觉。 因为那时候的江絮晚——那时候的卫戈对于那时候的江絮晚来说,已经被她划分到了自己的领域,所以她不愿意在卫戈的心里秦思艺会成为“特别”的存在。 江絮晚欲盖弥彰地扫视着化妆间,漫不经心地开口,江絮晚:“你们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秦思艺:“嗯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样子,我是第三个上场的!” 秦思艺:“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可以——” 江絮晚:“没事,我和卫戈可以先去观众席坐着。” “你继续化妆吧,我们先走了。对了——”江絮晚说着话突然想起来一句很重要的话,郑重地开口道,“你今天穿的这件紫色的礼服,很漂亮。” 本来江絮晚不打算说的,这句赞美在她心里徘徊了很久,她并不打算说的。 紫色,同样是她喜欢的东西。 今天却被光鲜亮丽的秦思艺穿在身上,而自己的脚上还是那双穿了几年的旧球鞋。 对比之下,她心里不免想到一些其他的人或事。 自己拥有那个资格去喜欢,去拥有吗? 如果脱口而出这句赞美之言,似乎也就承认了,自己根本不配喜欢这些。 而这些更适合秦思艺,不是别人,偏偏是秦思艺。 是之前自己在班上被鹿子睿挤兑,没有卫戈护着自己的时候,她在楼梯间看到和卫戈站在一起的秦思艺。 是对卫戈拥有很多表达的秦思艺。 而自己,除了逃避,就还是逃避。 面对卫戈每一次明晃晃的心意,江絮晚总是用一些发自内心的话去纠正,甚至是去否定。 可是——难道就要这样赌气吗?因为赌气的心理,故意不去把真心话说出来? 这样真的很可悲,自己看不起这样耍滑头的自己。 也不愿意自己因为别人——自己不曾规划到生活里的人——而让自己心境动摇,变得偏离自己原本的模样。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开口。 开口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是的,秦思艺穿着这身衣服确实很漂亮,她本来就很好看,她承认。 就算自己承认了又怎么样呢?承认了那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人就会离自己而去吗? 就像卫戈说的,如果太害怕,幸福会溜走的。 她不要害怕,不要幸福溜走。 “你今天穿的这件紫色的礼服,很漂亮。”最后她坚定地说出来了这句真实。 并且说完这句话,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肆意,灿烂。 “诶,笑什么笑。”卫戈皱着眉一把揪住江絮晚的嘴巴。 似乎还非常的不开心? “呜呜呜……”嘴巴被捏着,所以江絮晚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卫戈对自己夸秦思艺这件事情上那么反应大。 她愤愤地拍开卫戈的手,“干什么。” “走了。”说完转身就走,根本没有注意身后秦思艺的状态。 而在她不曾注意的维度里面,卫戈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秦思艺。 两个人目光对上,无言中掺着些暗潮涌动。 卫戈在审视。 秦思艺在装蒜。 江絮晚走了几步后,卫戈飞快地赶了上去。 “我,不,开,心,了。”卫戈用胳膊肘撞了撞江絮晚,示意她看向自己。 江絮晚无可奈何,也只能够顺应了他的想法,“你怎么了?” 卫戈:“不开心。” 江絮晚:“我问你不开心什么?” 卫戈伸出手扯住自己的套衫,对江絮晚露出个苦瓜脸,“我穿这身衣服不好看吗?” “……”江絮晚哽了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刚才卫戈捏住自己的嘴是因为什么了。 可又觉得逻辑上有问题。 所以卫戈这是在吃秦思艺的醋? 不过不管他吃不吃醋,有一说一,“你穿着确实很好看,不需要我说你也应该照镜子看得出来吧?” 卫戈:“真的吗?” 江絮晚认真点头:“对啊,很帅,脸也帅,衣服本来就很好看,穿在你身上更好看了。” 卫戈脸上放心的笑容有些凝住,他便这么迷失在了江絮晚的眸光中。 “喂。”久久地卫戈这才轻轻说出这句话。 江絮晚不解:“怎么了?” 卫戈:“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乱想。” “……”江絮晚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明白卫戈指的是什么,都是成年人,有的话题懂的自然懂。 不过让江絮晚很庆幸的是,卫戈没有像那些猥琐男一样,在心里偷偷地想,而是直接告诉了她,并且善意提醒她。 “哦,我知道了。”所以她也回以他认真的回答。 “乖。”卫戈释然笑起来,伸手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 而两人一同回到观众席站在过道里面的时候,江絮晚冲卫戈挥了挥手,径直朝门外走去。 “诶!你去哪?”卫戈跟上去。 江絮晚:“先出去走走,我不喜欢闷在一个地方。” 江絮晚:“你可以先坐在那,我很快回来的。” 卫戈:“算了吧,我得和你在一起。” 江絮晚刚要困惑地看向他,想到卫戈刚才的那句“我会多想”,便哽住了动作,脸颊也是不自觉地泛起红来。 “哦,随你。” 卫戈:“随我就随我,耳朵瞎红什么?” 江絮晚没有理会他的明知故问。 …… “小艺,有人找~” 同赛事的一个负责人姐姐过来,对秦思艺耳语了几句,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 最后负责人姐姐还是没有忍住,笑了起来问道:“诶丫头,是男朋友吗?送的是特别漂亮的玫瑰花诶。” 秦思艺闻言困惑地望向门边——是他?她有点困惑,不明白徐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无奈于负责人姐姐的调侃,但也无心解释太多,因为徐州的目光已经在催促自己过去了。 不过,其实负责人姐姐也没有说错,至少有一部分她说对了。 “你怎么来了?”秦思艺看着徐州手里的花。 徐州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极尽礼貌极尽生疏。 “听我爸妈说,今天的钢琴比赛对你还挺重要的,所以就让我过来了。顺便问好柯阿姨和秦叔叔。”说话间徐州已经把花递到秦思艺手里面了。 秦思艺凑近花朵细细问了一下,露出开心的笑容,“好香啊。” 徐州点头,“思怡你喜欢就好。” 本还有些感动的笑容在秦思艺的嘴角稍微显出了瑕疵,不过被擅长掩饰的她立刻掩饰过去了。 两人的父母一直结识,两人也是不太陌生的“青梅竹马”。 秦思艺一直都把徐州当成了朋友,只不过似乎对方有点不愿意和自己交流。 甚至是一直都记错自己的名字。 “是思艺,不是思怡。” 从小到大,一开始还这样纠正过几次。 可是徐州都记不住,最后秦思艺也就放弃了去纠正这个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男生。 她并不喜欢徐州,只是把他看做自己稍微重要的朋友罢了。 由于自己父母工作的原因,小时候秦思艺辗转过几地,再加上自己一直都在学钢琴,所以拥有的朋友都很短暂。 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的,似乎也只是面前这个似有似无的“徐州”。 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徐州这样的长相,这样的智商,还有优越的身高——明明都是让许多人心动的优势,他却仿佛一点都不知道利用。 可他又不是自闭症患者。 所以秦思艺搞不清他的脑回路。 “嗯,那你会看我的比赛对吗?”秦思艺再度积极起来,不让面前的人发觉自己的脆弱。 徐州点头:“会的。等你比赛结束了,我帮你庆祝。” 他居然主动提出了要帮自己庆祝,这一点倒是让秦思艺有些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是叔叔阿姨的意思吧?” 徐州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这也便是默认了。 秦思艺无奈地笑了,忍不住踮起脚伸出手拍了拍徐州那头带点细卷的头发,“不管是谁的意思,我都很感激。帮我跟叔叔阿姨说一下谢谢哦。” 徐州点头:“我去观众席等你上场。” 104.早已拴在一起的故事脉络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秦思艺:“好。诶对了对了对了,那个,我还有两个朋友他们也来给我捧场喽,晚上要不一起吃饭吧?” “我没意见。”徐州微扬嘴角,甚至笑着,难得多了一句话,“挺好的你也有朋友了。” 秦思艺懂他是在为自己感到开心,所以她笑得很开心,一边用力锤了徐州一拳:“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 徐州:“加油思怡。” 秦思艺:“好,我会拿第一名给你看的。” …… 江絮晚想要利用等待比赛开始的一两个小时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缘由的。 和卫戈刚刚抵达音乐厅门口的时候,她发现这里有几家店,是卖衣服鞋子的。 虽然也在南部小城住了那么多年,可她居然从来都不知道音乐厅边上会有服装店。 从化妆间那离开以后,江絮晚就坚定了要买一双新鞋换上的想法。 于是她带着卫戈进到了其中一家鞋店。 服务员迎接上来,善意的笑容似乎也表明了她的服务态度特别好。 “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江絮晚回以笑意,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看好了叫你。” “那好,看好了叫我哦。”服务员了然地退到了一边,留给了两个人单独空间。 江絮晚在码放整齐的普通鞋子前慢慢踱步,认真挑选着。 卫戈也同她一样,望着那些鞋子,“怎么突然想要买鞋子?” 江絮晚:“没什么,就是想换鞋子了,该买新的了。” 卫戈看向江絮晚的脚上的那双鞋,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好像在赞同什么,“你这双鞋子……” 被某种强烈的自尊心推挤着,江絮晚强行开口,“看着确实很旧了对吧。” 没想到卫戈说出的却不是她想的话,“不是,我是说这双鞋是我们第一次在南部小城遇见时,那一天你穿的。” “……这你也记得。”江絮晚浅笑,对卫戈的话语有些无奈,“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我平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穿的都是这一双鞋。” “好,我现在记住了。”卫戈露出些为难的神色,为江絮晚话语间透露的信息而感到难受。 他突然伸出手去拎起一双鞋递到江絮晚眼前,那是一双紫色的帆布鞋。 “试一下。”卫戈不是没有感受到江絮晚对这双鞋的喜欢,似乎也是因为和紫色有关。 江絮晚接住鞋,大大方方在试鞋用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过她还没有弯下腰去,卫戈这个大高个已经蹲在自己面前,并伸出了手。 赶忙制止住他:“你干什么?” 卫戈一脸无奈,仿佛江絮晚问了一个格外愚蠢的问题,“没看到吗,试鞋啊。” “我知道,但这是我在试鞋,你为什么要帮我?”江絮晚看着卫戈神色这般自然,忍不住还在自己的大脑里面顺了几番逻辑。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 卫戈的逻辑……似乎也没有问题? “别缩着,把脚伸出来。” 卫戈故作凶相,对着江絮晚“低吼”了一句,而这磁性的低音炮瞬间唬住了江絮晚,她愣愣地伸出了自己的脚。 卫戈望着江絮晚无辜的目光顿了几秒,叹了口气笑着低下头去解江絮晚脚上那双鞋的鞋带。 卫戈:“我说过啊,不要这样看着我。” 江絮晚尚还未从上一件事里面反应过来,现在居然又遭到一击,于是她完全发自主观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卫戈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傻孩子,眼里面的温柔浓得可以滴出来。 手上工作完成,紫色新鞋穿在江絮晚的脚上格外合适。 江絮晚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崭新的鞋子,抬起头又看向刚刚站起身的卫戈。 江絮晚:“你绑的鞋带很好看。” 扬了扬下巴,神色怡然自得,“不看看我是谁。” 江絮晚:“谢谢。” 服务员在一旁也已经观望了许久,看到买鞋的主人公已经换上了新鞋,赶紧走了过来。 “怎么样,这双鞋穿着还不错吧?合脚吗?走两步看看。” 江絮晚听了服务员的话,试探性地走了两步,发现这双鞋确实很好,很漂亮不说而且很合脚。 卫戈仿佛专门为自己准备好了这双鞋一般,就等着哪天和她走进这里,然后把这双鞋递到她眼前,再帮她穿上。 一切都是如此的合适。 江絮晚决定要买它了,脸色有些泛红:“我要这双鞋,请问它的价格是多少?” 这脸红不是担心鞋子太贵,她走进的这家店并不是什么潮牌名牌,所以她不担心自己支付不起。 只是因为她知道卫戈脚上穿的那双鞋有多么昂贵,如果这双鞋的价格很便宜,多少她会感到不自在。 服务员迅速算了一下:“80。” 幸好,并没有太便宜,这样倒还有一些自然。虽然这价格仍然只是卫戈那双鞋价格的几分之几。 她特意去看卫戈的目光,却发现他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多想什么。 江絮晚:“不用包起来了,麻烦另外给我一个袋子,我装一下我的旧鞋子。” 卫戈:“等一下。” 服务员:“好的你说。” 卫戈指了指一双男士鞋子:“那双,我买。” …… 在困惑中,江絮晚和同样换上新鞋拎着旧鞋的卫戈一起走出了鞋店。 离鞋店稍微远一些的时候,江絮晚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你为什么要买鞋?你脚上的这双不知道比这双好多少。” 卫戈挑眉,走到垃圾桶旁边把那双旧的,价值不菲的名牌鞋丢了进去。 江絮晚冲过去:“你疯了?!” 卫戈却只是笑:“这双鞋是成家人的钱买的,不是我自己挣的钱。” 卫戈:“你知道吗阿晚,你是公主不是灰姑娘,我不是追水晶鞋的王子,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灰少年罢了。” 卫戈:“我们是一个世界的,这一点你永远不用怀疑。” “……”江絮晚能够在卫戈莫名其妙又极具意义的话语间寻到真情,可,“那也不用扔掉啊,还可以穿呢,况且那么贵。” 卫戈:“很多人都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可我不怕,我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 挑了挑眉卫戈指向江絮晚手里面拎着的旧鞋子,“你不试试?” 她并不想否认,自己确实受到了卫戈的话的鼓舞,整颗心如同灌了百分之八十能量的能量槽。 她微微抬起手,突然,就把那双旧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江絮晚感觉到自己电脑能量槽彻底满了。 “干的漂亮!”卫戈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然而又不太理解江絮晚的某个行为,“你为什么不把它直接和我一样丢到垃圾桶里去?” “因为……我觉得它挺好看,还可以穿。”江絮晚笑了起来把摔出来的鞋收进袋子,又拎到手里面。 江絮晚:“而且它本来也不是名牌,也是我自己挣钱买的,所以——摔它一下是和过去的某些偏见告别,继续留下它,是因为它值得留下,单纯地去穿它就好。” 江絮晚:“穿了几年如果突然丢了我也舍不得。” “不过卫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喜欢这双紫色的鞋子啊?”江絮晚歪着脑袋思考,却有点找不到解释。 “你那个钥匙上挂了紫色的东西。” 卫戈突然提及那串钥匙,江絮晚自然而然联想到了钥匙上那个紫色挂件的来源——杨警官。 江絮晚闻言顺势拿出自己兜里面的钥匙串:“我喜欢紫色不是因为这个紫色的挂件。” 江絮晚:“只是从小对这个颜色很有好感罢了,跟他没有关系。” “你这是在跟我解释,嗯?”卫戈懂了江絮晚的语气,但又明白了一些更深的东西。 “喂!你说‘他’?什么‘他’?快如实招来!” 江絮晚无奈笑起来,一把推开卫戈凑到自己眼前的脸,“你好欠啊,既然你不知道,那别问了。没什么关系。” “那好,回到上一条——你是在对我解释,对我报备对吧?”卫戈依旧不依不饶,摆出一副非得让江絮晚说出自己满意的回答的样子。 再这么跟卫戈争执下去,江絮晚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自己和卫戈一起匆匆赶到观众席的样子了。 实在是很不得体。 无奈之下,再加上一部分内心的真意,她说出了那句话:“对,是对你解释,我怕你多想。” 看他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赶忙又补上一句话好堵住他:“好了我们抓紧点不然赶不上怎么办。” ……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观众席后江絮晚和卫戈刚坐下,突然戏剧性地前排那人转过身来。 是徐州。 少年们之间的故事好像总是这般,不论如何总会遇到对方,总会一个转身便看到了想见到的他,或是害怕遇见的他。 岁月的绳索早已经将他们一行人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如何挣扎也没有办法挣脱。 江絮晚当真只是随便选了一排稍稍靠前的位置,整个音乐厅里面起码两千多个位置,偏偏江絮晚正好坐在了徐州的后面。 105.片刻失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江絮晚示以卫戈稍稍警告的目光。 卫戈一时赌气,把套衫的帽子一拉,直接盖住自己的脑袋,“行行行,我不说。” 徐州看着卫戈和江絮晚之间那种“和谐”的氛围,忍不住地有点向往。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和江絮晚以这种方式相处呢?。 那时候的他这般想着。 可直到十年多以后,他方能明白,原来有的事情,有的感情,它就是早就已经注定好了的。 不论你怀着如何恳切的心去祈祷,都改变不了结局分毫。 所以徐州便这么跟着江絮晚,跟了一路。 一直跟在她身后,望着她挺直的脊梁——他记得她关于背影的说法。 在他们都还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时,这个女孩就有说过,从一个人的背影会感觉到他的悲伤与难处,不论这个人好坏,你多少都会看出来些。 而现在,徐州望着她的背影,同样感受到了故作坚强的心酸之感。 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孤独,可之间却又隔着这么一条长长的道路。 好孤独。 江絮晚前几天刚回到南厦市,而今天在公司开完了晚会。 大约是下午六点多的样子,纯白开始了浓墨中的飞舞。 冬季昼长夜短,所以夜色总是来得很快。 “天气很冷,今天会议结束了——”说话间江絮晚抬起纤细的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 这一次的会议内容主要是大学实习生的意见汇总,关于新软件的开发、创新、投资等问题。 江絮晚以过来人的角度看着这群和自己当年一样的孩子们,“那么现在你们就下班吧,回去以后我会把你们的文档都看一遍,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会主要挑几份文档出来,然后我们再进一步交流,实施。” “好的晚姐!” “谢谢大老板!” “我爱江美眉!” …… “拜拜!” “再见!” “好,再见!” …… 会议室里面的人都尽数离去,最后只剩下江絮晚和美惠两个人。 美惠将桌子上的每一份资料都收集起来,集中到了一起然后一并放进秘书专备的布袋子。 “天哪一天的工作总算是结束了,呼!”美惠伸着懒腰扭着脖子来到江絮晚身边。 抱紧那一大布袋子的文件,美惠炫耀似的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老板,当初你做实习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多收货呀?每天工作完都特别幸福的感觉啊?” “你是这样的感觉?”江絮晚挑眉。 美惠:“对啊,我很喜欢跟着你工作。毕竟你教会我很多东西,而且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你对我很严肃的时候也让我愿意听。” 江絮晚被逗笑:“傻丫头。” 转念一想,如果要认真回答美惠的问题,似乎…… 江絮晚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大学时期。 那是自己和卫戈最近,也最远的时候。 她明明感觉到自己和他愈靠愈近了,但两个人的心确乎是愈来愈远的。 至于那个时候的工作:“你很幸运美惠。” 美惠瞪大眼睛等着自己老板解释为何说出这句话。 江絮晚:“你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我做的事却没有那么让我幸福。有点像单纯去完成任务一般,日复一日枯燥乏味。” 美惠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唉,也是,不是谁都能和我一样遇到一个和晚姐一样好的大老板的。” 江絮晚的脸上再度挂上笑容,心中喜悦于美惠总是这么能够感染自己,把自己逗笑。 并且自己还能够因为这样的单纯小女生开怀的勾起笑容,说明自己的心境还不算太糟糕。 江絮晚关掉会议室里面的空调和灯:“你要回学校吗?” 美惠摇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不用啦,以后我都可以跟江絮晚大老板同进同出了,做到一个彻彻底底的好秘书!!!” 江絮晚:“你不会是搬到我酒店旁边了吧?” 工作比较忙碌的日子,江絮晚习惯于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专属套间里面。 她喜欢把生活和工作鲜明地分开来,只有工作比较轻松的时候她才会回家和吴奶奶度过一些比较舒适的时光。 美惠大惊失色,转而摆出了失望的神情,“天哪江总不愧是江总,一猜就准啊……” 美惠:“是的,前几天我不是先回来处理事情嘛,然后把学校的宿舍退了,搬了出来。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就专心地辅佐我们的女皇陛下喽!” 江絮晚用手拖住下巴,浅笑着打趣美惠:“那你不怕以后我潜规则你啊?” 美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叹一口气:“算喽,我没身材不说,拿出镜子来还要面对自己平平无奇的长相,人生呐。” 江絮晚收起笑意:“你现在还小,而且其实你的长相还可以,可以试着化淡妆,你现在的这个妆容不是特别适合你的长相。至于身材——快多吃点吧!你这都要瘦成板了!” 美惠目光放到江絮晚身上:“江絮晚总裁,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那么瘦还有这么丰满的身材的?” 两个人此时已经走进了电梯,见美惠已经率先按了一楼,于是江絮晚伸出手作出拿话筒的模样:“健身是我健康,使我快落(乐)!” 美惠盯紧了江絮晚好看的脸:“唉,有一个冻龄长相的大老板唯一的痛苦可能就是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吧。” 江絮晚小脑袋一甩,短发飘逸地颤了颤,更衬托出一些娇俏的孩子气来,“这位小朋友,就算你没有男朋友也不可以哦,因为姐姐我是Ha d to get(顶级难泡)~” 不过又想到江絮晚所说的关于大学实习生活的那番话,美惠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更多是好奇心当道:“晚姐,你刚才说大学时候的实习生生活并不幸福,为什么啊?” 美惠:“我怎么也想不通,办起事情来那么专业的江总,现在这么优秀的总裁江絮晚,大学时候的实习生活居然用‘日复一日’和‘枯燥’来形容?” 电梯门打开,江絮晚把垂挂在身上的围巾又往脖子上绕了一道,搓了搓手领着美惠往自己的专属司机周师傅开来的汽车那走。 江絮晚:“既然你都搬过来了——诶,你现在直接过去那边没问题吧?” 美惠连连点头:“对!我现在已经在那边开始住了,今天就是第二晚,昨天工作很紧,晚晚姐你又是在公司熬夜的,所以我就没有提了。” 江絮晚了然:“那就跟我一块回去吧,我们去酒店厨房订点菜,在我房间吃,然后顺便给你说说你的老板我,大学时候的枯燥实习生活吧。” 想了想,江絮晚开心地跺了跺那双高跟鞋,“对,我们点火锅吧!今天下雪,刚好可以吃火锅,很暖!”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车子前,周师傅连忙下车来帮江絮晚开门,但江絮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了,让他去请美惠上车。 美惠在周师傅的帮助下进到车子的后座,江絮晚也跟着坐了进去。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江絮晚冲周师傅提醒了一句:“周师傅,麻烦开慢点,这积雪容易打滑。” 周师傅和善地点点头,回应了江絮晚,使她安下心。 转身看向兴致冲冲的秘书美惠,看着她这副开心全数外露的模样,她总好像能够看到当年那个搂着自己胳膊的单纯女孩子。 每每这般,江絮晚的心中尽是感动和快乐,最终汇聚成感怀的泪水在心底堆积,长成湖泊。 江絮晚总以为自己逃离了南部小城,可实质上,她不过是让自己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她不厌恶的地方,进行了一次无意识的复制罢了。 所以她也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好从中找到那些难能可贵的熟悉感。 不论江絮晚承不承认,她都一直在“过去”里面找属于“现在”的温暖。 江絮晚:“第一次坐大老板的车是不是特别兴奋?” 美惠如同打桩机一般快速地点头,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完全全溢于言表到不能再多了,“对啊对啊,而且还可以跟自己的老板一起吃火锅!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江絮晚无奈地笑了,情绪有了些许空白,她抓住了那个话题,也确实是她从老板或者姐姐的角度出发,对她表达的关心。 江絮晚:“为什么突然退了宿舍?你的学校不是挺近吗?” 状态一向维持在活泼程度的美惠,沉默了一刹,深深呼吸过后才慢慢开口:“要不我们待会儿一起说吧,也是一件……唉,说来特别话长的事情。” 江絮晚理解地点头,微微侧着身子靠到椅背上,去看车窗外的风雪。 起初雪还是很大的势力,只不过现在缓和了不少,只有小小的雪花在空中盘旋着,慢慢悠悠地舞下来。 以前每一次坐在车上都是赶着去工作,或是赶回家,加上自己很多事情喜欢亲力亲为,所以在车上是江絮晚少有的休息时间,她基本上都是能抓紧时间睡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而现在。 车在十字路口被红灯阻拦。 趁此机会,江絮晚更为认真地欣赏起来雪景,目光追锁着一朵雪花飘来飘去,似乎自己成了那片雪花的舞伴了。 十几秒过去,车又发动了,而江絮晚松开了那片雪花的手,准备下场。 人生中好像许多这样的时刻,我们在某个十字路口因为红灯这样的原因停下,偶然遇见了某片“雪花”,两人犹豫不决终于还是一起跳起来舞蹈。 可当红灯一般的理由不见了之后,总有人要下场,赶往自己真正的目的地。 离开的瞬间确乎有不舍,可那份不舍还不足以让其停下所有动力,只和那片雪花舞蹈,舞到天荒地老,直至两人在阳光下一起融化掉。 并且更多的。 现在这个浮躁的快节奏社会里,大家已经没有那种愿意融化自己的勇气了。 …… “仙女老板,我们先碰一下杯子吧!”美惠高高举起自己装满可乐的杯子。 江絮晚依着她把自己装了葡萄酒的杯子递上前和美惠碰到一起。 “干杯。” 本来江絮晚准备给美惠倒一点酒的,只不过美惠说自己滴酒不沾,她便没有再强求。 看啊——江絮晚喝酒的瞬间突然想起来自己多年前对卫戈说的那番话——自己也终于是会喝酒的人了。 美惠:“火锅局开始嘞,我们从谁开始说呀?” 江絮晚的唇还没有离开杯口,听到美惠的问话,便又顺势多喝了一口酒。 酒意由上往下贯彻,缓缓而下,温暖着江絮晚的情绪,柔化着她的敏感与脆弱。 借着这份温暖的微醺醉意,江絮晚歪着脑袋笑起来,“酒都喝了我先来吧,不能浪费药效。” “好滴好滴!”美惠捧住脸专心要听讲的样子。 江絮晚努力去追索记忆中的那段回忆,思索那段时间里面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思索自己和他相处的日子。 一瞬间,脑袋里的某一根弦绷断了,她突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关于他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 是因为喝了酒吗?醉了吗? 可怎么会那么早就醉了? 为什么自己会……一点都想不起来那段时间里面他的存在了? 不对,他明明和自己朝夕相处度过了那段时日,自己怎么可以记不起来了……不可以……不行…… “晚姐?你怎么了?是醉了不舒服吗?晚晚姐?” 意识到江絮晚状态的不对,美惠赶紧出声把江絮晚给拉出了无止境的思考。 江絮晚并没有松气。 她还在纠结。 她困惑又痛苦。 自己好像真的把那段时间里面的卫戈给抹除掉了一般,连零星的记忆都没有了。 “……对!”她恍然大悟拿出手机来。 更新迭代过几次都手机,每一次都很好地把数据给保存了。 所以江絮晚能够打开备忘录,找到自己似乎“忘却”的大学记忆,关于卫戈的记忆。 她打开备忘录,用力地往前滑动,直到时间来到了大学时期。 106.温暖的雪季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一颗心本就紧张,带上有酒精的加持,更是颤抖起来。 她战战兢兢地翻看着信息,全心全意祈祷着能够看到哪怕只是一个有关卫戈的字…… “……有了。”江絮晚的声音沙哑起来,揉着自己的脑袋等待那痛苦感缓缓消散而去。 “终于找到了。” 她此刻正看到一篇使她泪水直接滑落的记录。 「今天实习结束回家,我已经很累了,可卫戈偏偏还要带着我出去兜风。我没有那个心情出去,所以给了他很冷漠的几句话。我做的很不对。他没有说什么,但后来再也没有叫我一起晚上去兜风了。」 还有好多篇类似的记录,全都是自己拒绝卫戈,而卫戈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记录。 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并且对于卫戈的疏远只是可悲地感到放松,甚至于觉得很快乐。 怎么会那么傻,原来他的离开早已有预示。 不过是自己太愚蠢,根本没有去在意,不愿意去在意。 缓缓地江絮晚放下了手中的手机,笑得有点凄凉。 她伸出手去擦拭自己的泪水,结果发现泪水早已干涸。 “上大学的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存在。对于应该把握的不去把握,日复一日过着一边面对又一边逃避的生活。” “对,实习生生活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感觉,我很紧张,我怕自己做不好。” “可是这些话我不能说,我不愿意说。” “我只是让它们自行在我心里消解掉,可是做不到。” “所以我变得越来越冷淡,我用冷淡去掩盖内心的紧张不安,和害怕。” “我想要改变自己,可是又害怕改变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敏感又焦虑,心境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别人。” “我把最亲密的人越推越远,终于有一天他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面。我找不到他了。” “而也正是他的消失成为了一个新的转折点,使得我戴上了盔甲,一路战无不胜,愈挫愈勇……所以到了今天,有了现在这样的成就。” “可是,他已经不愿意见我了。”江絮晚把酒杯里面剩下的酒灌入肚子,让所有难堪和对回忆的追悔在这杯酒里面溶解。 “……晚晚姐,你说的这个亲密的人是不是那幅画的作者啊?” “画你小时候的肖像画的人,对吗?” “嗯……是他。”江絮晚推开酒杯,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酒意和回忆以前是她的心情燥热又无所适从。 “你呢?说来话长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一件事情?”江絮晚伸出手指了指美惠,挑眉示意她开启自己的话题。 “啊,我的事情相比较之下就显得很没意思了,特别无聊乏味。” 美惠喝完杯子里面的可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气泡在她嘴巴里面炸开了迷蒙的星火,接着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灌进肚子,辣得直嘶气。 看她要倒第三杯,江絮晚拉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杯子灌满葡萄酒。 “试一试喝这个,其实还可以,喝可乐想喝醉可能先把肚子给撑破。” 美惠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无奈地笑着举起酒杯:“没想到刚刚说了不喝酒的我现在要喝啦!” 说着话便喝了一口,话题也由此打开了。 美惠:“晚晚姐,你大学时候和室友关系好吗?” 江絮晚:“我大学的时候和他住。” 美惠惊讶地瞪大眼睛:“哇,没想到晚姐不愧是我晚姐啊,这么前卫诶。” 江絮晚不可置否地点头:“对,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絮晚:“你和室友有矛盾?” 叹气:“对啊,室友们虽然都是一个专业的吧,但是感觉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美惠:“其中一个,每天无所事事,消费着家里面的钱却只知道在宿舍里面打游戏,甚至还去申领国家助学金。” 美惠:“还有一个,每天只知道围着男人转,好像没有男人她就活不了了一样,总是要拉着我说感情问题,不搭理她她自己还生气,气得我只想给她一爪子。” 美惠:“最后一个,人还说得过去,也知道做兼职赚钱,虽然赚来的钱都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化妆品,但是,对待学习简直就像个白痴。第一次实习的时候我带着她,结果什么事情都要问我,自己做的不好,却还要怪我不教她!” 美惠越说越气,把筷子啪的一下摔到了桌子上,“最后我现在实习工作做得很好,还变成了你的秘书,结果你知道她们说我什么吗?他们说我是靠关系进公司的!我呸,老娘是靠自己的本事做出来的好嘛!一群只知道眼红的寄生虫!” 美惠:“就这样,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反正也快要毕业了,所以我就想着搬出来吧。” 美惠:“虽然搬出来需要更大的开销,但我觉得有出才有进,只要远离这些衰神,我一定可以变得越来越好的!老娘才不ca e他们!” 看着美惠把心事都说了出来,整个一副把全身上下的负面情绪都抖干净的模样——江絮晚不觉有些心疼。 美惠这样的善良孩子,一路走来也是忍受了太多的委屈。 江絮晚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美惠的碗里面,叹了口气。 江絮晚:“好的,那么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要对你这个二十多的小姑娘说一些心里话喽。算是一些絮叨吧。” 江絮晚:“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们没有办法按照我们世界里的规章制度去处理问题。” 江絮晚:“每个人对善恶的感知能力也不一样,所以面对别人的好意做出的回馈也不一样。” 江絮晚:“所以人很擅长得寸进尺,尤其部分人,你对他好过了头,他们就会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江絮晚:“虽然现实是这样的令人失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 江絮晚:“不论他们怎么样对你,那都和你没有关系,他们用什么样子的方式对待你,只能证明他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絮晚:“跟你没关系。” “可是……”长叹着气,美惠露出有苦难言的神色,“不论怎样,这个社会也不应该变成这样吧……” “美惠……” “别安慰我!”美惠立刻笑了起来,“没事,我知道肯定不会事事如意嘛,生活就是这样一点点给你失望,反正我都改变不了世界,至少不让自己被改变掉。” 美惠:“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对吧晚姐?”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你头发沾到火锅汤汁了哈哈哈。”江絮晚把纸递过去。 美惠窒息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去擦拭自己的头发,“害,好嘛,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台底下的观众在为我们的日常诙谐发笑了。” “我可以八卦一下嘛?”江絮晚微微倾身向前,流露出想听故事的神情。 美惠点头:“有什么问题晚姐你说呀。” 江絮晚:“你和男朋友关系好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终究是爱情里面的小姑娘,听到有关结婚的字眼便会充满憧憬和羞意。 美惠:“还早呢……他工作也在稳定期,我也还没有毕业,加上我打算把证考了,再把研考了。” 江絮晚:“也是,现在还年轻,不需要急着结婚。” 美惠:“诶不对啊~咱们晚仙儿是想成家啦?是嘛是嘛?!” 美惠:“所以……啊!也是啊,你老提的那个……不会是徐总吧?” 然而回顾自己老板对于徐州总裁的态度,也一直都很得当——得当到有点生疏的避嫌感。 而且据其描述,这个人已经离开她很久了,一直躲着不见她。 那徐州就排除掉了。 美惠:“……好像不是他啊。” 江絮晚伸了个懒腰,擦干净嘴巴:“还有不少菜呢,你先继续吃,我有点累了,想回床上睡一觉。” 江絮晚:“吃完回去直接把门带上就好,不用收拾了,明天我让阿姨来打扫。” …… 等到江絮晚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依旧很黑,黑得让她分不清是凌晨还是夜晚。 摸出床头的电话来,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 “嗯……?!” 当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精神上突然恍然大悟。 刚刚苏醒过来的她体力不支,但还是很快地爬走了起来。 她把那条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确认那根本不是幻想,就是正儿八经存在的真实。 那是一条简短的短信。 来自第二张卡。 而第二张卡是她唯一一张保留着的,十多年前的东西。 在十多年前,她离开南部小城以后,断了所有的信息,这张卡再也不接收任何信息。 而就在刚刚,这张卡收到了多年来的唯一一条短信。 「下雪了阿晚。」 阿晚。 他叫自己阿晚。 几乎只有他这样叫自己了啊…… 她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用自己现在在使用的的电话朝信息的来源拨打过去——她怕使用第二张卡会被拒绝接听。 而现在使用的主卡也是刚换不久的新号码,自然不会被识破。 “嘟……嘟……嘟……” 然而,终究是幻想的感官过于敏感,最终这通电话依然变成了“被拒”之一。 颓丧地搁下手机,苏醒过后的真实感现在才一点点地涌上来。 又是这种满满的无力感。 她想到十多年前,十八岁的夏天。 那时候的自己也总是在空无一人的清晨怅然若失到失声痛哭,情绪来得莫名奇妙。 那时候自己不明白情之所起,只是隐约想象到了那份怆然与很久远的未来相关。而现在她明白了,原来那时候自己的心脏依然感知到了未来的自己,也会在某些夜晚难过地哭泣,因为思念实在蚀骨。 “还真的是很聪明啊。”她自嘲了一句,打起精神来去面对更多的现实。 如果还能够自嘲,那便说明生活尚还可以坚持。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已经没有动静了,看来美惠已经走了。 不过也是,自己睡了两个小时,肯定早就走了。 回想到手机里面那条短信,江絮晚忍不住多了些关于现实的期许——她打算出趟门。 确实现在到了下雪的日子,可下雪的城市并没有很多。 万一他也在南厦市呢? 这般想着,江絮晚穿上衣服走出门去。 …… 夜晚的街道依然有很多人,大家似乎都是出来看雪的。 大多有伴,情侣,或者是家人,少有和自己一样形单影只的。 说不羡慕肯定特别虚伪,但是说羡慕,倒也真的还好。 或许天气太冷,自尊心太强,那些脆弱统统被她自行地惯性消解掉了吧。 突然一片雪花掉在她的睫毛上,她停住脚步去摘——触碰到的瞬间,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是卫戈写在日记里面的事情。 “【2047年11月5日】 今天很普通,就是窗边的水仙花开了,我很困惑为什么水仙会在现在这个时间开。阿姨跟我说一二月份才会开,现在看到实在很惊奇。记得那个时候她也很喜欢花,有一次偷偷买了几颗种子给她种,却怎么也没有开花。后来我就买了那种小木纸板做成的树,洒上特别的水就会开出白色的雪花来……” 这几天看到了很多雪,偏偏这一次想起来这部分内容。 而顺遂心意,她轻轻地踩着积雪继续往前,一步又一步,踏在“吱呀作响”的回忆里面。 毫无目的地,她只是往前走着,希望在某个路口就可以看见他。 甚至于她能够想到自己看见他以后,扑进他怀里的样子。 会很幸福也很尴尬吧。 尴尬会越变越少,可是幸福会越来越多,直到充斥满她的心房。 然而走过一道又一道路,除了雪越下越大,她根本没有在任何路口遇到一个为自己驻足的人。 忍无可忍,她难受地蹲了下去,假装去擦自己名牌鞋上上面的雪。 这双鞋——她又想到了那次在音乐厅外面自己和他一起摔鞋子的场景,幸福,又美好。 107.寻梦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明明和他之间拥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可愚笨如己,一直以来那么不懂得珍惜。 现在你再后悔,再如何思念他,他都不会愿意再见你。 江絮晚……你怎么就把他弄丢了呢。 “嘎吱” “嘎吱” 或许今天本就是惊奇的,这场雪带来了许多东西,包括这一把撑在江絮晚头顶的伞。 突然出现的伞,似乎连同她的悲伤一起被隐匿在了伞下面的小小空间里。 她不知道该不该抬头,心中情绪搅成一团乱麻,更多的是害怕罩住了她的心脏。 她害怕抬起头看到的不是他,更害怕抬起头看到是他后,会尴尬得不知所措。 “大雪天你看大街上谁和你一样光着两条腿?” “还穿这么浅的一双袜子,嗯?” “围巾也不围一条……” 到后面江絮晚已经完完全全听不清他的话了,脑袋里面一片嗡嗡作响的声音,痛苦的感觉甚至有超过喜悦的趋势。 直到自己被他像拎小鸡似地拎起来,把自己板正看向他——这个时候的江絮晚才敢确认,那是卫戈。 是卫戈,是满脸担忧的卫戈。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寻寻觅觅那么久,一直躲着自己的寻找的卫戈,现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视野范围里面了。 帅气的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格子围巾。 他早已不像当初那样留着利落的寸头,现在他的发型在和那张好看的脸的相互衬托之下,甚至可以超越任何一个当红男偶像。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视野里面。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面对卫戈的质疑,江絮晚更是无法表达,因为自己想要表达的话语是那么的荒谬——她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或者是穿越到了某个时空,在那个时空里面卫戈和江絮晚还是那么好。 “……不认识我了吗?” 卫戈仿佛接受了什么诡异的事实,如同自嘲地浅笑,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 “拿着。” 卫戈不由分说把伞交到江絮晚手里,江絮晚被动地接受,并且手背轻轻触碰到了卫戈炙热的掌心。 微妙且恰到好处的肌肤接触,使得江絮晚心中泛起一阵又一阵涟漪。 江絮晚感受到了,真实存在的卫戈,哪怕自己的手那般冰凉,她也依然感受到了轻轻触碰间的温情。 围巾被卫戈认真地围到了江絮晚脖子上,而他的目光落在江絮晚身上,眉头又皱紧几分。 “穿这么少是专程出来找感冒的?” “……卫戈。”终于江絮晚开口了。 “嗯?”他温柔应声,好似从未离开过江絮晚一样,声音里全是惯性的溺爱。 “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絮晚已经无暇顾及眼眶中溢出的泪水,即便视野模糊也要一直望着他,她害怕眨一眨眼睛他就可能消失不见。 卫戈炙热的指腹贴到江絮晚的眼角,为她擦拭去那些会让她脸颊刺痛的泪水。 “做到什么?” 江絮晚:“离开了那么久,却还是这么一副毫无变化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卫戈:“是没变。” 江絮晚摇头:“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江絮晚:“你突然离开的这一长段时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变。卫戈,你总是说我把事情想得太单纯,可现在我觉得你也太单纯了。” 江絮晚:“可是……我现在根本不是想说这些。” 卫戈心中隐隐一动,对某些事情有了点预感——所以当江絮晚扔掉伞踮起脚尖靠过来时,他也向前倾身,迎接了两人之间的双向情感。 江絮晚紧接着又向前,直接搂住了卫戈的腰。 如同他们青葱岁月里的每一次,卫戈将她搂进怀里。 她头埋在卫戈心口,聆听着他炙热的心声,“我只想这样抱着你,告诉你,我究竟多么想你。” 江絮晚:“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我已经这么紧地抱着你,我甚至都能够感受到你的温度,可我……可我还是好想你。” 江絮晚:“就算你在我面前,我也是那么想你。” 卫戈:“嗯……我明白。” 这么靠近,他也渐渐反应过来刚才唇与唇相碰时感受到的那丝酒味确实存在,现在甚至愈发浓烈起来。 卫戈伸手轻轻揉了揉江絮晚的短发:“喝酒了?” 江絮晚语气格外坚定:“我没醉。” 他笑她的否认:“我都闻到了。” “我没有醉!”声音突然地提高,转而又委屈地降下去,“我不可以醉,如果是醉了才看到你,那我酒醒了你就不在了。” 江絮晚搂着卫戈的胳膊又在收紧:“不要走。” “不走,这次再也不会走了。” “不要走。” “我不走。” …… “你是打算这样站着靠在我身上睡过去吗?”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相拥在雪地里,如此过了几分钟。卫戈觉查到有些许不对劲,伸手轻轻抓住江絮晚那两只如同铁链般锁着自己的胳膊——没想到轻轻一扯她便松开了。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下巴抬起来,发现她依然闭紧了眼睛沉入睡眠。 江絮晚安心地在卫戈怀里沉睡了过去。 这个想法让卫戈幸福又心疼,轻柔的吻落在江絮晚眉心,伴随着低哑的爱意,“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怎么……” 这样的自责终究没有诉完。 因为没有必要说太多,既然自己离开了近十年,那必然会给她带来无法言喻的影响。 再如何懊悔当初的选择,终究已经发生了那样的抉择,过去是改变不了的。 江絮晚实在太困了,醉意又那么沉重地压在自己的精神防线上,所以终究难以抵抗在卫戈温柔的怀抱里面沉睡了过去。 等到空白的梦境流逝而尽,她缓缓睁开双眸,而在眼睛睁开前她就想着要寻找卫戈—— “阿宇!” “我在。” 是自己身旁来自他的温柔回应。 江絮晚紧张地望向他,一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太好了,你还在……” 卫戈的笑意充满了爱意,还有恰到好处的纵容:“这是我家,我当然在。” “什么?!你家!!!”江絮晚吓得攥紧了卫戈的手,力度太大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卫戈感受到了疼痛,可是他没有说,就这么任由她握紧,感受着她的力量,连眉头因为疼痛想轻轻蹙起都被他止住了这种冲动。 迟来的羞意弥漫在江絮晚白皙的脸上,她支吾着往被子里面缩,又突然瞪大了眼睛。 卫戈开口将她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话代说了出来:“是的,你没有看错,我们现在盖着一床被子,这是我的床。” “等一下。”江絮晚皱起眉头环顾了一番四周,“酒店?” 江絮晚:“你住在酒店里面?” “嗯,因为工作性质,暂时没有买房子。”卫戈伸出手去揉江絮晚的脑袋。 江絮晚缩了缩脖子,感到有点不自在。 卫戈心有不甘,但仍旧是满怀着希望的,“以后这些属于我们的惯性,都会一点点找回来的。” 江絮晚望着他的柔和目光愣了半天,最后伸出手指了指床头柜,“麻烦帮我拿一下我的手机。” 卫戈把手机拿过来,然后递到她手中:“怎么了?” 江絮晚打开手机,用一通电话回答了卫戈的问题。 “喂,美惠。嗯,今天的会议先往后推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麻烦你了,谢谢。” “我在朋友家里,放心。” 挂了电话望向卫戈:“现在来处理一下我们两个人的问题。” “什么问题?谎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吗?”卫戈挑眉。 江絮晚:“谎报?我们似乎一直都没有明确地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一个合适的定义吧。” 卫戈的神色严肃认真起来:“是你没有明确。” 江絮晚被将了一军,显然没有料到卫戈的话是这样的。 可确实卫戈也并没有说错。 之前两个人在读大学时,对外他一直将两个人介绍成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是江絮晚不肯定也不否认罢了。 一阵短叹先回答了卫戈的问题。 接着是江絮晚惯来使用的那个词汇,“未来”。 “因为那个时候我关于未来的设定里面,没有你。” “那你现在呢?现在的江絮晚,昨天为什么主动亲我,为什么主动抱我?”卫戈深深望着她,目光里流露出来许多复杂的情感。 江絮晚:“因为那个我变成现在的我以后,发现,未来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明天,太执着于明天也是会受伤的。” 江絮晚:“我只想活在现在,活在今天。” 江絮晚:“卫戈,我发现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你。” 江絮晚:“你排除万难来到我面前,却又……忍受着我的各种小脾气,是我太后知后觉了。” 江絮晚:“你说得没有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喜欢你。” 难以抵抗情绪带来的激动,卫戈无法自抑地将面前这个认真表露心声的江絮晚一把搂进怀里。 卫戈:“你倒是有一点说错了。” 江絮晚:“什么?” 卫戈:“我没有忍受,你的所有小脾气在我看来都没有问题。” 卫戈:“江絮晚,我爱你。” 江絮晚点头:“我也是。” 卫戈:“你也是什么?” 江絮晚明白卫戈问这句话的用意,若在以前,她一定会搪塞过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一个懊悔后重新得到的人。 她明白爱情需要表达,而不是回避。 江絮晚:“我也爱你,卫戈,我爱你。” 卫戈紧随其后又说了一句:“我爱你。” 江絮晚不解:“怎么又说一遍?” 卫戈:“好听的话要多说,而且你说了两遍我爱你——我希望我们的爱对等。” 两人又在昨夜弥留至现在的温情里面汲取了许久的温度。 直到卫戈的手机响了起来。 卫戈:“喂,我在陪未婚妻。” 还在卫戈怀里面的江絮晚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立刻瞪大了眼睛。 卫戈如挠痒痒一般轻轻捏着江絮晚的脸蛋,继续回电话那一头的话,“好,有机会带她来见你。” 卫戈:“当然,一直都是一个人。” 挂了电话立刻迎来了江絮晚的质问:“什么未婚妻?我们再怎么样也,也,也……” 卫戈委屈开口:“那你是想要耍流氓,不负责任喽?” 卫戈:“睡完就跑?” “喂!我们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好吧!”江絮晚轻轻一拳头砸在卫戈胸口。 卫戈:“对啊,我们明明已经认识那么多年,居然在30岁才成为双向意义的情侣——这个进度实在是太慢了。” 江絮晚:“那我们挑一个好日子结婚吧。” 惯性里面的认知基础上,卫戈总以为江絮晚又要说出一些拒绝自己言语的话,甚至把自己的心意曲解成不真诚。 她居然提出了这句话。 虽然他是很想听到,很想很想,很喜欢。 可是她就这么说出来了,他仍旧是万分幸福的,“阿晚。” 江絮晚“嗯?” 卫戈无奈地被她的行径逗笑:“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加直肠子。” 江絮晚:“怎么了?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卫戈:“当然想,只是听到你提出这句话实在太不真实了,我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卫戈:“可是还是有点草率了。” 卫戈:“我们应该找个合适的日子,然后我把戒指送给你,带给你一次难忘的求婚才对,而不是现在这样……我们甚至穿着的还是昨天穿的衣服。” “你……要求还挺高。”江絮晚低下头笑起来,“那好,到时候千万不要让我发现了哦。” 卫戈坚定地点头:“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江絮晚:“卫戈,我有好多话还想要问你,你可以回答我吗?” 不可置否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当然。” 江絮晚:“昨天晚上我……” 也不知道是自己大脑里什么地方突然失去了控制,还是这么久没有见,心中对于卫戈还存在着事隔经年的隔阂感,总之江絮晚有所保留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108.爱是双向,是颠倒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发短信给我?” 卫戈不解:“我不知道你现在号码是多少。” 反应向来很快,江絮晚的只言片语他也能够想到一些正确的现象:“有人以我的名义给你发信息了?” “那倒没有。”江絮晚立刻否决,把那条信息埋得更深了一点,“就是有人骗我钱,应该是短信诈骗吧。” 卫戈哪里会轻易放弃,“真的没事?” 江絮晚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卫戈的脸,眯着眼睛仰着脸笑了起来,“没事啦。” 江絮晚:“诶,不过你为什么会……昨天晚上你怎么就这么巧遇到我了呢?” 她微微拉开一段小距离,认真审视卫戈的神色,希望不会错过她脸上的重要信息。 卫戈伸出大手贴着江絮晚好看的小脸,昨天晚上出门前把妆卸了的脸有点苍白又还是那么好看。 声线染着更为深沉的温柔,“我一直都了解你的公司,所以也一直住在你的公司附近,有时候可以看到你上班,有时候可以看到你下班,有时候又看到你独自一人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面吃三明治当午餐——这样会饿坏自己的知道吗?有时候我还会看到你和徐州一起走出公司……” 江絮晚一边听着他的关心,一边也无法忽视他语言里面的某些异样部分,尤其是关于徐州。 这样的小小醋意,带着他眸光里面毫不加掩饰的掠夺感,江絮晚感觉心底暖暖的。 江絮晚:“卫戈,好喜欢你。” 清晨的江絮晚嗓音本就带着点沙哑,加上现在她软糯的口气,卫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小孩,你这样是会被吃掉的。” “……那你昨天晚上只是碰巧路过看到我了对吗?”江絮晚及时转移话题。 卫戈叹着气睁开眼睛:“嗯。” 卫戈:“大晚上穿成那个样子,随随便便就在一个地方蹲下,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江絮晚认真望着他的双眸,轻轻摇头,“我没有遇到坏人,我遇到了卫戈。” “笨。”卫戈撑着床起身下床。 在江絮晚的眼里,仅穿着一件毛衣的一条黑色修身裤的卫戈,还有因为刚起床,所以带着慵懒卷弧的头发——最后望向他嘴角得意的笑容。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格外不真切。 江絮晚坐起来,用膝盖跪着挪到床边,然后张开双臂,“抱。” 笑意更盛,卫戈走过去站到江絮晚面前,俯视的角度出发,温柔的眸光如星辉般撒在江絮晚身上。 江絮晚紧紧扣住卫戈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不自觉地还蹭了蹭。 卫戈好奇得很,摸着江絮晚脑袋的手也忍不住顿了一顿,“阿晚,你怎么……你好像变了特别多。” 江絮晚软着嗓子:“我不是说了嘛,我现在我要表达心之所想。” “虽然多年前我们一直住在一起,可是好像一直都很莫名其妙地相处着……”说着气势便弱了下去,“好吧,其实应该说,因为我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那么莫名其妙。” 江絮晚:“现在我想把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都做一遍,包括这个,想要对你撒一撒娇,然后让你抱抱我——啊!你干嘛?!” 话还没有说完江絮晚整个人便被卫戈提溜了起来。 他直接将她高高地抱了起来,换成了仰视。江絮晚有点害怕这种失去自我控制的感觉,搂紧了卫戈的脖子,身子往下弯。 江絮晚:“干嘛呢?” 卫戈只是笑,仰着脸看着她,“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你不是也想要我抱抱你么?” 卫戈:“那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 江絮晚:“什么?” 卫戈嘟了嘟嘴巴,挑眉示意她。 江絮晚被逗笑,挣扎着下去。 站到了地面上她才胆大起来,右手一勾把卫戈勾到自己面前,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巴,“是这样吧?” “不过,”江絮晚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踮着脚尖去摸卫戈的头发,“你这样的发型好显年轻哦!特别像最近那个很火的男明星,不过他没你帅。” 卫戈:“你说奇不奇怪,我们现在都已经三十岁了,还跟青春期的孩子一样,谈个恋爱居然给我一种初恋的味道。” 江絮晚:“切,什么初恋啊。” 卫戈坚定自己的说法:“对啊,就是初恋,客观来说你说这样的存在,感性来说,现在的你也像是第一次恋爱一样。” 江絮晚瞬间不服气:“那你不也是没有谈过恋爱嘛!” 卫戈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摇了摇头,“不,这几年我其实也有谈恋爱。” 笑容凝固在了江絮晚嘴角,她不知所措起来,脑袋里闪过一个自己现在是不是变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存在的念头。 卫戈也是无奈于江絮晚的好骗,“江,絮,晚,这几年你是越变越笨喽?” 卫戈:“我确实有女朋友,不过是……假装江絮晚还陪着我罢了。” 江絮晚被逗笑,“你知道日语里面有一个词很适合你嘛?” 卫戈来了兴趣:“你还会日语?是什么词?” 江絮晚:“変態,变态的意思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你自己也不想想,哪有人假装有一个女朋友啊!” 情绪转接间,江絮晚猛然想起来那幅画,“卫戈,你知道吗,我已经发现了,很久以前你画的那幅画,是我的肖像。” 卫戈:“本来想瞒着你的。” 江絮晚:“我知道,因为那个透露消息给我的钢琴老师也确实很为难的样子。” 江絮晚:“是你吧,让她不要告诉我。” 卫戈:“对不起。” 江絮晚眉头一皱:“干嘛,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 卫戈无奈点头:“记着呢,不能说对不起——可你忘记了吧,你说的是不要无缘无故道歉,现在我道歉的原因很明确,所以没有违规。” 江絮晚细想之下居然就直接被他说服了,“那……好吧,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双手捧住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充满宠溺意味的动作实在是温柔得过分,“走,吃饭去。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洋葱炒熏肉。” 话音刚落,卫戈和江絮晚两人同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卫戈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而江絮晚是听到这句话以后,担心卫戈会多想。 江絮晚:“没事,你做的我都吃,肯定也很好吃吧?” 卫戈心疼地望着她,“阿晚……” 江絮晚:“哎呦,都说了没事啦!卫戈,不用觉得愧疚,都已经是过去了。也不用担心我,我还是很喜欢吃这个菜。” 江絮晚:“和你分开以后,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买了房子,也请了一个姓吴的奶奶来料理家务。” 江絮晚:“她做菜很好吃,尤其是,她做的洋葱炒熏肉特别好吃,很像我奶奶做的。” …… 厨房里面江絮晚坐在桌子前,望着卫戈忙碌的背影,看着他宽厚的背,她忍不住幻想着这个男人穿上西装的样子会有多么性感。 江絮晚:“你什么时候穿西装啊?” 卫戈:“我的公司主要是技术创新方面,平时都不会特别注重穿衣,只有开重要会议,或是举办什么活动的时候,才会换正装。” 将切好的洋葱放到一边,又开始切熏肉,“怎么了?问这个干嘛?” 江絮晚拖着下巴,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我想要给你系领带,应该会很浪漫吧。” 卫戈动作一滞险些切到了自己的手,神色有些恍然。 他低着头扯动嘴角,声音在不算太大的厨房里被空气传播出一些别样的意味,“……那我明天就穿。” “卫戈,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愿意见你吗?” 他们都明白,对方所指,是那一次卫戈答应了徐州见江絮晚一面,结果他们两赶过去之后,卫戈却已经退掉了酒店房间。 江絮晚:“嗯,为什么?虽然我知道那时候你还不愿意见我,可是……答应了以后又失约,当时我心里真的特别不好受。” 回忆起来那一天,卫戈心中也是有困惑的,所以刚才江絮晚提起来他便想到了那一天的失约。 卫戈:“本来那一天我是等着你们过来找我的,可是后来突然有人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卫戈:“但我没有错过和你们的会面。我就在拐角处看和你们。” 卫戈把熏肉倒进锅里面翻炒,撒调料:“看着徐州和你站在一起,身边有几个工作人员还在议论,觉得你们很般配。” 江絮晚:“所以你很生气,就没有出来见我?” 卫戈否认:“当然不是。” 卫戈:“主要是那天我有一个单子没有谈拢,失败了。徐州给我打电话,说要带你来见我,本来还很难过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动了,仅仅想到能见到你我就已经恢复了很多。” 卫戈:“然后你出现了,我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合拍的气场,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融入了。” 卫戈:“电话里面那个人跟我说,要么一直躲下去,要么堂堂正正地去见你。可看到你以后我就不敢再向前了。” 熏肉逐渐被翻炒出来了香味:“离开你的时候我就想着,不要再去惊扰你的生活,坚持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到了最动摇的一次,还是被很多外在因素打败了。” 江絮晚站起身走到卫戈身后,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 卫戈温柔提醒:“笨蛋,小心点油溅出来。” 江絮晚却已经无暇顾及于此,“我好笨,也好倔。你说的没有错,一点都没有错。我就是个超级超级倔的倔驴。” 江絮晚:“卫戈,为什么你这么的温柔呢?温柔到面对我的那么多倔,却还是可以温柔包容我。” “因为你是江絮晚。”卫戈耐心回答。 江絮晚:“包括现在也是。总是第一时间给我最直接的答案。” 这时熏肉的香味已经完全被煸炒出来了,一边砧板上切好的洋葱味道与其交织出来了熟悉的气味。 江絮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所谓“言多必失”并非指话说多了一定会出现错误的句子。 而是话一旦说多了,有的情绪也全都藏不住了。 她不再说话,默了声松开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不希望等到洋葱和熏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会让自己情绪绷不住。 真奇怪,明明吴奶奶做的洋葱炒肉并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有那么多的感伤,可是卫戈做的却让自己怎么也掩饰不了内心的脆弱了。 因为在卫戈面前卸下来了所有防备吗? 还是因为,在那段有奶奶的日子里,他恰逢其时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她记得那次雨后的遇见,是为了奶奶去买调味品。 她记得陪奶奶在菜市场里面买菜时被鱼贩欺负,是他站出来为自己解围。 她还记得他送给自己一块熏肉,然后自己做了炒熏肉和奶奶一起吃。 她记得每天早上他送菜送到奶奶手里。 她记得三个人的饭桌上,他面对奶奶一改那种“混”模样,像个乖男孩一样…… 她记得好多事情,而那些关于奶奶的记忆都有卫戈。 那段南部小城里面的生活,对于江絮晚而言,奶奶和卫戈都是她的亲人。 而她承认的亲人,也只有奶奶和卫戈。 卫戈不是没有察觉到江絮晚情绪的变化,所以他将菜盛到碟子里端到桌子上的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 坐到桌子前,卫戈把那碟菜推到江絮晚面前。 “江奶奶走之前,还嘱咐我,”望着江絮晚紧盯碟子里的菜却不动筷子的样子,卫戈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一定要把这道菜学会,做好。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做给你吃了。” 江絮晚夹了一块洋葱放进嘴巴里面,如同复刻了的味道在她的舌尖上蔓延出特殊的思念。 可是她没有哭。 她只是有一点点悲伤。 江絮晚:“卫戈,你知道吗。” 卫戈:“嗯?” 江絮晚:“在一开始,本来这道菜是我做给奶奶吃的。” 109.任何问题都饱含深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慢慢咀嚼着那块肉,思绪从混乱处解脱出来,江絮晚浅笑着把所有故事都说了出来,“是母亲节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奶奶,没有人给她过节。我那不靠谱的父亲根本不可能回来看她。” 她把肉咽下去,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巴,“我看到花市已经开始卖康乃馨了,看到很多人抱着花准备回家献给自己的母亲。” “所以我就想,”目光坚定的对上卫戈的目光,勾起嘴角,“我给奶奶过节。” 江絮晚:“那时候家里条件还不是很景气,吃的方面自然拮据。倒不是吃不起那些肉,只是我不想把钱都花在那上面,虽然奶奶老说我在长身体得吃肉,但我都搪塞了过去。” 江絮晚:“所以一般都是咸菜,泡菜,有时候换一换口味,炒一点青菜就算是简单吃了一餐。” 江絮晚:“中午的时候我去菜市场买了几个洋葱回家,照着手机里面的食谱,拿出过年时候晾的腊肉熏肉,做了一碟子辣椒洋葱炒肉。” 江絮晚:“但结果是,奶奶怕辣,没吃几口。而我能吃辣,加上不经常吃肉的缘故,所以那一顿饭我吃得很香。奶奶以为我喜欢吃,从那以后时不时的就会做给我吃。” 江絮晚:“其实就是这样。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奶奶离开了后,这也成为了我和奶奶之间难能可贵的关联。” 卫戈盛了点饭给江絮晚,“这点够了吗?” 江絮晚看了一眼,无奈地失声笑起来,“卫戈,对你来说很少,但这个对我来说可能会吃撑。” 卫戈端着饭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江絮晚的身边坐下。 饭碗被他推到江絮晚的面前:“吃吧,吃不完我来解决。” 笑意漫上心头,她默认了对方的说法低下头去吃饭,“就和以前一样。” 吃了两口江絮晚察觉到一边的卫戈毫无动作,便望了过去,发现果然他还没有吃,“你不吃吗?” 卫戈:“看着你吃。” 江絮晚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耸了耸肩继续低下头去吃。 卫戈见她算是认真吃了起来,担忧的心也才稍稍变得安稳。 拿了只杯子给自己倒了点水,也不喝,就这么放在那,目光定在上面,“阿晚,你奶奶还在的时候跟我说过很多事情,尤其趁你不在场的时候。” 江絮晚:“嗯,我知道。” 江絮晚转头看向他,塞了满满一嘴巴的饭菜,说的话有些模糊不清,“所以你现在要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小秘密吗?” 看着这般可爱的江絮晚,卫戈抿着唇点头:“倒也不是什么小秘密,大部分话,都是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你。” “不要欺负你,你想做什么事一定要支持你,陪着你。你脾气倔,有委屈也不喜欢主动说,所以一定要缠着你问很久。” “你有时候喜欢偷偷地哭,这个时候是你的自我修复时期,最后不要干扰你。” “还有很多很多,关于你的小习惯,她跟我说了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希望我能一直做你的好朋友。” 江絮晚红着眼眶咽下口中的饭菜,“奶奶肯定想不到,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不仅仅是好朋友。” 卫戈抽出一张纸巾,为江絮晚擦拭嘴角,温柔开口,“我觉得奶奶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让我做你的好朋友。” 卫戈:“但远远不够,我要做你最好的朋友,做你的恋人,做你的另一半。” 江絮晚没有继续这个明知答案的问题,讪笑着把自己的饭推到卫戈面前:“我饱了。” 卫戈笑着接住,一边把那杯温水递给江絮晚,然后直接就着江絮晚的碗筷继续把碗里的饭吃掉。 江絮晚喝掉那杯水,目光则是望着卫戈那拥有着精致下颚线的侧脸,不知怎的心中想到雕塑室里面的每一座大卫雕像。 江絮晚:“我觉得现在有一个词很能够概括你的形象。 卫戈挑眉,吃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什么词?干饭人?” 江絮晚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是啦。我是觉得你很像大卫。” 卫戈顿住,眉头蹙起望向江絮晚,“谁是大卫?” 江絮晚仰着脸笑得更欢了,“大卫,就是美术室里面那个雕塑啊!” 江絮晚:“我家卫戈长得这么好看,脸蛋天才!帅气的脸轮廓分明,都可以去做一个雕塑放到美术室里面了。” 卫戈微微眯起眼睛,嘶了口气,“我感觉你现在是真的转性了。” 江絮晚像个学生一般双臂叠到一起趴在桌子上,“你也变了很多。” 这一句少了很多方才的调侃意味,一瞬间空气里面的严肃使温度稍稍下降。 不过卫戈向来能够适应江絮晚的一切情绪变化,“比如说?” 江絮晚:“你以前吃饭,没有那么乖。” “乖?”卫戈不解,“我现在吃饭的样子很乖?” 江絮晚:“嗯,虽然几年前你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可是你现在吃饭的样子更加的像一个绅士的大人。” 江絮晚伸出手去捏住卫戈的一撮头发,“就像你现在的发型,比你十九岁的时候少了很多野性。” “野性。”卫戈重复了一遍笑出声。 江絮晚好奇他的笑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卫戈毫不加掩饰的目光望向江絮晚,似笑非笑地表达着两个人都明白的成年人话题,“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忍下去多少野性吗?” “……算了,我知道还不行嘛。”江絮晚理亏地撇嘴,“诶,那你吃完了?” 得到了卫戈不可置否的点头回应。 江絮晚:“你今天有事要做吗?” 卫戈:“暂时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絮晚:“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公司看看?我今天有蛮重要的项目要继续跟进,开会,处理方案等等。” 卫戈笑得格外狡黠,话语里的调侃意味格外浓,“舍不得我,怕我跑了是吧?” 江絮晚抓住卫戈的一只胳膊,扬起下巴,“对啊,你可不许再跑掉了。” 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捧住江絮晚的脸,“我好喜欢阿晚这样,不顾虑,只是安心地对我撒娇,恃宠而骄。” 江絮晚:“那我开完会,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诶,去我家吧!刚好把你介绍给吴奶奶认识。” 卫戈一副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依的纵容神情,“好。” …… “你现在连开车也会了。”卫戈坐在副驾驶座上,冲驾驶座上的江絮晚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江絮晚:“你走了之后心里空落落的,我找了许多事情去做,不仅学会了开车,还学会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这辆车是卫戈的,出了酒店提到了车的事情,江絮晚便告诉了卫戈自己已经有驾照了。 并且主动提议,她来开车。 卫戈:“记得以前你最讨厌车了,说车有很多尾气什么的,而且你晕车。” 卫戈:“但是现在你却可以开车——我家阿晚真棒。” 江絮晚:“现在已经有太阳能汽车了,我的那一辆就是,所以我平时还是挺喜欢开车兜风的。” 江絮晚:“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师傅开车,我在车里休息。” 车子慢慢发动,驶上已经被清洁工除完雪的干净马路。 卫戈靠在座位上,一直望着江絮晚,视线挪也不挪。 江絮晚在认真开车,却还是无法忽视来自卫戈的灼热注视。 江絮晚:“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卫戈只是笑,如同画出来的面容带上有情愫的温柔笑意,仿佛生活里所有到幸福都有了答案。 “阿晚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好看”两个字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一头短发,稍微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平衡好以后,她认真地开口询问。 江絮晚:“卫戈,我这些年一直都是短发。虽然这段日子没时间去打理所以长长了一些,但我在想——要不要再去剪短。” 江絮晚下意识扫了一眼卫戈,然后又匆匆收回目光,去看道路上的状况。 江絮晚:“你觉得,如果我剪短发,会好看吗?” 卫戈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来,“你现在就很好看。以前很好看,现在也好看,如果你想剪短,那也一定很好看。” 卫戈正襟危坐,目光分外认真对待,“不管怎么样都很好看,每天都很好看,每一秒都很好看。这根本就不算一个问题吧。” 卫戈:“阿晚,你问的问题越来越没有营养了。” 江絮晚:“……为什么你这么认真的回答,总让我觉得你是在闹着玩呢?” 卫戈:“我不喜欢说假话,尤其是对江絮晚,我更不喜欢说假话了。” 自己之所以会问那个问题,背后的原因江絮晚暂时不能说,她也有一点不好提及。 但总归是得到了卫戈认真的回应,且他并没有提到别人,话语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暂时打消了心里的某一些疑虑。 那么就剩下这个问题了。 她再度冒着风险,把最后一个困扰自己十二年的问题问出来。 江絮晚:“那你……为什么把头发留长了?” 时光倒流,每一帧画面渐渐恢复到最原始的那个起点。 在他们的十九岁,这个问题同样存在过。 “晚晚,你的卷子,145,应该是错了一个填空。”沈佳梦去讲台前拿卷子,递给趴在课桌上奋笔疾书的江絮晚。 沈佳梦越看越奇怪,忍不住神经兮兮地靠过去偷偷发问:“晚晚,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居然没有写作业诶。” 沈佳梦:“一般情况,长假过来,趴在桌子上补作业的不应该是我吗?你的作业们应该都乖乖躺在我面前,借我临摹,啊不,我是说,借鉴!” 沈佳梦:“这次我好不容易谨记你的教诲,把每项作业都认认真真完成了诶。” 江絮晚摇了摇头:“国庆事有点多,所以把这张卷子给漏了。” 停下匆忙的动作,江絮晚看向沈佳梦:“所有试卷都发完了吗?” 沈佳梦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桌面:“你的试卷我都帮你拿过来了。” 沈佳梦:“不出意外应该会是年级第一。语文143,数学145,英语148.5,文综288。” 念完这些分数,江絮晚的前后桌连同沈佳梦一块儿,长叹息以掩涕兮。 江絮晚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虽然心里面很是雀跃,但她总觉得表达出了会对别人造成影响。 她不是没有考试失利的时候,那种感觉她自然懂,所以她才不想表现出来自己的开心。 因为如果表现出来了,其他人就会伤心,哪怕没有嫉妒的情绪,总归心里不会太舒畅。 沈佳梦还是没有放弃盘问:“所以这个国庆你都干了啥呀?” 江絮晚动作一顿,脑海里面不受控制地闪回那些记忆…… 比赛结束以后,要等一周才会出成绩。 如果表现好,就可以代表南部小城去更大的地方比赛,闯到后面或许还可以出国。 所有人都往音乐厅外面涌出去,只剩下徐州,江絮晚,卫戈,三个人尴尬地坐在一起,没有起身的意思。 不过坐在里面的人要出去,所以这三人也只好起身走出位置过道。 走出去以后,正好赶上卸了妆的秦思艺从后台跑出来。 她怀里还抱着好看的花束。 秦思艺:“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江絮晚点头,下意识地看向卫戈,发现他神色冷峻,整个人一种不想搭理任何人的状态。 出了音乐厅,凉爽的夜风吹拂过来,带给了一行人舒爽的清新感觉。 秦思艺转身面向徐州:“再次感谢你送的花!” “啊,啊?哦……不客气,这是我爸妈帮买的。”徐州有些慌张,生怕江絮晚误会,所以第一时间目光是看向江絮晚的。 江絮晚确实有好奇的目光落在秦思艺和徐州身上,包括那束花上面。 不过那目光并无它意,只是纯粹的好奇。 徐州望着江絮晚,确实流露出尴尬又想要解释的神情。 徐州:“絮晚,我,这束花它不是……” 110.奶奶的秘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不解徐州这是何意,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秦思艺懂了徐州的意思,但她只是低头一笑而过,没有帮忙解释的意思。 卫戈望着别处,加上他对江絮晚的态度,更不要指望他会帮自己去解释。 江絮晚的眼睛很好看,永远这么澄澈,永远这么明朗又坚定。 好看的外表,刚刚好的身材,还有优越的成绩,清高的性格,使得江絮晚是很多男生的讨论和暗恋对象。 偶尔几次徐州也有听到别的男生议论江絮晚,说看着她的眼睛就已经陷进去了。 现在的徐州愈发体会到那种“陷进去”的感受。 可是,她不懂自己。 所有解释对于她来说可能都是莫名其妙的,因为她不在乎自己,不喜欢自己。 蓦然间,他勾起嘴角,那张秀气的脸显出些病态的温柔。 “没事了。” 这是他被所有情绪逼到角落,剩下的一句空洞独白。 江絮晚虽心有困惑,但还是没有继续在意。因为此时她心里记挂着的,是另一边低气压的卫戈。 四个人各怀心思往前走着,走过护城湖边,走过几条大路。 在某个需要分开的路口,秦思艺转过身来看向卫戈,“要不要一起吃饭?也算是帮我庆祝一下。” 江絮晚眉头皱起,微微上前一步顺势挡住了卫戈,“不用了,我们回去吃,奶奶做好了饭在家等我们了。”转过头看向那个公交车站牌,“卫戈,我们去坐车吧,公交车来了。” 说完话完全没有留给其他两个人思索的时间,直接跑过去,上了环城公交。 江絮晚看了一眼卫戈,思索着要不要缓解一下他的心情,“卫戈。” 卫戈确实心里吃味,但他也没有办法不理江絮晚。 “干什么?” 江絮晚认真看着他,然后朝他靠近,“紫色的小鹿挂件现在没有什么,徐州来看音乐会也没有什么,我根本都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难得的被江絮晚这么重视自己的情绪,所以卫戈心中暖了不少,气场也缓和了不少。 他歪着头笑了,“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主要是觉得我比起这些,好像没有什么和你有重要关联的东西。” 卫戈:“这种很嫉妒的感觉,江絮晚,你不会懂的。你不是说了么,未来的构造里面没有我。” 卫戈:“所以你不会懂。” “谁说我不懂……”想到秦思艺刚才的目光一直放在卫戈身上,江絮晚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反驳了回去。 卫戈好像没听太清楚,凑过去,“你说什么?” 江絮晚赶紧摇头,“我说,我们之间也有关联。” 卫戈借着这段近距离,转头直接盯着她,这双澄澈的眸子此时显得更加柔和美好。 他情难自禁地勾起嘴角,就这么看着她笑,语气有些低,但又格外温柔性感,带着些颗粒感,“那你说,是什么?”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等公交车好不容易开了,又在几米远的距离处停下。接着秦思艺拽着徐州上了车。 江絮晚望着两人,似乎……总觉得徐州是被强拉上车的。 徐州望着坐在一起的卫戈和江絮晚,心中愈发烦躁,根本不想再和他们两共处一个空间,不然心里堵的只有自己。 然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人行道上站着的时候,秦思艺紧盯着公交车,等公交车发动了,她突然抓起自己的胳膊就冲,直接把公交车给拍停了下来。 于是便造成了现在这种状况,四人之间的磁场再度变得奇奇怪怪。 卫戈瞥了他们俩一眼,不耐地直起身子,“真扫兴。” “下次告诉我。”但他依然不放弃去听明白江絮晚口中的关联是什么。 他有点期待,期待那是会让自己听了以后特别开心的关联。 可他又害怕,害怕江絮晚所指是十一年前那件事…… 他忍不住用余光去看江絮晚,但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奇怪的情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秦思艺拖着徐州来到江絮晚的后座,“快坐啊!你坐里面,坐絮晚后面。” 徐州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小小地紧张了一下,可抬头只看到了卫戈有些敌对的目光。 本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到卫戈这般的目光,徐州心中就更是坚定了起来,直接走到里面坐下,坐在了江絮晚后面。 卫戈回过头,拿出手机来胡乱地刷着。 “卫戈,我已经跟我奶奶说了,带你回去吃饭。”江絮晚似乎也不是很喜欢后面两个人的样子,这样小声的告知让卫戈很是受用。 所以卫戈又笑了,“好啊。奶奶真好。” 他的声音倒没有丝毫的收敛,反倒还大了点,故意要和后面两人听到一般。 平时喊的“你奶奶”或者“江奶奶”,也变成了现在这样模棱两可的“奶奶”,仿佛他和江絮晚已经是一家人了那般。 江絮晚隐约也猜到了卫戈的意思,但她没有拆穿他,只是点头默认。 卫戈仍旧看着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阿晚,我忘了。” 江絮晚满头雾水,“什么?” 卫戈:“忘记自己数到哪里了。” 江絮晚:“数什么?” 卫戈:“秘密。不过忘了也好,现在我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眉头蹙起,愣是怎么都没有想明白卫戈的意思。 算了。她心中想,自己从来不喜欢追着别人求一个答案,自己的高傲不允许。 而看江絮晚这般吃瘪的样子,卫戈又忍不住玩心大发,这样的阿晚太可爱了,让他就是想去逗一逗。 秦思艺实在受不了前座两位散发出来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的那种气场,赶紧伸出手到那两人中间挥了挥。 秦思艺:“两位可爱的小宝贝,请问,你们要去哪?可以带上我们两个嘛?嗯?” 徐州露出制止的目光,看向秦思艺:“小怡……” 秦思艺看也没看他,“别叫我了,我知道你也特别想去。” 徐州瞬间止了声,被动地默认了自己的心声。 江絮晚:“可是奶奶只做了我们两个的饭,我怕你们过去了没有饭可以吃。” 秦思艺:“没关系啦!我可以点外卖!” 江絮晚很想拒绝她,这是她的本意。 可是看到秦思艺脸上期许的笑容,想到今天是她比赛的日子,想到她请自己和卫戈来观看比赛所说的那句“朋友不多”……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心软的人,甚至反倒当有人要道德绑架她的时候,她会拒绝得更加干脆。 她又去看了一眼秦思艺的笑容,最终败下阵来。 江絮晚:“卫戈……” 卫戈虽然不开心,但还是无奈依了,“你的家你做主。” 卫戈:“但是奶奶做给我的那份饭,谁也别想跟我抢,我不会让的。” 过度复杂的情绪顷刻间被卫戈逗得分崩离析,只剩下清爽干净的心房。 她望向车窗外,看着那些一晃而过的风景,忍不住闭上眼睛去思考。 思考什么呢? 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只是这么任由思绪飘荡着,哪怕卫戈那高大的身子靠到了自己身上来,她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随着思绪在空中漂流,盘旋。 徐州不是没有看见卫戈如此明目张胆的动作。 秦思艺也看到了。 可是他们两个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浅浅勾起嘴角,将眼前的一幕视作无睹。 …… “哇塞,絮晚你这个小鹿的挂件也太可爱了吧!” 站在家门口用钥匙开院子门的时候,那个紫色的小鹿挂件摇摇摆摆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于是秦思艺直接地问了出来。 江絮晚看了一眼挂件,把门推开,“嗯,紫色。” 院子门一开,坐在门槛边,靠在门框上打盹的奶奶立刻出现在了江絮晚的视线里。 看到这一场景,江絮晚赶紧小跑过去,而江凤娟奶奶在听到院子门被打开的声音以后也醒了过来,拿起地上的拐杖打算借力站起来。 江絮晚鼻子泛酸,搂着奶奶带她站起来,声音轻柔得像夜间飘过的和风,“奶奶,你怎么又坐在门边,我说了如果我回来得晚你就自己吃完饭洗洗睡嘛。” 江凤娟和蔼的笑着,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好几个人,“这是……大高个。” 先被认出来的是卫戈,他冲着徐州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意,然后朝着江奶奶走过去。 卫戈:“奶奶晚上好。” 江凤娟笑着点头,又去辨认朝自己走过来的另外两个孩子,“那你们两个漂亮小孩是……” 秦思艺笑得很甜:“奶奶好,我是絮晚的同学,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是有时候我会去他们班上听英语课,絮晚也总是会帮我。” 江絮晚冷声接话:“我没有那么好,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帮过忙。” 江凤娟暗示性地拍了拍江絮晚搂住自己胳膊的手,自己宝贝孙女的性格她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江凤娟看向徐州:“那这个漂亮小伙子是谁啊?” 徐州微微欠首,礼貌得体:“我叫徐州,奶奶。” 江凤娟点头:“这么好看的孩子,是我家晚儿的同班同学吗?” 徐州张嘴想要解释,却被江絮晚抢先:“奶奶,他是理科尖子班的第一名。好了好了,不要站在外面了,我们进去吧。” 奶奶笑着任由江絮晚把自己往客厅里面带,一边还嘀咕着,“这孩子很优秀啊,尖子班第一名……” 进了家门望着桌上格外丰盛的一大桌子菜,江絮晚忍不住地有点好奇,“奶奶,这怎么这么多菜啊?” 说话间她松开奶奶,走到桌子前掀开电饭锅的盖子:“怎么还煮了那么多的饭?奶奶,我好像并没有告诉你今天我会带另外两个同学回来吃晚饭吧?” 奶奶目光有些躲闪,拉开凳子招呼着大家坐过去,“都快吃吧,我就是怕卫戈这孩子吃不饱多做了点,就算吃不完我们明天还可以吃的。” 奶奶:“坐坐坐,都快吃啊。晚儿,你快帮你的同学们盛好饭呐。” 江絮晚知道奶奶有意隐瞒着什么,所以没有再追问。 拿起一只大碗看向最积极地冲过来的卫戈,“你吃多少?” 卫戈:“我吃很多。” 江絮晚添了大半碗,看了看卫戈,“这样子够了吗?” 卫戈摇头:“还要再加一点。” 江絮晚:“那这样呢?” 卫戈:“再加。” …… 直到那只大碗被填得满满当当,卫戈才满意地点头,“可以了,我吃完再添。” 江絮晚直接石化:“那么多吃完你确定还要?” 卫戈:“奶奶说了,就是怕我吃不饱才做那么多的,是不是奶奶?” “诶,对对对,多吃点吧。”奶奶听到卫戈的询问很是开心,“这么高的个子就应该多吃点。” 秦思艺走过去,凑到江絮晚耳边悄悄地说道,“帮我少弄一点饭,最近我在减肥因为怕之后比赛晋级了要拍,吃太多的话可能会很臃肿。” 而到了徐州——他夺走江絮晚手上的饭勺和婉:“你吃多少?” 这一招反客为主江絮晚实在没有料到,而一旁大口塞饭的卫戈一脸憋屈,“居然忘了还有这一招,不是理科男吗怎么这么会……” 秦思艺靠过去小声询问,“卫戈,你在小声嘀咕什么?” 卫戈立马停止了嘀咕,埋头干饭什么也不说,不过余光还放在江絮晚和徐州身上。 最后江絮晚的坚持之下徐州只好给自己盛了饭坐到桌子前,因为江絮晚说她用自己的碗筷,是和客人用的碗筷分开了的。 江絮晚给自己和奶奶一起盛好饭坐到奶奶身边,“奶奶,要不要我帮你倒一杯温水?” 奶奶:“哎呦,不用啦,你就好好坐着吃饭吧。” 几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天,主要话题是由奶奶说的那句展开。 奶奶:“诶,今天参加比赛的是……是丫头你对吧?” 秦思艺笑着点头,慢慢咀嚼着嘴巴里面那一小口饭。 奶奶:“那你们这个比赛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况啊……” 奶奶和秦思艺说了些什么江絮晚没有太在意,她的目光都在狂吃饭的卫戈身上了。 111.卫戈提出的“人生意义”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扣扣” 江絮晚敲了敲桌面,直到卫戈抬头看向自己她才开口,“你不撑吗?” 卫戈扬了扬下巴,“不撑,我还要吃。” “……”江絮晚失了语,没再说话。 可转念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所以她抬起头善意提醒道:“你,别把自己撑坏了。” …… 谁料一语道破,这一天的结尾变成了陪卫戈去买消食片。 徐州和秦思艺一起打了的士回家,只剩下还在狂吃的卫戈。 江絮晚制止了几次无果,终于到了某个节点,卫戈难受地捂住了肚子。 “奶奶,你先洗洗睡吧,我陪他买完消食片就回来——” “奶奶。”卫戈目光放在江凤娟奶奶的身上,透露出特别的恳切,“今天晚上可以在你家住吗?” 江絮晚实在没有想到,卫戈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于是她赶忙跟奶奶解释道说,“啊,奶奶,我不是说了吗?他现在一个人住家里,什么事都很不方便。” 卫戈含笑的眸望着江絮晚,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江絮晚这是同意让卫戈住在自己家里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奶奶又不是说不答应。”江凤娟奶奶打趣着自己有点欲盖弥彰意思的孙女,转而又望向卫戈,“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毕竟一个男孩子,我老让你和我家晚晚晚上出去心里也不放心——” 江絮晚有点尴尬,“奶奶。” 主要她是觉得,奶奶所说的那种情况,任何男生都可能害自己,但卫戈绝对不会的。 奶奶意味深长地别了自己孙女一眼,没再就此话题延续下去,“药房没有特别远,你们买完赶紧回来。” 卫戈特别积极地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好的奶奶!” 见他状态突然变成这副积极的样子,江絮晚忍不住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肚子好了?” 于是卫戈立刻捂住了肚子,“哎呦,好痛啊……” 见孩子这么难受,奶奶也是心急,“快去吧!都疼成这样了!” 卫戈冲江絮晚伸出胳膊:“阿晚,扶着我……” 江絮晚已经察觉到卫戈在耍花招了,但总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所以没有当场拆穿,反倒扶住了他带着他往药房的方向走。 自然,等到了药房门口,卫戈叫住江絮晚没有让她进去,整个人的状态也没有那么像是胃不舒服的人。 江絮晚抱住有些发冷的胳膊,一本正经地望着卫戈,“你不难受了?” “难受但没有那么严重,所以不需要买药。”卫戈回以有些苍白的笑容。 心中有了疑虑和担忧,江絮晚抱着的胳膊缓缓垂到身体两侧,“你怎么了?” 卫戈未置一词,只是摇头。 药房外面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旁边一柱路灯在照耀着,偶尔飘落的叶子仿佛成了灯光下的舞者。 卫戈很高,站在路灯下,好看的脸被路灯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之自从卫戈说了那句“留长发”以后,她就总觉得卫戈的头发每天都有长长一点点。 卫戈这样好看的脸,就算把头发留长应该会更好看吧……不对,应该是会更好看。 等一下,我在想什么呢——江絮晚晃了晃脑袋,面对着卫戈没心没肺的笑容,无奈地深呼吸,“你在这等我。” 说完就走进了药房。 “您好,麻烦拿一盒消食片。”江絮晚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来付款。 “12元。”夜太深,药房的收银员也很是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付完款江絮晚拿着那盒消食片走出去,推开门却发现卫戈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四顾了一番,才发现卫戈跑到马路边上的垃圾旁边去了,手中拿着几片落叶不知道在做什么。 江絮晚走过去才发现他把那些梧桐叶扎了起来,正好已经扎好了,直接递给自己—— “给,我管它叫叶花。” 江絮晚轻笑一声,接住“花束”,抬眸看向他,“叶子做成的花,就叫叶花?” 卫戈勾起嘴角,“真聪明。” “你先把这个吃了吧。”江絮晚吧消食片递给卫戈。 卫戈看到那实实在在的一盒,忍不住笑出声,“笨蛋,你不知道可以剪开买吗?” “你才笨。我当然知道。但以你那个脾气我怕你早晚有一天还会把自己胀坏,留着备……”江絮晚这才意识到卫戈的真正用意不在调侃自己买多了,而是买多了背后的原因。 可奈何江絮晚偏偏就是个特别真实的人,“留着给你备用,对,就是这样,快吃药吧!” 卫戈一只手接住药,另一只手还不忘记对江絮晚的头发放肆一下。 卫戈:“你……” 卫戈刚想问江絮晚为什么没有水,可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就闪过了江絮晚给徐州盛饭时,徐州主动自己盛饭的那一幕。 为什么徐州就比自己善解人意呢?他还是个理科男!虽然,他确实脑子很聪明…… 不行,自己也得做一个江絮晚可以依靠的成熟男人!不然老婆早晚被别人拐走啊! 于是他止住了话语,把那颗药丸硬生生干咽了下去。 本来江絮晚不会注意到这个情况,但卫戈吞咽药丸的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她想不注意都难。 于是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牛奶,“那个,其实我问药房老板要了一袋牛奶……” 卫戈目瞪口呆,赶紧把那袋牛奶拿过去撕开喝了。 因为动作过于急躁,所以牛奶撒了一些出来。 江絮晚皱起眉头,在强迫症的催促下还有某份已实名的情感下,她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卫戈擦拭干净了嘴角的牛奶。 卫戈一口牛奶含在嘴里,望着江絮晚认真的神色,先是一愣,随后直接把牛奶喷在了地上。 江絮晚直接石化:“你,干什么?” 因为她也意识到了应该是自己的行为让卫戈感到如何了,毕竟——他耳尖发红的程度不亚于便利店里面新鲜的蛇果了。 的确,刚才卫戈看着江絮晚这么认真地给自己擦嘴角,心脏就好像失去控制了一样,发了疯地加速。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确实因为今天吃撑了,所以现在的情绪才会那么敏感。 伸出手抓住江絮晚的手腕,往前走的瞬间利落地将牛奶袋子丢进垃圾桶,动作流畅至极仿佛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然而江絮晚心里确实这样的想法——别看他动作这么帅,其实也是一个耳尖会发红的小男生。 “诶,你走慢一点,就当散步,可以慢慢消化。”江絮晚拽了拽卫戈的袖子。 “……好。”卫戈先顿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地低下头,摇着头笑起来。 江絮晚也没有挣脱卫戈的手,就这么被他拽着,一直往前走,走过巷子,走过夜风卷起落叶的长街,走过湖边,走过相互间许多日夜。 “卫戈,你今天怎么了?” 借着夜风带来的凉意,思绪还算理智,所以江絮晚把心中的困惑道了出来。 她知道卫戈不喜欢徐州,尤其不喜欢自己跟徐州靠近。 可是今天很不一样,江絮晚隐隐之中总觉得卫戈有别的心事。 卫戈倒也不掩饰,听出来了江絮晚话中的含义后,直接地给予了回答,“嗯,不太开心。” 卫戈:“我在很久以前种了一棵树,可是树长大以后,会有风来带走它的叶子,会有鸟停在上面和它说话。” 卫戈:“树也有它自己的生活,这让我觉得很幸福,因为它认真生活的样子让我觉得它是坚强的,美丽的。” 卫戈:“可是我也不开心。因为我不喜欢风带走它太多叶子,不喜欢鸟和它说太多话。” “江,絮,晚。”卫戈微微抬起自己抓着江絮晚的那边手腕,“我很喜欢你和奶奶那种感觉。” 卫戈:“你们在一起的感觉就像,什么困难都打不倒的样子,很幸福,也让我很向往。” 卫戈:“今天听到奶奶说,饭是为了我做的,所以我很开心,就有一种我被你们家容纳了的感觉。” 卫戈:“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会让自己更成熟的。” “……嗯。”江絮晚听了卫戈这番话忍不住陷入沉思,此刻她想要找出一些话来安慰卫戈一番。 “你挺好的,卫戈。”江絮晚的目光坚定起来,望向深夜的某一个遥远的点。 “嗯?”听到江絮晚这句话,卫戈的心情积极了许多。 江絮晚:“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只有认识了才知道。就好像第一眼看到你我其实有一点怕,感觉你像坏人。” 江絮晚:“花香不香,只有闻到了才能知道。” 江絮晚:“你很好啊,卫戈。” 江絮晚:“我对你的家庭关系感触不深,但听了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还是能够稍微体会到你的心情的。” 江絮晚:“如果你很喜欢我家……” 卫戈:“嗯?” 江絮晚:“你可以经常到我家来吃饭,奶奶也会很开心,她很喜欢你。” 卫戈站定,面向江絮晚,“可以把眼睛闭上吗?” 江絮晚情绪微滞,狐疑地挣脱卫戈的手,往后仰,“你不会是想……” 卫戈:“你确定不闭?” 江絮晚干脆往后退了一步,“你先说你要干嘛?” 下定了决心,卫戈干脆地继续了自己的话,“好,那我直接说了。” 卫戈:“江絮晚,我喜欢你。” 卫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谢谢你。” 卫戈:“谢谢你这么干净,谢谢你这么可爱,谢谢你这么善良。” “……”江絮晚看着卫戈,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突然就打起嗝来。 她慌乱地捂住嘴,“哦……嗝——” 这一回轮到她脸发热耳尖泛红了。 “回,嗝,我们回,嗝,家,嗝!” 慌不择路地往前冲,卫戈担心她走太快会摔倒便快步跟上,结果他也打起嗝。 两人打嗝的节奏仿佛交响乐合奏一般,过分诙谐结果导致回家后,奶奶一直笑个不停。 江絮晚:“奶奶,嗝,你,嗝,不要笑了!” 坐在房间里江絮晚床上奶奶帮江絮晚揉着胳膊肩膀,好让她气顺一些不再打嗝。 只不过另一边小房间的卫戈也在不停打着嗝,两人的合奏还在继续,所以奶奶如何也忍不住笑。 江凤娟无奈地摇头,又忍不住笑,“这奶奶也没有办法啊你说对不对。” ……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江絮晚脑海里还在回荡卫戈的表白。 明明不是第一次表白,可还是非常心动。 翻了个身江絮晚有些烦躁地蹬了蹬脚,“天哪我当时应该说点什么吧,不然也太像傻子了……” “还一直在打嗝,哦,天!”江絮晚忍不住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谁料力度太大,伴随着“啪”的一声痛意也迅速上漫,“嘶!好痛!” “叮咚”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她伸出手去摸来,发现是卫戈发来的信息。 卫戈:【睡了吗?】 江絮晚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点开回复框—— 江絮晚:【还没有。】 江絮晚:【你失眠?】 卫戈:【不知道,就是想和你说话。】 毫无意识的一抹笑意攀上江絮晚嘴角。 江絮晚:【白天没说够吗,隔着一堵墙还要说。】 卫戈:【和你说话怎么都说不够。】 江絮晚:【你是油乐王子吧,格外油腻的油。】 卫戈:【诶阿晚,我问你个问题。】 江絮晚:【问。】 卫戈:【你觉得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江絮晚:【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卫戈:【就是特想知道你的生活观是怎么样的。】 江絮晚翻了个身后,总觉得这个问题就和当初跟卫戈说的,关于未来的构想,差不多的概念。 可似乎,也是有不一样的点的。 对未来的构想必须和现实接轨,可如果是“生活的意义”的话,好像又是个可以给予天马行空回答的问题。 电光火石之间,一句话从江絮晚的思绪缝隙间划过。 那是她之前在图书馆看书看到的一句日语。 112.特殊的课外阅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夏が終わりました。 这句话的意思是:夏天结束了。 说话人主要借这句话表达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微怆然和怅然若失的遗憾。 江絮晚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并非毫无关联,正如这句话饱含的朦胧深意一般,对于她而言,所谓“人生的意义”也是这样带着一点小小的伤感。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患了病一样,从出生开始就患了这样一种容易感伤的病,找不到缘由的难过。 最后她没有回答卫戈,关掉手机直接睡了过去。 …… “晚晚宝贝?你怎么了?”沈佳梦愈发觉得面前这个江絮晚不对劲起来。 江絮晚勾起笑,把回忆压下去,不再去想那所谓的“人生的意义”。 江絮晚:“没事,我先把作业给搞完。” 沈佳梦捧住下巴胳膊肘杵在桌面上,仍然止不住地感慨着,“天哪,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我总觉得自己也难得做了一次学霸之上的优等生啊~” 沈佳梦:“那你继续写吧,我来照着晚仙女儿的试卷对一下答案!” 说着话她把江絮晚的试卷展开,对照着开始订正自己的错题。 而另一边—— 卫戈高高地翘起一条二郎腿,望着自己答题卡上面的分数,这一次进步了很多,尤其是江絮晚特别指导的英语,进步尤为大。 但他不是特别高兴。 母亲的离世一直是他自己放在心里的,他觉得母亲的离开是解脱,应该为她感到开心,继续自在地过日子才不算辜负她的期盼。 日子确实在认真过,静下心来却不知该如何去处理那些想要分享的瞬间。 没有特别难过——因为母亲不止一次告诉自己,等她离开了一定不可以难过。 他只是有点无所适从,每当一个人的时候。 同桌夏子航又开始睡觉,卫戈目光放在他身上,不自觉地有点想要和他说些话。 所以他伸出手拍了拍夏子航的肩膀,“诶,嘿!胖哥,快醒。” 夏子航睡眼朦胧地看向卫戈,一副找不着北的困惑模样,“怎么了宇哥?” 卫戈扬了扬下巴:“这次你考得怎么样?” 夏子航又趴了下去,“依然和以前一样,惨不忍睹的分数,我早就猜到了。” 夏子航:“我的历史向来如此,重复着一模一样的悲剧。” 卫戈也不管他是不是继续睡过去了,总之他自顾地继续和他说着话,“我比上次测试的成绩,高了100分。” 卫戈:“怎么样,我家阿晚厉害吧!” 夏子航闷声闷气地应着,“嗯,厉害……” 卫戈又想到夏子航跟江絮晚以前是朋友,便问道,“诶,你们不是以前也认识么?那你以前成绩怎么样?” 夏子航:“宇哥,你为啥不问小晚的成绩是什么样的啊?” 卫戈语气透露出格外张扬的骄傲,“喂,我家阿晚的成绩还用说吗?本来就是很优秀,肯定以前也是前三吧?” 夏子航:“你确实说对了,她以前也很厉害,第一名是家常便饭。” 夏子航:“我当然也是一样的成绩差。” 卫戈起了好奇心,“你们是朋友,你成绩差她不帮你补习?” 夏子航:“不帮。宇哥,你快让我继续睡吧,我快要休克了啊!” “行了我不问你了,你睡吧。”卫戈放弃了。 放下二郎腿,单手撑住下巴,望着教室前面认真写作业的江絮晚,她时不时地和沈佳梦说两句话,偶尔会勾起嘴角。 卫戈:“阿晚笑起来真好看。” 卫戈:“怎么老对别人笑?” 这第二句嘀咕一出,卫戈先是顿了一下,随后忍不住被自己逗得低下头去笑。 一边还忍不住地调侃自己:“卫戈,你真的是嫉妒大王。” 卫戈继续嘀咕着,翻出老师布置的习题来:“算了算了算了,赶紧写作业,不能辜负阿晚的补课,为了能够继续和她在一起,你得好好学习了!” 没一会儿,教室里就出现了一道好听的声音在念中式英语。 江絮晚身躯一震,缓缓回过头去,看到了卫戈“寻求赞赏”的目光。 江絮晚嘴角有些抽搐,觉得在纠正他的发音上面也是任重道远。 “天哪宇哥,你这英语口语还真的是很犀利啊!” 跟卫戈隔了几个位置的鹿子睿吹着口哨打趣卫戈。 本来江絮晚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鹿子睿的带头作用下,好几个男生都去吵醒卫戈了。 然而这一次卫戈好像是因为顾及到了江絮晚的看法,所以也并没有反驳。 但江絮晚忍不了了,所以她低着气压朝那几个男生瞪过去,“你们行你们念啊?是过了托福还是过了雅思?哪来的自信。” 说完话江絮晚便转回去继续写作业,目光收回时正好还扫过卫戈,他的脸上是讶异。 卫戈确实蛮惊讶,江絮晚一向不喜欢自己闹是非,所以刚才面对那几个混子的调侃是强行忍住了情绪。 但万万没有想到,江絮晚当着全班的面维护了自己。 这种感觉由惊讶转变到喜悦,笑容在江絮晚转身后一秒浮上卫戈的嘴角,于是,他更大声地念起英语来了。 江絮晚虽坐在板凳上,但总觉得来自卫戈中式英语的恶势力快要将自己甩出去了。 不行——她安慰自己——镇静,镇静,好歹算自己的半个学生,老师要爱自己的学生,要维护,对,镇静,小场面,以后帮他好好纠音就行了…… 沈佳梦鼻孔有些放大,吃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今天我的星座运势上写了,说耳朵可能遭受磨难,现在我算是明白,是个什么磨难了……” 突然她感受到一道目光,怯怯地用书本搁在江絮晚和自己之间:“晚晚,你继续,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的人我不说!” 早读课属于英语老师,她抱着自己的教案,别着小蜜蜂扩音器走进来,招呼着大家开始讲上次考试的错题。 照往常的惯例,陈思懿先是分析了一下班上的分数段,借着着重表扬了几位进步大的。 话音一转,大家以为老师要开始讲题的瞬间—— 陈思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一次,尤其尤其我要表扬一位同学,那就是——” 陈思懿:“卫戈。” 于是,班上最爱起哄的那群男生又开始吹口哨,拍桌子,鼓掌。 江絮晚烦躁地皱起眉头,目光却不减认真地望着陈思懿老师,在“卫戈有进步”这件事情上,她自己恐怕都没有太明确的认知——“江絮晚的关心”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难以忽视那道恳切的光,陈思懿本放置在卫戈身上的视线挪到了江絮晚眸上,“卫戈表现得很好,我相信在这样好的引导之下卫戈的成绩也会越来越优秀。” 陈思懿:“继续加油吧。” 这句话不仅仅说给卫戈听,同样也是在给予江絮晚肯定和鼓励——她很赞赏江絮晚的工作。 皱起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江絮晚冲英语老师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回归正题陈思懿开始纠正讲解同学们试卷上出现的错题,把每一道题目里面的语法点都剖析开来认真讲解。 “……所以这个地方应该选B,用i to。” “OK,现在所有的题目都讲解清晰了,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吗?赶紧提问哦。” “没有了老师!” “没了没了。” 陈思懿点点头,把卷子折起来,“这样,今天早读课英语错题pa t就到此结束了,小艺,跟我去办公室我帮你分析一下你的卷子。” 陈思懿和秦思艺的关系班上都清楚了,加上秦思艺之所以来这个班上英语课就是为出国留学做准备,所以对于英语老师给秦思艺“开小灶”这一点,大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然后,絮晚,我昨天发给你的那篇英语课外读物,你给大家分享一下。”说完话,陈思懿便招呼着秦思艺跟上自己,“走吧。” 秦思艺今天坐在讲台边上放资料的课桌前,稍微偏转脑袋就可以看见江絮晚,与她清楚地对视。 她望向江絮晚,顿了一秒后对陈思懿老师说道,“老师,我可以听絮晚分享完英语文章再来找你吗?” 拿着手机走向讲台的江絮晚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秦思艺,没有做过多停留,直接站了上去打开电脑投影。 陈思懿没有想太多:“这个我发给你也可以的,就怕待会马上下课了,你没什么时间补课……” 然而秦思艺一脸为难的神色,似乎在请求她保密什么,不要再过多关注自己。 陈思懿只好作罢,“那好吧,你待会儿过来就行。”说完话抱着教案走出了班级。 秦思艺松了口气,看向此刻离自己很近的江絮晚。 江絮晚正认真地低着自己的脑袋,用班级电脑登录自己的账号,翻出英语老师发给自己的那几篇文章来。 江絮晚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点头自语道,“对,就是这一篇。” 她把这篇老师指定的文章投到屏幕上,粗略地一扫而过,却发现这篇文章…… “嗯,这篇是英语老师指定的文章。”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向班上的人解释着,这篇文章并不是自己挑选出来的。 她仍然止不住的困惑着,一边还抱怨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认真看一遍文章的内容是什么。 英语好的人自然都看清楚了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们都开始有点打趣起来。 江絮晚轻轻拍了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大家应该都看得懂吧,那我就不解释啦。” “不懂不懂!快解释一下吧江老师!”起哄起的最起劲的要数卫戈了。 班上其他人也不例外,或许正因为处于这个青春美好的年纪吧,所以,对于感情方面的东西都特别的敏感。 对于恋爱这个事情,因为大多数人都成年了,所以比起初中,高中老师并没有管这方面的问题。 可是难得的,有一位老师主动来挑破这层窗户纸,这一点让所有同学都很惊讶,同时也很兴奋。 江絮晚是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所以这一次,她自然而然地没有逃避——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没什么好避讳的。 她也确实没有觉得这个话题很羞耻,只不过是因为面对着卫戈含笑的眸子,心里有鬼罢了。 “It o ly takes a mi ute to offe d someo e,a hou to like someo e,a day to love someo e, but it takes a lifetime to fo get someo e. ” 江絮晚好听的英式发音使得聒噪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下来。 倒也是特别的神奇,江絮晚读文章的声音并不大,可偏偏班级里面的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住了。 这就是她吧,不论她经历了什么,她都依然是最熠熠生辉,引人注目的发光体。 “这句话什么意思啊?”卫戈高高的举起他的手,神色间似乎真的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而江絮晚借着那份被提问之后的冲动感,直直地注视着卫戈把那句话翻译出来,“得罪一个人只需要一分钟,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个小时,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天,可是……” “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生。”卫戈打断了江絮晚的话,补充了最后一句的翻译。 “你知道怎么翻译?”江絮晚不自然地皱起眉头,但她并不是生气。 卫戈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点头。 江絮晚没有再去管她,继续往下翻译,因为这篇文章的意义似乎很深很深。 “Do 't look fo appea a ces, they ca be deceivi g, do 't go fo wealth,eve that ca fade.Fi d someo e who makes you **ile,because it o ly takes a **ile to make a day bette , fi d what makes you hea t **ile. ”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要追寻外表,他们可能蒙蔽你的双眼。不要追求财富,就连财富也可能渐渐消失。寻找一个能让你微笑的人吧。因为仅仅一个简单的微笑就能让一天变得更加美好,寻找能让你的心灵微笑的东西。” 113.刻在骨子里面的守护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似乎和卫戈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轻而易举地微笑,而且那种微笑确乎是发自心灵的微笑。 她继续往下读,继续往下翻译,“人生中有些时刻,你会疯狂地思念某人,恨不得将他们从你的梦境中带出,真真切切地拥抱他们。梦你想梦,去你想去的地方,因为生命只有一次,你只有一次机会做你想做之事。” 她忍不住想到,卫戈回来的那天晚上,他紧紧地抱着自己,说着,就算自己在他面前,他依然很想自己这样的话。 似乎站在他的角度能够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江絮晚才明白,有一天她自己也是那样的一个角度。 “最幸福的人不一定拥有最美好的一切,他们不过是充分利用了自己拥有的一切。” “最美好的未来建立在被遗忘的曾经之上,只有让过去的失败和心痛随风而逝,你才能走好人生路。” 毫无疑问,江絮晚被这些话所打动了,他并不明白被打动的缘由出自哪里,只是那种感动隐隐约约的在心底摇摆,连同她的心境一块动摇。 陈老师为什么要让自己分享这篇文章呢?她有点想不通,但大部分是想通了的,毕竟之前和陈老师在办公室有谈及那么些问题。 还有另外的一小部分,江絮晚不知道那种直觉来自哪里,可她就是感觉,这篇文章和卫戈有关联。 事实也确实和她想的一样。 卫戈一直有注意到,江絮晚在看一本英文杂志,于是他也在网上查到了该杂志的电子版。 翻看了很久的“天书”,他突然注意到了一篇叫《What I Lea ed i Life》,翻译过来就是:生活教会了我什么。 这个名字很触动他,结果可想而知,内容更是触动他。 英语老师每次早读课,如果有多余的时间的话,都会安排江絮晚给大家分享一篇课外文章。 据陈思懿老师说,这样可以很好地提高大家的英文思维。 最后他把这篇文章推荐给了英语老师。 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对于老师真的会把这篇文章发给江絮晚这件事。 不过现在看来,英语老师起了很大的作用。 两人目光相互交流着,流露出对方才懂的色彩,最后,她低下头去关掉了电脑投影,往座位上走去。 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卫戈只觉得一瞬间江絮晚眸光中某份情绪突然降温至冰点。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走出座位,大步流星走到江絮晚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校服外套,“怎么了?” 江絮晚在抬起头的前一秒,赶忙把自己的情绪收起来,换上格外正常的神情,无辜的眼神望着卫戈,“嗯?” 语气也丝毫没有怪异的地方,可卫戈就是很不舒服,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他再度确认:“真的没有事,对吗?” 江絮晚立刻做出无奈的表情,点头道,“真的没事。卫戈,你单词背完了吗?刚才那篇课外阅读文章里面,有好几个单词很重要,我待会儿发给你。” 卫戈继续拉着江絮晚的校服外套,没有松手的意思。 “诶,你今天也穿了校服。”江絮晚把话题转移到卫戈身上的那套衣服上面。 卫戈点点头,最后选择了接受江絮晚的故作无事,他想,如果她真的有事瞒着自己,她不愿意说,自己强迫她说反而适得其反。 只怕自己会把她越推越远。 他松开手,理了理自己的校服领子,冲江絮晚挑眉道,“怎么样,我穿着是不是很帅?” 虽然这句话有自恋的嫌疑,但是也确实没有错。卫戈穿着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那么高的个子,把一套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奇丑无比的肥硕校服,穿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跟走时装周的模特一样。 沈佳梦凑过来,笑得极具意味,“啧啧啧,这帅得我家阿晚眼睛都看直了。卫戈大帅哥,我觉得你可以去走秀了,就冲你这个身高!” 卫戈选择性地无视了沈佳梦,笑望着江絮晚,“不夸夸我?” 江絮晚伸出手拉住卫戈的校服外套的袖子,“别动。”说着拿来美工刀,把袖子上面,她刚才盯了好久的一个小线头给割掉。 收起美工刀,她拿起笔,翻出数学习题来开始解题,“快回去吧,我把单词发你。” “好嘞。”卫戈捏了一下江絮晚的脸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江絮晚没有任何强烈的反应,而是拿出手机来,把那几个单词剪切出来,发送给了卫戈。 结果卫戈的手机忘记静音,加上江絮晚是他的特别关注,所以收信铃声格外吵闹,夏子航被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宇哥,你……这谁的信息啊?” 卫戈乐在其中,打开聊天框,照着江絮晚发来的单词,一个个认真抄写到自己的本子上去。 “我的未来给我发信息了。” “发的什么?”夏子航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思考着要不要继续睡。 “发的……”卫戈眉毛一挑,“你管呢!” 夏子航倒也没在意,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哦。”卫戈的回答他同样没有在意。 江絮晚自然也听到了那声铃声提示,但现在她没有什么心情去想东想西。 刚才她确实心里有事。 站在讲台上,望着教室后面的卫戈,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很想拥抱他。 正是因为两人之间有过拥抱,甚至有过更亲密的动作,所以对于拥抱的感觉她很深刻,也很眷恋。 那是能够带给她无限温暖的东西。 可刚才那几秒光景里面,她只是感觉到了某种终将分开的感伤,那种感伤来得很快,所以她更加不知所措得想要逃避。 那种情绪真切到让她已经看到了未来某一天,她独自一人走在海风吹过的大路上,那样的感觉,无法言说。 并且更重要的是,她忍不住想到了那天的闹剧。 所谓的“亲生父母”带着那个血缘关系是叫自己姐姐的“弟弟”,来到自己的面前,给予自己无限度的痛苦,却还丝毫不觉得愧疚,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误之处。 在那样痛苦的时刻,是卫戈陪着自己。 他已经愈发与自己的生活纠缠到一块了,并且自己没有逃避的意思,还冲上前几步,迎接着他的某些情绪。 江絮晚不蠢,那天从音乐厅回家,奶奶做的那一大桌子菜……她大致猜测到了,或许就和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关。 所以她在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卫戈。 可这件事似乎又不该告诉他。 自己和他,真的要一直往后发展到任何秘密都一起分享,任何困难都一起承担吗? …… “她不喜欢香蕉。” “什么?”徐州收回失神的目光,看清了眼前笑得有点无奈的秦思艺。 刚才徐州跑过来给江絮晚送牛奶,可是却刚好碰到卫戈对她做出捏脸的亲密举动。 进退两难之下,他失魂落魄地靠在墙边,思考还要不要送。 就在这个时候,秦思艺走到了他的面前把他叫醒,并给了一个帮助性的小提示。 “不喜欢香蕉味道的吗?”徐州微微抬起手,手中抓着的正是当红爱豆代言的一款香蕉味的牛奶。 秦思艺拿走那瓶牛奶,把自己手上的那瓶葡萄味的果汁塞到徐州的手里,“她不喜欢喝香蕉口味的东西,也不喜欢吃香蕉味道的东西。” “因为她小时候经常喝一种止咳糖浆,那个止咳糖浆的味道特别像香蕉口味的东西。她喜欢紫色,所以什么葡萄啊,蓝莓啊,可以考虑一下。” “再不济,紫色的东西都可以。” “那这瓶香蕉口味的就归我啦。”秦思艺冲徐州眨了眨眼准备离开。 徐州眼疾手快,干嘛拽住秦思艺的校服帽子,秦思艺一时间没稳住步伐,直直地向后倒去—— 徐州一惊,赶忙抱住她。 顿了几秒后,秦思艺在感觉到自己脸上有点不自在的尴尬温度以后,赶忙离开他的怀抱。 “还有什么事?” 徐州舔了舔嘴唇,然后看向秦思艺,“小怡,你怎么知道她喝止咳糖浆不喜欢香蕉味的东西?” 秦思艺伸出手弹了一下徐州的脑门,“你说你是不是笨啊。” “你不了解的事情呢,她如果不愿意告诉你,那你就可以去问她身边的人,要抓紧机会懂不懂?” 徐州似懂非懂地点头,转而又很是无奈,“可我不喜欢跟太多人有瓜葛。” 秦思艺露出死亡微笑:“如果你继续这样子笨下去,那你和絮晚最后,一定一定也不会有任何瓜葛的。” 秦思艺深呼吸之后慢慢解释:“就比如刚才,我告诉你她因为止咳糖浆所以不喜欢喝香蕉口味的牛奶,但是她喜欢紫色——那你的关注点,就应该是她喜欢紫色,这就可以了,而不是我怎么知道她不喜欢香蕉口味!” 徐州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 而望着他这么一副痴呆的表情,秦思艺快气昏过去,“尖子班第一名理科学霸,这个称呼我突然不知道是褒义还是贬义了。” “我好不容易才愿意跟你共享资源,怎么还不开窍呢……” 徐州立刻捕捉到了这句话不同寻常的点,“什么?” 秦思艺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摇头,“没事没事,你快去给她吧。” “如果她不接受,你就说,这瓶果汁是当红女明星顾南柯代言的,打开盖子可以抽奖,或许会抽到签名照什么的。” “她喜欢顾南柯?”徐州抓紧时间对着秦思艺的背影问了一句。 背对着徐州,在他看不见的光景里面,秦思艺笑了,并低声嘟囔了一句,“总算是开了点窍,问到重点了。” 转过身去,徐州一面思考着秦思艺透露给自己的信息,一面再次重拾信心,走到21班教室前门边,对门边的同学打了个招呼——谁料心有所想,且想念过深,所有情绪都形表于色。 “江絮晚。” 男生惊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哦,你应该是要找江絮晚吧?” 徐州郑重点头,没有把刚才的“尴尬”当成一回事,虽然阳光撒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红展现得毫无隐藏。 无处遁形。 而引起班上人的轰动后,江絮晚自然也察觉到了门边的动静。 “诶,那个一班的男神?” “哇,今天男神又来给女神送定情信物了?” …… 小声的议论不绝于耳,卫戈何尝不是早就发现了,手握成拳预备狠狠砸在桌面上,结果夏子航赶紧拉住卫戈的胳膊,“哥,格局!格局!小晚喜欢有素质的!” “……我忍。”卫戈觉得夏子航说得没错,现在应该以不变应万变才对。 红着耳根的徐州等着江絮晚走过来,而门边的那个男同学走过去,把江絮晚叫了出来,不得已之下,江絮晚拿上一本英语字典走到门边。 因为她知道卫戈必然会注意着自己,所以这样拿一本英语字典,好像就不会太奇怪。 对于江絮晚165加的个子来说,徐州的180加还是很高的,所以她需要仰着脑袋说话,“什么事?” 徐州没有一点点的犹豫,直线球地递出那瓶葡萄果汁,“这个给你,低血糖。” 江絮晚哽了一下,有点犹豫起来。 其实她倒不是不可以拒绝,第一反应她的确是要拒绝的,可又想到那天晚上他在自己家吃饭,无论如何也算是朋友了吧。 似乎再继续这么拒绝下去,只会显得自己特别的绝情。 而且徐州也没有说这瓶饮料代表什么意思。 既然他给予的是模棱两可,那自己必然不能回馈模棱两可的回答,“这瓶果汁代表什么意思?” 一边说着话,江絮往一边往栏杆边上走,目的就是为了让徐州跟过去,好不让班上的同学听到他的回答——万一徐州直接的回答了一句“喜欢”,那么场面必然会变得格外的尴尬。 徐州会意的跟过去,或者说,他只是单纯的看到江絮晚往栏杆边上走了,便也下意识的跟着她的脚步。 看他跟过来了,江絮晚又重复了一遍,“这瓶果汁是什么意思?如果是那天晚上你所说的那个意思,那么对不起,我就不能要。” “因为如果是那个意思的话,我还去接受你的果汁接受你的示好,只会显得我特别的,不要脸。” “江絮晚……”徐州情不自禁的喊出声,心中很是惊讶于江絮晚的用词夸张,“你也不用这样子说自己,不管怎么样……” 徐州直视着江絮晚笑起来,“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你……”江絮晚一时气结,伸出胳膊搭到栏杆上,“你知道的吧?如果我接受了你这瓶果汁,那谁反应就会特别大。” 徐州知道她说的是卫戈,“可他肯定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啊,他只是会多想而已吧。你就当接受一个朋友的关心好了,你这么跟他说不就可以——” 江絮晚摇头,垂下脑袋让发顶感受阳光的温暖,一点一点地汲取温暖中的某部分力量。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想让他多想。也不喜欢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因为我挺清楚——” “好了你别说了。”徐州直接打断了江絮晚,正如刚才江絮晚打断自己一样,“不要说了,越说下去感觉我越难看。” “这瓶果汁是……”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秦思艺对自己说的话,“顾南柯代言的,你打开里面会有奖,扫码可以看到有没有获奖。” “如果他觉得不舒服的话,你就跟他说,这是你的朋友,周晓彤,让我带过来给你的,她知道你喜欢顾南柯,帮你抢到的这瓶果汁。” “而且你刚才不是问我吗?这瓶果汁有什么意义?” 徐州把果汁塞到江絮晚的手里面,“还能有什么意义啊,每天我要写的题目有很多,需要思考的问题很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一直拿自己的喜欢来干扰你。” “这只是来自朋友的一瓶很普通很普通的果汁,因为担心你低血糖,收下吧。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这几句话,他转身离开了,步伐有些快,可能是因为他的腿很长,总之,最后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江絮晚失神地望着手中的果汁,有些讪讪的抬起头,看着徐州离开的方向。 刚才他的背影……好像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坦荡呢。 再度低下头去看那瓶阳光下的果汁,阳光透过瓶子,透过果汁里面的果肉,也透过江絮晚和徐州两人之间无法交汇的情绪。 最后她叹了口气,收起情绪,带着那瓶果汁走进班里。 她没有再回头去关注卫戈,她现在有点累。 对于某些处理不来的情感,对于某些无法回馈的情感。 …… 中午下课之后,每个人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江絮晚慢悠悠的收拾好书包,背上书包准备回家。 沈佳梦搂住江絮晚的胳膊来了一段挑眉大法,“hello宝贝,我要回家了,千万千万不要太思念我哦~” 江絮晚被她逗笑,点头配合她,“好啦,我一定一定不会想你的。” “对,因为她要想我。”这时卫戈已经走了过来,“别一天天粘着我家阿晚。” 沈佳梦朝卫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后跑出了教室,一边嘴里还大喊着,“晚州CP警告!” 卫戈眉毛一挑,冲沈佳梦的背影追着喊道,“晚歌CP才是王道!” 江絮晚拉着卫戈的手就要走,一边还不忘吐槽他,“你干什么跟小姑娘还要争个输赢,幼稚死了。” 卫戈下巴一扬,脚踩到江絮晚坐的那张板凳下面的横杠上,直接用自己的大长腿拦住了江絮晚,不让她出去。 “谁叫她老跟我抢,每天都要粘着你。而且还拿什么晚州CP威胁我,小丫头片子太会踩我雷点了。” 江絮晚不搭理他,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腿,“你干嘛,秀腿长啊?” “哥的腿还用秀吗?”卫戈往前附身,靠近江絮晚的脸,“别想转移话题,那瓶果汁呢?” 江絮晚无奈地从背包里面把那瓶果汁拿了出来,“在这——” 话还没有说完,卫戈直接夺走了那瓶果汁,迅速的把盖子拧开,然后把所有的果汁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江絮晚张口结舌,实在是无语至极,“你……” “我什么?”卫戈直接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嘴,仿佛自己刚才只是把自己杯子里的水给喝光了一般。 “还说自己不幼稚。”江絮晚努了努嘴巴,直接把卫戈推开。 卫戈一时间没站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江絮儿没管他直接往教室外面走,走之前还不忘把那个空瓶子夺了过来。 卫戈追上去,吃味地调侃着她,“都被我喝完了瓶子还要保留着做纪念啊?” “这是顾南柯代言的。”江絮晚别了他一眼,一边往楼梯下面走,一边拿出手机来扫瓶子上面的二维码。 “顾南柯,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当然耳熟了,她可是当红花旦,演技和颜值同时在线,而且从来不尬戏,特别的敬业呢,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她。” 卫戈所指的耳熟并不是这个,而是似乎很久之前有人对自己自我介绍…… “算了,想不起来了。”卫戈嘀咕着摇了摇头。 因为两个人在往楼梯下面走,而江絮晚又在扫二维码,所以卫戈从最上面的那个阶梯开始,就一直伸出手拉着江絮晚的书包,护着她。 在他自己看来,自己很多方面没有徐州考虑周到,就比如那次的盛饭事件,徐州就很照顾江絮晚。 但其实啊,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于江絮晚,他所做出的守护都是潜意识的,深刻在灵魂里面的。 人们偶尔会觉得不快乐,其实那只是他们忽略了生活中那些很有意义的人或事。 114.理科思维里的浪漫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诶诶诶!” 江絮晚喜悦地跳了起来,要不是卫戈一把揪住,她就直接摔下去了。可同样的,如果不是知道卫戈在场,她也不会这样在楼梯上跳。 他们两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对方的惯性。 “瞎跳什么?摔了怎么办?” “不是啊,我中奖了!我扫出来了666元!”江絮晚瞪大了眼睛,开心得要去抱卫戈,不过她在抱住卫戈的前一秒立刻反应了过来。 然而卫戈好不容易再等到江絮晚主动一次,他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机会。 于是江絮晚还抱着“全身而退”的想法收回手时,卫戈已然快她一步将她搂入怀中。他轻拍她背的手掌还留有一些余温在她背上供她回味时,他已经绅士地松开了江絮晚。 这样反常,都让江絮晚有一点怀疑面前的是不是卫戈了。 卫戈以温柔笑意回答她,“恭喜喽小笨蛋,发了一笔小财。” 以前还带着“痞气”的卫戈,似乎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温和了。这样的想法让她很兴奋,很快乐,又莫名地有一丝愧意。 她尊重每个个体的存在,如果有人为自己而改变,她会感到欣喜和……浓重的惶恐。 她并非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现在逼不得已只能**裸地直面这个问题罢了。 “……卫戈。”江絮晚将果汁瓶当做话筒仿佛开玩笑一般递到卫戈面前,可是她的神色格外严谨。 卫戈配合地微微俯身,更好地就着那话筒发言,“嗯?” 江絮晚:“你觉不觉得自己变了很多?” 果不其然不出江絮晚所料,卫戈的表情先是一滞,然后又是那种惯性的笑意,江絮晚现在都能够准确地计算出他的笑容会在几秒后出现。 江絮晚:“你,如果是以前的你,会比较随心所欲,自由散漫……我不是在诋毁以前你是个什么样的为人,只是开学来这一个多月你真的好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 江絮晚:“尤其是前几天你回来以后,好像整个人都变了,说不上来是哪里但就是有了本质上的变化。” “OKOKOK,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卫戈双手搭到江絮晚的肩膀上,轻轻带着她往前走,“可我也有自己想要变好的权利对吧?再说,你不觉得我比以前更优秀了吗?” “那如果你……”江絮晚低着嗓子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如果你有什么心事,还是可以和我说的,我……” “喂小孩儿,你刚才可是进账了一笔幸运金,不想用它来干点什么?” 知道卫戈有意把话题挪到别的点上,江絮晚便顺着他给的台阶走了下来,“我们先去一趟学校外面的书店吧,我需要买一点新的资料来做。” “刚好我还可以推荐你写什么样的资料。” …… 在书店也看到徐州那张和自己帅得不相上下的脸时,卫戈算是搞清楚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这是在拍电视剧,恐怕各位弹幕君就要在弹幕广场之上给他和徐州组莫名其妙的cp了。 徐州冲江絮晚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不过话没有出来一个字卫戈就挤到了两个人之间,“哎呦喂,这本书好像很好看的样子,哇塞,是高考模拟卷子!” 江絮晚无奈地朝徐州勾起笑意,徐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徐州:“你要买什么资料?” 江絮晚:“啊,就是数学题目,然后帮卫戈找一下适合的英语题,对还有文综。” 江絮晚后面的话徐州完全没有注意,但他很清楚地听明白了她的需求,“要找数学题目?” “嗯。”江絮晚一边点着头,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重难点资料来翻开细看。 徐州绕到江絮晚另一边站住,把那本重难点数学资料拿过去看了看,卫戈想要再一次挤开两个人的距离可又清楚徐州的理科学霸身份确实能够给江絮晚带来好建议,所以最后他也没有再去干扰了。 于是他“纵容”两人的“学术交流”,抽出一本数学资料,愤愤地翻看着。 徐州翻了两页最后放下了那本资料,江絮晚有点不解,“这本资料不行吗?他可是市重点高中在用的诶。” 他摇摇头,拿来另一本资料,“你一直都是做这种难题吧?其实这样的话不太讨巧,那些基本的题目也需要一直巩固。虽然从难易程度来说,它的价值很高,但是,这一本更好。” 接住徐州重新递过来的那本资料,江絮晚打开以后认真看了起来,“好像是比较好,基础题有很好的解题思路,难题也刚刚好……” 她抬起头感谢地对徐州笑了笑。 “谢谢你啊。” 徐州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最后整张脸舒缓出很自然的笑容。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书店里面的音乐自动播放到了顾南柯之前为某部电视剧献唱的主题曲,《捌佰裡》,更好巧不巧,此时唱到一句“等到你笑靥如花,等到雪悄然融化”,尤其映衬了徐州的笑容。 卫戈暗道一句不好,赶紧跑到电脑前把歌曲换成了《好汉歌》,瞬间所有的气氛都没有了。卫戈甚至脑补出自己化身成为恶魔的样子,用自己的恶魔武器把刚才徐州和江絮晚周身的粉红泡泡全部戳破了。 电脑前被卫戈挤到一边的店长一脸懵,书店里面的其他顾客也是被突然的豪迈歌曲吓了一跳。 本来专注于挑选资料的江絮晚也并没有注意到广播里面放的是她喜欢的女演员,顾南柯的歌。但等到卫戈把歌曲切换掉了,她突然反应过来上一首歌是顾南柯的。 自然而然的,她也想到了那瓶中奖的葡萄汁,“对了徐州,谢谢你的葡萄汁,虽然没有抽到签名照什么的,但是我抽到了现金。” 徐州看她笑得开心,不自觉地也露出笑意,“恭喜。” “这是你给我的果汁,钱进了我的口袋,你不觉得很吃亏吗?”江絮晚换位思考了一下,自己挺爱钱,反正不愿意吃这个亏。 “给你,开心。”徐州嘴角的梨涡更深了。 江絮晚盯着那酒窝有点晃神,又回归到他的话语,情绪慢慢地发酵开来。 像是要寻求什么帮助一般,江絮晚求助的目光无措到无处安放,最终作罢,低下脑袋去假装在翻资料。 “我先走了,中午还有补习班。”徐州看到卫戈已经带着愠意走过来,想到在书店外面等了许久的管家司机,他虽然不舍还是和江絮晚说了再见。 江絮晚如释重负,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扬着笑冲徐州挥了挥手,“拜拜!” “你……”徐州要转身的动作一顿,目光呆滞地望着江絮晚。 江絮晚不解地眨眨眼睛,困惑为什么徐州还不走,于是又有点尴尬起来,“怎么了吗?” 徐州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之处,“你好像很期待我离开?” “啊?我……”江絮晚确实被问到点子上了,所以张口结舌。 所幸这个时候卫戈也已经走了过来,站到了她的身边,给予了她很大的力量。 “对,这理科的大学霸脑子果然就是转的快呀!这都猜出来了!” 没想到卫戈居然说出来的是这句话,江絮晚立刻石化——我是希望你过来就厂子的,不是希望你过来直接把场子给砸得稀巴烂的! 然而此情此景江絮晚连尴尬无奈都扶额动作都不能做。 所幸徐州也不打算过多纠结于此,转身离开了书店。 江絮晚转过头来就用力拍了卫戈的肩膀一下。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她这样的行为是在维护徐州,包括醋坛子卫戈。 可是走到书店门边的徐州,他却并不这样认为。 江絮晚会期待自己早点离开,是因为和自己相处单纯的不自在罢了,说的难听一点可能还有尴尬。 就好比刚才自己将要离开时还说了一句关于补课的事情,可是江絮晚压根就没有关注到自己想让她关注的信息。 可对于卫戈,她却能够那样下意识的做出亲密的举动,这恰恰说明了在她心里,两个人的位置高低不一。徐州也很想被江絮晚那样对待,有时候想得会有一点崩溃的感觉。 司机已经拉开门在那里等自己了,他暗笑自己的多愁善感,恢复到自然神色去到车子前坐进去。 “没有买书吗?”管家疑惑他在书店里呆了那么久,却没有买书。 “嗯,麻烦送我去辅导机构。”过后不再言语,徐州又一次成为了一个自闭症患者,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管家对于这个孩子的脾性不是不了解,他知道这个孩子比较慢热,或者说,不喜言谈。 如果真的要去和这个孩子交流,最好的方式就是跟随他的节奏,让他成为主动的那一方。 车子发动前,管家的目光放置在了书店里面几秒,若有所思地猜测了一番。 管家忍不住想到前几天,那个晚上徐州参加完某个竞赛后带着伤回家,明显一副和别人打架斗殴过后的样子。对于这一真相不仅仅是管家,徐州的父母徐青志和柳新梅也格外的震惊。 在所有家长的眼中,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文质彬彬,除了智商能够碾压旁人外,似乎任何方面都很容易吃亏。所以徐青志和柳新梅从他小时候起就让他学习跆拳道强身健体。这好不容易盼到了他“施展拳脚”的一天,可事态似乎有点严重。 “儿子,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打架了?”向来彬彬有礼的儿子突然散发出那么低气压的气场,和善的母亲询问的语气也更加小心翼翼了起来。 徐州摇了摇头往房间走去——这也符合徐州家里每个长辈的认知——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自我消化情绪型男生。 但意外的是,走进房间关上门以前,他转过身子看向自己的父亲,擦拭了一下嘴角的伤口,那股辛辣的刺痛感使得他问出的问题更为客观。 “爸,如果一道题我已经解出了做题方法,但最后的答案依然是否定的,过程我还有必要写吗?” 徐青志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个脸上带伤的儿子,微微叹气之后笑了起来。 他是这样告诉徐州的,“解题思路正确,解题步骤也写出来了,是会加分的。就算最后的答案你算出来是错误的,那你也能拿到这道题百分之八九十的分数。” “儿子,答案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徐州和父亲对视着,反复考量父亲的话,最后郑重点头,“好,我明白了。” 等到儿子走进房间关上门以后,徐青志把老婆搂进怀里,“新梅,这臭小子是真的谈恋爱了啊。喜欢上一个高挑战的姑娘,还为她打架。理科思维都开始带着诗情画意了,啧啧啧。” 柳新梅拍开徐青志的胳膊,抱起双臂,“那你还让他飞蛾扑火?” 徐青志:“这也不叫飞蛾扑火吧,有时候改卷子的老师看得快一点,或者看到他过程全对,说不定就给这道难题满分了。” 徐青志;“而且感情这件事,只有让他自己去体会了。” 柳新梅思索着老公的话,一边拿起桌面上的稿件,“你说的也没有错。不过我还挺高兴,有一个女孩子能让我们小州这么有血性,还挺感谢她。” …… 付完账以后江絮晚和卫戈走出书店。 书店建在小区门口,往江絮晚家的方向走两人会经过一台很大的饮料、冷饮贩卖机,旁边是放在一个铁架子上的募捐小盒子。 因为放在贩卖机旁边,所以大多数人都会多少捐一点,为灾区的孩子献出自己的一小份力量。 江絮晚拐了个弯走到贩卖机面前,扫码之后打开贩卖机的柜门,拿出当红女演员夏璃和当红男歌手柯序琰这对情侣代言的某款热销小甜筒。她买了两只,随手一给刚好把夏璃的给了卫戈,柯序琰的那只则是留在了自己手里。 卫戈盯紧了江絮晚手里那只甜筒,“江絮晚,你说你是不是垂涎这哥们的ha dsome ess?” (注:ha dsome ess是“帅气”的英文名词形式) 115.给予解释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也只是随手一给罢了,哪有想那么多。 把那只甜筒拿高,认真打量上面柯序琰的样子,“好像是挺帅的……诶卫戈,你现在也会精准用词了,形式也是对的。” “哟!你还知道转移话题了是吧?”卫戈斜着身子凑过去,却被一下子推开,摇摇晃晃才站稳脚跟看着江絮晚走向募捐箱。 “你干嘛?”卫戈跟上前打探情况的究竟。 江絮晚拿着手机扫描箱子上的付款码,“我把这笔飞来之财捐了,做好事。” “你不是缺钱吗?”想都没想,简单直白的话语从卫戈嘴巴里面蹦出来,瞬间化作一根刺戳中江絮晚的尊严。 她本还松弛的状态瞬间变得紧绷,脸上的表情拥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卫戈很快意识到了她又自动做出了防备姿态。 本无他意,他只是脱口而出了一句好奇罢了,可现在却造成了有点糟糕的局面。 江絮晚的声音有点低沉,但话语间的刺并不少,“对,我是缺钱,但我也没必要用别人的钱。”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发生,卫戈盯紧了江絮晚的侧脸,思索着该怎样缓和这种气氛。 “……按道理来说,这瓶果汁是徐州的,那里面扫码得到的奖金或许也应该属于他。”江絮晚在捐款额的横杠上填上了所有的奖金,“我不想要他的钱,总感觉有多了点什么亏欠一样,所以谁都不要的话,那我就捐掉。” “嗯!”卫戈伸了个懒腰,一副格外懒散的样子,可语气却是那么的积极。 江絮晚瞥了他一眼,不自觉勾起的嘴角那里出现了一抹不知是代表什么意味的笑容。 “走吧,大少爷,请你去我家吃平民餐。” 这句话意味不明,但卫戈让自己朝不好的方向去想,因为他宁愿多做一份解释也不愿让她误解。 “江絮晚,我寄人篱下,什么所谓的大少爷跟我毫无关联。甚至可能我连‘平民’都称不上。所以不用那样想。”说着他突然想起来,抬了抬自己的脚,“阿晚你看,我也只是一个穿着几十块钱一双的鞋的普通人,我也很穷的。” “我现在也穿校服了,家里面那些牌子衣服虽然都是我妈给我买的,但以后我也不会再穿了。” “我也有努力找工作,前几天做网络兼职也挣了些钱。” “所以阿晚,”卫戈站到江絮晚的面前为她挡去大太阳,“你看着我。” 江絮晚挑了挑眉,示意自己有在看他。 得到江絮晚的回应后卫戈又继续发言,“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一点你不用质疑。也不用去觉得——” “你干嘛?”卫戈眼前一黑,因为被江絮晚的手遮住了眼睛,同样,他的所有话语也被江絮晚的手遮住了。 遮住卫戈好看的眼睛之后,江絮晚才安下心来。 在那双眸子的质疑与坦诚之下,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干嘛不穿?以后继续穿啊。那是你妈妈给你买的衣服,又不是别人买的。” “不好意思,让你误解了,我其实没有生气——或者更准确的说我只是有一点,有一点……反应过度吧,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我会慢慢改掉这些毛病。你也不要想太多,因为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 “啪” 轻轻的一声是卫戈抓住江絮晚手的声音,随后遮住卫戈眼睛的那只手被挪开,恳切的光就这么透了出来,如同冬日盛开的雪莲般让人感到惊喜,又有些微的无措。 “阿晚。”卫戈冲着江絮晚摇了摇脑袋,“这是不对的。” 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些,说出的话也有些许磕绊,“什么?” “如果这是常态,那只能够说明你接收到了外界的很多常态。” “应该是因为一直以来别人对这方面的关注和议论——关于你和奶奶的经济。” “同情也好幸灾乐祸也罢,但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他们说多了,你才会做出反应,才会那么敏感。” “含羞草你不去碰它,它根本不会合起来的。” “所以这是不对的啊,这根本就是错误的,别人伤害了你,让你对自己产生质疑,或者让你去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好的人——可那并不代表你就是那种不好的人了。” “别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你,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你,那都只是表明了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你。” “我们不能控制自己的敏感情绪的话,那至少不要把错误都揽到自己头上。” “好吗?”大道理之后的请求竟显得如此的真挚与脆弱。 江絮晚忽视不了他眸中那道金亮的光,鬼使神差之下,加上自己的主观意愿,最后她点头了。 得到了这般肯定的回应,卫戈开心地笑起来,好听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乖。” 低沉又略带沙哑,还有一些颗粒感——卫戈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也很特别。 江絮晚仍旧沉浸在上一段情绪中,不知不觉中,他从刚才的领路人变成了跟在卫戈身后的人了。 不过卫戈减小了步伐幅度,方便江絮晚和他并排向前。 “怪不得你语文作文可以拿那么高的分数,原来是这样。” “诶,你注意到我的优秀作文了?” 江絮晚也不怎的,莫名其妙就笑出了声,“对啊,很优秀。” “你是不是看过很多书啊?看你的文笔也不像……完全不读书。”细想这个问题,江絮晚仍然有点困惑。 卫戈挺直背,笑得格外开心,嘴角挤出来的两道笑纹很是好看,本来略显凶相的俊郎面庞突然间就变得那么治愈。 “是啊,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告诉我要认真学习。” “那你为什么之前进班成绩那般惨烈啊?” “唉,英雄不提当年勇,这些都是往事了!而且,”卫戈单挑起一边眉毛,咬了口甜筒,“我现在这不是在江絮晚老师的带领之下,变得越来越优秀了嘛?” 江絮晚见他得意,赶紧伸出自己的甜筒指向卫戈,提醒他不要忘形,“你可不要骄傲哦,骄傲使人落后的。我们得胜不骄败不馁才行。” “诶,又来了!为什么又要把这个野男人放到我眼前来刺激我!”卫戈做出一副要吃了江絮晚甜筒上印着的徐州的样子。 江絮晚忍不住嘴角抽搐,“什么,什么?野男人?我……真的是,算了,我还是收回自己刚才夸你读书多的话吧,你这都是什么措辞啊。” “不是么?他就是野男人。诶,我问你,这个野男人帅还是我帅?”卫戈死咬不放,一副非得问出个究竟的架势。 江絮晚把甜筒吃完,顺势将包装丢尽他们刚巧路过的垃圾桶,“他是明星,你跟人家比什么。而且他那么爱夏璃,再帅也不是我的啊。” “你这话还真的是说得我无言以对。”看到那个假想情敌被丢进垃圾桶,卫戈才算是稍稍安下心。 “幼稚鬼,那我还没有问你我和你手里的夏璃谁好看呢,她是明星我当然不能——” “肯定是你好看啊!”满脸的无法置信,“就连那个顾南柯也比不上你好看。” “啊?!”江絮晚赶忙望了一下四周,幸好没有人路过,“你恐怕是想被当街一顿毒打。” “什么毒打,我才不怕,打死我,她们就是没有你好看。” …… “可我还是搞不清楚,为什么这里要用at?” 在江絮晚家吃过午饭后,卫戈便跟着江絮晚早早来到了班里面,坐在沈佳梦的位置上和她一起写卷子。 换一种说法,接收新知识。 “因为前提条件不一样啊,你看啊……” “……所以就应该选填at,这个答案更准确。我这样讲清楚吗?” 一通解释之后,江絮晚把这个知识点从里到外通透地讲解了一遍。 等了几秒之后,卫戈总算是露出了理解的表情,重重地点头,“昂,现在懂了。” “那就好。”江絮晚松了口气,庆幸不需要再讲解一遍了。 伸出手还没凑到水杯前,卫戈虽然目光盯着试卷,但手中已经动作了——把水杯拿了过来,递到江絮晚嘴边。 江絮晚自然地接住水杯,喝了两口,想看看他接下去的题目做得如何,便往他那边凑。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他们都抬起了头看向教室前门那边。 站在门口敲门的,是班主任,同样也是卫戈的大伯。 成方国。 “江絮晚,出来一下。” 班主任的声音分不清是喜是怒,但江絮晚稍稍有一些心虚——刚才的正好凑到卫戈的身边,怕是被班主任看到了吧。 可她转念又一想,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两人就是单纯的在写题目罢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般想过之后,她立刻挺直了腰板,站起身来离开位置向前门走去。 卫戈担心自己的大伯是因为自己才找江絮晚,所以紧跟着也要站起来跟上去。 “你不用……算了,你跟着就跟着吧。”成方国先是想要阻拦卫戈的行为,可他又想到以卫戈的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会听自己的话。 尤其是关于江絮晚的事情,他冲的比谁都要在前头。 成方国带着江絮晚和卫戈去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但主要注意力放在了江絮晚的身上。 这几天,自从卫戈从秦束市回来之后,成方国都有意地给他自己的私人空间,他知道他需要缓冲期。 “这个你看着填一下。”成方国把一张单子递给江絮晚,“是新一届的英语竞赛,我帮你要了张报名单来。” “可是英语竞赛不是在上京市吗?去那车费住宿费什么的……”江絮晚攥紧了单子,目光犹豫地望着自己的班主任。 成方国拍了拍江絮晚的肩膀,示意让她放宽心,“没事的,这些学校都给出了,到时候我把车票告诉你,然后再告诉你学校给订的酒店在哪儿。” “机会难得。大赛的奖金还挺丰厚的。而且这种形式的大赛,之后,高考会给加分。” “时间呢?什么时候去?”得到了这样的回复,江絮晚自然是愿意去参加的,能够通过学习、通过自己的知识赚取到这样的报酬,她很乐意为之。 成方国插着腰想了会儿,“好像是在这周末吧,你们参加比赛的人学校会给你们放三天假,方便你们一来一回。” 说完话又有点不确定似的拿出手机来翻看了一下学校的信息,“嗯……诶,对,就是这个周末。” “那谢谢老师。我们还有试卷没有做完就先回去了。谢谢老师。”江絮晚连续倒了两声谢谢。 有一部分心虚,因为自己对于卫戈确实有一些超过普通情感的喜欢,她不想否认,并且这份喜欢一直在与日俱增。 她怕班主任会觉得,卫戈影响自己,或者自己影响卫戈。 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对于成方国老师很久以来的帮助而很感动。 确实啊,这个老师一直以来都很帮助自己。 所以江絮晚也总是会想,作为卫戈的大伯,成方国自然工作也会做得很到位。 “等一下,等一下。”成方国连忙叫住江絮晚,“丫头先不要走,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又放到了卫戈的身上。 意思很明确,他希望卫戈现在出去,接下来的谈话是他所不能参与的。 可是卫戈也不搭理他,就那样靠在门框边,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就是不走。 “行啦,你快出去吧,我没事,放心吧!”江絮晚冲着卫戈挤出一抹笑容,推着他往门外走。 转过头来,走进办公室,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好了,老师,现在有什么话请您说吧。” “如果你是对我们现在关系的质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正确。” “刚才在教室里,如果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写题目,陈思懿老师让我做他的英语补习小老师。” 116.上京市的第二次遭遇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行了丫头,我又不是傻子,有的事情我自然是有分辨的,你别担心。” 得此回应,江絮晚才算是把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一些。 “我主要是想跟你说,卫戈他……” 成方国想到卫戈这些日子的状态,确实不及之前那么自在逍遥了,可不论怎么说,毕竟是经历了丧母的痛苦,表面上再如何的“自在”,其实都带有了一定程度的伪装。 他把江絮晚叫过来,其实就是想告诉她卫戈都经历了些什么,因为他明白江絮晚在卫戈的心中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他想着把这件事告诉江絮晚,或许她能起到一定的安慰作用。可也就是转瞬即逝的一秒钟内,成方国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样做好像并不妥当。 卫戈这样的孩子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反倒是这样子的人在乎的东西越是不容他人触及分毫。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自己的班主任陷入了沉思,神色比较严峻,江絮晚忍不住这样发问道。 “之后你去参加竞赛嗯就是这个周末,我怕你一个人可能安全有问题,所以你陪着卫戈,呃,不是,我是说让卫戈陪着你去吧。” 心中有所想,所以道出的所言也稍显纰漏。 江絮晚自然没有发现他话里藏着的秘密,不过成方国透露出来的些许不一样的情绪——做了他两年多的学生,对于班主任的常态是否有变化江絮晚还是看得出来的。 “就这些吗?”所以江絮晚才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 班主任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还有什么?没什么啦。好了,那么快去做题,学习吧!” 江絮晚摇摇头,“没有老师,我只是以为你还会对我说一些让我去劝卫戈重新去搞体育之类的话。” “奥,那件事啊?”班主任松了口气,“哎,现在我觉得你当时说的没有错,这类事情其实应该让他自己来决定。毕竟他也19岁了。” “现在就让他好好的学习吧,我看了他的成绩,这一次考试一下子进步了150名,小陈老师跟我说了,都是你的功劳。” “辛苦你了丫头,小戈的脑子聪明,就是不听话不爱学习——” 江絮晚笑起来,“老师,他很听话,也很爱学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怎的,江絮晚心情里带有着一种炫耀的喜悦。 “老师再见。”江絮晚和成方国道了别,推门走出办公室。 一关上门,余光便看见了靠在办公室墙上的卫戈。 当然,还有站在他身旁笑得很开心的秦思艺。 江絮晚望着秦思艺冲自己打招呼的笑容,礼貌性的扯了扯嘴角。她不能明白为什么秦思艺总是可以这么“天真开朗”,让人很向往,又忍不住心底的某些快变成妒忌的羡慕。 “Hi晚晚!”秦思艺走过去拉她的手,却被卫戈不满的拽住了胳膊,拽到一旁。 “……你怎么在这儿?” 江絮晚看到了卫戈的动作,虽然她明白很大程度上卫戈这样做是让秦思艺离开自己,可她控制不住又多出20%的猜测,他是让自己离开秦思艺。 “啊,我刚刚去英语老师的办公室,然后路过这里,就看到这位大帅哥靠在墙上摆pose啦!”秦思艺捧着脸说道。 “嗯。”注意到江絮晚询问的目光看到自己,卫戈点了点头,同意秦思艺的说法。 江絮晚用清冷的声音说道,“那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好的,拜拜!”秦思艺开心地挥着双手道别。 两人往前走,秦思艺突然冲上前拉住了卫戈,“等一下大佬!” 卫戈特别避讳地推开了秦思艺的手,表情十分不满,“干嘛!” “卫戈。”江絮晚虽然也对秦思艺的动作感到不满意,但更对卫戈这样的语气感到失礼。 江絮晚是觉得:推开就行了,没必要用这种特别嫌弃的语气冲别人甩脸子吧。 “……”卫戈默不作声,收敛了自己的不得当之处,但眉头依旧紧蹙着。 “啊,我是看到你衣服上有个脏东西,”说着话,秦思艺从卫戈的校服外套上摘下来一根很小的羽毛,“喏,你看。” “……走吧。”卫戈翻了个白眼,拉着江絮晚转身就走。 江絮晚拽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脚步。 卫戈看向她,却发现她眼神示意着什么。 卫戈明白,最后只好无奈的说了一句,“谢谢。” 秦思艺好像从来都看不见别人的坏处,整个人的表现总是那么的积极乐观,好像任何一根尖锐的刺,在她眼里也能够美好成一根柔软的羽毛一般。 “不客气啦!大佬,你头发长长了不少,更帅喽!” …… “他跟你说了什么?”卫戈扯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杆子,跟上江絮晚的步伐,盘问着。 “他没说什么——你这狗尾巴草哪来的?”江絮晚有点惊讶。 卫戈撇了撇嘴角,把狗尾巴草丢进垃圾桶,“办公室窗台上有一盆枯萎的花,边上冒出来两根狗尾巴草,我就拔了出来。” 江絮晚有点无言以对,最终无奈地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的手还真是闲不住啊。” …… “诶,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是不是我的坏话?” 回到教室坐下以后,卫戈还是跟着不停地问,深怕成方国的一个字,甚至是一个标点符号,就把他在江絮晚心里的形象给毁了。 “就说让我们好好学习,别扯东扯西。”江絮晚随便拉出来一句话搪塞了过去。 不过成方国确实也没有多说什么破坏卫戈形象的话。 甚至于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有时候江絮晚挺想对卫戈说一句成方国的好话。不过每次都被打消了念头,因为她终归是觉得,自己不能够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评判别人的心情和别人的生活。 那样的话,自己和那些车祸现场拿出手机来拍照的凑热闹围观群众有什么区别呢? 但今天,她稍稍多了些别的好奇心,“卫戈,我认真地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听到江絮晚这样的问话,卫戈也严肃了起来,不过他是一本真经地安慰江絮晚,“什么问题你问就是,我不会对你生气的,别怕。” “……你真的没有任何打算去重新涉足体育吗?”犹豫了一两秒,江絮晚趁着那点冲动问了出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劝你什么,只是单纯的还有点好奇。” 卫戈认真地看着江絮晚,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夹杂着复杂的为难,可是江絮晚并不能感知到他究竟在为难什么。 “你希望我重新去做吗?”最后,卫戈仿佛放弃了似的吐出这句话。 “啊?”江絮晚有点错愣,“和我的希望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啊。” 卫戈严肃地摇头,表情上的每一细微处都表达着他的郑重,“和你有关系。你希望我去做吗?如果你希望那我可以去做。” “……”江絮晚不喜欢卫戈这样的话。 听到他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然后就是有些许的愤懑。 换做其他事情,如果卫戈说跟自己有关系,那自己多少还是很喜悦的,然而在这种关于他将来的事情上面,自己希望他能够遵循自己的本意。 而不是说一些“跟江絮晚有关系”之类的话。 那样总让江絮晚觉得卫戈对自己的人生很不负责任。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觉得还是没有表达完全自己的心情,可现阶段的她又不愿意对卫戈说太难听的话。 所以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要认真考虑。认真地为自己考虑。” “阿晚,你——” 卫戈自然是看出来将失望情绪不对头,下意识的伸出手捧住她的脸,而就在这时,极度尴尬的事发生了——一个同学走进了教室。 “哈……喽?”那同学本来要跟他们俩打招呼,却突然发觉了他们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江絮晚连忙推开卫戈的手,可表面上又不得不装作镇静,“我们来看作文吧。” 卫戈见她恢复常态,继续进入到教学模式,滞在原地陷入自己的思绪,他开始犹豫自己当初做下的决定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 周末这一天很快到来了,江絮晚和卫戈两人因为之前就已经去过上京市了,所以这一次取车票进站上车这些,他们进行的都格外顺畅。 “跟奶奶说过了吗?”两人坐下后卫戈询问江絮晚。 江絮晚点头,“嗯,已经说过了。” “啊对了!”可能因为是坐在熟悉的车厢里,所以卫戈突然想起来之前的那对情侣。 但那天江絮晚在睡觉,所以那对情侣上来的时候,她并不知情。 自然对于此刻卫戈的“恍然大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江絮晚:“怎么了?” 江絮晚:“忘带东西了?” “不是!”卫戈笑起来,满脸的惊喜,“你不是喜欢那个什么南……南……就是,秦思艺送你的那只口红的代言人!还有那个果汁!” “顾南柯?她怎么了?”江絮晚心中半喜半忧,喜悦是因为卫戈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明星,忧心则是因为卫戈起到了秦思艺。 其实也没有什么,江絮晚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上一次我们坐这列车,她和她男朋友上来过!”卫戈激动起来,声音稍显聒噪,所以引来了一些其它顾客的注意。 “诶,你稍微小一点声音。”江絮晚拉住卫戈,压低了嗓门说道。 卫戈倒也非常的配合,用力点着头,“好!” …… 听完卫戈的描述之后,江絮晚是又开心又难过,“你说顾南柯和他男朋友上过这列车,还坐在我们对面?” “那么重要的时刻我居然在睡觉!” 江絮晚不死心,继续追问,“你确定那是顾南柯,他告诉你了?” “她倒没有说自己叫顾南柯,不过,她长得就是那个样子。跟广告上一模一样。”刚说到广告,车厢里的小液晶屏幕上正放到顾南柯代言的饮料广告。 卫戈伸出手指着屏幕上那张漂亮的脸,“就是她。” “天呐,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十个亿。”江絮晚往座位上一摊,并且按到了调整座位的按钮,结果,旁边的卫戈露出惊恐的表情靠在椅背上倒了下去。 没错,江絮晚按到的是卫戈座位边上的调整按钮。 她努力憋着笑,把卫戈拉了起来。 然后又按上他座位边上的调整按钮,结果椅背因为没有人靠在上面施以压力,直接猛地弹了上来,卫戈的背部又遭遇了重创。 “sososo y啦!”江絮晚笑得快要趴到桌子下面去了。 卫戈本就不生气,看到江絮晚笑的开心,他也跟着笑起来。 “阿晚,你要是能经常这么笑笑就好了。” “嗯?” “这样好像什么烦恼都没了,把所有的恐惧都笑走。” “我喜欢看到你开心的样子。你开心我也开心。” “……哦。” 江絮晚故作自然地看向列车窗外,平静的湖面,底下可能藏着各种汹涌澎湃,正如此刻的她一样。 伸出手假装去揉耳朵,其实是为了遮住耳朵的发热。 卫戈倒也不揭穿,他希望在自己面前,江絮晚能够越来越自然,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 “下一站即将到站上京站。The ext statio is Sha gJi g……” 广播里面没有感情的声音播报着到站情况。 本还在看着课外读物的江絮晚,听到广播声之后收取书本,做好准备下列车。 谁知两人一出车,就看到另一节车厢里走出来的熟人。 “天哪晚晚!” 是秦思艺。 看见卫戈和江絮晚,秦思艺便又笑意盈盈地走过来了。 卫戈忍不住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hi~大佬!又陪着我家美丽的晚晚出门玩吗?” “关——”卫戈即将脱口而出一句“关你屁事”,但立刻被江絮晚的严厉目光瞪了回去,最后没有再说话。 117.眸中有她的幸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来参加英语竞赛的。”江絮晚冲她解释道,算是为她解围,“他陪我过来。” “英语竞赛?在上京市重点高中举行的那个吗?就是今天下午六点半那个?” 秦思艺格外惊讶的情绪让江絮晚产生了一些猜测,“你也是来参加英语竞赛的?” 虽然江絮晚很不愿意承认,但自己确实有点“偏见”—— 秦思艺的英语成绩并不太好,跟自己对比之下逊色了太多。可现在她也跟这场比赛沾了边,江絮晚心里莫名有些不自在。 “对呀对呀!我的妈妈呀,我居然可以跟知雲高中的英语天花板江絮晚参加一场比赛!这是老天爷故意羞辱我吗?!” 抿唇望着秦思艺,江絮晚对于这个女孩的喜欢和讨厌都在一起增多。 喜欢她毫无偏见,敢说出自己缺点的大无畏模样。 可又很讨厌她这样,因为她这样把自己的心境衬托得格外不堪。 而往回思考,江絮晚才明白那天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遇到秦思艺,应该就是英语老师给她竞赛机会后她走出来。 ……这是英语老师对秦思艺的一次“开小灶”吗? 江絮晚这般想着,和卫戈、秦思艺一道走出车站。 走出中午的车站,迎面而来一阵十月中旬的凉风,带着上午太阳留下的些许炽热余温。 江絮晚在顷刻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阵风很像之前从上京市回去所迎接的那阵风,同样也带给自己某种曾经或者未来的感觉。 “怎么了?” 卫戈察觉到江絮晚站在原地闭着眼,迎着风感受着什么,所以很是细微的询问道。 江絮晚摇了摇头,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睛,“我们先去住的地方吧。” “你们是在那个泰和酒店订的房间吗?”秦思艺问道。 江絮晚点头,“你呢?” “我也在那里住!我爸爸帮我订好的房间。” “90……” 秦思艺刚要说出自己的酒店房间号,江絮晚一个激灵,赶紧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巴。 “喂!” 堵住她的话之后她才松开手,“傻不傻,在外面有点安全意识,这样乱说,万一找来坏人怎么办?” 秦思艺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乖巧的解释着,“啊对不起,我太开心了,没想太多,就是想知道你们在哪间房……” “还走不走了?”卫戈站在他用手机叫来的车旁,有点不耐烦地盯着秦思艺。 “我们在十二楼,不同层,走吧。” 酒店班主任成方国也帮忙订好了,江絮晚的那间和卫戈的那间连接在一起。因为只是要在这住两晚,所以他们就简单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安顿好房间之后,卫戈走出门站到江絮晚房门口等她出来。 等了半天她也没有出来,便预备抬起手来敲门——手刚放到门上,门就立刻如同有心灵感应般打开了。 江絮晚走了出来,不过在卫戈的眼里,走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的如同洋娃娃般的女孩。 他失神的望着江絮晚,把她脸上的红晕也望了出来。 “怎么了吗?” 江絮晚知道他是被自己打扮过后的样子惊艳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确认一下。 “……很好看。”卫戈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鼻子,勾着嘴角问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裙子?还……化了妆。” “我只化了点眉毛,涂了些唇釉。” “光这样就非常好看了。”卫戈紧接着她的话。 江絮晚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如果用测温器来测量的话,数值应该一直以可怕的涨幅在飙升。 “谢谢。” “那裙子呢?” “不好看吗?”见卫戈执着于问这个问题江絮晚有些紧张地反问道。 “太……短了。”卫戈皱着眉头,把自己放在江絮晚那裸露出来的腿上的目光挪开。 江絮晚很瘦,那两条腿因为常年穿长裤的原因所以不怎么被晒过,肤色很白。 “短?”江絮晚瞬间意识到男生和女生对于裙子长度的歧义在哪儿了。 “这都已经到膝盖了,还短?”江絮晚撇了撇嘴,“那我要是穿个短裤短裙那岂不是在你眼里跟没穿一样。” “不许穿。” 卫戈凌厉的目光看向江絮晚,结果她被这目光惊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不对啊,凭什么自己被他的气场压制着? 这般想着,江絮晚又梗起脖子来,“你管我,我就穿!” “你知道那些男生心里都想什么吗?”卫戈恨铁不成钢,“我特别的懂他们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所以,你下次不要再这样穿了,女孩子家家要保护好自己。” “你特别懂?”江絮晚抓住了卫戈话语里面的重点,“也就是说,你看着别的穿裙子的女生有过类似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喽。” “啊?”卫戈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絮晚把自己的话理解成了这样。 他支吾着,“我没……我是说,我看着你穿裙子会乱想!笨……” “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吃午饭吧,吃完午饭我送你去考场。”话题变得有些怪异,怕江絮晚多想,卫戈赶忙转移话题。 酒店一楼有一间西餐厅,附近也没有什么饭店,这是唯一的午餐选择了。 江絮晚并不挑食,只不过看着这间西餐厅的装潢,她隐约感觉,似乎自己的钱包可能会有点吃力。 “哎呀,早知道问一下班主任包不包伙食餐饮了……”江絮晚小声抱怨着自己的失策。 “走啊,怎么了?”卫戈往餐厅里面走,却是发现江絮晚步伐格外的慢。 江絮晚跟上前,和卫戈挑了个座位坐下,“卫戈,西餐可能会非常贵吧?” “还好啦,放心,到时候我找他给你报销。”卫戈知道江絮晚担心钱的问题,所以这样告诉她让她安心吃饭。 但是因为成方国一开始并没有提到饭钱的事,所以她仍然有一丝不自在。 “……算了,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他,让你去找他感觉不太好。”江絮晚轻声对卫戈说着,“就当是出来玩的吧,上一次我们来上京市,你不是还请我吃快餐了吗?这次我请你吧。” 说完话,江絮晚还示以宽慰般的扬起了笑容。 不过她的这抹笑容虽然美丽动人,可是落在卫戈的眼里却多出了其他的情绪。 他有点心疼她,这么为自己着想,别人给予的好处也不想占便宜一定要回礼——这样的她,最后还怕别人产生内疚之类的情绪,所以扬起笑容。 多懂事的女孩,懂事得让他鼻子有些发酸。 他抹了抹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鼻酸和眼眶里的湿意一并抹去,然后靠到座椅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所以靠在沙发背上抬着头的卫戈,让江絮晚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只是能够听到他独特的磁性声音说着:“小孩,你是因为他们才这样打扮的吧?” “对。”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上一次过来遇见她,自己有点邋遢,这一次我不想再以她觉得不幸的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谁们面前?絮晚你们在说什么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餐桌旁的秦思艺打乱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秦思艺?” 在江絮晚发表疑惑的时候,在卫戈从靠着沙发背的状态里直起身的时候,秦思艺已经格外自然地在卫戈旁边落了座。 卫戈皱眉看着她,很想说些话把她怼走,可是又想到江絮晚叮嘱自己的所谓“绅士风度”,实在只好把自己的脾气憋住。最后只能往窗户里边靠过去,把两人之间隔出来一大段距离。 “刚才就想着下来吃饭能不能碰到你们,没想到一进餐厅就看到你们了诶。” 秦思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倾身靠近江絮晚认真打量,完全一副没有意识的气氛稍显尴尬的样子,“晚晚,你化妆了啊?哇,好好看!” “她只是画了个眉毛涂了个口红,就让你们这些凡人惊叹了吧。”卫戈用手机看着线上菜单,看似慵懒的一句调侃却让秦思艺有些尴尬起来。 “对啊,不像我,现在不打底都不敢出门的。”说完这句自嘲的话,秦思艺又歪着脑袋冲江絮晚笑起来,“我们晚晚真漂亮!” 卫戈:“对啊,特别漂亮。打扮起来更漂亮。” 不经意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卫戈伸了个懒腰,然后把手机递给对面的江絮晚。 冷漠的深情之上因为看到江絮晚多出一些温暖的色彩,“吃什么,嗯?” 突然的温情攻击和温热眼神杀,打了江絮晚一个措手不及。 她赶忙紧紧蹙起眉头,把那些兴奋和喜悦压制下去,接住手机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菜单上,“我自己看。” 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撑着右胳膊肘,卫戈就这么认真地看着江絮晚。 江絮晚低头的时候鼻子的轮廓显得格外明显,睫毛长长的,在餐桌顶部那盏欧风灯柔软的光晕里面,落下一小片阴影在眼睛下方,将那颗眼睛下方的泪痣也浅浅遮住。 光是这么温柔地望着她,他的心里就已经有满满的幸福感了。 118.生命的鲜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似乎那些美好的,温柔得让人热泪盈眶的瞬间,总是发生在这样的不经意间。 我看着你,仿佛看到了一段回忆,然后再将这些回忆反复折叠,得到环环相扣的温情皆与你的名字相关。 “我好了,你随便点吧。”江絮晚说着就把手机还给了卫戈。 卫戈看向手机,发现跟自己猜想的没有一点偏差,江絮晚点了最便宜的一份肉酱意面。他没有对此表达疑惑或者是多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在那份肉酱意面后面点了一个“+”。 另外江絮晚稍稍偏转目光望向了秦思艺,“你要跟我们一起点吗?” 仿佛被江絮晚这句话突然点醒了一般,秦思艺站了起来:“诶,我有这里的会员卡和免单机会!” 江絮晚:“嗯?” “我去给他们看,因为之前经常跟爸爸过来这边所以已经成为VIP啦,你们下单就好了,我去帮我们这桌免单!”说完话,还没等最后一个字音落地,她便已经跑到收银台那边去了。 不过,事实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到收银台那边以后,秦思艺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好不让远处的江絮晚有任何听见的可能性,“您好,B区3号桌,我先付款。” 收银员点头用电脑查看下单情况,“B区3号桌,两份肉酱意面。还要什么吗?” 秦思艺:“嗯,再加一份肉酱意面。” 收银员:“好,一共是129元。有会员卡吗?” 秦思艺没有摇头,“不好意思,没有会员卡。” 收银员:“好,那把付款码对着这边就好了。” 秦思艺:“谢谢。” …… “不能送进去吗?” 卫戈仍然不死心地跟上京市重点高中校门口的保安交涉着。 “不行诶,这个这个是上面的规定啊,考试嘞,哪里可以随便让不是考试的让进去呐!”保安摇摇头,坚决不允许卫戈进去。 “可是我如果不能送进去的话,她找不到考场怎么办?” “她都这么大个人嘞,考场还找不到?而且学校里面是有地图的,实在找不到那就问人。” “诶!” “卫戈,好了,你就回酒店等我回去吧。我方向感不差,能找到的。”江絮晚拉住卫戈的胳膊,总感觉他那副架势是要去干架一样。 “……那——”卫戈着实无奈,最终也只能放弃,“好吧。你找不到地方你就打电话给我,我翻进去。” “够了你啊,真的是。”江絮晚极度无奈,“里面屏蔽信号了,考试期间。” “而且你根本翻不进去的,万一你翻进去了,被抓到,那岂不是会说我作弊之类的?好啦!你就快回去吧,考试都快开始了呢,我得赶紧进去啊。” “对啊对啊,大佬你放心的回去吧,晚晚交给我就好了啦。”秦思艺也帮江絮晚说着话,希望卫戈不要再耽误时间。 “你……也行吧。”卫戈作罢,把江絮晚拉到一边。江絮晚:“怎么了?” 卫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递到江絮晚嘴巴边上,“紫色的,葡萄味的。” 清甜的葡萄香味萦绕着江絮晚的鼻尖,她愣了两秒后轻轻含住了那颗糖,很快,葡萄的独特甜味在她的舌尖弥漫开来,一直甜到她的心底。 “加油,小鬼。”卫戈捏了捏江絮晚的鼻子,一副“大人”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家长送考呢。 “嗯……”江絮晚点头应诺,脚步微微挪动,最后在进学校之前突然拉起卫戈的手,然后闭上眼睛默了几秒。 在卫戈困惑又心动的时刻里,江絮晚睁开眼睛,然后笑着扬起嘴角,“嗯,我不怕了。” 望着江絮晚离开的背影,卫戈脑海里出现了另一道小小的背影,两道背影重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 终究是一个人啊。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卫戈的心头,感到幸福的同时,他又有点悲戚。 记得那一天,没有办法守护到她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笑着对自己说——自己不怕了。 时光荏苒,带走了许多杂质,将回忆里许多画面冲刷得模糊不清,可是故事的主人公好像一直都这么的纯净。 复杂的一直都是世界罢了。 江絮晚和秦思艺一起走进校门,保安忍不住冲着江絮晚感慨了一句,“你这个哥哥长得虽然不像你,啊,我是说,你跟你哥哥长得不像,但是跟你哥哥感情很好啊!这个哥哥做得不错嘛。” 果然,保安就是那些“不知情者”里面的一员,愣是把江絮晚和卫戈错认成了兄妹。 但是这样的误会,似乎有一些小美好。 江絮晚只是笑着回应他,没有做太多解释。 两人一起走到了东区,因为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楼栋,所以只能在分岔路口告别了。 “加油啊晚儿!”秦思艺突然冲过去抱住了江絮晚,让她根本没有一点点的反应时间去推开她。 虽然江絮晚并不是这一类喜欢和闺蜜抱抱的小女生,但是对于秦思艺这样可爱的小女生,客观来说,她还是不愿意拒绝她的鼓励的。 所以江絮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也加油。” …… 卫戈一直坐在校门口的台阶上,因为个子太高, 坐在低处的台阶上显得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不过他自己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学校的钟声上。 钟声最后响起——同样也宣布考试正式开始。 等到考试开始的卫戈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起身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打车回酒店,而是坐上的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 的士在电视台总部门口停下——卫戈是打算去见陈婉茹。 这个念头并不是一时兴起,从上一次他们擅自来干扰江絮晚的生活,给江絮晚带来那样大的刺激后,他就决定了要来见他的父母一次。 只不过因为这些天一直跟江絮晚待在一起,加上是高三,课程也确实拥挤,所以一直没有办法独自一人来上京市找江絮晚的父母。 今天趁着江絮晚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参加比赛,他便来到了电视台总部。 走进电视台一楼,有前台服务人员打量着卫戈。 卫戈径直朝她走过去,“您好。” “您好,需要什么帮助吗?”前台的服务人员扬起礼貌得体的笑容,微微欠着身子询问卫戈。 “我想找一下广播员陈婉茹女士。”此时,卫戈的状态不同于以往的吊儿郎当,俨然一副谈公事的模样,严肃到让人无法忽视。 前台的服务人员有些为难,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请问您是?是这样的,因为经常有一些脑残粉之类的过来骚扰广播员和主持人,或者来这追参加节目的偶像,所以我们这边需要确定你的身份才可以让你进去,帮你安排。” “没关系。那就麻烦您跟她说,我是江絮晚的朋友。”卫戈理解工作人员的为难,也不想在这里表现得太没有素质,反倒闹大了可能会丢江絮晚的脸。 前台服务人员虽然不解但还是帮他打通了电话。 “喂,婉茹老师,这边有一个很高的男孩子说要见您,让我告诉您她是江……对老师,他说是江絮晚的朋友。” “……嗯,好。” “好的,老师辛苦了。再见。” 挂了电话,前台服务人员扬起更深的笑容——那笑容已经预示着她会说出肯定的答案。 “老师说让你去她的化妆间等她,现在她在录节目,待会儿中场休息过来找你。” “请问她的化妆间在哪?” “麻烦你坐电梯上到五楼,那边一共只有几个化妆间,门上都挂了牌子的,你看到陈老师的名字在哪个门就可以进去了。” “好,谢谢。” …… 这个周末徐州跟着父母来了一趟上京市,刚刚父母结束了工作,打算送他回去但是被他拒绝了。 “怎么了?现在不想回去吗?”徐青志询问着自己的儿子,一边不忘认真观察他的情绪。 “嗯,我打算晚上再回去。”徐州的情绪很平淡,很难让人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徐州的情绪越是平淡,他的父母越是能够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 “晚上才回去,是想去哪里逛逛吗?”副驾驶座上的柳新梅正补着妆。 “嗯,就是觉得这两天学习有点枯燥,想换个地方散散心,不想立刻回南部小城。” “你要去哪?” 母亲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徐州有些暴躁的打断了她,“妈,你就不用管我了。我已经19岁了,该做什么,想去哪儿……这些我自己都知道。” 柳新梅补妆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生气,“不好意思,妈妈多问了。那妈妈给你转点钱,你想去哪儿玩儿就随心,自己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不用给我转钱了,上次你们给我转的钱,现在还有很多,我没怎么用。” 徐州花钱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人,主要也是平时的生活吃穿住行还有各种学习都被安顿好了,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他自己来花钱。 所以每个月父母给他打一次钱,那些钱在他的卡里越积越多。 但他莫名的有些不开心——就是刹那间的事情,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 还有什么能让自己感觉到生命的鲜活呢?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很敏锐的刺激到自己的精神,让自己感到兴奋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119.偶像与粉丝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父母听了徐州的话,将他放到了某个十字路口,叮嘱了几句后道了别。 “老婆,这孩子他这心事……感觉有点放心不下。” “没事,你自己不也说了吗?他都有这么大了很多事情,他自己也明白,而且他一直都是第一名,虽然我们没给他什么要求,但是压力肯定也是有的。” “咱们就好好的放手让他去做吧。” “而且我也说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啊对于改变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好处呢。他如果能稍微外向一点,有的情绪不闷在心里,我也会开心很多。” 徐青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下意识的望向后视镜…… 下车之后,徐州双手揣在兜里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而他让父母放自己下车的十字路口,这是上次在上京市和江絮晚相遇的那个晚上所处的十字路口。 因为趋近于下班高峰期,所以此时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 他看到行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疲惫,可是,他同样从中体会到了许多充实的感觉。自己每次做完几套试卷后,也是这种感觉。 但更为重要的是,他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够完全被这种感觉所填满。 他想到一句话,“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又怎会无法忍耐黑暗?” 正是这句话,让他知道那种无法被填满的感觉来自哪里——感情。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自己的情绪,并且自己心甘情愿被这种情绪所羁绊。 徐州在十字路口徘徊了许久,这还是下不了决心去见她。 他明白自己对想见她这件事的心有多么的迫切,但他更清楚的知道,江絮晚对于见到自己这件事并没有多么热情。往最坏的那一面想,可能甚至她都不愿意见到自己。 比起去见他从而使自己开心,他更希望江絮晚能够开心,所以就算呐建立在他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基础上,最终他也愿意去做。 他知道今天是江絮晚参加英语竞赛的日子,所以抱着某种侥幸的心理,他让父母把自己放到这个路口,然后独自徘徊着。 他习惯性的不想留以遗憾于生活,所以他把主动权交到了“意外”手里。 用情愈深且得不到回应之人,往往在这些问题上愈是犹豫不决,徘徊不定,因为他们没有被偏爱而来的底气,没有把握对方对自己会采取积极的态度。 徐州在那一条路上一直往前走着——虽然多次跟父母来到上京市,但是对于上京市的整体结构他并不很了解。 所以拒绝了几个路过女生要联系方式的要求后,最后他走到了上街市重点高中门口。 他自己也是万万没有料想到的——竟然这般戏剧性地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有江絮晚参加英语竞赛的学校。 鬼使神差的,又带着内心深处的期盼,徐州停住了脚步,站定在市重点高中门口。 他正欲抬起手看看现在的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考试结束的时间——更让他惊喜又意外的,是学校里面的广播传来“考试结束”的宣布。 似乎命运准许他见江絮晚。 …… 卫戈在陈婉茹的化妆间等了两个小时的样子,终于她姗姗来迟。 门被她推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昂贵香水味飘进卫戈的鼻子,他微不可查的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因为他们对江絮晚的态度,对江絮晚造成的伤害——等等这些都使得卫戈十分讨厌陈婉茹。 所以他也没有给予任何礼貌性的打招呼。 陈婉茹摸了摸自己精心打扮过的发型,期盼地的环顾了一下化妆间内部,然而并没有江絮晚的身影。 卫戈站得笔直,本就在身高上占据了极大优势的他,站直以后显得更有压迫感了,加上此时此刻的他格外严肃的气场,不论是谁见了他这副模样,也会不自觉地认真对待起来。 “她没来。”是卫戈格外清冷的声音。 被识破心事的陈婉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很快又拿出长辈的气质来,“晚晚她叫你来的?如果是你自己的话,可能没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我吧?” 听闻此话,许多的讽刺意味从卫戈的心底往上泛,他难以控制地轻笑起来,“以我的角度就不能来找你们?” 在卫戈的面前,陈婉茹不知为何总有些压迫感,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坦坦荡荡来质问什么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的一阵发慌。 因为对于江絮晚,她终究是负疚的。 “不过我确实不是来兴师问罪,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卫戈收起笑容,声线也压低了几个度。 陈婉茹轻轻摘下身上的麦克风,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但她微微颤动的手指已然暴露了她的所有心事。 卫戈望着陈婉茹去饮水机前倒水的背影,继续开口道,“别再找她了。” 终于防不胜防,陈婉茹手腕一松杯子掉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卫戈的注意力转移到那摊水渍上,重复一遍,“别再找她。” “孩子,你叫……卫戈,我没记错吧?” 稳住声线说着话,陈婉茹一边弯下腰去捡杯子,动作十分优雅,完全不失电视台著名广播员或者是著名主持人的风度。 卫戈没有回她的话,但也某种程度上代表了自己的默认。 “小卫同学,我是她的妈妈,不管是她的户口本上,还是她身体里的基因——都表明了我是她的母亲。” “我知道你跟她是朋友,关系肯定也非常的好,”官方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可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务事,无论有什么样的隔阂,都应该让我们当事人来解决。” “你们这些大人怎么都全部一个样子,看得我烦,能不能换一换啊——”卫戈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装模作样的样子,用复印机加工过吧?” “你们在十多年前抛弃了她,就为了他,”魏哥,看上陈婉茹的化妆桌上摆着的男孩照片,“一个男生,你嘴里所谓的户口本,基因上的——弟弟。” “啊,不对。” “你们当初抛弃了他,重新出来建立了一个新的家,户口本上根本没有她的名字啊。” “而且,江絮晚跟她奶奶姓,她既不姓罗,也不姓陈。” “我也不想说什么赌气的话,或者违背客观事实的话——对,基因上你们是他的父母,这个照片上的小孩也确实是她的弟弟。” “但是我就问您一句话,这几年来,你们对江絮晚有付出过什么吗?你们知道,她喜欢什么,喜欢吃什么,喜欢去哪,学习成绩怎么样,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还是这个弟弟,他知道?” “既然当初狠心的抛弃了他,就不要再回来做什么所谓弥补的事情掩盖自己重男轻女的事实。” 说出这句话,卫戈比方才更为讽刺的笑了起来,“果然是国家大了,人多了,知识普及也不全面,所以现在都已经2026年,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 “但那一年是——” “对,那一年是十多年前,可这样,你们的思想,你们抛弃自己亲生女儿的行为给一个老奶奶抚养,这样的行为就可以正确化了么?” “别可笑了。” 卫戈忍不住想骂脏话,可是他不想丢了风度,此时此刻的他是带着江絮晚的一部分力量过来的。 “你们从来都只是自私的人吧,当初为了要儿子就把他给丢了,现在要把她找回去,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满足你们自己的一己私欲?” “她是我女儿。” 陈婉茹说出这句话时,手扶着桌子,指关节微微用力,说实话,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很自私,所以没有什么底气去反驳这个叫卫戈的男孩子。 “那又怎么样?你当初抛弃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你女儿?一抛弃就是不闻不问的十年。” 卫戈眉头越蹙越深,语气也更是沉重,“她是你女儿,可是她不是你们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一件东西。”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没有你们的生活,现在时隔多年你们又突然出现去打扰她的生活,对她已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我不喜欢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所有让她难过的我都会帮忙解决。” “所以趁今天我才特意过来见你,跟你说这些。” “别再找她。” 说完这些卫戈大步朝门口走去,陈婉茹沉浸在卫戈的指责里面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还是在关键时刻把他给叫住了。 “等一下!” “你和晚儿……” 卫戈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头也没回,声音不大不小但理直气壮,“她学习成绩很好,跟我目前是朋友。” “有空关系她这方面,不如关心关心她吃得怎么样,穿得怎么样——不过也不需要,你们只要不再干扰她的生活,我想她就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下楼的时候因为急着去接江絮晚,所以拿着手机在看时间的瞬间撞到了对面来的人——卫戈立即抬起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120.注定的“无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但是定睛一看,却发现面前的人很眼熟,不过他还在思索着面前的人到底是谁时,对面的人已经认出来他是谁了。 “上次火车上的那个?” 说出这句话的是上一次来上京市,列车上碰到的那对甜蜜情侣中的男人。 他自然而然的看向男人身边的女人——确实就是知名女星顾南柯。 收回目光看向男人,“对,不好意思撞到你。” 顾南柯温柔地解围,“没事弟弟,我家老徐很好说话的哦。” 说着话,她甜蜜的看向了身边的男人,目光里都是被宠溺的人才有的娇纵。 “只对你。”男人揉了揉自己家小女人的脸,“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是呗。” 转过头来看向卫戈,露出的也确实是好说话的神情,“没事。” “真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你了,上次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漂亮的妹妹呢?”顾南柯睁着眼睛,本就很大的一对美眸因为化了妆的缘故更大了。 经过顾南柯这般提醒,卫戈突然想起来某件重要的事——江絮晚很喜欢顾南柯。 “请问你可以给我个签名吗?” 冷不丁的卫戈冒出这句话,同时这句话也激起了那男人的不快。 “要签名干嘛?”男人搂住自己的妻子,仿佛护犊子那般。 卫戈见此情况,突然想到了上次在火车上,江絮晚靠在自己肩头睡觉,面前的两个人上了车,坐到了对面。 当时他们的目光放在江絮晚身上,卫戈也像护犊子一般瞪了回去。 稍感歉意之下也多了很多感同身受,所以他轻声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漂亮妹妹,她特别喜欢你,请问你可以给他留一个签名吗?” “怪不得——”卫戈这才意识到对面的两个人应该就是过来参加电视台节目录制的,“你们今天过来这边是录节目的吧?” 再认真看了一下两人脸上的妆容和精心打扮过的造型——这些都表明了他们刚刚结束了录制。 “对。”顾南柯笑着说道,看向自己的老公,“誓杨,你有带笔和纸吗?” 男人摇头,但是掏出了另一样东西,“笨蛋,刚刚你在后台准备的签名照还在我这里呢。” 刚才顾南柯好像提到了她老公姓徐,现在又叫他誓杨,那就是叫……徐誓杨?! 卫戈吃惊的目光放到徐誓杨身上,久久无法挪开。 接收到这份讶异目光的徐誓杨困惑地看着卫戈,毫不掩饰的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请问你是……作者,August吗?”卫戈看过这位新兴作者的书,“那本《Cockshut》,我反反复复看过很多遍。” 徐誓杨给予了他肯定的回应,“对,是我。谢谢你喜欢我的书。” 顾南柯开心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挪动,惊喜得有些合不拢嘴,“哇!这么有缘分嘛!我家誓杨哥哥好棒呀~在这里都能遇见自己的读者!” 感谢的目光又望向卫戈,顾南柯嘴角的笑容温柔得格外好看,“谢谢弟弟喜欢我家誓杨的书呀!” 徐誓杨的态度倒没有多惊喜,不过对于自己的老婆这么开心,他还是格外喜悦的。 他拿出一张顾南柯的签名照递给卫戈,“谢谢你的那个朋友喜欢我家杨杨。” “请问,为什么你要叫她杨杨,她有时候叫你阿坤?不好意思,因为你们的名字里都……”卫戈是个有好奇就要搞懂的人,所以很直接地把心声问了出来。 和卫戈差不过高的徐誓杨将剩下的几张顾南柯的签名照收起来,一边回答着卫戈的问题,“这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其他一些事情。” 这句话潜台词也就是:说来话长,且他不愿意说。 卫戈了然点头,想要将照片收进口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开口道,“……徐老师,请问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称呼的转变也意味着他的身份变成了一个读者粉丝。 见徐誓杨有点无动于衷的样子,顾南柯牵着他的手摇了摇他的手臂,“给人家签一个吧?嗯?” “好。” 夫人一发话,先生立即应诺。 这种相处模式让卫戈仿佛看到了自己和江絮晚,这样的感同身受仿佛让他能够更清晰地看到两人同样幸福甜蜜的以后。 徐誓杨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取出一只签字笔,“签哪?” 卫戈摸遍了全身,终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酒心巧克力。 酒心巧克力有两层包装,外面一层是纸,里面一层是塑料,所以他把那层纸剥下来,“麻烦签在这里。” …… 带着两份签名离开的卫戈,在走出去时还忍不住开心地望着签名,尤其是顾南柯的那张签名照—— 脑海里仍然残留着顾南柯和徐誓杨这对情侣带来的甜蜜氛围,所以忍不住产生了一些幻想。 耳边闪过顾南柯对徐誓杨撒娇般的那句“誓杨哥哥”,于是联想之下,他有点期待看到江絮晚对自己撒着娇,喊自己“阿宇哥哥”。 “……”卫戈止住步伐,清醒过来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瞎想什么呢卫戈。”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回忆起儿时的那一幕,于是乎嘴角的笑容又重新浮现出来…… “……笑容逐渐变态。”卫戈望着建筑物玻璃墙上自己的镜像,不住感慨着,“不过很帅。” 但他还没有自恋多一秒,目光透过建筑物的玻璃墙看到了电视台大厅里那架钟上的时间显示:6点13分。 “完了完了,阿晚已经考完了!” 说完话,赶紧拦住电视台门口的一架出租车坐了进去,“请到市重点高中!” 司机师傅见这男生一副急得好像要打人的架势,错愣了两秒才发动车子,“好,起步价。” …… 徐州等在校门口,目光跑得很快,一直探进了学校内部深处,直到拐角处开始有学生一个一个的走出来。 某种无力的感觉涌现出来,徐州担心人太多,自己会找不到江絮晚。 就好像担心世界太大,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就把她给弄丢了。 人群熙熙攘攘,反倒衬托得徐州心境十分坦荡清明,顷刻间,他的这一生好像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寻找江絮晚。 这份喜欢酝酿了太久,透过时间穿过岁月,扎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情,徐州坚定了要站在门口找到她的念头。 1个,2个,3个……10个,20个…… 走出校门的人越来越多,徐州开始有些力不从心,眼花缭乱起来,直到路过的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州?” 徐州只有烦躁,望过去的目光虽然温和,但也隐隐约约的有些暴躁。 因为他听出来了这声音不是江絮晚,没错,一个不是江絮晚的女生叫了自己,打扰了自己寻找江絮晚身影的过程,所以他才很烦躁。 “……苏可寻?”每次想到江絮晚手背上那道伤口,徐州就没有办法让脸色维持礼貌状态。 “有事?”徐州迅速的收回目光,再将目光放到人群中细细搜寻。 此刻他只怨自己没有一双科技的眼睛,不然就可以进行精准定位了。 “我今天是志愿者。因为今天很多不同地方的学生来我们学校参加竞赛,所以我申请了做志愿者服务他们。” 苏可寻自然知道徐州对自己态度不友好的原因,所以她的语气也有些小心翼翼,“你呢?在这里等谁?” “跟你没关系。”徐州继续冷言相对。 苏可寻自识无趣,说的声拜拜,就离开了现场。 而徐州的坚持也算是没有白费,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令自己感到惊艳的那一抹色彩。 今天的江絮晚很好看,比以往都要好看很多,可能是因为她穿了裙子吧,裙子向来很能展示少女的美好。 更重要的,是江絮晚与其他人都不同的一种气质,徐州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感受到,但是一直以来他自己都被江絮晚身上那种气质所吸引着。 那是名为“江絮晚”的一种气质,特别,不庸俗,每当她站在人群中,那种气质就更为突出。 好像每一个人都活在生活的枷锁中,唯独江絮晚——虽然她也在枷锁之中,但徐州感觉得到,那都是终将会被她所挣脱的。 近了,愈发地近了。 江絮晚仿佛独自一人走在寂天寞地之间,仿若无他人一般,踏着自己节奏里的步伐走出校门。 可是走出校门之后,她好看的眼睛里面透出来的目光突然变得炯炯有神——她在找着谁。 很快,江絮晚看到了人群中的徐州。 徐州接受到了江絮晚惊讶的目光,以及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一秒出现的失望。 他明白,江絮晚想要见到的人并不是自己。 记忆在一点一点的往回倒退,徐州无可避免的想起了与她的第一次见面——正式见面。 自己骑着单车不小心与她撞到一起,格外戏剧性的场面里,顾南柯依旧是不曾多给予一份目光给自己的模样。 好像从那第一面开始的“无视”,便已然注定了往后的无数次“无视”。 121.坦白还是隐瞒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hi,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 徐州光注意着江絮晚嘴角的笑容,亦是稍稍有点落后,不过他很快让自己的状态变积极起来,“今天陪我爸妈过来上京市,随便逛一逛,想起来你今天好像有竞赛,所以我就试探性的等了一下。” 笑意在徐州的嘴角勾勒出来,那比江絮晚的礼貌笑容多了份动人的情绪,“没想到我真的等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江絮晚点头,目光往周围望着,在徐州眼里她似乎还在找着谁。 人似乎得到点甜头,就容易产生更多得寸进尺的想法。 徐州自视也是个俗气透顶的人,所以她也犯了俗人犯的通病——因为江絮晚对自己表露出来的笑容,所以他希望她的目光能够一直放在自己的身上。 “他应该也陪你过来了吧,卫戈。” 徐州不喜欢藏着掖着,所以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把心事说了出来。 不过不需要江絮晚回答自己,他也已经得到了预知的答案,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恐惧,又有些厌恶。 太多的人喜欢自欺欺人了,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他们的眼里也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可偏偏徐州就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深受其苦——他没有办法让想象带给自己快乐。 他相信现实,也厌恶某些现实。 明明有时候他只需要小小的信任一下自己的“期盼”,从中得到些许快乐。 正是因为他做不到这一点,所以在和江絮晚的关系上,他没有办法快乐。 他只会一意孤行的问出“现实”,然后得到一个会刺痛自己的答案,这样的生活方式他一直遵循着,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对,他跟我一起来的。”江絮晚诚实的点头回答了徐州的问题。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带着些报复的快感,徐州同样把最关键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他,他可能不知道时间吧。” 江絮晚明明很想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个回答,然而话到嘴边又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因为她也不确定卫戈为什么没有在校门口接自己。 对此,她确实是蛮失望的。 现在卫戈没有来,这是两个人都能够看到的事实,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在徐州的面前维护卫戈。 “考完试了,你是直接和他回南部小城吗?” “没有,先回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你和他住在一个酒店?”徐州的神色稍稍有些僵住。 江絮晚抿了抿唇,有点无奈的样子,“不要多想了,他住我隔壁。” “什么不要多想?” “小怡。”徐州对从人群中跑过来的秦思艺打了个招呼。 秦思艺笑着,“Hello徐州!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她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八卦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荡,“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为了晚晚来的吧!重色轻友!” 徐州挺感谢秦思艺将自己的心事点破给江絮晚看,可终究还是看到了江絮晚脸上尴尬的神色。 可是,他不想让江絮晚尴尬,“别这么说,我只是刚好路过。” “啊哈哈哈哈,路过路过我懂的!” “你懂个锤子。” 卫戈突然出现在江絮晚身后,将她吓了一跳,不过她这一“跳”自然被卫戈给护住了,所以也并没有跌倒。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来?” 四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因为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够听出来江絮晚话里面的些许抱怨。 这种抱怨并不是某种沉重的责难,更多的应该是对亲近的人的“恃宠而骄”。 江絮晚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想要找补回来,“我不想在门口等太久的。” 结果是愈描愈黑,第二句话听着更像撒娇了。 这样的语气明显在卫戈这里很是受用,同样使得卫戈感觉自己已经不需要喧宾夺主,江絮晚的语气已然证明了“卫戈”在她心里的地位比其他人更高。 其实卫戈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之后及时赶到了,看到学校旁边的小便利店,心里便想着,经过了那么久的脑力运动江絮晚一定很饿—— 于是他便进小卖部买了一份关东煮,谁知道端着关东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江絮晚在跟徐州说话。 嫉妒的情绪自然涌现出来,他依稀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但因为听的不是很清楚,所以心中的烦躁更甚。 尤其是看到江絮晚对着徐州笑了,卫戈虽然看得出来那笑意只是对遇到普通同学的礼貌招呼,可他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并且徐州笑得更温柔,在卫戈眼里,他就像一只看着猎物的豹子。 不爽,极度不爽。 忍不住那份暴戾,手里端着的关东煮就快要被卫戈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面,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赶忙收住了手。 “别激动,别激动,阿婉不喜欢浪费的男人,我得学会勤俭持家……” “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卫戈明明可以直接在一开始看到江絮晚的时候就走过去的,可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少了很多自信,变得更小心翼翼起来了。 他也需要安全感,需要站在无人的角落里,看江絮晚如何同别人描述“卫戈”于她而言的意义。 但是因为距离有些远,他实在不能很方便地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走出学校的考生越来越少,一道活泼的身影冲进了徐州和江絮晚两个人的世界。 卫戈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是跟江絮晚一起进考场的秦思艺。 “靠,不想见的人怎么一个接一个。”说着话,他就恶狠狠地把纸杯子里面的关东煮吃了个干干净净。 实在忍不了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我是,”卫戈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并不想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从口袋中掏出了签名照。 伸出手拉着江絮晚走到一边,完全一副不ca e徐州和秦思艺的模样,好像在他的眼里,这俩人就根本不存在。 卫戈把签名照递给江絮晚,脸上的笑容有炫耀,有逗弄,还有很大程度的邀功性质,“你的女神。” “这个是什么?你买的照片吗?”江絮晚看着手中漂亮的顾南柯,不太明白这张照片有什么含义。 “你仔细看啊,笨蛋!”卫戈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 江絮晚再度认真的看,终于总算是看出了些名堂,“这是一张有签名的照片……啊?!” 她的目光由莫名变得惊喜起来,开心得抓住了卫戈的手,她自己根本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继续开心地摆着卫戈的胳膊。 “你帮我要的签名照吗?!” “可是我听说她最近都在拍电视剧啊,好像在国外的某个城市,你这个签名照好像很新鲜的样子?你是怎么要到的啊?!” “怎么样啊?哥哥我厉害吧。”卫戈挑了挑眉,双手揣进兜里,语气懒懒的但是同样很开心。 因为他也是难得看到江絮晚这么激动的样子。 “考完试是不是很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好……啊对了。”江絮晚本来都顺着卫戈的节奏往下走了,突然回过神来,想起来旁边还有那俩人。 江絮晚走过去,“你们要一起——” 一起吃饭?别了吧! 卫戈心里警铃大作,他根本不想再多出电灯泡来,而且一多就是两个。 于是他冲过去一把捂住江絮晚的嘴巴,“你们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江絮晚费劲地拉开卫戈的手,别了他一眼,“你干嘛?” “我是想问一下他们要不要一起回去,秦思艺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我不太放心,想让徐州跟她一起。” 转过头再度看向徐州,“那你们是要一起回去吗?你们本来就是朋友,那——” “好,我送她回家。”徐州打断了江絮晚的话。 此刻徐州格外深刻的懂得了一个道理。 如果你想要什么东西,一定一定要主动开口,或许你开口了,什么也得不到,但如果你不开口就一定不会得到,并且还极度有可能被推开。 世界其实很公平,你给予他什么,他也会给予你什么。所以徐州给予这个世界沉默,得到的也是江絮晚的沉默。 在这样有些悲凉的沉默中,他接受了江絮晚把自己推到另一个女孩子身边的行为。 并且在很久很久以后,他会再接受一次这样的状况。 江西晚望着两个人走远了,才安下心来转头教育卫戈——“诶,你干嘛那样子对他们说话,也太没有礼貌了吧。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欢他们,但是也不用把气氛搞得那么尴尬嘛。” “我对徐州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你不用再多做什么,那样会——” 话还没有说完,江絮晚被突然靠近自己的卫戈给吓住了,“你干嘛?!” 她微微缩着脑袋,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卫戈眯着眼睛盯着她,“小孩,你知道我刚才等了你多久吗?” 江絮晚:“啊?什么意思?”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笑的那么好看?”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点漏洞,于是卫戈顿了一秒后转换了说法,“你能不能只在我面前笑的好看一点?” “嘶,也不是,我是说,能不能只对我笑?” 江絮晚虽然也感觉卫戈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可她就是明白了他话语间的意思。 感受到那层意思的江絮晚情难自禁,笑弯了眼睛,眉梢也挂着浓浓的笑意。 卫戈仿佛得到了回应般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种笑容!” “你怎么笑的这么好看呢?真的是想不通……我刚才还给你买了一份关东煮,看你对他笑的这么开心,我就——” “你就食欲大开?”江絮晚困惑了。 “我那是化悲愤为食欲笨蛋。”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碎碎念起来,“我还担心你肚子饿,结果在别的男生面前笑得跟朵花似的。” “我哪有。” “你就有……诶,你怎么还在笑啊?”卫戈忍不住捏住江絮晚的脸,“江絮晚小朋友,你是在嘲笑我吗?” 江絮晚挥开他的手,任由嘴角的笑意继续深化弥漫,“没有,就是感觉,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说着话,她迈步往前走。 卫戈赶忙跟上去好奇地发问,“像什么人?谁啊?” “我肚子好饿啊!我要去吃关东煮。” “好,我带你去吃。” 江絮晚岔开话题,而卫戈居然立即中招,直接忘却了刚才的问题。 或许当时的卫戈也明白江絮晚在有意隐瞒着什么,所以,他纵容了她的回避,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两人坐在上京市重点高中旁边的便利店里面的橱窗前,一人一盒泡面,然后一份关东煮。 天色已经完全黑到了底,江絮晚撑着下巴,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神色稍稍有一些怆然。 而卫戈则是撑着一边脸,目光一刻都没有从江絮晚脸上挪开过。 “卫戈。” 突然,江絮晚叫了他一声。 得到呼唤的卫戈立即点头回应她,“我在。” “你是在哪遇到顾南柯姐姐的?” 终于她还是问到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在从电视台赶到学校门口的期间,卫戈确实有想过,自己到底该怎么跟江絮晚说这件事情。 是该隐瞒呢还是坦白? 但似乎这件事并不应该隐瞒。 最后卫戈选择了“坦白”这一选项。 因为他有站在江絮晚的角度去想自己擅自去见她母亲这件事情,如果自己是江絮晚,肯定不愿意被瞒着。 “我去了电视台见她,跟她谈完话之后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顾南柯和她老公徐誓杨。” “我记得你喜欢顾南柯,所以帮你问她要了签名照。” “我们在火车上遇到过,顾南柯记得你,还问我为什么漂亮妹妹没有跟我一起来。” “拿着签名照离开的时候,她还让我跟你说,谢谢你喜欢她,她很开心。” 卫戈虽然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但是话匣子一打开,就忍不住不停地说话,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些什么。 可其实他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 欲盖弥彰,终究无法有以善处。 “谢谢你,卫戈。” 122.罗路颖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对不起我……” 卫戈的道歉戛然而止,本以为会等到江絮晚的责怪,谁料她道出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于是他伸出手去探江絮晚的额头,“小孩儿你傻了吗?” 江絮晚顺势抓住卫戈的手腕,目光里充满感谢地望着他,“我没说错,谢谢你。” 看到江絮晚抓着自己的手腕,卫戈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她的手上,再难挪开。 嘴角还噙着他那独特的,似有似无的笑意。 那笑容,痞气中带着点憨意,却又毫不违和。 江絮晚顺着卫戈的目光看过去,明白了他的关注点在哪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松开手。 “我是说,你那么为我着想,谢谢你。”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我很自以为是的插手了你的事情。你不怪我?” “卫戈,”江絮晚顿住,思忖着应该使用怎样的语言去更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找她的。” “这样为我着想,真的……谢谢。” “换句话,对于我来说你比他们重要。” “在这些年里,我遇到过很多事情,也有无数难以承受的情绪和瞬间,那些时刻里面,他们没有一个是陪伴着我的。” “可是你不一样。”江絮晚摇了摇脑袋,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浅弧,“跟你认识之后,好多次你无条件的支持我,那些事情我都记着。” “你可能一直都记得我说的,我不喜欢听到你无缘无故说对不起,但这一次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是因为我觉得你做错了,而是我想告诉你,就好像你站在我的角度去找她,我站在你的角度也知道你肯定想得到我的原谅。” “所以先说没关系,然后就是,谢谢。” 说完这些,江絮晚如释重负般轻笑出声,本还坐得挺直的上半身也微微松弛下去。 转过身,她揭开泡面的盖子,将叉子叉进去,微微搅动着,“不过还挺好奇的,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你很漂亮。”卫戈笑答,揭开泡面盖子吃了一口泡面,“呼,烫。” 江絮晚看向狼吞虎咽的卫戈,也挑起几根面卷在叉子上放进嘴里,相比之下她的吃相就优雅多了。 “你确定你把一盒关东煮吃了吗?我看你好像一星期没吃饭一样。” 卫戈拿起串关东煮盒子里的烤肠,一口就咬掉了一大半,“男生胃口大,知道吗呆子。” “不过,你跟她说我漂亮?”江絮晚也拿了一串烤肠开吃,“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她说你的成绩很漂亮,生活也很漂亮,长得很漂亮。他们不打扰你,你会活得更漂亮。” “阿晚,我很不喜欢那种。”卫戈丢掉吊儿郎当的状态,严肃且诚恳的模样被橱窗外的灯光反射出了时光叠加的情绪。 “因为他们你生活里的快乐变少,还多出很多悲伤,我特不喜欢。” “我喜欢你笑。” “所以我告诉她,没有他们自私打扰,你一定会过得快乐。” “……烤肠很好吃,泡面也很好吃,这个鱼丸还有这串昆布结——”江絮晚努力笑着,好让眸中的泪光更少一点,“都特别好吃,我很喜欢。” 这番话是在向卫戈表达,因为他,她很开心。 …… “我知道你其实是想陪着晚晚对吧。” 两人一同去车站的路上,秦思艺笃定地冲着徐州说道。 但徐州只是微笑,没有解释。 “诶,葡萄果汁她收了吗?” “嗯,收了。谢谢你。” “虽然你现在说着谢谢我,但心里肯定在想,为什么是我身边的是这个女孩,不是江絮晚啊?”秦思艺开玩笑调侃着徐州,希望能活跃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 看了一下周围,发现了沿途遇到的许多女孩,都冲徐州投来了“爱慕”的目光,而冲自己露出“羡慕”的目光。 忍不住对徐州的高人气感慨了一句,“还真的是受欢迎啊我们州哥。” “什么?”徐州困惑不解地看向秦思艺。 面对这般迟钝的朋友,秦思艺禁不住也感叹爱情的奇妙:偏偏遇到江絮晚,徐州的感情就不再迟钝,反而鲜活无比。 她摇摇头一笔带过这句不重要的话。 “好了,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我待会坐我阿姨叫过来的的士回家。”秦思艺朝徐州做了个wi k。 徐州皱眉,“你眼睛怎么了?” 秦思艺有些石化,摆了摆手。 “诶,你今天晚上要回去吧?”秦思艺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要不要搭我家的顺风车啊?” “不用了,我想在上京再呆会儿。”是徐州没有犹豫且直接坚定的回答。 秦思艺脸上的笑意缓缓散去,转而浮现出来的情绪是某种感同身受,她就这么站在夜风里望了徐州好久。 最后千言万语,千思万绪,全部都汇聚成了微不足道又极具深意的一句“再见。” 转过身徐州走进无尽的黑暗,秦思艺望着他的背影愣神,心中的情绪仿佛一团乱麻,搅在一起让她发慌。 徐州无法等到的未来,她更不要妄想能够得到吧…… 柯静派来的的士很快在秦思艺的身边停下,司机是熟人,所以秦思艺直接坐进后座。 “麻烦您了。”她换上了礼貌得体,却不再积极阳光的态度。 “没事的小艺。”司机笑着驱车前进,朝着南部小城的方向规划好最方便的路线。 “小艺你可以先睡一觉,晚上开车不安全柯老板让我慢慢开。” “嗯。” 秦思艺刚闭上眼睛,手机就来电了,屏幕显示“柯阿姨”。 “喂,阿姨。” 那一头的柯静难得十分温柔,好听的声音透过信号传来温馨的关切,“宝贝,上车了吗?” “嗯,现在在车上坐着呢。”不知为何,秦思艺居然有些鼻子泛酸,她搞不懂究竟是因为什么,所以拼命把那种委屈感压制下去。 “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回来。” “好,再见阿姨——” “等一下!” 秦思艺止住要挂断电话的动作,“怎么了阿姨?” “我看到你的消费记录,你在那家酒店点了三份什么面?你没有在那家酒店订房间,怎么会在那里消费呢?” 确实,今天秦思艺撒了谎。 她并没有在那家酒店有订房间,对江絮晚他们的那套说辞也都是谎话,目的显而易见,只不过是想和他们待在一起。 “嗯,请朋友吃的。” “朋友啊?难得看你跟朋友有交集,有机会下次让他们到家里来吃饭。” “嗯……” 听着秦思艺有气无力的话,柯静赶忙止住了话匣子,“那你好好休息,我在家等你回来练琴。” 鼻酸加上眼眶的湿润,秦思艺有些慌张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攥着手机强迫自己睡过去。 …… “吃饱了吗?” 卫戈早就吃完了,坐在一边等着江絮晚,直到望见她开始收拾自己的垃圾。 江絮晚点点头。 “不过没吃饱也没关系,酒店下面一楼还有餐厅。”卫戈说着也站起身来,“那我们回去吧。” “好——” 江絮晚话音未落,转身向便利店门外走去的时候,目光突然瞥见了门外的一个人。 情绪在困惑之上滞留,江絮晚呆在原地,脚仿佛被固定在了地板上一般无法挪动。 “什么?” 卫戈随着江絮晚的目光望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罢了。 清隽的面庞之上,只剩下眉头紧蹙的困惑。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撂下这句话之后,江絮晚快步走出了便利店,仿佛是要去追寻某个人一般。 不管从哪种角度出发,卫戈都会紧随江絮晚的身后同她一起前进。 江絮晚很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是自己血缘上的,亲弟弟。 她非常的困惑,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他刚才一直站在便利店门外看着自己。 与江絮晚目光对上后,他就惊慌失措地逃开了。 江絮晚觉得自己本不该追出去的,可是脚步就这么无法停止——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大晚上的在街上,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放心下。 绝对不是因为他跟自己血缘上有关系,或者自己念及这份姐弟情谊,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当时的江絮晚这样不停地告诫着自己,也提醒着自己。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心软再造成任何反馈给自己的伤害了。 对奶奶以外的任何所谓“亲人”产生期待,本周是愚不可及的。 抱着这些复杂的情绪,江絮晚站在大街上搜寻着他,终于看到了不远处人群中脚步格外急促的他。 现在校门口的夜市已经开展了起来,各种美食小吃的香味钻进江絮晚的鼻子,可是现在的她却无暇顾及任何。 她跑了起来,追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姐姐!” 小小的男生也不过一米六的样子,江絮晚脑海中飞速的闪过几道算式,算明白了,面前的男孩应该也不过五六年级的样子。 “我不是你姐姐。” 第一反应江絮晚道出了这句话。 面对他们那个温馨的家里的任何一员,江絮晚第一反应永远只会是反驳。 “我……”男孩紧紧地盯着江絮晚的眼睛,犹豫的说出这句话。 很快,小男生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赶上来的卫戈,江絮晚顺势望过去,看到卫戈清隽的面容。 就这么一瞬,她的所有不甘,愤怒或者是其它任何复杂的情绪都化为了安心。 有卫戈在的时候,江絮晚总是会忍不住的安心。 回到正题,江絮晚严肃地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 “需要我回避吗?你们两个人说话。”见势不太对,卫戈格外的善解人意想要回避地走到一边去。 虽然他想参与江絮晚的所有事情,但比起这个念头,他更尊重江絮晚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而他永远无条件支持江絮晚所想。 所以时过境迁,很久以后他也尊重了江絮晚的未来,“没有卫戈”的这个设想。 “我需要你陪着我。” 这一次是江絮晚格外坚定又直接的回答。 “好。” 只要江絮晚需要自己,他就一定会在她身边。 这是卫戈的信念,同样也是卫戈的力量。 “大晚上的为什么要乱跑?刚才我在便利店看到你了,你在外面看了我很久吧?” 小男生有些愧疚地低下脑袋,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嗯”。 “找我有事吗?” “爸妈很想你,姐姐,他们都对你很对不起,你能……” “你叫什么名字?”未等他说完话,江絮晚就把他给打断了。 小男孩很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自己的名字上,但他还是很听话的回答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我叫罗路颖。” 盯着罗路颖纯良的双眸,江絮晚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出了自己的措辞,这番话在她心里憋了很久,现在她终于可以直接坦荡地说出来。 “罗路颖,首先我不是你的姐姐。” “其次,我不知道你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来找我的,但是我希望你别再来找我。” “我很讨厌你们说实话,我不是想有意的伤害你们,但我确实很讨厌你们,你们任何人跟我有交流我都特别的厌恶。” “最后……”江絮晚抿了抿唇,话语在喉头哽了两秒之后还是被放了出来,“大晚上的别到处乱跑,就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友情提示。” 卫戈从头至尾都只注意着江絮晚的情绪变化,尤其当江絮晚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卫戈整个人的情绪都紧绷了起来。 关于夜晚的危险……他很抗拒这个话题。 “走……你怎么了?”江絮晚转过头看向卫戈,却发现他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到嘴边的那句“走吧”也被割断。 “……阿晚,我——”卫戈伸出手揉了揉眉心,缓缓笑起来,卫戈温柔的目光沐浴着江絮晚。 “走吧,我们回去睡觉。” “姐姐!”面前的罗路颖突然放声大叫了一声,瞬间把卫戈和江絮晚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123.醉酒的江絮晚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做什么?”皱着眉头把那句“我不是你姐姐。”憋了回去,专注于重点。 “他,这个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罗路颖的目光试探地放在卫戈的脸上。 听到这样的问题,卫戈自然是开心的,所以他朝罗路颖挑了挑眉给予了模棱两可的回复。 “小孩子家不用管那么多。” “早点回家,我们先走了。” 说完江絮晚拉着卫戈的胳膊往路口走,准备打车回酒店。 罗路颖皱了皱眉,快步跟上去,“你还没回答我呢!” “诶,你到底要干什么?”江絮晚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更加生硬起来。 “如果他不是你男朋友,我不能让你们单独在一起。” 说着话,罗路颖抓住江絮晚的胳膊,用力把她拖到一边,露出语重心长的神色。 “这么晚,女孩子跟男孩子不能单独在一起的,也不能睡在一个地方。” “那如果我说他就是我男朋友呢?”江絮晚稍稍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卫戈听到自己这句话。 “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行!姐姐,你不知道坏人很多的!” “他不是坏人。” “姐姐,你不要太信任他了。” “姐姐,你知道吗?现在社会上很多女孩子就是因为太单纯了,所以遇到危险。” “别叫我姐姐了。”江絮晚彻底失去了耐心。 对于这个多管闲事的小鬼,她觉得又可气又好笑,但毕竟是个小孩儿,自己也不至于跟小孩儿置气。 “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罗路颖支支吾吾,最后干脆一鼓作气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我要跟着你们一起。”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因为……” 罗路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够扯出“江絮晚是自己姐姐”这个原因,想了许久他开口道, “刚才你不是担心我大晚上到处乱跑吗?那我也可以担心你呀。” “姐姐,你就让我保护你吧。” “……”江絮晚无奈地盯着冲自己卖萌撒娇的小男孩,“你见过保护别人的人会对被保护的人撒娇吗?” “怎么样啦?说什么呢?”卫戈走过来,手搭到江絮晚的肩膀上。 罗路颖的目光盯紧了卫戈搭在江絮晚肩膀上的那只手,江絮晚注意到他这灼灼的“审视”,心中莫名的燃起一些理亏情绪,动作流畅地拉开了卫戈的手。 “走吧。” 两个男生紧跟江絮晚的脚步,卫戈不停地问着,而罗路颖则是开心地笑着,因为他的姐姐同意了自己跟着他们。 “阿晚,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咳咳。”江絮晚干咳了两声,语气带上些请求的意思,“今天晚上这小孩跟你睡。” “哦……” 卫戈先是惯性地点了头,第二秒瞬间反应过来,整张脸上的色彩格外丰富。 “蛤?你说什么?我,我和这个小鬼住一晚?” “麻烦你了姐夫。” 罗路颖那双大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卫戈的不满给堵住了。 卫戈听完那句“姐夫”,笑容格外自然地挂上了眼角眉梢,“小屁孩还挺懂事,这么聪明?” “净挑人喜欢听的话说,昂?” 江絮晚用胳膊肘捣了卫戈一下,视线却是抛向了罗路颖。 “别随便乱喊。” “诶对了,你大晚上不回家,你的爸爸妈妈不会担心?”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场的人都觉得江絮晚这句话里“爸爸妈妈”两个词格外强调了一番。 那是她极力撇清关系的模样。 “没关系,我发消息给爸妈就好了。”说话间罗路颖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手机是某个大牌今年八月份推出的最新款,价格直接就是一万二。 卫戈看到那只手机,第一反应就是往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想设法不让江絮晚看到。 但为时已晚,江絮晚早就把那只手机看了个满眼。 不过她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感想,对她来说,从十多年前他们两个为了这个男孩儿抛弃自己,她早就能够想到这个没有自己的家庭会有多“温馨”。 “反正你自己找好说辞,但别提到我。” “……不能提到你吗?如果爸爸妈妈知道是你的话,他们一定会很开——” “不能提。” “还有,他们开不开心,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要是不配合,现在就直接回家去吧。比起我,他们跟你在一起会更开心,更幸福的。” “姐姐……” “诶诶诶,车来咯!” 本来卫戈还担心没办法缓和气氛,幸好叫的出租车很快就来了。 …… “这,怎么睡?” 卫戈站在床边,望着自己房间里那张床苦恼地挠着脑袋。 “姐夫,我看到柜子里面有被单,我铺在地上睡一晚吧。” 卫戈赞赏地看了罗路颖一眼,“小鬼头倒还挺会做人。” “不过有一说一,不要以为你喊我,把我喊的开心了我就会帮你们说话。我永远无条件的站在阿晚那边的。” “行了,你是小孩子,你睡床上。” “谢谢姐夫!” 见罗路颖露出了计谋得逞的样子,卫戈了然地摇了摇头。 小屁孩。 铺好被单之后卫戈直接盖上被子,蒙头就睡。 不过那小孩儿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睡觉。 “姐夫姐夫!” “不睡觉叫我干嘛?小心我把你拎了丢出去。” “你才不会把我拎了丢出去呢,你那么喜欢我姐姐。” “就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我更可能把你丢出去才对,笨蛋。” “姐姐她……这么讨厌我吗?” 听到罗路颖有些委屈的声音,卫戈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背对着他所以也不必装出任何神色来。 “重要吗?” “什么?” 卫戈浅浅笑着,“你们把她丢开,还想要她不讨厌你们,未免也太妄想了吧。” “我们都知道,我们对不起她。” “既然你们知道那就遵守基本的规则秩序,离她远一点,离她的世界远一点。” “你们的出现只会让她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所以,遵守基本的界限规则吧。” “明天回去了,别告诉你爸妈是跟她在一起过的夜。” “更别让他们来找阿晚。” “……我知道。” “诶,话说大晚上的你怎么刚好就碰到我们了?” “我知道姐姐肯定成绩很好,所以最近这场英语竞赛消息出来后我去查了一下参赛的人,从知雲高中来的人名单里,我看到了姐姐的名字。” “……时间不早了,小鬼赶紧睡,明天一大早起来我就把你送走。” “好,但是睡觉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姐夫。” “有屁就赶紧放。” “你很喜欢我姐姐吧?” “嗯,特别喜欢,非常喜欢,超级喜欢。” “你是在开玩笑吗?” “对江絮晚我从来不开玩笑。” “谢谢你喜欢她……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带着姐姐的那份讨厌,虽然很委屈,但是我很能够理解。” “我没有很好的资格去做她的弟弟,但是谢谢你那么喜欢她——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喜欢她,保护她,做她的护花使者。” “就这些话?” “嗯。” “放心,我会越来越喜欢她的。” “还有她很坚强,虽然我一直在努力想要保护她,但是她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 卫戈的睡眠越来越浅了,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 从地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很熟的罗路颖,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怎的,思绪越来越清晰,大脑越来越清醒,卫戈实在睡不着了。 套上外套,走出酒店打算透透气。 却没想到在酒店门口的喷泉前,望见了坐在那的江絮晚。 “阿晚?”一见到江絮晚,他就赶紧冲了过去站到她的面前。 “大晚上的你怎么坐在这里?” 卫戈很担心,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不知道面前的江絮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坐在这里。 “卫戈。”本来捧着脸撑在自己腿上的江絮晚,缓缓抬起头看向卫戈。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透着不自然的潮红,很快,卫戈也意识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卫戈弯下腰靠近她嗅了嗅,“你怎么回事?还喝了酒?” 江絮晚笑起来,“睡不着觉,想喝点酒让自己睡着,但是好晕,好难受,我就出来透气了。” “你怎么也出来了啊?” 卫戈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前一步在江絮晚身边坐了下去,“可能我感应到某个小可怜在外面透气,所以就醒了。” “难受?”卫戈把江絮晚的头轻轻捧住,帮她揉了揉太阳穴。 却没有想到江絮晚头实在太晕了,直直地向他倒了过来——卫戈顺手地把她搂进怀里,笑容深刻,所有幸福直接嵌入了心底。 “这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哦。” “我可什么都没做。” “……卫戈。”江絮晚靠在卫戈胸口,紧紧攥着她胸口的衣服,明显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软软糯糯的声音仿佛香甜可口的糯米团子般一股脑塞进了卫戈的心里。 他也情不自禁把声线放温柔了许多,“怎么了?嗯?” “头好晕啊!”江西晚声音突然提高,神情严肃地看向了卫戈。 卫戈被她吓了一跳,“嗯,嗯?” “那,要,要我怎么做啊?” “我要你唱歌给我听!”江絮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捏卫戈的脸。 卫戈纵容着她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怨言,甚至脸上的神色更为温柔,温柔得仿佛谁都能辨清属于他对江絮晚的爱意。 “你确定要听我唱歌?哎,阿晚,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嗯?” 江絮晚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很快又因为最以更为晕眩起来,直接倒在了卫戈的胸口。 卫戈的身子一震,因为胸口感受到了江絮晚那软软的唇。 他直接不敢动了。 江絮晚扶着的肩膀艰难地直起身子,认真的看着卫戈。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虽然很晕,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唯一不同的只是,喝完酒之后,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都能够表达出来了。” “比如现在。” “现在?”卫戈的心情紧绷起来,总感觉江絮晚是要表白一样。 “卫戈,你……” “嗯?” 两人认真地对视着,卫戈本以为江絮晚就要把那句心里话说出来,结果最后江絮晚还是卡壳了。 “啊,晕死我了……而且好困啊……”说完这句话,江絮晚直接抱住了卫戈的脖子,闭上眼睛安心的睡觉。 “那我们回去睡。” “麻烦你抱我回去,我不想自己走回房间了,好晕啊!” “你不说我也把你扛回去。” “不要不要!不要扛!要抱!” 卫戈被这样毫不犹豫地表达自己心声的江絮晚可爱得逗笑,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低着头,温柔在她耳边说着,“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要是平日里也这么可爱就好了。” “我只有喝醉酒才可爱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喝醉酒之后你会跟我说很多话,那样我才感觉离你的世界更近了一点。” “……” 江絮晚不再回答卫戈,沉入了梦境深处。 “好好睡觉吧。”卫戈笑着说出了最后这句话。 并且怀着某份诚恳的心意,祈祷着她的梦里能有自己一点点的戏份。 卫戈把江絮晚放到床上,关掉了酒店房间里面的空调,给她盖上了一张薄毯子。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又看向乖乖睡觉的江絮晚。 她蜷缩着身子,双手交握塞在胸口处,是格外没有安全感的模样。 “笨小孩。” 卫戈浅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江絮晚的脸蛋。 江絮晚的长相本就显小,现在处于梦境中的她把所有脆弱都展现在的脸上——整个一副受伤小孩的模样。 “有时候真的想跟你多说说话,就算是一些很莫名其妙的话也没有关系,骂我也没事。” “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晚安。” 替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124.口红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这一觉难得的睡得特别沉,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喝酒,所以宿醉过后并没有特别难受的迹象。 手撑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今天出发回家的时间,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起身下床。 洗漱完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11点了。 整理好所有的行李——也就是唯一换洗下来的那一套衣物——之后走出房间准备去叫隔壁的卫戈。 “我的天啊!” 一出门便撞见了穿着格外华丽的卫戈,属实给江絮晚清晨敏感的神经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只见卫戈上身穿着一件花衬衫,衣服仿佛松松垮垮的挂着般,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将他两条腿行格外好看的大长腿勾勒了出来。 以及最为浮夸的就是——他脸上戴着的那副墨镜。 江絮晚抓着自己的手机,因为过于惊讶所以不小心用力过度将手机给关了机。 卫戈见江絮晚她惊讶得连眼睛都没有眨,自然以为自己的打扮惊艳到了她。 勾出一模痞气十足的笑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清隽得让人沉醉。 他就这么斜靠在墙上,深刻的目光透过墨镜灼灼的注视着江絮晚。 半晌过后江絮晚打了个嗝,仿佛要甩掉什么荒谬的想法般猛摇了几下头。 实在是被卫戈这身打扮吓到了,即便低着头还忍不住咕哝着,“天呐,这是什么打扮啊……” “怎么样,帅不帅?” 然而卫戈等来的回复却是——江絮晚如同赴刑场般抬起脑袋看向他。 “这位大哥,你这是是在夜店嗨了一晚上回来吗?” 卫戈明显没有料到是这般的话,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半个字。 “话说我跟你在一起,会不会被别人认为拐了个社会大哥啊?” 无奈叹气,江絮晚伸出手摘下卫戈的墨镜:“算了没关系,我就当自己带着一个保镖吧。” 说完拖着卫戈就走。 卫戈反应着,最后接受了江絮晚对自己的评价:“阿晚,你是说我这样不好看吗?” “嗯……”江絮晚,一言难尽的望着卫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自己的心声。 看到江絮晚这般为难的样子,卫戈又一次接受了现实,“没关系,你放心大胆的说吧。任何暴风暴雨我都可以接受。” “……反正我是get不到这样的造型。” “至于它好不好看,因为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所以我就不做评价了啊。” 虽然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捶打,但卫戈还是有些失望,“真的就这么糟糕吗?” “我精心打扮了一上午,可是照着那个那个冰淇淋上面那个大帅哥来的造型诶!” “柯序琰?”江絮晚思考了一下。 “对呀,你不是说他帅吗?”听语气,卫戈似乎特别的委屈。 此时两人已经站到了酒店外面的玻璃墙前,玻璃面上已经清晰地映照出了两人的身影。 “他是帅,可是这样的造型也只是适合在舞台上啊。配合他的歌曲啊,舞台风格啊这样……” 江絮晚上下打量了卫戈一眼,“突然出现在生活中,就很突兀。”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样的一套行头过来啊?” 江絮晚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今天要这样打扮呢?” “……还不就是因为你之前说他帅么。”卫戈傲娇地扬起下巴,“我就想我自己也做一个这样的造型……” “刚好这次过来陪你考试,我就翻箱倒柜找出来了类似风格的衣服。” “……本来以为你会喜欢呢,没想到有点糟糕。” 卫戈的声音低沉下去,落在江絮晚的耳朵里使得她有点无法承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卫戈情绪的高低起伏似乎化作了一根温柔的藤蔓,在心底潜滋暗长,慢慢包裹住她的心。 她不愿意让卫戈失望,因为他失望的同时,自己的心脏就会被藤蔓勒紧。 “其实……”微启双唇,江絮晚紧抓着自己包的带子目视前方,缓缓道出一些酝酿好的措辞。 “你说什么?”卫戈下意识地凑过去。 江絮晚过于专注于自己心中的措辞,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卫戈的动作。 “你这样也挺帅的。单看你这个人的话,其实你什么风格都适合。” 说完之后番话,江絮晚还怕卫戈不相信转过头看向他,“真的——” “!?” 谁料一转头就差点直接亲到了卫戈。 不过真实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转头的瞬间,因为两人靠得太近所以江絮晚的嘴巴还是蹭到了卫戈的脸。 其实两人之间更亲密的举动之前都有过,不管是谁主动的。 然而这一次,格外尴尬的是今天早上江絮晚洗漱完还给自己涂了口红——也就是说,现在卫戈的脸上沾到了她唇上的口红。 气氛总是突然变得尴尬。 于是江絮晚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然而卫戈还没有意识到情况的糟糕,“害什么羞啊,昨天晚上喝醉酒的时候可比现在主动多了。” “不是……那个卫戈……”江絮晚盯紧了卫戈的脸,哭笑不得,“现在你更像一个花花公子了。” “什么?”卫戈眨了两下眼睛,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愧疚之余,江絮晚从自己口袋中拿出小镜子举到卫戈的脸前,“不好意思……” 卫戈定睛一瞧,看到了自己右脸上的口红印,“这个,阿晚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去夜店啊,这个口红印早上还没有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太灵异了!” 江絮晚没想到卫戈居然这么单纯,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口红印是自己印上去的…… “噗嗤哈哈哈……”实在忍不住,江絮晚扶着自己的腰笑了起来。 卫戈当场懵住,“你笑什么?” 江絮晚努力缓和着自己停不下来的笑声,掏出一张纸来认真的帮卫戈擦去那道口红印。 “老是说我笨,你自己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125.口红印和饮料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个口红印是我刚才印上去的,笨蛋。” “什么?你印上去的?”卫戈还是不太理解。 江絮晚实在是无奈,只好又给他演示了一遍——先是面向前方,然后迅速地转过头来。 “你看,刚刚就是这样——!?” 江絮晚本想在快蹭到卫戈的脸时及时止住,可这一次没有把握好力度,直接蹭到了他的嘴角。 “……” 气氛再度变得很尴尬。 …… 江絮晚楞了好久,最后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再这样下去,我的社会性死亡指数快超标了……” “所有替我感到尴尬的人用脚趾帮我抠出来的三室一厅已经快形成一个小区了。” “阿晚,你刚才亲我了,对吗?” 卫戈瞪大了眼睛望着江絮晚,他还沉浸在被江絮晚亲过的喜悦中。 眉头一皱,利落的转身迈步走向自己叫过来的出租车,“快走,赶去车站。” “啊?去车站?今天不是还放假吗?因为你参加比赛不是给我们放了三天假吗,我们星期二才开始上课。”坐进出租车后卫戈还在询问着。 “还有,你刚才——” “把嘴闭闭闭上!”江絮晚伸出手直接捂住了卫戈的话。 然而,虽然捂住了他的嘴,但是他的目光仍然流露着那种似是而非的色彩,一直提醒着她刚才尴尬的一幕。 趁江絮晚低头的瞬间,卫戈握住江絮晚的手腕,将自己的墨镜戴到江絮晚的脸上,同样帮她掩盖住了一大部分的窘迫。 “这脸还挺小。” 被戴上墨镜后江絮晚确实自在了许多。 收回自己的手,被卫戈接触到的地方仍旧发着烫。 “……你的脸也小。”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让江絮晚心中的某根严肃的线突然崩断,最后偏头看向窗外笑了起来。 “今天火车站封锁,你们还要过去吗?” 司机一句话打破两人之间和谐的气氛。 “封锁?怎么了?”卫戈望向司机。 司机点着头继续道,“今天有大明星在那里拍电影,昨天晚上刚锁起来的啊。” “大明星?谁啊?”卫戈解开领口的一粒扣子,透着气。 “这倒不清楚了,就只是知道有那么几个,那你们还要过去吗?去了也坐不了车了。”司机并没有立即启动车子,善意提醒着。 卫戈主要关心江絮晚的意思,所以看向了她。 “大概会封锁多久?” “不知道诶,应该会拍个一两个星期吧,个把月应该是要的。”司机认真思考着回答道。 “……要不我们在这里再待一天,嗯?”卫戈试探着询问江絮晚,不过他也隐约猜到了她会回去自己的提议。 江凤娟奶奶一个人在家里,江絮晚肯定放心不下。 果不其然,江絮晚坚决地说了不,“不行,今天我必须回家,奶奶她一个人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 “师傅,那还有别的办法出城吗?总不可能因为剧组拍戏就直接把整座城市都给封锁吧?” “那当然不会,你们要实在今天赶着出去的话,也可以去坐公交车,就是慢了点。” 司机叹了口气,“本来今年国家政策说要把附近的地铁给联通起来,说着说着就没信儿了,不过最迟开年应该会开工了。” “那好,麻烦师傅把我们送到公交车站。”江絮晚最终定夺。 司机师傅点头,开车朝公交车站驶去。 卫戈认真观察着江絮晚的反应,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车站是从昨天晚上封锁的,那是不是就说明了徐州也同样还没有回去? 千万不要在车站碰到他了。卫戈这般祈祷着。 从买车票到进站上公交车,都格外的顺畅,没有遇到他。 直到上了公交车,卫戈透过窗户看到了旁边那辆早一班的公交车里面,靠在窗边的徐州。 两人目光一下子便对视上了,一旁的江絮晚察觉到卫戈的不自然,探出身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太阳好晒我把窗帘拉上吧。” “啊?刚才我们上车的时候太阳还不大呀。” 江絮晚确实没有多想,只不过卫戈的动作有点着急,所以显在江絮晚的眼里,仿佛做贼心虚一般。 被窗帘拦住了视线的徐州,心情瞬间降至了冰点。 昨天晚上他没有赶上火车,到车站的时候,车站已经被封锁起来了,据说是为了今天拍剧做准备。 抱着某种期盼他随意订了一家酒店——期盼着能够在酒店里面遇到江絮晚,可是却没有。 在抱着某种期盼他今天坐上了其中一班公交车——期盼着能跟江絮晚坐上同一辆公交车,可是却没有。 明明所有的希望已经都湮灭了,可是他突然看到了下一班车里面的卫戈。 希望再度燃起,卫戈却迅速的拉上了窗帘,根本不给他看到江絮晚的机会。 他低头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去追寻——现在一切都充满了阻碍,并且阻碍的源头并没有给予自己任何力量让自己去抵挡这些。 那就这样吧。 公交车发动了,慢慢的慢慢的远离了江絮晚所在的那辆公交车。 “hi,小哥哥,请问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络方式吗?”不知从哪个座位跑来的一个女生打断了徐州的思路。 他草草的扫了一眼那个女生,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他拒绝所有人的借口永远都是江絮晚,可是江絮晚拒绝别人的借口,包括自己,只会是卫戈。 所以刚才卫戈拉上窗帘的动作他并不计较,因为江絮晚给予了他那样的资格,潜意识下。 女生悻悻的离开了,暗念了一句,“不给就不给嘛,干嘛要说已经有女朋友了呢……” 闭上眼睛靠在窗边徐州把思绪放的很远,努力不再去想江絮晚…… “呼。”听到那辆车远离的声音,卫戈情不自禁笑着叹出了气。 江絮晚猜测到了主要原因,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了口,“徐州,对吗?” “啊,啊?”卫戈愣了一下,没想到江絮晚直接猜测出来了原因。 “我……” “对不起啊,阿晚。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到他而已。”卫戈苦恼地挠着自己的脑袋,露出一副格外歉疚的模样。 “……没关系,我不在乎的。”江絮晚默默地摇了摇头,情绪并无多大起伏,“你不用想太多,就算我看到他也不会有什么交流。” 喜形于色,卫戈抓住江絮晚的胳膊直接凑了上去,“你真的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觉得你现在的主要问题应该先思考一下——”江絮晚轻轻拍开卫戈的爪子,“回家以后是去我家帮你补课呢,还是去你家帮你补课?” 卫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去你家比较好,毕竟,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又怎么了?” “笨!”卫戈伸出手轻轻捏了江絮晚的脸一下,“不能单独跟男生在一起,忘记我说的了?” “……我记得啊,你不是说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吗?我记得你说可以对你放心来着。”江絮晚认真的目光透过墨镜望着卫戈。 卫戈脸上的严肃神色凝滞住,定定地望着江絮晚,好半晌才冰雪消融般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仿佛冬日里的一抹阳光,格外温暖又治愈地钻进江絮晚的心底。 他只是浅浅地说了一句,“阿晚,你得庆幸现在你戴着墨镜。” 和卫戈认识了那么久,江絮晚自然很快反应出来了卫戈的这句潜台词。 幸亏现在她戴着墨镜,所以他看不到她如水的双眸,心动的感觉没有那么冲动,也不会酿成任何冲动的后果。 …… 公车比火车自然慢了许多,一路上走走停停,颠簸感使得江絮晚格外的晕。 卫戈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想让他倒在自己怀里,“靠在我身上睡一觉?会舒服一点的。” “不用了……” 江絮晚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强力压制着自己靠过去的动作,下意识地摇晃着脑袋拒绝卫戈,却不想这样的动作使得自己更晕了。 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随着公交车路过几个陡坡,江絮晚险些吐了出来,幸亏她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接下来的一段路很平缓,呕吐的感觉才慢慢的收起了一些。 江絮晚努力找着怎样的姿势才让自己更舒服,一下又一下的调整着,可终究不得其法。 最后一横心,她直接蹲下来趴倒了自己坐的位置上,蹲在过道里趴在座位上,这样的姿势确实比直接靠在椅背上好了些许。 只不过由于高度的问题,她还是格外的难受,一张脸皱得如同苦瓜一般。 见江絮晚如此难受,卫戈心里也不舒服,询问的语气更温柔起来,“真的不躺我身上吗?” “有没有东西……给我垫一下?”江絮晚痛苦地看向卫戈。 卫戈瞬间明白了江絮晚的意思,她是说位置不太高,趴着仍然很难受。 突然他想到了,不过他知道江絮晚肯定会纠结,而一旦纠结又会难受。 所以没有顾忌她说什么话做什么反应,卫戈直接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一提,然后让她趴到了自己的腿上。 反正都已经被拎过去了,趴到了卫戈的腿上——合适的高度让难受的感觉瞬间得到了缓解,所以她也就没有再去抗拒。 …… 大概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样子,两人终于抵达了南部小城的公交车站。 江絮晚艰难地想要站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险些向后倒去。 卫戈见状赶忙搂住了她,把她抱入怀里。 江絮晚轻轻推搡着,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卫戈这么亲密,卫戈明白她的顾虑,于是听话的松开了她,伸出一只胳膊让她搂住,让她扶靠着自己下了车。 走出车站之后卫戈没有立即打车带她回家,而是扶着她坐到了一处长凳上,在亭子小超市里面买了一瓶冰镇饮料,拧开瓶盖后递给她。 “慢点喝,不然脑袋会疼的。” 江絮晚听话的点点头,小口的抿了几口,晕车的难受感慢慢地被冰镇饮料还有车站门口清爽的风给缓解掉。 而她心底深刻地明白,最舒适的那股缓解的力量,来自卫戈的温柔关切。 墨镜滑到了鼻翼处,江絮晚顺势摘下来递给卫戈,泪眼朦胧的双眸望着卫戈。 而这样一双好看的眸子,带来几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卫戈的心脏。 “现在才正式开始,1。”卫戈这般自顾说着,然后接住了江絮晚递过来的墨镜。 此时此刻,江絮晚的大脑里一片混沌,自然更加不能理解卫戈话里的意思,以及那个数字所代表的含义。 “什么?”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卫戈伸出自己的右手用手背轻轻贴在江絮晚的左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一丝弧度,笑意虽浅,所传递的情绪却格外的浓烈。 他就这么站在轻风微扬处,深深的望着江絮晚。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江絮晚恢复了整个人的精气神。 站起身来准备回家,跟饮料瓶盖上瓶盖后,将它放进包里——却不想卫戈拉住了她的手。 “干嘛?” “我渴了。”卫戈的目光紧紧地勾住那瓶饮料。 江絮晚的眉头蹙得很深,“什什么?这个,是我喝过的诶……” “我不嫌弃你。”卫戈笑起来。 “那我嫌弃你怎么办……” 江絮晚虽然这么说这还是把饮料递给了他,毕竟这瓶饮料是他买的。 抬起头目光犹豫的望着他,还希望抓住最后让他反悔的机会,“要不我去给你买一瓶?” “我又不需要喝多少,买一瓶不就浪费了吗?你不是还经常对我说不可以浪费吗?”卫戈好看的双眸里透着狡黠的光,摆明了非得喝这瓶江絮晚喝过的水。 最后江絮晚也没有办法,只好把水还给了他。 “那你这样……算了算了,你喝吧。”说完话,转过身,不打算看到“间接性接吻”的一幕。 卫戈望着她转过身的样子,笑容更深地送眼底传达出来,“笨蛋。” 126.篮球赛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你喝完了吗?”估摸着卫戈应该喝完了,江絮晚攥紧自己的包带子,给了卫戈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该离开了。 卫戈扬了扬下巴,正欲将手中的空瓶子丢进垃圾桶,脑海中突然浮现的一个画面让他顿住了动作。 然后他把瓶子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江絮晚不解,用疑惑的目光望着卫戈,示意他向自己解释他这样做的原因。 唇角勾起,卫戈说出了原因,“奶奶不是会收集空瓶子卖么,把这个带回去给她,不然就被别的清洁工捡走了。” “……”事先准备好的简单话语哽在江絮晚的喉咙里,她咬着下唇深深地望着卫戈。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变成狮子的。”卫戈挑眉警告道。 “啊哦……”江絮晚想起来卫戈说的,用太过于认真的目光盯着他会被“亲”,于是她赶紧捂住了自己是眼睛。 但卫戈的目光仍放在江絮晚咬住的下唇上,无法忍耐那股往上涌的情愫,卫戈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触及江絮晚的嘴唇。 柔软的唇瓣接触到卫戈粗粝的指腹,江絮晚一个激灵松开了咬着唇的牙齿。 卫戈这才收回自己的手,“别咬,疼。” 江絮晚依旧捂着自己的眼睛,抛开这一秒的羞涩,她把主要想说的话努力从角落里拖到主舞台上。 “卫戈,奶奶很喜欢你。” 是她格外郑重的语气。 “嗯?”卫戈惬意地笑着,“你是说见家长这件事很成功啊?” 江絮晚直接忽视掉卫戈的调侃,摇了摇脑袋,“卫戈,我是说——你可以把她当作你的奶奶。” “你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了?”这句话被卫戈说得既郑重,又带着些常日里的吊儿郎当。 江絮晚只专注于卫戈的郑重,因为她知道卫戈的真实模样正是那般,“对,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一家人。”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才缓缓挪开捂着眼睛的手。 “那叫一句哥哥听听。”嘴角充满痞气的笑意仿佛词不达意。 而江絮晚撇开他不正经的话语,自顾扬起一抹宽慰的笑容,“以后欢迎经常来我家吃饭。” …… “奶奶,我回来啦!”江絮晚冲进家门,抱紧奶奶 “奶奶,我来了。”卫戈跟着走过去,笑着礼貌打招呼。 “小戈也来啦!吃过午饭没有啊?怕你们饿着我特意做了午饭等你们回来,去热一下就可以吃喽。” 卫戈拉住奶奶的胳膊制止了她,“奶奶,您先休息吧,我们自己来就好了。” 奶奶赞赏的目光放在卫戈的身上,止不住地感慨着,“哎呦,小戈真懂事啊。” “奶奶你吃过了吗?”江絮晚询问着她最关心的问题。 “我早就吃过了,就等你们吃了。”说着江凤娟奶奶按了按自己头上的帽子,“既然你们自己可以料理,那我就先出去窜门去了啊。” “奶奶你去哪?” 江奶奶拍了拍江絮晚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放心,就在邻居家,你陈奶奶今天叫了好多人去她家看电影,我赶紧过去了。” 江絮晚站在门边,望着奶奶的背影发愣。 卫戈安慰着她,“没事,奶奶也需要社交,你别太担心。” 卫戈:“你晕车那么难受,还是先吃点饭垫垫肚子吧。” 当下也只能先如此,江絮晚只好放下对奶奶的担心进了出发。 把电饭锅重新加热,再把冰箱里面的菜端出来——这时她看到卫戈还站在自己的身边。 江絮晚微微睁大眼睛询问道,“你要帮忙?” 只见他撸起袖子,挑了挑眉,“当然,需要我做点什么?” 没想到卫戈表面上看上去虽然吊儿郎当,但他愿意做这些事情也从本质上体现了他的为人是淳朴善良的。 甚至透在江絮晚的眼中,他还有点可爱。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居家好男人?”卫戈自然很快体会到了江絮晚眸中的情绪。 有时候卫戈太懂自己,反倒让一些撒小谎的机会都被直接扼杀掉——就好像是,江絮晚天生在卫戈面前藏不住秘密一样。 虽然江絮晚也不喜欢自己总是对卫戈反复无常的,可现在她只想自己一个人留下来处理自己突然变得奇怪的情绪。 “你快出去,别给我添乱。” 被江絮晚直接推出厨房,卫戈呆滞地望着紧闭上的厨房门,“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江絮晚在门的那一头听到了卫戈的这番话,但她把这句话当成一件衣物,折叠起来丢尽了角落里的衣橱里面。 卫戈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一点江絮晚自己心里也非常的清楚。 只不过…… 江絮晚越想越烦,忍不住低声训斥了自己一句,“江絮晚,你也太分裂了。” 卫戈在餐桌前等了许久,终于江絮晚端着热好的饭还有菜一起走出了厨房。 卫戈见状赶忙上前接手江絮晚手里端着的饭菜,“你快坐,我帮你添饭。” 江絮晚也不忸怩,直接坐下让卫戈“服务”自己。 卫戈见她顺从了自己的意思,才明白她并没有生自己的气,放下心来,嘴上的话也恢复了常态,“你说你,这样才听话嘛。” 两人都开始认真用餐了,卫戈扒拉着筷子把刚才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接到的一通电话朝江絮晚坦白。 “对了江老师,我能不能申请一下今天不补课啊?” 江絮晚将嘴巴里的饭咽下去,“不补课?你要去哪?” “他们叫我一起去打篮球,我之前答应了他们去参加比赛。” 卫戈神色间的坦荡,反倒衬托得江絮晚有些许严肃了。 “谁叫你过去的?”江絮晚努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太过于严肃,加了一片生菜放进嘴里面咀嚼了起来。 卫戈坦荡的神色稍稍显得有点理亏,支吾着,“是,就是,就是班上一些男生……” “有鹿子睿对吧?”江絮晚读懂了他的含糊其辞,“去吧,刚好我今天也有事情。” “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他玩吗?”卫戈困惑的神情溢于言表。 127.爱情作用力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但你已经答应过了,而且你是过去比赛的,又不是做坏事。” 江絮晚这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卫戈辨不清她情绪是低是高,于是他凑过去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你真的没有生气吧?” “没有。”江絮晚抬起头看向卫戈,把自己的表情完完整整地暴露给他。 卫戈没看出个端倪,便也就放弃了,“……你需要我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回来。” 江絮晚看了他一眼,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比赛加油。” “不过你说你也有事?是便利店的事情吗?” “不是。” 这一次江絮晚本想继续瞒着卫戈,但她不喜欢任何关系里面的不平等,卫戈明知自己对鹿子睿那一票人的不满,可仍然对自己坦白了。 没有犹豫过久,江絮晚把实话说了出来,“周晓彤找我去图书馆学习。” “他们今天不是上课吗?” “他们班今天下午是理科的课,所以可以请假。” “有危险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离开的时候卫戈还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能有什么危险啊,图书馆,又不是——”江絮晚的话很快被卫戈的严肃目光给制止住了。 卫戈叹了口气,仿佛对江絮晚的神经大条感到无奈,“知道吗,没有什么地方也没有什么时间是永远安全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够记得,有危险的时候一定要叫我。” “明白了吗?” “……知道。”难以抵御卫戈目光里深沉的光,江絮晚最终只得说出句话来让他放心。 然而,但凡江絮晚对卫戈多一些认知,她一定会懂的,十多年之前卫戈不会彻底放心,十多年后的他也不会彻底放心。 当时的两个少年都有些惴惴不安,可是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简单做了分别然后进入到新的分支。 和周晓彤约好的时间是4点半,在南部小城的公立图书馆集合。 这座图书馆和档案馆还有博物馆一同建造,年前才刚刚竣工,建筑格外的大,内部也是雕栏玉砌,让人看得自觉露怯。 江絮晚还记得年前图书馆刚刚开放的时候,自己被周晓彤揪着跑过来,当时自己激动地站在精致的电梯内部,心跳声大得让周晓彤都听见了。 “晚子,你果然是书虫啊!一进来心都跳成这样了!?” 当时周晓彤是这样夸张地感叹的。 这些日子因为两个人不在一个班,一直都没有时间聚一起,好不容易才约到了今天下午过来一起读书。 站在图书馆大厅里,江絮晚四顾了一番并没有看到周晓彤的影子,于是便打开手机来准备给她发消息。 【江絮晚】:都快5点了,怎么还没有过来啊? 聊天框的上方显示出来“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信息便传了过来。 【周晓彤】:快坐电梯上四楼,我在国外名著那间。 原来她早就到了。 江絮晚赶忙把手机揣进兜里,跑向拐角处的电梯。 正巧赶上电梯关门上楼,江絮晚赶忙加快了脚步冲过去,“不好意思,等一下等一下!” 电梯里的人伸出手按开了电梯门,方便让江絮晚进去。 江絮晚站进电梯,笑着扬起嘴角,“谢谢——” 笑容突然僵住,因为江絮晚看清了站在面前比自己高出二十多厘米的人——正是徐州。 江絮晚心中一阵纠结,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走出电梯的冲动。 “hi徐州。” “怎么过来这边了?”徐州手中抓着几本资料,明显是过来学习的。 江絮晚轻轻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挂着的包,“过来写作业。” 徐州点头,没有再说话。江絮晚总觉得现在的徐州对自己好像有点冷漠。 虽然自己确实也希望他能够保持正常的距离,然而这样突然的反差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很诡异。 空气沉默了一会,很快到了徐州按的楼层:5楼。 “再见。”徐州撂下这句话就直接走出了电梯。 而江絮晚不知道的是,徐州走出电梯几步后,回过头来看着江絮晚乘坐到了四楼。 虽然不想江絮晚因为自己的在场而感到不自在,但是他仍然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 “诶诶!这边!”周晓彤望见走进来的江絮晚,赶忙冲着她挥手示意,但又因为是在图书馆里面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幸好因为是上学的日子,所以图书馆里面的人并没有很多,江絮晚自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朝着自己猛摇手的周晓彤。 她缓步走过去,笑意自然地浮现在了脸上。 比起很多人,周晓彤是跟自己比较亲近的朋友,而且一起长大的缘故,两人即便一整年没有见面,再见面时也是好不生疏,格外开心的样子。 江絮晚走到那张桌子前坐下,再给手机插上地上的充电插座——这一直都是江絮晚的习惯,就是为了防止手机没电奶奶无法联系上自己。 “吃糖吗晚子?”周晓彤递给江絮晚一颗苹果味的糖。 “谢谢。”江絮晚接住糖塞进口袋。 手还没有来得及从口袋里面抽出来,她突然想到一个点,便又朝周晓彤开口道,“还有吗?再给我一颗吧。” “有啊,给你一把!”周晓彤掏出来一把放到江絮晚手里。 “嘿嘿,谢谢宝贝!” “上次考试怎么样?”江絮晚想起来上次考试的集体排名。 校园布告栏上只会排出年级前五十名,以往周晓彤的成绩基本上都能维持在35名左右,可是上一次的考试江絮晚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的名字。 一般考完试周晓彤也会和自己聊聊天,讨论讨论题目之类,可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周晓彤迟迟没有上线,这样的状况直到维持到了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江絮晚才收到周晓彤约自己来图书馆读书的消息。 所以她有些担心。 周晓彤嘴里含着一颗苹果味的糖,可神色却仿佛吃了一颗苦瓜味的糖那般凄惨。 “怎么了?”江絮晚一边拿出自己的练习题,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 她总觉得,这种情况如果问得太过于严肃反倒让当事人很苦恼。 所以她故意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好让周晓彤完全放松下来。 不过事实却证明了,江絮晚这般也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周晓彤捧住自己的脸一阵乱揉,苦恼得快要晕过去一般,“晚子,我上次总排名只到了100,下降了近70名,全家严控我的网络和社交。” “这段时间都被逼着补课去了。” “为什么会突然下降那么多啊?考试的那天身体不舒服吗?” 周晓彤并不是一个贪玩的人,该学习的时候她都格外努力地学习了,所以一直以来成绩的反馈才会那么优异。 “我……谈恋爱了。” 在江絮晚心中警铃大作的同时,周晓彤道出了符合她推测的答案。 “谈恋爱?”江絮晚有些张口结舌,缓了两秒她又道,“谁啊?” 周晓彤瞬间被江絮晚逗笑,“喂死丫头,现在是说这种话的好时机吗?你的好姐妹可是因为谈恋爱被警告了诶。” “所以……到底是谁啊?” “真拿你没办法,就是……”本就压低了的声音更低了,“我们班的语文天才,卢浩宇。” 江絮晚摇了摇头拉着周晓彤走到另一边的出口,那里有旋转楼梯,还有阳台。 在外面更方便两人说话。 “卢浩宇……”江絮晚在大脑中努力搜索着这个人的身影,却是发现根本找不到一点点线索。 “行了,你不用想了,我知道你的脑袋里只装在乎的人。” “不过我之前有跟你提过的,就是我五月份过生日的时候,那个送我一大缸子玻璃弹珠的男生。” “你当时不是还吐槽他太直男了吗?” “他对你好吗?”江絮晚眉头蹙起。 “好是没话说,只不过为了维护我,他也被家长打骂了。” “那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没有在东窗事发的时候把责任推给你。我最讨厌那种人了。”江絮晚自顾地点着头。 “晚子,你这是接受他了!?你可是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对这件事抱积极态度的人啊!”周晓彤感动得泪眼婆娑。 江絮晚拿出纸巾替她擦了擦眼角,“我不是积极态度,我只是客观分析。” “那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偷偷用小号联络着,平日里在班上也不能太明目张胆接触了,一旦被发现,我们的爸爸妈妈又要大闹一场。” “……我想知道,你们谈恋爱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影响学习?” 江絮晚实在有些想不通,“谈恋爱除了名义上有了变化,不照样还是那份喜欢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周晓彤回忆着过往,“一开始只是互相暗恋,等到说破了,真的给了对方一个身份,我们就会开始,牵手,甚至是……接吻。” “没有更深的了吧?”江絮晚严肃地问道。 周晓彤连连摆手加摇头,“没有了没有了!我们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且卢浩宇他也不是会占我便宜的人。” “嗨……”江絮晚叹了口气,脑海中却突然闪过自己和卫戈手拉手,甚至是接吻的场景。 她一个激灵——两人都还没有确认恋爱关系就已经这样了,那确认了恋爱关系之后呢? 见江絮晚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周晓彤忍不住询问着,“你怎么了阿晚?” “啊?我……没什么。”江絮晚立即否定了周晓彤的话,可是内心的某一阵漩涡却完全不曾停止转动,一下又一下地在那惊扰着她。 “然后你的成绩就下降了?” 江絮晚对于客观事情还是抱有着困惑之情。 “爱情嘛,总是这样让人苦恼的喽,和他在一起就会非常开心,所以其他的事情就不想管了。” “每一件事都能够联想到他,然后一切都乱了阵脚。” 话锋一转,周晓彤问到江絮晚的感情状况上,“你和那个黑脸拽哥怎么样了?” 一听就知道周晓彤指的是卫戈。 江絮晚立刻否定,“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你确定吗?”周晓彤盯紧她,确认着她的话是真是假。 江絮晚倒也不心虚,甚至连自己都一并说服了,格外坦荡地望着周晓彤道,“你不是说爱情就是会时刻想到对方吗?可是我并没有这种现象。而且我的成绩依然很好。” 一听到成绩周晓彤的脸色就垮了下去,“也是啊,毕竟咱们晚子成绩还是这么好,每次爸爸妈妈都要把你拿出来比较。” “你看看人家江絮晚,两条腿那么细,而你只会吃。” “你看看人家江絮晚,成绩那么好,总是年级前三。” “你看看人家江絮晚,勤俭持家,和奶奶在一起把日子过得这么好。” “巴拉巴拉巴拉,总是要这样子说一大堆,烦都烦死了。” “……”江絮晚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之后只好用沉默代替了一切。 “行了,我也不是想向你抱怨什么,主要和你聊天很开心,能解压。”周晓彤笑起来,示意江絮晚不用把气氛弄得太僵。 “你说我的成绩该怎么提上去啊?最近被逼着去上补习班,也没见多大的起色,下一次模拟考又要来了,我好慌啊。” 江絮晚恢复好心情,认真的帮她分析了一下,“说实话,说一句不瞒着你的话……其实前段时间我也有类似的困扰。” “你也有?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啊?”周晓彤认真搜寻了这几次模拟考的排名,明明江絮晚每一次都名列文科班前茅啊。 “你当然不知道,就是一次普通的小测试,英语测试。” 江絮晚趴在栏杆上,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 “那时候……哎呀,反正就是因为他,但我感觉跟你情况不太一样,虽然是因为他,但不是完完全全因为所谓的喜欢,总之我的成绩就被他影响了。” “明明每次都可以考到145左右,可那一次却没有。” “我很慌张,所以赶紧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学习上丝毫不懈怠,该认真的时候比平常认真更多。” “所以我这一次模拟考才会维持着往常的好成绩。” 128.周晓彤的“支持”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所以,你也喜欢上黑脸大帅哥啦?”周晓彤瞪大了眼睛惊叹,却只是引来江絮晚的一阵无语。 “喂,周晓彤,刚才还说我的关注点很奇怪,你的关注点也很奇怪吧。”江絮晚捧住周晓彤的脸用力 ua了一顿,“我主要是想告诉你,如果不希望成绩变差,想让一切恢复正轨,那就必须让自己的心情不那么动摇。” “该认真学习的时候就认真学习,集中注意力。”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 听完江絮晚坚定的话语,周晓彤露出了苦不堪言的神色,“哪有这么容易啊,你是大神,我就是个普通学民。” “爱情这种东西最会诱惑我了。” “你有没有什么定心丸让我意识瞬间变成铁心公主的那种?” “……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江絮然支起身子离开栏杆,“行了,我们快进去,好不容易来一趟图书馆,好歹写几张卷子再走。” 周晓彤倒嘶一口凉气,“要修炼到您这个境界,我恐怕这辈子都看不到了,你进入状态也太快了吧!” …… 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周晓彤在手机某软件里种的树也都长大了——伸了个懒腰,目光自然地瞥到仍然在奋笔疾书的江絮晚面前。 “惊!?” 虽然周晓彤和江絮晚所处的区域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但她仍然为自己的这声惊叹感到有些羞愧,连忙捂住了嘴巴。 “阿晚,你这个就犯规了吧?”周晓彤压低了嗓子,凑过去看江絮晚在草稿本上打的草稿。 “天呐,我最害怕函数了,你是怎么做到列出来一个又一个函数图的啊?!” 江絮晚已经做到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题了,所以并没有搭理她。 过了一分钟左右,她写出了最终答案。 “71/103。”江絮晚胸有成竹地念出了这个答案。 “我就说嘛,这些题目跟我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缘分,这算出来的答案简直就是个怪咖的怪咖胎。” 说着这话,周晓彤连忙往嘴里塞了颗苹果糖压惊,仿佛这个答案就是一剂毒药,光是听到就已经不堪其苦了。 “你也可以做到的,之前好多次你不是也有很多函数题都做出来了吗?” “我也讨厌函数,但是克服就好了,把它想象成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可以克服了。。” 江絮晚回答的是周晓彤刚才那个问题。 周晓彤认真看着江絮晚在草稿纸上列出的某道题的算式,“啊?哦,哎,虽然以前也是能做出来,但就是害怕嘛,我也没有办法,我看到这种题就反胃。” “这道题怎么做的?我刚才算了好久每一个答案都千奇百怪,明明用的步骤一模一样,用的条件也是。” 江絮晚抬手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她担心回去的太晚,奶奶又会着急,而且另一边还有球场上比赛的卫戈…… “现在已经快要7点了,我们先回去吧,我边走边跟你说,到公交车上我给你解图。” “好,也确实太晚了。”周晓彤赞同的收拾起东西来,“晚子,我跟你说,要不是说跟你出来啊我爸爸妈妈还得唠叨一整天。” “需不需要我陪你回趟家帮你跟他们聊聊?” 印象中周晓彤的父母对自己都特别的友善,也特别喜欢自己。偶尔江絮晚提的一些意见他们也会听。 “算了吧,这一次我看出来了,他们是铁了心的要拆散我们俩。”周晓彤扶额,欲哭无泪。 “这么严肃吗?”江絮晚仍抱有一线希望,“万一我说一说开导一下他们——” 周晓彤的目光突然发散到门口,扬了扬眉示意江絮晚看过去,“先别开导他们了,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江絮晚顺着周晓彤的目光望过去,却得到了自己猜测过的答案。 没错,门口站着的就是来到图书馆时,电梯里遇到的徐州。 难办。 周晓彤笑意盈盈,带着些调侃的意味,“诶,不要说我的事情了,你自己这桃花运也挺棘手的啊晚子。” “什么桃花运……别说了。”江絮晚轻声说着,拎起自己的包,“我们走吧。” 虽然江絮晚在心中祈祷了无数遍,哪怕她知道那近乎是奢望,但他还是不断祈祷着徐州不要叫住自己。 “hello~” 周晓彤低声朝徐州打了个招呼,江絮晚想要制止,但是忍住了,往外走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或许是徐州听到了江絮晚内心特别急迫的请求,所以他确实没有叫住江絮晚。 只不过事情有了些许偏差——他调整步伐跟上了两个女孩。 那扰人心绪的脚步声一直跟在江絮晚的耳边,直到他们一同走出了图书馆一楼大厅,走进了黑夜里的南部小城。 街上散步的行人有不少,偶尔有几位叔叔阿姨们会投过来善意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有几个喜欢与人攀谈的,还会走上前来问几句,是不是在图书馆认真学习之类的。 “徐州你怎么在这儿呀?跟朋友一起来的吗?”周晓彤挡在两人中间,稍稍缓解着气氛。 徐州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学习资料,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没有朋友,我一个人过来的。” 周晓彤撞了撞他的胳膊,“你平时不是有很多补习课吗?而且尖子班的课程都很挤诶,你怎么会有时间过来图书馆这里?” 徐州不动声色的避开周晓彤——有意为之的主观意愿占据一部分,但更大一部分是因为除了江絮晚以外的人他都不是很想接触。 这一点他和卫戈算是有了一点共通之处。 “今天请假。” “为什么请假啊?” “嗯……” “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吗?” “不——” “不会是跟着我家晚子过来的吧!?” “我……” 江絮晚见周晓彤有些穷追不舍的状态,而徐州仿佛被逼到了绝路。 心中滋生出来些许不忍,江絮晚忍不住攥了攥周晓彤的袖子:“晓彤,别一直逼问别人啊。” “啊?”周晓彤先是顿了一下,仿佛刚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咄咄逼人,转而又挂上了格外八卦的神色,“呦,你心疼啦?” “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丢在大街上,现在就直接走了,题目也不给你讲。”江絮晚回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哎呦,哎呦,行了,行了,我不说我不说!” 转过头来又继续询问徐州,“我们现在到站牌了,准备坐公交车,你呢?” “我跟她……你们一起。”徐州悬崖勒马才算没有把心声暴露完全。 江絮晚无法忽视那个“她”,所以拼命忍住看过去的目光,皱着眉望着街道,望着公交车即将驶来的那个路口。 而徐州呢?他啊,就那么一直站在最左边,目光毫不遮掩地望着江絮晚,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一般。 周晓彤也自然看透了一切,但她明白,两个人并不是一个频道的,平日里稍作打趣也还说得过去,但若是正儿八经的要说,她自知不应该随意插手两个人的事。 所以她就装作没有看到,望着柏油路发呆。 一边脑海中的齿轮疯狂地转动着,周晓彤努力寻找着什么话题来缓和三个人之间冰冷的气氛,也好消磨一下等待公交车的无聊时间。 “嘿!” 周晓彤突然的一声大叫把徐州和江絮晚都吓了一跳。 江絮晚蹙起眉头,“鬼嚎什么呢?” “要不我们一起去吃南巷口那里的那家湘江米线吧!怎么样怎么样!你不是最喜欢吃辣了吗?”掩饰不住自己的星星眼,周晓彤就差把江絮晚给抖散架了。 江絮晚冷淡地拂开她的手,“你爸爸妈妈不是还等你回家吗?你不怕他们又说你啊。” “诶!车来咯!”眼尖的周晓彤看到了行驶过来的公交车,等到公交车停下后,她拉着两人一起上了车。 三人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江絮晚因为晕车的缘故靠窗而坐,并欲把窗户给推开——只不过她的力量有点小,而车窗关的有些死,最后还是徐州探过身子来帮她推开了窗户。 车子开始行驶,清爽的夜风扫过江絮晚的脸,她就这么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感受温柔的夜晚。 “诶诶诶,晚子,怎么样嘛,我们一起去吃嘛。” 周晓彤拉住江絮晚的手十指相扣,徐州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你要是能说服你爸爸妈妈,我也没意见。” “可是,我要带着我奶奶一起过去,不想让她一个人吃饭。” 江絮晚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出这段话。 “当然可以呀,带着江奶奶一起,我也好久没有见到江奶奶了。”周晓彤开心地点头,拿出手机来给爸妈打电话。 “……喂,妈妈。今天晚上晚子叫我一起和她吃米线,可以吗?” “跟絮晚啊?那可以。晚些时候你爸下班回来刚好路过南巷,让他把你接回来。” “好的!爱死你了妈妈!” “净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那一头周晓彤的妈妈嗔了一句把电话给挂掉了。 得到允许的周晓彤开心得手舞足蹈,“yes!晚子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 “……” 江絮晚没有回答,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周晓彤还叫着她,却被徐州拉住一只袖子。 “嘘,别吵到她。她今天从上京市回来,要在图书馆学习那么久,累着了。” 周晓彤压低了嗓子,但感觉没什么效果,便把徐州推到了另一边窗户口,自己也跟着坐了过去。 隔出两个位置后,周晓彤才放心地开口说话,“诶,徐州,你是认真的吧?” “什么?” “什么什么啊,我是说你对我家晚子有意思。” “你看出来了?” “废话!”不小心爆出一句高音的周晓彤连忙压低嗓音,“大学霸,你那眼睛里差一点就直接写出来你喜欢江絮晚了!” “嗯。” “‘嗯’?就一个‘嗯’?这是个什么回答啊?” “就是说你没说错。”徐州暗下视线,被刘海挡住的晦暗不清的眸光透着某种无助感。 周晓彤虽然有一颗燃烧着八卦的心脏,但是见到大学霸露出这般低沉的表情,人道主义让她收回了所有的询问与困惑。 …… 江絮晚在到站前醒了过来,却发现徐州和周晓彤不知何时坐到了远离自己的地方。 “你们怎么到那儿去了?” 或许是刚苏醒时失去了所有防备心,所以江絮晚并没有经过斟酌损益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困惑。 “啊,徐州怕吵到你睡觉所以拉着我坐到这边来了。” 徐州抬起头看向周晓彤,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江西网的面前帮自己营造一个好形象。 她是在帮自己争取机会吗? ……为什么? 公交车到站周晓彤没有顾及徐州的困惑,直接拉着江絮晚下了车。 徐州的目光紧紧追随她们两个而去,脑海里闪过的却是那个雨夜,自己拿着伞跑了几条街却最终没有找到江絮晚。 后悔。 那种后悔的情绪至今仍在他的心头萦绕着。 所以他不想错失任何机会。 就比如今天在图书馆遇到江絮晚,他很想跟她一起,所以最终他还是等在了那个门口。 因为知道江絮晚对于自己存在的场景会有所不适,所以徐州跟了他们一路,没有主动对江絮晚说一句话,使她产生困扰。 至于现在? 徐州在内心问了自己一句,要不要追上去?追上去之后又该做些什么? 而这在这种情绪无限蔓延的时候,他看到了车窗外冲自己抛过来肯定眼神的周晓彤。 ……做吧! 念头一起来,他便离开了座位,朝车下跑去。 “等一下!” 两人转过身来看向他,唯独江絮晚是困惑的目光。 “还有什么事吗?”江絮晚主动对他说的话。 “湘江米线……经常听班上的同学说起,好像很好吃,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可以啊,那家店又不是我开的,不用顾忌我。” 江絮晚难得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接受了徐州的话。 129.攥紧的中辣可乐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过也只有周晓彤感觉出来了,即便两个人貌似井水不犯河水一般,但两人之间的磁场明摆着不对劲。 说实话,周晓彤在一个月之前帮徐州传那封抄写的佛经给江絮晚,也不过是因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以及爱凑热闹之心罢了。 但今天在公交车上,看到徐州那样落寞的表情……她就是决定特别不舒服。 这样几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笨蛋,只怕是会受尽委屈了,再联想那个黑脸大帅哥满满的侵略——这位大学霸完全就不占优势啊。 所以心中抱着同情,她才在公交车上,江絮晚问自己的时候,故意把好名声扣到了徐州的头上。 而现在,看着江絮晚排斥的神色,而徐州黯然的迁就,她又忍不住想要帮一把徐州。 彼时,周晓彤正站在二人中间,装作去找掉在地上的东西的样子,自然而然地便走出了三个人的世界,给两个人空出空间来。 “你找什么?”江絮晚停住脚步。 “啊,没找到,就是一颗小纽扣,算了家里还有别的。” 说着她也完成了自己最终目的——走回两人旁边,把徐州往江絮晚身边挤了过去。 因为周晓彤要做出自然而然的动作,所以故作目视前方的镇定模样,但却不知道最里边的江絮晚靠墙边多近。 于是她便凭着直觉把徐州往那边继续挤,然而她的直觉并不是很好,最后江絮晚被挤得险些要贴到墙上了。 身为一个洁癖患者的江絮晚,自然在自己贴到墙上之前做出了紧急发言,“周晓彤你干脆把我和徐州一起嵌进墙里是不是更棒啊!” “啊?啊,哦哦,so y啦!”周晓彤扯出笑容,收敛了自己的动作。 既然已经到了南巷口那家湘江米线门前,江絮晚便让他们两个先进去,“你们先进去,我回家把我奶奶带过来。” …… “奶奶,我回来了,晓彤还有一个同学一起过来吃饭,我们去吃米线吧?”江絮晚一进门就稍微大声说着。 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听不清江絮晚在说什么,往往需要想半天或者再三确认。 久而久之江絮晚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和奶奶说话就会提高些嗓门,尤其是离她有段距离的时候,这样方便她听清楚。 奇怪的是,今天奶奶没有应声。 江絮晚有些心慌,立即加快脚步冲进家里——幸好一进客厅就看到了在擦桌子的奶奶。 “哎呦,晚儿回来啦!” “奶奶,刚刚我叫你你没有听见吗?”江絮晚虽然放了心,但仍然有些后怕的情绪让她神色保持严肃。 “啊,奶奶老了嘛,耳朵越来越不灵光喽。”江奶奶笑着解释,只不过笑容里有一丝紧张还是给江絮晚发现了。 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江絮晚一般。 她不动声色,静下心来仔细观察——桌面上有一些碎的茶叶屑,奶奶眼睛不好,擦桌子应该也没有擦干净。 然后还有一些茶水的清香。 茶叶屑,茶水的清香……这些都指向了一点:家里来过客人。 “客人”? 也不见得,因为自己和奶奶相依多年,亲戚很少,而这种会泡茶的情况说明确实是挺重要的人。 但是奶奶又明显不会对自己坦白的样子…… “好了奶奶,你不要弄了,我们一起去吃米线。” 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仿佛被一把扫帚一扫而尽,最后只得作罢。 “啊,好,好。” 不知道是不是江絮晚的错觉,总觉得奶奶也很想赶紧出门,要躲开什么似的。 仿佛多留家里一秒,秘密很快就会暴露。 走在巷子里,江絮晚搂紧了奶奶的胳膊,疲惫的灵魂仿佛顷刻间得到了无数的安慰。 奶奶身上总是有一股莫名的香味。 那种香味里有童年,有路边的栀子花,有护城河,有无数个他们一起度过的夜晚。 而依偎着这种香味,江絮晚总是能找到心安。 可是今天,仿佛有秘密瞒着自己的奶奶,头一次让自己有些许不满。 而这种不满引发了一场内部的混乱,江絮晚感觉胃部很不舒服——如同紧张,但又跟紧张不一样,风雨欲来之感。 “奶奶好!”周晓彤一看见江絮晚搀着江凤娟奶奶走进米线店,立刻站起身来给奶奶挪凳子。 江奶奶开心地坐下,同周晓彤和徐州打着招呼,“哎呦,彤彤就是像个小灵精一样啊,我家晚晚就应该多学习,晚晚笑起来最好看了。” 若是在往常,江絮晚一定会对奶奶这样的言辞感到不满,或者佯装生气。 可是她今天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没有做过多的言辞。 很奇怪。 “诶,这个小伙子,是不是上次来我家那个啊?长得真好看啊!” 奶奶把话题移到徐州身上,料到了江絮晚一定会打断自己,这样也算转移掉了那个不好的话题。 “奶奶,你要吃什么?,我们先点吧。”果然江絮晚不是很喜欢奶奶跟徐州有过多交流。 仿佛避嫌一般。 而徐州,话到嘴边,也只好慢慢地收了回去。 仿佛在晚自习上硬生生地吞下了一整碗辣椒,但却不能把自己的难受表达出来。 “我跟你吃一样的就好了。”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我每次都点很辣的。我帮你点微辣吧。” 江絮晚看了看菜单,然后冲后厨里的老板娘打着招呼,“阿姨,麻烦您,我要两碗中碗的米线,一晚微辣,一碗中辣。” “好嘞,肉选什么?” “奶奶我们都点鱼豆腐吧?”江絮晚想了一下,鱼豆腐比较软,适合奶奶吃。 “好,我跟你吃一样的就好了。” “阿姨,两碗都放鱼豆腐,麻烦您了!” “没事!鱼豆腐!” “那你们两个娃娃吃什么啊?”奶奶用手帕习惯性地擦了擦眼睛,看向周晓彤和徐州。 “我在想要吃什么肉……里脊肉吧,待会儿还可以分一半给晚晚,晚晚喜欢吃。” “阿姨!中碗米线加里脊肉!” “知道啦!” 丝缕暖意从江絮晚心底往上窜,从小到大,有点什么好事周晓彤总会想着自己。 在一开始,江絮晚记得小时候自己还觉得那是同情,和她闹过矛盾。 “我又不是讨饭的,我不要!” 小时候的江絮晚格外敏感,而周晓彤每次给她吃的用的总是用一种很关爱的目光,所以她才会那么敏感。 儿时说出的话仿佛还在她耳边回荡,谁晓得很久很久以后,她和周晓彤再没有任何嫌隙了呢。 回忆染湿了眼角,江絮晚看向周晓彤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啊,咱们俩谁跟谁?我们可是南部小城姐妹花诶!”嗔怪的眼神回给江絮晚后,周晓彤又看向徐州,“大学霸,你呢?” “我要一碗……”话音渐渐弱去,徐州的目光落在了江絮晚的脸上,“絮晚,可以麻烦你把我点一碗一样的吗?我,转账给你。” “好……”江絮晚也不好做得太过,便答应了他。 “阿姨,麻烦再来一碗中辣的!” “诶好,还是鱼豆腐对吗?” 这一次徐州转过身回答了老板,“是的!” 江絮晚望着他一个“乖学生”扯着嗓子冲后厨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过她又立刻想起来了那次咖啡厅,疯了一般打人的徐州——果然对于任何人都不应该随随意意就下定论了。 十分钟后,米线一碗一碗地被端了上来,“慢用啊,小心烫。” “谢谢阿姨。” “晚丫头总是这样,每次在我这里吃米线都这么客气,跟你阿姨这么客气干什么啊?”老板娘嗔笑,回了厨房。 周晓彤一接到米线,立刻就把那块里脊肉分了两半,把更大的一块放进了江絮晚的碗里。因为她知道江絮晚有洁癖,所以,在动筷子吃之前先把肉分好,这已经成了两人之间多年来的默契。 “我转给你。”徐州轻声开口,眉头蹙着仿佛有点不舒服。 同样,这句话也表明了两人之前就已经是社交软件里的好友。 “15元。” 江絮晚低着头,用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米线,想尽快使食物散去热气,不那么烫才方便入口。 手机里很快传来了转账信息,江絮晚低头看去,却发现徐州转来了20元。 她奇怪的抬起头看向徐州,结果徐州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再看手机。 手机里显示着刚刚徐州发来的一条信息—— 【徐州】:这样下次和你在一起吃米线,我就只用转你十元了。 “……”江絮晚夹了一筷子米线,心猿意马,结果力度稍大,夹断了粉质嫩滑的米线。 随着米线掉回碗中,溅起几滴汤渍,徐州捂着鼻子对着桌子底下打了个喷嚏。 似乎是闻不了辣味。 “你不能吃辣吗?”江絮晚犹豫地问了出来。 徐州连忙摆手,“我没有没有,我可以吃辣,我可以。” 可是徐州说谎了。 他一点辣都不能吃。 只是他记得,江絮晚喜欢吃辣,卫戈也喜欢吃辣。 所以他不想在这方面也失去机会。 为了证明给江絮晚看自己非常能吃辣,徐州低下头,夹了一大筷子米线送进嘴里。 这一次是切切实实的——往嘴巴里塞了一大碗辣椒,但却不能表现出来的真实场景。 “奶奶,走慢点。”吃完饭后江絮晚扶着奶奶回家,也更深了,她担心奶奶看不清路。 奶奶拍了拍江絮晚的胳膊,“没事,没事,你都扶着我了,我走个路还能怎么着吗?傻丫头。” 周晓彤的父亲很快驱车赶来,将她接回了家,而徐州…… 江絮晚看着他站在巷口不动,目光无法从他被辣椒摧残过的嘴唇上挪开,“你还好吧?” 确实不太好。 米线吃了没几口,徐州就已经完完全全的忍不住了,桌上的水喝了又喝,但还是辣的不行。 江絮晚心有愧疚,便给他点了一罐可乐,可谁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喝那可乐一口。 如果不是看得出来徐州眼睛里对自己特别的温柔,他一口都不动那可乐这一点差点都要让江絮晚觉得徐州性情大变,开始讨厌自己了。 “我……咳咳,还好。”徐州说这话时,手还紧紧攥着那罐可乐。 力度大到使得罐身产生了轻微的扭曲,他自己却没有发现。 “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回家了。” “好,再见。”徐州挥手时脑子一时短路,两只手都伸了出来,一起挥着,仿佛雨刮器一般。 见他动作这么憨,江絮晚的担心也被一扫而尽,莞尔着点点头,转身扶着奶奶一起回家。 徐州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站在南巷口,过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借着路灯,他举起手中的那罐可乐,可乐包装是最新出来的,上面还印着一句话——“可以在一起吗?” 徐州轻声把那句话念了出来,好听的声音漾在夜色中,却无法飘入应该飘入的耳朵里。 徐州并非不想喝那罐可乐,只不过因为江絮晚随意拿的这罐可乐上写着这么特别的一句话。 接住可乐的瞬间他立即把那句话对向了自己,没有让在座的任何人发现。 然后他就这么珍贵的保存着它。 他舍不得喝掉它。 就好像自己明明不能够吃辣,但却为了江絮晚拼命去做那个会吃辣的男生。 “叮咚” 手机传了信息,徐州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周晓彤。 【周晓彤】:我家晚子喜欢紫色,喜欢吃辣,当然也喜欢爱吃辣的男生,她的理想型是温柔、三观正的成熟男人,最好带点警察的感觉。 【周晓彤】:我只能帮你到这啦大学霸,看你造化喽! 不经意的笑容在徐州的嘴角轻轻挂起,似乎在这段被“针对”的关系里,也还是有人愿意看好自己的。 …… “丫头,我们好像也很久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奶奶摇摇晃晃的走着路,年纪大了,腿脚有些打颤。 “嗯。”江絮晚轻声应着奶奶,思量着到底该不该把自己的困惑说出来。 两人一起回了家,打开客厅的大门,亮起客厅的灯。 “我去烧点水给你洗把脸。” “不用了,奶奶,我待会儿洗澡。” 江絮晚认真的看着奶奶,而向来会回以自己慈祥目光的奶奶这一次眼神有些许躲闪。 130.奶奶的难言之隐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奶奶。”江絮晚把奶奶扶到房间的床边坐下,自己则是蹲在了奶奶腿边。 虽然语气格外的柔缓,但内心深处那股不可言喻的紧张与不满仍然像两个魔鬼般在隐隐作祟。 原先江絮晚还抱着忽视掉的打算,但是这一次她觉得再也无法置若罔闻了。 “怎么了丫头?”江奶奶心中有预感,自己这个孙女,是想说“那件事”。 “嗯……”江絮晚轻轻闭阖双眼,微微扬起笑容,努力让自己去理解奶奶的做法。 半晌,她缓缓睁开眼睛,惯来清澈漂亮的双眸,这一次也闪耀出些许苦涩的杂质。 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和奶奶之间那点默契最后也变成了遮遮掩掩。 “……他们是不是来过?” “丫头你说谁啊……”江奶奶故作不知情的模样,反倒她这幅样子让江絮晚心里更不是滋味。 明明已经拼命地劝导自己不可以生气,但是那股子火气还是不断地往外涌出来。 “我说的就是陈婉茹和罗成航,那两个把我丢在这儿的人。”江絮晚的目光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了。 “我……”奶奶支支吾吾着,明显事情已经暴露。 江絮晚叹了口气,嘴角的牵强笑容让江凤娟看了很不是滋味。 “奶奶,你能不能不要瞒着我了?” 声音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一般。 江奶奶也焦急起来,“我就是怕看到丫头你这个样子才不敢跟你说……你这……” “他们过来干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现在回来干什么?” “他们……” “他们什么?难道想接我走吗?”江絮晚嗤笑了一声, “你放心,他们要带你走,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带你走的,等我这个老太婆死了再说——” “奶奶!”江絮晚压根听不得奶奶说这句话。 “上一次,我带了他们三个回家的那个晚上,是不是他们在这吃过饭,所以你煮了那么多?” “……嗯。”奶奶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般低着脑袋。 江絮晚在心里继续劝导着自己,沉住气。 “那今天,他们是不是也过来了?你给他们泡茶喝了,对吗?” “……嗯。” “奶奶……”终于江絮晚忍不住了,“他们那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礼数去招待他们?” “你明明知道我多么讨厌他们!” 心中的不满一旦表露丝毫,就仿佛大堤破了一个缺口,洪水便如此泛滥了。 江絮晚蹭的站起身来,泪眼朦胧之下愧意和怒气交织着在心中前行,便是在那样的情绪之下,江絮晚望了奶奶好久。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不应该对奶奶发火的,可是不知名的火气就是这样不断的往上冒,逼着她去表达。 仿佛自己成为了情绪的傀儡——她从来没有对奶奶发过火,这一次不仅伤到了奶奶的心,同样也把自己的灵魂钉到了十字架上。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奶奶,脚步微微后退,最后她转身冲出了家门。 她摒弃不了自己心中厌恶的情绪,她逃不了——一旦自己心中开始逃避,自己便会把自己抓着压到事实的面前去面对。 第一个逃不了的原来就是自己。 冲出了家门,却发现不知何时雨下了下来,而大雨滂沱之中,江絮晚依然不顾一切地往前走着。 走出南巷口,江絮晚浑身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而就是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路边停着一辆车。 车里的人,是陈婉茹。 今天她独自一人过来,见了一下江凤娟奶奶,也确实不敢见江絮晚,所以就一直坐在车里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到她。 当时江絮晚回家,陈婉茹匆匆地躲进了江奶奶的房间,等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了,她才走出去。 上一次来见她的“婆婆”,一开始自然是被狠狠地骂了一番,但是,陈婉茹哭着说了一大通,表达了自己的愧疚,还有对自己女儿的思念。 另一边,罗成航还说着,“妈,我们知道你喜欢晚晚,我们也确实对不住她。但是说再多都没有用了,如果哪一天您走了,我们早晚是要把晚晚接走的呀,不然谁来照顾她” 陈婉茹继续哭诉着,“妈!您放心,当初我们把晚晚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当时我怀了路颖,我实在没钱抚养两个孩子……现在我们事业都非常的好,完全可以把晚晚照顾好了……” “你放心,我们过来的事情绝对不让晚晚知道!” ……就是那么三两句话,把江絮晚的奶奶给说动了。 江凤娟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也不想再耗着这个孩子,这对夫妻表达的愧意很深刻,想来也不会让江絮晚吃苦了,至少比起和自己在一起,这个丫头衣穿住行上不用再操劳了。 而且现在江絮晚处于高三阶段,要是能够让她专心的学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所以她才允许了陈婉茹和罗成航带着罗路颖过来。 …… 陈婉茹躲进车里后,仍然心里记挂着江絮晚,记挂着自己这个大女儿。 所以她就一直这么在车里坐着,期盼着能看到她一眼。 没想到雨很快下了起来,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江絮晚跑了出来。 “哎呦这孩子怎么淋成这样啊……”陈婉茹不敢下车去见她,所以只能坐在车里干着急。 “怎么回事啊……”她急得不行,最终还是推开车门举着伞冲了下去。 江絮晚在人行道上走着,突然感受到胳膊上一股力量把自己拽住,回头一看,发现是陈婉茹。 她敏感地甩开陈婉茹拉住自己的手,厌恶的眼神毫不遮掩,在眼睛里面发酵着。 “别碰我。” 说着她就跑出伞遮盖的范围去,继续被雨淋着。 陈婉茹又急又心疼,再次紧紧拉住江絮晚的胳膊给她撑伞,有些恼火地问着,“你就是这么倔吗?跟奶奶一起生活,怎么这么不听话呀!你要让大人急死吗!?” “我让你别管我!”江絮晚大吼了出来,情绪被宣泄到了极致。 陈婉茹难堪地望着江絮晚,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又戳痛了她。 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儿,想要触碰她,却好像没什么资格,行为举止也毫无章法,总是碰满鼻子灰。 “你是谁啊?凭什么去我家,凭什么来干扰我的生活?” 江絮晚低下声音倔强的望着陈婉茹,质问她。 她的目光里满是刺,轻轻一触都会受伤。 “……我——”一句话就这么哽在了陈婉茹喉头。 她确乎是理亏的,没办法争辩什么。 “我说过了,不要来干扰我的生活,既然当初你们选择了抛弃我,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你们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孩子,那就好好的养着他,你们不是为了他抛弃我的么?那就继续好好的和他幸福生活!别来烦我!” “当初你们不要我,但现在是我抛弃你们,是我不想要你们了!” 江絮晚推开陈婉茹塞到自己手里的伞,任由伞跌落在一旁,仿佛一只孤独的船,渐渐沉默在大雨中。 而她转身也嵌进了大雨中,留给陈婉茹决绝的奔跑背影。 …… 江絮晚不断的奔跑着,跑过一条的一条街道,有的雨水甚至飘进了她的鼻子里,更引起阵阵的鼻酸。 但她只能不停地跑,身体上的劳累会稍稍缓解灵魂上的疲惫,所以她不得不如此做。 恍然如梦,脑海里闪过那天自己和卫戈也是这样不要命的奔跑着,什么也不去顾忌,只是奔跑。 可是现在没有卫戈。 只有自己。 还有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的雨疯狂地下着。 突然,如烟花升空后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一样,她的心中被炸出一个念头。 她要见卫戈。 记得他说他在参加篮球比赛,可是现在下雨了,而且篮球比赛应该早就结束了吧? 但不论怎么样,心中有个念头,让自己能朝着那个念头奔跑,那都是有些幸福和慰藉的。 于是江絮晚跑向了学校,带着某种浅浅的思念,以及疯狂想要倾诉的委屈,江絮晚跑向了学校。 反正浑身都被淋得湿透了,江絮晚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溅了两只裤脚的泥浆,就这么疯狂的冲进了学校,冲到了学校操场那的篮球场。 可是篮球场上空无一人。 望着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她哭了起来。 可能是现在很脆弱吧,又或者是因为自己遭受了太多的委屈很想让每一个当下小期待都被满足,可是,抱着见到卫戈的想法来到篮球场,却没有见到他——这样的感觉让她备受打击,格外颓丧。 眼泪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混杂着雨水,从眼角一直划过脸庞划到下巴,然后再一点点的滴落到地上。 “阿晚!” 因为今天看过天气预报,所以主办篮球比赛的人把赛场迁到了室内体育馆。 比赛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中途休息,卫戈去食堂买了两瓶水。 而就在经过操场和篮球场往室内体育馆走的时候,浑身湿透的江絮晚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魔怔了,直到江絮晚的哭声传入自己耳中,他才发现这是真实的。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啊!” 卫戈焦急地跑到江絮晚面前,撑着伞遮住她,想要搂住她却又觉得不太妥当,最后只能弯下腰望着她。 而江絮晚看到跑到自己面前的卫戈露出这副格外担心自己的模样,无形之中委屈又莫名其妙的放大了一倍。 她拼命忍住自己的哭声,可偏偏又忍不住的抽咽起来,带动着身子也有些颤抖。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啊!”一时烦躁涌上心头,那种无能为力,毫不知情的情绪压榨着他。 最后他干脆把两瓶水一丢,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把江絮晚搂进怀里。 “真拿你没办法,别总是受了委屈但不吭声啊,笨。” 贝卫戈搂进怀里后,江絮晚才后知后觉,有了觉悟,“我,雨……” 她本来是想表达自己浑身都被雨淋湿了,但卫戈这样抱着自己也会把他弄湿,然而因为哭泣,喘不上气,连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说明。 然而即便是这样,卫戈也懂得她想表达什么。 “淋湿了我TM照样抱,怎么了,我不嫌弃你就是了……你不会是嫌弃我打球出了一身汗吧?” 这句话一出,江絮晚才明白刚才为什么卫戈做出一种想抱自己的状态,最终没有伸出手,原来是因为担心自己满身的汗粘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现在两个人半斤八两啊。 江絮晚埋在卫戈的怀里,依然抽咽着,不过却安心了很多。 “行了,我们也别站在雨里演偶像剧了,走咱们去那边房子里面。” 卫戈指的是体育器材室,就在操场的看台下面,入口处就是上看台的楼梯下面的那道门。 卫戈搂着江絮晚走了进去,四处翻找着,翻出来一块大的垫子,平日里体育课上给同学们做仰卧起坐的器材。 “坐上去。” 卫戈给了江絮晚一个眼神。 江絮晚一边抽泣着一边问他,“什,什,么啊?” “叫你坐上去就坐上去,不然你坐在地上?满地都是灰。”卫戈有些无奈。 “……反正我浑身都湿成这样了,还溅了那么多泥水,再脏一点也无所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听了卫戈的话,坐到了那张垫子上。 卫戈叹了口气蹲到江絮晚面前,然后帮她撩起裤脚查看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伤口才安下心来。 两人独处在尘埃密布的体育器材室里,器材室内顶部的那盏小灯撒下来昏暗的灯光,把卫戈清隽面庞的凌厉感更明显地勾勒了出来。 江絮晚的哭泣渐渐止住,心中不知为何多出来很多密密麻麻的小情绪,如同有小猫在那里挠着般。 这种情绪很微妙,有紧张,却很安心。 心脏的节奏也很奇怪,仿佛中了什么咒语一般,跳动得让人困惑。 131.球服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到底怎么了?嗯?”因为过于焦急,所以卫戈的眉头紧蹙着,在那张凌厉的脸加持之下,显得他整个人有些凶。 江絮晚委屈的咽了口口水,“你好凶啊……” 卫戈眉头锁得更紧了,“我问你发生什么了?” “你好凶……你怎么这么凶……” 本来还想严肃地和江絮晚探讨一番前因后果,可她这般委屈地望着自己,语气也是这么一副被欺负的小可怜样……最终卫戈彻底被磨得没了脾气,败下阵来。 神色柔和了许多不说,语气也瞬间温柔了起来,“我也没有办法,你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对不对?” 江絮晚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卫戈这般柔软的对待自己,她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了。 “你放心,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所以都告诉我吧,阿晚……” “我——”可谁想到,江絮晚才刚吐出一个字,就实在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再次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在卫戈面前,总是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诶,哭,哭什么啊?不哭了不哭了……” 或许是脆弱的时候被在乎的人安慰会发泄的更为彻底吧——于是江絮晚哭得更厉害了。 看她只是哭,卫戈心里急的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思来想去,他沉下脸色:“不许哭了!” 江絮晚被他吼得一顿,转而哭得更厉害了,一面哭还一面断断续续的说着,“你,你凶我!” 卫戈无奈至极,拿她半点法子都没有了,莫名地他笑了起来——哭笑不得。 “笑,笑什么!”江絮晚继续抽抽搭搭着。 再无他法,卫戈思考了一番,站起身来。 江絮晚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抬起头,结果很快捂住了眼睛——因为卫戈在脱自己那件宽大的球服。 “你,脱,脱衣服,干什,什么……” “砰” 格外轻的一声,是球服盖到了江絮晚头上的声音。 江絮晚欲伸出手掀开球服,却是被卫戈紧紧抓住了手腕,再无法动弹。 “不许动,再动咬你。”卫戈这般低声恐吓了一句,倒也确实起到了效果,江絮晚收回了手,没有再乱动。 卫戈又一次蹲到了她的面前,甚至,脸靠得比刚才还要近一些。 隔着一件单薄的球服,江絮晚隐隐约约看到卫戈凑过来,满脸都是愧疚和心疼。 他炙热的鼻息喷在衣服上,似乎那温度透过衣服直接传递到了江絮晚的身上,再化成一股安慰的力量,钻进江絮晚的心底。 “江,絮,晚。” 还是那个不变的习惯。 一旦有严肃的时刻,尤其是无奈至极的境况中,伟哥总是习惯性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叫江絮晚的全名。 江絮晚比较着之前许多次卫戈对自己的态度,卫戈在自己的面前有很多样子,但毫无疑问,卫戈从来没有失控过。 一开始的“痞子”,竟难能可贵的成为了自己生活里的一道暖阳,这道暖阳有时候很炽热,有时候又很温柔。但不论是什么时候,是何种温度,江絮晚都可以接受。 甚至在不经意间,还做出了一些改变,去迎接那种温度。 “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江絮晚明白,卫戈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把自己的眼睛遮住,很多话或许就可以说出来了。 本来江絮晚还持有怀疑的态度,然而,渐渐地,自己的心跳慢慢平缓了下来,这毫无疑问同样证明了卫戈的说法和做法是正确的。 “……嗯。”所以江絮晚如实的点头。 卫戈目光捕捉到江絮晚绞着自己衣角的双手,然后伸出自己的大手覆了上去。 炙热的温度从卫戈的掌心传到江絮晚的手背,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沁入江絮晚的心房。 “那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吧,我在这里听着你说。” “我今天特别的不好。”最终,江絮晚沙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 紧接着她又道,“我对奶奶发火了。明明我已经拼命忍住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生气,对着她大声说话。” “怎么了?” “陈婉茹和罗成航偷偷的来见过她,可是她一直瞒着我,一直到我问她,她才承认。” 眼泪又溢出了江絮晚的眼眶,“奶奶偷偷的见他们这个行为让我觉得自己很不被尊重。” “我觉得奶奶应该一直都站在我这边的啊,可是她却背着我偷偷见他们……感觉好像被背叛了一样。” “你没有问奶奶为什么见他们吗?嗯?”察觉到江絮晚的身体有些颤抖,卫戈握着她手的力度便施力稍稍收紧了些。 “不用问也知道,奶奶就是担心自己走了以后没有人照顾我,在准备所谓的后事吧。” “可是……我根本不需要他们。” “虽然我不愿意接受这一点,但是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奶奶早晚有一天会走的,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接受这些抛弃过我的人的挽回。” “而且我已经成年了,就算不读书,我也可以去找一份工作——” “瞎说什么。”卫戈皱起眉头,“好好把大学给考了。你可是江老师。” “反正就是这样,虽然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劝自己要冷静,不能发火,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大气声音来了。” “只要跟那两个人有关,我好像就会变得很不好。” 卫戈自然是能够理解江絮晚的,脑海中想的那一天罗成航和陈婉茹来找江絮晚,当时江絮晚崩溃的样子仍然历历在目。 “我懂你。但是我想奶奶肯定也能理解你的。” “你知道吗?我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十多年过去了,我和奶奶过的虽然不富裕,可是我们很知足常乐。” “可偏偏因为一些外人,我居然对她发火了,我就感觉自己特别的……特别的烂。” 卫戈伸出手,撩起盖在江絮晚头上的球服,然后轻轻的捧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阿晚,你很好,你也不烂,你只是很难过罢了。” “我相信奶奶一定会理解你的,而且你也说了,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对她发的火,那我们就不能再因为不值得的人继续让我们跟在乎的人之间关系变差。” “主要我很难过的一点是,想到奶奶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但那个时候我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听着江絮晚这句话,卫戈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其实很想回答江絮晚一句,不论如何自己都会陪着她。 可是他同样也记得,江絮晚对自己说过的,未来的构想早已确定,而那样的构想里面并没有卫戈。 今天他不是很想去从语言上纠结这个问题了。 他觉得未来谁也说不了完全的“准确”,所以他要用行动证明,自己一定会出现在她的未来。 “走,我送你回去。” “再不回去奶奶该着急了,外面还下着雨,她要是跑出来就不好了。” 意识和情绪一点一点的回收,江絮晚也有点着急起来,连忙站起身——却不料坐的太久腿有些发麻,直直地栽进了卫戈怀里。 而同样也是这样尴尬的情况下,江絮晚反应过来卫戈没有穿上衣光着膀子——因为他的球服现在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更尴尬的是,摔倒过去时她下意识地想要扶住卫戈,于是两只手搭在了卫戈肩膀上。 直接地触及到了他肩膀处的皮肤……这一点使得江絮晚格外羞涩。 尤其是男生的身体本就自带热度,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隔着他的肌肤,那热度直接烫到了江絮晚的耳尖。 忙不迭地收回手,又迅速地把自己身上搭着的球服拿下来还给卫戈,“你快穿上衣服,别冻感冒了。” 卫戈在被她触及肩膀的瞬间也吓得一震。 在肢体接触的敏感度上,男生本就比女生要强烈。 更何况他没有穿上衣。 更何况江絮晚的手指冰凉。 更更何况,这是卫戈喜欢的女孩,江絮晚。 脑海中闪过一些零零碎碎荒谬的片段,然而那些充斥着青春美好的幻想,突然被记忆深处的那个雨夜冲垮…… 卫戈急忙悬崖勒马扯回自己的意识,接住衣服迅速套上。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很严峻,应该明摆着回忆起了某件不好的往事。 但他不能说。 这件事,永远都只能够让江絮晚主动说出来,只有等到她彻底释怀…… 他笑了笑,笑容的弧度有几丝悲伤意味。 但为了和缓气氛中的不自然,他继续笑着,甚至在拉着江絮晚走出器材室时还哼起歌来。 这首歌正是两人重逢的那一日,江絮晚唱的那首《南部小城》。 出乎江絮晚的意料,这一次卫戈的歌声,丝毫不像那次公交车上的“车祸嗓音”,不仅不难听,甚至还格外的好听。 江絮晚呆滞地盯着卫戈,情不自禁地开口询问道,“卫戈,你……是去给嗓子整过容了吗?” 听闻这话,卫戈气息一个不稳,音跑了几处,但幸好他很快又把调给拉了回来。 “会不会说话啊?”卫戈发现外面没有再下雨,便把伞关了起来,继续带着江絮晚往前走,“我唱歌一向很好听。” “那你上次在公交车上怎么……”江絮晚不是很能理解,上次在公交车上,卫戈为了让她唱歌,故意把歌唱得十分难听,难听到江絮晚当时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笨,我要不故意唱得难听点你能唱歌给我听吗?” “你骗我啊?” “这叫兵不厌诈,小孩儿。” 江絮晚到没有觉得被他欺骗很生气,甚至对于他拥有这样好听的歌声还感到很是惊喜。 “那你可以唱歌给我听吗?” “……”卫戈没有说话,打量的目光看着湿漉漉的如同一只落汤鸡的江絮晚。 “先回家洗个澡,换上衣服。不要感冒了。唱歌有的是机会。” …… 卫戈带着江絮晚回了南巷,果不其然看到了在南巷口那里抓着只手机焦急地等待的江凤娟奶奶。 他们两个人朝奶奶走过去,一个示以她安心的眼神,一个则是有些躲避眼神,愧疚难当。 江凤娟奶奶迎了上去,担心的不得了,“丫头啊,你怎么把自己淋成这样了啊?我一个老太婆又不敢乱打电话,就这么等着你……” 鼻子发酸,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江絮晚低哑着嗓子对奶奶说声“对不起”。 “嗷呦乖乖诶,什么对不对得起呀,要是对不起也是奶奶对不住你,别说了,咱们赶紧回家,你赶紧去洗个澡,可别冻坏了哟!” 回到家以后,江絮晚拿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澡。 而江凤娟奶奶和卫戈留在了客厅里,面面相觑。 “小戈,又麻烦你了……” 卫戈笑着摇摇头,“不麻烦,我不嫌麻烦。” “但是奶奶……阿晚真的非常不喜欢她的父母,你如果要见他们,瞒着阿晚是非常不好的。” “她已经19岁了,也有自己生活的能力,更有自己的看法,如果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你不能够尊重她,只怕会影响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不清楚阿晚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只想说,原不原谅抛弃者,是被抛弃者的权利,我们其他任何人都不应该插手。” “到底放不放的下,是继续讨厌继续仇恨,还是选择原谅,这都应该让阿晚自己去决定。” “……我知道,这一次我也算是长了教训了。”江凤娟奶奶苦笑声。 卫戈明显话还没有说完,又继续补充道,“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就是阿晚她很爱你这个奶奶,你不要把自己看的比那些抛弃她的人还不重要,对于阿晚来说,你是最重要的,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她真的很爱你。” “所以好好的跟她生活就好了,不要觉得让她受苦了或者怎样。” “阿晚告诉我的,她只要和奶奶在一起,生活里每一瞬间都是幸福无比的,阳光灿烂的。” “……晚丫头这么说?” “嗯。” …… 江絮晚洗完澡出来,搓着头发,却发现奶奶和卫戈正在聊着天,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你还没有回家吗?” 132.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干嘛,要赶我走啊?奶奶不让我走怎么办?” 其实江凤娟奶奶根本没有留卫戈在家里住,所以卫戈说完这句话,赶紧心虚地看向了江奶奶,给她眼神示意不要拆穿自己。 江奶奶收到暗示,立刻配合卫戈说道,“对,让小戈在这里住一晚。现在外面雨又下了。” 卫戈刚要感谢雨下得分外及时,谁料江絮晚直接来了一句—— “你不是有伞吗?” 卫戈的大脑程序重启了一遍,想起来:“光顾着带你回家,伞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江絮晚面不改色,“我家有伞。” “诶呦,小戈啊,你这浑身的汗臭味,赶紧去洗个澡,赶紧赶紧熏死我个老太婆了!”江奶奶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冲卫戈使着眼色,让他抓紧时间往卫生间里面冲。 卫戈点点头,直接冲进了还有热气的卫生间,并把浴室门给紧紧锁上了。 而江絮晚呢,先是心头一震,慌张地思索了一下卫生间里面的环境——不过下一秒江絮晚就安下了心。 因为虽然家中简陋,但是倒也充满着温馨的家的温暖,尤其是卫生间,是很干净整洁的。 刚刚自己换洗下来的内衣内裤和脏衣服,也被丢进了洗衣机里面。 这台洗衣机也是自己和奶奶慢慢攒钱买的,想到这里,江絮晚心中再度涌出无限的感怀和愧疚。 今天自己对奶奶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应该。 她迈步走过去,走到奶奶旁边,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张塑料凳子坐下,一边用澡巾搓着自己的头发。 奶奶见状,把板凳挪得离江絮晚更近了些,轻轻抓住了澡巾的一部分,“奶奶帮你擦。” 江絮晚松开自己的手,任由奶奶把澡巾掌控到自己的手上。 这和平时不一样,如果是在往常江絮晚定不会这般坦然地接受奶奶帮自己擦头发。 小一点的时候那还说得过去,可自从两人一起生活了,她习惯自己去做这些事情,奶奶一旦要帮自己她便会感到格外不安。 那种不安来源于被抛弃,她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是个累赘,正因为自己的存在会给罗成航和陈婉茹带来经济上的压力,所以他们才会抛弃自己。 自从被抛弃以后她就深怕自己变成其他人的累赘,一旦自己再变成累赘,那么必然会被抛弃。 于是渐渐地,她习惯性地自己去做很多事情,奶奶的插手只会被她拒绝。 奶奶老了,自己也长大了,所以不想给奶奶带来麻烦。 至于今天…… 去日不可复制,亦是不可复追的,本就万分珍惜和奶奶的相处,最近奶奶动了要把自己送回所谓的“父母”身边的念头,她更对于两人能够相处的时光感到无能为力。 奶奶轻轻地给江絮晚擦着头发,干瘦的指节因为骨骼僵硬所以并不能完全弯曲。 江絮晚感受着背后奶奶替自己擦拭头发的动作,温柔的动作使得江絮晚的眼眶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酸,所以她只得慢慢闭上双眸。 然而逃避了现实里的光景,闭上双眸脑海里的记忆又开始翻涌。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擦头发的声音,还有房子外面的雨声,以及浴室里面卫戈洗澡的水声。 夏天似乎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随着电风扇铁罩子里面扇叶转动的最后一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丫头。”奶奶慈爱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柔软得仿佛最一道微光。 她轻声应答,“嗯。” “我记得你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你妈妈……她给你洗头,总是把你弄得疼,然后你就哭着喊着要奶奶给洗。”奶奶试探着把话说出来,或许就是希望解除那“禁止提及陈婉茹和罗成航”的原则。 江絮晚心中自然有敏感的情绪,只不过她不想表达出来罢。 所以她仿佛真的只是在谈一段没有任何问题的往事一般应和着,“嗯,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这并不是故意赌气不说,或者想要避开一些雷区,江絮晚没有撒谎,她确实不记得了。 那些抛弃她的人,和那些人的往事,就好像她在南巷口对陈婉茹说的,她抛弃他们了。 所有抛弃她的都被她抛弃了。 所以那些往事,对她来说早就被一点点抹除,自己也懒得去重新翻阅。 “但是,”江絮晚的笑容难得的清朗又带着丝丝甜意,“我记得奶奶给我洗头。每次我洗完头奶奶还要给我一颗糖,说是听话的奖励。” 江凤娟跟着笑起来,慈祥得像一朵盛开的波斯菊,“对啊,我家晚丫头最听话了,长得乖巧,还那么懂事。” 奶奶的声音微微降低,“有时候太懂事了,懂事得让我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啊,我很开心,做的都是我喜欢做的事情。而且奶奶你知道吗,一边兼职一边还能学习,我感觉自己过了别人的两倍时间。我和幸福。” “不要心疼我。” “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光,我特别特别开心,幸福得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有勇气和动力了。” “……傻丫头。”江凤娟伸出手捏了捏自己宝贝孙女的脸,“这张小漂亮脸蛋,就是这么讨人欢喜。” 江絮晚撅着嘴巴撒娇,“我遗传了奶奶呀,奶奶是大美女!” 这话倒不是什么俏皮话,确实是事实。 江凤娟奶奶的长相,即便年老,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大家闺秀的长相。 尤其江絮晚和奶奶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特殊气质。 江奶奶也是,即便没怎么读过书,但身上就是有种文明人的气度,那种给人的感觉很微妙,比慈祥多一点,又比文化少一些。 “哎呦,净乱说打趣我个老婆子!”江奶奶虽然看似责怪着,但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减少分毫。 “奶奶我可不瞎说。不过奶奶——”江絮晚看了一眼浴室门,“你为什么要留卫戈在这里住啊?” “感觉最近你和他就好像串通好了什么一样,就是瞒着我一个人。” “那奶奶问你,为什么要躲着徐州那小子呢?” “徐州?”江絮晚有些惊讶奶奶突然提及一个接近于“毫无关系”的人,但瞬间又感觉奶奶好像看透了一切,甚至看得比自己还要透。 “对啊,一起吃米线,为了你拼命吃辣的一个傻孩子。” “奶奶……这是两码事,不搭——我是问你为什么把卫戈留下。” “对啊。”奶奶意味深长地点头,“我回答的就是这个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把小戈留下,所以我问你为什么排斥徐州,你的回答同样也是奶奶的回答。” “而且我不仅给你这个回答——我还要问你,你房间里面的那支杯子里的桂花,你放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扔。为什么呢?” “还有那天小戈吃坏肚子,你带着他去买消食片,回来带着那一小束叶子扎成的画,为什么也一直留着呢,嗯?” “还有好多问题,可是奶奶不用问了,奶奶看得到我家傻丫头想的是什么。” “奶奶……”江絮晚手里攥紧了澡巾望着奶奶,一时之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她确实是没有料想到,奶奶居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而奶奶问出的这几个问题,她自然是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奶奶是在告诉自己,她之所以对卫戈好,只是因为江絮晚对卫戈好。 望着江絮晚已经有了答案的眼睛,江奶奶浅笑着拉住她的手,“我的宝贝心肝诶,脑瓜子转得快昂。” “奶奶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跟你说,小戈是个好孩子,小州也是,两个人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但是都很好。只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对两个人的态度不一样,所以奶奶跟着你选择。” “可是奶奶你不会担心吗?”江絮晚不堪心底的乏力,苦涩地笑起来,“那天我生日,罗成航来找我,看到卫戈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他一拳头,说什么我不好好学习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江奶奶眉头一皱脸一横,“这个蠢东西,他知道个什么!” “处对象就是乱七八糟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管是哪个年级的孩子,喜欢个人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咱又没做亏心事。只要不乱来,那就是件正常的事。” “更何况我家晚晚我了解的很,从来不乱作为,成绩一直很好都不让人操心。” “那就喜欢呗,他下次再来我可得用棒子再敲他的头!胡说八道,一点都不懂跟时代变化。” “奶奶,也不是……” 对于奶奶的这番言论,江絮晚心中很是感动,尤其是奶奶给予自己这么大的力量。 然而她也必须跟奶奶说清楚,“可是奶奶,我还没有那么喜欢。我——” 江絮晚甚至很想对奶奶表达一番自己关于未来的构想,包括自己对于未来的构想没有“卫戈”这一点。 她并不是单独把卫戈划出来,只是她没有把“爱人”这一角色放进去。 然而这个问题过于大了,一时之间也很难说清楚道明白。 而且提及未来她也有点畏惧和恐慌,因为她不确定未来的哪一天奶奶便会离自己而去。 以及,她现在仿佛能够看到未来里面,有卫戈的身影了。 “奶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喜恶特别清楚,就算你自己没有发现,我这个搁边上站着的人也早就看出来了。” “你对小戈不一样。” “只是丫头啊,我不希望你骗自己,欺瞒自己。” “有时候如果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问题,那就闭上眼睛,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如果有一天我永远失去这个人了怎么办?只要这样想,你就一定会明白那个人对你的重要性。”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个事情,就是对真心喜欢的要努力表达,对不喜欢的就要不给误会的机会。如果误会了,那也很难过。” “嗯……” “咔哒” 浴室门打开,卫戈带着热气走了出来,“洗个澡舒服多了。” 江絮晚看向他微微瞪大了困惑的眼睛,“你怎么没有穿脏衣服?” “笨,洗完澡当然换上干净衣服。” “不是,我是说你这套干净的睡衣什么时候带过来的?刚刚还没啊?” “我变出来的。”卫戈狡黠地笑着,一边抽走江絮晚腿上的澡巾直接擦头发。 江絮晚有些尴尬地扯住澡巾一个角,“这个是我用过的……” “我知道啊。”反倒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仿佛江絮晚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事情,“资源共享你就当,反正都要洗。” 奶奶脸上的八卦笑容怎么也淡不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把门给关上了。 “你真的是一点不见外……” “睡都睡过了,额,我说,我们都在对方家里住过的关系了,用一下你的澡巾也没什么。” “那你这睡衣到底哪来的啊?”江絮晚还是不明白,难道卫戈真的是自己变出来的?她绝对不相信。 “刚刚在浴室打了电话给朋友,叫他们去我家拿了送过来的,在窗户那递进来。” “阿晚,你闻到没有。”话锋一转。 江絮晚没有跟上卫戈的思绪,“啊?闻到?什么?” “我用了你同款沐浴露,是不是很香。”卫戈的目光里面满满的都是炫耀。 他想到的是那一天江絮晚在自己家里住,她身上是自己身上的香味。 而经卫戈提醒,江絮晚自然是回忆起来了,“……你变态啊。” 但愣了半晌她想起来关键的一点,“你用的窗户上的吗?” 听了这个回答,她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那个是我奶奶的沐浴露,我怕她不方便拿到特意放在窗户上的哈哈哈……” “哎呀好了好了,我问你,为了你我可是旷了大半场篮球比赛,给我送衣服那哥们要不是因为浴室窗户太小可就直接爬进来把我给灭了。” “你要怎么赔偿我啊?” “你说的也是……那我给你补课吧,本来今天也是要补课的,刚好趁现在。” “你作业写完了没有?别告诉我为了陪我去参加竞赛没有写,我自己都已经写完了啊。” 133.雨夜里未雨绸缪的灵魂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放心,作为江老师的学生,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说着他勾起一边嘴角,“而且我似乎写的比你快——在陪你去上京市前的晚上我就把作业都写完了。” “想帮你看看作业做得怎么样,但是你现在也不好回家拿作业……”稍作思考之后,江絮晚回到房间把自己的书包搬了出来搁到桌子上。 从书包里掏出几套文综模拟考的卷子放到自己面前,另一张英语卷子放到了卫戈面前。 “先把它给做了,然后待会儿写好了对答案,哪些题错了自己先思考,仍然理解不了的我再给你讲。” 说完江絮晚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一支水性笔递给卫戈,不想接住笔的卫戈看上去神色有些不对劲。 江絮晚自然问出,“怎么了?” 卫戈看了看卷子边上的答案,又看向江絮晚,“一般情况你不是都会带着我一道一道的题改吗?怎么现在让我自己自力更生……” 江絮晚听出卫戈语气里带着些撒娇的感觉,忍不住伸出手用笔轻轻戳了戳卫戈的脸,“你要学着自我思考,不能一味地依赖我。以及……不许撒娇,我受不了。” “诶,我哪里撒娇了!我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卫戈意识到刚刚江絮晚往自己最里面塞了一颗苹果味硬糖。 闭着嘴巴,卫戈下意识地用舌尖抵了一下那颗糖,清甜的果味瞬间包裹着他的神经蔓延开来。喜悦的情绪也同样在他心中铺开。 “嗯?”卫戈试探地问了一声。 江絮晚低头看着文综卷子的地理选择题,思考着答案,“在图书馆晓彤给我的糖,我多要了几颗。” “哦~要了给我的啊?” “收起你得意忘形的笑容。”话虽如此,可是江絮晚并没有直接否认卫戈的询问,似乎这也从侧面表明了卫戈猜测不假。 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所以江絮晚下意识的也掏出一颗糖来,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卫戈不再追问,只是他嘴角的笑容早就已经如同买了最大的彩票一般,“好好好,做题。” 门外的雨淅淅沥沥,又突然下的大了起来,夏天早就已经过去,可是属于夏天的雨却好像错过了末班车。 雨水溅在门槛上,有些打湿了家里靠门边的的水泥地,沾湿了两人青春的剪影。 其实今天在体育器材室的时候,江絮晚险些没忍住把一些秘密告诉了卫戈。 现在她也经常会做梦,梦到很多场的大雨,大雨中有卫戈给自己撑伞。 明明空气很冷,但是卫戈使得她周围的温度很暖和。 而在很久之前,她则是会梦到自己在雨夜拼命的奔跑,仿佛逃避着什么魔鬼似的。 自从卫戈出现之后,自己无数次在雨夜里奔跑的梦好像就变成了格外虚无缥缈的事情,很遥远,很遥远,甚至遥远的记忆的开端。 但最终这些话,她没有告诉卫戈。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也不过是因为她的轨道理论。 即将告诉他的那个当下,江絮晚的心中有一阵恐慌,似乎把那些话说出来,自己和卫戈两个人对于对方就彻底成为关系格外亲密,无法说清楚的存在了。 这就是江絮晚,在人际关系上向往着久远的自由,却又把自己套在无尽的枷锁中,不懂得变通。 雨水飘得很远,落得很重,可能雨水也承载了很多的无奈,所以即便坠落在了地上,还不甘心的溅起几滴微小的余力。 靠在窗边,秦思艺有些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把手搭在冰冷的玻璃上,竭力想要感受到紧贴着窗外滑落的雨。 最近的练习很用心,进步也很大,柯静也对自己温柔了不少。 秦思艺并不讨厌自己这个“后妈”,甚至很喜欢她。 只是……有时候她很害怕。 正是因为心里总有那么些害怕,所以她表面上才表现的那么活泼天真,笑容可以扬到那样烂漫的角度。 她很喜欢钢琴,也很喜欢这个新妈妈,因为很喜欢所以一度有些迷失方向。 一时之间不知道拿出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尤其是新学期的开始,她结识了江絮晚和卫戈。 两个人带给自己格外不一样的感觉,同样也给她的心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心境动摇,生活里需要做的事便好像变得有压力了起来。 如同江絮晚一样,初次在便利店见面时,江絮晚也给秦思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见到江絮晚的第一眼,秦思艺只是感慨着第一次见到什么不一样的好看的女生。 而之后,江絮晚的清冷让她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她说不出来这样的感觉,只是她很想逃开,又很想认识她,江絮晚是第二个带给秦思艺这种“至少接近又想远离”的矛盾情感的人。 第一个,是柯静。 秦思艺很想表现自己,却又不得其法。 那时候她尚还不懂,或者说弄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又来源于哪里。 只点着一盏台灯的房间里,秦思艺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缓缓漾开。 一切好像都在变好,在英语的学习上也有了很大的进步,似乎去维也纳的日子慢慢的慢慢的在靠近。 ……可是为什么心里又开始有那种惶恐了呢? 她坐到房间里钢琴的面前,将手轻轻搭上去。 因为父母出去忙生意,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练琴,上学。 昨天晚上从上京市赶回来后,面对的就是一栋空空旷旷的房子。不过她早就已经适应了。 但心底的惆怅却让她有些无法释怀,所以昨天晚上她弹了很久的琴,一直弹就会有种解压的感觉,直到困意袭来她才停止。 她明白那惆怅来自哪里,也明白它和江絮晚有关。 明明好像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可是偏偏从见到的第一眼就让自己很在意她,根本无法忽视。 还有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嫉妒心。 “上次钢琴比赛很成功,之后也能去参加跨省的比赛了,因为英语成绩有进步所以陈老师给了自己去参加竞赛的机会……” 秦思艺浅浅地自言自语着,“一切都很好,你明明很优秀啊秦思艺。” “可是为什么……心里好像还是很不好过。” “为什么……” 为什么三个字渐渐被琴音压过,欢快的一首曲子被她弹得格外压抑。 音符穿过窗户,穿过那些不断坠落的雨滴,一直飘到另一栋房子里。 同样华丽的别墅里一间装潢简约的房间,徐州就坐在书桌前写习题。 他已经写了几张了,但却是被他揉成了团放在书桌一角。 清隽的面庞之上是病态的白色。 就在堆习题的边上放着一杯热水,还有一盒胃药。 徐州掀起疲惫的眼皮,伸出手拿起药,取出两粒放进嘴里,再皱着眉头配合那杯水咽了下去。 徐州很少生病,但是这次却让他难得深深体会到了病痛的感觉。 药丸吞下去的过程有些艰难,胶囊溶解,里面的粉末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苦涩的味道。 即便又倒了一杯水喝下去,他依然感觉苦涩笼罩着自己。 在那种苦涩的味道里面,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笑容很淡,就那么一瞬,在他嘴角匆匆停留了一下,然后倏尔远逝。 他想到了自己上次考试取得的第一名成绩。 也想到了江絮晚特别能吃辣的样子,吃米线的时候明明嘴巴都红肿了,可是她依然津津有味地吃着,就像一只小仓鼠埋头苦吃。 “怎么会这么让人在意呢。”低哑的声音明显是身体不舒服都感觉。 可却让人很难忽视其中的喜悦。 “明明自己不能吃辣,但是看到她吃,就也想和她一样。” “一点点的相同都让我很快乐。” “这是为什么呢?”他的目光飘到了自己书桌靠到的那面墙上,贴着的一张海报。 “为什么?请问你能告诉我吗,Maxwell?” 那是麦克斯韦,英文名James Cle k Maxwell,19世纪伟大的英国物理学家、数学家。 说完这句话,他就被自己逗笑了,甚至笑出了声,笑的力量牵动了他全身,也牵动了他的伤痛,很快,她的脸上又被痛苦的表情占领。 不过嘴角的笑意并没有逝去,他低声说着,“疯了吧。” 或许就是疯了,因为疯了,所以现在做的一切事情都那么没有常理可言,包括不顾一切的喜欢江絮晚。 他在心中为江絮晚建立起来的一道数学模型,也在这段时间内更改无数次,而这样做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求得最准确的答案。 然而并没有这个答案。 在一开始,江絮晚就拒绝了给自己这个答案。 就算墙上的Maxwell能够回答自己又怎样? 那肯定也是错误的答案。 真正能够给予自己答案的,只有自己的内心,还有江絮晚。 收起所有的笑意,也收起桌上的药盒,“胃病可以治,心病怎么治……” 夜愈发地深了,在夜色下每个人的灵魂都有处遁形,同样也有不断深刻的一些愿望,在夜色下在雨声中,竭力呼唤。 134.还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离知雲高中很近的职高外一条巷子里,一群男生对一个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的男生拳脚相加。 可是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叫一声。 “这么能忍?好,能忍是吧!” 被打的男生这般隐忍,却只是引来更严重的欺凌。 …… “诶,你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快说啊!不要卖关子!” “昨天职高又闹出事来了!” “闹出什么事?有人死了吗!” “不是,但也差不多半残吧。就今天早上清洁的叔叔阿姨还看到巷子里有血呢!” “这么吓人吗?” “可不是嘛~” “但为什么啊?” 江絮晚和卫戈刚进班级就看到大家在议论着什么。十分奇怪。 “快去座位上吧。”江絮晚对大家在八卦什么根本毫无兴趣,只是叫卫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诶,等一下。”卫戈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嗯,什么?” 江絮晚没有太多困惑,只是等着卫戈又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小意外”。 卫戈塞了一把糖放到江絮晚的手里,“糖,笨。” “糖啊。” 江絮晚不经意地勾起嘴角,还留恋地看了回自己座位的卫戈的背影两眼。 “啧啧啧,这火花带闪电的,晚晚仙女,看来我家州州没有什么机会了。”沈佳梦捧着脸看着江絮晚坐到位置上,“诶,不过我家晚晚仙女喜欢是最重要的啊。” “大清早的嘀嘀咕咕什么呢。” 江絮晚笑着看了她一眼,心情愉悦看周围可爱的人或事,则变得更加可爱了。 “不过晚晚,你知道吗,出事了!”沈佳梦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对江絮晚说着。 因为心情好,所以江絮晚并没有意识到沈佳梦在说些什么,只是随意的应了她一句,“嗯?什么?” “昨天晚上,职高外面有人打架斗殴,然后有个男的被打残了!” “啊?”江絮晚愣了一下,才准确地接收到了沈佳梦传递过来的信息。 “打架?” 沈佳梦连连点头,露出惋惜又同情的神色,“嗯嗯,对啊,现在巷子里面还有血呢。” “……”江絮晚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对这件事谈论着。 一时之间,负面情绪涌上心头,她又有了恶心的感觉。 就跟那天在车祸现场外看到那些凑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样恶心的感觉。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来,“马上早读课了,快看书吧。” 沈佳梦敏感的察觉到了江絮晚的不满,根据这么久时间来对她的了解,她自然明白江絮晚这是不喜欢别人一直议论他人。 “好!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鸭!” 江絮晚已经准备开始做历史题目,可是耳边仍然充斥着那群人的议论声。 “……诶,真的吗?!不是吧,那也太狂了!好吓人啊!” “对啊对啊,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想想多血腥暴力!” “哎,你们别说了,我晚上还走那里过呢!吓死人的。” “听说他们还是强,奸,犯——” “啪” 江絮晚把一摞书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冷着眼看向身后那群议论纷纷的人。 “快早读课了,能不能别说了?” 那群人讲到兴头上,自然对她有些不满,“现在还没上课呢,江絮晚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你TM说什么!”卫戈站起身,把自己的板凳一脚踢到了墙边,搞出了格外大的一声巨响。 卫戈在班上的角色本就是“大哥”,那人吃瘪自然是没有再说什么。 只不过坐下去的时候或许是觉得尊严受挫,想要挽回些什么,还念叨着,“两个人就喜欢狐假虎威……” “你TM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卫戈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别人怎么说自己,他倒不是很在意,可是连带着江絮晚一起说,他偏偏就是受不了。 江絮晚见状赶紧出声制止他冲过去的动作,“好了卫戈!” 听到江絮晚的话,有再多的愤怒卫戈也只能收回去,拾起板凳放好坐了下去。 而这时上课铃响了,江絮晚顺势看向那个人,“现在上课了。” “虽然下课时间我无权干涉你说什么,但是,公众场合能不能有点素质,不要只知道对别人评头论足行吗?” 江絮晚说完利落转身,倒是身边的沈佳梦双手捧脸对她露出星星眼。 “看什么,快看书,马上又要考试了,这才考完要换位置,你想坐到后面去吗。” “好的江老师教育的很对!我认真反省,保证不拖后腿!” …… 其实这种时期的矛盾并不会积攒太久,下课上课轮回一次,该忘的也都忘了。 所以下早读课之后,江絮晚去收他们组的英语作业,也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抱着厚厚的一大摞作业往外走,卫戈看了赶紧跟上。 “我来。” 江絮晚只听到耳边传来两个字,随后手中一大摞的英语作业就被人给夺走了。 心中有了猜想,望过去果然是卫戈。 “干嘛,我就送个作业而已。” “我不想看到你被累到。” “……”江絮晚不明白,为什么卫戈总是能够把这些意义暧昧的话说得这么理所应当。 “让人心乱动……” “你说什么?”卫戈看向嘀咕咕的江絮晚。 江絮晚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幸好自己的声音很小没有被他听到—— 然而这个庆幸的念头还没过太久,卫戈的话就给了她迎头一棒。 “这就心动了?” “那你天天跟我在一起,心脏会出问题吧?” 果然,卫戈就是那个臭屁的大王——江絮晚实在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 “不过,我也一样。” 鬼脸做到一半,卫戈又说出这番话让她的心脏再次乱了节拍。 两人就这么笑笑闹闹的上了楼梯,没想到在上一层楼后遇到了徐州。 三人遇到一起,气氛就必然变得奇怪起来。 本来两人还笑着,尤其是江絮晚,笑容在望见徐州以后慢慢地消失了。 她不是觉得为难,只不过在奶奶的开导之后,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很明确自己应该对徐州保持距离的江絮晚,这是因为更加清楚之后,所以反倒有些不忍心做得决绝。 不过徐州看上去好像并没有想太多。 “早上好。” 只是这样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与他们擦肩而过下楼去了。 江絮晚愣了一下,然后跟着卫戈继续朝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还没有人,两人放下作业就走出了办公室。 “诶,阿晚。” “嗯?”江絮晚心不在焉地应声。 “有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太考虑别人的感受。” “什么?”江絮晚正色看向他,“什么意思?” 卫戈双手揣兜,微微仰着上半身往前走,头也抬着,一面叹着气,“他的感受你不需要在乎。” “只看着我不好吗。” “跟我在一起,既然开心就笑呗,为什么看到他之后就不笑了。” “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 “我没有在意他的感受,你想多了。”江絮晚收回视线,有些心虚。 “骗人。” “江,絮,晚,” 卫戈站住,轻轻拉住江絮晚的校服袖子,没有直接握住她的手。 “你明明应该承认。” “承认什么?”江絮晚有点意识到他是要说什么。 “承认你喜欢我——” 卫戈直接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自然是收到了来自江絮晚不满的目光。 那种目光有被拆穿的感觉,还有节奏被打乱的不耐烦。 “比喜欢他多。”卫戈赶紧亡羊补牢,“你喜欢我比喜欢他多,那就只跟我玩,不要去在乎他生不生气难不难受。” “有我一个大帅哥还不够吗?” “卫戈。”这句话硬生生被江絮晚说的有点咬牙切齿,因为她确实不开心了。 “……算了。”说完话,江絮晚就自顾的下楼去了。 “诶,你等等我。” 卫戈也有点心累,这“追妻之路”似乎还是有点漫长。 没想到,两人下了楼梯后,又在拐角处遇到了徐州。 “哈喽。”徐州又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然而这一次,江絮晚没有直接和他擦肩而过,而是叫住了他。 “徐州。” “什么?”虽然心中有喜悦和急切,但表面上看起来,徐州只是温柔地微笑着。 “那多出来的钱,我转回去给你。” 江絮晚一鼓作气把话给说了出来,一旦犹豫,许多话,许多情绪都会被放大,所以必须在一开始就把话给说清楚。 徐州脸上的笑容有了一瞬的僵硬,“……嗯?” 江絮晚这次情绪格外稳定,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吃米线多出来的钱我还你。” “为什么?” “因为奇怪。”江絮晚轻轻扬起笑容,然后转身离开。 卫戈轻轻拍了拍徐州的肩膀,然后追上江絮晚。 “诶,你和他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米线?你们背着我偷偷去吃米线了?” “还有什么多出来的钱,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嗯?” “哎呦,你好吵啊卫戈。”江絮晚轻轻瞪了他一下,现在心里因为有负担所以正惆怅,结果还有个人一直在耳边念叨。 “诶嘿,好,我不吵了,我闭麦。”卫戈揉了揉江絮晚的头发,识趣地没有再问。 135.职高挑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真的是,卫戈,你好幼稚。” “啊,怎么又说我幼稚,我难道不ma 吗?!” …… 徐州望着两人吵吵闹闹地远去,站在原地发愣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那时候,江絮晚也以为自己不想去评头论足的事情跟自己绝对不会有关系。 然后事情有了转折,而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期间。 大家跑完步之后,运动的去运动了,而一心记挂着学习的同学们则都回到了班上。 本来江絮晚都已经往兜里揣了一本英语小词典,准备在操场上背单词——因为她知道,卫戈要去和同班的男生去打篮球,又想看着自己。 她就给自己找着借口:刚好最近需要多巩固英语单词,就专心的在操场上背一节课的单词吧。 然而她在操场看台上坐下没多久,就被一个女生给打扰了学习的氛围。 女生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着很面熟……啊对了。 江絮晚想起来她是1班的,徐州的同学,也是上次跑来告诉自己,卫戈和徐州打起来了的人。 这一次看这个女生神情同样很焦急,江絮晚心中产生了些许不安,还有一些被陌生人打断的不耐烦。 江絮晚是真的不想再牵扯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面去了。 干脆她直接低下了脑袋,装作无视这个女生的存在。 只不过这般掩耳盗铃的动作自然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江絮晚,那个,徐,徐州……你快去劝劝徐州吧!他,他——” 女生很是焦急,又拼命的想要把事情完整的表述给江絮晚听,然而却造成了语言混乱的场面。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说清楚一点。”江絮晚不得不正色起来。 “徐州,有一群职高的人来找他的麻烦,说他抢了什么老大的女朋友……” “然后呢?” “然后徐州当然不承认啊,他都根本没有谈过恋爱。然后,然后然后,那个职高的人——” 女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江絮晚放下自己的词典拉住了自己的手往看台下面跑。 “我们边跑边说,先赶过去要紧。” “好,咳咳 好!” “那个职高的大哥就说了你的名字!说什么徐州跟你在一起了谈恋爱什么的,然后,总之说了一堆难听的话。” “那徐州呢?” “他当时听到你的名字就急了,那个大哥就说什么……什么……” “到底说什么了?” “说都和你……睡,睡过了!” “你放心我们都不相信!然后,徐州更不能忍那个大哥污蔑你,就,和他打起来了,他们人很多,我怕出事啊!” “就是这样的……” “现在在哪?” “本来我们在做化学实验,做好作业的人就先回班上了,没几个人在班上,职高的人就把徐州叫出去了……” “没有老师管?2班的人也不帮?!”江絮晚有些难以置信。 “最后一节课,老师都走光了!2班的人也是实验课,也没有几个人在班里……” …… 等到两人冲到了尖子班走廊上时,那群人已经把徐州围住,寡不敌众,徐州躺倒在地上只能抱着脑袋做最后的自卫。 “TMD都给我住手!”江絮晚冲过去,洁癖严重的她却直接把那个脏兮兮的垃圾桶奋力搬了起来,然后借力甩向那群人。 职高的人有七个,其中三个直接被垃圾桶砸中,摔倒在地上。 “他姥姥的谁不想活了!” 徐州见机一个翻身冲上前与其中一个再次扭打在一起。 依然是如同咖啡馆里的那样,发了疯一般,比起打架,他更像是发泄着什么…… 江絮晚看到了徐州脸上的伤和血迹,冲上前揪住两个人的头发,发了狠地用力一拽,然而对方自然不会任她宰割,使出更大的力把江絮晚摔到墙边。 江絮晚被撞伤,跪坐到了地上,徐州见状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职高那七个人为首的大哥认出来了江絮晚,赶紧叫自己的小弟住手。 “江絮晚?” 听见对面的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朝自己走过来,江絮晚黑着脸奋力爬起来,直面他。 “你是谁?” “你未来男朋友。”那人勾起嘴角,伸出手来想摸江絮晚的脸单被江絮晚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打开。 “别TM碰老子!” 徐州本想护住她,不想江絮晚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她。 “生气了?”虽然这句话是看着江絮晚问出来的,但是这个男生磨着后槽牙,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果不其然,他的小弟们赶紧冲上来朝江絮晚点头鞠躬,“对不起大嫂!” “……给徐州道歉。”江絮晚眉头紧蹙,对他们的称呼感到有些反胃。 江絮晚一瞬间有些晃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并没有那么害怕。 甚至有无法言喻的愤怒笼罩在心跳,很难挥去。 “道歉。”大哥重复了一遍江絮晚的话,小弟们也赶紧照做了。 “谁让你们过来的?我不认识你。”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我叫池骋,你未来的——” 自称池骋的大哥调笑着,但立即被江絮晚给打断了。 江絮晚双拳紧握,压抑了很多愤恨,“你TM说我跟你睡了是什么意思?” “在梦里睡了。” “少做梦。” “你喜欢我?” “对啊,喜欢。”池骋笑意不减。 “可我根本不认识你。” “没关系,慢慢认识。之前看到你们学校公屏上你的照片了,好看,喜欢。” “你放心,以后公屏不会再放我的照片了,怕被你喜欢。” “说清楚一点,为什么找徐州的麻烦?” “TMD这狗崽子是你男朋友,老子不找他麻烦找谁麻烦?老子今天就要把他给灭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江絮晚心中很困惑,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谁告诉你徐州是我男朋友的?” “你不用管是谁告诉我的,总之要不要当我女朋友?你要愿意,老子今天就发过这个小白脸。” 听了池骋嚣张的话,江絮晚直接讽刺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不是说了让你少做梦吗?”江絮晚瞬间收起笑容,紧接着伸出手狠狠抽了池骋一巴掌。 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紧接着又格外迅速地踹了他下身一脚。 池骋被踢中了要害,直接捂着自己的下面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因为池骋疼得说不出话来,所以其余六个男生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还击。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道里传来急促的上楼脚步声,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是穿着球服的卫戈。 卫戈看到一群男的,再看到被逼在墙边,脸上有刮伤的江絮晚,心中怒意更甚,直接冲上前揪住一个就揍。 那几个人很快认出来是卫戈,都没有举动。 躺在地上翻滚着缓解痛苦的池骋依稀看清了是卫戈,心中一紧想要爬起来,但卫戈将自己揍的那人摔到了他身上。 再一次痛不欲生。 “怎么样?疼吗?”卫戈将江絮晚一拽,拽到了自己胸前,同样让她远离了徐州。 “什么?”江絮晚一直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自己的脸被割伤根本没有注意,所以更不理解卫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卫戈看着江絮晚脸上的伤,咬牙切齿,脸色布满阴霾,狠厉地开口冲池骋说道,“谁?” 若是像以前一样吐两句脏话,他们也不会害怕,但这样只说出一个字,面色阴沉到极致的卫戈——这般生气的他,是第一次。 就是因为他们伤到了他护在怀里的江絮晚。 “啪!” 卫戈狠狠一脚把地上的池骋踹飞出去,“谁?” “卫戈!” 江絮晚对这样的卫戈也是感到有些后怕,深深担心他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举动,赶忙拽住他的胳膊。 “记得是谁吗?”卫戈把重点放到了江絮晚的身上,希望把她当作突破口。 “……我,我不记得了。”江絮晚受不了卫戈那样浑浊的目光,心脏被揪得很紧,痛苦的感觉使她产生了窒息的错觉。 “卫戈……”她轻轻扣住卫戈的手,努力安抚卫戈,“我已经报警了,卫戈……” 转过身,卫戈望向池骋的目光里仿佛淬了冰,这些冰再化作刀刃砍在他身上。 “……哥,我们的错,我们马上走。” 徐州站出来,面色严肃,“不能走。” 卫戈低沉着嗓音应了他一句,“当然不会放他妈的走。” “江絮晚的男朋友,是我。” “是你!?哥,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别人告诉我是他啊!”突然的事变给池骋带来了更多的恐惧。 卫戈……想到那天晚上他发了狠的样子,池骋非常清楚,惹到他真的就完了。 “跟她睡了?” “没睡没睡!我,我那个啥分泌过多,乱做梦!我不敢了不敢了……”即便身上疼得不行,池骋还是只得识时务地不断道歉。 即便他并不甘心。 卫戈走过去蹲到他面前,狠狠捏住他的脖子,眼神中是无尽腥红,“不要命跟我说。” “我,咳咳咳……” “卫戈!”江絮晚抱着卫戈的肩膀去掰开他的手,“警察快来了,你这样我们就有点不占理了!” “……”江絮晚的拥抱让他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松开手站起身,抓住江絮晚的手把她往走廊下面带。 警车的声音进了学校,很快杨警官带着几个警察上楼来,询问在场的人基本情况。 “就你们这几个人?” “嗯。”徐州点点头。 “小晚呢?” 杨警官问到了江絮晚的行踪,徐州也便意识到了,刚才报警是江絮晚通的话。 “她伤到,卫戈应该带她了医务室。”徐州微微低头,刘海盖住了他暗淡的眸光。 “你也去处理一下,然后你们三个再过来警局。” “我——” 徐州想要拒绝,但杨警官说着话,走向池骋他们几个人,“闹事闹到这里来了?” “真的不想要前途了对吗?” “都跟我走。” 下楼前杨警官看了一眼两个尖子班里面看完热闹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 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没有血气了么……” …… “卫戈,我不用去,不用去医务室了,我们还是先去警察局做口供……”江絮晚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卫戈一个凶狠的目光给直接堵住了。 “去警察局见你的杨警官?还是徐州?” “卫戈你要这样说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江絮晚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一直这样。” “……那你就别喜欢。”江絮晚一直被卫戈的牵着情绪走,现在被卫戈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见江絮晚转身就走,卫戈直接把她抱了起来,不留分秒直接朝着医务室走。 “现在在学校里面,你控制一下自己,不然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对你来说失格的事情。” 这句话威胁力格外强,江絮晚挣扎了两下就没声了。 进到医务室,医生带他们走到里间,让江絮晚坐到了病床上。 “哎呦这张好看的脸……”医生一边为江絮晚处理着伤口,一边感慨着,“这脸要坏了得悔死。” “……”卫戈站在一边看着也听着,心中自然不爽医生这样的话语,所幸也没有看到江絮晚露出害怕的样子——但谁知道是不是在故作镇定呢? 所以医生处理完伤口出去后,卫戈立刻开口道,“不丑,还是顶漂亮。” “怎么样都好看——好好涂药,就不会留疤。” “……我又不在乎。”江絮晚确实不是非常的在意,因为她觉得脸肯定会好。 卫戈叹了口气蹲到江絮晚跟前,执意拉住了她的手,“我在乎行么?” “你很介意我变丑?”江絮晚曲解了卫戈的意思。 “都说了怎么样都好看。” “我是在乎你疼……涂了药是不是更疼了?”卫戈盯紧了江絮晚的伤口,目光里的炙热好像能够让那伤口立即好起来一般。 “还好。”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的?”江絮晚不明白,为什么卫戈可以那么快知道了自己身处险境。 136.私人身份,长辈角度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 卫戈沉默,视线仍旧死死粘牢在江絮晚的伤口上。 江絮晚干脆转了个身,侧面对着卫戈,“别看了,快回答我。” “……班上同学告诉我的。” 卫戈坐到江絮晚旁边,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担心江絮晚这次被连累,下次会不会又有什么危险。 “班上同学?” “是夏子航,也算是你的发小。他体育课没有打球,在边上休息的时候看到你被一个女生叫走了,就转告给了我。” “他看你当时好像挺急的。” 江絮晚只是思考着,下意识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卫戈却格外认真地对她解释了一番。 “喏,这个给你。” “嗯。”江絮晚接住那个自己放在操场上的字典。 其实,江絮晚之所以把这个英语字典放在操场看台上,就是担心卫戈来找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不见了。 那么让他看到这本字典,就是为了让他产生——自己还会回来的想法。所以这本英语字典也算是江絮晚给予卫戈的安心。 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江絮晚是去找徐州,帮徐州的。她猜测,以卫戈的性格,如果让他知道了,肯定又会乱想,又会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走得那么急,字典都忘记拿了,所以我就想,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很担心,就问了体育办公室里面的老师,有没有看到你,就找了过去。” “我日——常已经够嚣张了,居然还有人敢欺负我的人。” 一想到池骋他们一行人欺负江絮晚,卫戈就气得牙痒痒,脏话已经脱口而出,但心中又立刻意识到江絮晚不喜欢自己这样,所以赶紧改口。 并且有些心虚地继续说着话,教江絮晚怎样对待那群人—— “笨蛋,他们一上来你就应该给他们一脚。” “尽管踢,踢坏了我负责。” “……卫戈,今天你随便说脏话吧。” 江絮晚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双手绞在一起,格外不好意思。 “什么?”卫戈以为江絮晚是生气了还是怎么样。 “自己没有做好什么事情,就无权管别人什么事情。”江絮晚轻声说着,下一句话声音更小,“我今天也说了很多。” “说了什么?” “……脏话。”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后,江絮晚也如同卫戈心虚那般,继续说着话,有点转移视线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们那几个臭小子,看到徐州脸上的伤,我就很生气。” “居然那样子欺负别人,而且是跑到我们学校来欺负我们学校的人,那种感觉就好像别人跑到我家把我家具砸的稀巴烂一样。” “还有,明明一班和二班里面也有几个人,他们如果出手帮忙的话,我觉得徐州也不会被打成那样吧。” “可是他们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眼睁睁地看着徐州被打。” “在别的地方我肯定会叫别人来帮忙,可是看着他们那样冷漠,我根本就不想向他们求助。” “然后……然后……我就,就……说了很多脏话。” 江絮晚一时之间陷入了格外羞愧的情绪之中,手下意识地掩盖住了脸,好像那样就可以缓解自己的些许愧意。 “……2。” “你数数做什么?”江絮晚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卫戈。 卫戈却是一脸严肃,紧皱着眉头望着江絮晚。 “反正,”正好看向卫戈,于是,江絮晚顺势把话都说完了,“今天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说你一次的。” 说完仿佛还怕他不相信一般,又补充了一句道,“真的。” “3。” 卫戈又不知所云地说出一个数字来,江絮晚还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困惑,便感觉自己突然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卫戈盖住了江絮晚的眼睛。 随着江絮晚心中意识到了些什么,很快,她便感觉到了卫戈越来越近的鼻息。 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就算卫戈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依然闭上了眼,紧张等待着。 然而预想中的吻并没有降临,江絮晚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唇接触到那份温热。 因为就在卫戈的吻距离江絮晚只有几厘米时,他顿住了。 因为他的手心感受到了江絮晚因为不安而颤动的睫毛。 睫毛轻轻扫着他的手心,使得他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同样也恢复了部分的理智。 那部分理智拼尽全力箍住卫戈的冲动与欲望,最终他停住了自己的举动。 随后,卫戈松开自己捂着江絮晚眼睛的手,头靠到了江絮晚的肩膀上。 卫戈的手挪开后,江絮晚感受到了光明,同样也感受到了肩膀上卫戈额头传来的温度。 她缓缓睁开双眸,有点,不知所措。 这样的转变很奇怪。 怎么会…… “阿晚,我又要重新数数了。差一点……” 卫戈暗恼自己的不理智,差一点又要违背她的意愿吻了她。 可是他绝对绝对不可以这样做,正是因为记忆深处依然抹不去的,她遭受苦难的画面。 “我是要守护你的人,而不能够做出加害者的行为。”嘶哑着嗓子,卫戈把这句心声道给江絮晚听。 因为离自己的右耳近,所以江絮晚更清楚地感受到了卫戈话语间的情绪。 “我知道。” “……嗯?” “你刚才是想要亲我,对吗?” 卫戈睁开眼直起身子,却看到了一脸坦荡的江絮晚。 “你……”卫戈的脸有些发热,他不明白为什么江絮晚可以这么一本正经地戳穿自己。 “你说数数,是和这个有关系吗?” 江絮晚问得直接又在重点,所以最后卫戈在犹豫了一分钟后,还是回答了她。 一如她那般,卫戈也格外认真且诚恳地诉说着: “对,有时候会忍不住,可能就会违背你的意愿亲你。” “可这是侵犯。” “所以,我就会数数,数到三我就会突破限制。” “对不起……” “我说过了,男的都不是好东西,包括我自己也总会对你抱着这些心思。” “对不起,阿晚。” “我不干净。” “……你可以问我。”江絮晚微微皱起眉头,心中则是分外理智地分析中他话语里的逻辑。 “询问过后,再按照被询问者的意愿行动,那便不是侵犯。” 卫戈张了张嘴,话语哽在喉口,然后突然迸发出来,“那总不能问你,我可不可以亲你吧!” “为什么不能问?” “……啊?这个——” “觉得问出来难为情吗?可是我觉得,你既然数到三就会可能不顾一切,那为什么不能在一开始就询问我的意思呢?”江絮晚认真地说着,同样也忽视不了卫戈脸上的红晕。 她心下微动,伸出手轻轻贴到卫戈的脸上,“你的脸好烫。真的不好意思?” “还有,这个不叫不干净,很正常吧对于男生来说,生理反应给大脑的直观反馈。” 卫戈说不出话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江絮晚,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说完这些话——江絮晚自然就感到局促起来了。 江絮晚是个习惯表达真我的人,不喜欢藏着掖着,然而有时候太直接也会让她自己羞赧。 再加上她习惯伪装自我的性格,于是——她故作坦荡地收回自己的手。 然而她的手刚离开卫戈的脸,又被卫戈紧接着着抓住手腕。 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被他的一握吓得微微颤抖了一下。 感受到她的颤抖,卫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目光里全是温柔。 “那,我可以亲你吗?” 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此时的江絮晚耳中,将她的羞赧值升到了最高,然后突破了她的伪装。 “……”她没有说话,下意识低下头,却不自觉地低了两下,而这样的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却是点头。 而等她意识到这一点,抬起头赶紧解释的时候,“我刚刚不是——” 超出预料,却又在预料之中,温柔的吻落在了江絮晚的额头上。 不过卫戈并没有停留太久,就那么一秒钟,在接触到江絮晚的额头之后,卫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知道了,下次会问你。” 说着话,卫戈伸出手,学着江絮晚那样贴到她的脸上,笑容在他的嘴角愈发灿烂。 “你的脸也很热,因为不好意思。” 江絮晚的是问句,卫戈的则是肯定句。 就好像卫戈了解江絮晚比江絮晚了解自己多。 “最重要的问题来了。” 卫戈收回自己让江絮晚更为局促的手,正色望着江絮晚,“为什么为了徐州这么不要命。” “总要给我一个解释吧。” “……你又生气了。” “你觉得我能不生气吗?你看自己脸上的伤,这不是小事对我来说。” “更何况你是因为徐州。这样一想我心里更堵。” “……我也没想过去,但是他班上的同学告诉我,那个池骋提到了我,然后我就过去了。” “其实本来我也不想过去,我特别怕麻烦,尤其是对于那些我不是很放在心上的人,我更怕别人麻烦我,甚至是有点反感。” 此时门外徐州正欲推门而入,听到了江絮晚的这些话,最终收回了手。 “医生,麻烦在这里帮我处理伤口就好了。” 而处理完伤口之后,他神色黯然地离开了医务室,独自前往警察局。 “可你还是过去了,还把自己弄出伤来。” 卫戈听到江絮晚口中那个“不是很放在心上的人” ,心情好了不少,但关键问题他没有忽视。 “主要是因为他污蔑我啊,而且,不管怎么说,徐州也算是朋友吧,就算不是朋友,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欺负。” “如果你当时看到了徐州脸上的伤,你肯定也会很生气的——自己学校的人被欺负,你难道不想出头吗?” “巧了,我真不想。”卫戈根本不接话。 “……那你要这么想,我,我也没什么办法了。”江絮晚最后无奈至极,无言再对。 “江,絮,晚,你这是——”卫戈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渣男语录啊!” “本来就是啊,你这样逼着我,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不想骗你。” “而且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江絮晚联想起来那几个人见到卫戈的态度转变,心中更是不解。 就跟上次在咖啡厅里面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这么怕卫戈呢? “你跟那几个人,或者说,你跟他们那种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终于,江絮晚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卫戈抿着唇,由于江絮晚的问题,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就是那次去赴鹿子睿的酒局。 鹿子睿说有很多江絮晚的秘密要告诉他,如果不去,江絮晚可能会出事。 跟着鹿子睿过去以后,有几个班上的男生已经坐在了酒桌前。 卫戈皱眉,但还是忍着自己心里的不满坐了下去。 鹿子睿倒也没有骗人,他们几个把对江絮晚的了解都说了个遍。 卫戈格外无语,关于这些他自己都知道,“老子知道的比你们多。” “那宇哥,你知道自己的情敌吗?”鹿子睿突然的一句让卫戈确实有了些好奇心。 他知道鹿子睿指的是那个对江絮晚献殷勤的尖子生,徐州。 “徐州?” “对啊宇哥,就是徐州。” 鹿子睿他们告诉了卫戈徐州的家境情况,还有各种优势。 卫戈听得有点堵得慌,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没过多久突然过来一群职高的人,特别嚣张地在空位上坐下,而那群混混的大哥,就是池骋。 鹿子睿告诉卫戈,自己是池骋的小弟,而池骋有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了知雲高中公屏上面的江絮晚,就格外关注她。 “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骋哥一直没有见到过江絮晚。” 卫戈挑眉,“什么特殊原因?” “就是……哎呦,他也不知道江絮晚平日的行踪对吧,就很难遇到,而且江絮晚总是有很多自己的事情,除了在班上上课之外,几乎就没怎么出现在学校边上儿。”鹿子睿有些含糊其辞。 “诶!”池骋拿筷子敲了敲桌面,格外嚣张的态度对卫戈。 卫戈本身看上去就不像好惹的主,这般被人挑衅后语气也是毫不认输,“你TM谁啊?” 池骋旁边的人自然不满冲上来要教训他,不过池骋倒是蛮惊讶卫戈这种样子,拦住了自己旁边的人。 “听说你在知雲高中还挺狂?” 本身的放纵不羁,加上酒醉后意识的放大,卫戈更加不会把对方的挑衅轻易放过。 “那又怎么样?” “那有怎么样?”池骋笑了起来,重复着卫戈的这句话,“小子,别以为你长得帅点长得高点,穿着一身名牌,就狂的没样子了。” “我,池骋。” “你?” “卫戈。”卫戈喝了一口酒,没心思再看池骋。 “我们大哥跟你说话你TM几个意思啊?”池骋边上的人一拍桌子又要闹事。 “我倒想看看你这个知雲高中的top敢不敢跟我比一比。”池骋也喝了一杯酒,然后站起身俯视着卫戈,“打一架?” 池骋看得出来卫戈身上跟别人不一样的感觉,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使得他很想占上风,扳倒他。 卫戈低头继续喝着酒,看都没有看池骋一眼。 他在心里想着,自己如果闹事只怕母亲会担心,也怕江絮晚被连累。 “我们老大跟你打是你的荣幸!听到没有狗崽子!” “我跟你打有什么好处?”他终于抬起眼睛,“我把你打赢了,你认我做大哥。” 碍于面子池骋答应了这个条件。 最终卫戈确实赢了,尤其是他发了狠的模样,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 不顾一切,闹出人命也不怕的样子。 即便池骋已经被打得连声求饶了,卫戈却置若罔闻般,满脸阴霾,把池骋按在地上狠厉地一拳又一拳。 直到最后他收手时,池骋已经躺在那有点不省人事了。 他离开打架的巷子时,还留了一句话,“以后我在的地方,都给我识相点。” 自那以后,那群人对卫戈都是毕恭毕敬的,一点不敢造次。 而打完架之后他回到酒馆里面,跟剩下的几个人喝酒,卫戈心中有闷意,通过喝酒得到的苦涩能稍微转移注意力,让他暂时忘却那些烦心事。 然而不料,后面江絮晚来找自己了。 …… 卫戈将自己的意识从回忆中抽取出来,看向江絮晚,“跟他们打游戏,他们输了,认我做了大哥。” “打游戏输了而已,那么怕你?”江絮晚明显不相信卫戈的说辞,“是打游戏,还是打架。” “打架。”毫无脾气的卫戈低下了脑袋,一副任江絮晚宰割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打架,但你如果想解释肯定早就告诉我了。”江絮晚无奈地叹气,“我不会问你原因的。” “……但是。” “什么?” “受伤了没?”江絮晚想到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有点担忧打架的时候卫戈是不是费了很大力才掰回局面,赢了打架。 卫戈本以为江絮晚会教育自己一番,可她居然只是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 他抬起头,看向江絮晚,“没有受伤。他们伤得不轻。” “以后如果遇到他们,也不会再拿你怎么样了。我跟他们说了你是我女朋友,他们就不会再动你。”卫戈担心江絮晚害怕,还继续安慰着她。 江絮晚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最后捂住了颓丧地埋下脑袋。 “怎,怎么了?”卫戈不明白江絮晚此举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吗?那要不我再跟他们说,你是我妹妹?那种远方表亲戚?或者……” “不是卫戈。” “我只是觉得,我太不了解你了。” “所有会有一点累。” “没关系啊,我了解你就好了,我——” “确实没关系。” 江絮晚抬起头来,让自己的神色慢慢恢复到自然,可卫戈却是隐约感觉到,江絮晚又在表达着她的某种排斥。 “……” 两人沉默中对望着,直到来自警察局杨警官的一通电话打断了两人。 两人来到警察局之后,发现职高的那几个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徐州在回答着警察的问题。 看到两人进来,徐州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杨警官示意他们,坐到徐州旁边。 在了解了基本情况之后,杨警官最后冲徐州说了一句话,“以后有事找我就行。” “谢谢杨警官,那我还有课,先回去了。” “好,去吧。” 徐州离开时本想直接路过江絮晚,可是根本无法忽视掉她脸上的伤口,毕竟她是因为自己。 “你的伤还好吗?” “没事,很快就会好了。”江絮晚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太过于自责。 “……再见。”徐州看着江絮晚的模样,联想到在医务室听到她说的那一句话。 “以后不要再为不在意的人出头,很划不来。”不是气话,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柔,温柔得无法解释缘由。 江絮晚被他这般态度搞得有些失措,直到他轻声说了句再见离开。 “人都走了,魂也跟着走了吗?”卫戈对江絮晚的失神模样感到醋意横生,站起身说了这么一句,“那警官没什么事我们走了。” “有事。”出乎意料,杨警官制止了他们离开的行为。 “我有点话要跟小晚说。” “那请问你是以警察的身份,还是以私人的角度说话?” 杨警官比他们年长十几岁,自然明白卫戈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必要多做解释。 “私人身份,长辈角度。” “那要看江絮晚要不要听。”卫戈皱起眉头,然后看向江絮晚,“直接回家?” “你要回先回吧,我和杨警官聊一下。” “你确定?”卫戈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 “怎么了?有问题?”江絮晚向来吃软不吃硬,看到卫戈这般态度反常,自己的脾气也涌了上来。 卫戈的生气是对这个杨警官的醋意,但对江絮晚依然是没有原则的包容。 所以最后他说:“……我去外面等着你。” 137.初恋。初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他出去了,有什么话您说吧。”江絮晚认真的望着杨警官,不觉眼眶有点干涩。 “小晚,没人的时候叫我哥哥就好了,就跟你小时候——” 杨警官的温柔话语被江絮晚直接打断,“不了。我们有什么没人的情况见面的机会吗?” “比如在路上遇到之类——” 江絮晚再一次打断,“这么多年我们有在路上随便碰到吗?” “小晚,你今天怎么了?”杨警官收起笑意,神色严了起来。 “没怎么,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江絮晚官方的扯了扯嘴角,想要营造出一种笑意,最后却又懒得去表达了。 “……疼不疼?” 杨警官是问江絮晚脸上的伤口。 “能不疼吗?”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就有点懊恼了,她不懂自己为什么有点在向他表达自己委屈的感觉。 而这样的想法,她不想出现。 “你放心,以后你要是再遇到他们,直接打电话给这里就好。” “不要太逞能,只会让自己受伤。” “你奶奶看到你这个伤口怎么办?你怎么跟她解释?” 江絮晚依旧不说话,目光放在杨警官桌子上的那张照片上。 “还有卫戈,你和他在谈恋爱?”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对啊。我19岁谈个恋爱有问题?”江絮晚不耐烦的目光看向了杨警官,仿佛一个面对家长盘问的叛逆期少女。 杨警官微微勾起笑容,自然是摇了摇头否认。 “没有问题。” “我想说他对你挺好的,是个有担当的男生。” “她呢?什么时候结婚?”江絮晚突然用下巴指了指那张照片。 话题的转变并没有让杨警官生疑,他的脸上浮现出来了幸福的笑意。 “明年元旦节。” “恭喜。” 江絮晚曾经确实热烈地喜欢过杨警官,只不过后来渐渐地把那份妄想收了起来。 两个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而且她也很清楚,自己对他的喜欢更多的是依赖,因为在黑暗的时候突然接受到了他撒过来的阳光。 很难不心动。 而现在的自己,对于他早已没有了那种热烈。 只不过,看到他终于有了幸福,自己有点为那个小小的自己感到难过和遗憾。 “我喜欢你,哥哥。” 突然,江絮晚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而听到这句话,杨警官脸上的笑意瞬间全部消失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那次菜市场,我和奶奶背商贩欺负。” “你保护了我们。” “别担心,只是那个我喜欢你而已,并且那种喜欢更多的是一种崇拜。” “之所以现在说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我对你就会像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一样了,连长辈都不会算是。”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站起身来,她莫名地觉得格外的轻松。 她想到几年前还会偷偷地跟着杨警官走过几条路,而现在,她连这样的念头产生都不会产生。 好像把一件什么心头未了结的事终于结束了一般,现在江絮晚格外的坦然。 她开心地笑起来,“要幸福一辈子啊。” “回家还要跟奶奶解释一番,我就先走了。” “工作辛苦了,杨警官。” 刚才的那句“哥哥”,是十多年前那个八岁的江絮晚。 现在的这句“杨警官”,则是那个八岁的江絮晚再对他道别,彻彻底底的道别。 走出警察局大门,江絮晚看到了靠在墙边的卫戈正无聊的刷着手机。 她的心脏就这么暖了起来。 看到卫戈,就好像看到了所有的安心,看到了绝对不会变卦的未来。 “别看手机了低头族,回家吃饭。” 江絮晚抓住卫戈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她有些反常的态度,以及她抓住卫戈的手,都让他很是惊喜。 “怎么回事?”卫戈是在问江絮晚,她为什么突然态度这么亲和。 “快帮我想想怎么跟我奶奶解释我脸上的伤。”江絮晚明白,但却答非所问。 “该,叫你帮徐州。” “诶,你不用赌气到现在吧?” 接收到江絮晚委屈至极的表情,卫戈赶紧摇头,“不生气了,不生阿晚的气。” 江絮晚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对于卫戈,自己正处于不能说的太多,但又不能说的太少的阶段。 而处于这种阶段之中,江絮晚总觉得已经很久了,似乎自己也想要拥有一些实质性的突破。 同样的,江絮晚也发现自己这个点特别的奇怪——她老是会用到“似乎”两个字。 明明自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说一不二。 有什么心里话,大多数时间她也都会诚恳地表达出来,可为什么这次这么奇怪,感觉自己想说又不想说。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你如果一直憋在心里我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么。”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会担心。” 相比之下,卫戈的表达向来**裸,比自己现在要直接好几倍。 “其实我心里有很多情绪,这些情绪又构成了许多句话,我怕说出来你不嫌烦,我自己都嫌烦了。” “阿晚,真的在乎你的人,喜欢你的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我倒还挺想多听你说一堆废话呢,绝对绝对不嫌烦的那种。” “就算你表达不清楚也没关系,现在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就告诉我,那个叫什么?” “嗯?” “那个,听人心事的树?树屋?” “是树洞。” 卫戈得到了心中的答案,点头,“对,我可以做你的树洞。” “可是如果不整理清楚的话,表达不清楚,表达没有条理性,很可能就会说着说着中断,思绪中断的话就很容易把接下来要说的都忘记。” 江絮晚做事情向来喜欢未雨绸缪,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她就一定不会打这个仗。 “没事啊。”卫戈微微调整自己的步调,让自己慢慢地站到了江絮晚左后方距离她一小步的地方。 “那些表达不出来的,我也可以根据前文推测后文,这不是你教我的阅读理解吗?” “……你还真的是会活学活用啊。” “就是刚才在和杨警官聊天谈心我看到了他桌子上的照片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就知道那个肯定是他女朋友一问果然是然后我表白了。”江絮晚生怕自己说出来的话会磕磕绊绊,所以一口气一直说到了重点,然后大大地换了一口气。 换气过后,她有点任人宰割般看向了卫戈。 可是他的目光里,竟然格外稀奇的,没有一丝丝醋意——江絮晚格外惊讶,她从卫戈的眼睛里读出来的只有温柔和耐心。 “嗯,然后呢?”他的声音也好像配套了情绪一般,说得温柔,好像又有缱绻。 “……” 对于没有收到预料中的反应,江絮晚稍稍安下心,可是情绪之上又沾染上了丝缕不开心。 她先是小小地沉默了几十秒,才慢慢地继续说下去。 两人现在已经抵达了警察局附近的那个公交车站台,有几个行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应该是下了班准备回家。 不过江絮晚并不在意他们,直接拉着卫戈的胳膊坐到了空的长凳上。 然后便罔顾所有一般,开始冲卫戈诉说自己的心事。 “我跟他说,我喜欢你,说了之后,我向他解释清楚了——是以前的自己喜欢他,现在的自己一点都不喜欢。” “我还祝他幸福,哇,感觉自己还挺伟大。” “怎么还夸上自己了呢?嗯?”卫戈伸出手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情不自禁的被她的可爱逗笑。 “没了。” “……不是说自己有很多情绪吗?这表达的我根本没有感受到你的情绪。”卫戈摇头,“不算不算。” “要不我们走回去吧?一边走一边说,反正这里离你家也没有特别的远。”卫戈看公交车已经驶过来了,这般提议道。 卫戈说的没有错,江絮晚自己确实没有把主要的那些情绪表达出来,只是大致的说了一个梗概而已。 “那我们走吧。走路还锻炼身体呢。” ……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之前喜欢他的原因吧,所以一开始还是挺紧张的。” “然后也很担心他问自己关于你的事情,反正他已经认定你是我男朋友了。” “再紧接着,他就用那种……特别长辈的语气对我说话。” 江絮晚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还能够感受到来自杨警官的那道“慈祥”的目光。 “他跟我说,没人的时候叫他哥哥就好了——反正就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小屁孩,根本不可能有想到过我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但是因为我有过那样的心思啊,所以我很生气。” “呃,其实说生气也有点失了偏颇,主要就是,对他的不知情感到难受,对自己默默跟随他的那几年感到遗憾。” “更多的,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的是一种情绪,而并不是他这个人本身。” “我喜欢那种安全感,那时候他带给我的安全感。” “然后那喜欢就放在今天来看,根本没有办法跟现实中的他联系起来。” “所以清楚了自己这种心情以后,我就对他说彻底了点,我喜欢他,以前喜欢,但我不喜欢他了现在。” “并且我在说出对他的祝福之前,我心里是过了一遍的——我能够为他的幸福感到开心。” “所以我才对他说了,希望他们幸福一辈子。” “我也跟他说了,以后只会把他当做陌生人看待了。” “这句话意思就是说,我不会再把他规划进我的未来。” 江絮晚有一点没有对卫戈说清楚——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没有把杨警官规划进自己的未来过来。 并且,刚才在警察局和杨警官单独说话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心意了断后,她的心里有想,以后还有什么值得自己幻想,然后从幻想中传递一些力量给自己。 就是在这样的思考之中,卫戈的脸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可以跟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吗?又是怎么喜欢的……我想知道。” “诶,你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江絮晚正欲开口,却实在是忍受不了卫戈的那副神情。 卫戈倒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情有多么丰富,“我的眼神怎么了?” 江絮晚为了向他解释得更清楚一点,便下意识地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脸,然后一点点分析他的目光,“很温柔,还有,莫名其妙的同情。” “不是同情。”卫戈严肃地望着她,坚决否认她的猜测。 “可是你这个目光就好像,好像我失恋了要寻死觅活但被你救下来了一样,不是同情是什么?”江絮晚努了努嘴巴,收回脚继续往前走。 卫戈也随着她一同迈步,让自己的步伐踏在了真情流露处。 “心疼。想到你一个人走过那么多地方,克服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我心脏这里……”卫戈下意识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左心房,“很难受。” “……小时候,八岁吧应该是,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反正没必要记那些事情。就是那个年纪左右,陈婉茹终于怀上了男孩,怕我拖垮他们的生活,就把我就给了奶奶。” “那时候很敏感,对什么都有点反应过激。” “有一次在菜市场里面买菜,那时候有个小商贩硬是污蔑我们,我气急了,但又很害怕,最后我就把他摊子上放的肉全部都扔到了他脸上,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把那把砧板上的大刀也拔出来丢他脸上了。” “现在想想还是有点后怕。不过幸好,那时候他突然出现了。” “杨警官。”卫戈帮她把话语完整起来。 “嗯,遇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哥哥,好高好帅。” “最特别的是,我觉得所有人是坏人,只有他让我觉得是彻彻底底的好人。” “他送我和奶奶回家好像是……我记不太清了,总之他帮忙解决了纠纷,也让小贩跟奶奶和我道了歉。” “他还特别温柔地安慰我,告诉我以后遇到了坏人欺负自己就找哥哥。” “我小时候还和陈婉茹他们一起生活的时候,有看过一些电视剧,偶像剧,对爱情不能说完完全全没有憧憬。” 138.因为我想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所以有产生一些喜欢的情绪,时隔多年我再去审视那份感情,我也不敢断定那是特别纯粹的,在脆弱时产生的依赖。” “因为我不能以19岁的心思去揣测8,9岁的自己在想些什么,我想那个我肯定也不想有人对自己的感情评头论足。” “就先定义成喜欢吧。” “然后那时候,心情几乎没有好的时候,也不想和邻居家的小孩玩。” “我就找各种理由帮奶奶跑腿,顺便就可以路过警察局——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绕路特意去看他。” “南部小城不大,所以经常就碰到了。” “但我没有让他发现自己,就只是偷偷地跟着他,然后走过好几条街道。” “包括现在,”江絮晚指了指脚底下,“我们现在走过的路,就是当初我走过无数遍的路。” “记不得跟了多少次吧,总之有晴天也有阴天,有雨天也有雪天。” “远远的跟着他,看着他穿着警服的挺拔样子——以至于到现在,我在地铁站或者是其他地方,看到警察我就会忍不住地有点心动。” “我很喜欢这一款。实不相瞒,这种属于军人的气质,是我理想型包含的特质。” “时间过得飞快,我也就坚持了那么几年吧,后来就不想再做这样的事了。而且16周岁我就可以打工兼职,生活更忙碌起来。” “我无暇顾及这些,也很开心不用顾及这些。” “不见就不会想不会念,可能也是在这样的不见中,慢慢的把自己的喜欢和对他的期待给磨灭了吧。” 卫戈又一次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江絮晚的脸,“这么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切,说不定你比我还早呢。而且这可是我记忆里第一个喜欢的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初恋吧。” “我是比你早……不过,渣晚,你再说一遍这是你的初恋!?”卫戈晚晚沉下嗓音。 江絮晚不解,“本来就是初恋啊,干 嘛说我渣。” 卫戈也懵了一瞬,转而试探地问道,“我是说,会不会就是在这之前你也有过喜欢的人呢?” “你倒是看着像。”江絮晚点头。 “你记起来了!?” 卫戈正喜形于色,不想江絮晚立刻狠狠地泼过来一大盆的冷水—— “没有啊,我就是说你一看就那种很小就有女朋友的了。” “……”看江絮晚神色并无打趣的意思,那就是说她并没有记起来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关于两人的那一段记忆她根本就不记得了? “反正我和你一样。”他嘀咕了一句,不敢大声说话是怕她听清楚了又会做出一些让自己出乎意料的事情,威胁到她自己安危的举止。 “但是,我先提前说明我没有特别多意思,主要就是很好奇——为什么对我根本不喜欢的徐州你总是吃那么多飞醋,但是对这个杨警官你却没有,一点都没有。” “……怪不得你刚才。”卫戈听了江絮晚的困惑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一直在观察自己的神色。 “可能和你一样吧。” “什么意义?” “跟你一样,觉得不太现实吧。你对他到喜欢没那么多现实感。”卫戈解释道。 江絮晚扯了扯嘴角,“你直接说我和他没有一丁点在一起的可能多好。” “那不是怕你难过吗。虽然你不喜欢他了,但是这种话一听谁会高兴。” “但是,我很羡慕他,拥有江絮晚那么多的时间。” 时光翩然轻擦,江絮晚想到自己那一次在菜市场里面遇到卫戈。 当时自己的背靠到他的身上,那种安心的感觉至今还无法抹除,温柔至极的时刻里,就会忍不住地想到他。 “你还记得那次在卖鱼的摊子前吗?” 江絮晚问道。 卫戈手拎着书包,扬着下巴看着前方,“记得。跟你在一起的很多事情我都记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卫戈。”江絮晚情不自禁地轻声念了一句,目光透着些困惑不解。 卫戈伸出手轻轻捏住江絮晚的下巴微微晃了晃,“我说了不要这样认真地看着我,我会做不好的事情的哦。” “不是……”江絮晚抓住卫戈的手腕挪开,顺势就这么握着,“你是不是,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你记得吗?”卫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过于严肃,从而暴露了两人之间那个可能已经尘封的秘密。 “我不知道,只是好多时候,包括开学头几天,你的好多话都让我感觉我们很久以前是认识的。” “现在也是,有时候看着你的时候我会有点慌神,我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好奇怪。” 卫戈帮她解释,想要借此转移话题,“那叫心动!” 只可惜,江絮晚仍然沉浸在那样的情绪里面,无法被说服,“不是心动,我自己很清楚。” “诶,哪有你这样的直接否认对我不来电,知道我心里多么伤心嘛?嗯?” “喂。”江絮晚特别无奈地看向他,“你能不能不要转移话题了?” 卫戈讪讪地笑出声,挠了挠后脑勺,“哦~哈哈哈,被,被发现了啊,唉,我家阿晚就是太聪明了没办法,一点点的小九九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那你为什么转移话题?说明我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的地方,对吧?” 江絮晚的质问让卫戈渐渐地正色起来,“可以不回答吗?” “就忽略掉……不可以吗?” “不管那是什么,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忽略掉。好不好?” “因为这不是一件值得你知道的事情。” “你只要好好学习,积极向上地生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什么都好了。而这些你不用浪费时间好奇。” 江絮晚盯紧了卫戈的双眸,想要从中发掘一些什么,然而却只是无用之功。 “好了。”江絮晚叹了口气之后,轻轻拍了拍魏哥的肩膀,“我知道了,不问了。” “我相信你。”说这句话时,她扬起了嘴角。 “但是我要否认你一句话。” 话锋一转,江絮晚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嗯……你说这不是一件值得我知道的事情。但其实不管是怎样的事情,我觉得值不值得主要看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去感受吧。” “什么都没有去感受,都没有做,那谈不上值不值得。更谈不上浪费时间,因为……” 江絮晚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她不确定应不应该把这句最为真实的心声说出来。 卫戈对她突然的缄默感到好奇,弯下身子平视她,“因为什么?” “……”望着卫戈如此近的面孔,思绪在脑海里拧成了一个结,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跟你有关的事情我很愿意做,不是浪费时间,也很值得——这样的一句心声,她如何都开不了口。 她恍惚间又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晚上,自己翻来覆去说的那句“不喜欢”。 她不喜欢他。 因为他太符合期许。 不喜欢他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不喜欢他让自己主动去想要做出一些改变。 包括现在,她之所以无法说出这句心声,就是因为自己此时此刻喜悦的情绪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浓烈且别具意味。 “我想。” 最后,她把那么长一句话浓缩成了两个字。 太清楚直白的表达好像会直接把很多事情都下了定义,而这样的两个字,可以让人拥有很多想象的空间和解释的机会,从而对于她自己设立下的某些规则似乎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即便有,也是模棱两可的。 “因为你想?” 这是因为两个字让人能够想象的空间很大,所以需要百般确认。 而江絮晚的点头回应了卫戈的求证,不带有任何的其他情绪,是纯粹的肯定。 “走吧。”江絮晚开始有些不自在了,生怕卫戈又说出很多戳中自己心事的话,赶紧带头往前走。 这一次卫戈没有直接跟上去,他的表情很复杂,那种复杂既包含了喜悦,同时也有不安和恐惧。 他直起身子,转身望向走在前面的江絮晚的背影——这一道背影,隐隐约约之中透露着许多来自卫戈的不安。 那是秘密即将被揭开的预兆。 “江絮晚……”眼神中是回忆,以及回忆带来的苦涩,在这种苦涩中,他情不自禁地呼唤了她的名字。 江絮晚。 在多年前,在那样的黑夜里,他也是这样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既是安慰她,也是让自己抛开害怕的情绪。 他深刻得记得那个时候,她在晕倒以前有一句没有说完的话。 而那句话,便是只有开头的两个字——“我想”。 江絮晚走出去好几米,察觉到卫戈没有跟上来,她便转过身看向他。 路灯并没有离她很近,淡淡的光微微勾勒出她好看的面庞,仍旧带着些稚气。 望着那样一张纯净的脸,心中所有的不安也有了去安抚的勇气。 因为江絮晚是笑着看着他的。 “怎么还不走啊?” “来了。” 卫戈应声跟了上去。 139.徐州的了解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池骋带着那六个男生回到北巷,揪住了等在那里的鹿子睿。 “你踏马还耍老子是不是?” “看来昨天晚上没有把你打听话,啊?” 面对池骋的怒气冲冲,鹿子睿难堪地笑着,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怎么了骋哥?” “你个智障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不是你告诉我江絮晚跟徐州在一起了吗?TMD,她是卫戈的对象!你扯的什么蛋!老子现在被踢的地方还痛!” “宇哥打你了啊骋哥?” “这是重点吗!”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看到徐州老是给她送吃的喝的,班上也老是有人说他们两个,我以为是真的……” “谁知道早就和宇哥在一起了……” 池骋听鹿子睿一口一个“宇哥”就气不打一处来,可也不敢说卫戈什么。 “他在你们学校那么狂,你会不知道?” “哥,你也知道宇哥他,也不屑和我们玩,哪会什么都告诉我……” “麻蛋,害老子丢人,还进了局子,要不是TMD那个叫徐州的臭小子说私下解决,TMD老子现在还在局子里!” “对不起骋哥,我下次一定搞清楚再告诉你!!” …… 十月底迎来了一次规模很大的模拟考试,知雲高中和其它十九座高中联合起来举行的一场考试。考试的模式完完全全按照高考规模进行。 江絮晚考完第二天下午的英语以后,将试卷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她站起身打算交卷 手中拿着答题卡和考题,她从那个靠窗的位置上站起身来。 “嗡” 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阵莫名其妙的轰鸣,让她瞬间格外的不舒服,直接跌坐在了板凳上。 放下试卷和答题卡,江絮晚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希望能够缓解掉轰鸣带来的不适。 窗户是那种可以里外推动的窗门,此时正微微打开了一点角度,有十月底的风从窗缝里钻进来。 清冷的风吹过江絮晚的耳畔和面庞,稍稍吹拂走了些许不适,却莫名其妙地唤起了她心底的忧伤。 她说不清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不真实的惆怅和悲伤使得面前的场景变得格外缥缈。 她突然之间就放弃了提前交卷走人。 就这么偏转脑袋,看向窗外的世界。 下午的太阳明明很炙热,可是因为那一阵阵的风,显得有些脆弱。 脆弱的阳光。江絮晚的脑海里是这样的几个字。 不知名的悲伤还没有散去,甚至有侵占她心绪的趋势。 她没有任何制止的作为,因为她很想找到这份难受的来源,所以便要继续感受着它,从中得到线索。而且,就算想要解决掉这种难受,她也不知如何作为。 阳光沿着窗户玻璃慢慢移动,然后透过木质的边框,投进了教室,落在了江絮晚的额头上。 热度传过江絮晚的头发,使得她感觉头顶暖暖的,心里也有了些许暖意。 她想到很久以后,自己会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只有独自一人,风景再美,却无其他。 视线被阳光模糊掉,她看不清窗外的世界。 所以她慢慢地趴到了桌子上,视线朝上,看天空中路过的云。 在江絮晚的记忆里,生活中并没有过什么惨痛的经历——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这样说。 属于她的人生刮奖,好像即便挂出来是“谢谢惠顾”这类的未中奖字眼,也允许着一些小惊喜。 想到这里,她的难过慢慢逝去,生活的现实感也慢慢加重,自己的思绪正从很远的一朵云里掉出来,正好落在了窗边。 是的,一切都会结束,包括自己的生命,总要结束的那一天。 有限的生命,看似悲伤,但却很公平。 它让你去理解和接受,也让你发现生命里格外重要的存在。 振作起来的江絮晚再次拿着两份东西,走到讲台上交给监考老师。 就在她交完试卷回到自己座位上去时,铃响起来宣布考试时间已到。 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挤进来飘落在了江絮晚的桌面上。 意识拥有了短暂的迷失,然后江絮晚拿起来那张落叶,带着它一起走出考场。 因为是高考模式,所以整个高三的学生都是打乱了的,还有很多别校的学生。 江絮晚庆幸自己被分到了本校,这样就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走出教室她拿着梧桐叶往楼下走,不料一个失神望见了站在一楼楼梯口的徐州。 “嗯……”江絮晚有点惊讶,这样的一声也算是打了招呼。 徐州笑着朝江絮晚挥了挥右手,“没想到今天还能看见你最后一面。” “……你也被分到了本校?” 徐州心里想,因为江絮晚不关心自己,所以才会忽视自己发给她的那一条内容是“我在知雲高中考,你呢?”的消息吧。 “嗯。”徐州点头,盯紧了江絮晚沉重的书包,“需要我帮你拎吗?” “啊,没事,来的时候我也这样背的,不重,我背的了。”江絮晚果断地拒绝了徐州的援助之手。 “卫戈呢?”徐州试探地询问着。 “他被分到了别的高中,应该明天才会回来。而且明天不是周六嘛,可以不用担心时间问题。” “这个是……” 江絮晚发现徐州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梧桐叶之上,“刚才飘进教室,刚好就落在我桌子上。” “感觉像故意给我看到的一样,我就留下来了。” “嗯,很好看。” 徐州浅笑,散发出来的气场温柔到了极致。 江絮晚望着那样的笑容却是觉得自己有些“罪孽深重”,刚要收回目光却注意到了他的伤。 “你的嘴巴……” 经江絮晚这句话,徐州下意识伸出手指摸向自己的嘴唇——上次打架留下的伤,依然很明显。 不像江絮晚,伤口早就已经好了,因为本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更何况,徐州在场,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太严重的伤。 “这个……会好的。”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意。 可是这种笑意却使得江絮晚感觉很愧疚,“别笑了。” 她严肃地说出心里话,在感到自己格外自私霸道的下一秒,徐州却是温柔无比地收起了笑容,还听话地点了点头应诺。 “徐州,你都不会生气吗?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会生气的。”徐州用力点头。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过?就算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这么……友好。” 江絮晚说不出“温柔”两个字,所以最后用“友好”替代了。 “其实想说你温柔,但是感觉这两个字会让我变成坏人。”江絮晚苦恼地解释清楚。 “没关系。”徐州摇头示意江絮晚安心。 “对不起,让你卷进我的事情里面来,害得你受伤。”叹气之余,江絮晚捏紧了口袋里面的饭卡。 “没关系。”徐州发现自己说了第二遍这句话,又忍不住补充道,“没关系,如果那种时候只有你自己,我帮不了你……我也会难过。” “但是你让自己受了伤,就会过意不去。” “我自愿的,不要过意不去。能和你的事情有关系我也很开心。还有——” 徐州皱起眉头,“坏人很多,我没办法让坏人变少,也没办法知道谁是潜在的坏人,所以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也希望,你有困难会想到我。” “下次如果他们再找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不过,有卫戈在应该也需要不了我。” “我是说,像今天这种卫戈不在的情况,一定要找我。” “他们不会再找我了……而且我应该不会找你。”江絮晚如实回答,“因为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你受伤了,我很不自在。” 即便徐州这样的理科思维,也立即明白了江絮晚这句话不是暧昧不清的表达,她是说,关系不亲密的人,最好不要牵扯进自己的人际里面。 所以她才说自己会不自在,而不是担心或者难过。 “不说这个了,都好了,伤。” 看着江絮晚一直这么愧疚,徐州心中也非常不舒服。 “那天你让我挺惊讶的,我没想到你会骂脏话,也会扇人耳光,还一个人把那么大的垃圾桶搬起来砸了他们……” 回忆起来,徐州脸上的笑意很是明显,“好勇敢啊,小晚。” “那个啊……”江絮晚有些尴尬地笑起来,想到自己的失态。 …… “你走北门还是西门?”已经快到北门那里了,江絮晚主动开口问道。 这让徐州有些许惊喜,因为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说清楚自己走哪里以后道别,疏离得过分明显。 “你呢?”徐州却是永远想要知道江絮晚动向的人。 “我走北门,有点东西要去小卖部买,要不要一起过去?” 江絮晚难得的主动提议一起前行,于是徐州在惊讶过后立即点头。 而去到小卖部买了几支笔以后,江絮晚带着两瓶草莓牛奶走了出来。 “给,当……让我心里好受一点的东西吧。”江絮晚这样说道。 “怎么不是紫色的?” “没有紫色的口味啊……”江絮晚愣住,看了看徐州那一脸温柔的笑意,“有我肯定……就买了。” 对于徐州这么了解自己,江絮晚吃惊的同时,也不是很自然。 140.十年弥补十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个……笔也给你一支。” 江絮晚想了想,似乎仅仅一小瓶牛奶并不能抵消什么,于是手中的三支笔也被抽出来了一支递到徐州的面前。 只是没想到徐州的目光落在江絮晚的口袋上,口袋那里一袋糖露出来了包装袋的一个角。 “快拿着。”江絮晚自然地把笔塞给徐州,然后将剩下的两支放进口袋,顺势把露出来的糖袋子推了进去。 徐州没有多问,把吸管插进牛奶喝了两口。 笑容如期在他嘴角扬起,“好喝。” “……噗嗤。”江絮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又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是很好,所以两秒之后,她赶紧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走吧,我要早点回去。” 江絮晚率先往前走,徐州紧随其后,空气中过多的留白让他忍不住找一些话题来填补。 “有急事吗?” 江絮晚转念一想,也确实没有必要瞒着徐州,于是轻轻点了点头,“晚上去火锅店兼职。” 在校门口,江絮晚一眼便看到了接徐州的车。 “我走了,明天见。”徐州伸出手挥着道别,又重复了一遍,“……再见。” 江絮晚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局促,也明白他刚才那一句“明天见”是口误。 虽然知道徐州对自己的心意,不过,江絮晚不会知道他对于“明天见”有多么期盼。 因为她不知道,所以她只是在徐州刚上车的瞬间便丝毫不留恋的转身迈步离开。 林叔见自家小孩脸上挂着笑,发动车子后忍不住发问,“小州今天很开心。” “嗯?”徐州一愣,后知后觉的目光挪到了后视镜上,确乎他的嘴角是挂着笑意的。 只不过,这抹笑意中也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徐州明白,明白得很彻底。 但他只是微微加深了笑意,点着头承认了林叔的说法。 …… 江絮晚匆匆回了趟家,放下自己的书包,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后,就赶去了北巷火锅店。 南部小城,北巷区域较为繁华,因为靠近中心的富人别墅区。 比起南巷,单看这里或许会觉得南部小城丝毫不差上京市和深港市这两座繁荣城。 但是在南部小城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江絮晚看来,并无太大的差异。 对于她来说,南部小城只是自己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她不在乎它的境况如何。只是在生活在这里的日子里,她努力着做好自己的事而已。 “老板,我来啦!” 火锅店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平日里喜欢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收银员旁边,戴着他那副酒瓶底般厚的眼镜看书。 前几天江絮晚偶然看到了手机上南部小城专网的招聘信息,便来这里应职。 那天只有这个老板一个人,思考着一句古文的意思。 江絮晚急着面试,便思考了一番,从自己的角度帮他解释了那句古文。 老板有些惊喜,“没想到这句话还可以有这层意思啊……小姑娘,不错啊!” 就是这样,老板收了江絮晚让她做服务员,主要给顾客们上菜,收拾桌子。 “考得怎么样啊?”老板听到江絮晚的声音,笑着抬起自己埋在报纸间的目光,温和地询问着,仿佛一个亲近的长辈。 “挺得心应手的。” 江絮晚不喜欢装模作样,比起假意的谦虚,她更喜欢实事求是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和骄傲。 她并不是不理解那些假意谦虚的人,因为她知道,他们之所以谦虚的说出自己不行,就是害怕结果不如意。 如果结果不如意,自己却提前表达出骄傲的话,似乎那样子会很丢人。 可是江絮晚不怕丢人,她是一个只在乎当下,争取朝夕的人。 “那不错啊。”老板看江絮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为她感到开心地点头,然后又把自己的视线收回到报纸里面去了。 江絮晚穿上火锅店的围裙,开始忙碌的工作。 已经有不少桌的客人下了单,火锅也都开始滚起来,江絮晚收好客人们的单子,进到后厨去食材,再一份一份地送到客人们的桌子上。 “您好,这里是您们点的菜,还差一份老油条和红糖糍粑,我马上端过来。” 江絮晚扬着得体的笑容,微微鞠躬,将菜一碗一碗从自己运菜的大铁盘上端到那一桌客人的面前。 “哦!江絮晚!” 江絮晚一门心思地端菜,压根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客人都有谁——所以听到有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惊讶的愣住,抬起头看过去。 “苏可寻?”江絮晚一下子认出来面前这个画着大浓妆的苏可寻。 “hello~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嗯……” 江絮晚没有多说的意思,因为现在她还在工作。 “我去把你们剩下的老油条和红糖糍粑端过来。” 说着话江絮晚又返回到了后厨。 “朋友啊?” 后厨的阿姨注意到了刚才的那一幕,所以问了一嘴。 江絮晚不置可否,只是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老油条和红糖糍粑,请慢用。” 放好菜之后,江絮晚收起大铁盘,想要回到后厨,然而苏可寻却叫住了她。 “诶江絮晚,有时间要不要一起聚一下?” 江絮晚自视和她并没有什么密切的联系,更何况之前徐州为了护着自己,对其态度并不佳,所以江絮晚对苏可寻这句提议感到十分的困惑。 微微蹙眉后,江絮晚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服务员,不能够将私人情绪太多的表露出来。 所以她礼貌地笑着拒绝了苏可寻,“不好意思啊,最近学习有点忙,所以没办法了。” 苏可寻遗憾地叹了口气,“啊……那早知道昨天晚上找你好了,我是在知雲高中考的试,待会儿就要回去了。” “嗯……以后见。” …… 结束火锅店的兼职后,江絮晚脱下围裙,一边收了老板发来的今天的工资。 400元。 江絮晚有点困惑,昨天她也过来这边兼职了,这几天的工资都是220,怎么今天一下子多出来了180元? 耐不住心底的疑惑,江絮晚走近收银台,“老板,请问为什么今天我的工资多了钱啊?” “这个是昨天带今天的奖励。”老板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笑得很温和。 “奖励?”江絮晚更不明白了。 “昨天的今天你不是考试吗?考试的日子你还坚持过来工作,而且工作做得一天比一天到位,理所应当有奖励。” “以后还会有很多奖励的。” “……谢谢老板。” 老板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火锅店门外,“快回去吧,有人等你很久了呢。” “嗯?”江絮晚转身,看到了门外的卫戈。 两人目光对视上,卫戈露出了会心的笑意,朝着她招了招手,像一个接小朋友回家的家长。 “老板明天见。” “明天见。” 江絮晚小跑着出了火锅餐厅,夜晚的冷气袭来却莫名的裹挟着丝丝温暖。 “辛苦了孩子。”卫戈伸出手轻揉江絮晚的脑袋。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江絮晚想到刚才老板对自己说卫戈等自己很久了。 “没多久,还好。” “……冷吗?”江絮晚看到卫戈身穿一件单薄的绿色卫衣,和一条有些许宽松的牛仔裤。 相比之下,自己的厚外套更显得保暖了。 “不冷——你关心我啊?” 两天没见,再一次看到卫戈熟悉的调侃式痞笑,江絮晚就有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若无其事的挪开自己的视线,和他一同往前走着,手却无法自欺欺人——躲在口袋里尴尬地乱摸着。 意识顿了一下,江絮晚想起来自己在学校小卖部买的糖,“等一下。” 江絮晚拉住卫戈的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包糖拆开,拿了两颗给卫戈,“考完试之后在学校小卖部买的。” “这么乖。” 卫戈看着江絮晚解释的模样,心里所有的情绪就都化成了一滩水汇聚在一块儿。 “好好珍惜这个糖,这可是我舍不得给别人的紫色的……”江絮晚轻声嘀咕着。 卫戈凑过去,“说什么?” “我说这个糖很好吃。” “你不是刚拆吗?” “以前吃过。”江絮晚反应很快。 “今天没有低血糖什么的吧?”看到糖,卫戈自然想到了江絮晚低血糖的情况。 “没……有。” 江絮晚突然想到自己英语考试时自己脑袋里那莫名的一声嗡鸣,以及那一身翁名所带来的悲伤情绪。 因此,现在她的表情透露出来了她有心事。 “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状况了?不舒服吗?”问题的叠加同样把卫戈的担忧层层递进表露了出来。 “卫戈,你说……”江絮晚微微眯起眼睛,望着附近的那一片富人区。 “你说人的一辈子究竟算短还是算长?” 卫戈的情绪卡在了拆糖包装纸的瞬间,“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就我一个人想好像不能想个完全彻底,所以,想要问问朋友,对比着看一下大家的想法。” “我是第一个被提问的吗?” 江絮晚没想到卫戈反问出来这一句,不过她还是如实的点了头,“对,因为是英语考试,考完之后突然想到的。” “嗯……我也不知道人生算长还是算短吧,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不一样长。” 提及此,卫戈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破裂,透出淡淡的忧伤来。 “有人因为病痛离开,有人自然活到老之后才离开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办法互相做参照进行对比,不过——” “我觉得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人生就会显得很短,只身一人的日子则很漫长,所以我希望漫长的日子能换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日子。” “你呢?” 卫戈很快换上了笑容,温柔的询问江絮晚的意思。 江絮晚:“我不喜欢太长的人生,太长的话会把很多悲伤都放大,把很多遗憾给固化。” 江絮晚:“所以,其实我很想在最美的年纪离开这个世界。” 卫戈有些困惑江絮晚的思想,“最美的年纪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最美的年纪,难道不应该认真的享受生活吗?” 江絮晚轻轻摇头,“我不想耗到头,把这一辈子。” 卫戈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最美的年纪是什么时候?” “30岁。”江絮晚轻轻扬起嘴角。 大多数少女,应该都觉得最美的年纪是18,19岁吧。 所以卫戈对江絮晚的回答感到有点惊讶,“30岁?为什么是这个年纪?” “30岁像人生的新起点一样,起点作为终点,总觉得很有意义。”江絮晚抬起一条腿,从一块地砖上跳到了另一块地砖上。 因为身高优势,卫戈稍微加大步伐就跟上了江絮晚的动作。 卫戈没有再多说什么,空气中的温度就如此陷入了冰点。 “那你呢?”江絮晚忍不住想听一下他的答案,总觉得他的沉默是有缘由的,她觉得是因为他心里有答案才会有这样的沉默。 “我想多活十年。”卫戈正色道。 “为什么?”江絮晚止住步伐,扬起脑袋看向卫戈。 “我想把错过你的那十年补回来。” “错过了就错过了,很多事再来一次的话都会显得很无聊又没有意义。”江絮晚并不认同他的说法,“所谓的遗憾,就是要遗憾过了,你才会明白自己应该珍惜的是什么。” “还有……”卫戈忽略掉江絮晚的这番话,“如果你在30岁离开这个世界,那就让40岁的我给你写一封信。” “40岁的你?怎么给30岁的我写信?而且为什么是40岁的你?” “虽然我40岁的时候你也40岁了,但是,40岁的卫戈,对于30岁的江絮晚而言,多出了十年。” “就奢望一下,用那十年来弥补我错过的你的那十年吧。” 寒冷的夜风挂过,那阵不知名的悲伤又一次燎了江絮晚心原。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没听懂就不管它了。”卫戈让自己的情绪回到现实中,“考试考的怎么样啊,江老师?” 141.莫名的在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考得很好,你呢?” “应该会有进步。” “‘应该’吗?”江絮晚伸出食指点着卫戈。 卫戈看到江絮晚眼里的质疑,格外有眼力见地改口道,“必须有进步!尤其是英语,绝对不可以辜负江老师的厚望!” “回去有没有去走亲戚啊?”江絮晚手揣着兜,微微扬起下巴,学着卫戈的样子往前走。 “没有,忙着复习。”卫戈一眼便看出来了,江絮晚是在学自己,“小屁孩干嘛学大人走路。” 江絮晚今天晚上心情莫名的很好,所以格外自然的笑出了声,“你现在知道自己走路的样子有多欠扁了吧,嗯?还说我是小屁孩,明明自己也这么幼稚~” 卫戈只是笑,没去否认江絮晚的话,而是酝酿着要不要把那件事情说出来。 “你,秦思艺联系你了吗?” 最终,纠结了一下后卫戈还是问了江絮晚秦思艺的下落。 江絮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尴尬地反问了一句,“你说秦思艺?” 虽然有时候很介意秦思艺对于卫戈的态度,但是卫戈一直以来对秦思艺的反馈很冷淡,甚至可以用“厌恶”形容。 “厌恶”秦思艺的卫戈,为什么突然就主动提及她了?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跟我分到了一所高中考试。” 江絮晚点头,“嗯……” 因为只关注了卫戈这次考试的动向,其他人情况江絮晚并不怎么关心,所以对于秦思艺和卫戈分到了一所学校这件事,她也并不知情。 不过微弱的困惑还是在江絮晚的脑海中转瞬即逝了一番。 江絮晚和秦思艺在社交软件上偶尔也有交流,主要是秦思艺总是主动发信息给她,比如他弹了什么曲子练了多久的琴,这类的日常分享。 所以,秦思艺没有告诉自己她去哪座学校考试,她确实有些奇怪。 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这几天她都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怎么了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第一天下午考完以后在校门口遇到了,她拉着我问了你一些事情,我跟她说你在原学校考试。” “然后呢?” 发现江絮晚询问的语气有些急迫,卫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着急呀?是不是担心我们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关心秦思艺问我做什么。” 卫戈知道江絮晚肯定会否认,所以他收起大部分的笑意,温柔的捏了捏她的脸,“放心,我很听话。” “我又没说什么……”江絮晚撇了撇嘴,嘀咕着。 “总之她当时问我的样子,好像找你有什么事,我跟她说要是有急事第二天考完回来找你就好了。” “但她当时表现得怪怪的,不过我没怎么关心。” “主要第二天考试广播里报了一下缺考的人,我听到了她的名字。” 卫戈再度回忆白天的广播,“总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 “……”江絮晚没有立即发表自己的看法,沉默代替了她的态度。 “虽然啊……我非常不喜欢她,说实话。咋咋呼呼吵死了……但我知道你把她当朋友看——”卫戈的神色仿佛故作大方一般。 “你要不要关心她一下?” 这句话一出,卫戈就后悔了,隐隐之中他预感到,自己的这一句话会对他和江絮晚两人的关系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因为他看到了那一刻,江絮晚望向自己时复杂的眼神——那种眼神好像饱含了某种放弃意味。 动作的反应比大脑的反应要快一步,所以卫戈直接抓住了江絮晚的手腕,欲带她上公交车。 然而,江絮晚力道不轻不重地挪开了卫戈的手。 “你要想回去就先回去吧。” “诶……阿晚——”卫戈作罢,又不敢轻易触碰此时竖起刺的江絮晚。 于是他把语气放的格外柔缓,“你在这儿我回去干嘛?” 江絮晚不搭理他的话,只是卫戈的温柔唤起了自己的理智,而这份理智又劝导着自己不要生莫名其妙的气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给她发个消息。” 说着江絮晚就打开手机按到和秦思艺的聊天框,发了两个字过去—— 【江絮晚】“在吗?” 屏幕闪了一下,江絮晚眸光中多了些情绪,随后她把手机屏幕面向卫戈。 “她回了。” 【秦思艺】“在呀在呀!” 卫戈点点头,把江絮晚的手机往回推,“嗯知道了,那我们回家——” 卫戈一不留神将眼神中的诧异表露了出来,手上的动作掩耳盗铃般按下了江絮晚手机的电源键。 “回家我们。” 卫戈这般状态,江絮晚自然知道秦思艺肯定发了什么给自己,所以她再次打开手机去看那条信息。 【秦思艺】“我在酒吧里面,晚晚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所以江絮晚赶紧发了条信息过去, 【江絮晚】“你一个人?” 然而秦思艺没有再回答她了,只是发了个酒吧地址过来。 江絮晚抓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叹着气看向卫戈,“你……” 可是她还没有表达自己想说的话,卫戈就打断了她,“我陪你一起去!” 其实当时江絮晚想说的是,卫戈能不能陪自己一起过去。 因为在她的概念里,卫戈肯定不愿意让自己去趟浑水,肯定会让自己直接不管这件事。 然而没想到的是,并没有开展任何的拉锯战,卫戈急迫的态度使得江絮晚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等到两人进了酒吧——不同于那家酒馆,这座酒吧里面是嘈杂的音乐声,还有在江絮晚看来“醉生梦死”的人。 她挤进跳舞的人群,眉头紧锁着,在昏暗的灯光里寻找着秦思艺的身影。 然而最后,是卫戈拉出了她,凑到她耳边告诉她他找到秦思艺了。 江絮晚抿了抿唇,跟了过去。 秦思艺正和几个男生女生喝着酒,即便灯光昏暗她还是能够看清楚秦思艺脸上不自然的潮红。 秦思艺很快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絮晚,扬了扬嘴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恳切,然而下一步她的动作彻底让江絮晚愣住了—— 秦思艺转过头拉住了卫戈到手腕,卫戈完全没有料想到,直接跌坐在了沙发上秦思艺旁边。 “别碰我。”卫戈皱着眉头推开秦思艺,碍于江絮晚在场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来。 江絮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把拉住卫戈到手腕,把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卫戈对此自然是惊喜的,似乎江絮晚是在为刚才一幕吃醋——表达了她对自己的在意,所以卫戈很惊喜。 “找我什么事?” 江絮晚不太开心,那股子倔劲儿又往上泛了出来。 “我还要回去学习,没时间浪费在这里。” 一旦她心里的那股子倔劲儿冒了出来,她就会把自己的心声更加倍地表露出来。 比如她对这个地方的讨厌,比如她对秦思艺这般状态的不耐烦和生气。 所以,她提到“学习”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让在场的人知道她跟他们不一样——她对这样的场所没有偏见,但是它讨厌在这样的地方发生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最好能尽快远离。 “诶你们就坐一会儿呗,陪陪我吧。” 秦思艺不放弃,伸出手同时把两个人拉了坐到自己旁边。 转过头又对那几个有点尴尬的人说道,“你们走吧,我的女朋友男朋友都来了~” 那几个人被下了逐客令,面露不快地离开了座位。 “诶!晚晚,我调酒给你喝吧!刚刚跟他们学了几招,特别好喝还很漂亮哦!” 江絮晚见秦思艺一直不切入正题,直接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你为什么没有去考试?出什么事了吗?” “既然把我叫过来了就说正事,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说完江絮晚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发现度数都不低后眉头蹙得更深了,“这么高的度数你少喝,很伤身体。” 秦思艺嘟着嘴巴去够那瓶酒,却被江絮晚眼疾手快地拿远了。 “不喝浪费了钱嘛……”秦思艺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 “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你真的是……” “诶!”秦思艺笑起来凑到江絮晚面前搂住她的脖子,距离近到都快要亲上去了。 “晚晚子你在担心我嘛?呜呜呜,木啊一个——” 卫戈见状赶紧掰开了秦思艺搂着江絮晚脖子的手,“别插队!” 然后江絮晚就倒到了卫戈的怀里。 江絮晚皱着眉头爬起来,瞪了卫戈一眼。 “那晚晚不行就要戈戈!” 江絮晚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秦思艺把卫戈扑倒在了沙发上。 卫戈瞪大眼睛,心中大喊一句“大事不妙”,赶忙把秦思艺推翻在地上。 “吓死我了,还好还好。” 即便卫戈是推开了秦思艺,反应也这么大,可是…… 江絮晚心里的难受并没有减少。 “你如果一直撒酒疯,我就走了。” 她没有开玩笑,所以站起身就要走。 “诶!晚晚!”秦思艺赶紧挡住江絮晚。 “我说。” 仿佛突然被泼了一大盆的冷水般,秦思艺坐到沙发上的动作跟灵魂被抽空毫无差别。 似乎她的醉意也变得不值一提了。 “你还记得之前琴房吗?” 用这样的状态发问,江絮晚自然想到了那次自己在琴房外面看到的场景。 坦诚的当下,不需要任何华丽的语言去修饰,所以江絮晚点头,“记得。”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卫戈凑过去发问。 江絮晚推开他的脸,“不要打岔,觉得无聊就去舞池里扭一会儿。” “……好,我闭麦。” 秦思艺羡慕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在初中的时候,爸爸和新妈妈结婚了——就是我的钢琴指导老师,也是在业界享有声誉的钢琴家,柯静。” “我很喜欢她,她对我也是如同己出。” “但是……” “等一下,”江絮晚困惑地打断,“这个和你今天不考试有什么关系?” “……今天是妈妈的祭日。”向来喜欢笑的秦思艺,也难得的不再笑了。 望着这样的秦思艺,江絮晚感觉心脏那里怪怪的。 因为江絮晚面对着秦思艺,所以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卫戈是什么神色。 “这样的日子反正也是没办法静下心去考试的,所以干脆——” “所以干脆来这里买醉浪费时间吗?” “秦思艺……我无权过问你的家事,我也不是你,更没有权利去评价你的感情。”江絮晚攥紧了双拳,“可是你觉得,离开的人喜欢看到你这样吗?” “为了对离开的人表达自己的难过,就去抛下自己应当做的事情——如果离开的人知道了,你觉得她会心安理得吗。” “……我奶奶也很老了。”这是第一次江絮晚在“别人”面前提到自己奶奶的事,“我也不知道哪一天她就会突然离开我,作为那个终将先一步离开的人,她告诉我,只有我继续过的开心她才会安心。” “我相信这也是你妈妈希望的。” “她肯定肯定不希望你在这里喝酒买醉,浪费时间。” “表达哀思不一定要通过这样的行为——相等的,你走在大街上看到任何一个开怀大笑的人,你也不一定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苦难。” “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开心就真的是开心了。” “就好像你,每天看到的你都是那么活泼可爱的,可我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难受。” “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出这么理智的话来,但是,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秦思艺嘴巴微微动着,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声。 只是她感觉此时此刻,心里正被什么温暖的情绪慢慢的灌溉着。 “谢谢你阿晚……” “不用谢我。” “不是的,我是谢谢你愿意跟我玩……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很多的情绪没有地方表达。” 秦思艺微微笑起来,“像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当然都有想过,只不过好像有一个人认认真真的对自己说出来,自己会更坚定。” “谢谢你让我坚定,也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开导我……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有把我当成朋友吗?我擅作主张的以朋友自称了哦~” “嗯不会……”江絮晚摇摇头,“那刚才那些人?” “他们是我进到酒吧以后随手拉来的一起喝酒的,感觉如果一个人喝的话会有一点危险。”秦思艺解释着。 卫戈无奈她的想法,吐槽道,“你随随便便的拉几个人一起喝酒,也很危险。” 在卫戈看来是吐槽,然而在江絮晚看来却有一些不一样,所以不适的感觉又出来扰乱江絮晚的心情了。 “既然这样,我们赶紧回去吧。” “别!等一下!”秦思艺神秘兮兮地笑起来,然后端了一杯酒给江絮晚,“你得帮我庆祝一下!” 江絮晚被迫拿住了酒,抓住了秦思艺话里面的重点,“庆祝?什么?” “顾南柯,她拍的电影我被邀请去做客串了!演一个钢琴少女,本色出演~”秦思艺回忆起来仿佛是一场梦一般。 “去参加一个活动,莫名其妙被拉去试镜了,弹了一段后才知道那是试镜,选女主角小时候,也就是顾南柯演的那个女生小时候!” “更奇迹的就是我也通过了!” 她拉住江絮晚的手腕,“诶,要不要我帮你要签名啊?到时候我可以,帮你要!或者还可以带你去探班哦~” “够了,我真的是服了。”卫戈不耐烦地夺走江絮晚手里的酒,起身拉着她就走。 江絮晚也确实不想继续呆下去了,可是看到秦思艺的表情有难堪,她就不忍心—— “江絮晚。”卫戈严肃地对她正色道,“别又给我善良心爆棚。” 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将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丝,然而却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说出来的话语仍然像教育人似的。 “回家。” “我不能直接把她丢在这里不管,如果我没来那还情有可原,可是我都看到她醉成这样了……”说着,江絮晚走向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秦思艺。 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努力用劲把她拽起来,然而在如何的祈祷都无法将她扶起。 最终江絮晚只好作罢,为难的看向了卫戈。 “看我干嘛,你要管自己管,我不会背她的……” “卫戈。” “……” 卫戈总觉得自己有一部分性格叫做“江絮晚一叫自己名字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所以他还是走过去把秦思艺扶了起来,“别给我装,这是我最后的底线,要走就走,不走就一个人在这儿待着。” 秦思艺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卫戈说的话,总之最后被成功地扶起来。 两人艰难地把她扶出了酒吧,没想到秦思艺在酒吧门口吐了起来。 卫戈赶紧嫌弃地避开,不料遭到了江絮晚严厉指责的目光。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江絮晚走过去蹲在秦思艺边上关心她的状况。 忍不住小声地嘀嘀咕咕,“在我面前要是一直这么温柔多好啊……” “一点不知道醋意怎么写吗?居然还让我背别的女的,真的是……除了开头拽我那一下有点霸气可爱,其他时候太让我心累了……笨小孩……” “来,擦一下嘴巴。”江絮晚皱着眉头看秦思艺吐完以后发白的脸,有些莫名地心疼。 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喝酒的感觉,那时候偷偷买了一瓶度数特别高的桂花酒,心里想的就是反正都是喝酒干脆喝得醉一点感受一下。 只是没想到酒那么的苦,苦得她不想多喝。 她就想到,自己没有喝过酒时,对很多人喝酒的时候一下子喝掉一大瓶然后周围的人喝彩——对这种情形感到困惑,或者说,单纯的以为他们是在称赞喝酒人的酒量。 直到后来她尝了酒的滋味,才明白那些人喝彩的不是酒量,而是为喝酒的人能够一下子消解掉那么多苦酒喝彩。 所以她很能够感同身受现在这个脸色发白的女孩的感受。 “胃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还好。” 秦思艺在江絮晚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明明意识很清醒,却感觉脑袋特别的昏,世界也在摇摆不定,正如她自己的心意。 “嘿嘿,诶嘿嘿,那个晚晚仙女呀~”突然秦思艺就傻笑了起来,一副有事要求人的模样。 江絮晚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不想回家了,能让我去你家吗?” “……” “卫戈,你在一个人念叨什么呢?快过来帮我扶她啊!” “来了来了……” …… 打到车以后,三人一同坐在后座,而秦思艺难受的倒在江絮晚的怀里,睡意昏沉。 卫戈对于这样的场景自然是不满的,“喂,她干嘛要躺在你怀里?” “麻烦精……” “……要不然躺在你怀里。”江絮晚憋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借着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表露了出来。 她只是不停地在确定着,确定着卫戈的心意。 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卫戈给予了自己足够多的安心,可为什么自己还是要不停的去确认呢?为什么一有风吹草动还是会感到害怕担忧呢? 对于这样的自己,她感到很恼火。 不知名的嫉妒,感觉对两人的关系格外的不负责任。 明明自己也很明确的对他说过,不会把他放进自己计划的未来里,可是转过身来,又建议他对别人比较露出特别的模样。 甚至可能那种“特别的模样”还只是因为自己吃醋所臆想出来的。 如果真的不会把他刻画进未来里面,那有必要这样生气吗?有必要让自己的情绪浪费在这些负面上吗? “啪” “嗯?什么?”江絮晚被卫戈的一个响指拉回了思绪。 卫戈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回家以后让她睡哪。”江絮晚简单地搪塞了过去。 “让她睡我之前在你家睡的那个小房间啊,今天我就不去你家了。” 江絮晚盯着卫戈,一时之间又被那种不安情绪给占领了,情绪不受自己控制,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说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在意啊?” 142.独一无二,专属于卫戈和江絮晚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诶够了啊,我只在意你一个人你不知道吗?需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啊,笨蛋!” 卫戈简直要被江絮晚的这句话气得牙痒痒,伸出手龇牙咧嘴的捏住她的脸。 不过与他的表情完全相反,动作温柔极了,江絮晚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江絮晚刚想说点什么回应他,没想到秦思艺突然坐了起来,看向自己,撒娇道,“我这么在乎你,你不知道吗?就是嘛,要我说多少遍啊?” “你个酒鬼好好睡你的觉!”卫戈轻轻一推又把秦思艺推倒在了江絮晚怀里。 “诶,她喝醉了,你干嘛这样啊……” 说着江絮晚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秦思艺的背。 “又抢我的房间又抢我的人……画个圈圈诅咒你。”卫戈依旧不满,甚至有越来越生气的趋势,“诶我说,你就这么善良啊?” “我才不善良。”江絮晚大约了解卫戈这句话的意思,顺着自己的倔意她否认掉了卫戈的说法。 “那你为什么要管她的闲事?明明很讨厌她接近我,可还要让自己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难受了也不跟我说。”卫戈看向窗外,不再是调侃的态度,“我不喜欢你这样给自己找不痛快。” 江絮晚以为自己伪装的够好,可是没想到卫戈的话每个字都将她的心事完完整整的透露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就算心里不爽,不舒服,那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卫戈不会知道,然而卫戈都看在了眼里。 “……干嘛啊你,让人,怪……怪感动的。” 江絮晚有些窘迫,把这句话说出来后,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谢谢。” 卫戈瞟了一眼低着脑袋的江絮晚,“我只是说个事实你就说谢谢,还说自己不善良?” “但是——” 江絮晚抬起头来看向卫戈,即便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躺在江絮晚怀里的秦思艺,她也能够认真地专注于和他说话。 “我也不是非常讨厌她靠近你,我主要是讨厌会产生这种情绪的自己。” “感觉自己特别心胸狭隘,一有风吹草动,就在那自我感到不安——我在想,这样真的好吗?” “尤其是产生这种情绪的时候,我并不开心……本来今天刚结束火锅店的兼职看到你很开心,可是又被这么搞一出,就觉得……” 江絮晚越说越不对头,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样啊,因为一些不开心影响了自己的开心,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就觉得好失败啊……” “江絮晚。”卫戈心疼地望着江絮晚,低下头靠过去望着她,“看着我江絮晚,这不是失败。” “你不能够像要求自己的学习一样要求自己的性格,你是一个人,不是机器……” “不要再这样陷进牛角尖里面,会不舒服的,脑袋。” “那我要怎么做呢?”江絮晚完完全全相信自己面前的卫戈,所以才会询问他的意见。 一般人都会对每一段关系有不同的距离,对于更亲密的人才会放下戒心。 江絮晚这一点上更是严重,所以她也明白卫戈是自己无比信任的关系对象。 “告诉我。” “啊?” “不开心的都告诉我,尤其是跟我有关系的,因为我也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万一什么时候我没办法猜到你的心情,那你一定要告诉我。” “啪” “咚” 因为秦思艺躺在江絮晚的怀里,所以她一起身就撞到了卫戈的脸。 “阿嘶好痛啊……”秦思艺幽怨地瞪了卫戈一眼,“你干什么呢,吵死了。” 卫戈捂着自己被撞到的俊脸,疼得有火无处发,咬牙切齿的道,“这个破坏气氛王者。” 秦思艺嘟嘟囔囔地又抱着江絮晚睡了过去。 “卫戈,感觉你越来越温柔了。” “是吧,得抓紧我别松手。” “……你以后会更温柔吧?” “那你要不要考虑把更温柔的我画进你伟大的未来蓝图里面?” 江絮晚没再说话,心里暖暖的,认真思量着卫戈这句问题。 其实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也有一闪而过的困惑,关于卫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温柔。 她有想到那个原因是自己,卫戈对自己的态度让她能够这样联想。 然而总觉得,不是,一定还有些什么原因影响着他。 但是可惜的是,那样关键的困惑却被江絮晚格外直接的忽略掉了,因为当下的她很幸福,所以没有办法关注到使他感到幸福的东西以外的东西。 “冷不冷啊?要不要把车窗关起来?”经过那条护城河的时候,司机善意的提醒了一声。 而这时,江絮晚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出租车上,也就是说他们刚才所有的话司机应该都听到了。 江絮晚赶紧思考刚才的话有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但似乎到处都是暧昧的气氛。 因为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所以江絮晚特别担心对方误会自己是一个“不务正业”谈恋爱的学生。 她其实对于上学时候谈恋爱没有任何的偏见,只不过别人对此有偏见——所以如果那种偏见落到了自己头上,她更大的可能性是,就算她没有谈恋爱也要让那个有偏见的人知道自己谈了恋爱。 然而这个司机态度很和蔼,从头到尾也没有对自己发表什么偏见态度,更何况他认真开车也不一定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最后,江絮晚灵机一动,“哎呀,时间过的好快啊,我19周岁生日居然就这么快过去了一个月了。” 江絮晚装得格外遗憾的模样,还着重加重了“19周岁”几个字。 接着她又说道,“看看我怀里这个女孩儿,她得到明年4月份才19周岁,太羡慕了——”又看向卫戈,“对吧,她比我们小了一岁呢。” 这几句话其实就是让司机听到,告诉他,他们三个人都成年了。 然而卫戈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在……干嘛呢?” “哈哈哈,没什么,感慨一下时间飞逝,师傅你多大啊?有没有孩子啊?”江絮晚尬笑着,也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把话题扯到了司机师傅身上。 一旁的卫戈更加困惑了。 司机师傅明显的愣了一下,“哦,我啊,48,有个儿子,不过比你们大点,今年刚大学毕业。” “不过啊,等你这个朋友醒了以后,你们可得好好说说她,喝酒不好,没有一点好处的。有的时候乱喝还会喝进医院呢。” “啊,啊,好,谢谢,谢谢师傅。” …… “钱已经付过了,师傅慢走。” “得麻烦您慢慢退出去了。” 因为司机师傅担心江絮晚他们一行人不方便,所以把他们送到南巷之后还贴心地开进了巷子里,直接送到了江絮晚家门口。 只不过因为巷子较窄,车子没有办法直接在里面掉头,所以最后司机师傅是慢慢倒退着出去的。 “这么晚了不知道奶奶睡了没有。” 江絮晚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担心奶奶已经睡着了,自己这么晚回家其实有点打扰到她,而且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你还不回家吗?” 江絮晚推开院子的门,看向站在旁边纹丝不动的卫戈。 卫戈摇摇头,扬了扬下巴,“你带他进去吧,我马上走。” 江絮晚扶着秦思艺进了门,然后慢慢关上院子的门,“卫戈,晚安。” “嗯,晚安。”卫戈点点头,挥手之后转身离开了南巷。 而江絮晚推开家门后,将门反锁了两道,才慢慢的把秦思艺复回自己的房间。 奶奶的房间门关着,客厅留着盏灯——看来她是已经睡着了。 好不容易听了自己一回话的奶奶,让江絮晚心里很开心。 往常她总是要等自己回家才睡,这一次终于没有这么倔……等一下。 江絮晚心里有些不自在,虽然奶奶好不容易听了自己一回话,让她很开心,可是这样的行为毕竟是突然的反常,所以她莫名的有些担心。 让秦思艺躺到自己床上以后,江絮晚走出房间,来到奶奶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借着客厅的灯,江絮晚看到奶奶安静的躺在床上。 心里有些发慌,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看到奶奶平稳有规律地呼吸着,他悬起来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她正要走出房间,不料奶奶被自己的动静吵醒,从床上爬了起来,“回来了啊丫头,累到了小可怜。” “啊奶奶,我吵到你了……”江絮晚轻轻笑着蹲到奶奶床边,轻声说着,“奶奶,我带了一个朋友回来睡觉,就是之前那个秦思艺,会弹钢琴的那个女生。” “哦,你让她睡你房间吗?” “嗯,我跟她睡一张床。” “是不是不想让他睡小戈睡过的床啊?” “奶奶……”实在是没想到,今天接二连三的被别人点破心事。 “好了好了,你快去洗漱一下睡觉吧,累了一天喽。” 奶奶催促着江絮晚赶紧去休息,转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包东西,递到江絮晚手里。 “麦芽糖?”江絮晚看清自己手里的那一包是最传统的那种麦芽糖。 奶奶和蔼的笑着,目光里全是对这个孙女的宠爱还有愧疚,“好多年没碰着那个卖麦芽糖的师傅啦,今天白天没想到给碰着了,我就买了一包。” “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谢谢奶奶,你睡吧。” 江絮晚捏紧了那包糖,赶紧跑出了奶奶的房间,因为她的鼻子很酸,总感觉下一秒眼泪就会落出来。 而经过那间客房,江絮晚就想到了奶奶刚才的话。 确实是的。 把秦思艺扶回家之后,她本想直接把她扶进客房,站在客房门口,突然间,江絮晚改了念头,调转方向,把她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是卫戈睡过的房间。 把秦思艺安顿好之后,江絮晚在地上给自己重新铺了床,洗漱好之后,她本想直接躺进被窝里,可看了一眼醉气熏天的秦思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温和的水之后拧干,帮秦思艺擦好脸她才躺下。 而她躺进被窝之后,给卫戈发了一条短信。 【江絮晚】“我没有让她睡客房。” 很快卫戈就发来了消息。 【卫戈】“是不是不想让她睡我睡过的床?” 后面还跟了一个看破一切的坏笑表情。 江絮晚不由自主的扬起了嘴角,继续按着键盘。 【江絮晚】“之前跟你在公交车上,我给你唱南部小城。” 【江絮晚】“后来有别人在场,我唱了这首歌,没有唱到一半就赶紧停住了。” 那个“别人”就是徐州,只不过如果这种时候提他,那也是无形中的一种无耻的伤害。 所以江絮晚换成了“别人”。 卫戈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江絮晚在很多方面看似有棱有角,锋利无比,但其实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总是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哪怕是那种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因为她的善良不是为了邀功,而是发自她的内心。 看了江絮晚这两条消息,卫戈明白了江絮晚的意思。 【卫戈】“只属于我。” 这种时候,卫戈也并不是很想追着江絮晚去问她,去纠结,“江絮晚”的未来蓝图里有没有卫戈”这件事。 因为他知道,江絮晚无意中也把很多独特的意味分给了自己,很多东西只和他们两个人有关。 光光感受到这一点,卫戈已经万分心满意足。 【卫戈】“做的不错,真的有心事都告诉我了,继续保持。” 【卫戈】“好梦。” 【江絮晚】“好梦。” 关掉手机,江絮晚蜷缩着身子坠入梦乡,或许今天晚上的梦会格外的美好吧。 好情绪,以及秦思艺身上的酒气,这两个或许会让她沉醉在美好的梦里。 …… “嗯……” 江絮晚翻了个身,感觉哪里怪怪的,睡得有点不舒服,所以在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之下,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嗯?”她困惑地摸了摸自己压住的东西,转而立即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哪!吓死我了!” 不知何时她和秦思艺紧紧地抱在一起。 143.独特的妈妈的味道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晚晚?早安啊!”给予她反映的是秦思艺甜蜜的笑容。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江絮晚把被子裹紧自己,说的话磕磕绊绊。 秦思艺笑得很开心,摇了摇头,笑容里似乎还有卖关子的味道,“不,是凌晨的时候我怕你着凉,就把你搬了上来,你看看这是谁的床?” “啊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你的床。” 秦思艺挠着下巴看着天花板思考,“但是确实是我把你抱到了我睡的床上诶,这个逻辑的话——” “行了,快洗漱一下回家吧。” 江絮晚强装镇定地掀开被子下床,没想到一股劲绊住了她的睡衣——回头一看自己的衣服上线头套到了秦思艺衣服扣子上。 江絮晚看上去丝毫不慌,眉头一皱,伸出手直接一把揪掉了那根线头。 见她起身就走,秦思艺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追上去,结果踩到了江絮晚铺在地板上的被子,一个脚滑直接朝江絮晚扑了过去…… 最后造成的场面就是,江絮晚“英雄救美”,蹲在地上帅气地搂住了秦思艺。 秦思艺:“……” 江絮晚:“……” “所以我是被绿了吗?” “同感。” 江絮晚看过去发现站在门边的是卫戈和徐州。 卫戈听到徐州发表言论更不满了,“诶你同感个毛啊!靠!” 卫戈早早起来拎了菜来到江絮晚家,没想到在巷口遇到了对他来说“碍眼”的徐州。 “你站在这当门童?”瞥了他一眼,卫戈跨进院子,看到了在门边择菜的江奶奶。 卫戈的脸上挂起了笑容,缓步走过去跟江奶奶打招呼,“奶奶早上好!” 奶奶笑眯了眼,“来啦小戈,吃过早饭没有啊?” 转而又望见了门边杵着的徐州,“孩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啊?进来呀……你叫什么来自……啊,小州,小州快进来快进来!” 于是徐州顶着卫戈凌迟自己的目光跨进了院子大门,“奶奶好。” “诶,好,都好昂。”不论其他,江奶奶很喜欢徐州这样的性子,什么都不说一样,懂事得总让她心疼。 卫戈目光探进房内看了一眼,发现江絮晚的房门正关着,应该是还没有起,于是他边蹲到奶奶旁边帮奶奶择菜。 “吃过了,给自己煮了点粥……那个,阿晚还没起来吗?” 奶奶露出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笑着点头,“昨天很晚才回来,应该累到了。” 卫戈点头:“那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吧,她总是一学习起来不顾一切,醒了以后又要努力。” 此时突然“嗵”的一声从江絮晚的房间传来,三人一同望了过去——而卫戈的反应最快,直接站起来冲进家门。 徐州愣了一秒,但也马上起身跟了过去。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两人撞见江絮晚抱着秦思艺。 卫戈走上前想要把两人分开,没想到突然脚下一滑向后仰去——徐州像江絮晚抱住秦思艺那样抱住了卫戈。 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一度很尴尬。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互相推开了对方。 卫戈再度跑过去,不死心地把江絮晚揪了出来。 “一天天的,能不能离我近点让我省点心——” “那我看到她摔倒不能不扶起来吧。” 江絮晚有点憋屈,“抱一下又不代表什么……” 然而江絮晚并不能够很好地忽略掉刚才自己抱住秦思艺时,感受到的心跳声。 她有点搞不清楚那是谁的心跳声,但也想到或许是被吓到了才会心跳加速…… 江絮晚看向徐州,有点困惑他怎么会在这里——“徐州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徐州已经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然而却还是躲不过江絮晚的问题,对此他有些开心,却也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这些日子徐州一直在查,两件事情。 咖啡厅被找茬事件,以及驰骋他们找过来的事情。 驰骋他们一行人过来找茬的那天,徐州认出来了其中一个人和那天咖啡厅遇到的一个似乎是同一人。 那么也就是说,那天在咖啡厅遇到的事情,多半也和驰骋有关系。 果不其然,徐州在一番调查之后,确认了,滋事的都是一波人,一块儿玩的。 既然如此,那一开始咖啡厅那次,应该也是因为江絮晚才冲着自己来的。 虽然自己丝毫不介意别人误会自己和江絮晚的关系,然而……卫戈那么高调,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江絮晚,同样的,江絮晚对于卫戈的态度也十分特别。 正常情况下也只会觉得卫戈和江絮晚是一对,怎么会穿出“徐州江絮晚是男女朋友”这种话呢? 就算他们是因为顾及卫戈的“大哥”身份,不敢对卫戈做什么,那也不至于把矛头转到自己身上。 首先自己跟他们本就不熟悉,自己平时除了成绩优异,也没有其他的“炫耀”行为。 其次,就是那群人找上自己的时候确实气势汹汹,一副见到真仇人的模样——那种感觉骗不了人。 他带着困惑走在街上,结束了早上的音乐辅导课准备回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似的莫名其妙走到了南巷。 “我是病了吧,病得不轻啊徐州……”他无奈地低声嘲讽自己,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一抹影子。 那道影子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所以很快从另一个路口逃走了。 徐州快步跑到江絮晚家门口——刚才那道人影就站在这里的墙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心中有一种直觉,似乎这个人跟两件找茬事件都脱不了干系。 而就在他思索间,卫戈拎着菜过来了。 …… “我……我,其实是——” “你是来找我的吧?”秦思艺笑着冲过去,毫不避讳地拉住徐州的胳膊。 徐州反倒有点介意地推开了她的手。 “嗯,柯阿姨很担心你,今天回家发现你不在,打电话问了我。”这句话倒是不假,本来还想着找什么理由,经过秦思艺的提醒,他突然间就想起来了早晨的那一通电话。 “啊……我昨晚在这里跟阿晚睡的。”秦思艺不好意思地捧住了自己的脸,“昨天晚上去喝酒了嘿嘿。” “喝酒?”徐州眉头皱起,“一个人?” 秦思艺赶紧拍了拍徐州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哎呦不用担心了啦,有晚晚和卫大佬呐,所以最后我被搬过来这里了,度过了美好的一个夜晚。” “嗯,就是这样。” 江絮晚不可置否,“那你现在要带她回家?” 很明显地,秦思艺和徐州都同时愣了一下,因为江絮晚这种“逐客行为”确实是太直接了。 “……哎呦怎么直接让人家走——吃顿饭,吃顿饭!”外边刚刚进来地奶奶听到了江絮晚的话,赶紧制止。 自然尴尬中的秦思艺和徐州也有了台阶下,本就不想直接离开的两人,就这么留了下来。 不过这次江絮晚倒真的不是在赶他们俩走,主要听了徐州的话,她觉得昨天那样的秦思艺今天应该很需要家人都陪伴才是。 所以才询问他们,是不是要直接回家。 奶奶既然这么说了,而秦思艺和徐州也答应了,那她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 “那留下就留下吧——我还要去便利店兼职,你们……三个要一起过去吗?” 似乎让他们三个人待在家中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三虎聚头那岂不是翻了天? 所以江絮晚最后想出的法子也只有这个。 江奶奶想起来便利店老板今天让江絮晚休息来着,“诶丫头,你阿姨不是说让你今天不要过去了吗?” 江絮晚扬起一抹让奶奶安心的笑容,“我又没累到什么,该工作还是要工作的,毕竟阿姨这么照顾我。” “那你带他们三个过去啊……”江奶奶念叨着看向了卫戈,“诶,小戈,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晚儿了。” 卫戈自然是欣然同意了,大方的点着头,“放心吧,奶奶,你不说我也会的。” “我,也会的。”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徐州在大家声音停顿的间隙,突然来了一句。 这句不大不小的话,落在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各有千秋。 秦思艺最先反应过来,担心徐州尴尬,赶紧解围似的跟着他说了一句,“对呀对呀!奶奶,我也会的哦!” “你们要不要吃了早饭再走啊?” 像别的家长这样叮嘱孩子,实际上都是强求,不过江奶奶了解自己的孙女,知道她有自己的原则,说一不二。 所以她是询问,不是强求。 江絮晚摇摇头,“我们去便利店吃。” “那……你们去吧,早点回来等你们吃饭啊。”心里也是怕耽误了江絮晚的工作,赶紧招呼着他们过去了。 “诶诶诶,等一下子——”奶奶突然又想了起来什么,拉着江絮晚进了厨房。 江絮晚看奶奶这副小孩子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了奶奶?神秘兮兮的?” 江奶奶赶紧打探了一下厨房外的情况,发现他们没有在偷听,也就安了心,不过还是小声的说着: “今天早上我出门,你常奶奶给了我点东西。” 说完江奶奶从盖着的锅子里拿出一袋子车厘子,塞进江絮晚的口袋里,“因为没几颗,你就不要给他们了昂。自己吃。” “……奶奶,这个是常奶奶给你吃的,给我干嘛?” 江絮晚皱着眉头把车厘子拿出来,却被奶奶猛地一下按住了手。 “奶奶吃过了!听话!”一副容不得拒绝的模样。 最终江絮晚也只好接受了。 “那奶奶你在家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赶紧打电话给我,知道了吗?”如往常每一次出门一样,江絮晚总是要叮嘱奶奶一遍。 …… 一行人走在清晨的路上,感受着街道上飘过的不知名花香,和对街走来的人打着照面。 许多早点店开得热火如天,许多花店也开始打开大门整理花束。 “喜欢?” 走在江絮晚身侧的卫戈自然看到了江絮晚停留在花束上的目光。 江絮晚被问得一愣,点点头,“嗯,挺好看的。” 刚才江絮晚看的是一束紫色的满天星。 “喜欢那束?”卫戈又问道。 “不许买。”江絮晚猜到了他的意思,提前制止了他的想法。 卫戈摇了摇头,“我又没说要给你买。” “……不买最好。” 江絮晚也奇怪,虽然自己确实不想要,或者说一开始并没有动让他给自己买这束花的念头,然而卫戈这样逗自己,她就感觉有点不舒服。 真是好奇怪。 卫戈见她被自己逗到了,笑得更得意,忍不住就伸出手要捏江絮晚的脸——没想到秦思艺突然一把将江絮晚搂了过去。 满脸戒备地盯着卫戈,“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哦卫大佬!” 卫戈撇了撇嘴角,拽住江絮晚的胳膊把她拉过去护着,“女女授受不亲。” 因为卫戈的这句话,秦思艺愣了一下,她的神色有瞬间的破裂,然而也仅仅是转瞬即逝的一瞬间,很快她就恢复了往常的神态。 “切,那我——”她蹦蹦跳跳的跑到另一边,再一次搂住江絮晚,“反正我跟晚晚关系更好一些,昨天晚上她还让我睡她的床了呢,对不对晚晚!” “嗯……” 刚才对卫戈还有气呢,所以江絮晚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会向着他,更何况秦思艺说的本来也是实话。 “阿晚,你变了。”卫戈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而江絮晚故意装作视而不见逗他,看到已经驶过来的公交车,她小跑着冲过去,“车来了!” …… “小晚来啦?” 老板已经看着店几个小时了,因为是24小时便利店,所以值完晚班的人早上6点才走,她也就接过了工作等江絮晚过来。 “不好意思阿姨,我睡过头了。” 江絮晚认真的道着歉,却引来老板的不满。 “道什么歉啊?昨天你考试,累到了多睡一会儿情有可原,本来还就是长身体的孩子。” “那你好好照顾着店,我走了啊。” 跟江絮晚交接了之后,老板就直接离开了便利店,留下四个人。 “你们搬几张板凳过来坐在我旁边,不要坐在那个玻璃橱窗前,因为放假的时候有很多孩子会过来吃东西,你们别占了他们的位置了。” 江絮晚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店里面的情况最后这样定调。 “好的!”秦思艺回答得格外积极,转过身就去隔间搬板凳了。 “我好喜欢这里啊!”秦思艺乖乖的坐在江絮晚旁边,吃着江絮晚刚刚拿给自己的一盒盒饭。 而卫戈和徐州则是在帮忙整理货架,把今天新鲜的货物摆到架子上。 “哇塞,这两个人工作起来也好养眼对吧对吧?” 秦思艺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望着徐州和卫戈的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一边还不停地碰着江絮晚询问她的意思。 江絮晚看了看两人,嘴角勾起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我喜欢长得高的。” 说完江絮晚看向秦思艺,笑意加深了几分,目光里传递着某种只有秦思艺懂的意思。 秦思艺脸上的笑容僵了几秒,随后低下头去继续吃盒饭,“……饭好好吃啊!” “秦思艺,第一天见到你好像买的东西……”正在清点着账单的江絮晚突然回忆起第一次在便利店见到秦思艺的场景。 印象中记得她当时提到了什么偶像?因为好奇,自然而然的她问出了口。 “我买了一袋鲜牛奶,6.5,是我偶像的生日~” 听到江絮晚提到这件事,毫无疑问,秦思艺十分的开心,甚至于她心里的开心远远胜于她表面的开心,只不过江絮晚不知道。 “晚晚,你居然还记着这些!好感动啊!” 秦思艺用力的抱了江絮晚一下,江絮晚虽然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这类的动作,尤其是和并不是那么亲密的人——然而秦思艺抱着自己的那一瞬,她并不排斥。 换一种说法就是说,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排斥她。 低头笑了笑,“明明好多时候都想跟你生气了,但是感觉又没到那个点,而且总感觉是自己太别扭了。” “不要把我想得太好,秦思艺,或者是不小心提及了一个点,刚好这个点是你重要的点,所以就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要那么单纯。” “啊……这样吗?” “可是——你就是很好啊,我没有美化你——” “咳咳,请问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 卫戈本来在整理货架,刚好整理到靠近收银台这边时,就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腻腻歪歪”。 实在是没有忍住,就吐槽了一句。 “……我倒是想弹你头。”江絮晚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辛苦了。” 又拿了一瓶给卫戈,“这个你给徐州。” “叮铃铃” 人体感应铃发出了声响,一位客人推门而入。 秦思艺本还开心地想要欢呼两声来着,然而看到来人后,她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有些局促的站起身,走出收银台后面,拉住柯静的手后,她想直接把她往便利店外面带,回避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这是她另一面,不同于天真烂漫的另一面,而她并不是很想让大家看到。 然而柯静并没有如秦思艺的愿,跟她较着劲,这些反拽住了她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先别急着走。” 这次柯静的语气不如其他时刻,分辨不出喜怒。 最后秦思艺也只能听天由命,放弃的松开了手,“阿姨。” 听到这句招呼,柯静的心里自然是难受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但她忍住没有发作。 换上礼貌得体的家长笑容,和蔼的看着其他三个孩子,“你们好啊,小州在一班上学这我知道,不过,你们两个我倒是没有在小艺班上看到,你们是哪个班的孩子啊?” “他们是陈老师班上的,21班。”秦思艺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想让卫戈或者江絮晚其中任何一个人开口。 柯静落落大方地点头,走到玻璃橱窗前坐下,放下了自己的真皮包包,一副要在这儿待很久的样子。 “漂亮同学。” 柯静招呼着江絮晚,江絮晚闻声从收银台后面走了出来,来到她面前。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们店里什么最好吃呀?麻烦给我来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小——” “艺”字还没有说出口,秦思艺便立即打断了柯静,“不用了,刚才阿晚已经请我吃过了。”不是任何赌气或者生气的模样,只是很自然地陈述事实。 柯静点点头,改了说辞,“漂亮同学,那就麻烦只给我一个人准备一份。” “好,那我帮您拿一盒刚刚小艺吃的那种盒饭,再帮您准备一杯咖啡。” 江絮晚的话语让柯静很开心,因为她的细腻之处。 很快,盒饭和咖啡一块儿端到了柯静的面前,徐州卫戈两人到另一边去整理货物了,而江絮晚低着头在收银台后面背单词,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给两人空出空间来。 秦思艺坐到柯静旁边,盯紧了那杯速溶咖啡,“……你不是喝不惯速溶的吗?” “可这是小艺同学准备的啊。” 柯静今天笑的很好看,秦思艺望着有些晃神。 在柯静把盒饭吃到一半后,秦思艺终于开口了—— “对不起。昨天我去看她了。” 总感觉直接说出“去看妈妈”会伤害到柯静,所以秦思艺用一个人称代词代替了。 柯静扬起会心的笑,“别这样说,毕竟她是你妈妈呀。” “……我今天来找你,倒不是因为这件事,不要那么愧疚。” “我听说你去剧组面试啦?是吗?” 秦思艺点点头没有否认,“对,就是那个当红女演员顾南柯主演的电视剧,需要有个女生演他小时候,刚好我会弹钢琴就被选中了。” “真棒我们小艺。”柯静完完全全是为秦思艺感到骄傲的模样。 情难自禁,秦思艺感觉眼眶和鼻子都有点酸,偏开脑袋看向橱窗外,“干嘛啊,这么煽情。” 144.花店线索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好了,我吃完了。” 柯静站起身,去收银台付了钱,直接离开了便利店。 除了离开前对秦思艺说的那句“下午我们继续加油。”,她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但是,秦思艺从她今天的行为感受到了很多。 好多的温暖。 好多的理解。 好多的……只有妈妈能够给自己的东西。 而柯静,是个特别的妈妈。 “思艺?” 江絮晚见她站在窗那边发愣,以为是刚才和柯静的交谈让她并不顺心,所以江絮晚叫她的时候也难得地温柔了起来。 “嗯?晚晚?”听到正在呼唤自己的江絮晚,秦思艺兴冲冲地跑到了她身边,“干嘛,是不是想我了哈哈哈~” “没有,我是……” 江絮晚欲言又止,本是担心她,但见她依然如往常一般活泼开朗,突然不知道该如何搪塞过去了。 不想秦思艺望着江絮晚这幅模样,神情突然一转,“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不过放心啦,我没事。” “……总感觉,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我是说,好像跟你在一起就会发生很多奇妙幸运的事。” “感谢那天进到了这家便利店遇到了你,遇到了仙女晚晚!”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 徐州站到收银台面前,拿了两支棒棒糖要付钱,“麻烦帮我算一下钱,我不能再继续待这了,补习班还有课。” 徐州仿佛在特意跟江絮晚交代着什么似的,因为他从始至终看的人只有她一个。 江絮晚到没有多么在意,直接帮徐州算好价格,“一共6块钱。” “不用袋子了吧?就两个糖不太环保。”江絮晚扫过徐州的付款码后,看了那两只棒棒糖一眼这样提议道。 徐州如实地点头,嘴角的笑容温润无比,“不用袋子,不过只有一个糖——” 江絮晚不解,“啊,什……” “给。” 徐州把另一支棒棒糖递到了江絮晚的手里。 “哇哦,徐州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可是有两位女生呢,怎么光给我家晚晚不给我呀?” 一旁来自秦思艺的打趣声更使得江絮晚窘迫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徐州总能给自己带来局促,总是这么让她难办。 思索了一番,刚好又看到卫戈走过来——这棒棒糖不收显得太矫情,收了又好像故意搞暧昧留念想…… 她的纠结还没有结束,已经走过来的卫戈伸出手把徐州给江絮晚的糖接住,带着不羁色彩的笑意挂上他清隽的面容。 棒棒糖被他一下就拆开了难剥的包装纸,然后糖体被他叼到了嘴里。 “干嘛不收下?我替你收了,反正他中午不是还要来吃饭吗?就当饭钱啊。” 说着,卫戈还故意伸出手去顺了顺江絮晚的头发,这般动作更是如同宣誓着什么一样。 徐州却笑而不语,对卫戈的行径虽然望在眼里,却没有表达过多。 “我走了。” 挥手作别,不留过多其他的情绪。 卫戈望着徐州的背影,瞬间收起笑容,跑到橱窗那坐下,从口袋里掏出英语词典来背单词。 这本英语词典还是江絮晚送给卫戈的。 而卫戈这样的行为,既是在学习江絮晚,同样也是江絮晚所督促的。 秦思艺望着卫戈的动作有些惊讶,忍不住在江絮晚旁边感叹着:“哇塞,絮晚,这个还是咱们学校因为随性出了名的卫大佬嘛?他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说着她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做出一种崇拜的花痴状,“这么看卫戈还真的很有反转魅力啊~呜呜,好可爱好乖~” 江絮晚抿着唇没发表任何意见。 而另一边,徐州并非是去补习班,而是去赶花店——因为花店的花都是凌晨四点左右去买点,所以越早买越新鲜。 早上一起经过那家花店的时候,和卫戈,徐州也注意到了江絮晚停留在紫色满天星上面的目光。 他知道她喜欢紫色——秦思艺之前让自己给她送水时说的,他便也认真的记了下来。 所以每每注意到紫色的东西他都会更留意一些。 知道她应该是很喜欢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所以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 在便利店帮忙摆完所有东西后,他就决定直接过来这边。 这一条街叫花街,就是因为一开始这条街的繁荣发展就是从卖花开始的。 虽然现如今这条街上的花店已经不怎么多了,但依然有那么两家坚定地开着。 路过一些精品店或者是服装专卖店,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早上路过的那家花店。 徐州虽然坚定地过来了这边,但他的心情却是有点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一个大男生冲进花店里买花,肯定会被别人误认为给自己女朋友买的吧。 虽然差别不是很大——他确实是要给自己喜欢的人买一束花。 然而带着满腔的热情来到这里,心里却又冒出无数阻止他脚步的念头: 怎么开口买花? 用什么借口把花送给自己想送的人? 心中思索着,纠结着,犹豫着,很快就被正在整理花束的花店老板注意到了。 花店老板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有股子教师的气息。 “小伙子?请问你是要买花吗?” 花店老板注意到了一直处在花店门口的徐州,便走过去开口询问,一开口便洋溢着一种读书人的文明气息。 友善的花店老板突然走到自己面前询问,徐州只感觉,好像自己正在解一道题目,突然发现自己漏了一个条件,瞬间方寸大乱。 “啊我,我——”目光有些躲闪,突然注意到花店旁边这家是咖啡店,他扬起礼貌的笑容,微微鞠躬,“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想好买什么,我先去喝杯咖啡再过来!” 说完话,一溜烟冲进了咖啡店。 “呼……”慌不择路地逃进咖啡店以后,徐州才松了一口气。 “您好?请问手机点单还是线下点单?” 制作台后面的女生看到徐州进来后,先是被他的容貌惊艳到了,转而立刻恢复好职业素养,礼貌询问这位“帅”顾客的需要。 徐州意识到咖啡店的服务员在问自己,赶紧恢复好状态走过去,“线下吧。” 徐州只是单纯的不想打开手机扫码了。 然而服务的女生仿佛会错了意,嘴角的笑容自信了起来,姿态也变得“无比美好”。 然而徐州的目光放在了菜单上,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女生的状态因为自己发生了变化。 “我要一杯冰美式不加糖。” 徐州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应该喝一杯无糖冰咖啡镇定一下凌乱的意识和心跳。 只要一想到要为她买花,就有点……难以控制这些。 “好的。” “麻烦您坐下稍等一会儿,这个是您咖啡的小票,待会儿会叫您。” 服务员小姐甜美地说着,一边双手递上咖啡小票。 接住咖啡小票的瞬间,徐州看向了服务员小姐,发现对方是女生后他反应过来一些什么——“……请问你们女孩子,如果是不喜欢的人,会想收到他的花吗?” “啊?”服务员小姐一愣,转而更激动起来,试探的问了一句,“确定不喜欢你吗?有点好感呢?” 因为她以为徐州指的是自己,一想到一个陌生的帅哥第一次见面就要送自己花,她就激动的不行。 “不喜欢,已经明确拒绝过我了。” 徐州这句话一出来,咖啡店的这位小姐姐脸上甜美的笑容瞬间僵硬,然后拉扯着嘴角,慢慢地收回到礼貌的弧度。 “啊,表,表过白的女生啊……” “其实,如果是不喜欢的人要送我花,而且我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了,那确实蛮困扰的,这件事。”服务员小姐嘴抿成一条线,见徐州的神情失落实在忍不住便开口问道,“既然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为什么你还是执意要送她花呢?” 徐州微微敛眸,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因为感觉她很喜欢那束花,收到了至少也会因为那束花花开心的笑吧。” “而且我很想送给她。” “嘶……”服务员小姐看到徐州这副痴情模样,忍不住为这个为情所困的男生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她又不忍心泼他凉水,便宽慰道,“你长相很优秀啊,一般女生应该也不会拒绝你的花……而且你可以换种方法,就找点借口啥的,再不行就偷偷放到她家门口啊。” “总有办法的嘛。” “诶,你的咖啡好了,我帮你拿过来。”说着服务员小姐就去端咖啡了。 而站在那儿的徐州经过服务员小姐的一番话,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他今天早上看到的在江絮晚家门口突然一闪而过的身影…… 然而这个猜想让他并不是很能够接受,很快便在心里否定掉了。 “你的咖啡。” 此时,服务员小姐已经把咖啡端到了徐州的面前。 徐州接住咖啡,礼貌道谢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服务员小姐赶紧叫住了他,“那个,帅哥!加油加油加油!” 她对着徐州做了一连串的打气动作,而也就是这样的机会,给两人之间埋下了特殊伏笔。 徐州连喝了三大口冰咖啡,才算是让自己整个人恢复了理智的温度。 端着剩下的冰咖啡走进花店,直接跟老板说道,“老板,麻烦把瓶子里所有的紫色满天星包起来,包成一个好看的花束。” “好的,稍等啊小伙子。” 说话间,老板就拿着包装纸过来,开始包所有的紫色满天星。 一边包还一边说着,“诶,你们现在是流行送紫色满天星吗?” 对于老板的这句话,徐州有点困惑,“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老板一愣,然后做出一副回想的样子,“嗯,每隔两三天,早上都会有一个男生过来买一小束紫色的满天星。” “什么!?” 徐州错愕住,电光火石间,再一次把刚才他在咖啡店里面那个猜想搬到了台面上。 “请问是你们学校流行吗?但好像也不是,来买这个满天星的,男生的话也就你们两个。”老板说道。 为了确认自己那个猜想是有可能的,徐州又追问了一句,“老板,请问你说的那个男生是不是比我还要高,留着寸头?” 徐州形容的是卫戈,他要排除掉这个选项。 “不是不是,没你高。怎么问这个?”说着,老板笑了起来,“我可不能透露太多啊,感觉在暴露别人的隐私,不太好。” “啊不是的,不好意思老板,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同学,因为听你的形容,感觉他好像是我的同学。”徐州赶紧扯了个理由出来,希望老板能透露更多。 “嗯,那我帮你想一想啊……” “话说今天早上他也来了,那时候,是我太太在开店,我去进货了,所以也没太注意。” 老板认真地回忆起来,“印象里他好像……哦对了!” 突然老板想起来很重要的一个点,用手比划了一番自己下颚线的部分,“约摸是这块地方,他有疤。年纪看着跟你差不了多少,但确实没你高。” “感觉上,应该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像是喜欢惹事的男孩子。” 徐州陷入自己的思绪,点着头没再说话。 有疤,看着喜欢惹事但很懂事,跟自己差不多大,没自己高…… 徐州一瞬间突然特别希望自己是个人脉特别广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思考个人还找不到人对号入座了。 总之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着很大的影响,对于很多事,对于现阶段的他们这些少年。 “小伙子,你的花束包好了,需要卡片告白吗?” 老板礼貌的询问拉回徐州的思绪,然而却使得他有些羞涩起来。 “不,不用了。”他摇摇头,接住花。 付过钱以后他正准备往花店外面走,然而花店的门突然被推动,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徐州愣了一下,因为那个男生看到自己的目光露出了格外震惊的色彩。 身后的老板看到了他,正要打招呼,然后这个男生便撒腿就跑。 徐州没有懵在原地,而是下意识地冲到花店外追了上去。 145.现在起,我睚眦必报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那人似乎是受了伤,跑得并不是很快,所以徐州没多久就在街道转角处抓住了他。 徐州压着他的胳膊,力气格外之大使得那人疼得叫唤起来。 “你是谁?” 面对徐州的质问,那男生就是不回答,所以情急之下徐州干脆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然后站到他面前直视他。 那男生努力低着头避开徐州的目光,但还是被徐州看到了受伤的脸,并且看到了他下颚线那里的一道疤。 “……你到底是谁?” “……” “如果你不说,我就把你带到警察面前,告诉他们你鬼鬼祟祟地在江絮晚家门口偷看。”徐州微微挑眉说道,目光里面全是让面前这个男生恐惧的笃定。 男生赶忙否定,一边努力挣脱着徐州的束缚,“我今天早上没有来这里!” 徐州笑了,“我没说今天早上。” 那男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绿了一阵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坦白了,“你想做什么直说吧,随便你怎么样。” 看他这样子肯定是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了,所以徐州把重点放到了别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在江絮晚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你那时候在做什么?” “关你屁事,你揪着老子衣领老子凭什么告诉你!”男生也是个急脾气,被人这样对待火气自然也冒了出来。 不过徐州向来也是说一不二的人,所以面对男生这般不配合,直接把他揪去了警察局。 今天警察局值班的人不是杨警官,而是另一个女警察。 看到两人走进去,女警察皱起了眉头,目光表达着他认识那个死活不报出自己名字的男生。 “小睿,你怎么又过来了?又有人打你了吗?” 听到女警察的这句问话,徐州微微蹙眉,随后扬起礼貌的笑容,“警察您好,没什么事,我本来是要找杨警官的,请问他今天不在吗?” 女警察点头,“哦,杨警官啊,他出去巡逻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要不我打电话给他?” “不用了,麻烦您了,那我们先走了。”徐州微微勾起嘴角想要退场,然而女警察却立刻叫住了他旁边的男生。 “小睿,今天爸妈叫你过去店里帮忙,你怎么还没有过去啊?一天天的怎么净在外边逛呢,我每天要上班,警察局的工作又很繁琐,只能靠你多帮帮他们——”女警察是这个“小睿”的姐姐。 但“小睿”对这个姐姐态度不是很耐烦,“我每天帮的忙还不够多吗?现在脸上多出来那么多伤,身上也痛,一个个还盼着我去做事……” “那你就不要在外边乱惹事啊,这能怪谁?你自己要跟那群人混,我讲过你多少遍了?”女警察严肃起来,语气更是严厉。 “他们那几个人在职高名声都臭了,那天我去收拾残局——” “行了,我这就去帮忙行了吧!烦死。”男生脸一番直接冲出了警察局。 似乎这个“小睿”平日里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让家长放心的事。 而通过女警察这番话,徐州更进一步断定了自己那个猜想,叫“小睿”的男生确实跟那两起找茬事件有关系。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道别过后徐州也赶紧跟了出去——他紧跟在快步朝前的男生后面,话也不说,就这么跟着。 “小睿”知道徐州跟着自己,顿住脚步回过头,“刚才为什么不说?” “她是你姐姐,感觉会徇私舞弊。”徐州随便扯了个借口。 “可是你知道她是我姐姐是在后面,而且我姐也不是徇私舞弊的人。”像没多久之前徐州揭穿他一样,他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徐州。 徐州便转换了说法,“行吧,那么就是我不想说。” “……”叫小睿的男生顿住,过了一会儿飞快地说了一句,“谢了。” 随后他仿佛怕别人想起来他刚才做了道谢这件事一般赶紧又补充一句——“我,鹿子睿。” 是的,这人就是江絮晚班上那个鹿子睿。 只不过徐州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印象,“你好,我叫徐州。” “那你不报警,就没什么事了吧?我还要去自己店里帮忙。” “我跟你一起去。”徐州不愿意就此放弃,也不想太快暴露自己的目的,便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鹿子睿拿徐州没办法,“跟着就跟着吧,待会儿可能会叫你帮忙,我爸妈可不拿别人当外人。” 然而鹿子睿在转身的瞬间皱起了眉头,几秒后才松弛开,至于当下他想了些什么,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 只不过他目光里面的那种复杂情绪,若是有人望见,自然无法忽略。 鹿子睿家是开鱼饵加工厂的。 来到这里,徐州看到一直运动着的大机器轰隆轰隆的作响,嗅觉很快被鱼饵的腥臭味给侵占。 他有些不好意思捂住鼻子,所以一直被迫接受着这些臭味,忍不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给。” 闻声望过去,徐州只见鹿子睿递过来一只厚口罩。 鹿子睿平静的看着徐州,是早已习惯了一切的模样,“戴上口罩会好受些,别忍。” 说着自己也戴上了口罩,“你要是想帮忙就跟着我一起做,不想帮忙,受不了,就走。” 徐州虽然是受不了这些气味,但是还是忍住了,但还是没有放弃,从鹿子睿口里套出话来的念头。 “我做。” 鹿子睿没有回答他直接往前走进工作间,徐州跟了上去。 进到工作间便看到了鹿子睿的父母,徐州想要打招呼,发现这里机器声音太大,完全不能说话,只能朝他们微微鞠躬示意。 然而鹿子睿的父母很奇怪,并没有搭理徐州,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徐州倒也不觉得尴尬,便跟着鹿子睿做起工作来。 很快,时间一晃而过便到了午饭时间,然而一心帮忙的徐州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直到鹿子睿的父母停下手中的工作,招呼两人以及其他一众工作人员走出工作间。 “吃饭去。” 鹿子睿的爸爸大声说了一句,再没有多余的话,带领着一众人走向街对面的一个小仓库。 而鹿子睿的妈妈则是一句话也没有,一副格外顺从的模样。 徐州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异样,所以目光一直打量着鹿子睿的父母。 而鹿子睿仿佛提前预料到了一般,自然将徐州打量的目光收进眼底,然而他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阻拦什么。 走进那间小仓库,才发现那是一个改装成小食堂的仓库,几个烧菜的叔叔阿姨已经将菜放到了餐桌上。 简陋的餐具,简陋的饭菜,一众人互相说了句“动筷吧”就都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鹿子睿给徐州添了碗饭,加了些菜给他,然后拉着他走到仓库后门口的小板凳那坐下。 后门面对着一片稻田,此时太阳出的很大,似乎稻子也被晒得有点蔫儿,也可能是看的人心理作用。 鹿子睿瞧了一眼始终不动筷子的徐州,轻笑了一声,仿佛讽刺一般,但是却没有说一个字。 不过徐州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坐桌子那里?” “我爸说小孩不能上桌,没规矩。”鹿子睿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徐州抿唇,轻轻扒拉了一下筷子,送进嘴里第一口饭,“可你也不小了吧?” “辈分小,他们都是比我辈分高的,而且我现在还在上学——”说着,鹿子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止住了话茬。 然而徐州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一重点,“你现在还在上学?我们这里就那么两所高中,知雲高中和职高。” “……知雲高中。”鹿子睿放弃地抛出自己的底线。 “高三?” “嗯。” “想想也是。”徐州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既然会在江絮晚家门口,就是认识江絮晚,那应该也是同级的。” “快吃饭吧,下午还有活。”鹿子睿赶紧扒拉饭碗。 到徐州这时才发现,身后餐桌前的人大多已经吃完了,因为常年的工作习惯,所以这群人吃饭速度特别快。 …… 江絮晚结束了便利店的工作,带着秦思艺和卫戈回家吃饭,然而迟迟没有等来徐州。 在奶奶的提醒下,她用社交软件试着打了个电话给徐州,然而一直没有人接。 “应该是有事去了吧,你也知道大学霸嘛,就是各种课外班,补习班,兴趣班啦,不用担心,待会儿他会回你电话的。”一旁的秦思艺安慰着江絮晚道。 然而江絮晚心中总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些什么。 而看不惯江絮晚这样担心另一个男生的卫戈,自然催促着开饭,“快吃饭吧,大不了等他来了再帮他热一下。” “别操心了江老师!” “……”江絮晚没有说话,点点头跟大家一起开动。 而她脑海里想的却是——今天早上走出家门的时候,她隐约看到地上有掉落的几朵紫色满天星。 因为满天星花朵很小,又因为早上急着去便利店工作,所以当时她也只是一扫而过,不确定那是不是。 这很难不使她想起很久之前门口的紫色满天星。 吃完饭后秦思艺跟三人道了别,回家去练琴了。 而卫戈则是带着江絮晚回了趟家,拿上作业习题后才跟江絮晚一起去到便利店。 这一天看似很普通,但是却有一些秘密的暗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涌动着。 而等到江絮晚走到收银台后面坐下后,卫戈双手撑在收银台上,俯身望着江絮晚,嘴角的笑容别具深意。 江絮晚双臂叠到一起,抿唇抬起头望着卫戈,“又要卖什么关子,还有几套试卷在等着我们呢,最好不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的事啊。” “啊,那如果浪费时间了怎么办?”卫戈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 江絮晚轻轻一笑,挥了挥拳头,“揍你一顿。” “虽然很想尝试一下——不过可惜了。”卫戈笑得格外迷人,然后从身后变出来一束满天星递给江絮晚,“不是浪费时间的事,对吧?” “……你什么时候?”江絮晚局促地接住花束,联想到早晨门口的几颗满天星。 虽然江絮晚的反应不是卫戈想要的,不过她嘴角微微惊喜的笑意却是卫戈期盼看到的。 卫戈:“中午买的。” “中午?” 江絮晚认真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中午的时候自己准备碗筷,卫戈说有急事出一趟门,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那你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你拿着啊……哦,你放回家了,然后刚才跟你回家拿作业你拿出来了对吗?”江絮晚猜到了。 卫戈挑眉一笑,捏了捏江絮晚的脸,“真聪明。” 便利店一直会播放一些热门的歌曲,而那些歌曲来自江絮晚的歌单,刚才正好播放到一首《내마음들리나요(你能听见我的心吗)》,浪漫的旋律加上听不懂的韩文歌词,气氛既含混又清晰,透着别样的味道。 江絮晚有些庆幸卫戈和自己都听不懂歌词,不然应该会使得现在的情形显得更加“诡异”罢。 “干嘛要买这束花……” 江絮晚有点不好意思直接看卫戈的目光了,放在很久以前,这种时候她越是会直面对方,然而正是因为已经熟悉对方了,所以她越是害怕轻易就被卫戈识破自己眼睛里面的情绪。 而这样的逃避,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知所谓的言辞。 “你……”卫戈这句话仿佛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眉头皱着目光紧盯江絮晚。 江絮晚不解抬头,一双大眼睛等着卫戈的回答。 一瞬间江絮晚想起来卫戈说的那句话,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于是她赶紧又一次低下头,而头顶上方再一次传来卫戈磁性的声音—— “你说的,让我不要数数,问你……” “我是说,额……” 江絮晚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情不自禁地就低笑出声。 “啊喂,笑什么?”卫戈又羞又恼,本来就说不出口的话更是被江絮晚的笑怼回去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个花啊?早上我不是说了吗,没有想要……”江絮晚强行把话题拉回到原本的轨道之上。 卫戈勾起一遍嘴角,抓着资料书走到收银台后面江絮晚旁边,“什么不想要,你就是不想要我买给你。” “是不是别人买给你你就收了?” “我没有。” “那你干嘛不要?”卫戈倾身靠过去,头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盯着她。 “我……”江絮晚被堵得哽了一下,然后无奈之下说出了实情,“你现在一个人生活,虽然是你大伯关照你,但不论怎样那毕竟也不是亲父母,总归……你自己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 “谁说我没有经济来源?”卫戈眉毛一挑,一只手轻轻松松捏住了江絮晚的脸,“我也有做一些兼职。” “比如说?”嘴巴被捏着,但江絮晚还是尽力说着。 “诶,阿晚是在关心我的生活对吧?” “啧啧啧,还老是刀子嘴。”卫戈松开手,另一只手撑住了自己的脑袋,“我有在网上帮人代打游戏练级,也有做被咨询的客服,偶尔会卖我以前都一些画,最后一个最挣钱,就是不太舍得,所以一般都是前面两个。” “昨天晚上我还在网上找到一个兼职,明天我就可以过去做。” 江絮晚脑袋微微歪了一点,“是什么?” “你担心啊?”卫戈看向她笑起来。 江絮晚抿了抿唇,点头。 见她这般认真,卫戈也不愿再以游戏的态度对她,跟着正色起来。 卫戈:“北巷那里的私人影院差个服务员,刚好你不是也在那里的火锅店兼职吗?我过去也正好陪你上下班。” “……你是故意找的那里的吧。”江絮晚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卫戈的回答有点奇怪,先是点头,又是摇头,“虽然我是想特意找那边的工作,但是也确实只找到了那里的兼职。” “这就叫,命运吧,desti y?” 借着卫戈又说道,“Nobody k ows his ow desti y.” 当时的江絮晚并没有特别注意这句话,只是让这句话隐隐约约地钻进了心底,直到很久以后才再一次慢慢地钻出来,让她感受事隔经年恍悟的苦楚与酸涩。 正如此刻正在运用机器帮助制作鱼饵的徐州。 他同样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会造就怎样的命运,是否也会影响别人的命运。 不断的劳作使得这个平日里更多的运动是脑力运动地少年有点吃劲。 不过幸好,因为练过几年跆拳道的缘故,所以徐州本身的身体素质还是比同龄人好出很多,这些工作他马马虎虎还是可以做一天的。 一直到晚饭时间工作才停止。 那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鹿子睿留徐州吃晚饭,但是徐州说,“谢谢,但是不用了,我需要回去了。” “一起吧,我刚好也不想在这里吃饭。” 正如徐州所料,鹿子睿并没有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而鹿子睿的父母也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一般,只是和那些工人一起进了吃饭的小食堂。 徐州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亮着灯的小仓库两眼,最后没说话跟上了鹿子睿的步伐。 下半年的夜总来得很快,夜晚降临,路两旁的灯光尽数亮起。 徐州出声问道,“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吃?” 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打探他和父母的关系,所以徐州没有直接问鹿子睿为什么不和父母一起吃晚饭。 鹿子睿拿出手机,然后示意徐州,“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徐州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鹿子睿:“打开。” 徐州照做用指纹打开手机。 打开以后鹿子睿点进徐州的VX,然后点开收款码,于是徐州收到了180块钱。 一边收起手机一边说着,“太臭了,熏得我吃不下。” “180,是你今天的酬劳。” “谢谢。”徐州点头,坦然接受了这笔钱。 “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这一次主动提问的,是鹿子睿。 所以徐州倒是挺惊讶,“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江絮晚。”鹿子睿经过一台自动贩卖机,走过去买了两瓶啤酒。 徐州接住鹿子睿递给自己的酒,没有推脱。 看他利落地用牙齿咬开瓶盖,自己也学着这样打开了啤酒,喝了一大口。 徐州不是没有喝过酒,之前因为留级的缘故也喝过酒,想要借酒消愁,但却发现自己酒量好的惊人,特别高度数的酒也没有使他的大脑糊涂一分。 之后他偶尔也会和父亲一起喝酒,渐渐地也品尝到了酒的好味道。 但这样在大街上直接用牙咬开瓶盖大灌自己啤酒还是第一次。 徐州喝了一口后,发现鹿子睿直接干掉了一整瓶,然后将酒瓶随意丢到了垃圾桶旁边。 徐州皱眉将酒瓶捡起丢进垃圾桶。 鹿子睿不知所谓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因为干净。” 徐州说话了,回答的是鹿子睿刚才的问题。 他没有等待鹿子睿再继续接话,直接续道,“我是个特别喜欢讲逻辑的人,所以这个猜想很没有逻辑但却让我联想到,还是很令我惊讶的——” “你喜欢江絮晚对吗?” “莫名其妙地在她家门口出现就是喜欢江絮晚?”鹿子睿嘲讽地笑着徐州异想天开。 “那你为什么在那里?”徐州想不通。 “替人办事。”鹿子睿只抛给了徐州这几个字。 徐州皱眉,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丢到他们目前走近的垃圾桶里面。 “我不管你做什么,但别碰她。”徐州用今天最严肃的声音说道,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虽然她还有别人保护,但是——我也是个疯起来不顾一切的人。” “如果不想惹上不必要的生命性麻烦,就别对她做坏事。” “我只说这一遍。” 到了分别的路口,徐州最后对鹿子睿说了一句,“以前的事情不管是哪一件我都不追问,从这一刻起,我睚眦必报。” 146.坦白,不隐瞒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话音渐渐消逝在夜风中,却深深地刻进鹿子睿的心头——卷起无限的羡慕。 他羡慕这样敢于说爱的人。 羡慕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守护。 羡慕他的不顾一切。 等到分开之后徐州才想起来自己那束花——“完了,不会已经关门了吧……” 徐州有些烦躁的朝花店方向走去,本来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然而还是从心底挖掘到了一丝祈祷,跟随着那丝祈祷徐州居然看见了意料之外的结局。 花店依然开着,亮着灯,虽然门口的花束和花瓶都被收进了花镜里面。 看到那温暖的灯光从房子里撒到门外,徐州加快步伐,直接跑过去冲进花店。 “老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徐州先是礼貌的微微鞠躬。 然后严肃地环顾了四周一眼,最后却是没有看到那束紫色的满天星,失望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正打算放弃,这时却没想到老板主动开口了—— “同学,你是要找这个吧?” 随着徐州的目光望过去,你可以看到老板手里捧着一大束紫色满天星,就好像以这样的姿态站在那等了很久了一般。 “谢谢老板。”徐州走过去接过老板手中的一大束紫色满天星,虽然感谢的心情胜过任何时候,然而他的目光却无法从满天星上挪开。 仅仅是此刻,他便已经能够想象到江絮晚接到花时开心的笑容了。 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送花的人都这么喜欢了,被喜欢的人一定也很喜欢这束满满心意的花。” 原来老板早已看透。 徐州错楞两秒,随后看向老板,迟疑过后,郑重点了头。 “借您吉言。” …… 徐州已经在南巷外面那天街上来回走了好几趟了,然而还是决定不了是否要进去巷子里找江絮晚,把花送给她。 突然,他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瞬间被吓得不知该躲到哪里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拎着垃圾走出巷子口来丢的江絮晚,慌乱之中徐州赶忙将那一大束花遮住了脸,简直就是掩耳盗铃的愚蠢行为,然而当时他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似乎每次一见到江絮晚,他的大脑就会变得一片混沌。 或许是太过于担心被发现,所以徐州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到底走了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拿开挡着脸花束,最后却发现江絮晚已经走了。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满满的都是遗憾的意味。 “走了。” “我在这呢。” “小,小晚!?” 谁料到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转头便看到了江絮晚好看的微笑。 “今天你去哪了?中午也没等到你回来吃饭,打电话你也没有接,晚饭也没来。” “这花怎么回事?你去干嘛了啊?” 然而徐州光光只是盯着江絮晚,说不出一个字来。 江絮晚也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不说话?” 这句话才算是把徐州唤醒过来,他微微点了点头,扬起一抹笑容来,目光中是湿湿腻腻的情感。 “原来你会打电话给我。” 他庆幸。 然而江絮晚自然是听懂了徐州话语间的意思,所以她缓缓收起那抹浅淡的笑容,“因为你说好了,中午会来吃饭,你突然不在,当然得打电话给你。” “好了,一定要说得那么清楚吗?” 徐州哭笑不得,面对这个说话丝毫不留情面的女孩。 江絮晚本欲再说一句“得把话说清楚点”,然而却没有办法做到,因为她知道徐州也明白。既然他明白,那么说的再清楚也只有伤害人的效果了。 “那你现在是要?”江絮晚巧妙地把话题稍微一转。 徐州把花往前递了递,“想着要不要找你,但是怕你误会。” “给我?” 江絮晚一怔,最后还是把自己不想问出来的问题问了一遍。 “别想多了,今天我去补习班,然后老师有家花店,她说给我,我想到你喜欢紫色就带过来了。” “丢掉也太浪费了,刚好你喜欢——请问你可以收下吗?” 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反倒是让江絮晚的愧疚之心涌现出来。 最终她叹了口气,抱住了那束花,“谢谢,但我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不浪费,我知道,你就不用亲自说了。” 徐州表情苦涩地制止了江絮晚说出来这句话,而自己把这句话说出来,感觉上——至少自我感觉上会稍稍有一点区别,他自己也坦荡得好受一些。 “你晚上……”他挠着脑袋想要打探一下她的动向。 江絮晚抿了抿唇,抱着满天星的手收紧了几分,“我待会儿要去火锅店兼职,你先回去吧。” “……嗯。”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的脑袋里已经想不到一个字了。 于是他只能这样倒退了几步,挥了挥手,最后独自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他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去回头——一旦回头,又是另一种困扰。 与其回头后看不到江絮晚仍然驻足在原地目送自己从而感到失望,不如让自己的想象停留在“她是否会留下”这一点上。 而且他明白,就算他回头看到她还留在那儿,她的驻足也仅仅是因为其他,而不是因为徐州本身这个人。 所以与其去再抱有一丝幻想,还不如直接把幻想给断掉。 这样会好受一些。 不过就像今天在咖啡厅里面那个服务员小姐姐说的一样,又或者像花店老板说的那样。 只要能把想送的东西送到喜欢的人手中,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徐州的步伐愈发的轻快起来,他想到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就好像全世界对徐州都很温柔,只不过江絮晚的温柔没办法给予他罢了。 “愿意用一只黑色的铅笔/画一出沉默舞台剧/灯光再亮/也抱住你/” 经过一家文艺精品店,徐州看到墙上用喷漆作画,而在右下角有这样几句歌词。 初中的时候,班上很流行陈奕迅的歌,所有人听《爱情转移》,但是他很喜欢一首歌,叫《不要说话》。 不过比起写在墙上的这几句,他更喜欢后面那几句。 于是他轻轻哼唱了起来。 “愿意在角落唱沙哑的歌/再大声也都是为你/请用心听不要说话” 或许是因为,人在自我怜悯的时候,看什么歌词都仿佛在唱自己的遭遇吧。 他忍不住低头笑了。 真矫情。 …… 江絮晚抱着花往家里走,突然又开始后悔,刚才真的应该拒绝的再彻底一点。 反正都已经伤害别人了,似乎再多一点也……不是不过分,而是,总担心会给他留下念想。 这一次是满天星,下一次又是什么? 会不会又变着法子找一些理由来塞给自己一些东西呢? 江絮晚略显颓丧地走回家里,正在收拾桌子的奶奶虽然眼神不是很好了,但也无法忽视那么一大束紫色的满天星啊。 “小晚,你这花是哪里来的啊?” “这个是……奶奶,我……” 见江絮晚这么支支吾吾的,江奶奶也猜了个大概,“肯定不是小戈送的对吧?” “……小州?” 果然,奶奶说出这个猜想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江絮晚赶忙解释,“我也不想要的,但是他说这个花就是,是他的老师怕浪费给他的,让他随便找个人送了……好像是这样,他怕浪费就给了我,还让我不要多想。” “我是觉得,说过自己真的没有多想,单纯的以普通朋友的角度出发,确实也不用那么敏感的避嫌。” “过度的避嫌反而好像有一点……过分了。” 江絮晚把满天星放到桌面上,有些苦恼地趴下,“奶奶,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呀?” 奶奶看着自己孙女这么苦恼,一时之间心里也不好受。 “不停地给别人念想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会伤害到别人的真心实意的。” “这个世道越来越浮躁,哪里还有那么多真诚的人呢?” “遇到那么一两个简直是一生的幸运了,当然要好好的对待,不能随意践踏了别人的心思。” “你也不用想太多,他知道你在避嫌,所以才会告诉你,这花是为了不浪费才给你的。” “说过他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收下,那就是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那这样,奶奶看你面对这束花也是心里难受,把花放我房里吧,正好也不会让小戈看了去。” 说着奶奶就把那束花捧到怀里,“还挺香的啊,真好看,那就让奶奶赏赏花吧。” “丫头,你不是还要去北巷工作吗?现在也到点了吧?” 这么一想,江絮晚直起身子来,精神上也振作了不少。 “嗯,那我走了,奶奶,卫戈应该已经在路口等我了。” “诶,路上和小戈慢点啊。” 走出家门,远远的就看到了巷口的卫戈,跨坐在自行车上,即便车座调的很高,但两条大长腿还是轻轻松松地放在地上。 他伸出手朝江絮晚招了招。 江絮晚心中有些小急切,稍微加快步伐,小跑过去。 “走吧我们。”江絮晚坐到后座上开口说道。 “抱着我。”卫戈丝毫不给江絮晚蒙混过关的机会。 江絮晚被卫戈的话逗弄得不自在起来,“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坐个自行车而已……” “不就抱一下嘛,又不是没抱过,亲都亲了……”自然最后几个字卫戈怕江絮晚发作,自动缓缓地降了音量。 “快点啊,不然信不信我把链条给拆了。” 反正看样子卫戈死活不会骑了,于是江絮晚只好作罢,放弃的揪住了卫戈的衣服。 “你敢拆自行车,我就把你给拆了。” “哦~怎么拆?”卫戈转过头来,俯身冲江絮晚笑着,嘴角两边的笑纹格外迷人。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感觉——也只有卫戈会带给自己了吧? 江絮晚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晃了出去。 “行了,你快骑车吧。” “把手伸进来。”卫戈并没有直接骑车,而是撑开了自己外套上的两边口袋。 江絮晚有点小小的惊讶,“啊?” “怕你冻着,大晚上的风也不小,而且,秋天越来越深了,再过个两个月就要冬天了。” “怕你着凉。每天还那么忙地学习,还要教我。” “哦。”最后,江絮晚还是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 这种感觉,特别的温暖。 感受到江絮晚乖乖的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卫戈才开始骑动自行车。 一边骑着自行车,他还一边开口说着,“现在只能想办法让你的手保暖,等以后我有了钱,就可以让你坐副驾驶座,全身性保暖。” 听了卫戈的这番话,江絮晚目光突然注意到路边一个男人正护着一个女人的头让她上车。 她才明白为什么卫戈会突然说这句话。 “切,我要自己挣钱,自己开车,坐主驾驶座。” “你不能乖乖地坐在我的车里面吗?” “喂,凭什么只要你变有钱了,我也要变优秀,我也要变有钱。” “干嘛,你瞧不起人啊?” 卫戈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当然不会瞧不起你啊!只不过赚钱养家这种事情,让男人辛苦一点比较好。” “我不想看到你太累。” “可如果那些在你看来太累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呢?” “那就勇敢去做吧,我陪着你。”这一次,卫戈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支持与鼓励。 “……卫戈,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呗。” 江絮晚本来还想瞒着卫戈那束紫色满天星的事,但是就在刚才卫戈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瞒着他。 江絮晚:“本来那花已经被我奶奶拿进房间了,大概率你也不会看到,就算看到了也一定不会多想。” 江絮晚:“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下,因为我不想瞒着你。” 江絮晚:“在你来到巷口之前,徐州来找了我,他给了我一大束紫色的满天星。” 江絮晚:“你先不要急啊!” 江絮晚:“就是,满天星是他老师给他的,他老师开花店。他自己又不喜欢花,想起来我喜欢紫色就带过来给我了。” 江絮晚:“他说不能浪费,我就收下了。” 江絮晚:“可是收下以后我心里又感觉怪怪的。” 江絮晚:“所以最后我把花给了我奶奶。” 147.火锅店事件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嘭” 卫戈突然两脚着地,而因为那“合时宜”的惯性,江絮晚撞到了卫戈的背上,好半会儿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整个人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卫戈胸腔深处的磁性嗓音正通过他的背部传到她的耳朵里,再钻进她的心里。 她听见他说, “阿晚,我会改得越来越好的。” 江絮晚发动自己转得很快的大脑,思考了一番大致明了了卫戈的意思——或许他就是说,因为他总是容易因为徐州感到不安,从而也让江絮晚因为他的醋意而不自在,所以他道歉。 他在向江絮晚表明,以后他会更加成熟稳重,不会再因为这些事让江絮晚感到为难,不自在,甚至因为担心他会误会所以要经常性地做解释——这些他都会努力杜绝。 这些点确实被江絮晚给猜中了,然而还有一点,却是江絮晚没有猜到的。 那就是卫戈心里想着:往后他绝对不会再因为徐州身世的某些“优势”而去感到不安,所以从而给江絮晚带来困扰。 这种不安不完全是坏事,说过自己把它化作一种催促自己前进的力量,鼓励自己越变越好,鞭策自己,那其实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少年们往往都是这样,虽然自己很清楚一些道理,然而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也总是容易产生妄自菲薄的情绪。 也正如当初卫戈对江絮晚说的那般,如果想要护她周全,那必然得先将某些黑暗沾染个遍。 他不想这样,可他也只能这样。 那时候的他们尚还年少,看事情的时候也总会漏掉一些东西,忽视掉某些重要情绪,所以这些他们也并没有完全向对方倾诉。 究竟这些忘记倾诉的东西会变成怎样的存在呢? 江絮晚不知道,所以那一刻,情绪使然,让她想告诉卫戈自己已经开始将他画进自己的世界了。 就好像是一个漫画配角,偶然一次执笔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个配角,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天意使得她想赐予他一个名字。 当时她很想那样告诉卫戈的,可惜的是下一秒,心里又涌出另一种情绪来,那情绪告诉她,为时尚早不宜说出口。 等到自己不受这温柔的晚风,还有卫戈身上炙热的温度干扰,那时再看看自己是否还是这样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她又害怕了吧。 害怕自己只不过是短暂地被这种温柔的假象给欺骗了,所以才这么想把所有的一切吐露出来。 “嗯。”最后沉默了许久,她也只是用这个字回答了卫戈满满的心意。 卫戈似懂非懂,毕竟他也只不过是一个19岁的少年,他所感受到的他所经历的,也仅仅只不过是早了江絮晚一步而已。 所以当时借着那种似懂非懂的情绪,他把自己内心似懂非懂的话语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我也不是,但我希望你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日子好像很快。但也会很慢。有的事情不一定是所谓的‘应该’做的,但也不一定‘不该做’,如果当下你有那种冲动,我永远无条件的支持你,站在你这边。” “不论过多久,不管我们各自身处何方,永远都是这样。” …… 火锅店今天照常生意火爆,和卫戈分别后,江絮晚一进去就被后厨的阿姨给拉过去帮忙准备食材。 因为今天生意太好,所以原本准备的食材根本不够用。 而且因为人手不够,所以还临时叫了几个临时工。 有两个老奶奶,年纪大概也就是比原本后厨里面的阿姨大二十几岁,但比江絮晚的奶奶小十几岁的样子,手脚倒还挺麻利的。 还有两个看样子是高中生,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年纪跟江絮晚差不多大的样子。 江絮晚也就匆匆扫了一眼,便投入工作中去了,从洗菜都洗碗,哪里有工作他就过去帮忙,完整地做好。 越接近10:00,火锅店里面的生意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除的所有人都才有时间开始聊了起来。 江絮晚不喜欢讨论这些事情,所以一般都是一不小心耳朵里落了几句话,那也便收进去了。 而今天听这些阿姨和奶奶的聊天,江苏晚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护城河那里有烟火大会,所以才会有许多外面的人过来看烟花。 因为暑假的时候护城河那是大桥在重建,所以本来夏天会举办的烟火大会一直推到了今天。 江絮晚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往年的烟火大会,她总是会拉着奶奶一起去看的,今年却没有执行这个“习惯”。 她微微叹了口气,继续低下头去洗手中的菜。 “hello美女~” 江絮晚闻声抬起头看向对面这个人——是今天请来的那个男生临时工。 眉头不开心的紧蹙起来,江絮晚低下头继续洗菜,没有搭理他。 男生倒也毫不见外的样子,也不感到难堪,江絮晚心里想或许对方是觉得自己本身就是这样不善言辞的人吧。 然而谁知道她的内心OS却是:我根本不想理你,别跟我说话。 “用微信吧?加个好友了解一下呗?嗯?”说着还不嫌油腻地伪音上扬,故意将自己的嗓音压的低沉,卖弄所谓的“磁性低音炮”。 “……” 江絮晚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里却已经吐槽了1万遍了:真怕对面这人再这样说下去,手里洗的菜就不能用了,因为自己可能会恶心得想吐。 “没有男朋友加一下了解一下没关系的嘛!” 这个男生还继续着攻势,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面前这个女生惹烦了。 “我有男朋友了。”江絮晚抬起头看向他,并且翻了个礼貌的白眼。 其实换做别人她倒也不会那么的反感,顶多皱着眉头礼貌笑一笑说,不好意思没有这个想法。 然而面前这个男生实在是太让江絮晚讨厌了。 工作不好好工作,时不时的就拿出手机来发消息,还和另外一个女生用同样的方式搭讪。 简直是醉了! 男生这才有点尴尬起来,缓缓的收起手机,撇了撇嘴走开了。 那似乎还骂骂咧咧的什么。 不过江絮晚根本不ca e他,不就是一个恶心的恶臭男么,要是还要回几句什么,反倒是惹自己一身骚。 不过那男生前脚刚走,江絮晚收起自己洗好的菜往盘里装时,突然余光注意到了那两个奶奶中的一位——趁别人不注意把一袋子红糖糍粑塞进了兜里。 江絮晚动作一滞,险些将盘子摔落在地上。 这个的行为……是“偷窃”吧? 江絮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被其他服务员催促着上菜时,经过那个奶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那个奶奶并不知道江絮晚这个目光是因为刚才撞见了自己偷拿东西。 但毕竟做贼心虚嘛,目光是有些躲闪的。 而急着上菜也不能完全把心思都放在这件事情上,更何况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策。 因为她不了解前因后果,自然没办法决定,是揭发还是隐瞒。 江絮晚端着菜往外面走,走到那桌等待上菜的顾客面前,“不好意思啊,今天因为客人太多了,所以准备食材是临时加的,让你们久等了——不过都很新鲜,然后这一份红糖糍粑和小酥肉是送给你们的,实在是抱歉。” 那桌客人是几个女生,突然间江絮晚又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双眸——是苏可寻。 又是她? 倒不是介意她过来这边,只是好像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事情一般,并且在那样的目光之下,江絮晚心中隐隐紧张起来。 果不其然,苏可寻笑着冲江絮晚开口了,“絮晚,待会儿你下班了我跟你说些事情~” 看她言语上温柔,且笑容可亲,江絮晚意识到应该并不是什么坏事情,所以微笑着点点头,带着盘子回了后厨。 “诶,又是你同学啊丫头?”一个阿姨又好奇地询问着江絮晚道。 江絮晚微微笑着点点头。 谁知道经过那个临时工女生的时候,那个女生朝自己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江絮晚只是觉得无语至极,应该是因为那个男生才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所以她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缓缓开口道,“那个,我感觉他跟你还真的挺配。” 话语间若隐若现的讽刺意味,然而那女生根本没有意识到,反而表露出一种更加“趾高气扬”态度来。 江絮晚嗤笑一声,没再理她,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工作去了。 然而所谓丑人多作怪,有的人就是不愿意让你顺心。 所以等到快收工的时候,江絮晚继续去上最后一桌的菜,没想到出门时那个男生故意绊了江絮晚一脚,害得她险些和一大盘子的菜一起摔倒在地上。 而江絮晚之所以知道是那个男生故意绊自己,是因为一直留在火锅店里等她的苏可寻恰巧护住了她没让她摔倒,并且目光还特别嫌恶的看向了那个男生。 江絮晚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她暂时没有让苏可寻声张,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个男生一眼。 “絮晚,TMD他绊——” 江絮晚冲她摇了摇脑袋,示意她不要说,然后再给予了她一个特别的眼神,示意苏可寻自己有办法去教训这个男生。 看见江絮晚这样,就算再生气,苏可寻也只好作罢了。 江絮晚把菜上完然后带着大盘子回到后厨放好,再走出来走到老板那里,全程根本没去在意那个男生。 “老板。”因为老板正在看书,所以这样输完出声喊了他一下,老板这才看了过来。 江絮晚探过身子用手操纵老板面前的电脑鼠标,调出几分钟之前的监控——把那个男生绊倒自己的画面单独调了出来。 老板自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生气地横起眉眼,“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 没想到这一次江絮晚还是像制止苏可寻那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 老板虽然生气,但也困惑,“丫头,你是有自己的什么想法吗?” 江絮晚点点头,“等待会那最后一桌客人走了,我再说。” 很快,那一桌客人用完餐离开了,江絮晚和其他服务员一起把餐厅类的桌子都清理干净,碗筷也洗完,迎来了发工资的时间。 老板没有直接给大家付钱,而是先看向江絮晚,“丫头,你说。” 江絮晚微微一笑,“我不小心把厨房里的一盘红糖糍粑和一盘小酥肉打翻了,赔钱吧。” 老板有点困惑,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爽——这丫头怎么回事呢?怎么还自己来找难受呢? 老板的目光还注意到了那个男生在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偏偏招了这么个不规矩的混混。 “老板,他今天工资多少?” 江絮晚手指向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瞬间止住了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160。”老板这样说道,“本来160,但是工作一点都不认真,划水严重,动作还不规矩,只有120了。” 男生刚想反驳,没想到又被江絮晚的话给止住,“那这两碗菜平时也卖几十块,你赔个60不为过吧。” “那干脆点,赔个70吧,发个50足够了。”老板的话极具威慑力,目光一直望着那个不规矩的男生。 男生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但毕竟理亏,也不好发作,最后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江絮晚会心的笑了,不过她并没有盛气凌人的看向那个男生,而是用温和的目光望向了那个偷拿红糖糍粑的奶奶。 奶奶眼眶有些红,冲她笑了笑,笑容里面尽是苦楚。 江絮晚有些不忍心看下去,收回了目光。 最后所有人都发完了工资 各自道别走出餐厅。 而江絮晚趁最后一点时间去到厨房用小袋子装起来自己刚才提到的——那个奶奶并没有偷拿的——小酥肉,然后追出餐厅。 苏可寻跟在江西晚身后,刚好碰巧那个男生从面前经过。 148.“炫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苏可寻点点头,默认了江絮晚的猜测,“我承认,主要是来这里想把那个混蛋以前经历过的,走过的路,都感受一番。” “虽然我现在依然是一个恋爱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知道孰是孰非了,不会再给别人带来麻烦。” “然后更重要的一件事——我很谢谢你。就是谢谢你那天害怕我自杀拦着我,虽然后面造成你受伤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也真的非常非常谢谢你。” “曾被那样深刻地担心过,我觉得我很幸运,所以很想跟你做朋友,也迫不及待的想过来通知你好消息。”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原因——那个恶臭男,再有下次我绝对让他满地找牙。” “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说完这句话,苏可寻笑了起来,“不过应该也不需要我啦,你还有那个谁嘛,卫戈……再不济徐州,对不对。” “哎呀,不说这些啦,我得赶紧回旅馆了,洗洗睡,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你呢就好好上学吧,学习加油!英语竞赛的奖状拿到的时候告诉我一下哦!”说完苏可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江絮晚,“我们留个电话吧。” 她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Call me maybe哈哈哈。” 盛情难却,加上今晚本就内心温暖,更受其情绪的感染了。 江絮晚给苏可寻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既然以后我们是朋友了,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你专注于这些事情,我并不是对你想做的事情发表任何的看法,只是想知道做这些事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吗?我明天就上学了,你们学校呢?还在放假吗?” 见江絮晚这么关心自己,苏可寻更加温暖地笑了起来,“其实我申请休学一年啦,现在心境都很摇摆不定,根本没有办法学习。” “虽然我知道对于我来说,学习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学生时代我真的没有好好感受过,一门心思扑在了恋爱上,所以我才做了休学的打算,等整理好了心情,再投入进去学习。” 拿回已经被江絮晚填好她电话号码的手机,苏可寻冲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北巷。 江絮晚微微叹了一口气,但并不是表达沉重,而是仿佛把某些沉重给吐了出去。 然后轻轻松松的转身朝已经等在那里的卫戈走起。 “说了些什么?感觉你很开心。” 卫戈便是看到江絮晚笑,嘴角的笑容也如何都控制不了了。 江絮晚温柔地望着卫戈,然后轻轻跳了跳和卫戈比身高,“话说你怎么这么高啊?你有没有量过啊?你说将近1.9m,可是我感觉你早就超过1.9m了诶。” 难得见到这样轻快的江絮晚,卫戈的心情也格外愉悦,认真地思索着她的问题,“嗯……不知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江絮晚皱着眉头笑起来,望着卫戈这副难得羞涩的样子觉得着实好玩,“诶,你干嘛这么害羞啊?” “来 你跟我来,那边街角处有一个量身高的机器,我们去量一下吧!” 说完江絮晚就毫不避讳地直接抓住了卫戈的手——两个人都同时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江絮晚眨了眨眼睛想挪动自己的手改抓住他的胳膊,然而却不想对方快自己一步反应过来,直接反手一扣制止了她的动作。 卫戈嘴角的笑虽然张扬却又好看得过分,“你主动的。” 江絮晚也不知道说什么反驳了,刚才确实是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最后她也只好随他去了。 因为她并不排斥。 而卫戈也知道,江絮晚有时候就是这么被动,只有自己更主动一点,才不会让她溜走。 被江絮晚拖到那个街角处后,卫戈在她鼓励的目光之下只好站到了身高测量机器上。 “哇塞1.97!天哪!减掉鞋底的几厘米,那也有1.92,1.93的样子!” 江絮晚惊喜得整个人都神采飞扬,本来就觉得他很高了,果不其然。 然而下一秒没想到卫戈一把将她拽到了身高测量机器上,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站好。” “让我看看咱们家小土豆多高。” 江絮晚抛过去一个幽怨的眼神,“你才土豆。” 卫戈被她逗笑,但又立刻恢复严肃的神情,“别闹,快站好!” “……哦,知道了。” 江絮晚说完话,抿着唇,回过头,顺便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方便测量。 挺拔地站好,然后让机器测出自己的身高。 卫戈读着身高测量机器显示屏上的数字笑出了声,“小骗子,自己一米六六,明明就只有165.7。” “可是我之前在学校量的明明就有166!” 江絮晚不服气,0.3cm也是厘米啊! 卫戈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继续调侃着,“唉,小土豆就是小土豆,学校的机器应该看你可爱,给你放水了吧。” 虽然被夸了可爱,然而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甚至很糟糕——话说谁能够立即接受自己突然少了0.3cm!? “这个机器有问题。” 江絮晚皱着眉头穿好自己的鞋,倔脾气又上来了。 卫戈看出江絮晚的倔强,被她这副可爱模样逗得乐不可支,“哎呦不就是0.3cm嘛,四舍五入算你是166行吗?” 江絮晚直接一个目光瞪过去,“不需要四舍五入,我就是166cm。” 说完又赌气又赌气地转会脑袋,挺直了腰板往前走,似乎这样可以显得自己更高一样。 卫戈也知道自己再笑下去就坏事儿了,于是赶紧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强行制止住了自己的笑意。 “对!这个机器就是有问题!怎么可以把我家小土豆166的身高缩水到165.7呢!这可是0.3啊!0.3啊!” “啪叽”一声,江絮晚愤愤地转过身抓起卫戈自己的手拍在了他的嘴巴上捂住。 江絮晚:“我真的是严重怀疑你在内涵我。” 江絮晚:“别说话了,再说下去我——嗯?这是什么?” 话音未落,江絮晚便看到卫戈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圆圆的东西。 卫戈反手抓住江絮晚的手,然后把那个塑料袋塞到了她的手里,江絮晚顺势挤了挤——硬硬的,好像是糖。 于是江絮晚把东西从袋里拿出来,发现是一个超大的彩色棒棒糖。 看见棒棒糖的江絮晚,脸上的严肃表情瞬间都消失不见了——甚至嘴角还浮现了格外明显的笑意。 “你哪弄来的这个棒棒糖啊?” “嗯?” 卫戈笑起来,“喜欢吗?这个是电影院里面送的。” “哇,这就是所谓的员工福利吧?” 看着江絮晚像小孩子一般灿烂纯洁的笑容,卫戈嘴角的笑意却略显苦涩,“小土豆,这么开心吗……” “开心啊!”江絮晚动作一顿,努了努嘴巴,“但是能不能别叫我土豆啊。” “说到土豆我就想到今天火锅店里发生的事情。”本来也只是江絮晚下意识的自言自语,但是卫戈认真的听进了耳朵。 他格外的敏感,反问道,“今天火锅店里发生了什么?” 江絮晚一思考,觉得也没什么必要瞒着卫戈,“今天发生了挺多事情的。” 江絮晚:“我们快去取车子吧,早点回家,现在好晚了。” 知道江絮晚再次坐上卫戈的自行车后座,手塞在他的口袋里,她才慢慢的展开话题。 “今天因为工作很多,所以老板临时叫了几个临时工,其中有一个男的,还有一个女的,看着样子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 “怎么了?那男生骚扰你了?” 卫戈一说就说到了重点上,江絮晚稍稍感到惊讶,但很快被内心的某种骄傲给压了过去。 总有一种自己做了一件特别优秀的事情,想要得到他的夸奖,“这个倒不是重点,他想欺负我,结果被我治理了一顿哼!而且那个苏可寻,她还帮我教训了他,把他给绊了个狗啃泥。” “我不轻易教训别人,谁叫他那么欠收拾,不加他微信就恼羞成怒,这种男生罪恶了,到处聊骚无语,结果想绊我没绊成,还被我割掉了一大半工钱。” “活该——诶,你干嘛,继续骑啊。”江絮晚看到卫戈停下来,转身严肃地看着自己,“放心,我们都教训他了,他也不会再出现到我面前了。” “长什么样?下次遇到我好好让他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卫戈的表情不是开玩笑,只是借用俏皮话,好让狠厉不吓到江絮晚。 “哎呦没事啦,我都已经教训过他了,而且不要说你,下次让我遇到他,他要是敢再做坏事,我一定让他满地找牙,我这个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江絮晚大力给了卫戈的背一拳头,挑起眉毛等夸。 卫戈却一下子被都笑了,继续骑车,“你这拳头让我坚定了帮你出手的想法。” “拜托,我的拳头可是很厉害的,只能怪你……太硬了!”眉头一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有点容易想歪,赶紧解释,“我是说,那个,你的背很硬。” “土豆,你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我反倒往那方面想了。”卫戈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跟江絮晚在一起的时光就是这么可爱又美好……只要避开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只要避开它。 “那还有呢?你不是说发生了很多事情吗?都跟我说说吧。”卫戈语气趋近晚霞般温柔。 在他给予的温柔里面,江絮晚格外悠然自在,甚至伸出脚去轻轻地蹭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心情的雀跃点也随着鞋子与地面的摩擦泛上来。 江絮晚注意到起自己今天穿的鞋,包括卫戈穿的鞋,是和自己那次音乐厅外面买的。 看着莫名有一种相配的感觉,戳着她心中柔软的部分。 她勾起嘴角;“我——” 卫戈注意到了江絮晚“不安分”的脚,出声制止,“别把鞋子磨坏了,把脚离开地面。” 江絮晚被发现后吐了吐舌头,只好收起自己脚,然后切入刚刚的正题。 江絮晚:“苏可寻来这里就是为了通知我,上次我去上京市参加的那个英语竞赛,拿奖了。” 江絮晚难得会拿成绩上的事情来跟自己分享,卫戈听到这个好消息自然也是为她感到开心的。 “我就知道小土豆肯定会拿到好成绩的,毕竟那天有我陪着对吧?” 面对卫戈的打趣江絮晚却是道出了心中的另一个困惑,“你不问问我得了几等奖吗?” 卫戈笑起来,“这种比赛本来就是重在参与,拿不拿奖,拿几等奖,这都不是重要的,太关注与这些反而会失去一些本质或者初衷吧。” 他又接着说道,“而且,我相信你拿奖了肯定也不会太差。” 随着他这样的解释,江絮晚的胃部感觉到愈发舒适,“嗯。” 江絮晚伸在卫戈口袋里面的手轻轻握成拳头,“你猜对了,我拿到了奖而且是一个很好的等次——一等奖哦!” 卫戈点点头,因为在骑车也不知道怎么鼓励她,于是腾出一只手来反手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做得真棒。” 江絮晚赶紧把他的手往回推,“喂,你好好骑车啊,这一车两命诶!” 也确实,卫戈想了想有很多读者在书前看着这一片段呢,不能做危险动作的示范,会带坏读者的。 见卫戈收回了手,江絮晚才安心地笑起来,“还有,我打算和苏可寻做好朋友,第一次有这种——一个认识自己没有多久的女孩子,为了通知自己这个好消息,赶好几个小时的车过来告诉我……” “还帮我教训恶臭男。” “感觉会有很好的发展。” 卫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你会把她刻画进你的未来世界吗?” 江絮晚顿了顿,想起那块棒棒糖,“棒棒糖就当你给我获得一等奖的奖励吧?” 卫戈有点无奈,只是从喉咙里面发出一句简短的应答,“嗯。” 他没有继续追究反倒使得江絮晚软化了岔开话题的想法,“其实我不是不想回答你,只是我也不确定。” 149.看见梦之后的现实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因为对我来说友谊比爱情要……更重要一点。” 卫戈嗓子有些低哑,“可是她和你才认识——那么些时间,我也没办法比吗?” 江絮晚:“就是知道你会觉得我有失偏颇我才不想说的……可我也不能为了短暂的感动和同情对你说谎啊。” “我明白,虽然停了你的话是难过,但我也宁愿你说这些话来伤害我而不是撒谎。”卫戈的态度不变,“阿晚你知道吗,如果你撒了一次谎,可能就会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我怕你有一天会习惯因为不想伤害我而撒谎,最后你连自己开不开心难不难过都不会告诉我。” “我挺怕变成那样的。” “所以不要撒谎。” “那我可以承认一下吗?”听完卫戈的陈词,江絮晚最后说出这句话来。 卫戈:“承认什么?撒谎吗?” 江絮晚不做声地点了点头,“也算不上撒谎,只是我没说出来而已。” 江絮晚:“我已经开始设想未来有你的情景了。” 江絮晚:“但是别人没有。” 江絮晚:“你是不论什么关系里面,除奶奶以外,第一个让我有产生设想的人。” 自行车已经到了南巷口,卫戈停下了车,江絮晚也顺势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迅速地说了一句“晚安”就想直接溜之大吉。 卫戈自然无法就此作罢,便眼疾手快地逮到了江絮晚左手手腕,拽住了她向前的步伐。 江絮晚即便已经被抓住了,但仍然不愿意回头,反倒背对着卫戈,微微低着头有点犯怵。 “转过来,看我。” 是卫戈霸道的不由分说。 然而江絮晚:“我……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你……” 卫戈抓着江絮晚的手紧了几分,轻声细语,“害怕了?” 江絮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我就是好慌张,感觉不该那么快说出来那些话的,说完以后我又担心明天我又做出相反的行为来让你不舒服……” “我好烦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己啊……你,你先回家吧,我需要一个人——” 话语未尽,江絮晚只听见卫戈离开那辆自行车任由其直接倒地,随后抓着她的手微微朝右,再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看着她。 “不是说了吗?不要撒谎,不要难过还要骗我——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人陪,需要人帮你理清头绪,和烦躁的心情。”卫戈捧住江絮晚的脸,用更加柔缓的声音开口道,“江,絮,晚……嗯?知道吗?” “我……” 向来极其容易被激起一身刺的江絮晚,此刻却是怎么也无法变得坚硬,就这么迷失在了卫戈温柔的语调和眸光中。 “你不能一遇到一些新奇的情感,好像以前没有经历过的,就一味地逃避,你得包容它,不然自己会很累。” “慢慢来,我尊重你的情感发酵过程,比起其他都我更希望你能自在,你开心自在那么对我来说别的都不算事了。” “如果你怕明天做出相反的行为举止,那我忽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当做没听到,好不好?” 卫戈所有的心软都拿来给了江絮晚,并且希望江絮晚在他这里能够永远快乐。 江絮晚望着他纯澈的目光,最后顺遂了自己原本的心意,“那请你装作没有听到吧……” 这句话确实是江絮晚的真实心意,因为刚才对卫戈说的那番话她已经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而卫戈一说“装作没听到”她便开始感到安心起来,所以才赞许了卫戈的这个提议并且要他执行。 卫戈有所失望,但江絮晚的自在治愈了他的失望。 最终他直起身子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转身扶起自行车坐上去,“晚安,小土豆。” 江絮晚点点头,也转过身冲向巷子里面的家。 卫戈的目光有一瞬的失焦,让他在那一秒里没有分清此刻是过去还是现在。 多年前那道身影也是这样奔跑进了黑暗,那时候的自己只能够眼睁睁地望着她跑远,却不知如何叫住她。 因为他不敢喊她的名字。 而心境经过漫长岁月残酷打磨后,他于慌乱之中突然出声叫住江絮晚,“阿晚!” 江絮晚被身后如同遇见什么可怕的事情的呼唤叫住了脚步,可却有点难以回头。 她的心脏突然猛烈地抽搐起来,浑身发着抖,眼前的世界也开始不停地晃动,呼吸由困难转为无法进行。 黑压压的阴影席卷而来,江絮晚跌进了回忆的深海之中…… 这一次晕倒,江絮晚很清晰自己晕倒了。 并且感觉到了卫戈冲过来把自己搂进怀里,即便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江絮晚仍然是止不住地抽搐,害怕,甚至是想要彻底逃离这个世界以死亡换取解脱。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掉进了湖底,却无法往上,拼了命地去够,可却离湖面越来越远……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听到了男声的哭泣,不停地道歉,重复的道歉让她痛苦烦躁,借着爆发出来的力量,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房间里。 面前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风轻轻从窗缝沁入房间,墙边多了一台白色的钢琴。 她走过去坐下想要轻轻弹奏几个音符,可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 回过头看到面色凝重的罗成航和陈婉茹,他们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即便看不清他们的脸,可依然知道他们对自己表达着不满。 她痛苦又脆弱地闭上眼睛,睁开眼发现自己待在一间堆满零食和玩具的杂货铺里面,自己蹲坐在一张床边上,自己脚边躺着一个衣服破碎的洋娃娃。 洋娃娃身上有伤痕,腿上是一道道被掐过的红印。 娃娃好漂亮,可是江絮晚只觉得自己想吐,满满的恶心感不停地往上泛,江絮晚浑身抽搐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同身受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很疼痛,衣服上也有许多脏印。 恐慌之时杂货铺外冲进了一个小男生,直接抓住江絮晚的手就带她跑。 江絮晚慌乱之中转头回望,却发现杂货铺轰然倒塌。 …… “对不起……” “对不起……” 卫戈守在江絮晚的窗边,手撑着脑袋无法抑制地颤抖,同样的恐惧也密布他的心头。 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只是这样不停地道着歉,一遍又一遍,盼望江絮晚醒过来——却又好像盼望她忘却一切地醒过来。 “小戈,今天还要上课,你不睡觉真的撑得住吗?”江奶奶也在房间里守着,两人从昨晚江絮晚晕倒,一直到现在凌晨三点还在守着。 担心孩子身体扛不住,所以江奶奶才忍不住劝说。 卫戈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或者有没有听清楚江奶奶说的话,他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念叨的还是江奶奶听不明白的“对不起”。 梦境让江絮晚很痛苦,苍白的脸上表情丝毫不愉快,仿佛承受着千斤重锤。 卫戈受不了这副模样的江絮晚,担心自己崩溃所以他只能低着头。 “奶奶你去休息吧,我就这么守着她。” 稍稍打起精神的卫戈善意提醒江奶奶,可也跟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他只想守着她直到她醒过来。 僵持不下,江奶奶也只好作罢,“那你累了就去客房睡啊。” 昨晚卫戈急匆匆把江絮晚抱回家后,等在客厅的江奶奶一眼就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指挥着卫戈把江絮晚放到床上平躺好,然后拉开窗户让房间保持通风透气。 她告诉卫戈不必担心,这样的事情从江絮晚八岁那年起就时不时地会发作。 医生说是心理有结,这种情况让她好好休息,睡醒以后就会恢复正常。 可即便江奶奶这么告诉他了,卫戈依然害怕至极。 他害怕江絮晚就这么永远被梦魇困住,自己在也没办法看到她睁开眼睛。 他期待最好的结果,害怕最坏的结局。 卫戈从侧面询问江奶奶,为什么江絮晚会有这样的问题,是不是以前受过刺激。 可是江奶奶似乎并不知情,只是说,江絮晚八岁那年被爸妈留在南部小城以后,出过一次车祸。 也并没有失忆,但就是从那时候起,江絮晚就有了这个所谓的“心病”。 江奶奶确实不知情。 可是卫戈知情。 原来他以为,是时间让江絮晚忘了自己,忘了那段可怕的黑暗记忆,所以才会在那次雨后没有认出他来。 可听了江奶奶的话,卫戈才算是想通。 之前自己多少次就差点揭开了尘封的秘密,可江絮晚却只是困惑得生气。 或许就是车祸让她忘记了那段可怕的黑暗。 自己早已经罪孽深重,把痛苦都给自己又何尝不可?为什么要让阿晚承受这些…… 明明已经忘记了,可却无法克制一次又一次的伤口撕裂。 他好害怕有一天,她的伤口会病变。 …… 江絮晚感觉到有什么紧紧扣着自己的手,手部的炙热将她的梦灼烧出了一个洞。 终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随着目光稍稍偏转,江絮晚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卫戈。 而他到大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左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衣服都没有换,她很快联想到昨晚自己晕倒了被卫戈抱了回来。 江絮晚小心翼翼地用右手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按下电源键,却发现现在是早上4:39。 这样睡一晚上肯定会难受死吧…… 如此一想,江絮晚便艰难地动了动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坐起身来并小声叫着,“卫戈……卫戈?” 卫戈立刻惊醒过来,看到江絮晚的第一反应是愣住,几秒后他直接前倾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江絮晚在被他抱住的第一秒就感受到了来自他灵魂深处浓烈的伤感和痛苦,所以她无法推开他。 卫戈无法说话,因为眼眶早已不堪其重,泛着红,最后让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就这般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动,自己也不动,而一切复杂又格外深沉的情感都藏在了他的动作里。 把头埋在卫戈怀里的江絮晚思考着该说些什么,可又无从说起——即便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可也总觉得卫戈的行为是值得理解的。 过了好久,江絮晚觉得这么抱着也不是个事儿,“卫戈,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了,嗯?” “嗯。” 怕暴露自己的哭腔让江絮晚担心,所以卫戈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嗓音不让她发觉,并偷偷的用一只手擦去自己的泪水。 “那你放开我吧……现在都凌晨4点多了,再不睡觉,上学来不及了,你不介意的话——” 江絮晚还没有说完,便被卫戈接下来的动作惊了一跳——卫戈让江絮晚躺下后给江絮晚掖了掖被角,然后压着这床被子躺到了床上。 江絮晚更惊讶的是——或者说让他感到更加奇怪的是——卫戈没有掀开被子躺进来,而是选择压在了被子上,而后侧着身子面对着自己。 他伸出手来轻轻拍着江絮晚的背,温柔地笑望着她,“快睡吧。” “你……也是。”说完江絮晚忍不住打了个嗝,好像有些心虚的样子。 江絮晚闭了一会儿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于是伴着卫戈均匀稳定的呼吸声,她缓缓睁开眼睛。 黑夜中温柔又客观的目光认真审视着卫戈的眉眼——这张脸,如果近看似乎会想到很多过往与故人。 这种感觉真实存在着,丝毫不假。 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逐渐澎湃化,江絮晚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卫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回答她的依然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反倒这般,江絮晚才算是安了心,“我感觉好像有很多的事情被我忘记了,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 “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不明白梦里梦到的人和物到底想向我表达什么——卫戈,你现在是不是也做着这种可怕的梦?”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和梦之间的关联。” 150.记忆分歧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为什么看到我晕倒,你会那样迅速的跑过来,好像早已准备好了一样?” “为什么这么痛苦地守在我床边不好好休息?” “我不管怎么想,找任何借口来解释,我都想不明白。”江絮晚难为情的抿了抿唇,最后叹了口气。 “但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有一句话根本没有办法在你醒着的时候告诉你……就是,我……有一点,就一点啊……好吧,比一点多……” “哎,就是……就是,比一点多一点……like you……” 说完这些话江絮晚赶紧闭上了眼睛,尴尬到颤抖,生怕此时此刻卫戈会醒过来。 不过,如果江絮晚更信任一些自己对卫戈的了解的话,她便一定会知道,不论是出自哪一种心态,卫戈都不会在此刻醒过来。 更何况,闭上眼睛之后江絮晚也不会知道,当时的卫戈是否有在她后面睁开眼睛。 时过境迁,物非人非,江絮晚亦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自我矛盾的小孩了。 她明白卫戈的心里,一定如他说的那样,全部都是自己。 所以她最终还是问出了青春中的那个困惑,肆无忌惮的问了出来。 “卫戈,你留长发是因为秦思艺吗?” 江絮晚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严肃地开口说道。 卫戈并没有完全忘记秦思艺,凭借着记忆中的某些惯性,他还是想了起来,“秦思艺?那个老是缠着你的女生?” 江絮晚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几分,卫戈对于秦思艺是这样的看法,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我一直都以为你喜欢她……不对,我是说,我一直都以为你对她有一点点的喜欢。” “你知道的嘛,十多年前,我的性格根本就不开朗,大多数人应该都会喜欢秦思艺这种小太阳花吧。包括我自己,那个时候也总是会很羡慕她。” “美好的家庭,优越的家境,乐天的性格——感觉跟我一点都不一样。” “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她?”卫戈皱着眉头伸出手为江絮晚捋了捋鬓角,并帮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顺势,他都手还温柔地在她头发上停留了几秒。 “因为感觉你也是那样乐观的人啊——在我的今天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也曾被你感动,想试着把你刻画进我设计的未来里。” “但是,还是那么的容易妄自菲薄。” “会忽视掉你很多的好,把很多自己自以为是的另一面放大,无限放大,然后更加妄自菲薄。” “你还记得2026年的国庆节吗?那个时候,你离开了南部小城几天,然后回来了。” 稍作思考之后,卫戈点了点头,“嗯,我记得。” 是的,他记得,并且记得特别清楚。 “……” 说到这句话,江絮晚突然沉默了。 也就是那么转瞬间的事,她记起了自己前不久看到的日记内容,在日记里面,卫戈写了他之所以离开南部小城的原因。 因为他的母亲去世了。 他回去是处理家里面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他跟秦束市再也没有关系了。 回到南部小城,他那一句紧紧地抱着自己,告诉自己他很想自己。 可是自己呢? 却压根没有想到他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 他为了自己,变得温柔,努力在自己面前收起棱角,让自己以为一切都美好如初。 他确实没有撒谎,他只不过把黑暗挡在了身后罢了。 “我记得——” 虽然江絮晚很想把车停下来,紧紧抱着卫戈大哭一场,但她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做。 现在还不是适合把那个秘密公布的时候。 他既然瞒了自己这么多年,那何必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呢,这样或许只会加重他心理上的负担吧。 不如继续装作一切不知情的样子。 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个时候,那天晚上,你在我家门口对我说的,你想要把头发留长,并且你也对我说,我短头发好看。”江絮晚让自己的情绪趋于平静,成功地骗过卫戈。 “后来,秦思艺也有说过,你头发长了以后更好看,我生性敏感,自然也把这些点联系到了一起,然后每当失落的时候就会这样乱想……真的是笨蛋啊。” “是笨蛋。”卫戈附和道,“明明有这些难受的时候,却不告诉我一个人在那瞎想,是笨蛋。” 江絮晚扬起一抹笑容,点着头再度承认自己的愚笨,“以后不会了,我看清了很多事情,知道卫戈是一个多么温柔勇敢的存在——被这样的人喜欢着,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妄自菲薄啊。” “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谢谢你卫戈。” 卫戈只是安抚似的摸着她的头,过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 “从我的角度出发,也有很多其他的故事版本。” “在我的眼里,那段岁月中,好多人都霸占着你,缠着你,我感觉到我的机会在一点点的被夺走。” “我尤其的不喜欢秦思艺。” “甚至可以说讨厌她的存在。” “首先我要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也很可爱,有时候你也会很积极乐观,带给我很多的力量。” “你说的没错,她可爱,阳光,积极向上,家境好,父母恩爱。” “就是因为她看似完美,所以我像讨厌虚伪一样讨厌她。” “我不喜欢她出现在你面前,不喜欢她缠着你表达自己的乐观。” “我知道你羡慕她的乐观,羡慕她的家庭——即便你讨厌你的亲生父母,就像我讨厌我的亲生父亲一样,但我知道你还是会羡慕她。” “羡慕会携带着痛苦而来,让你在回忆中挣扎,所以我讨厌她。我讨厌一切会让你难过的存在。” “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对你别有心思。” “可能是喜欢你,可是这种喜欢又带着某些不堪的嫉妒。” 江絮晚情绪有些发愣,生怕自己开车会出现意外,但还好已经到了公司停车场。 江絮晚熟练地把车停到停车场里,但没有立即下车。 松开安全带之后,她转身看向卫戈。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嫉妒?”这两个字从江絮晚的嘴里蹦出来之后,使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到嫉妒,我嫉妒她才更可能吧。” 卫戈无奈于江絮晚的看不透,“可是我会察觉到很多对你不利的情绪,这是真的做不了一点假。” “……嗯,那我相信你。” 江絮晚微微扬起嘴角,“就好像你无条件相信我支持我一样。” “不过不管怎样,那也都是我们青春年少时候的事情了,一切都成为了过往云烟,回顾的时候会悲伤会怀念,但也绝对不会想重来一次了。” 江絮晚的语气有些浅浅的感慨,仿佛微雨朦胧侍候的那种空气,不算特别压抑,但让人特别感同身受,唤起许多人内心的悲怆。 卫戈护着江絮晚的脑袋,将她轻轻地抵到车门上,额头靠着她的额头,温柔开口,“可是,我想其实你很喜欢那段岁月里的每个温柔可爱的人吧。” “嗯……”江絮晚闭上眼睛,皱着眉头微笑,“走过的路,遇到的人,淋过的雨,看过的书……好多好多都让我怀念,都让我喜欢。” “最最喜欢的,是有奶奶和卫戈的日子。” “因为你们是家人。” “无限度地包容我的家人。” “那些和卫戈一起吹过晚风的日子,最让我怀念——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你,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那么喜欢你。”江絮晚有点哽咽起来,眼泪终究是溢出了眼眶。 而卫戈轻轻吻去她的泪水,嗓子也逐渐有点低哑,“嗯,我在。” 因为他听懂了江絮晚的话。 他知道江絮晚在难过什么,在为什么而哭泣——她难过自己后知后觉,因为害怕自己会再度失去而哭泣。 “别怕,我一直都在。” “……” 缱绻温柔在两个人之间缭绕,把两个人的心绕在了一起,并不断地升温。 “好啦。”江絮晚害羞地吻了吻卫戈,然后轻轻推开他,“马上就要进公司了,我要恢复自己雷厉风行的样子啦。” “在你面前的所有模样都得收起来。” “为什么啊?”卫戈不满,继续把她往怀里塞,“在我面前的江絮晚这么可爱,这么让人心疼,我喜欢。” “可是在后辈的面前还是要庄重一点了啦。” 江絮晚堆起满脸的笑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 卫戈拿她没办法也只好作罢。 在她下车以前,他赶忙又拉住她,抱着吻了好久才放开。 最后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说着:“我爱你。” 江絮晚还在轻喘,“我也爱你。” “你这样我又要忍不住了。” 卫戈无奈地笑起来,自己的一颗心好像总是会被她撩拨,抱着她的时候心跳也总是疯狂又炽烈。 江絮晚害羞又委屈,“明明让我变得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你诶,还要来倒打一耙……” …… 江絮晚本来已经吩咐了美惠,说自己会晚到,然而没想到还是过来了公司。 美惠兴冲冲地迎上去,朝江絮晚报告今天公司的状况:“新项目已经大致有了选择,就等江总你来跟其他几位经理开个会,再确认一下,然后把案子定下来。” 江絮晚点头,身旁还站着卫戈。 美惠交代完公司的状况后还是注意到了江西玩身旁的卫戈,“江总,这位‘高人’是姚明派来的吗?” 江絮晚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又想到自己要立下的高冷人设不可以被打脸,赶忙收起了笑。 伸出手掌介绍起来,“这位叫卫戈,卫士的卫,兵戈相见的戈,是我的——” “是她的专属卫士。”卫戈扬起礼貌的笑容,但很快又含情脉脉地望向江絮晚。 “也是她的未婚夫。” 这一句话更是被卫戈道出了千万种情意,情感之深难以想象。 美惠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吃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个,这个,不是,那个,昨天,不不不是说,啊……我在,我在说什么,我,我是说……太好了!恭喜晚晚姐!姐夫你好!” “咳咳,这是在公司,我还要维护自己的形象呢。”江絮晚赶紧出声制止美惠的声音越来越大,一边还挺直了腰板,示意自己的形象高冷。 美惠忍不住笑起来,捂着嘴巴小声对卫戈吐槽,“晚晚姐真的太可爱了,还有哦,你们两个真的好般配,都那么好看!” “我们先去我办公室,感觉在外面——”江絮晚用凌厉的眼光环顾了一番四周,把大家的好奇目光都给怼了回去。 “太招人注目了。” 于是在江絮晚的带领下,卫戈和美惠跟在她身后走向了她的办公室,同时,卫戈还忍不住的询问美惠关于江絮晚在公司的事情。 卫戈:“在公司大家都很怕她吗?” 美惠:“对呀,因为江总办事情说一不二,既专业又严厉,所以大家都有点怕她呢。” 美惠:“不过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她的,你放心,而且要是有人说她不是我会帮着她的。” 卫戈:“多谢你照顾我家土豆。” 美惠:“土豆?噗……哈哈哈,江总还有这么可爱的绰号吗?” 卫戈温柔的目光看向已经在办公桌前坐下的江絮晚,“对啊,在我眼里她就像一只超级可爱的土豆。” “喂,你们两个说过没有啊?快过来。” 江絮晚忍无可忍了,红着脸把卫戈和美惠叫到身边。 “这个你可以拿着看看,是我在这里工作的闲暇时刻,画的一些你的画……”江絮晚把一本画册递给卫戈,“你先在我办公室待着,我和美惠去会议室开会,大概需要那么几个小时才回来。” “旁边还有沙发,你累了可以在上面睡觉。” “办公室的墙虽然是玻璃的,但其实是智能性的——这个遥控器你拿着,如果别人老是瞧你你觉得烦,可以按这个按钮,玻璃就会变成不透明的,别人就看不见你了。” 卫戈点点头收下那只遥控器。 151.撒娇鬼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打开关机的手机,看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晚上7点多了。 并且卫戈还发来了几条信息。 【卫戈】“好想你。” 【卫戈】“我家土豆什么时候散会呢。” 【卫戈】“开会肯定关机了,看到的时候记得要快点来见我。” 江絮晚难以抑制幸福的感觉,任由笑意带着温度侵占她的面部表情。 她站起身往会议室外面走去。 然而刚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直接撞上了等在会议室门口的徐州。 江絮晚皱起眉头,现在的情形让她不是很自在。 “会议上还有什么没说吗?” 江絮晚这句话就是在极力避嫌,不希望那些望着自己和徐州的员工多想其他的从而误会两人的关系。 她的办公室里还有她最喜欢的人在呢。 徐州轻笑,“怎么了,会议以外的的事情就不能和江总聊了么?” 江絮晚勾起嘴角,“比如徐总今天的领带是可爱的未婚妻帮你打的?” 那些偷偷观察的员工,听到江絮晚这句话自然都收回了目光——徐总都有未婚妻了,那自然没什么八卦可看的了。 “小晚,你……不用太介意艾文的。” 徐州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江絮晚和自己能够听到。 江絮晚挑了挑眉,“如果你觉得这是光彩的事情,为何不大声点说呢?那说明你自己也觉得不道德。” 江絮晚:“以前还有感动,但现在我只觉得你……让我很失望。不过无所谓了,我不是你的谁,没必要对你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 江絮晚:“好好对自己的未婚妻,当我求你也行。而且我有男朋友了。以后都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说完这些江絮晚提高嗓音,“合作愉快!” 徐州望着江絮晚匆匆奔向自己办公室的样子,愣是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江絮晚进到办公室时,正好办公室的玻璃墙壁恢复到透明状态,而徐州隐约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宇!”江絮晚一时急着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却没有注意到已经恢复透明状态的玻璃墙壁。 她扑到沙发上的卫戈身上,大大方方地被他搂了坐到他大腿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卫戈仰着脑袋望着江絮晚,笑得很惬意,“画册看了好几百便了,你才回来。” 江絮晚亲了亲卫戈的脸,“对不起嘛,工作很多,要交流的也很多——你现在不是也有很多工作嘛?应该知道的啦……” 卫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甚至微微撅起嘴巴,“这里。” 江絮晚忍俊不禁,但还是顺遂他的心意凑了上去给予积极的回应。 待在会议室门口的徐州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心灰意冷之下,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江絮晚的公司。 望着江絮晚好看的脸蛋,卫戈心中涌出许多感怀的情愫来。 “土豆,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 “嗯?”江絮晚示意卫戈说明白一点。 卫戈:“想和你去旅游,刚才想到的,想要立刻执行起来。” 江絮晚只用几秒就明白了卫戈的深意,明了之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啊,珍惜现在。” 说着江絮晚还靠到卫戈的鼻子上蹭了蹭,“卫戈,我好喜欢那种感觉。” 卫戈浅笑,“什么?” 江絮晚:“就是开完会以后,看到你的消息……我已经好久没有那种安心的感觉了。” 江絮晚:“我没想到你还在用这个账号,也就是说我平时的状态你也都有看到对不对?” 卫戈难忍心中的感情,直接摆正江絮晚的脑袋,重重吻了上去。 许久,他才哑声回道,“看得到的想念是最难受的。” “好多次就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就这样抱着你,在不管是什么样子的天气里,热烈地吻你。” “但又一次次压下去,装作看不见……” “以后我会经常给你发消息的,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要陪着你。” 江絮晚眼眶湿润,却更感动地大笑起来,“好啊。那我们先回家吧,我跟吴奶奶吩咐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旅游吧。” 江絮晚:“正好这几天是内测阶段。” 江絮晚:“就好像有冥冥之中的缘分在帮我们约会呢~” 卫戈宠溺地捏了捏江絮晚的鼻子,“这么会说话就多说一点。” 结果江絮晚一转身脸上的笑意就凝固了——玻璃不知何时恢复了透明。 而上一秒员工们正收回各自吃瓜吃撑了的表情。 也就是说,刚才自己和卫戈腻歪全被看到了…… “怎么了阿晚?” 卫戈笑着凑过去,虽然他已经竭力控制自己“阴谋得逞”的笑意,但还是流露出来些许得意。 江絮晚咽了口口水,“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我要连夜离开这座城市,哦不,是这个国家。” 直到江絮晚和卫戈一起走出公司大厅,还听到身后传来员工们八卦的声音。 “没想到咱们大老板是个小狐狸美人诶!” “对啊对啊,她男朋友好帅,也就被她吃准了。” “大老板太会了,我一个女的都好喜欢她撒娇的样子,太心动了。” “毕竟咱们大老板长得这么好看,声音又好听,唉,撒个娇能让我魂飞魄散。” 坐到了车上,江絮晚还是有点一言难尽,“怎么办,我的形象全完了。” “没关系啊,我感觉他们更喜欢你了。”卫戈只是这么安慰江絮晚,但是并没有告诉她很重要的一个点。 在江絮晚开会的时候,卫戈在她办公室看画册。画册来回看了好多遍,实在有点无聊了,也开始很想她。 他走出办公室,发现玻璃墙面变成了透明——原来没人的时候玻璃又会变透明。 他感到有点好奇,便查了一番这个玻璃墙壁的来头——这玻璃墙壁的不透明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并且如果办公室里面没人就会恢复透明。 就是在茶水间查信息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员工在议论江絮晚。 大多评价也都还算客观,但有几句涉及到了卫戈,然后话题不知被谁带到了江絮晚的恋爱情况上。 “感觉咱们大老板那张扑克脸,应该很不会谈恋爱。” “长得这么好看,但一点都不温柔,太可惜了,会不会注孤生啊?” 拜托,他的阿晚那么可爱! 什么注孤生?他们都要结婚了! 心中为江絮晚感到不满,所有才会在那个时候故意把玻璃调到不透明,让他们知道他家阿晚到底有多可爱。 “诶,不过我很好奇,那本画册里有一张画我没有记忆了。” 卫戈提到那副画想要转移江絮晚的注意力,不过他也确实做到了—— 江絮晚好奇地微微睁大眼睛,“什么画?” 卫戈:“就是我趴着睡觉的一张画。” 江絮晚没有回忆就想起来了那幅画的由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经常梦到你趴在一张桌子上睡觉,所以我就画了下来。” “感觉有某深刻的暗示意义,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义——”江絮晚抿了抿唇,又继续道,“但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感觉一定是好的含义。” 卫戈:“怎么会想到给我画这些画?” 江絮晚:“因为想你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又没办法消解内心的惆怅,就只能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振作。” 江絮晚:“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画你。” 卫戈蹙眉,满脸的愧意,“抱歉,我现在才回来。” 江絮晚释怀一笑,“没关系,我也很抱歉,自己在你走之后才感觉到自己那么喜欢你。” …… 她低头望着自己和卫戈紧紧相扣的手,只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 “再看下去我的手都要化了。” 头顶上方传来卫戈熟悉的打趣——连这一点也让江絮晚觉得美好得好不真实。 她缓缓抬起头,希望不会是自己的错觉——直到眸中出现了他的身影,脸部感受到来自卫戈掌心的温度。 “卫戈,你是真的对吧?” “我好怕待会儿进了家门,把空气介绍给吴奶奶的时候,她会以为我是神经病,把我送到医院去……” 卫戈看着江絮晚脸上复杂的笑容,心中心疼至极,自己不知不觉中还是给她造成了这样的影响。 他微微动了动自己贴在江絮晚脸上的手,低声絮语,“笨蛋,这不是真的什么是真的呢?” 他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靠到她耳边说道,“你再不开门请我进去,我可能要把你扛回家了。” “你不是没有买房子吗?哪来的家?”江絮晚不太明白,还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卫戈笑起来,笑容里充斥着满满的温润,“我住的酒店也算半个家——本来不算的。” “但是昨天跟我家阿晚住过,所以算半个家了。” “就好像几年前我们一起住的那个合租公寓。有你的地方就很踏实,像家一样。” 江絮晚难以克制自己嘴角上扬,甚至格外放纵自己外露的开心,低下头去输入密码开大门,一边对卫戈说着,“对啊,所以这些年我也好像没有家一样。” “那我们回家吧!” 江絮晚振作起来,拉紧卫戈的手走进大门,越过院子,在别墅大门那停下,两盏灯的灯光撒在江絮晚的身上,勾勒出极其温柔的色调。 卫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愣着干嘛,快请你的未婚夫回家呀。” 江絮晚轻笑着推开门:“奶奶,我们回来啦。” 吴奶奶在江絮晚到家之前就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此时正在厨房里面做菜。 江絮晚叫了两声,她也没有听到,于是她便走到厨房门口,轻轻推开隔门,用力敲了敲门——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突然出现吓到吴奶奶。 吴奶奶耳朵还算正常,即便做菜的声音很大,抽油烟机的声音也很大,不过江絮晚敲了两下,她就听见了。 “诶,晚丫头回来啦?”吴奶奶一看到江絮晚,脸上的笑容就深了很多,“丫头,你说的那个朋友呢?” 因为此时卫戈在客厅,并没有跟着江絮晚过来,所以吴奶奶也没有看到江絮晚在电话里说的会带回家的朋友。 江絮晚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但嘴角的笑容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这样的情感说不清也道不明,就那么浅浅的挠着人的心房,使人沉醉于其中,又不想自醒。 江絮晚合拢双手凑在嘴边,小声地开口说道,“话说奶奶,我总感觉这像梦一样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的开心。” 吴奶奶笑得仿佛一朵美丽的波斯菊,“丫头开心我就开心,再等等啊,我马上就端着菜出来见你的那个朋友——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个朋友能够把我家晚丫头给拐跑喽。” 江絮晚有点心疼她劳累,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心中有些无奈,但她也知道,自己吃得开心,吴奶奶就会很高兴。 所以她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天多吃一点。 转身回到了客厅,却没有见到卫戈的身影。 江絮晚心中一慌,赶紧发出声音叫了一句,“卫戈!” 幸好在她话音未落的下一秒,江西晚就听到了来自卫戈的回答—— “土豆,我在这里。” 声音是从江絮晚的房间传来的,她提起步伐就冲进了房间,看到站在自己房间落地窗边的卫戈——他正在望着别墅外面的风景。 江絮晚又一次小跑着冲向卫戈,恰巧这时卫戈也转过身来面向她——于是,看到江絮晚带着这样焦急的神情朝自己一路小跑过来,卫戈自然地伸开了双手。 江絮晚也就顺势扑进了他怀里。 呼吸有一些些凌乱,浑身也带着些微的颤抖,这些反应都表明了江絮晚的恐惧。 在这栋别墅里的恐惧多于任何地方的恐惧。 卫戈感受到她的不安,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怎么了?嗯?我在啊笨蛋。” “可是我……好害怕。”就连说出的话都带着莫名的哭腔和颤抖。 江絮晚啊,实在是怕极了。 卫戈轻柔地摸着江絮晚的背,安抚她,顺势吻了吻她的发,“跟我说说,嗯?” 江絮晚再度抬头看向卫戈的脸,硬是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之后,才算是可以开始正常地措辞再开口。 江絮晚:“说实话,我很怕这里。” 江絮晚:“如果你发现了的话——你会知道我的这个房间和几年前我们住在一起时,和那个房间布置一模一样。” 江絮晚:“只有这样,我才能稍微欺骗一下自己,让自己觉得一切都没有变,通过这些外在稍稍给予我一些安慰。” 江絮晚:“可是这样同样造成了我的负担和压力,还有痛苦,更有害怕——我害怕面对这样的熟悉感,虽然我很需要它,可我就是很害怕。” 江絮晚:“我害怕熟悉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我害怕每次做了噩梦醒过来却看不到你,没有你安慰我。” 江絮晚:“我害怕好多……更害怕的是一个人要独自面对这么多害怕。” 江絮晚:“卫戈,我——唔!” 所有的话都瞬间被堵住了,愣是卫戈现在变得在多么的沉稳,然而关于江絮晚的事情,他永远都会是这样,轻易就被扰乱心智。 他也同样的害怕,害怕看到江絮晚难过的样子。 他实在承受不住情绪对自己的压制,最后突破那点界限,把江絮晚压在了窗户上直接吻了上去。 江絮晚实在没有料到这突然的袭击,背部抵着落地窗的遮挡窗帘,所以并没有直接感到落地窗玻璃的冰凉,包括头部也是——卫戈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即便在这样被欲望操控的时刻里,他依然为她保留那一丝理智。 这是卫戈对于江絮晚的温柔。 江絮晚的呼吸很快被卫戈支配,脑袋里一片混沌或者说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如何,只是任由卫戈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牵引着自己前进。 时间仿佛过的很缓慢,期间她不自觉地偷偷睁开眼睛,却被刺痛感唤回注意力,然后就听到卫戈那沾染着浓烈情感的独特的**嗓音—— “不许分心。”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又或者是那么多年来自己压榨了卫戈太久,所以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吧——所以听到卫戈这句话,江絮晚第一反应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她想到自己刚才看到墙上的钟表,指针不停地跳跃着…… 我奶奶端着菜出来,把所有的菜都放到餐桌上之后也没看到两人出来,便走到房门那偷偷看了一眼,确实没有想到两个小情侣正在亲热。 吴奶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悄悄地离开了,顺势还把门给他们带上。 …… “唔,阿宇……” 江絮晚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唇角溢出来,最后,才算是制止了卫戈把事情进一步发展下去。 毕竟江絮晚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她可是还记得吴奶奶在客厅里呢。 卫戈松开了她,江絮晚才算是可以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目光怯怯地望着他,仿佛望着一匹狼一般,“我们……该吃饭了。” “……噗。”卫戈被江絮晚这幅样子给逗笑,忍不住打趣她道,“土豆,你现在跟以前可是一点都不一样了。” “嗯?对不对?”他宠溺地望着她,目光里再无其他杂物。 江絮晚又一次被他的温柔给制服了,点点头,仿佛一只提线木偶。 “唉,你这么可爱,我真的会想要把你给吃掉的。”卫戈无奈的做出一副凶相来,想要吓一吓江絮晚。 然而被这样一吓,江絮晚反而硬气起来。 “不,不知道谁,谁吃谁呢,哼。” 这句话说的既没有底气,而且格外的呆萌——卫戈看着这样的她,就只想要欺负她了。 不过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确实不是合适的时机,他也不想太早吓到自己的小孩。 望着江絮晚说完话推开自己一溜烟跑向客厅的样子,卫戈的目光更是化作了一滩温柔的水。 “那你结巴什么?跑什么?” …… 走出客厅,看到坐在餐桌前等自己的吴奶奶,江絮晚的脸再一次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絮晚总觉得吴奶奶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 就是那种,盼星星盼月亮自家闺女终于有了对象的长辈心情。 江絮晚为了缓解尴尬指着桌子上的菜说道,“哎呀!今天都是我喜欢吃的菜诶!” 吴奶奶瞬间被她逗乐了,点着江絮晚刚才点过的菜说道,“这道菜可是我今天第一次做哦。” 江絮晚:“……哈哈哈,奶奶做的菜肯定都很好吃。” “别光说菜了,快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好朋友吧。”吴奶奶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卫戈。 卫戈连忙微微鞠了个躬,“奶奶好,我叫卫戈,是阿晚交往了十多年的男朋友。”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没有分开的时候,卫戈对别人说出自己是江絮晚的男朋友这件事,每次都显得有点底气不足。 因为没有江絮晚的肯定。 可是时过境迁,现在的他们都那么深刻的感受着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意义,所以也并不会再那般了。 今天,他是百分百确定地说出自己是江絮晚的男朋友这件事。 吴奶奶一副早就料到了的表情丝毫没有惊讶,更多的是开心,“瞒了我这么久啊。” 吴奶奶:“晚丫头,快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江絮晚害羞地笑起来,下一秒自己的手被卫戈拉住了,瞬间感受到底气十足。 停顿了两秒,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奶奶,我和卫戈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只是因为那时候年少,不懂得珍惜身边的重要人,所以分开了。” 江絮晚提高音量:“但是啊!我现在很聪明了,绝对绝对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我觉得自己也是很幸运的,失而复得。” 江絮晚:“奶奶,我已经决定和他结婚了。” 本来奶奶脸上的笑容还算是惊喜,只不过听到这句话,吴奶奶的表情稍微有一点奇怪。 她愣了愣,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江絮晚本以为至少——再怎么着至少也是为自己开心的吧,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呢? 吴奶奶也不想再伪装下去了,最后,认真地开口道,“晚丫头,你如果不嫌弃我老婆子的话,那可不可以听我讲几句心里话?” 江絮晚自然是立即点头回应了她,“奶奶,你当然可以说,我们都听着。” 得到了这样的肯定,吴奶奶也放心了。 目光看向卫戈,严肃地开口,“我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小卫,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你们分开了,确定一切都会和好如初吗?” 吴奶奶:“我这个老婆子偏心的很,我只在乎我家丫头开不开心,所以呐,小卫,你得先给我一个保证,这样子我才能够相信你,也才能够对阿晚放心。” 吴奶奶:“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小晚?” 卫戈很开心自己走后还有这样关心江絮晚的人存在,就跟家人一样。 所以他先是笑了笑,然后对吴奶奶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奶奶,谢谢你这么关心她。” 卫戈:“也谢谢你对她未来的另一半严格把关。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不想把自己撇的太清,把自己形容的多么高尚。” 卫戈:“主要也是因为我觉得阿晚不够在乎我,所以我才离开。不过我并没有完全的离开她,我只是让她离开了我。” 吴奶奶皱起眉头,不明白卫戈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卫戈解释道,“我依然有偷偷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守护着她,关于爱她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一分一秒都没有。” 吴奶奶自然也不会被轻易打动,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特别的客观。 吴奶奶:“那么现在呢?你们现在又重新在一起了,决定什么时候结婚?” 吴奶奶:“你多大啊?对未来的家庭有构想吗?” 卫戈嘴角温润的笑容也一直没有逝去,“在我还年少的时候,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就有清楚的构想过,未来的家庭。” 卫戈:“首先一定要有江絮晚。” 卫戈:“其他的,江絮晚来决定。” 152.阿宇,卫戈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吴奶奶:“那孩子呢?小晚不喜欢小孩怎么办?” 吴奶奶:“我年纪大,看的自然比你们现实,你如果喜欢小孩,但是小晚不喜欢,这不就又起了分歧吗?” 卫戈浅笑:“我毕竟也比小晚大了两个月,不能白费了这——都由小晚决定,我只要小晚就好了。” 吴奶奶最后的心也放下,目光又投到了江絮晚的身上,“这样的话我也没什么问题了,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吴奶奶:“晚丫头,只要你喜欢,我当然没有意见,只是怕你被欺负。” 江絮晚被吴奶奶刚才的一番话感动到了,忍不住湿了眼眶,说实话,自己最终是否能够得到完完全全的幸福,这一点实在还有待定论,不过,她对卫戈的所有话都有信心。 红着眼眶的江絮晚缓了好久气息才能够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奶奶,当年的事,说实话我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只不过是……哎呀!反正不说这些伤心的事——珍惜现在嘛。” 江絮晚:“这一次我把卫戈带回家,其一就是想跟奶奶你介绍一下,其二就是,奶奶我和卫戈决定去旅游一段日子,就麻烦您帮我照料一下家里了。” 江絮晚:“我也不确定会去多久,所以就辛苦奶奶你了。” “要走啊?”吴奶奶的神情再一次显得有点违背此时幸福的气氛。 不过这一次江絮晚看懂了,那目光里面透露着的闪耀着的光,叫做不舍。 这几年,没有卫戈的这几年,她最亲近的人,唯一亲近的人,也只有吴奶奶了。 虽然平时被很多工作塞满了生活,但工作之外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家度过的,虽然这样的时间很少。 久而久之,江絮晚也愈发离不开吴奶奶了。 而现在江絮晚才明白,生活中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它的存在必然有一定的道理,不同的角度出发,你会理解到不同的意义。 就比如,江絮晚对于吴奶奶的在乎,实际上,一直也得到着回应。 我们在生活中面对了很多的问题,有的东西我们无法接受,有的东西我们理解不到。 但不论是怎样的存在,都对我们的生活构成了必不可少的意义——那是一份厚重的经验。 就比如江絮晚现在体会到——同样被在乎着的感受。 面对这样的在乎,江絮晚有些无措,因为在她的构想里, 如果她对吴奶奶说出自己要和爱人出去旅游这件事,她一定会笑着接受的。 然而,现在她却有些怅然若失,让江絮晚的心里也觉得格外不舒服,感到有些愧疚。 江絮晚扯出笑容来,尽量让自己的神色自如,因为她知道,如果难过的是两个人,问题会更加不易解决。 所以她不能够把自己的难过表现出来。 人生中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因为一些难言之隐所以不可以把真实的自己表现出来,并且还要笑着。 可是这样的经历并不会使我们变成一个虚伪的人,而是会使我们的人格更为丰满鲜活。 江絮晚抓住奶奶的手,轻声安慰,“我也霸占你太久了奶奶,这些日子就先把你还给你的孙子们吧。” 吴奶奶苦笑起来,反过来覆盖住江絮晚的手,“他们也忙……” 也不知怎的面前这幅场景就让江絮晚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回到了和奶奶相处的时光。 面前的吴奶奶脸上慈祥的笑容竟是那般熟悉。 熟悉得让她无法接受。 她温暖地笑了笑,“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还要奶奶来接我们呢。” 吴奶奶愣了愣,跟着笑,“我能接个什么人啊?我又不会开车,又不认识机场。” 吴奶奶:“也就只能在家里跟你们烧烧饭喽。” 江絮晚嗔怪似的摇了摇头,“我让我的司机带你过去接我们嘛。” 江絮晚:“哎呀,好了,好了!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啦,而且我们还没有定好要去哪里,机票也没有买,也不一定明天就走。” 江絮晚:“先吃晚饭吧,再说下去,饭菜可都要凉了。” 说完话,江絮晚又示意卫戈开动,“阿宇,你尝尝吴奶奶做的菜,特别好吃。” 吴奶奶听到江絮晚的夸奖笑起来:“丫头喜欢就好。” …… 边吃边聊,很快也到了吴奶奶该回家的时间。 吴奶奶想要把餐桌收拾好了再走,但是被江絮晚拦住了,“奶奶这事你就不用收拾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已经叫了司机在院子里等你。” 吴奶奶为难,看着一桌子的碗碟,“这不收拾,留着过夜怎么行呢?” 江絮晚赶紧搂着吴奶奶往外面走,“好啦,我可以自己收拾的,我这不是还有卫戈嘛~” 三人一齐走出别墅,来到院子里,走到江絮晚的专属司机开来的车前。 随着江絮晚刚才那句话,吴奶奶严肃的看向了卫戈,“别让晚丫头累着,知道不?” 卫戈笑着点头,一举一动都格外温柔沉稳。 江絮晚望着卫戈这幅样子,心中温暖的因子不停地躁动。 曾经的卫戈,暴戾也好,乖张也罢,但江絮晚从来都不会怀念从前的那个他。 因为她知道,卫戈对于江絮晚的意义从来都没有变过,就算有变化,那也是变得更加温柔。 吴奶奶见卫戈这样的回应,也放下了心,上了车,离开了别墅院子。 江絮晚站在原地,望着吴奶奶乘坐着的那辆车离开的背影,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看不见了才跟卫戈一起朝家中走去。 “其实这类事情我并不是很擅长。”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江絮晚开始表露自己的心声。 卫戈点点头,示意江絮晚继续说。 江絮晚:“只要感受过那种温暖,就很难再离开。更难是很好的适应离别。” 江絮晚:“就好像你走的那天,我也在我们一起走过的那几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江絮晚:“那是我渴望再次回去感受的温暖回忆。” 沉默了一会儿,卫戈主动拉住江絮晚的手,然后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江絮晚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卫戈,“怎么了嘛?” 而卫戈只是在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好冰。” 江絮晚柔软地笑起来,踮起脚尖吻了一下卫戈,“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卫戈:“嗯,什么事情?” 江絮晚推开门,和卫戈一起走进家里,然后把他拉到房间的落地窗前,指给他看别墅外的风景。 别墅建在比较安静的地方,所以附近只有风景静物。 卫戈虽然不知道江絮晚把自己拉到这儿来看风景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在这之前,他看着别墅外面的风景,只感觉到孤寂。 他便想啊,江絮晚这几年一个人住在这么孤独的地方,一定很难过吧。 也就不能想象他为什么要在公司附近租一间酒店住了。 在喧闹的地方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安静,似乎那样会被环境稍微感染一些,也就显得不那么孤独了。 即便这件事从某个角度来看是好的,但是,卫戈很难过,想着这样的日子自己却不能陪着她。 江絮晚发现卫戈在发呆,并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阿宇?” 江絮晚:“你还在线吗?嗯?” 卫戈笑起来,反握住江絮晚的手,“为你always o li e。” 这句话,在他们还是个学生时,卫戈也对江絮晚说过。 多少年过去了,这句话依然如同他们之间的诺言一般,温暖的存在着。 这句话仿佛是一簇微小但不失温暖的火苗,轻轻舔舐着江絮晚心间的缺口和裂缝,一点一点治愈了她。 卫戈继续说道,“拉我到这里来想说什么?还是想做什么?” “阿宇!”江絮晚红了脸,热度一下子窜到耳尖,“其实,我就是想给你看看这些,然后先告诉你,大多数时候我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江絮晚:“就是说,我一个人的时候看到的风景充满了偏见,孤独也好,孤寂也罢,总之,这些风景是让我压抑的存在。” 江絮晚:“可是你在我身边,我就感觉什么都不害怕了。” 江絮晚:“这些东西,我现在看起来好温暖,特别的美好。” 江絮晚:“原来世界不是只有一副样子。” 卫戈微微敛眸,直到喉咙里溢出来一声笑容,才再次完全睁开眼看向江絮晚,“阿晚,你怕不怕回头看?” 江絮晚被卫戈这句话吓得僵住了,梗着脖子不敢转身看,说的话也仿佛从牙齿里面溢出来的,“呜……你别吓我……” 卫戈赶紧把江絮晚搂进怀里,安抚着她,“傻瓜,我说的不是这个回头,不过这么胆小就乖乖地在怀里呆着吧。” 继续低语:“软软的香香的。” 江絮晚又一次被卫戈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起来,整个人的心态也软得不成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追问,“那么你说的回头看是指回顾过去吗?” 卫戈点头,“我知道你一直倾向于大步向前,可人难免会有后悔的时候吧,你会害怕回头看吗?” 江絮晚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会。害怕看到那个不顾一切做出错误选择的自己。” 卫戈:“我知道你害怕,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们可以回头看,我们一定要接受那个不够好的自己,你只有先原谅自己,才能原谅自己的生活。” 卫戈:“我希望你快乐,有难受的地方,害怕的点,埋在我怀里躲一躲就好了,记住,我永远都在。” 江絮晚叹了口气,轻笑起来,“一开始我总觉得世界是围着我转的,只是为了我而存在,长大以后遇到了很多的事情,也经历了很多,才慢慢的感受到,原来,自己错了。” 江絮晚:“所以我也会试着去接受不完美的。” 江絮晚:“而且就像你说的嘛,有难过的地方,害怕的地方,可以躲进你怀里。” 卫戈:“你能记住我就很快乐了。” 话题慢慢的截止,江絮晚想起来还没有整理的碗筷,挣扎着从卫戈的怀里出来,“我们去收拾一下吧,然后洗个澡,再好好规划一下我们要去哪里~” “你去洗澡吧。”卫戈制止了她往外走的行动。 江絮晚睁大眼睛:“啊?你一个人收拾吗?” 卫戈笃定的目光让江絮晚确认了答案,不过她不太想让卫戈一个人把脏活累活都做了。 江絮晚有点为难,“我跟你一起做吧?” 卫戈饱含深意地笑起来,“我更想和你一起做别的事情。” “……”江絮晚被他的笑容唬住,努了努嘴巴,“你真的是够了……那就辛苦你啦,我去洗澡喽。” 说完就跑去衣橱间拿衣服去洗澡,动作有点仓惶,看得卫戈忍不住轻笑起来。 来到客厅,卫戈认认真真地把碗筷收拾起来,带到厨房的水池子里面,不一会儿就把碗都洗干净了。 洗干净之后,他就走进江絮晚的房间里,在床边坐下。 等待的期间有一点无聊,他环顾了一番四周,很快就看到了江絮晚放在床头柜上的几本书。 有两本是关于经营管理的,还有一本是小说。 他拿起那本书看了看,翻开第一页,就写着作者的名字——麋鹿之樹。 这个名字,卫戈脑海中有印象,似乎特别熟悉。 “……”思考了一会儿,卫戈记起来,这个作者是自己高三的时候一次偶然发现的。 那时陪江絮晚去图书馆,看到一本书,因为简介内容让卫戈感觉女主角跟江絮晚很像,所以就把这本书推荐给了江絮晚。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江絮晚还看着这个作者的书。 不自觉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卫戈继续翻看这本书——在第二页他看到了一句话。 是作者亲笔写的一句话,还有签名,应该是江絮晚参加过签售会得到的。 他情不自禁地轻声念出来那句明晃晃的话语:“在荒芜的日子里爱上的人,是永远都无法丢弃的。” 而在那句话的下面,还有江絮晚写下的两个名字。 阿宇。 卫戈。 153.那是一剂良药般的存在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我当然知道设计是一件不断推倒重建的事情,可今天在会议室里你也没有提到这个logo问题啊。” 江絮晚:“更何况现在这个软件已经进行到自测环节了,这个logo在软件里是……” 谈话严峻起来,江絮晚知道软件应该精益求精,只是这个logo问题本就影响不大,更何况是它包含了自己员工很多个日夜的努力。 说改就改,这让她短时间很难接受——不过自己是主要负责人,自己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修改建议,毕竟不能意气用事,而应该从实际出发考虑大局为重。 江絮晚:“……那新的设计也必须由我的员工来,毕竟这本来就倾注了他们很大的心血,让他们从一而终比较好。” 江絮晚:“自测环节推迟吧,我马上给他们发个信息通知。” 徐州赶紧叫住江絮晚,“等一下小晚,先不要挂好吗?” 眉头皱起,她顿住了挂电话的动作,“工作聊完了我们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吧,徐总。” 对方没有犹豫,直接问出来,“卫戈回来见你了对吗?” 因为电话一直都开着免提,所以从头至尾卫戈都听得特别清楚。 江絮晚有点尴尬,不过她是想要承认的,“对——唔!” “啪” 轻轻的一声,江絮晚的手机被卫戈拿了挂断丢在一旁,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炽烈淹没了江絮晚的理智…… 直到结束的时候,努力调整自己呼吸的江絮晚,仍然还是被卫戈突如其来的霸道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 大脑有些断片,空白的空间里她的意识根本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形态,更勾勒不出任何一句话。 望着这样意识游离的江絮晚,卫戈忍不住轻喘着笑出声。 他伸出手穿过江絮晚的被和床之间的缝隙,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让她趴到了自己身上。 江絮晚感觉这样的姿势有些不适,所以挣扎着想要撑着床直起身子来。 然而卫戈却丝毫不想如她的意,手掌直接轻轻施力,将她往胸口一按,语气更是不容置疑,“不动。” 低哑的声音就仿佛压制了巨大的反噬力量一般,纵使江絮晚再不怕他,最后也被自己的身体反应控制住了没敢动。 而这样之后的卫戈并没有继续说什么,不喜不怒,像是认真欣赏着一幅画作般,目光认真得让江絮晚困惑。 江絮晚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卫戈的下巴,“阿宇?” “嗯?”卫戈伸手替她理了理被自己的行为弄乱的头发,动作着不住怎的突然笑出声来。 江絮晚有点懵,但是望着卫戈这样子笑,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絮晚:“笑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安静了?而且你刚才……为什么,我是说你让我接了电话,我和他也没有聊别的东西,怎么就那样反应强烈了呢?” 卫戈沉了沉眸光,即刻缓声回答了江絮晚的困惑,“今天在你公司,我看到他了。” 江絮晚连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当时自己对徐州的态度,幸好因为前几天他“得罪”了自己,所以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格外的生疏。 故此江絮晚也就松了一口气,“你不会想要告诉我,当时你是故意把玻璃给调透明了的吧?想要……让他看到?” 似乎一点意料,没想到卫戈点了点头。 卫戈:“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这个。” 卫戈:“我主要是想告诉你……虽然之前很感谢他带着你来找我,但是,我仍然很介意他的存在。” 卫戈:“不是因为感到自卑、妄自菲薄这些,仅仅是不喜欢他在你旁边转悠。” 卫戈:“除却工作,我不希望他对你有任何的影响。但你放心,我是支持你的工作的,而且我无条件的信任你。” 江絮晚憋了口气在嘴巴里,然后慢慢嘶了出来,“其实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啊,感到不舒服了,那就告诉我,比起从你那里感受到无限度的安心,我也想要为你做些什么。” 江絮晚:“你知道的吧,阿宇。” “嗯,我知道。”卫戈浅浅笑起来,伸出手指像撸猫那样点着江絮晚的下颌线那里惹得江絮晚泛痒,一边笑着一边缩起自己的脖子,一把抓住卫戈作乱的手,“干嘛啦,好痒!” 卫戈:“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你听了不要生气。” 江絮晚:“什么事情你先说。” 卫戈把刚才自己推倒在一边的江絮晚的手机拿过来,然后将通话界面给江絮晚看,“刚才一时心急,拿到你手机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准确地按到结束通话。” 认真查看了一下通话结束的时间,大致在几十分钟前,这样也判断不出个所以然。 江絮晚皱起眉头,接过手机,打开电话录音,点开最近的一通电话录音——很快江絮晚和徐州两个人的交谈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怀着紧张的心情听到结尾江絮晚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因为通话在手机掉落床上后几分钟就关上了,不过仍然将他们那几秒的情感交汇声录了进去。 实际上,不是当事人应该不会联想到这是情侣的接吻,所以江絮晚也便放了心。 她松了口气,往上挪了挪搂住卫戈的脖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腹黑卫戈。” 卫戈的手轻轻拢住江絮晚的下巴,“是啊,特别腹黑,虽然嫉妒心爆表,但也只能忍一忍了。” 卫戈搂着江絮晚背的手往下稍稍一挪,停在了最危险的交界处,借着施力把她往上再带过来一点,两人才解决了那段身高差带来的不适。 江絮晚感受到自己的唇在被某人的视线盯住后不断升温,似乎还在潜意识地微微颤动。 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怯怯地收回目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吗?” 因为江絮晚闭着眼睛,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卫戈刹那间有些濒临崩溃的神色。 而等她再度看向他的时候,卫戈已经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那样自然的模样,甚至还带着惯有的温柔微笑,除非江絮晚进入到他的内心中,把他的心声逐字逐句的看个完全,才能够明白是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伪装的这么自然。 可真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被保护的太好了,包括他自己对自己的记忆无意识做出的篡改也保护了自己。 所以,她并不会察觉到。 而卫戈誓死也不会让她感受到。 卫戈:“记得啊,那次,你倔得跟驴一样。” 江絮晚瞬间皱起眉头,“本来多么唯美的记忆,被你一句倔驴毁掉了……” 卫戈继续调整自己的措辞,“那就是倔得跟牛一样。” “喂,我说正经的。” 江絮晚严肃了自己的神情,而卫戈也就顺从地正色起来,“好,你说。” 江絮晚缓了半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烦死了,被你搞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江絮晚:“不过,就算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感觉也很好。” “阿晚。” 她听到卫戈的温柔嗓音,点点头,“嗯。” 卫戈伸出手把床边那本书拿过来,“你很喜欢这本书吗?《褰裳涉洧》。” 江絮晚一顿,想起来那是阿树写的书,点点头,“嗯,高三你推荐给我看了她的《抗体》,我很喜欢,所以有去了解她,不过,《褰裳涉洧》并不是她新出的书,甚至要比《抗体》的年纪还要大。” 江絮晚:“去年的时候,我参加了她的签售会,带着《抗体》过去的,然后她把《褰裳涉洧》送给了我。” 江絮晚:“这本书已经看过好几遍了,每一次看都有不一样的感觉,这些日子心情有些烦躁所以又把它翻出来看了看。” 卫戈沉吟着,最后有些不是滋味地开口说道,“可是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啊。” 卫戈:“你不是看不了这一类的故事吗?看完心里不会更烦躁吗?” 江絮晚趴在卫戈身上趴得有点累了,也不顾卫戈的反对,翻了个身躺倒在一侧,然后夺走卫戈手中的书翻看起来。 “说来也挺奇怪的,这个故事虽然很悲伤,后劲也很大,可是它的后劲跟其他所有的悲伤故事带来的后劲都不一样。” 江絮晚翻到一页停下,轻声念出那句她画了线的句子—— “没有什么完整的过去,也没有什么清楚的未来,在‘往前’的过程中,我们永远在变,那些所谓过不去的心坎,我们再不愿意,终究会被自己逼着跨过去,这便是遗忘。” 念完这句话的江絮晚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似是而非的情感,“整篇故事里,最为戳动我的一句话,就是路江辞的这句话。” 江絮晚:“好像窥探了我的生活一般,印证了我的大部分思想,比如关于过去,比如关于未来,比如……那些过不去的心坎。” “看着这本书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缩影。”说完江絮晚笑着看向卫戈,“虽然作者设置了好几个结局,但我想知道,你相信哪个?是happy e di g,还是bad e di g?” 卫戈被江絮晚的目光锁住,深深的陷了进去,“……比起相信哪一个结局,我更希望她幸福。跟小晚一样的孩子,我希望她幸福。” 听到卫戈的后半句话,江絮晚却是有些讽刺的轻笑起来。 她躺倒在枕头上,用书盖住自己的脸,闭上眼睛,回味那年夏天。 房间里一度安静到只剩两人的呼吸声和空调的运作声,空白的时光久到卫戈以为江絮晚睡着了的时候,他伸出手去拿毛毯想帮她盖住。 她却轻声开口,缓缓道来,“一个人的时候,我经常会这样子陷入沉思,回忆起在那个暑假,潮湿的雨后遇见你的情形。” 江絮晚:“有点彷徨,有点无措——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经感受到你会对我的生活造成极大的影响,我那已经规划好的不断往前的生活轨道,似乎会被你改变。” 江絮晚:“以前的我亦步亦趋,不愿意改变,阻止着改变,又下意识的被改变。 江絮晚:“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我不会30岁的心态去评价18岁的自己的行为思想,我尊重她,因为是她造就了现在的我。” 江絮晚:“所以难受的时候我就会回忆那天,好像那是一切初始的模样。” 江絮晚:“好温暖,温暖着,温暖着,我也就睡着了。” 江絮晚:“然后带给我一场不算可怕的梦,那一天的存在在我的生命里就仿佛一剂良药。” 江絮晚的声音早就染上哭腔,而卫戈也在她话语逐渐断续的时候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给予安慰。 江絮晚:“其实我之所以喜欢这个故事,就是因为我能够从女主角身上看到自己的模样,可是她却拥有美好的家庭。” 江絮晚:“父亲的抛弃,也只是为了保护她罢了。” 江絮晚:“而我被父母抛弃的本质,从头至尾只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女孩,想要一个男孩罢了。” “我喜欢女孩,我喜欢阿晚。” 卫戈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但他本着要守护江絮晚的心情,所以不能够哭泣。 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他吻着江絮晚的发顶,温柔又心疼。 “我要阿晚,我只要阿晚。” 终于江絮晚再难控制自己泛滥的感情,微微离开卫戈的胸膛,伸手轻轻拉开卫戈睡袍的领口,慢慢地闭上眼睛,在他身上留下自己都一抹痕迹。 吻的温度没有很快散开,卫戈怔在那,感觉自己胸口那里仿佛被火灼烧着一般,神经也被一并烧毁,所以根本无法制止江絮晚的行为。 “卫戈,我们一起吧。”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地,终于卫戈还是被唤醒了神经,有了顺遂两人心意的动作…… 时光的起点如果和罪恶有关,那么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是罪犯。 可如今相互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的两个人,终究也疗愈了内心底处的一部分小裂缝。 窗外不知何时再度下起雪来。 雪花飘飘摇摇与室内凌乱的炙热形成巨大的反差,最终在玻璃的内壁形成了欲盖弥彰的薄雾。 …… 电话那头的人在手机的扩音器传来奇怪声音后,终于忍无可忍挂上了手机。 他坐在办公室里自己的办公桌前,望着满城的匆忙,心中的烦躁一阵阵地往上泛。 不知过了多久,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或许本就不该得寸进尺,任何的贪心,总归都会以失望告终。 贪念,向来是会反噬人心智的毒药。 徐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实际上江絮晚对于自己的态度,比谁都要清晰,恰到好处不失分寸。 多年后的重逢让他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选择——他依然喜欢她,喜欢江絮晚。 可是她也同意,依然对自己疏离得恰到好处。 本来他也确实想要把这份情感一直压制在心底,可是在那次联系上卫戈,带着江絮晚去找他时,却被放了鸽子。 就是那一刻,他想,总是前方万种困难,他也要克服,陪在江絮晚身边。 可是,从始至终阻挠他的东西都太多太多了。 在与江絮晚重逢前,在他想要放下一切认真的重新开始时,遇到了一个温柔的女人——艾文。 与自己家世相当,外形也很优越,总之,父母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任何排斥的心情。 甚至望着艾文温柔的目光,他想要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的念头也并没有减少。 比起去看自己面对艾文是否愿意重新开始新的感情生活,徐州更愿意去看自己想要重新开始的念头是否会减少。 比起去看自己想要什么,现在的他只会去排除自己不想要什么。 两人有了几次约会,也默认了一段关系,最后在双方父母的想法下,一切水到渠成,两人也完成了订婚仪式。 却不想天不遂人愿,在订婚之后没多久,他在一次合作中遇到了江絮晚。 多年不见,徐州仍然在见到她的瞬间就陷入了她清冷又疏远的眼波。 他想要追随她的脚步跟随她的背影,然而自己已被婚约束缚。 所以他只能强行把自己的心意改变角度——变成一味地只为江絮晚幸福而存在。 所以他才那样费心费力的帮她找卫戈,把她送到卫戈面前。 然而那次卫戈的毁约,让他心中的念头偏离了航向。 就如同在海面上行驶的一叶孤舟,航向一旦偏离,便很大程度上会坠入深渊。 终究他还是没有抵过心中的欲望,选择了最可耻的一个选项。 他本想把自己的那段婚约慢慢处理好,然后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江絮晚的世界。 然而他没有想到艾文会主动和江絮晚提及两人的婚约…… 虽然艾文没有对他施压,甚至格外的温柔,比以往都要温柔。 而正是这样的温柔束缚了他,使得他根本没办法去直接对艾文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似乎给了徐州太多束缚,而最大的那一重,是他自己的作茧自缚。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徐州正揉着眉心,应了一声,“请进。” 走进来的脚步声带着熟悉感,徐州意识到了来的人正是自己的助理,同样也是自己的未婚妻,艾文。 “小州,已经下班好久了,今天阿姨还约了我们一起吃饭,讨论婚礼的事情。”艾文察觉到徐州的心情不佳,说完这些话之后又忍不住细心询问道,“小州,你怎么了?今天会议我没有过去,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合作不顺利吗?还是什么?” 艾文:“说出来会好一些的。” 然而徐州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他的脸上又挂上了客套又温柔的笑容。 他站起身,套上外套,“走吧,一起回家。” 不知何时下起的雪,早已经将街道铺满,因为是晚上,所以清洁工暂时没来得及把雪清扫干净。 所幸家离公司并没有太远,想了想,为了安全着想,徐州决定和艾文一起走回家。 两人并肩漫步在人行道上,将雪地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直到连成两行平行的脚印。 吱呀吱呀的声音充斥在空白的氛围里。 突然,艾文开口了,语气自然到让徐州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话语的意思。 她说,“婚约取消吧。” 反应过来后,徐州停住了步伐,震惊地望向艾文。 没料到艾文仿佛准备了好久那般,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 “我不想变成被退婚的那一方,所以让我主动提出来,我好歹保留住了这一点尊严。” 她笑着:“我早就看出来你心思不在我身上,只是……我爸爸妈妈他们也是这样的婚姻,我从小感受到的只有相敬如宾而没有爱情,所以我才能够接受你。” 艾文:“但这些天我想通了,与其等到你主动说出那句话,不如让我自己来结束。” 艾文:“好歹也留给你一个好印象吧?” 艾文:“我是个有尊严的人,所以死缠烂打死耗到底不适合我,咱们……就到这里吧。” 徐州对于艾文的这番话自然是感激的,只不过——因为长久以来,他自己也处于那样的一种“暗恋者”的身份,所以他能够读懂她眸间的动容和不舍。 可是徐州不能过问,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他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上艾文,所以更加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让这段苍白的关系继续下去。 继续下去只会让两个人更痛苦更难受。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现在就让一切都结束。 徐州没有再说话,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和她一起继续往前走。 “对了,因为公司里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你把我调到别的部门吧。”这是艾文最后提出的一个要求。 徐州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她。 “最后的最后,我就给你一点点的忠告吧。”艾文浅笑起来,“我和江总也有聊过,她很不喜欢你造成的一些误会,我自己也带给了她一些困扰,所以下次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向她说清楚我们的关系。” “我不能够自己开口了,实在有点难为情。” “……以及麻烦你帮我对她说一声抱歉。” 154.抓娃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几年没有卫戈的陪伴,加上工作的操劳,江絮晚的睡眠向来很浅。 而这一次,因为身旁有卫戈,所以江絮晚睡得格外踏实,不过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昨天晚上实在是有点过分劳累了。 江絮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过来的时候身体依然有些不适,微微动了动身子,从卫戈炙热的怀里钻出来,扬起脑袋去看他。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动静太大,还是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所以没多久卫戈也很快醒了过来。 因为窗外有积雪的缘故,所以即便落地窗被窗幕布给遮严实了,仍然有明亮的光透进房间。 借着这些光亮,江絮晚看清楚了卫戈目光中从无到有的情绪,那种情绪是让她无比安心的存在。 “醒了?” 卫戈的声音带着苏醒时的沙哑,同样,也让江絮晚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昨晚他在自己耳边的喘息。 她怯怯地缩了缩脑袋,但仍然不死心地,倔强地与自己的羞意作对,直接注视着卫戈的双眸。 缓了半晌,她才算是挤出一个字来,“嗯……” 卫戈特别喜欢欣赏江絮晚这种害羞的样子,揽住她的腰向上轻轻一提,方便他吻在她的额头上。 江絮晚双手撑在卫戈的胸口,被他这一吻惹得一脸红晕,红晕扩散得很快,马上就把她的耳朵也侵占了。 “阿宇……” 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那种感觉格外的微妙,很像开心,激动的时候发出的感叹词——而自己对卫戈的呼唤,似乎就是幸福的表达。 “诶。”卫戈应着,声音也低了几分。 这让江絮晚吓得直接绷紧了身子,因为一晚上的经验让她误以为他这是要行动的表现。 过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什么动作,江絮晚后知后觉地羞涩到一头扎进卫戈怀里。 而卫戈看着怀了害羞的小孩,忍不住继续调侃着她,“不错,这个反应我以后就不怕没的吃了。” “卫戈!”江絮晚只感觉自己再害羞下去恐怕会直接原地爆炸。 “……阿晚,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越是害羞反而越会表现得一本正经,装作若无其事,渐渐的你会慢慢像我袒露心声了,我特别开心——到了今天,你是会这样对我直接表达的样子。”卫戈像撸猫一样顺着江絮晚的头发,一边用被子把她的身子裹紧,深怕她着了凉。 “我很喜欢,很幸福。” 江絮晚还埋在卫戈怀里,因为卫戈的身体很热,没一会儿她就又红着脸钻出来了,眨着那双大眼睛冲卫戈笑。 突然他注意到一夜过后卫戈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却没有想到卫戈直接扣紧她的手,然后恶作剧似的,用自己的胡子挠着江絮晚的掌心。 江絮晚被他的胡子挠得很痒,忍不住就开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喂,喂,别弄了!卫戈!” 看江絮晚痒得不行,卫戈才松开手,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一口留在江絮晚的手腕上。 江絮晚微微蹙颦,“唔,干嘛咬我啊?” 卫戈笑着:“昨天晚上被你挠了那么多道,我不得回个礼?” 江絮晚不服气,“那我身上脖子上到处……” 声音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羞涩又把她直接当场击溃,“真的是,反正,反正你也没有留情诶……” 见江絮晚的声音软了下去,卫戈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折腾得不舒服了,紧张得连忙问道,“哪里不舒服吗?嗯?要不要我帮你——” 江絮晚红着脸瞪他,“问了一晚上的问题了,还问……” 卫戈这才恍悟她是害羞,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笑起来。 “笨蛋。”他轻揉着江絮晚的脸,“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下次注意。” 卫戈:“那我们先起床洗漱一下,收拾好东西后去把签证办一下,接着直接坐高铁去我们看好的国内景点。” 江絮晚赞同地点点头,没料到卫戈下一秒直接掀被子起床——慌乱之中她赶紧闭上眼睛。 卫戈自然注意到了江絮晚的反应,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你得花时间适应了。” “毕竟以后每天——” 江絮晚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适应看你穿衣服的!” 江絮晚仿佛看到了一群乌鸦从天空中飞过,尴尬到了极点的感觉。 而卫戈却不觉得,他只是想着,原来江絮晚一直都是那个会把心声不小心说出来的可爱鬼。 江絮晚等着卫戈穿戴整齐,却发现他穿好衣服以后并没有出去,而是目光别有深意地站在床边望着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的江絮晚。 江絮晚轻轻咳了两声,目光示意他走出去,然而卫戈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暗示般依然站着纹丝不动。 江絮晚微微眯起眼睛,认真审视着卫戈,“你想干嘛?” 卫戈轻轻挑眉,“我也要适应。” 江絮晚自然很快就明白卫戈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眉头一皱,嗔怪道,“我觉得你适应能力挺好的,你已经适应了,快出去吧!” 而卫戈笑着摇头,“嗯~没有适应一点都不习惯呢。” 这一次,江絮晚看着向自己俯身过来的卫戈,只能紧紧攥住被子:“你!” 江絮晚那点力气自然抵不过卫戈,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卫戈直接就着被子抱着她站起来。 然后江絮晚就只能紧闭眼睛随他如何做了…… 闭了许久的眼睛,江絮晚感觉到衣服已经被他穿好了,才再次睁开眼睛看向他—— 依然是直接毫不掩饰的询问,“干嘛非要亲自给我穿衣服?” 江絮晚本以为卫戈会说出一句调侃类的话。 可是没想到,正在帮自己扣外套纽扣的他,收起了所有可能会产生歧义的笑容,整个人的状态,诚恳得仿佛在进行婚礼上的戒指交换仪式。 他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我希望自己是那个脱了你衣服,还能够帮你认真穿好的人——这是我的责任,更是我对你的爱。” 卫戈:“爱情不止不顾一切的欲望满足,还有让你安心的承诺。” 卫戈:“我知道你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也一样,爱江絮晚,对江絮晚好,就是我的原则——如果你感到不安,可以一遍又一遍的问我,而我的每个回答都会是爱你,你可以百分百信任的答案——” 江絮晚直接扣住他的脖子,用吻赌住了他的话语…… “……抱歉,我没忍住。”江絮晚慢慢退出亲密距离,望着卫戈浅笑,“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安心,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你的这些话……总感觉你才是那个不安心的人。” “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也感到不安,可以一遍又一遍的问我,而我的每个回答都会是我相信卫戈。” 卫戈温柔笑起来,身上的那种不安味道瞬间全部消散:“每次都被你弄得没脾气。” “走吧,去洗漱。” 虽然话语听起来像是要跟她手拉手一起去,但没有想到的是,卫戈直接把她扛到了肩上。 江絮晚拍了拍他的背:“诶,你是猪八戒嘛?” 卫戈轻笑出声:“那要不要配一个猪八戒背新娘的BGM?” 两人洗漱完之后也没有在家吃早餐——因为打开冰箱门之后,卫戈被空荡的冰箱给吓了一跳。 卫戈转头看向一旁讪笑的江絮晚,询问道,“不是有吴奶奶吗?怎么冰箱里一点菜都没有?” 江絮晚不好意思地笑着,双手绞在一块儿,有些委屈的开口道,“因为我也不经常回来,主要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然后也三天两头都出差,吴奶奶怕菜放在冰箱里放久了会坏,所以一般都是来的那天带适量的菜。” 江絮晚:“没事啦,放心,我在哪儿都吃的很好。” 卫戈轻轻喘出口气,似乎仍然很愧疚,江絮晚便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别生气啦,我真的吃得很好的!” 江絮晚继续安慰,一边还故意做出惬意的表情来:“大鱼大肉那叫一个——” “你要吃的好就不会这么瘦了。”卫戈伸出手轻轻松松捏住江絮晚的手腕,“你这手腕,比我离开你的时候更细了。” 江絮晚努力找着理由:“我那是……故意保持身材的!平时我也是要出席各种宴会场所的好不好,也要接受采访,那当然得保持身材,上镜才好看。” “就这么怕我担心吗阿晚?”然而听了江絮晚这些话的卫戈早就察觉到了她背后的深意,“让我担心担心也好,不要觉得让我担心是一种愧疚。” “我,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啊……”江絮晚委屈地抿起唇。 卫戈轻轻抬起江絮晚的下巴,俯身吻了吻她,“不要那么懂事啊土豆。” 于是经过这么一场小小的心之交流,在办完签证事项过后,江絮晚就被魏哥带到了超市。 江絮晚知道卫戈是想填满自己家的冰箱,但她还是有些不理解,“阿宇,我们待会儿不是就要出门了吗?而且你买了我们也不确定能很快就回来做呀。” 卫戈点头回答她,“主要买一些可以长期储存的东西,你那个冰箱看的我实在太难受了。” 江絮晚也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来,几年前两人还住在一起时,也有一起逛过超市。 但好像那个时候自己都没有太在意这些细节。 现在再认真的看向卫戈的话,就突然感受到了他是一个格外顾家的人,温暖又贴心。 江絮晚跟着他,右手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里,抛开一切尘世的烦扰,这样的时刻温馨又让人想要永久保存。 一楼是珠宝展厅,还有卖许多化妆品和一些小吃——江絮晚认真环顾着四周,忍不住感慨道,“好像十几年前超市里面的店就是这样的排列,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还是这样的。” 听着江絮晚感慨的话,卫戈也回忆起了那段时光中一些零碎的片段——即便零碎,但他依然一直认认真真的保存在心中。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一句话?”卫戈提起那段记忆中的江絮晚。 江絮晚反复思考了一遍,也没有想起来自己说过什么,“是什么?很重要的话吗?” 卫戈郑重点头,“对特别重要。” 说完话,卫戈一只手拉着江絮晚,另一只手推着购物车,带着她朝游戏厅里的抓娃娃区走去。 他扫码换了一大堆游戏币,拉着江絮晚走到一架机器前面转定,然后把那一小篮子的游戏币递给江絮晚,“那个时候你为了省钱,就玩了一次抓娃娃,而且没有抓到,现在你可以尽情的玩。” 眼看着江絮晚愣在原地,卫戈主动按着她的肩膀让他站到游戏机面前,塞进去两枚硬币,然后手把手抓着江絮晚的手覆盖到操纵杆上。 江絮晚很快反应过来,也投入到了抓娃娃的游戏中。 眼见着大钳子直接抓住了一个娃娃,然后慢慢地往上手,江絮晚紧张的盯着那只大钳子,忍不住的碎碎念,“不要掉不要掉不要掉……” 卫戈被江絮晚可爱得逗笑,然而浪漫的气氛总是轻易就破——娃娃掉了下来。 卫戈有点尴尬,又塞进去两枚硬币,又一次握着她的手操纵操纵杆,然而这一次娃娃又掉了。 卫戈感到格外的奇怪,有点丢失颜面,“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江絮晚笑着挪开他的手,开口说道,“没关系,让我自己试试吧。” 卫戈识趣地松开了手,但还是没有放弃,从装硬币的小篮子里面抓了一把硬币出来,走到旁边的那家机器前,“你抓你的,我抓我的。”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换了一台机器后,卫戈果然——还是一只娃娃都没有抓到。 再反观江絮晚这边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台机器中了邪,当卫戈不再帮助江絮晚了,她反而抓了一只又一只。 不过江絮晚笑的很开心,那么他也就放心了,反正让她开心才是主要目的。 155.奇怪的男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过当江絮晚的目光朝他望过来的时候,卫戈的心情还是比较受挫的。 看他一只也没有抓到,江絮晚思考了一番过后,主动跑到他身后,将他怼到机器前面,接着她便学着卫戈刚才那样,主动把自己的手覆到他的手背上,手把手带着他抓娃娃——于是,卫戈也拥有了无数只娃娃。 当卫戈用惊喜又惊讶的目光看着江絮晚的时候,江絮晚只是酷酷地挑了挑眉,“做我的男人,必须拥有娃娃。” 滑稽的戏剧性语调逗得卫戈噗嗤一声笑出来。 “那就换你守护我的娃娃喽?” 他虽然说着求助类的话语,但目光却万分宠溺地把江絮晚揽进怀里。 卫戈很喜欢顺着江絮晚玩这些小游戏,只要依着她,心情就会十几分的愉悦。 两人离开游戏厅,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路过了冰糖葫芦店,卫戈抓着江絮晚的手收紧几分,“走,咱们去这里。” “啊冰糖葫芦?” 江絮晚在店长的目光注视下有点无措地凑到卫戈耳边小说说道,“我……这么大人了吃冰糖葫芦合适吗?” 说完江絮晚还忍不住心虚地看了两眼店长旁边正在吃冰糖葫芦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到漂亮姐姐在看自己,笑着把糖葫芦举起来递到江絮晚面前,“姐姐,吃!” 江絮晚慌忙摆动自己的手,“不不,姐姐不吃,宝贝你自己吃吧。” 卫戈在一旁笑着补充道,“对,小妹妹你自己吃吧,哥哥会买给姐姐的。” 江絮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笑着应和,“嗯嗯,对,哥哥买给我吃……” 然而反应过来后,她忍不住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僵硬地看向卫戈,笑意在嘴角尴尬地弥漫,“你……” 卫戈的动作很轻柔——他捏着江絮晚的脸,笑得温柔又纵容,“哥哥给你买。你多大都是哥哥的小孩。” “……哦。” 江絮晚虽然害羞,但是她特别喜欢卫戈这样对待自己,所以她并不会像别人一样因为害羞故意去怼他。 而江絮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行为的,面对卫戈的表达,至少她大程度上没有违心地去否认自己的感受。 所以她既接受了自己的害羞,也允许了自己的喜悦客观存在,仅以一个“嗯”回答了卫戈,也让自己的态度不言而喻。 最后江絮晚便抓着那根冰糖葫芦,像一个被家长牵着的小孩一样被卫戈的手紧紧拴住。 “这样好安心啊。”江絮晚吃着糖葫芦,目光紧紧望着卫戈好看的脸。 卫戈看着她笑,凑过去把她嘴角的糖渣吻去,“好甜。” “……”江絮晚的大脑又一次死机,几秒后她把糖葫芦递到卫戈面前,“你要吃吗?” 卫戈挑眉,咬下一颗山楂,吃得一脸笑意。 江絮晚见他笑,知道应该是对了他的胃口,也开心地笑起来,并问道,“甜吧?” “嗯挺甜的,就是……”卫戈的目光又黏到了江絮晚嘴角,“没有刚才的甜。” 江絮晚实在是困惑到了极点,为什么现在的卫戈,总是这么轻而易举让自己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再望向手中的糖葫芦,不经意的几抹笑意已经攀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卫戈带着江絮晚买了一些可长久储存的肉,和一些果汁后,来到收银台付钱。 两人一边说着笑着,一边排着队等待付钱。 “对了,你现在这排着队,我去拿一盒巧克力。”卫戈突然想起来,“你不是很喜欢吃巧克力吗?” 说完亲了亲江絮晚,就跑去零食区拿巧克力了。 那时候江絮晚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甜蜜的约会,然而时光的秘密却都在那一天悄悄地露出了一些马脚。 江絮晚本来只想就站在那里等卫戈,可是等了许久卫戈也没有回来。 最后她让出自己的位置,推着车去零食区找卫戈。 她推着车来到零食区,望了一圈过来,却没有看到卫戈的身影。 心中涌出慌张,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卫戈突然离开自己的那一天。 所有后知后觉的恐慌从心底钻出来,不停地撕扯着江絮晚的心脏。 她的下肢有些失了气力,但她不敢放松警惕——努力振作起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寻找起来。 “嘭” 一个没有注意,江絮晚撞到了一个男人。 她格外抱歉地想要对他说句对不起,可那个男人却仿佛躲着什么似的,直接加快步伐离开了原地。 江絮晚心中“咯噔”一声,飞快地看向那个男人,却只捕捉到了他的背影…… “江絮晚!” 是卫戈在叫自己! 江絮晚本不断下坠的心突然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起来。 她朝不断向自己靠近的脚步声望去,看到了自己害怕失去的人。 卫戈看到她也才算是松了口气:“我刚才走回去没看到你,吓死我了。” 江絮晚点点头,声音也有点委屈:“我也吓死了,可是我一直等你没有等到才来找你的啊,过来以后却没有看到你……” 卫戈指了指自己刚才回去的那条过道,“我从那里回去的。” 江絮晚这才明白,应该是刚好自己去找他,他却恰好从另一条路回去了。 她点着头,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惑到了,“这样啊……可是你为什么买巧克力买了那么久啊?” 卫戈把自己手中拎的一大袋糖果递给江絮晚看:“看到好多紫色的糖,知道你喜欢紫色所以我都买了一点,然后帮称重贴标价的工作人员不在,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人帮我称。” “紫色的糖……”江絮晚看向那些好看的紫色包装的糖果,忍不住就有点眼眶湿润,“我还以为你又突然走了,原来是在买我最喜欢的紫色。” 卫戈心疼地软下嗓音,“笨蛋,怎么会舍得再把你给丢了。一个错误犯两次,那我也太笨了。” 松了口气后卫戈回归到正题上,“走吧,我们把钱付了回家,还要赶最近一班的高铁。” 江絮晚点点头被卫戈牵着往收银台那里走,却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撞到的那个男人。 江絮晚:“卫戈,我刚才撞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卫戈:“奇怪的人?” 江絮晚:“……就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可就是给我一种特别明显的奇怪的感觉。” 156.梦魇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反而只是认真的安慰了江絮晚一番:“别想太多了,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去旅行。” 江絮晚虽然不能当场把疑惑都抛之脑后,但也听了卫戈的话,没有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而那个陌生人带给自己的那种陌生的熟悉感,直接慢慢的沉到了她的心底。 俩人把在超市买的食材放回家里的冰箱里后,简单做了顿饭,吃完打理好厨房,他们就带上轻便的行李出了门,直接赶往了高铁站。 上了高铁之后,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昨晚太过劳累,所以江絮晚一沾到座位就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并不像十多年前他们一起坐车去上京市那样了。 当时的江絮晚也睡着了,但是卫戈只能够在她睡着的时候让她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并且江絮晚醒过来之后,还要避嫌。 而今天不一样了,这一次,两人一坐下,江絮晚就直接倒在了卫戈的怀里面,“我好困,好累啊,让我在你身上睡一会儿。” 卫戈本还以为自己需要费一些气力才能劝她躺倒在自己怀里,没料到她这样主动。 毫无疑问,虽然暂时他还没有完全认知到江絮晚的主动,但他特别喜欢这样主动的江絮晚。 伸出手轻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就好像哄小孩入睡一般。 在劳累的挤压下,和卫戈的温柔抚慰下,江絮晚不到一分钟就陷入了梦乡。 听着江絮晚逐渐趋于平稳的气息,卫戈眼角也流露出了最安心的目光。 他就这么认真的看着她的睡颜,仿佛看几辈子都看不够一般。 高铁飞速的行驶着,而窗外,是慢慢划过的风景——因为和江絮晚待在一起,似乎连窗外的寒风都很温柔。 这样温柔的情况,使得他很难不想到多年前那一晚。 那天晚上,突然晕倒的江絮晚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追悔莫及,觉得是自己提及到了过去的回忆,才让江絮晚被痛苦击倒。 脚步慌乱的朝江絮晚奔过去,因为心智紊乱,他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不过幸好很顺利的跑到了她面前,并不像儿时那般完全无能为力。 真正的情况其实是,卫戈也害怕,他的害怕并不比江絮晚的少。 可是江絮晚的害怕来自于记忆里面的黑暗和伤痛。 而卫戈的害怕则是来自于自己因为懦弱没能够救下江絮晚,甚至成了伤害江絮晚的一部分因素。 如果当年自己的脚步再坚定一点,一定一定不会让她落入坏人的手里。 可是,当年终究是一件彻头彻尾的灰暗,所以结局十分不如人约。 一晃过去十年,即便卫戈的身高已经将近一米九五,可是他内心的恐惧仍然存在。 他努力与这些恐惧抗衡着,拼命让自己相信自己能够拯救江絮晚。 自己一定一定不会再让她受一次伤害。 卫戈冲到江絮晚面前把江絮晚直接抱起来冲进家门,而听见动静声响的江奶奶,也赶紧起了床。 看到是这样一副场景,江奶奶也被吓得不轻。 不过江凤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指挥着卫戈把江絮晚平放到她的床上。 卫戈紧张得直冒虚汗,担忧询问的语气低沉又沙哑,“奶奶,阿晚她晕过去了,要不我们叫医生过来看一下吧?” 奶奶连连摆手,“不要叫医生了,这种情况医生来了也没有用,只会让你晚晚更难受。” 说着,江凤娟奶奶叹了口气,坐到床边,“这种情况自从她八岁那年出车祸后就会偶尔犯那么一两次。” 卫戈的声音因为惊讶忍不住提高:“车祸?!” 但又突然意识到江絮晚还躺着,干嘛又把声音降低,“车祸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八岁那年……嘶,我人老了也记不住事,就依稀记得那年她被一辆小汽车给撞了,后来被好心的杨警官给救了。” “医生反复检查了好多遍,除了身上的伤,其他的也没什么大问题。可不知怎的,自从那以后,她就会犯这种病,莫名其妙的就晕倒,然后昏睡个一天。” “唉……每次都叫医生来看医生也找不出原因来。” 虽然江奶奶说找不出原因,但是听了江奶奶的这番话,卫戈也大致联想到了具体原因是什么。 每次对江絮晚模棱两可的提到十多年前的事情时,江絮晚总是那副万分困惑的模样。 现在看来,她或许不是不愿面对,而是因为出了心理问题,逼着她不去面对,让她忘记了那段回忆。 卫戈又忍不住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记着她,可是在见到她时,她却完全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起初卫戈只是觉得,她只是单纯把自己给忘了。 可是现在,他想到江絮晚偶尔会对自己说,她对卫戈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也会问自己,两人是否在很久以前就见过面了。 如果是她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使她望记了这段回忆,那么卫戈心甘情愿帮她排除一切万难,也不让她想起来一丝一毫。 因为一旦想起来就会造成这样类似于晕倒的后果——仅仅是触及的过往记忆的半分,她的身体便做出了这样的剧烈反应,更不必去说把记忆完完全全血淋淋的摊到她面前。 他不愿意冒这个风险,更不愿意让江絮晚去冒这个风险。 “奶奶您先去休息吧,我陪着她就好。” 卫戈选择让江奶奶先去睡觉,自己想要留在这里陪着她不离开半步。 奶奶似乎明白一些什么,慈祥的笑着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卫戈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趴在江絮晚床边,双手紧紧攥住她的——他这是在给予自己安慰与力量。 虽然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可是愧疚和害怕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够早一点醒过来,好让自己的心脏少受一点煎熬。 更想让在梦境中徘徊不前的人,早一点解脱出来。 157.座位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把江絮晚再一次哄睡着之后,卫戈依然那样安静的压在被单上面。 安静且温柔的目光始终轻柔地落在江絮晚的脸上。 他缓缓伸出手,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塞到被子里面,然后贴着她的额头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梦中,或许会有对方的身影吧。 因为两人再次入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所以当他们再度醒来,天早已经大亮。 江絮晚因为睡的比较久,所以比卫戈先醒来。 缓缓睁开眼睛之后,她便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卫戈靠自己很近。 她莫名的紧张起来,情难自禁地干咽了一口,下意识就想往后躲。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刚醒过来,大脑一片空白,所以江絮晚又被自己那股子犟给操纵了,既然本想往后躲,那么她就往前。 于是,本就已经很近的距离就这样突兀的被江絮晚减少到零,而她除了撞到卫戈的脑袋觉得生疼以外,毫无一点排斥的情绪。 她疼得捂住自己的额头,忍不住轻声嘶气,而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卫戈给握住后轻轻挪离额头。 接着,卫戈帮她轻轻揉着额头,帮她揉额头的时候还轻声的询问着这样会不会好一点,丝毫不介意她撞到了自己,把自己给撞醒过来。 江絮晚的所有动作就这样被卫戈的耐心静止掉,想说的话也都被迫堵在喉咙里无法抒发。 卫戈认真的望着她的额头,而她却是认真的望着卫戈的双眸。 看到卫戈双眸里面的血丝很严重,心疼之意和愧疚便慢慢地交织着从心底深处泛了上来。 可又想到自己把他撞醒这件事,莫名的觉得特别诙谐,于是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戈动作一顿,看她笑自己的笑意也无法抑制了,所以便随着她一起笑,哪怕不知道原因。只是因为江絮晚笑了,他很开心而已。 “卫戈,你好温柔啊。”江絮晚直接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大早上刚醒过来的起床气仿佛就像是酒一样地存在,帮助江絮晚把情绪抒发了出来。 “嗯?” 卫戈的声音由于睡眠不足,加上刚醒过来所以低沉又嘶哑,声线上沾染了许多别样的魅力,是温柔得不行的他。 “嗯。”江絮晚只是点点头。 江絮晚看向窗外,看到早已太阳当空照,“我们快起床吧,抓紧时间,赶不上早读课,那至少还可以赶上第一节课。” 卫戈一时没忍住,轻轻捧住江絮晚的脸,靠了过去,“你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学霸。” 一时间,领悟了卫戈意思的江絮晚居然没有想要逃避,就这么等着他靠上来——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嘭!” 反应格外迅速的江絮晚立刻将卫戈推到了床下面。 卫戈摔了个狗啃泥格外懵,然后就看到了走进房间来的江奶奶。 江凤娟也被突然摔倒的卫戈吓了一跳,“诶,小戈你怎么在地上呢?啊?” 卫戈连忙笑着爬起来解释道,“哦,我,我一整晚睡——” 说到这句话,卫戈余光便看到了江絮晚有点强烈的反应,赶紧改口,指向一旁的板凳,“在板凳上,刚才阿晚叫我,我就摔倒了。” 奶奶点点头,“好了,那晚晚你快起来。你们两个孩子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吧。” “奶奶,我们不吃了,想直接赶去学校。”江絮晚赶紧出声,但突然意识到奶奶辛辛苦苦做的早饭,自己不吃好像有点不好。 于是她赶紧又对卫戈说道,“你,要不你先回学校吧?好歹我们两个有一个能赶上第一节课。我在家吃了早饭再过来。” 奶奶摆了摆手,“哎呦喂,我都请了假了给你们两个。” “请假?!”卫戈有点惊讶,想到了自己的大伯成方国,“奶奶你是打了电话给我们的班主任吗?” 江凤娟奶奶的神色无异,点了点头。 卫戈有些不自在的皱起眉头,又追问道,“他没有说什么吗?你跟他说我住在你家的话……” 奶奶好像意识到卫戈在担心什么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跟他说晚丫头不舒服,你早上过来想跟她一起去上学,但她还没有起床,我就让你们两个都先吃了早饭再走。他没说什么很爽快的答应了。应该是觉得不好拒绝老人家吧。” 听了奶奶这样的回答,卫戈高高悬起的心才算是放松了下来,缓缓落了地,“那就好。” 奶奶不再说什么走出了房间,而江絮晚从床上爬起来后,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困惑,开口问了一句,“你怕让你大伯知道?” 卫戈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江絮晚的疑问点在哪儿,立刻解释,“我不怕让别人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只是怕别人乱想你。” 这句话反倒让江絮晚觉得有些答非所问,所以更加困惑了,“为什么会乱想我?” 卫戈:“就像上一次你住在我家,第二天早上其实我大伯来找我了,我没有让他进来把他堵在了门口,就是因为怕他看到你。” 卫戈:“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我的为人,混混头子也好,痞子也罢,我介意别人用该死的偏见中伤你。” 卫戈:“你想啊,如果别人知道我们是会一起过夜的关系,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别人的嘴都只会越开越大,到后来别人怎么说你都根本控制不住。” 卫戈:“我是喜欢你,但我希望我对你的喜欢是在太阳底下的,而不是,这种容易被误会的样子。” 江絮晚被卫戈说的实在很感动,伸出右手用食指抵在了鼻尖上蹭了蹭,“……我就说了你语文很好吧,而且很温柔。” “谢谢你。” “要是谢我,待会儿多吃点,看你一身骨头架子。” …… 因为前段时间班主任都在忙工作的事情,所以国庆节前的那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以后,没有立刻给他们安排位置。 调整位置的事情一直拖到了今天。 江絮晚和卫戈等到学校后刚好早读课结束了,而没多久,在课间的时候,班主任成方国便抱着自己的教材资料来到了班上。 同学们本都死气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睡觉,班主任一来用力的敲了敲讲台,“诶诶诶,不要睡了啊,年纪轻轻的都这么颓,啊?” 全班立即被故作严肃的老班吓得坐了起来。 见全班都集中了注意力到自己身上,成方国从自己的教材资料里拿出来一张成绩排名单。 清了清嗓子,“今天我来给大家把位置调一下啊,也痛了好多天了,这次你们考的呢都还不错,但是所谓有得有失,成绩提高了的人也付出了努力,那自然有优先选择的权利。” “关于你们学习态度之类的事情呢,我在班会上说了也不下一次两次了,那我别的也不多说。” “接下来我报名字,你们按照排名选位置。” “第一个,江絮晚。” 幸好江絮晚没有太快把自己的东西放下来,所以书包背在背上,直接把桌子上的东西和桌肚子里的东西搬到自己的新位置上就可以了。 然而一瞬间她犯了难。 她其实想直接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的,但她也喜欢新鲜感,想换个位置,也对自己的视力有好处。 可就在刚才她突然看到了卫戈的目光正紧紧的锁定在自己身上,就好像在跟她说能不能跟他坐在一起。 江絮晚回顾了一下卫戈的排名,他的成绩排在三十五名,如果所有的人都喜欢坐在教室前面,那么以他这个排名,在60个人当中,最好最好,他只能坐到第五排。 心下一紧就想往第五排走去,可接着她又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目光,那就是站在她旁边的沈佳梦。 小可怜正眨巴着自己那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冲江絮晚散发委屈的气息,仿佛在质疑她—— 晚晚,你不要我了吗?就为了一个男人?果然爱是会消失的吗? 江絮晚紧张的晃了晃脑袋,一边是友情,一边是……嗯,爱情吧,这让她怎么选? 其实,如果跟卫戈做同桌的话,自己帮他补习就可以更方便了。 可是跟沈佳梦做了那么久的同桌,也不能突然就抛弃她吧? 做人好难,小江叹气。 “晚晚~”果然,沈佳梦抓住了江絮晚的手,特别委屈地恳求着,“不要走,卡几嘛~” 对不起了,卫戈。 江絮晚放弃了卫戈,留在了沈佳梦的旁边,“老师,我就坐这儿,还是这里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放下了书包和手里抱着的东西没有敢回头去看卫戈的眼神。 不过幸好,最后,在沈佳梦的强力要求之下,江絮晚后面的那个位置一直空着——每次有人过来要坐那个位置,沈佳梦就用她的无敌大萌眼把人都给劝退了。 幸好卫戈这次的排名有进步,很快就轮到了他来选座位,沈佳梦一只手拉着江絮晚,另一只手朝卫戈狂招手,“卫戈,过来这里!晚晚后面的位置!!!” 卫戈本来就打算坐到那里,朝那个位置走来坐下。 而江絮晚虽然不知道卫戈懂不懂,但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沈佳梦的用意。 后面那个位置就是沈佳梦为了江絮晚才帮卫戈留下来的。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左边的那个位置也空出来呢? 所以她困惑的看向了沈佳梦想要问一下——没想到沈佳梦直接凑到江絮晚的耳边对她说出了想听到的话。 “晚晚,本来我也想让她坐到你旁边的,但是吧,我觉得美色容易耽误江山,还请陛下留下最后一点点的距离,而且距离产生美。” 说完她退离脸发红的江絮晚,笑得一脸得意,那样子可爱得就好像一只小包子。 “唉,我这个好姐妹当的真的是要操很多心呀~” “得罪得罪。” 于是最后,江絮晚的左边坐了班长,后面坐了卫戈。 江絮晚有点庆幸,因为班上的男生都很忌讳卫戈的原因,所以基本上没有男生想坐到江絮晚的旁边来。 而且幸好班长是个女生,所以基本上也不会让卫戈产生什么醋意。 不过她又想到卫戈对沈佳梦也格外的留意,仿佛生怕自己被沈佳梦给掳走一半——这样看来自己跟女班长也不能太亲近,不然卫戈铁定也要吃醋。 但还是比较皆大欢喜的,毕竟卫戈从之前离自己那么远到离自己这么近。 大家的位置都选择妥当了,成方国便开始给大家上课。 “上次我们讲到哪里啦?” …… 第一节课上完之后,江絮晚特别自然的转向后面想要给卫戈讲一讲题目,却是没有料到卫戈也正好站起身,弯腰朝自己这边探过来—— 于是就造成了两个人鼻子碰到了鼻子的后果。 而在那些不经意瞥到这一幕的人看来,两个人就好像亲到了一起一样。 于是全班都炸开了锅,起哄喊着,“再亲一个!” 卫戈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可看到江絮晚眉头皱起后,他的笑容立刻就收了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对全班警告道,“别说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收了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卫戈换上温和的表情,轻轻地对江絮晚开口,“不要生气了,他们不会说了。” 没想到江絮晚却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让卫戈愣住的话。 她说,“有时候人皱眉头不一定是因为生气,也可能是紧张和害羞。” 没有给卫戈任何反应的时间,她直接把卫戈的资料挪到自己面前,开始给卫戈讲题目。 而卫戈反应也是极快,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进入了题海。 课间的十分钟,在大多数人看来是格外短暂的。 可对于卫戈来说,这样的时刻却很缓慢,很温柔。 虽然要面对自己不想看的题目,可是因为有江絮晚在他又会打起12分的精神去面对。 和江絮晚做每一件事都让他觉得很有意义。 第二节课是物理课,大多数人都开始准备睡觉了,自然包括江絮晚。 前不久的那个物理老师因为老婆要待产的原因,所以被放了个长假,回医院陪老婆了。 撒了一波狗粮的同时,也送来了一个特别严格的新老师。 刘明辉。 158.风的记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普通的事情是你必须去完成,作为你生活的基调的,在这个基调之上你才能去达成心理上的自由,而那些来自生理上的压力,其实通过一些方式也能转换成心理上的自由——比如说你很困,你现在睡一觉,你就会感到舒适愉悦,这就是转换。” “而你未来想做的事情,都是要先经历这些事情才能达到的明天。” “其实归根究底,真正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人,他会把自己的生活看的很透彻,那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实际上需要去做,那他就会去做。” “我对你们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劝你们认真学习之类的,我只是想借此说明,人这一辈子不会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竟然你偶尔也会需要去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那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呢?” “上理科的课对你的未来是有帮助的,你当然可以放弃这份帮助,你有权利选择自己去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但是,更现实的是,你只有接受了这些不想做的事情,才能达到未来更大程度的自由。” “我不是来给你们灌鸡汤的,只是想让你们看的更清楚一些。” “这个社会需要的不是单方面的人才,更多的是需要多元化的人才。” “回到最初,洛姝说,不管是文科,理科的人都不认真上对方的科目,那么既然这样,只要有一个人认真上了对方的科目,那么在未来,他就拥有很大的独立性,独特性。” “他也会拥有更丰富的人生。” “我之前看到一句话,普通玩家选择固定配置,高级玩家选择自定义配置。” “怎么选看你们自己。”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来给你们灌鸡汤的,所以下节课,我就希望没有人再故意给我使绊子了。” 说到这句话,洛姝的脸不自觉地红了几分。 而刘明辉老师仿佛故意的一般,把问题转移到了洛姝身上,“洛姝同学,请问你呢?三件事和未来的事都是什么?” 洛姝犹犹豫豫,把自己想的那三件事情说了出来,“让我不快乐的事,上理科的课,让我快乐的事,最好现在能吃到炸鸡和奶茶,普通的事,我今天穿了校服。” “那么未来想做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爸妈帮我规划生活的,上补习班还是兴趣班,以后要不要出国留学,报什么专业的大学,这些他们都帮我想好了。” “所以我感觉自己很没有主见。” 刘明辉叹了口气后笑起来,“那就慢慢找回主见。”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不可能永远随我们的心意,我们能做的就是慢慢领会。” “还有其他人想回答这个问题吗?” …… 这节课上的特别有意思,大家都感受到了刘明辉的魅力。 以前大家可能觉得刘明辉之所以在理科班里面有微信,是因为他课教的有质量而且严格——严格体现在理科班的同学如果不认真完成他的作业或者上课不认真听讲,就会被要求出一道物理题目。 而这个物理题目必须做到让刘明辉花十分钟才能解出来,而且要用到所学的物理知识,如果出不出来,那就必须做十张刘明辉出的物理卷子。 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刁难人,所以大家为了避免麻烦,就都会认真的去听他的课。 但今天,高三(21)班这个文科班,可谓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刘明辉的魅力。 以后的课他们应该也都会认真的去听讲了。 不过有一点让江絮晚感到很奇怪,所以大课间的时候她忍不住去问洛姝,“洛姝,你刚才物理课,刘老师一来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啊?” “因为我记得那些话是之前有一次物理课,所有人都在睡觉,除了你没有,所以你把大家都教育了一顿,然后我就对你说了那些话。” “你为什么要把我说过的那些话再对这个老师说一遍啊?” 洛姝露出一点自嘲的表情,“因为嫉妒。” “嫉妒?”江絮晚实在不明白,这件事和嫉妒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吗?其实那一次物理课,我也只不过是出于班长的身份才教育你们的,说实话,当时你对我说的那番话,同样也是我的心声。” “而你可以当着全班的面和我互呛,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我很羡慕你,也想做到你这样。” “不过没想到,”洛姝轻轻地笑了起来,“好像适得其反了。” “……”江絮晚认真的望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江絮晚努力回顾着自己听到班长上节课开头说出那番话时,自己的想法的时候,身后的卫戈早就用凌迟的目光盯紧了班长。 “洛姝,其实刚才你说出那番话,我除了惊讶,还有钦佩。” “没有东施效颦,我想所有人都觉得你很酷。” “上节物理课,我之所以敢当着全班的面那样对你发表自己的看法,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和你互呛,而是因为我起床气太严重了,换做其他我思绪正常的情况下,我可能都不敢说出来的。” “所以你也很棒,而我没你想的那么棒。” “……噗嗤。”班长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江絮晚,以前就是因为你长得漂亮,成绩又好,所以总是对你有一些偏见吧,觉得你清高或者性格上肯定有一些毛病——这样想还真是对不起你,不过现在看来,你的性格还真的很有反转魅力。” “哈哈哈是吗?”被班长夸奖的江絮晚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很喜欢班长这样形容自己的性格。 “咳咳。” 身后的卫戈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咳嗽着示意江絮晚。 而江絮晚也确实听到他的咳嗽声音之后,慢慢的转过去面向他,“把你英语资料,下节课英语课,我们来看看语法点和单词。” “阿晚,我好饿,能不能先去食堂觅食?” “啊?”已经从自己座位上把英语资料拿到卫戈桌子上的江絮晚动作瞬间顿住了,“早上你在我家不是吃了挺多吗?” 一直在旁边窥探两人情况的沈佳梦忍不住便笑出了声,“天呐晚晚,你真的是无敌大直女啊!” “啊?”江絮晚满头雾水,“我说错什么了吗?他确实吃了很多。” 卫戈苦笑,“感觉我很能吃似的。而且你的这句话好像你很怕我把你家吃穷。” 江絮晚不解地眨了眨眼,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话会造成这样的理解,所以她眨眼睛的动作又快又频繁。 而这样的举动落在卫戈眼里,又是那么的可爱。 卫戈故意做出一副凶样,“你干嘛?不许卖萌。” “你干嘛!”沈佳梦回呛,一边把江絮晚抱紧,“我家晚晚卖萌那么可爱!不许你说她!” 江絮晚笑着看向护短的沈佳梦,忍不住有点脸红,“我很可爱吗?” 沈佳梦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江絮晚收起来几分笑意,“可是我刚才没有卖萌。” 沈佳梦摇头晃脑:“那你就是天然呆,啊,不是不是,天然萌!” “好啦。”她看向卫戈,哦,应该是,看向因为自己被沈佳梦抱所以醋意快要爆棚的卫戈,“能吃是好事,我喜欢能吃的男生。” “我的老天呐!”沈佳梦惊讶的松开了自己紧紧抱着的江絮晚。 然后用扫描仪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江絮晚,“这还是你吗晚晚仙女!你,你,为什么你,你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表白!” 江絮晚一愣,又意识到自己的话产生了歧义。 不过她没有否认,站起身走出座位,对卫戈说道,“走吧,我们去食堂。” 然后呢,得到江絮晚如此“表白”的卫戈,开心得屁颠儿屁颠儿跟到了她身后。 而坐在座位上的沈佳梦,望着这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女大不由娘啊,转眼间就被别的小哥哥给拐走了。” 走出教室之后,卫戈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觉得还是要把这番话告诉江絮晚,“阿晚。” “嗯?”江絮晚闻声立刻看向他。 卫戈微笑着道,“你知道我的三件事和未来想做的事是什么吗?” 江絮晚轻轻挑眉,示意卫戈继续把话说完全。 “不快乐的事,是不能坐你旁边。快乐的事,是我离你更近了,普通的事,是和你一起上课。” “未来想做的事,就想和江絮晚在一起。” “……嗯,挺好的。” 而让卫戈更惊喜的,莫过于此时此刻,江絮晚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否定自己,拒绝自己了。 江絮晚:“但是你是真的没有吃饱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突然要求去食堂买东西吃很……好像别有用意。” “我家土豆变聪明了啊。”揉着江絮晚的脑袋,卫戈笑得很惬意。 江絮晚紧紧盯着他,“所以是什么?” 卫戈却是反常地收回手,同时也收回自己的目光,用手掌的大鱼际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说了别这样盯着我看。会心动。” “所以是什么啊?我不看你,你说嘛。”连江絮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带着莫名的撒娇。 “以前那个家伙不是老在大课间过来送你吃的喝的,烦死了。”卫戈抿了抿唇,又继续说道,“我带你去买。” “其实也不用这样……我不是那么需要,我早饭都吃了,低血糖就不用太担心。” “我不是担心低血糖,我是担心自己被醋喝到发晕。” 面对卫戈这样愈发直接的表白,江絮晚也逐渐没了初时那种不安和想逃避的心情了。 反而她愈发地能够自然应对这些“戈式”表达了。 “没关系,醋是好东西。不是好多菜都放醋吗。”最后卫戈见江絮晚不回答自己,便这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江絮晚双手交叉着放到后脖颈那里,向上抬了抬头,伸了个懒腰。 目光稍稍偏转,江絮晚望着宽广的校园内,零零散散地走着十多个学生,目光中隐隐约约沁出来些许极致温柔的情绪。 卫戈盯紧了她的脸,想要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怎么了?” 江絮晚的嘴角陷进去浅浅的弧度,耸了耸肩,“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啊。” “谁会知道一眨眼间就高三了呢?” “感觉昨天才刚刚进高中。” “好像军训也才结束。” “不过我挺庆幸的,这个高三让我感受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也让我遇到了很多特别的人和经历。” 天上的白云,一层一层的堆叠着,温柔的白色跟天空的湛蓝舞动,再朝四周蔓延开来。 阳光温和地撒在江絮晚和卫戈,以及每一个走在光明下的人脸上。 这样的时刻,染着浅浅的静谧,唤醒了大多数人心底的点点忧伤与惆怅。 耳畔有呼啸而过的低哑风声,十一月初的他们已经换上了秋季校服。 江絮晚:“假如很多年以后,突然想起来今天这一幕,应该会更加感慨吧?” 卫戈帮江絮晚把而前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捋顺,“那时候旁边有没有我啊土豆。” 语调温柔到极点,根本不像一句问句。 “maybe.”江絮晚笑了,这一次她的回答不再是否定。 两人来到食堂,来到小吃店,卫戈点了两杯奶茶,奶茶一杯半糖,一杯全糖的基础上还要求多加了糖,因为是给江絮晚的。 然后他又点一个大饭团。 食物很快被服务员用碟子端到了他们的餐桌上。 卫戈看了一下奶茶杯上贴的标签,把那杯全糖加糖的给了江絮晚,“拿着。” 这一次江絮晚也不同于往常,格外坦然的接受了这杯奶茶——至少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坦然。 卫戈想,计算她的内心还是有些排斥或者隔阂,那也没有关系,至少从表面开始,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变化了。 两人安静的喝着奶茶,突然,卫戈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饭团,赶紧把饭团推到了江絮晚面前。 江絮晚微微睁大了眼睛,“我已经吃过早饭了,我们不是一起吃的吗?” “再吃些吧,接下来两节课都是数学课,用脑。”卫戈吸了一口奶茶后说道。 江絮晚皱了皱眉,“可是这个饭团也太大了,我吃不了啊。” 卫戈扬了扬下巴,“没事儿,你先吃。” 159.退赛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等到江絮晚吃不下的时候,卫戈把江絮晚剩下的那五分之四的饭团拿过去,张嘴就吃。 江絮晚刚才并不是没有想到卫戈的解决办法是这个,但真的看到他吃自己吃剩下的东西的时候——本还在故作镇定喝着奶茶的江絮晚,突然就被呛到了。 卫戈见江絮晚呛到,赶紧起身跑到江絮晚身后给她拍背顺气,然而没想到,因为他刚才因为担心江絮晚,跑得太着急,于是,被嘴里那口饭团呛到了。 狼狈过后,江絮晚只觉得这样的瞬间居然既诙谐又温馨。 好奇怪。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能温柔接受了一般。 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是刺地推开这些让自己无措的存在,把这些让自己无措的瞬间归类为“不好”似乎也不再那么频繁了。 就是从昨晚过后,自己梦到的那个奇怪的梦之后,自己冥冥之中拥有了对待生活中的变数的力量。 “喝完了吗?”卫戈见江絮晚不再喝,认为她应该是已经喝完了。 “啊?哦……”江絮晚因为在想心事,所以后知后觉地看向手里的奶茶,下意识晃了晃,发现奶茶也确实空了。 她点点头,“嗯。” 听闻此言,卫戈起身将两个人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那我们回班上吧,也快要上课了。” “好。” 江絮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小吃店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直接把江絮晚的笑容回馈给她自己的目光。 看到自己嘴角那样温柔的笑容,江絮晚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加快了步伐跑出了小吃店。 卫戈一时慌张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紧随其后。 “怎么了阿晚?” 卫戈一边喊着一边跑向她离开的方向,一直跟着跑到了食堂外面。 没想到,江絮晚在跑出食堂的时候撞到了正从小卖部出来的徐州。 江絮晚由于惯性,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往后退,就已经被飞快赶过来的卫戈拽住了胳膊,被拉到了他身后。 卫戈一副护短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明白他表达着怎样的一层意思。 这层意思,徐州比谁都要明白。 江絮晚轻轻挣脱卫戈的手,朝徐州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刚才没注意。” “没事。” 徐州笑着摆手,手中抓着的那瓶顾南柯代言的紫色饮料瞬间就让卫戈和江絮晚注意到了。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瓶饮料上太久,江絮晚赶忙收回目光。 江絮晚:“我们先回去了。” 卫戈对江絮晚的反应很满意,勾着嘴角,迈着他那惯性的慵懒步伐跟在她身后往教学楼方向走。 两个人留给了徐州背影,而徐州抓着那瓶饮料的手越来越紧,直到他发泄似的把那瓶饮料重重丢进垃圾桶。 这瓶饮料是他为了江絮晚买的。 而他也明白,本就习惯的拒绝自己的江絮晚,再有卫戈在场的地方,更会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所以本来就没有结果的事,刚才他也没有再坚持了。 单方面的喜欢只会让这个人变得越来越胆小。 徐州也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可是…… 徐州走进小卖部又拿了一瓶同样的饮料,走到收银员那里付钱。 收银员有些困惑,“哎,同学,你刚才不是刚走吗?怎么又买了?” 徐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直接付了款就走人。 可是什么呢? 可是啊,徐州虽然渐渐变成了一个胆小鬼,但是他依然也没办法成为一个能把自己感情断干净的人。 他没那么酷,他自己明白。 也就是这个瞬间,他突然就明白了苏可寻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为什么她那么多次在感情的受伤,把周围的人闹得鸡犬不宁,却还是对感情那么甘之若饴。 直到自己也面对了这样一份感情,无法割舍的感觉。 “喜欢”这件事,真的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 数学课上完之后,江絮晚和卫戈一起坐公交车回自己家吃饭。 因为早上的时候,奶奶对卫戈说了,让他中午不要回家,直接来这里吃饭。 因为很多生活中的琐事,这些日子江絮晚和卫戈都没怎么坐过公交了。 赶上今天,又坐了一回。 两人照常坐到后排的位置,卫戈则是把靠窗的位置给了江絮晚,因为知道她晕车,还特意帮她把车窗推开了,任风吹进来。 江絮晚靠在座位上吹风,忍不住拿出手机和耳机来,戴在耳朵上,让音乐扫去自己内心的不安。 从食堂回到班上以后,江絮晚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俨然一副认真负责的小老师态度,跟卫戈一起学习。 然而卫戈就是觉得她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看着她戴上耳机屏蔽这个世界的模样,卫戈想要摘掉她的一只耳机,可又觉得这样会让她不舒服,便没有行动。 最后,他实在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戳了戳江絮晚的胳膊。 “阿晚。” 江絮晚摘下耳机,神色自然,“怎么了?” 卫戈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求和的意思,“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气啊。”江絮晚摇头否认,表情确实让人看不出来一丁点的异样。 但偏偏就是江絮晚这幅样子让卫戈疑心更重了。 “我——” 卫戈想要继续说话,却不料刚好公交车拐弯,由于惯性,卫戈直接朝江絮晚扑了过去。 幸好他及时止损,双手撑在了江絮晚身体后面的车壁上,这才没有直接压到她。 不过情形并没有太“乐观”——因为江絮晚下意识网上挪的动作,两个人的目光便直接可以平视了。 而这样的距离之下,两个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江絮晚一脸认真,但并没有很严肃,“你快起来啊。” 卫戈却是抓住了把柄一般,非是不肯顺她,“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我就不起来。” “……我真的没有生气,卫戈。”江絮晚沉默了几秒,说出实情。 “我只不过是,在慢慢适应一些奇怪的改变。” “适应奇怪的改变?这是什么意思?”卫戈满头雾水,没办法理解江絮晚字里行间的意思。 “你唱歌给我听吧,以前都是你让我唱歌给你听。你不是唱歌也很好听吗?”江絮晚说着话顺势把卫戈的身子推正。 卫戈的情绪微微怔在原地,“你想听我唱歌?” 卫戈,“想听我唱什么?我怕我听的歌类型你可能不是很喜欢。” 江絮晚摇摇头,“不会,我看感觉,我也不是只喜欢南部小城那一类的歌。” 卫戈:“那我给你唱一首英文歌吧,是好多年前的一部电影主题曲,因为在认真跟你学英语,所以平时听歌也会让自己去听一些好听的英文歌。” 说着话,卫戈的脸情不自禁地泛出了红,小麦肤色的卫戈,脸红起来让江絮晚忍不住就想轻轻地笑出声。 “如果唱的不好听,你可不许取笑我。”卫戈坐直身子准备开唱,一边还叮嘱着江絮晚不要嘲笑自己。 “你唱吧,我不会嘲笑你的,我要是嘲笑你,我就认真地帮你纠正发音。” 得到了江絮晚给予自己的安心回答,卫戈才拿出手机来对照着音乐软件里面的歌词开始跟唱。 “I have loved you fo the last time” “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I have touched you fo the last time” “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Fo the love the laughte I feel up to you a ms” “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 江絮晚望着卫戈的侧颜忍不住便出了神,这首歌的时间里,江絮晚感觉自己化作了一片落叶,慢慢地从高空中飘落下来,一直落进温柔的湖泊。 落水的恐惧感丝毫不存在,她只是觉得有点温暖。 或许是因为车窗外面投进来的阳光。 又或许是因为卫戈的歌声过于深情。 情绪难以自持之下,江絮晚缓缓闭上了双眸,耳边是卫戈不是特别优秀但还算可以的英文发音。 加上他本就特别的声线低沉又带着些许颗粒感,江絮晚听得有点昏昏欲睡。 很安心的氛围。 而最后,她也确实缓缓陷入了梦境。 察觉到江絮晚没了声音,卫戈也隐约猜到了她应该是被困意袭击了——转头看过去,发现确实如此。 而这一次,是卫戈帮江絮晚拉上了窗帘挡去阳光,最后他轻轻把她扳倒,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很喜欢这首歌的一个原因——就是每一次听这首歌,卫戈好像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跟江絮晚的未来。 他有把这部电影翻出来看过——同性的题材,拍出了一部让众多人感慨的纯爱电影。 卫戈很喜欢电影中,他们以自己的名字呼唤对方。 也正好像这首《Visio s of Gideo 》中的第一句,“I have loved you fo the last time,Is it a video is it a video”。 爱,本就充满了幻想,爱的本身,似乎也由很多超出现实的情感幻想构成,爱一个人,就好像一场幻梦,这是卫戈对于这部电影的理解。 他可以从这部电影中看到自己和江絮晚的影子,但他并不希望自己最后的结局,是亲手把江絮晚送走。 “我会一直缠着你的,慢慢地等到你可以接受有我的未来。” 他微微侧了侧脑袋,靠到江絮晚的脑袋上,然后轻声说出了这句话。 就好像一场属于江絮晚的幻梦。 …… 下午的课又是一些对于江絮晚来说不重要的课,所以她跟班主任请了假,去到便利店兼职,顺便把奶奶上次没有完成的手工活做完。 自己已经多次叮嘱过奶奶了,一定不要再接这些活,会累到自己,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听江絮晚的话,明面上是答应了,可是背地里,又偷偷的去找手工活做。 无奈之下,江絮晚也只能把工作抢过来,帮奶奶做了。 今天的作业不算太多,江絮晚刷掉题目后,又多做了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一些体量。 等到所有学习上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她把奶奶打了一半的围巾拿出来,照着奶奶的针脚继续往下编。 江絮晚并不会编织,但是因为早些年经常看着奶奶做,想要帮助奶奶的她便偷偷地学着编,最后做得特别好,甚至比奶奶做得更细致。 所以她把奶奶的活抢过来做,质量上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正认真织着,突然感应门铃响了起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端正态度准备迎接客人。 只不过没想到,来的人是卫戈。 “你怎么来了?” 江絮晚很奇怪,卫戈吃晚饭去参加篮球比赛的训练了,现在才下午两点,他怎么会突然过来呢? “过来开小灶喽。”卫戈随性地把书包丢到橱窗前的桌子上,朝江絮晚走过去。 “新的月考就要来了,我可不想退步。而且你不是跟我说了进步大会满足我心愿吗?”卫戈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团被他揉得特别皱的英语试卷。 江絮晚困惑的目光从卫戈的脸上一直挪到他手中的试卷上面,不解的情绪只是更甚。 “这个试卷怎么回事啊?”江絮晚忍不住严肃起来。 她不喜欢把试卷这样随意地皱成一团的行为,总觉得这样太轻浮了。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卫戈胳膊肘那里被一条手帕包着。 卫戈有些不是滋味地笑了笑,没有多说其他的,但语气却是更软了下去,“篮球比赛我不想参加了。” “啊,为什么啊?你不是打得很好吗?而且这个是要去参加省级比赛的,你……”江絮晚眉头蹙得更深,隐隐之中也察觉到了些什么。 “就是不想参加了啊,笨蛋。” “卫戈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啊?你突然怎么了?” 160.伤口原因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情绪激动之下,江絮晚隔着收银台一把抓住想要走到橱窗那里去的卫戈的胳膊肘—— “嘶!” 令江絮晚始料不及的是卫戈突然捂着自己的胳膊肘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偏黑的肤色也泛起了惨白。 “你怎么了?!” 现实情景,江絮晚瞬间抛下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满满的担忧促使她冲到收银台外面,拉住卫戈的手腕。 起初卫戈还拼命的躲着,可是再怎么躲,江絮晚最终还是发现了他手肘处包着的那张手帕。 担忧的质问目光放在卫戈的脸上,如何也挪不开,“怎么了,嗯?” “不小心摔了。”卫戈强行抽回自己的手,忍着剧痛硬是扯出这么一个很明显的谎言。 “走。”江絮晚直接拉着卫戈就往外面走,一遍拿出手机叫了辆出租车。 卫戈有些慌了神,却还是阻止不了江絮晚把便利店关起来的行为,“干嘛去啊?你不上班了?” “带你去医院!”没想到一向说话温和的江絮晚,居然难得的大吼了起来。 而吼完这一通之后,江絮晚赶忙背过身,不让卫戈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 可是她也同样骗不了卫戈——他弯着腰凑到她跟前,认真地哄着。 “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没必要去医院,太矫情了。” “我在学校医务室已经看过了,学校里面的医生说没什么事,就是最后不要参加比赛了。” 出租车停到了两个人的面前,而江絮晚根本不听卫戈讲了些什么,直接把他塞进出租车里面,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一坐上车,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江絮晚就用格外严肃且有力的声音对司机师傅说道,“师傅,麻烦快一点去医院。” 卫戈怔在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好默了声。 去到医院,江絮晚才发现卫戈的伤口根本没有经过处理,只是简单地用手帕包住了有些狰狞的伤口。 伤口挺深的,但不过是因为手帕比较厚,所以血才没有透出来。 看到这样的一道伤口,江絮晚是既心疼又生气。 目光复杂至极,血迹让她不忍直视,微微撇开了目光。 说出的话也是很僵硬,“我出去打个电话给曾阿姨,突然离开便利店,我怕她担心。” 然而她还没有往外面走两步,又突然转过身来对医生认真的说道,“医生,他是一个要做运动员的人,那么高的个子,身体也很强壮的……请不要让他的胳膊留下太严重的后果。” 声音低下去几分,透露着江絮晚不曾透露的软弱,“拜托您了。” 而背过身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不是一个很爱哭的人——虽然流的眼泪是不少,但是她不是那种会因为悲伤而轻易流泪的人。 大多数时候,她只会因为愤懑而流泪。 可是这一次,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忍住了。 她好害怕卫戈的胳膊会留下什么遗憾,好害怕他自己也会难受。 静悄悄的来到走廊上后,江絮晚走到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前,任风吹干自己脸上的泪渍。 她一遍又一遍的深呼吸着,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后才拨通电话。 江絮晚:“喂,阿姨……我朋友出了点事,在医院,所以今天下午我请半天假,事出匆忙我现在才来得及跟你讲,不好意思……” 便利店的老板曾阿姨在电话那头赶紧大声询问,“谁出了事情在医院啊?啊?不是你吧丫头!” 本来就不是自己受伤,可是,听到曾阿姨这样关切自自己,江絮晚就想到现在卫戈的母亲不在他身边,一直以来他都一个人住。 虽然班主任成方国作为他的大伯很照顾卫戈,可是,卫戈对他的大伯并不是很喜欢——这样也只造就了卫戈自己吃没有家人关心的闷亏。 自己虽然只有一个奶奶,可是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特别的善良,对自己特别的友好,非常的关心自己。 包括卫戈,从第一面开始,卫戈就一直是那个拼命守护自己的存在。 可是现在他孤身一人,如果手再出点什么问题的话,他连篮球都不能打了…… 悲伤再次涌上心头,江絮晚赶紧跟曾阿姨道了别挂断电话,因为她害怕再拖迟一秒,自己的哭泣一定会暴露出去。 挂断电话,她又花了好几分钟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身朝病房走去。 这是一间类似于医务室一样的几人间病房。 此时已经处理好伤口的卫戈,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因为角度问题,站在病房门边的江絮晚并不能够知道卫戈的表情是否颓丧。 可是她已经主观臆断了他一定是难受的。 虽然他拒绝继续做一个体育生,可是,他很喜欢篮球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江絮晚深深地记得多年前,有一个男明星无缘无故被网暴,喜欢篮球这件事也被各类键盘侠攻击,热爱本无罪——而当热爱被诋毁,被剥削,当事人得多么难过。 而大多数键盘侠,甚至恶心到拿“热爱本无罪”这句话当成一句笑话,可悲又无耻。 卫戈呢?毫无疑问他在体育竞技方面是格外占优势的,大多数平庸的人都接受不了比自己优秀的人,这就是现实。 一颗星星如果陨落了,他们一定会拍巴掌叫好。 就好像自己,如果有人对自己所设定的未来指手画脚,让自己去做出改变,一定会觉得愤懑不已,努力对抗的。 更不用说,让自己热爱的东西直接被剥夺会使她多么难过了。 可是她必须得面对,即便她很怕面对。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卫戈的面前,在他身边坐下。 卫戈立即转头看向了她,“你哭了?” 虽然是问句,可却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 卫戈清楚,江絮晚一定哭了。 江絮晚刚想否认,就被卫戈凑过来塞了一颗糖到嘴里,清凉的糖果在舌尖蔓延出甜蜜的味道,可江絮晚,只是难过得想要再哭一场。 “你干什么啊……”江絮晚终究是无奈的低下了脑袋。 “笨不笨啊,我都说了我没事,不要担心了。”卫戈伸出手来帮江絮晚擦拭不知何时流出眼眶的泪水。 江絮晚哽咽着,“什么没事,你都……” “医生说了,没事好好休息就行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卫戈真的没有撒谎来哄江絮晚放心,刚才给他处理伤口的医生确实这么说的。 “那我去问他——”江絮晚站起身就要出去,却刚好看到医生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鹿……子睿?” 江絮晚有点惊讶,这个对于自己来说存在感并不高的男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鹿子睿看都没有看江絮晚一眼,只是冲着卫戈点头喊了一声,“宇哥。” 江絮晚对鹿子睿并不关心,她只是想过去问一下医生,卫戈的手是不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是医生正帮鹿子睿把上衣脱下来,拿着一瓶红药水要帮他涂。 鹿子睿刚露出一点腰,江絮晚想要收回目光回避的时候,卫戈就直接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自己怀里,顺势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江絮晚被他这样当着别人“护短”的行为整得有些失措,但也习惯了卫戈这样的霸道。 她不喜欢霸道,但是她喜欢合乎自己心意的霸道,卫戈这样的行为,既达到了她自己想要回避的目的,也证明了卫戈对江絮晚的在意。 不过她也想到了卫戈的手,赶紧挣扎着起来,“喂!你干嘛,手,注意一点!” 望着江絮晚一副嗔怪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非常打紧。 卫戈一颗心都被江絮晚给融化了,今天她对自己的这些关切,让他忍不住地幻想,“要是能一直受伤就好了。” 一听卫戈这话,江絮晚就气不打一出来,“不要乱说好不好啊!万一变成真的怎么办?你以后还怎么做事啊?” 卫戈目光柔和到极点,羽化成浅浅的温柔剪影,“可是如果一直受伤,你就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了啊。” “……”江絮晚被他堵的没话说,但又靠着生气的心情硬生生憋出几句话来,“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现在就不关心你了,就不对你好了。我现在就走,你一个人呆着吧。” “好好好我不说了,啊,好痛啊……” 卫戈一边挽留,一边龇牙咧嘴的喊痛,瞬间又把江絮晚的担忧唤了回来。 江絮晚赶紧叫医生,“医生!他很痛,怎么办啊!” 医生有些无语的看着冲自己大叫的江絮晚,又无奈的笑着看了一眼卫戈的伤口,“放心,休息个几天他那手还是可以抱你的。” 一眼就看透人物关系的医生只表示心好累,“他的胳膊一点事情都没有,很快就会好的。” “至于他现在痛什么……你帮他吹吹肯定会好。” 留下这句话,医生就抱着一堆药水离开了病房。 江絮晚有些懵,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根本没有考虑到医生这句话的逻辑性,直接蹲到卫戈的腿边——因为担心抬起卫戈的胳膊会弄伤他,所以只能自己主动了。 她蹲到卫戈的腿边,仰起脸轻轻吹着卫戈手肘处的那处伤口。 卫戈这样俯视着江絮晚,心中涌出一些复杂的情绪,瞬间红了眼眶,赶紧把江絮晚拉起来坐到自己旁边。 “笨蛋,都已经包扎好了,吹什么啊?不用担心我不痛了。” “看着你就不痛了。” “真的不痛了吗?” 江絮晚仍然不是特别放心,总担心下一秒卫戈又会突然疼痛地叫唤起来。 卫戈只是温柔的笑着,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江絮晚的脸,“嗯。” 她这才松了口气,缓缓低下脑袋,压根没有注意到对面床上投过来的目光。 卫戈早就注意到了,一个眼神狠狠地把鹿子睿的目光怼了回去。 鹿子小心翼翼地睿套上上衣,慢慢走出了病房。 而江絮晚则是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何时走了出去。 卫戈盯紧了此时低头愧疚的小孩,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摸着她的脑袋。 “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受伤的得和我说说吧。”江絮晚这句话话音未落,就抬起头看向卫戈乘胜追击,“你只要告诉我,这几天你就可以住在我家,你的手现在做事情应该都不方便。” 江絮晚提出的条件太过于诱人,可是卫戈仍然不想告诉她,因为担心她会多想,或者会做出什么回击的行动来。 “不说?”面对卫戈的沉默,江絮晚这样反问着。 “阿晚,对不起我……” “还记得我受伤吗?当时职高的人过来挑事,我受伤了,你那么担心我,当时我看你对待他们的那个表情,我都吓了一跳。” “那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每次都引着我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可是你自己还是对我有所保留。” “在这些事情方面,我们还是坦诚一点吧。” 江絮晚这番话一说,又撼动了卫戈内心的防线。 然而最后,卫戈还是强行把自己的激动浇灭了,“你真没必要听了添堵。” “1。” 江絮晚直接报出一个数字来,把卫戈给唬蒙了一刹那。 转而他反应过来江絮晚这是在学习自己,“你学我数——” 话音未落,江絮晚直接捧住卫戈的脸吻了上去。 吻落在卫戈嘴角,他震惊得连眼睛都还没有闭上。 江絮晚也并没有停留太久,然后红着脸继续严肃发言,“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愿意。” “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想跟我说吗?” 面对江絮晚这波攻势,卫戈实在是没有抵御住,最终,还是被她给降服了。 “我是被刀划伤的。”卫戈苦恼地低下头,一边小声嘟囔着,“我真的是,定力也太差了吧……” 虽然卫戈这句话特别容易引人发笑,但是江絮晚现在没有心情笑。 她皱着眉继续深入这个问题,“你那个伤口一看就知道是刀划的——我手背上被刀划的那道疤,现在还在呢。” 江絮晚:“我是问你怎么被刀划伤的。” 卫戈抬起头,叹了口气,“可以再攻陷我一下吗?” 江絮晚脸一红,“……少来啊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说!” 卫戈笑起来,“凶凶的拽姐,我喜欢。” 江絮晚:“快说。” 161.来自江絮晚的坦白攻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今天我过去室内篮球场,在更衣室换球衣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你坏话,我就想找他理论……好吧,其实是想揍他一顿,但是谁知道他居然掏出刀来。” 卫戈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应该是有反社会人格,我虽然把他制止住了,可还是被他划伤了胳膊,他也被送去警局了。” “听说会接受心理干预。” “他叫什么?”江絮晚眉头已经紧到不能再紧了。 卫戈自然知道江絮晚问这句话是什么用意,所以他模糊其词,“不用管他叫什么,反正都被处罚了。” “……”卫戈不回答,江絮晚也有自己的办法。 所以他暂时保持了沉默,没有和卫戈继续犟下去。 因为卫戈确实手不方便自我料理,所以左右衡量之下,江絮晚开口问道, “要不要打电话叫你大伯过来看看,再怎么样,毕竟她是你在这个地方唯一的亲人了。”江絮晚虽然不想干预卫戈和成方国的关系,但是,她并不希望连这么一个唯一的亲人都不来关心卫戈。 哪怕江絮晚在努力用“亲人”的方式关心卫戈,她也确实做到了,可是,成方国的存在——她总觉得也是不能够缺少的。 所以她才这样冒着卫戈会生气的风险建议卫戈。 然而让江絮晚没有预料到的是,卫戈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他只是神色正常地拒绝了江絮晚,就好像大多数人做的那样。 卫戈:“不用叫他过来了,本来就没多大的事情,叫他过来只不过多一个人担心,平日里我已经是他的一个**烦了,不想再麻烦他。” “其实我觉得,他绝对绝对没有把你当成一个麻烦。” 江絮晚想到之前班主任找自己聊天,聊到卫戈的未来,希望自己能劝他再回到体育的领域。 刚从那一点来看,成方国是特别认真的在为卫戈的将来考虑的。 “嗯……” “你觉得,这事情闹得这么大,都惊动警察局了,他会不知道?”最终卫戈无奈说道。 这番话让江絮晚忍不住想到了上次职高的人挑事的事情——她有点紧张的问道,“那班主任岂不是知道我们上次……” 卫戈示以江絮晚安心的笑容,“放心,再怎么样,他也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知道这件事之后,他通过我知道了详细的具体情况,除了关心我们,没有发表其他的意见。” 江絮晚若有所思,“……还挺意外的。” 卫戈也赞同,“是吧?他当时那个态度真让我挺意外的。” “不是的,我是说对你挺意外的。”江絮晚浅笑,“你之前对他不是成见很深吗?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客观的评价他。” “真的很意外。” “喂,又皮。”卫戈笑着伸出手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 江絮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感觉卫戈伤了一只胳膊后,那只没受伤的手动作就更加放肆了。 她正勾着嘴角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卫戈,你还好吧?”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来的人正是卫戈的大伯成方国。 看到走进病房的成方国,卫戈的神色僵住了,语气有些不自然地主动开口问着,“你怎么来了。” 卫戈没有叫他大伯的习惯。 虽然在母亲走了之后,卫戈对大伯的看法确实改观了很多,可依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跟抛弃自己的父亲有关的一切,他都排斥。 “我在办公室听别的老师告诉我的,说体育馆有人拿刀子捅人,有个高个子男生被伤了——我一联想篮球比赛的事情,赶紧打了电话跟警察局的杨警官确认。” “我找了一圈过来,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就想到了小碗工作的便利店。” 成方国推了推眼镜,走到病床前,“过去便利店发现没有人,大致猜了一下,应该来了医院处理伤口,跟医生确认过后我就赶紧过来了。” “谢谢你照顾卫戈啊,小晚。”转过头来成方国感谢地看向了江絮晚。 江絮晚连忙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或许是因为自己刚才对卫戈的行为吧。 又或许是因为卫戈这次受伤间接性的跟自己有关。 总之,她很愧疚。 “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兼职对你很重要,你抛下兼职的事情过来陪卫戈,我当然感谢了。”成方国俨然一副必须好好感谢江絮晚一番的表情。 盛情难却,江絮晚也不好再否认了。 而在卫戈和江絮晚都没有注意到的某一秒里面,春风国的表情表露出了丝毫异样。 他在回忆刚才自己看到的场景。 如他对卫戈所说的一样,得到消息之后,他赶过来医院,在跟医生确认了具体情况后,跑到病房这里——他的步伐,在鹿子睿走出来以后顿住了。 鹿子睿却完全没有看到成方国的样子,微微驼着背离开了医院。 他小心翼翼的朝病房里面看了一眼,看到正在交谈的江絮晚和卫戈。 那时江絮晚正在询问卫戈具体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样的情况,因为成方国也想知道,所以他便在门口偷看,等待答案。 虽然他也看到了江絮晚一点一点的循循善诱,更是看到了江絮晚那决定性的一吻。 望到江絮晚主动亲卫戈,成方国瞪大了眼睛,赶紧躲到墙边。 根据他对两人之间的气氛分析,这样的事情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成方国并不是一个思想不够开化的老古板。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都已经满了19周岁了,照常理来说这样的行为很符合谈恋爱的小情侣。 可他就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边是自己关心的亲侄儿,一边又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他就有一种自己养的猪,把自己的大白菜拱了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想着,这小子不错,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并一直坚持着,坚持还有了很圆满的结果,有前途。 …… 在门口听了半天,等到两人之间的恋爱氛围稍稍消散了之后,成方国才找准时机走进去。 成方国:“篮球比赛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既然手受伤了,就好好休养,绝对不可以再去做涉及手部的运动了。” 成方国:“这些天你也别住在那个小房子了,来我家住吧——” “不用了,我去江奶奶家住。”拒绝成方国的同时,卫戈转换了一种说法。 把“江絮晚”换成“江奶奶”,只是卫戈对江絮晚的另一种保护。 成方国呢看破不说破,本来他也亲自找好台阶给卫戈下了,不过卫戈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丝毫不兜圈子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既然这样,就麻烦江絮晚了。”成方国点点头,转而又继续说道,“絮晚,你跟我出来一下。” 听到这句话,卫戈赶紧抓住了江絮晚的手腕,满脸是毫不犹豫的戒备,“你要跟她说什么?” 成方国无可奈何的笑了出来,“放心,我没有误会什么,我也不会做什么没有眼力见的事,更不会责怪她——我都这样保证了,你可以放手了吧?” “而且我跟你说,不要动不动就随随便便的碰女孩子,除非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江絮晚直接被班主任这番话惊在了原地,似乎班主任已经完完全全的看透了两人的关系。 并且他所持的态度还是……支持的? 这个也太诡异了吧。 卫戈却丝毫不觉得诡异,他抓住了成方国话语里面的重点,严肃地回给了成方国恳切的承诺,“不是随便,也是真的喜欢的不得了。” “额,老师你找我要说什么?要不干脆直接在这里说吧。” 江絮晚一狠心一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最受不了一件事情不清不楚的就过去了。 “你确定让我在这儿说?” 被江絮晚这句话一怼,成方国也犯了尴尬,所以皱着眉头跟她确认道。 江絮晚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格外厉害,认真的点了点头,却因为紧张所以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得到再度肯定的回应,成方国干脆在他们对面的病床上坐了下来。 成方国看着江絮晚,因为他总觉得江絮晚更成熟:“孩子,你们能平衡感情跟学习吗?” “我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跟卫戈之间的氛围如何,包括老师你刚才对卫戈说的话——根据这个我也知道,你早就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老师,你就是想知道,我们现在谈恋爱会不会影响学习,对吧?” 江絮晚喜欢主动出击,因为她明白有的话不能憋着,不然可能就悄然地错过了机会。 “老师知道你这丫头一向聪明,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刚才我在外面都看到了。” 卫戈反应极快,连忙冲成方国解释,“是我主动要求的,不是——” 江絮晚出声打断卫戈的掩饰,“他在帮我解围,但我不想撒谎,刚才我就是发自内心的想亲他。” “我觉得他喜欢我,所以也本着这样狡猾的念头,做了这样讨巧的事情,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老师,在很久之前我就有当着我亲生父母的面承认过,他是我男朋友。不信可以问杨警官,我对他承认过两次。” 江絮晚礼貌地扬起防御性的笑容。 “我没有闹着玩,也不会让这样的感情影响到学习,不管是我的学习还是卫戈的学习。” “而且我相信老师你这么关注卫戈,一定已经看过他的卷子了吧,在我的帮助下,他的成绩是有质量地提高了的。” “事实胜于雄辩,我想以后的学习成绩也可以证明。” “……那你都这样说了,老师当然也没什么话好讲啦。”成方国真的觉得自己被实实在在的将了一军。 在现在,哪还有这么实诚的姑娘? 原来坦白是这么容易打败反方观点地……等一下,不对啊,自己也并没有反对他们啊。 想到这儿,成方国的笑容少了尴尬,多了坦然,“在年少的时候遇到一个合乎心意的人,实在是不容易——而且是让你愿意当众承认对方的重要性的存在,更是难比登天。” “我为你们找到对方感到高兴,我很支持你们,温暖的感情会让生活变得丰富多彩的,更何况你们的感情也并没有对学习产生负面影响。” “而且如你所说,带来了很好的影响。” “包括就算没有这些好的影响,我也不反对你们。你没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情感,这些都是神圣不应该被他人评头论足的。” “但最重要的是我想对你们说,尤其我要分开来讲——卫戈,你要更加的去尊重小晚,而小晚,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有的时候,不管是谁,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对你这么好的卫戈哦~” 向来一本正经且让江絮晚敬畏的班主任,语气突然变得俏皮起来,实在是让她觉得有点可爱。 但江絮晚想自己之所以觉得他可爱,更大程度上应该是因为他支持自己表达自己的情感。 江絮晚:“老师你放心,其实很多事情暂时还没有办法说清楚前因后果,不过,我有跟卫戈明确的说过,目前我们的阶段只能是做朋友。” 江絮晚:“我并不是担忧其他的事情,而是我知道自己现在有主要的任务,我也暂时不考虑谈恋爱,卫戈也很守规矩,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他会欺负我。” “那话说到这里,我也就不多插手了——不过卫戈,去别人家住可得好好守规矩啊。” “江奶奶也不容易,你得多帮忙。” “帮忙的事以后再说吧,他现在的手受伤了,应该好好休息。”江絮晚担忧地看向卫戈的胳膊肘。 成方国终究是羡慕又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这么护着,真的是让人羡慕啊。” “因为卫戈一直以来也这样护着我。这些都是双向的。” …… 送走班主任之后,江絮晚的冲动已渐渐冷却了下来,承受着卫戈欣喜又温馨的注视。 “别看着我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便利店,等下班了我过来接你吧。”江絮晚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因为她实在有些无法面对接下来卫戈会对自己进行的盘问——太害羞了。 卫戈被江絮晚的羞赧逗笑了,“亲我的时候不见你害羞,现在后知后觉了?” “我,我就是有点……” “那我能问问你吗?刚才你对他说的话,真的还是假的?这么直接的承认喜欢卫戈的江絮晚,虽然我觉得美好的有点不真实。” “你还提到男朋友……是不是在指代……” 江絮晚灵机一动,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理由来搪塞,“男性——” 卫戈的眸光瞬间暗了下去,“你要是敢说男性朋友,你就完了。” “……不是男性朋友。”犹豫过后,江絮晚顺遂心意摇了摇脑袋。 “你觉得如果是我的话,我不喜欢一个人,我会在别人面前承认他是我的恋人吗?”江絮晚反握住卫戈的那只手,目光更加纯粹且真挚,“所以你可以确认自己的想法了,我喜欢你。” “不过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像你喜欢我那么多一样喜欢你……我挺反感感情里面的不对等的,不管是谁付出多于谁——所以,请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对外虽然宣称我们是男女朋友,但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暂时还不能完完全全这样定义。” 卫戈当然是对江絮晚的每个要求有求必应,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委屈的嘛,所以他就稍稍抱怨了一句。 卫戈学着成方国的语气说道:“哪有不是女朋友就随便亲人家的啊?除非是喜欢的不得了。” 本来还严肃的氛围瞬间被烧破了一个洞,江絮晚忍俊不禁,“其实有那么一丁点的随便,喜欢是喜欢,但也不是喜欢的不得了。” 说完,江絮晚凑到卫戈面前,“你要是真的介意,那给你亲回来呗,大不了。” 这下卫戈可算是实实在在的呆愣住了,实在是没有想到,江絮晚现在可以这么自然地说这些话——如果不是看到了她耳朵上的红,卫戈绝对会认为江絮晚有双重人格的。 “那你不要脸红啊。”看到红色,卫戈可算是掌握到了主动权。 “不亲算了。”江絮晚嘟囔着站直身子。 因为姿势原因,坐着的卫戈得稍稍仰着脑袋看站直身子的江絮晚。 借着这样的姿势,卫戈牵住江絮晚的一只手,温柔的笑望着她,“没关系,我等你啊。” “那你答应我,不可以再去训练了,知道吗?” “休息好了,如果还有时间,你可以做做题目啥的,等我来接你。”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卫戈,好多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一些话太当真——虽然这样子说好像我自己很渣,但我真的在说实话。” “我不希望你报了太多的期待,然后再面对我的冷漠,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害怕我的那些反差。”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喜欢我的你,所以我才害怕自己会伤害你——” “没事,我不在乎受不受伤。而且,其实你已经给足了我安心了,不是吗?笨蛋土豆!” “等一下。”江絮晚脸上的神色一扫而过,瞬间就换上了另一种表情,“说到土豆,我就想到我火锅店的兼职,这几天你在电影院的兼职不是也开始了吗?你问一下电影院的老板,坚持能不能换一个,最好不要用到手。实在不行就不要去做了。” “不然你的手我担心会留下问题。” 卫戈感叹:“哇塞,你刚才表情反差好大啊,天呐,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受伤了诶。” 江絮晚:“不要扯开话题。” 江絮晚:“我没有开玩笑,如果你对自己的伤根本一点都不在意的话,我真的会对你生气的。” 卫戈的目光盯紧了江絮晚纯澈的双眸,情绪仿佛白蚁般一点一点的蚕食掉他的心脏,那种微弱的痛感使得他的眼眶泛红。 “……我会好好休息,等你。” …… 不过江絮晚并没有直接回便利店,而是调转方向,先去了电影院。 来到电影院,她找到了主要的负责人。 “您好,我是你们这里兼职员工卫戈的朋友。我想请问一下,可以麻烦你们帮她调整一下工作岗位吗?他的胳膊受伤了,对于一些要用到双手的事情可能会比较力不从心。” “这样啊。没关系的小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安排他做放映工作,是比较轻巧的用手工作。”负责人直接表达了理解之心,而且听了江絮晚的话,帮卫戈调整了岗位。 就在江絮晚要走的时候,主要负责人八卦地追问了一句,“诶小姑娘,你是不是他送糖的那个女朋友啊?” 江絮晚奇怪的眨着眼睛,“什么女朋友?什么糖?是不是这么大的棒棒糖?” 说着江絮晚还大概的比划了一下。 主要负责人开心的笑着,连连点头表达着自己的赞同,“对呀,对呀,昨天晚上他在我们这里买了一个最大的棒棒糖,说什么要送给他家小孩——我还以为是弟弟妹妹,但今天看到你过来,我猜是女朋友吧?” 江絮晚的嘴角是表达疏离的笑容,“不是女朋友。” 但她心底某一处角落正缓缓地流淌出温柔至极的情绪,因为从工作人员这里的得知了所做的事情。 忍不住地她还想要知道更多,“请问,他怎么说的啊?” 负责人认真地回忆着昨晚的情形,“就是……说什么……额,说,说他家小孩特别喜欢吃糖,这么漂亮的糖,她一定喜欢得舍不得吃。” “他还说他家小孩儿有低血糖,多吃糖比较好之类的……” 走出电影院之后,江絮晚依旧心事重重。 听了负责人那一番话,她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想要调查清楚真相的心。 162.南巷的秘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是的,离开医院之后,除了来电影院处理好卫戈的工作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卫戈不愿意告诉江絮晚的,她要趁这时间去调查。 也实在是让江絮晚很困惑,为什么两个人总是会受伤呢?前几次是自己,现在又是卫戈……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巧合”了。 不过自己内心的这种吐槽也暂时顾及不上了,目前自己的主要任务就是去把事情给搞清楚。 无论如何,欺负了卫戈,江絮晚同样也不能轻易饶过。 江絮晚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上完了两节课,此时正处于下午的大课间。 一般这种时候的大课间大家都会在操场上运动,包括体育馆内也会有男生去打篮球。 所以趁着这好机会,江絮晚丝毫不犹豫,直接奔着体育馆而去。 体育馆内充斥着篮球碰地的声音和时快时慢的脚步声。 所谓好看的人到哪里都会有人注意,所以一路走来,江絮晚也接受到了不少的注目礼。 但她无暇顾及,也没有那个想法去关心。 在体育馆入口处,她叫住了一个男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男生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喝着矿泉水,目光稍稍打量了一番江絮晚,“什么事?” “我想请问一下,今天在这里是不是有人持刀伤人了?”江絮晚走近那个男生说道。 大部分江絮晚遇到的男生多少对她都有些别样的看法,不管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但眼前这个男生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正常。 所以江絮晚才愿意走近他,具体地问话。 男生把毛巾简单的搭在脖子上,拧上矿泉水的瓶盖,“嗯?对,你是想?” 江絮晚皱眉后轻声开口,“我是卫戈的朋友,因为他不愿意告诉我具体的冲突起因,我便只好来到这里了。” “那就是个神经病,不用管他。”男生回想起来事情经过,瞬间表达了自己对于伤害卫戈的男生的态度。 “不好意思请问他叫什么名字?在几班?”江絮晚依然坚持己见,不愿意放弃询问。 “夏冠兴,高三(9)班。平时倒也没做什么,今天莫名其妙的把卫戈给惹怒了,两人起了争执,夏冠兴就像发了疯一样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然后卫戈就受伤了。” 男生挠着后脑勺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随后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是卫戈的朋友……女朋友?” 江絮晚没有太介意,但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否认。 不过江絮晚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些,“他说了什么才让卫戈生气的吧?” 男生露出了犯难的表情,“我当时也不在更衣室,主要是后来听别人说的,好像是因为夏冠兴对卫戈的女朋友说三道四吧。” “他说的那些话我还是不告诉你了,就比较不堪入耳,那歌谁听了不生气啊?更何况是大哥诶,卫戈的脾气,自己都舍不得说他女朋友一句,更别说让别人这么诋毁了。” “哎,卫戈,他胳膊还好吧?虽然篮球比赛结束了以后还想着找他打打篮球赛呢。” “谢谢你,他没什么问题。”江絮晚最后扯出一抹礼貌的笑容来,跟这位男生道了别,“再见。” “诶,那个等一下同学!”男生看着江絮晚的背影纠结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 江絮晚转过身来,看向男生,满脸的困惑,“现在还有什么事吗?” “嘶……就是吧,卫戈真的特别喜欢他的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还是文科班的第一名呢,据说长得还特别好看。” “虽然你长得也不错吧,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花这些心思了,毕竟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对吧?最后别弄得上不了台面,自己也很难过。” “路易!” 男生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招呼了一声,“诶!马上过来!” “我知道自己这样有点多事,但破坏别人感情的事咱还是不要做了,而且我觉得你也破坏不了……艾玛,我越说越奇怪,你不要介意,我真的是好心提醒。”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路易转身酒跑进了那堆男生里面。 江絮晚听明白了路易的话,只不过是觉得这样的男生挺可爱的,最起码是很善良的。 因为误会,所以路易并不知道江絮晚就是那个卫戈拼了命守护的女孩,那自然他所表达的善意不仅仅是对于卫戈的,还有对江絮晚的。 江絮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听到男生们提起自己—— “那个你不认识吗路易!你小子断网断到文明河流的起点啊,这就是文科班第一名江絮晚。” “她?就是她?那,那那卫戈的女朋友就是她啊!” 注意到路易回过头来望着自己,江絮晚隔着遥远的距离再度微微扬起嘴角,转身离开了原地。 …… 江絮晚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就走在校园里面陷入了沉思。 这个叫夏冠兴的男生,自己从名字来看也判断不出是否之前有过交集。 他之所以会诋毁自己,肯定首先他是认识自己的。 认识自己又诋毁自己,那肯定讨厌自己。 尽管江絮晚已经百般思来想去,可她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头绪。 最终找到了高三(9)班门口。 知雲高中的班级排序和别的学校不一样,一般其他学校都是理科班排在前,文科班在后——倒也没有其他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理科班更多一点——而知雲高中文理科班虽然也是理科班占比较重,但排列顺序是随机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一层楼里文科班,理科班都会有。 8班是文科班,9班则是理科班。 不过这一次,江絮晚还没来得及找一个人下手询问,就被从9班里走出来的一个女生认了出来。 “你是那个21班的江絮晚吧?” “嗯对。”江絮晚礼貌的点了点头。 女生露出了歉意的表情,“你应该是为了卫戈的事情找过来的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们班上的夏冠兴他……真的跟神经病一样。” 江絮晚:“你们都说他神经病,但我想认真的调查一下,一个好端端就拔刀相见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他这样的?” 女生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平时在班里真的像个神经病一样。每天都喜欢在那里哗众取宠,再没有歧视心理的人都会讨厌他。” 江絮晚仅是微微蹙起秀眉,未对女生的言论发表任何意见。 可是她觉得自己渐渐地有些无法客观了。 虽然很久以来她都秉持着看人看事,都不能依据偏见,然而这一次,因为事情终究涉及到了身边她在乎的人,她的心情也有点无法客观起来。 这是更大程度上她皱眉的原因。 “他在班上一般跟谁玩?没有人了解他吗?” “这个其实他……”被江絮晚这么一问,女孩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起来,“基本上没什么人跟他玩,他,挺舔的,你懂吧?” 江絮晚:“嗯?那他没有关系最好的那个吗?从他的角度出发。” 女孩倒吸一口气,轻轻笑了,“有是有,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人以群分,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和他有交流吧。” “据说这件事儿卫戈不让追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抱着书的胳膊收紧了几分,然后冲江絮晚扬了扬脑袋。 “我还有事情要去一趟老师的办公室,小美女你要是想要和我交流,随时来找我哦~” “我叫陈幸幸,拜拜!” 目送这个叫陈幸幸的女孩离开后,江絮晚并没有直接离开,还是按照原计划叫住了这个9班里的一个靠窗的同学。 “同学,请问一下你知道夏冠兴家住哪里吗?” “啊?” 被问话的同学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好像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江絮晚说的话。 过了两秒,他又赶忙补充道,“他家,在南巷啊。哪家我就不知道了。” “你要找他吗?” 江絮晚点了点头,“嗯,对。谢谢你。” …… 江絮晚往校门口走,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在熟悉的感觉中她转回头,看到了徐州。 她下意识就赶紧收回视线,想干脆装作没认识,往校门外走。 总有一种感觉——明明已经连成方国老师那里都承认了自己对卫戈是怎样的情感——再跟徐州有太多私下的交流就显得很绿茶。 能躲就躲吧。 徐州感觉到了江絮晚的回避,本还极快的脚步,突然就被什么绊倒了一般猛然降速。 最终他也只能望着江絮晚离开。 脑海中回想的则是他刚才的经历——在体育馆休息的他偶然听到了江絮晚的名字,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依据自己对江絮晚的了解,徐州立刻跑到了九班那里,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于是又赶紧往校门口跑,终于找到了江絮晚。 可是徐州看到江絮晚逃跑式的步伐,才明白,自己在江絮晚身后永远会晚一步。 跑了很远的距离,江絮晚才敢大胆的回头看,原来徐州已经没有再继续跟着自己了。 松了口气,江絮晚沉下心来往目的地方向去。 实际上也就是往自己家那边去。 当江絮晚从夏冠兴的同学口中听到他家也在南巷的时候,她的心中就有了一点数了。 南巷这个地方,跟繁华的北巷是鲜明的对比——几乎那些没什么钱和地位的人都住在这里。 至今江絮晚仍然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陈婉茹对这个巷子充满了排斥的情感。 所以最后陈婉茹和罗成航两个人去了上京市。 可是江絮晚始终觉得,越是在意这些表面的“地位”亦或是“身份”的人,才越活的像一个穷人。 不过罗成航和陈婉茹两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他们才抛弃了自己去了上京市,拥有了显赫的地位和数不尽的金钱,还有他们一直想要的,男孩。 想着心事,很快,公交车就抵达了南巷口的公交车站台。 江絮晚下了车走进南巷。 担心遇到奶奶被奶奶问及太多事情,所以江絮晚还特地走了小路。 他越过那几家自己认识的人家,走到不认识的人家,一个一个的问。 不知怎的,在拐角处突然遇到了一个男生,她一怔,才意识到这个男生是鹿子睿! 江絮晚赶紧拦住他——因为鹿子睿看到江絮晚以后露出来了尴尬的表情,就好像被发现了什么一样。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医院涂了药……”江絮晚微微瞪大眼睛问着。 虽然自己本身不喜欢鹿子睿,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他吧,不过真的要论起来,实际上他好像也没有欺负过自己。 而且,因为有卫戈的这一层因素,他也不会敢把自己怎么着。 “我在医院涂药,跟我来这有什么关系?” 鹿子睿的表情很僵硬,似乎特别不耐烦被江絮晚问话。 “……是没什么关系。你走吧。” 江絮晚也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确实自己也不关注鹿子睿,没必要问太多。 他来不来这儿,跟自己也没有关系。 说完话,江絮晚就绕开鹿子睿继续去找夏冠兴家。 “诶,问完话就想走?” 不过看见江絮晚要走,鹿子睿倒不太乐意了,赶紧倒退着冲到江絮晚的面前挡住。 “你干嘛?”江絮晚皱眉。 “怎么着我和宇哥也算是好哥们儿,我们大嫂有事情我不得帮帮忙啊?” 在江絮晚看来,鹿子睿性格实在是有点精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严肃,一会儿又这种吊儿郎当的讨嫌模式。 鹿子睿挑眉,“按我想的话你应该是背着他过来找夏冠兴的吧。” “大姐,小心我告诉宇哥哦~” “……你想怎么样?”江絮晚倒也不恼,或许是鹿子睿那句“大嫂”让她开心了。 “哦,我吧主要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不**全,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宇哥还知道了你出事前遇到我了,那我不是完了?” “就当我怕了他了,我带你去找他家。” 江絮晚眉头锁的更紧了,总觉得鹿子睿说的话和他心里想的应该不是太统一。 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毕竟,这南巷也是她家所在的地方。 163.锁链锁住的可怜与可悲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无奈之下——一想到如果卫戈知道了一定又会担心自己,但是江絮晚不想让卫戈太担心。 最终,本着这样的想法,江絮晚也只好默许了鹿子睿跟着自己。 “那,方便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吗?”江絮晚本着礼貌的初心,微微勾起些许笑意。 “你不用管,我带你过去看看就行了。” 走过歪歪扭扭的小道,江絮晚才明白为什么对夏冠兴家没印象——小时候家里的长辈都不许自己过来这里。 记忆中,他们总告诫自己,这边有抓小孩的老妖婆,起初江絮晚不敢来这里就是被吓到了而已,到底有没有老妖婆她也不知。 后来江絮晚长大了,也没有什么心思去那里探个究竟,生活的重担她早已主动挑起。 今日,江絮晚忍不住将两件事结合起来,心中有些微微的痛意。 她说不上来那种痛意是怎么回事,同情还是怜悯,她无法道明白。 “就是这里了。”鹿子睿说完就朝两人面前的一闪铁皮门伸出手准备推门而入。 江絮晚忽视了鹿子睿动作里面的惯性,而是关注了他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 “诶,你好歹敲一下门等有人回应了再进去啊。”江絮晚有些不满。 鹿子睿撇了撇嘴,但还是听了江絮晚的话敲了门。 一边敲门一边鹿子睿还冲江絮晚笑着说道,“要是有人给你开门,我就跟你姓。” “还是不要了吧,我不想要你这样的儿子。”江絮晚无意识地不小心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鹿子睿注意到了那个稍纵即逝的白眼,江絮晚却没有注意到,看到自己的白眼后,鹿子睿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鹿子睿敲完门之后等了几秒,“好,现在门也敲了,我们进去吧,没有人给你开门的。” 江絮晚目光里流露出困惑,“没有人给我们开门,这是什么意思啊?” 鹿子睿冷笑了一声,带着江絮晚走进房子里,“就是说这家的主人根本不可能走到门边来。” 满怀着困惑的心情,江絮晚跟在鹿子睿身后走进有些脏乱的房子。 这间房子明显没有人认真的打理,为什么夏冠兴会住在这里呢?难道他一个人住? 然而她很快又想到了卫戈,同样是一个人住,卫戈至少把家里和自己打理的都很好。 卫戈就是这么成熟稳重,和自己一样愿意承担生活的人。江絮晚这样想道。 很快江絮晚心里的小欣喜全数消失不见了。 因为她看到了让自己格外难受的一面。 原来,这世界终究有明有暗,许多东西还是上不了台面。 那是一个被锁链锁住脖子的野狗一样的女人,正靠坐在床边。 蓬头垢面,衣服有被撕扯过的痕迹,不过看这女人的精神状态,衣服上面的撕扯痕迹或许是她自己做的也说不定。 看到有人进来,这女人嘴里喃喃着什么,目光涣散又格外抗拒的望着江絮晚。 不过这女人看到鹿子睿之后,神色稍微和缓了一点点。江絮晚格外敏锐的注意到了。 “她是——” “夏冠兴他妈。” 鹿子睿打断了江絮晚的问题,给了她确定的答案。 “为什么会被这样锁着啊?”江絮晚很生气,那股怒意促使他克服了些许的害怕和排斥,直接走到了那女人的面前。 鹿子睿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江絮晚揽到了身后,很快,鹿子睿就被夏冠兴的妈妈狠狠地挠了一下。 原来那一下本该是夏冠兴的妈妈防御性地冲江絮晚做出的动作。 “阿晚!” 突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卫戈已经赶到这里来了。 看到鹿子睿正抓着江絮晚的胳膊,卫戈直接把江絮晚搂进了怀里,微微侧着身子护着。 随后他就皱着眉头地下脑袋看向怀里的江絮晚:“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语气格外严肃,加上自己刚才所看到的,江絮晚也不知怎的就被触发了一些复杂的情感。 难受的情绪在她心里像蛇一样匍匐着前行,搅得她不得安宁。 江絮晚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就被卫戈揽着走出了房子。 她不说不上来原因,可是看到那样的场景,她就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虽然一直以来江絮晚都认为自己至少是一个不容易动感情的人,可是看到那样一个悲惨的存在,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心情的发展方向了。 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呢? 江絮晚想了很久都无法想通——可怜别人?应该不是吧。自己的生活好像也一团糟呢。 站在一个自己看来稍微比别人高一点的角度,就去自以为是的可怜别人?这样的自己,也挺可怜的。 “吓到了?嗯?” 卫戈看着怀里不声不响的江絮晚,以为她是被刚才的女人吓到了。 “嗯。”江絮晚摇了摇头,发出否定的声音。 因为正好是在南巷,卫戈干脆把江絮晚搂着回了家里,但是在门口的时候,他松开了搂着江絮晚的胳膊。 “奶奶不在家吗?”卫戈和江絮晚一起走回家里。 江絮晚环顾了一下,发现奶奶确实不在家里,低声说道,“下午她一般喜欢出去串门。” 卫戈和江絮晚一起坐在餐桌前,卫戈低下头去看着江絮晚,把态度放得格外温和,温柔的语调直接可以溺死一切不安。 他的目光里只装得下江絮晚一人。 “被吓到了吗?他妈——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卫戈觉得好险,差一点就骂了句粗口,幸好及时转折才没有骂出来。 不过对于鹿子睿他真的气炸了,“是鹿子睿带你过去的吗?” 江絮晚知道卫戈这句话为了什么而问出来,不过就是想知道是不是鹿子睿把自己带了过去,这样他就会因此去教训鹿子睿。 “我不是被吓到。” 江絮晚难以对上卫戈的目光,低落地陷在自己的情绪里面有些无法自拔。 卫戈很心疼这样不笑也不怎么说话的江絮晚,“那你怎么了呢?你骗不了我的,你现在的状态这么不好。” 这样的江絮晚总让卫戈忍不住想到多年前的那一晚,受了伤的江絮晚。 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她,会让自己的心脏难受得透不过气。 “我看着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要把人给这样子绑起来?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江絮晚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是精神状态不对才被绑起来的。 可是,这一幕就是让她的心境无法平静下来。 对于她来说,这就是违背了道德的存在。 “是不是你不追究夏冠兴,也是因为他家里这个情况?”江絮晚意识到了事件始末里面的重点。 卫戈干咽了一下,瘫倒在椅背上,有些无奈的抬起头看着客厅的天花板。 “阿晚,我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太多血淋淋的真相对吧?所以你在医院里才始终不愿意说到底,不想让我看到这些事实。” 江絮晚眼中噙着泪笑了出来,“是啊,可我就是看到了。” “这些东西确实让我感觉不舒服,可是……卫戈,装傻充愣解决不了生活里的任何问题。我是一个特别讨厌逃避的人,虽然很多时候也会忍不住去逃避一下,但逃避了以后能怎样呢?终究还是要去面对和解决问题的。” “以前我以为,父母抛弃孩子,重男轻女是其***——我觉得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荒谬了。” “这样的事情存在于这个时代多可悲啊——都已经2026年了,怎么还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告诉我吧,卫戈。” 卫戈看着天花板,目光勾勒的是天花板上的花纹,心中勾勒的却是事情的真相。 “夏冠兴,我说了,心理也有点问题。” 卫戈叹了口气,“但是他妈妈的更严重,你也看到了,不得不用锁链锁住的情况。” “小的时候他爸爸一直家暴他妈妈,后来直接把他妈妈给打出了心理疾病。你觉得一直活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的小孩,成长起来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理所应当的善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理所当然的罪恶——他们的背后必然有原因。” “在那样的环境里,夏冠兴也渐渐的有了心里问题,遇到事情会格外极端,所以我才会被伤到。” “他跟他妈住,一边上学一边照顾他妈,生活的重担把他给压垮了吧,所以才会这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之所以会跟他起冲突,也是因为他说你的坏话,不然我不可能动手。” “那他爸爸呢?他爸爸家暴他妈妈,甚至还造成了精神疾病,最后都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现在只有他和他妈妈一起住呢?”江絮晚两只手死死地绞在一起。 “他爸被他妈杀了。因为一次他爸打他妈的时候,刀掉在了地上,他妈捡起刀就捅了过去,最后他回家发现的时候,他爸早就已经死了。而他妈,坐在床边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把自己的妻子打到精神出了问题,最后被这样有精神问题的妻子杀死……或许也只是因果报应吧。” “再后来,他妈本应该被送进精神病院,可是在夏冠兴的强烈要求之下,他妈才没有被送走。可是因为精神问题,他妈随时可能会像伤害他爸那样伤害到夏冠兴,所以只能用锁链锁住。” “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听了一定会不好受……那现在你知道了,感觉怎么样?” 卫戈坐直,看向江絮晚的目光里夹杂了太多复杂,让江絮晚一时间根本无法辨认出来他情绪的主色调。 “难以呼吸,难以接受,心情特别不好。” 江絮晚说的是实话。 “但是,还有一点释然,就是一种——我早晚会知道的,现在早知道也好——这样子的感觉。” “阿晚,世界没有那么美好,但也没有难看,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被这些黑色的东西所扰。” “但这些东西这些事情这些人确实存在啊。”江絮晚的声音沙哑起来,那是流泪的征兆,“我完全没有办法忽略。虽然这样的事情好像很荒谬,可它就是存在着,完全真实地存在着。” “面对这样的事情,总感觉自己应该做出些什么才对,可我做出来的是什么?我只是那样无力的被你揽了回来。” “更难过的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真的认真去想我能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阿晚,那是别人的生活,我们根本没办法从自己的角度去改变别人。” “可你不也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考虑,没有追究夏冠兴吗?既然你会这样做说明你是可怜他们的,既然可怜他们,为什么不能够……至少我,为什么我不能够去帮他们做一些什么呢?” “他们在那样的生活里面苦苦挣扎,我的确不是救世主,我也没有办法评价他们的生活正误性如何,可夏冠兴伤害到你了。” 江絮晚避开卫戈想为自己擦眼泪的手,自己给自己擦去脸上狼狈的泪水,“既然他伤害到了你,我就不能无动于衷。他现在会伤害你,以后指不定还会怎么做。” “而且这件事本身的源头就涉及到我,我也想弄清楚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说我的坏话。” “不是坏话。”卫戈眉头皱得很深,无奈之下只好说出更多点实情,“是一些对你意淫的污言秽语。” “我打他,一是因为他意淫的对象是你,二是因为他不尊重女性。”卫戈的表情有了裂痕,裂痕之下是愧疚难当。 他本不想把这些告诉江絮晚。 “……谢谢你。”弄清楚了实情的江絮晚明白了卫戈动手的原因,“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人想要侵犯我,我一定会让他吃苦头。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卫戈怔住,着实没有想到这番话会那么容易地从江絮晚的嘴里说出来。 164.心理压力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他知道江絮晚自信且勇敢,可对于黑暗里面的某些人性的污浊——卫戈一直以为江絮晚无法面对的。 可今天她做到了,如此坦诚地对自己说出来,告诉自己不会害怕黑暗,黑暗奈何不了她,恶人侵犯不了她。 正如那天晚上,江絮晚在自己家里住时,卫戈关了灯对江絮晚所说的——要战胜黑暗,不要畏惧黑暗。 江絮晚确确实实地做到了。 “对不起,阿晚。”卫戈双手捂面,再度靠到椅背上。 “对不起什么?”江絮晚不明所以,靠近他询问。 “对不起,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够保护你。” “对不起,有时候我会受伤。” “……没关系,我自己也应该保护好我自己,我是属于我自己的,不能够依附其他人存在。” “没关系,你也不是蜘蛛侠,你也有受伤的权利。” “但是我不希望你受伤。” …… 双双沉默了一会儿,江絮晚对于夏冠兴家的事情所持有的难受怪异情绪才稍微缓解了些。 这时候她想起来其他的问题—— 江絮晚:“你怎么会突然赶过来?是体育馆里面的男生跟你说的吗?” 提到这个问题,卫戈也很奇怪地有些感慨,“你说奇不奇怪,打电话给我的人是徐州。”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是担心你有危险,叫我赶紧过来看看。” “我没想太多赶紧跑过来了。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你差点被夏冠兴他妈伤到。” 江絮晚张了张嘴,话语有点失了顺序,“我问到了夏冠兴家的住址,出校门的时候碰到徐州了。” 听到徐州两个字,卫戈的表情有点奇怪,“哦。” 但是江絮晚知道卫戈这是在装作不在意,他很知道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所以江絮晚说出来了当时的情况,“我当时在校门口,突然就听到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没想到是徐州。” “然后我就装作没看到直接溜走了。” 卫戈愣住,“装作没看到?” 江絮晚点点头,那张精致的娃娃脸,做出认真的表情实在有点可爱,“我不是对你大伯承认了我喜欢你吗?那样的话还和徐州有太多交流感觉心里过意不去。” 这一次卫戈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也不能剥夺你交朋友的权利啊。” 江絮晚认真地摇着脑袋,“不一样。我知道他喜欢我。这种情况下还去做朋友,太可耻了。”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不喜欢我而且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要来招惹我,结果目的只是做朋友——那我会特别讨厌这个人的。他太没有分寸也太自以为是了。” “我不想做这种恶心的人,那就能躲就躲。” 在江絮晚的眸光里,卫戈的眉头越皱越深。 最后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有病。” “啊什么?” “江絮晚喜欢他他居然还不领情?知不知道江絮晚多棒啊?不懂得珍惜你,不是有病么?” “……”江絮晚暂时无法笑出来,可明显的,自己都心情因为卫戈被调整好了很多。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其实可以更加勇敢地去面对一些黑色的存在了。 因为有卫戈在身边,所以自己能慢慢学习,慢慢克服。 “你也入戏太深了吧,我就是简单的举个例子……总之,我希望尽量让自己做到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或许这件事在卫戈她看来就这么简单的搁置了,但是江絮晚却不这样认为。 她对于夏冠兴家这个情况,怎么样都有点放心不下。 并非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个救世主,而是江絮晚认为,如果夏冠兴家这个情况不彻底的解决的话,谁知道下一次他会不会再伤害卫戈,又或者是伤害其他人。 更何况,这是卫戈受伤的事情,起因在自己,她就总觉得如何也无法彻底坦荡任其自然了。 …… 这天晚上,卫戈和江絮晚一起吃完晚饭后,考虑到卫戈的胳膊,所以江絮晚决定跟卫戈坐公交车到工作的地方。 两人在北巷路口分了手,江絮晚径直朝火锅店而去。 一进门,江絮晚就遇到了昨天的那个奶奶。 奶奶穿上工作服,顺便把江絮晚的工作服也递给了她。 “谢谢奶奶。”江絮晚笑着接住自己的工作服,利落的穿上就开始干活。 而她也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那个讨人厌的男生并没有来。 江絮晚目光望向老板,只见老板冲自己和蔼地笑了笑,似乎是在告诉自己,放宽心,没事。 …… 在火锅店的工作江絮晚做的越来越好,照往常一样结束了工作,收了工钱以后,江絮晚离开火锅店。 没想到,她走出火锅店的时候,脑海中正想着,会不会遇见苏可寻,结果几秒后就真的在门边看到了她。 “晚上好啊絮晚。”苏可寻稍稍显的有些局促地挥了挥手。 江絮晚浅笑着点头,“怎么今天也过来这边了?” 回过头看了一眼火锅店内,“也没见你来吃火锅啊……是有什么事吗?” “嗯对,我主要是想要问一下你,关于他……的一些事情。” 江絮晚知道苏可寻指的是谁,就是去世了的王子豪。 “我也不太了解他,因为平时主要的交际,也是和王叔叔,你知道的,他……一直都到处跑的这么一个人。” 因为江絮晚有和苏可寻认真发展的想法,所以她现在是认真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并且,她也挺担心自己的言论若有过失可能会伤害到苏可寻。 但真相必须要说出口,有的东西他们都心知肚明,没必要藏着掖着。 江絮晚觉得坦荡,总来的比掩饰要好。 最后,江絮晚还是说了那句话,“你跟他交往过,你应该比我们这些人更了解他是怎样的为人。” “……对啊。”苏可寻轻轻地笑了起来,“但我想问的也不是那些关于他个人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比如说他在哪上学,曾经走过的路有哪些,我想去走一走,感受一下。” “那我陪你吧。” 江絮晚思考了一下,距离卫戈下班的时间还很久,陪着苏可寻,走这么一趟也不会影响到两个人碰面的时间。 “那他呢?” 苏可寻忍不住就想到那天送钥匙的时候遇到的卫戈,护江絮晚护得打紧。 “他不会担心吗?那个男生?” “你说卫戈啊,他自己也有工作,我待会儿再回来找他就好。”江絮晚又继续说道,“而且如果让你自己去的话,我也不太放心。” “要多注意安全才是,尤其晚上。” …… “我听他说,就是以前的时候我听他说他在职高上学,职高我上次路过一次,但是也不太认识路。” 江絮晚跟苏可寻坐在公交车上,当她询问到苏可寻第一个地方想去哪里的时候,没想到苏可寻说出的地方是职高。 江絮晚确实感到有些难办,但她最终还是没说自己跟职高那些人的矛盾。 虽然上一次因为卫戈护着所以才让事情解决,但多少群那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江絮晚还是有些怕的。 “现在大晚上去别人的学校感觉不是特别好,要不明早再去?刚好明天是周末,进出方便一点。” 苏可寻没有听出来江絮晚话里面的为难,微微扬着嘴角摇了摇头,“还是去一下吧,我明天就回去了,下一次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 “……嗯。”江絮晚默认了。 突然之间,她又有点讨厌人与人之间的关联了。 一旦双方有了牵扯和羁绊,她就会下意识的去考虑对方的感受。 而这样往往也总是会让自己感到难办。 不过转而江絮晚又想道,既然要开启一段关系,那必须要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去经营,也不能半途而废吧。 任何关系也不可能处处都是舒心。 慢慢来,走一步看一步,继续做那个爱憎分明的自己就好了。 江絮晚心中思绪万千,很快,公交车就抵达了职高门口的车站,于是她赶紧按了下车铃,拉着苏可寻一起跑下了公交车。 “对,就是这里。”看着职高门口的学校名字,苏可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进去吗?这里的保安管的应该不是很严,因为平时这个学校里的人都很随便的出来。”江絮晚看向黑漆漆的校园。 苏可寻呼出一口气,点点头,“咱们进去吧,我想去看看他的班级。” 江絮晚拉着她进了校园,果然,传达室的保安根本没有在意她们俩,直接任由她们两个进了门。 一边走在空旷的校园里面,一边江絮晚开口询问着,“他的班级在哪儿?” “记得他说是西区的什么2号楼,15班。”苏可寻的语气像是在思索,然而如果夜色不那么黑的话,一定能够看到她脸上笃定的眼神。 江絮晚点点头,根据方向判断出了西区在哪儿,转身带着苏可寻朝那里走去。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西区2号楼,这栋楼目前是高一,想到这一点,江絮晚心情才稍微和缓了些。 因为之前那些找自己麻烦的人是高三的。 包括那个池骋。 江絮晚心中用意念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自己。 一直往上走了三楼才到了十五班。 江絮晚心情有些紧张,可又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激动——就好像期盼能够在这里发生一些什么似的。 那种情绪,江絮晚慢慢地大致猜出了它的名字——叛逆。 一直以来中规中矩,现在做着一些超出自己预料中的事,这种感觉并没有让她觉得特别糟糕,甚至让她有些期待能够发生些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因为是高一的原因,所以晚自习散的比其他俩年级的学生早,现在每一间班级都没有人了。 苏可寻没有走进班级,只是站在窗口眷恋的看着班级内,就好像那里曾经坐着的就是她喜欢过的那个人。 “好了,我们走吧,我看完了。”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苏可寻就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对江絮晚说回去。 江絮晚一愣,“现在就走吗?你才看了这么会儿……” 苏可寻看着江絮晚楞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又不是来演情景剧的,我来看一眼也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那走吧。”江絮晚微微点头,最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在校园里走着,瑟瑟的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过江絮晚并不觉得很冷,因为今天在夏冠兴家看到的事情让她心里觉得更不舒服。 见过更寒冷的存在,一般就不会觉得物理上的寒风能给自己的身体带来多大的刺激了。 “絮晚,你猜我是什么感觉啊?”苏可寻走在路上,脚步有些沉重,抬着头看着星空。 江絮晚望着苏可寻若有所思的目光,缓了几秒说出一个答案,“我客观的评价——应该不是悲伤。” “嗯,对……”苏可寻笑了,“好平静的感觉,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你还记得那天在咖啡馆里徐州说我的那些话吗?” “……嗯。”江絮晚点头,她依然觉得当时徐州态度挺过分的。 不过苏可寻似乎完全不介意的样子,甚至还露出了万分赞同的表情,“他说,我因为感情的事,把周围的人闹得鸡犬不宁。” “他说的确实没错。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是当事人,所以很糊涂,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给他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这一次之所以来走一走,主要原因就是,不想在那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了。” “趁着现在清醒,我要跟那些羁绊我的不好的东西说再见。” “以后就做个快快乐乐的女生,努力搞钱比较实在。” “你怎么看呢絮晚?”终于苏可寻偏着脑袋看向了江絮晚。 江絮晚心中早已经有了说辞,所以在苏可寻询问自己的瞬间,她就开了口。 江絮晚:“对我来说,千人千面,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我没有办法去评价他人做的对还是不对,我也不想去肆意的评价他人的对错。” 江絮晚:“徐州说的话,其实我觉得有些过分,或者说有一部分过分吧。” 江絮晚:“你可以选择为感情而生,你也可以选择为自己而生。” 江絮晚:“这都只不过是不同的生活方式罢了,并没有哪一个高尚一点之说,只不过,如果你以任何一种方式而存在时,对他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你确实要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 江絮晚:“就好比说,你喜欢一个人,你愿意纯粹的为他付出,若为他付出这件事只建立在你自己的基础上,并不会对他人有不好的影响,那你依然可以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如果这样让你更快乐的话。” 江絮晚:“可是当你为感情而生时,你的痛苦对他人造成了伤害和影响,那你必须把自己对他人造成的伤害和影响给改变掉,而不是说让你改变为感情而生这件事。” 江絮晚:“总之,我是希望你能因为快乐而去做某些事,而不是成为某些情感的俘虏。” 江絮晚:“没有哪种生活方式更高贵,但是快乐很可贵,很稀有。能发现真正让自己快乐的事情,那多不容易呀。” 江絮晚:“很多人之所以不快乐,觉得孤独,就是因为不容易对生活里的事感到快乐。” 苏可寻认真看着江絮晚,忍不住笑着问道,“絮晚,你成绩应该很好吧?” 江絮晚不可置否地轻轻点了点头,“嗯,一般都是年级第一。” “天哪……不过比起你的成绩,我更喜欢你对生活方式这方面的看法。”苏可寻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眸光中的情绪时而很浅,时而又很浓。 苏可寻:“能够过的像你一样通透多不容易啊。” 江絮晚没有看苏可寻,只是直视着前方,好像前方有信念一类的东西一般,所以才让她的目光这么坚定且炯炯有神。 “也不算多通透吧,我只是希望能够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这短短的一生。” “人就这么一辈子,太执着于过我,太执着于痛苦。其实是很不可取的。” “我希望自己快乐,一天比一天快乐,勇敢坚强。” 江絮晚伸了个懒腰,终于看向了苏可寻,“你是直接回休息的地方吗?” 苏可寻连忙摇摇头,刚好这时公交车到了,她就拉着江絮晚一起上了公交。 “我先把你送到你说的卫戈工作的地方,毕竟你是陪我过来的嘛,让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好。” …… 江絮晚在北巷口的公交车站下了车,直接转身走向了私人影院的方向。 一边走,她还一边抬起了手腕看手表,还好时间没有特别的晚,刚好还有十多分钟,卫戈才下班。 走进私人影院之后,江絮晚看到了自己白天打招呼的那位员工,但是没有看到卫戈。 “您好,请问卫戈在哪?” 江絮晚礼貌的询问着。 工作人员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向放映厅的方向,“他在里面负责检票之类的轻便工作,你过来跟我说过的,他手受伤了。” 听到这句话,江絮晚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给别人带了一些麻烦,“不好意思,谢谢你。” “没事儿,又不是什么大事,应该的。”工作人员不以为意。 “你坐在边上的椅子上等一会儿,还有十多分钟他就下班了。那边还有杂志,小说,漫画什么的,你可以看看。” 工作人员善意的提醒了江絮晚时间,并且希望她能坐到一边等,这样也不会太累或者枯燥。 “谢谢。”道了谢之后,江絮晚朝角落的椅子走了过去坐下。 这时,江絮晚发现这个位置可以很好地环顾影厅内的情况——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节奏里,不是很一样呢。 那他们会知道,世界的角落里发生着不同的故事吗? 他们看到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时,会肆意的评价吗? “……”江絮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叹气有多么沉重。 回到自己的生活维度里,江絮晚想到了卫戈的存在。 突然,本还被黑暗和冰冷笼罩着的心房,似乎被点燃了一处小火苗,火苗虽然不算特别的炙热,可是刚刚好的温度正好能够柔化心底的不安和难过。 这或许就是卫戈对于她的意义吧——在悲伤时想到他就会脱离出来——这样的一层重要意义…… 卫戈结束了工作,摘下工作牌,收进兜里,从放映厅走廊往外走时,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江絮晚。 卫戈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发现江絮晚睡了过去。 他心中想着,江絮晚今天的工作应该挺繁重的,不过他更大程度上认为,江絮晚之所以会困到睡过去,大部分应该是因为心理上的压力。 他不太愿意吵醒她,所以就把另一张椅子搬到了她旁边,安静的坐在她旁边陪着她。 然而,浅眠中江絮晚早已感觉到了有人来到了自己旁边,只不过莫名的安心稍稍延缓了她醒过来的时间。 慢慢睁开眼睛后,看到了温柔望着自己的卫戈。 而江絮晚的第一反应呢? 她连忙去查看卫戈的伤口——“你的伤还好吧,没有破什么的吧?嗯?” “没有,就是心里有点伤。”卫戈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他是在故意逗江絮晚。 不过过于担心卫戈的江絮晚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卫戈的玩笑,直接就原地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工作做得不顺利吗?还是遇到了坏顾客?” 卫戈目光挪到江絮晚的校服外套上,认真注视着她外套的领口,然后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帮她整理好。 一边帮她整理着外套,一边还柔声耐心回答着江絮晚的问题,“没有发生什么事,工作做得很顺利。也没有遇到坏顾客。” 165.她的坚强也包含了脆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过呢,谢谢某个人帮我跟负责人提前打好招呼,说了我胳膊的伤势,所以今天工作特别顺利。” 目光挪到江絮晚的脸上,卫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谢谢我家土豆。” “坏顾客确实没有遇到,不过你得有一点危机感喽。” 睡意朦胧,江絮晚的大脑暂时没有消化掉卫戈的这句话,“什么危机感。” “有人找我要联系方式呢。受欢迎的不仅仅是我家土豆哦。”卫戈笑看着江絮晚,期待她会有什么反应。 江絮晚愣了愣,理解了卫戈的这句话。 “但你肯定没有给,对吧?” 卫戈直接轻笑出声,“真聪明。” 江絮晚也不知怎的,看到卫戈这样笑出声来,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卫戈,我觉得如果我们之间的生活是某个人写出来的故事的话,我觉得他应该已经开始厌烦了。” “厌烦,为什么?”卫戈好整以暇地望着江絮晚。 江絮晚的笑意更甚,“因为我们总是兜兜转转,重复着一件又一件事情,重复着一种有一种情感。” “那怎么了,能跟你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同一件事情,同一种情感,我觉得很好。” “而且生活哪有那么多新鲜感,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热爱,向来都是藏在重复的角落里的,需要我们慢慢去寻找。” “如果像你说的,我们的生活只是写出来的故事的话,那我想我们一定也能够成为写故事人心中的幸福,重复的快乐。” 江絮晚的目光无法从卫戈的身上挪开,这样的他让她格外好奇,“……感觉你总是能够很好地说服我,而大概率上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你一定是背着看了很多书吧。” 卫戈嘴角的笑意早已蔓延进了心里,“那没有办法啊,有个小朋友就喜欢有才华的人,那我不得抓紧点修身养性,好好勾引,不对,好好吸引她的目光。” 说了这么多话,江絮晚的睡意早已经完完全全的消散,于是她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回家。” …… 离开公交车站牌,两人走进南巷,越走近江絮晚自家的家门,江絮晚目光就忍不住投向巷子的幽深处。 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江絮晚动向的卫戈,自然是发觉了这一点,所以卫戈伸出手轻轻的挨到江絮晚的脑袋,摆正不让她再看。 卫戈:“不许看了,通通忘掉,睡一觉起来什么也不知道。” 卫戈:“别人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我们没办法去改变别人。” 在家门口江絮晚顿住步伐,微微转身看向卫戈,“真的能忘记吗?睡一觉,然后一切真的都会消失吗?” “……不会。”即便卫戈想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但他也只能承认现实。 “对吧?不会的。那就随着我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好的调整好,很好的去接受,然后做出自己的真实反应。”江絮晚笑了笑,推开院子门。 回到家之后出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奶奶早就已经睡下了,江絮晚照常看了一眼奶奶的情况后,放了心,才悄悄走出奶奶的房间。 “你要洗澡吧?”江絮晚站在卫戈住的那间小房间门口望着拿出换洗衣物的卫戈。 卫戈挑眉,“嗯,出了汗。” 不过江絮晚一想也是,大部分男生大都习惯性地每天都洗澡,似乎是因为他们比女生容易出汗多。 江絮晚微微避让,卫戈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去到卫生间门口。 江絮晚本来要回自己房间,突然想起来卫戈的伤势,赶忙喊住了他。 “诶等一下!”江絮晚担心吵到奶奶,还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门。 一边叫停一边跑到卫戈身前,目光放在卫戈受伤的手肘处,“你洗澡的话伤口怎么办?” “要不你帮我洗?”卫戈抿着嘴偷笑,逗江絮晚害羞总让他觉得很愉悦。 果不其然,江絮晚瞪了他一眼,“洗你个头。” 卫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啊,帮我洗头也可以。” 江絮晚干脆不说话了,直接用无语的眼神望着卫戈,“……” 见好就收的卫戈赶忙收起调笑,认真对江絮晚开口道,“放心我会注意伤口的。医生也说了,稍微碰到水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你洗吧,有事叫我。” 江絮晚面无表情地转身,钻进房间后才捂着脸微微颤动着消解那些堵在心头被压制住的羞意。 卫戈很快就洗好澡出了浴室,闻声江絮晚放下了手里的英语杂志,小跑着进到卫戈的房间。 卫戈停下搓头发的动作,看着江絮晚挑了挑眉,“怎么了?” “伤口没事吧?”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行了,没事没事,快去睡觉吧,都已经凌晨了,明天你还要早起去便利店兼职不是吗。” “那你伤口没事的话,背几个单词,明天早上听写。”聊下这句话江絮晚就直接开溜了。 留下顶着一头湿发的卫戈发懵。 …… 一夜无梦,江絮晚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过来,走厨房门却正巧碰上卫戈拎了一大袋子的菜回来。 见状江絮晚赶紧去抢,很是生气,“你干嘛用这只手拎啊?都受伤了就不用再——” 卫戈直接避开了江絮晚的动作,但是也顺从了江絮晚的意思,换了一只手拎,“手已经不疼了,伤口也不会裂开只要我注意着点。” “你别生气了,小心把奶奶吵醒。”卫戈扬起笑容想哄江絮晚开心。 可江絮晚却有些困惑地看向了奶奶的房间门,“奶奶还没醒?她平时明明起的特别早啊。” 说完江絮晚赶紧走进奶奶的房间,却发现奶奶还躺在床上面睡觉。 江絮晚的一颗心又一次被悬起,快步走到奶奶跟前,轻轻摇了摇她,“奶奶?奶奶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嗯?”奶奶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江絮晚之后慈祥地笑了起来,“哦,就是头有点疼,心里也不是很顺服,所以没起得来。” 转而江奶奶又露出了愧疚的表情,“你和小戈去路口早餐店买点吃的吧,奶奶做不了饭了今天。” 江絮晚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不用做了,做什么饭啊,你好好休息。我会做饭卫戈也会。” “我打个电话,把医生叫到家里来帮你看看。”江絮晚探了探奶奶的额头温度,然后赶紧拿出手机来。 江奶奶拉住江絮晚的手想要阻止她,“哎呦,我没什么大毛病,叫医生来家里干什么啊?太麻烦人家医生了……你不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嘛,别耽搁着了。” “奶奶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昂,听到了吗?” 江絮晚却丝毫不听奶奶的话,避开奶奶的阻拦给医生打了一通电话。 “喂,请问是白医生吗?嗯,我奶奶有点不舒服,麻烦你来我家里看一下……” 江絮晚紧攥手机,跟医生聊好以后她又打了个电话给便利店的曾阿姨,简单说了一下曾阿姨的情况后,才挂断。 收起手机,江絮晚再度蹲到奶奶的床前,“奶奶,咱不要总是这样省啊省的,你知道多少问题是省出来的吗?尤其是身体的状况,咱们不可以轻视的。” “万一出了点什么情况但没有及时就医,怎么办?” 江凤娟的表情比较坦荡,可是孙女这么担忧,她也不能过分刺激了她。 所以她温柔地把笑意从眼睛里面传递出来,轻声地宽慰着江絮晚,“我都这么老了,经常性的有些毛病很正常。” “干嘛这么担心呢。” “人老啦,其实啊,也就盼着哪一次得病把自己给带走喽。” “奶奶!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都说过了,不要总是说这种话啊……”江絮晚的表情无奈至极,根本没有办法很好地处理面前这种情况。 奶奶一旦生了病,一旦开始说一些关于死亡的话,她的心就乱的像一团麻一样。 她根本没办法很好的坦然接受奶奶这些话。 她避讳极了,压根不想听。 “那,奶奶,奶奶是担心麻烦你啊,我家丫头这么忙,啥事都亲力亲为的,又做的那么好,那么棒,我怎么能耽误了你呢?” 江凤娟奶奶知道自己的孙女不喜欢自己说一些要离开的话,缓了会儿神,赶紧改了番口。 “哪有麻烦不麻烦的,你把我辛辛苦苦的养大,我只有你了奶奶,我们两个人之间哪有麻烦不麻烦……我们比世界上任何一家人都要亲。” “所以呀,奶奶,麻烦我吧,更多的麻烦我。” “不要再这样担心了。” 见奶奶还要反驳些什么话,江絮晚赶紧打断她,“好啦,奶奶,我去给你煮点粥,顺便等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轻轻拍了拍奶奶的手,江絮晚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卫戈刚才一直站在门口,所以江絮晚和江奶奶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江絮晚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转而走进了厨房。 卫戈望着江絮晚倔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顺着内心的猜想,他走近被关上了门的厨房——果然,江絮晚在偷偷的哭。 “……”他的手刚抬起来,又立刻放下了。 因为他知道,要给予对方一定的空间,包括允许她偷偷地哭泣。 所以卫戈改变了方向,来到江絮晚奶奶的房间里,“奶奶,还好吗?” 卫戈搬了张板凳放到奶奶床前坐下,“阿晚特别的担心你,奶奶。” 江奶奶笑着点头,很幸福的样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丫头这么懂事,这么关心我。” 卫戈:“奶奶,阿晚她在大多数陌生人面前其实表现的很坚硬,所以一般人可能都会觉得她很坚强。” 卫戈:“她也确实很坚强,可是奶奶你知道吗?越坚强的人……” 他的视线扫了一下厨房,又收了回来,“越坚强的人,他面对自己在乎的东西就更加没有安全感。就会更加的害怕,更加的脆弱。” “她特别害怕你什么时候就突然离开了她,虽然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 “所以奶奶,”卫戈扬起笑容,“不要总跟她说一些丧气的话,她会特别不好受的。” “……”江奶奶笑着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应了声,“诶……” “这丫头是这么一种小孩,单纯得很,所以有时候我也害怕让她去到外面的世界会接受不了一些事情和人。” “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开她。我没办法一直陪着她,那么我就要让她明白,有的事情咱不能逃避啊。” “小戈,我记性不是太好,所以我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你说过,希望你能和我家晚晚好好地面对生活。” “嗯。”卫戈点着头,在她的意识里,奶奶其实应该算对自己说过这些话。 江凤娟奶奶继续说着:“我知道你对我家晚晚特别好,你们两个都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也看得出来。” “小戈你刚才说的话,已经充分证明了你对我家晚晚很了解。这孩子啊,确实是这样又坚强又脆弱的一个丫头。” “所以我希望,你能多包容她,不要让她变太多。我知道生活中的现实难免让孩子改变,但我总归只是她的奶奶,我不求什么大道理大道德,我只希望他快乐健康。” “过的顺心如意。” “我不知道人有没有下辈子,有没有天堂,所以很多事情我去世以后也没办法知道了——那我就只好在我还在的时候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小戈啊,你愿意在我走了以后,陪着我家晚丫头一起走下去吗?” “我愿意,而且我也特别奢望能够陪着她走下去。我现在就已经在认真的做了。”卫戈没有一秒犹豫,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在江奶奶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时,江絮晚带着白医生走进来了。 “麻烦您帮我奶奶看一下。”说完话,江絮晚拉起卫戈退到一边。 白医生拿出自己的听诊器帮奶奶检查。 一旁的江絮晚却是看着卫戈,有点困惑地发问,“你刚才说了好久的话,说了些什么啊?” 卫戈浅笑,帮江絮晚捻走她掉落在眼睛下方的一根睫毛,“说你很优秀,以后会更优秀。” 166.每个人都被束缚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啊?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啊?”去江絮晚半信半疑,感觉卫戈此时散发的某种类似于“悲伤”的情绪怪怪的。 卫戈停止自己看江絮晚神色的行为,抬脚走向了白医生,“医生,奶奶情况怎么样?” “哦,没什么事情,就是着了凉,有点低烧。”白医生收起听诊器,一边把一些药粉混合在一起,按差不多的计量分了几小份,用纸包了起来。 白医生把药递给卫戈,“你们两个好好照顾着奶奶,这个一天吃一次就好了,中午的时候,烧很快就会退下去,这个药主要是调剂身体状况的。” “谢谢医生。” 医生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起身准备离开。 江絮晚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医生走出房门的背影,突然下定了决心,叫卫戈待在奶奶床边,自己则是跑出去追白医生了。 卫戈大概也能猜到江絮晚是去干什么,所以她并没有跟出去,而是听了她都话留在了奶奶房中。 江絮晚一路紧跟,在白医生即将跨出院子时叫住了他,“白医生!麻烦您等一下!” 白医生止住脚步,转身面向江絮晚,“怎么了丫头?” 没有丝毫的犹豫,江絮晚直入主题,“白医生,我听说您之前做过心理医生,所以我想请问一下,精神状态有疾病的人还可以治好吗?” “怎么样的精神疾病?”白医生比较严肃,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就是长期被殴打后智力有了障碍……” 因为白医生这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在南部小城的总医院做医生,所以江絮晚大致推测他做心理医生的时候或许就有遇到过夏冠兴的母亲。 江絮晚心里想着……会不会其实白医生有为她治疗过。 白医生的严谨目光从镜片另一端投射出来,而偏偏江絮晚就捕捉到了白医生目光中微暗角落里的回忆。 “您记得,对吗?”江絮晚试探性地问道。 白医生下意识的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从这样的动作中,仿佛他能汲取到一些力量。 “你是问巷子里面那个夏家?”白医生并没有想回避的意思,似乎在他看来,这件事应该是人尽皆知的。 只不过大家都闭口不谈罢了,然后就任其成为了一段很久远的过往。 “嗯。”江絮晚点头,希望以被动做主动,等待白医生把更多的真相说出来。 “他家啊……唉,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都已经不记得多久之前给她看的了。”白医生眼神逐渐失焦,陷入了浅浅的回忆中。 不过转而他又继续说,“但我永远记得最后一次给她看病是什么情况。” “医生,她那样的情况已经完全不能好了吗?不能根治吗?”听了医生放弃式的话,江絮晚总觉得不甘心,所以对这个本质上的问题穷追不舍。 “如果是先天性的智力障碍一般没有这个水平治愈,但她那个情况,主要是后天的原因,想要根治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只不过她的状况比较严重。会比较难。而且她儿子也不愿意再让她继续治疗了。” 江絮晚皱起眉头,想到夏冠兴,“为什么不让他母亲继续接受治疗呢?” 白医生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因为可能性很小啊,而且一直没有一丁点的起色,任谁都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的。” “可是最后,她儿子精神也有问题啊……两个人的生活都会给别人带来或多或少的影响,这样怎么行……” “而且,即便是智力有障碍,精神有问题,那同样也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呐,再怎么说,用锁链把她锁起来……” 说着说着,江絮晚就止住了话茬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本来一开始只是想询问一下夏冠兴的母亲的病况,没想到最后却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好像在拉着不相干的人,强迫别人听自己心中的不满一样。 江絮晚微微鞠躬,轻声道了句抱歉,“不好意思,我有点多嘴了。谢谢你医生,慢走。” 而白医生望着眼前愧疚的小女生,最终也没有表达什么。 只是那样望了她两眼,最后收起自己若有所思的目光,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其实本就是这样的,大多数人自顾不暇,又如何去过多的干涉他人的生活呢? 大多数人呐,向来都是独善其身的。 这一点江絮晚很清楚的知道,因为她知道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因为她同样的很讨厌别人麻烦自己。 转过身来,回到家中江絮晚突然想起来自己煮的粥还没有顾及到,赶忙冲到厨房——却没有想到粥已经被人动过了。 再回到奶奶的房间,发现卫戈坐在奶奶的床前,俺奶奶已经端着一碗粥在慢慢的喝了。 江絮晚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在奶奶身旁坐下,然后轻轻地夺走奶奶的碗,“奶奶,你把手放在被子里捂着,我喂你吃。” 江奶奶也没多余的气里去争执,便笑着随江絮晚去了。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江奶奶,硬生生在江絮晚的帮助下,将满满当当一碗粥,慢慢的喂进了肚子里。 吃完饭过了会儿,江絮晚又用白医生给的药粉帮奶奶冲了一杯药水,让她喝下。 江絮晚翻箱倒柜,总算把之前的一个旧体温计找了出来,帮奶奶量过体温之后,让奶奶躺了下去。 “奶奶你先睡一觉,睡一觉之后烧就会退了。” “我就在外面写作业,看书,有点什么事,赶紧叫我啊。” “好了,我这就睡,你不用担心我,快些和小戈去学习吧。” …… 江絮晚和卫戈趴在客厅的桌子上认真地复习着功课。 学了半天,江絮晚心中那若隐若现的莫名的紧张愈发强烈起来。 江絮晚不安的时候会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手会放到肚子那里。 卫戈虽然认真的做着习题,但是并没有忽视江絮晚这边,很快他就看到了江絮晚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胃那里。 他的目光从她的手部挪到她的脸部,细心地询问着,“哪里不舒服?” “……啊?”江絮晚仿佛突然从某种思绪里面抽离出来一半,先是惊了一跳,“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紧张。” 江絮晚失神的皱着眉,干脆两只手都放到了肚子那里,“特别不安……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别多想,人身体出现些什么奇怪的状况,一般都是没有休息好,比如什么眼皮跳之类的,不要那么迷信。”卫戈递过去一颗糖,“吃颗糖安安心,也有可能你只是低血糖犯了,比较心悸。” 江絮晚咽了口口水接住那颗糖,微微叹了口气,仿佛手部也失了力气一般,拆糖纸的动作格外的力不从心。 见状卫戈也不说什么,直接拿走江絮晚的糖帮她拆开,接着直接就着糖纸递到她的嘴边。 江絮晚也没有愣住,下意识的把糖果含进了嘴里。 不过这一次卫戈说错了,即便有了糖果的甜度去缓解,但江絮晚的内心,那些不安并没有少多少。 “卫戈,你说……如果一直感觉有特别的事情会发生,那是不是真的会发生啊?”江絮晚扭头望向卫戈。 “嗯?”卫戈拿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在自己列式子的草稿纸上面。 “就是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有点激动,又很紧张,这不是迷信,而是即将发生的事情对于自己的生活来说可能是一次别样意味的革新——所以自己全身的微小细胞里都充斥着极致的情绪。” “大概……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你能懂吗?” “我可能说得不是很清楚,但这就是我心里迷迷糊糊的感受。” “而且我总觉得……” 卫戈点了头,回复了江絮晚的问题与莫名,“我懂。” “我来到南部小城的那一天,也有这样的感觉。” 卫戈深刻的记得那一种感觉,好像有看不见的力量在压榨着自己的神经,让人颤栗。 兴奋,激动。 “然后我就遇到你了。” “好看的虹光和你一起出现了。” 卫戈的眸光中有超越时光的感慨,还有期待终究成真的幸福温度,这些温馨的柔和色彩都很好地缓解了江絮晚内心的困惑。 “那天我帮奶奶去买调味品,雨后的空气很好,所以赶紧一切都很新鲜。”江絮晚随着卫戈的节奏,也忍不住回忆起来了当时的感觉。 “但是……我并没有在遇见你之前有那种激动又害怕的感觉。”对此江絮晚困惑了。明明卫戈对于自己意义重大,可为什么却没有那样的感觉呢? 那种乍然若现的激动,为什么没有在“遇见卫戈”之前在自己的心里像烟花一般绽放呢? 当时的江絮晚过于执着于小细节,所以忽视了最重要的全局。 如果她让自己的目光和思绪一起,稍微退后,一定可以观到事物全貌。 其实那种乍然若现的激动,并不是没有出现。 只不过卫戈对于江絮晚生活的意义,是一场循序渐进的成长,那些心悸,实际上都藏在了她每一次的情绪波动间。 对于卫戈可能会改变自己的生活轨道这件事,江絮晚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着那种莫名的不安。 “嗯……”很显然,江絮晚的这句话使得卫戈有些失望。 只不过更遗憾的是,当时江絮晚的心被那些不安所填满,还有很多的困惑包裹着她的心脏,所以她根本无暇顾及卫戈的失望。 更何况,卫戈的不安向来浅若呼吸,总是转瞬即逝,究其深层缘由,也不过是因为卫戈不希望自己的失望过分干扰了江絮晚的情感。 “我总感觉这次我的不安和紧张,跟……夏冠兴他家有关系。”江絮晚说这句话时,努力让自己不去过度关注卫戈的神色。 因为她知道卫戈必然是不喜欢自己跟他家搭上关系的。 可是同样的,她也希望更大程度上尊重自己的本心。 她不想让自己过度关注他的感觉,而压过了自己的感受。 虽然她明白喜欢一个人难免会遭遇这种情况——变得更在乎对方——可是江絮晚不愿意。 随着这段时间和卫戈越来越多的深层次感情交流,江絮晚也逐渐的愈发无法忽视卫戈所带给自己的改变。 她愿意承认自己对卫戈的喜欢,也愿意承认卫戈对自己产生了很多很多的影响——可自己的底线就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本质发生大变化。 “白医生是怎么说的?”卫戈突然提及白医生。这样使得江絮晚不由自主的愣了一愣。 “他说根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经历了太多次失望后夏冠兴放弃了。”江絮晚最终还是明白了卫戈话里面的意思是什么,“当事人不愿意再接受治疗那谁也没有办法。而且他父亲对他母亲的暴力,也是让他心理产生问题的一大部分原因。” “你想帮他吗?”卫戈不问病况,而更关心江絮晚的想法。 “嗯?” “如果你想要帮他们,那我也帮。”卫戈流露出无奈又勇敢的情绪。 江絮晚觉得好奇怪,为什么这两种情绪总是这么轻易地杂糅在卫戈柔和的眸光里。 几乎毫不违和。 可这样的目光总是给她无限的鼓励,让她知道,这是她的底线力量——卫戈总是用自己的行为证明着,他会是江絮晚的最后一重底线力量。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要帮他们。”在这种力量地支持之下,江絮晚终于找到了自己不安的主因,“我是一个很明确的,特别不喜欢被麻烦的人,所以我也不去轻易地麻烦别人,一旦给别人带来麻烦,我就会感到十分不安。” “虽然自身难保,但还是想要搭把手——这是我第一次对陌生人产生这种情感。” 江絮晚有些堪堪地低下头去,“他妈妈被锁链锁起来的场景,我好像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忘记。” “可能正是因为自己也是被道德败坏伤害过的受害者,所以更无法对那一幕释怀。”她指的正是自己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抛弃这件事,“如果不让这种情形改变,我可能真的会一直难受得好不了。” “那就去改变。”卫戈的笑容最后变得格外坦荡。 因为他最后也彻彻底底地谅解了江絮晚。 他不想让江絮晚丢失那些纯粹的东西。 因为曾亲眼看到她受伤甚至成为伤害她的一部分因素,所以卫戈很不喜欢看到江絮晚那么单纯的对待这个世界。 可是,这才是江絮晚啊。 坚强又脆弱。 就像他自己对江凤娟奶奶所说的那样,或许只有这样的江絮晚才是他生命里每一寸温度都相关的女孩。 他是来护着江絮晚勇敢无畏朝前走的,而不是为了让她变成一只弱不禁风的金丝雀。 得到了卫戈的支持后,那种心悸居然真的在她的心海里一点点褪去。 而恢复了精力,江絮晚一下子把两张数学卷子都完成了。 “卫戈,把你的试卷给我对一下答案。” 卫戈惊喜地微微瞪大眼睛,“对答案?” 江絮晚不得不承认,卫戈的数学比自己好了太多。 “虽然一般我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你的解题思路一向比我的好,正确率也比我高。” “这话说得让我很舒服。”卫戈瞬间露出臭屁的表情在那里洋洋得意。 江絮晚也不戳他,拿走试卷就开始认真对题,“你的字也变得越来越好看了诶。” “唉,哪里哪里,比起我家土豆还差的远呢。” 画风突然一转,矛头直接指向了江絮晚,“那我的字比某佛经好看不?” “某佛经?”顿了顿,“徐州的那个佛经?虽然不想打击你,但人家的字确实写的好看啊……连我都有点嫉妒的程度。” “咱们一起再练练吧。” “……诶!为什么你这里是3/77啊?我算出来怎么是这个答案!3/177?” 前面的选择题都一模一样,只是填空题有点奇怪,突然就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而且重点是,看了卫戈的答案以后,总觉得自己这个答案看着满满的错误性。 于是卫戈被召唤了过来,帮她认真分析了一遍后——果然,她的答案错了。 她撇着嘴把答案划掉,重新修正。 一边改着答案,也不知怎的目光就撇见了卫戈的胳膊肘,然后她的思绪就开始飘散——从卫戈的伤口,到医院,再到涂药水的鹿子睿,最后,自然是鹿子睿把自己带到了夏冠兴家那一幕。 又一个困惑又在她的心里冒出来,于是她皱着眉认真问卫戈,“鹿子睿和夏冠兴他们是不是也有关系?” “怎么突然问这个。”卫戈不解。 江絮晚摇了摇头,根本没意识到因为给自己讲题,所以此时卫戈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她还不由自主地靠过去,“我当时去找夏冠兴的家,突然就遇到了鹿子睿。他说是怕你怪他,所以跟着我一起去夏冠兴家。” “很奇怪,当时他说的话也好还是他的行为,都好像表明了他认识夏冠兴家,而且交集不浅的感觉。” “对了,还有,就是就是当时他把我带进去以后,见到夏冠兴的妈妈,他妈妈状态很不对劲,他却没有很奇怪的感觉,而且夏冠兴都妈妈对鹿子睿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 “我不清楚。”卫戈摇头否认。 这一次卫戈也确实没有欺骗江絮晚,他确实不知道。 “我和鹿子睿也没有那么熟,平时除了集体的活动,我都是和你在一起的,你知道啊。” “嗯……” 问题暂时被搁置,回到现实生活中来,江絮晚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离得多近。 两人四目相对,江絮晚狂眨了一会儿眼睛,着急着想退后——然后她猛的一挪屁股底下的凳子,凳子脚和地板狠狠摩擦后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江絮晚依然羞涩得想躲,后知后觉的感觉让她变得有点神经敏感。 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只是慌不择路地顺势行动着。 卫戈一时冲动,就把她一把拽了过去,去不小心带着她一起摔在了地上。 幸好卫戈护得及时,才没有让江絮晚摔到自己身体以外的地方,很好地做了她的人肉垫子。 尴尬的气氛并没有出现,反而两个人都觉得很搞笑,所以都笑了起来。 江絮晚虽然笑着,但仍然有一些不安的理智让她克制了迈进卫戈胸口害羞的冲动。 …… 看着带走江絮晚被卫戈抓走,鹿子睿并没有很快地赶出去,而是留在了夏冠兴的家中。 他把房门紧紧关上,然后开始收拾房间里面的残迹。 格外诡异的是,夏冠兴的母亲没有再发作,而是像犯了错一般盯着鹿子睿收拾房间里面的一片狼藉。 “夏冠兴会晚点回来,阿姨你要乖一点,不然他就会被罚站黑板的。” 收拾完以后鹿子睿走到阿姨面前蹲下,帮她慢慢揭开那一道道的锁链。 被解开束缚后,阿姨并没有立刻乱跑。 反倒是像个正常人一般,望着鹿子睿发呆。只不过嘴里呜噜呜噜地念叨着什么。 此时的鹿子睿丢掉了所有外在的东西,只是认真地望着阿姨。他思考着,究竟什么才算是正常人? 所谓的“正常人”也不过是符合了大多数人的标准吧。 “好了阿姨,我该走了,待会夏冠兴就会回家喽,乖一点别再把衣服弄成这样了,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鹿子睿重新帮阿姨把锁链锁上,准备离开夏冠兴家。 一直以来鹿子睿经常会过来帮夏冠兴的忙,只不过是因为,他总觉得两个人有种莫名其妙的相似之处。 鹿子睿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也确实做过很多坏事。 可是对于和自己仿佛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夏冠兴,鹿子睿一向不会表现得太糟糕。 他单纯的想要帮助他,而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道德心,所谓的善良。 更大程度上,鹿子睿只是觉得自己能从帮助夏冠兴这件事里面得到难以言喻的优越感和成就感。 167.正常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站在警察局外面,鹿子睿皱着眉头,最终还是克服了内心的不满,走了进去。 今天警察局里面坐着的值班警察,依然是鹿子睿的姐姐,鹿茹。 而很凑巧的是,杨警官就在一旁。 杨警官,杨正宇,他就是鹿茹的男朋友,现在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不过因为警察局的事务繁重,所以婚期一直在改变。 前两天又把婚期从明年元旦改到了12月底。 不过今天鹿子睿过来不是为了见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他向来对他们没什么感觉,能避则避。 “子睿,你过来有什么事吗?”率先发声的是他的姐夫,杨正宇。鹿子睿惊了一下,没有想到姐夫今天对自己还比较热情。 倒不是说一直以来杨正宇对鹿子睿多冷漠,主要是之前鹿子睿涉及到一起集体侵犯某个女生的案件,杨正宇对他多少是有偏见的。总之鹿子睿这样感觉的。 “我没什么事。”鹿子睿的语气格外的镇定。他自己也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杨正宇的态度可以这么正常。 不论怎么说,他自己作为一个问题少年,要想理直气壮地直视一个正气凛然的人民警察,实在是有点困难。 不过他很快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缘由——应该是自己这次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这般一想,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所以他赶紧改了口。 “我来见我朋友。” “朋友——姓夏?”杨正宇思考了一下,和鹿子睿差不多年纪的人,今天进局子的这样年纪的孩子,只有夏冠兴了。 他不知道鹿子睿竟然和夏冠兴也有交集。 而鹿子睿直接过来这边找他应该也是因为两人关系不差。 一直在一旁认真办公的鹿茹,这一次也没忍住,终于看向了鹿子睿。 “你找他做什么?”鹿茹的语气很是冰冷。很明显,她并不想让鹿子睿跟夏冠兴有太多接除。 虽然鹿子睿对夏冠兴也没有什么多重的友情和义气,但好像这个年纪的人天生反骨,所以听到有长辈这样干涉自己的人际关系,他们就会拿出一切来捍卫自己的权利。 不让他怎么做,他偏要怎么做。 “他在哪?还不能让他回家吗?”鹿子睿不理鹿茹,而是看着杨正宇问着。 “你跟我来。”说完,杨正宇轻轻拍了拍鹿茹的肩膀,走向鹿子睿。 鹿茹望着两个人的背影,难以抑制地叹了口气,坐下去继续办公。 杨正宇走在前面给鹿子睿带路,鹿子睿紧跟其后,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办公区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门前。 杨正宇敲了敲门,“胡医生,现在方便人进来吗?” 里面随后便传出来回答的声音,应该就是杨正宇所称呼的那个胡医生。 “可以,进来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杨正宇把门推开,让鹿子睿进去后又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里面就是一间普通休息室的构造,一个五十岁所有的阿姨和夏冠兴坐在一张沙发上。 这个阿姨就是胡医生。 准确的说,是一名心理医生。 今天,在学校体育馆夏冠兴持刀伤到卫戈的事情鹿子睿知道,包括夏冠兴被警察带走进行了心理治疗这件事。 所以鹿子睿才会去夏冠兴家帮忙照顾一下他妈。 不过去南巷的主要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把自己买的满天星放到某个人家门口。 却没想到后来遇到了她。 “同学请坐。”沙发特别大,所以胡医生让鹿子睿也一起坐下,不要干站着。 鹿子睿摇了摇头,有些警惕地拒绝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心理医生坐在一起,自己的心理就会被净化。 可是他讨厌被净化。 什么是正常,什么又是不正常?为什么一切都要由大多数人来定义呢? 夏冠兴和胡医生正聊着天,鹿子睿也没有加入的意思,直接走到房间的窗前,背对两人。 他给自己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但是却没有利用这个地形去偷听两人的讲话。 他只是,就这么站着,涣散的目光不知道洒落了多少在窗外的风景之上,但他的心中却是思考了很多。 关于夏冠兴持刀伤人这件事,鹿子睿并没有什么意见。 准确的说,是他觉得,拿着刀伤害人这件事,不能说错也不能说对。 因为他们这群男生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轻则动嘴,相互之间骂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重则动棍动棒,动刀,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很正常了。 所以他才能够接受。 只是他没有想到,拿着刀伤人这件事,会触发强迫夏冠兴看心理医生的事件。 有必要吗? 鹿子睿对此嗤之以鼻。 想到自己之前被一群人打得遍体鳞伤——从小到大他身上的伤痕多得数不胜数,所以他不觉得奇怪。 都很正常吧? 他这样子想着。 因为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就是错的?所以就要被强迫着看心理医生? 那怎样的心理才算是正常的心理呢? 他们大多数人的心理相似所以就是正常? 鹿子睿想到发了疯的夏冠兴的母亲,也不知怎的,心底翻出来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其实他不讨厌夏冠兴的母亲。 可这种恶心的感觉也真实存在,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这种感觉就是存在。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就一定是错的吗? 鹿子睿知道她之所以发疯是因为夏冠兴的爸爸打她,但他也想着,会不会她发了疯以后反而没有痛苦了,更自在了? 一开始,夏冠兴还会带着自己的母亲看心理医生。 虽然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起色,但鹿子睿不下一次的想过,治好和没有治好两种区别。 如果把他的母亲心理问题治好了,那么他的母亲就会记起所有自己受到的伤害,那样的“正常”一定就是幸福的吗? 他又想,没有治好的话,至少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受过的屈辱也不会记得,这样是不是反而为一种解脱? …… “走了鹿子睿。” 不知何时,夏冠兴已经结束了和医生的交谈,走到了鹿子睿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喊他一起离开警局。 “哦。”鹿子睿点头,跟随夏冠兴一起走出房间。 在靠近警察局大门的时候,鹿子睿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实在是不想遇到自己的姐姐,万一他又要缠着自己发表什么所谓“为你好”的长辈言论。 他讨厌这种感觉。 在小的时候他还不算特别讨厌自己的姐姐,但当姐姐成为了一个正义使者,他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抵触了。 或许自己天生就是个做坏人的料。 而身为黑色的他根本不愿意和白色“同流合污”。 “你要不要回家吃饭?”终于鹿子睿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快要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鹿茹叫住了自己。 鹿子睿,没有理她,也没有故意装蒜的去和夏冠兴说话,只是就那样正常地,迈着普普通通的步伐走出去。 他本来不想这样的。 真的。他自己清楚。 时光蹁跹,所有的一切放到时光指针之上,然后逆时针旋转一圈又一圈,回到鹿子睿还是个孩童时的岁月。 2015年11月的某一天,那时候鹿子睿才7岁。 正处于上小学一年级的阶段。 鹿子睿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小雨,明明是小到可以忽略的一场雨,但鹿子睿似乎连那场雨里每一滴触及到自己身体的雨滴是什么形状都记得。 当时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来可以坐公交车回家的他,那两块钱硬币被别的男生抢走了。 鼻青脸肿地走在小雨中,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难过还是开心。 爸妈每天都在干体力活,照顾自己的是比自己大十三岁的姐姐鹿茹。 可是自从姐姐去了上京市读大学,鹿子睿的心情就没有人引导了。 他开始在没有姐姐陪伴的日子里面变得有点讨厌姐姐。 他知道姐姐读的是警校,她以后是要成为超人一样的警察,匡扶正义,守卫和平。 可是她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能保护好。 她也不能把自己父母的关系调剂好——才七岁的鹿子睿,早已经发现了夫妻关系名存实亡的父母各自有了外遇。 可他们压根没有把鹿子睿放在心上,而是继续着各自的生活,在一个家里住,却完全没有一家人都感觉。 而鹿子睿的存在,也正如这个从一开始就破碎的家——他的出生也只是一场意外。 鹿子睿出生以后,爸妈就把他丢给了自己的女儿照顾。 他们两个好像都不喜欢鹿子睿,除了每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其他的他们从没有过问一句。 所以自从鹿茹去上大学了,鹿子睿的人格就变成了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根本无法控制风浪里自己的航向。 鹿子睿忍不住的觉得,从始至终自己的成长仿佛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游戏。 那天他一路走回家,在路口处看到了一个穿着凉鞋的女生。 好奇怪,这么冷的天,她居然就穿了一双凉鞋。 鹿子睿一时间忘记了回家,就这么跟在她身后。 突然,小女孩转过身来看到了鹿子睿,可爱的脸上有厌恶和排斥,还有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 “你跟着我干什么?从那个路口你就一直跟我。” 小女孩拼命压低嗓门提高音量,才稍微让嗲嗲的声音有了些力量。 不过,她应该自以为自己很凶吧——因为鹿子睿并没有感觉到她很凶。 当时两人正站在红绿灯旁,车流涌动,鹿子睿望着小女孩可爱的脸,再望着车流,心中冒出来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很想看到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哭。 应该很有意思。 是的。他觉得让别人哭很有意思。 于是他走出安全的人行道区域,走进车流里,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换一次“有意思”。 小女孩明显地恐慌起来,她先是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那是人自我保护意识产生时才会有的反应。 然后很快的,小女孩跑向鹿子睿,把他往安全的区域拉。 这么被一拉,鹿子睿很生气,他感觉好像事情朝自己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一气之下,他把小女孩猛的一推,使她不受控制地往路中心退了两步,而鹿子睿则是跑回了安全的人行道上。 他不想搭理这个小女孩了,干脆就这么一走了之。 他多少心里期盼着这个女孩能跟上了的。 然而不想,他随后没有等到小女孩跟上了在自己身边说话的声音,而是听到了巨大的碰撞声。 有人被车撞了。 他没有回过头,就看到了被撞出不少路的小女孩,有血不知从她身上什么地方流出来。 鹿子睿就这么慌了神,怔在原地。 那天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是鲜红的血一点点变多的画面,他觉得很奇怪,又不知道那种让自己胃很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名字。 他就这么逃跑了。 奔跑过程中,细雨撞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麻麻的,冷冷的。 后来自己有被警察问话,自己的父母给赔了医药费后,解决了事情。 而他的“恶”,似乎和“善”一起,在那一刻萌发了。 鹿子睿至今还是记得那个小女孩,记得她叫江絮晚。 他记得自己把她推进一场车祸。 他记得那天的雨,记得雨的温度和形状,记得江絮晚穿的那双凉鞋是紫色的,上面有一朵又一朵小花,很像满天星。 而后来,一次又一次的际遇使得他和小女孩在初中时再次遇到了。 他记得她,但是她不记得他。 鹿子睿觉得,江絮晚之所以不记得自己,应该是因为她特别讨厌自己,根本不愿意记住。 确实,谁会想要记得一场车祸,谁会想要记得把自己推进车流里的人。 鹿子睿始终想看这个小女孩哭一次,没有原因的,他依然觉得那会很有意思。 所以他故意去找她,追她,做各种事情,就是想要看她哭。 可是,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哭是一个怎样的感觉,又如何让别人去哭呢。 他知道自己很关注江絮晚。 一直到上了高中,他还是很关注江絮晚。 即便江絮晚身边有徐州,有卫戈,但他还是很想要欺负她。 而想要欺负她之余,他又忍不住三天两头买一次满天星偷偷地放到她家门口。 有时候放得比较隐蔽不会被发现,有时候会被发现,甚至自己的行踪也被撞见——比如今天去看夏冠兴的母亲,就被江絮晚撞见了。 又比如之前被徐州撞见。 “叮咚” 手机传出来信的声音,鹿子睿掏出来看了两眼,发现是徐州发的。 【徐州】:你在哪? “谁啊?”夏冠兴问道。 鹿子睿笑了一下,“关你妈屁事。” 夏冠兴也跟着笑,“是不关我妈屁事,但关我屁事。” 鹿子睿收起手机,没有回徐州。 “你怎么回事?拿刀捅卫戈,你不怕遭报复?现在职高那群人可是都看他这个大哥的脸色。” 夏冠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老子TMD乐意,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这么狂不也得被我治一顿。哼。” “你口嗨江絮晚,他不揍你揍谁,这顿心理治疗也是你欠的。” 一想到夏冠兴和卫戈这次矛盾本质上的原因是什么,他就忍不住地生气。 他自己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夏冠兴欺负到了江絮晚,他很不爽。 “那江絮晚多少也有点矛盾,md老子上次在火锅店拿点外快,跟她要微信,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还不给。害得老子还被扣钱,晦气。” “别提她了,心理治疗怎么样?你变‘正常’了吗?”鹿子睿似笑非笑地提起来这件事,很明显地,他是在故意给夏冠兴难堪。 夏冠兴呸了一口唾沫到地上,“不知道说的什么狗屎玩意儿,反正老子就把桌上的零食都吃了,话都没认真听。” “什么社会,什么道德,什么自己舒不舒服,老子想捅就捅喽,管他什么法律什么社会道德,恶心死了。” 这样一句话,连鹿子睿都有些反感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夏冠兴拿刀捅人的事情有什么对和错,但是他听到夏冠兴的这句话只觉得很反感。 他的这句话让他忍不住想到夏冠兴父亲的嘴脸。 夏冠兴父亲还在的时候,鹿子睿有见过他两面,他并非出于什么所谓的善意,单纯是好奇的问过他—— 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老婆。 鹿子睿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是男人打女人的事他自己做不出来,也看不惯。 所以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娶了这个女人,要这样像对畜生一样对她。 “不能打要她干嘛?晦气东西,看得人烦,老子想打就打了。” 想,所以就做。 夏冠兴恨自己的父亲,可也同样的,慢慢被同化成了他父亲的样子。 鹿子睿自顾不暇,根本不想告诉夏冠兴自己作为旁观者所看到的“客观事实”,眼睁睁看着夏冠兴变坏,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很突然地想到了今天自己带江絮晚去夏冠兴家时,江絮晚的那种表情。 差一点点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而就是在那样的时刻里,鹿子睿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每次去他家都要帮夏冠兴的妈妈松开枷锁,让她自由一会儿。 因为自己觉得不该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她,即便她是个暴力下产生的傻子,也不该变成傻子以后继续没有人格。 所以有一次和夏冠兴的妈妈独处时,鹿子睿对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他再打你,你就拿东西搞死他。” 原来,自己帮她“松绑”,或者是那样去教唆夏冠兴的母亲,本质上的情感和当时自己问夏冠兴的父亲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老婆时的那种情感一样。 江絮晚不知不觉中又做了自己情绪上的罗盘。 所以这一次和往常其他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开口了。 “你个杂种玩意,这样的心态还真的是像你老子。” 鹿子睿一反常态的严肃模样使得夏冠兴明明觉得被骂了,但还是愣住了,忘了发作。 “去哪吃饭?”夏冠兴主动缓和了两个人之间冰凉的气氛。 说实话,跟自己走得最近的也就只有鹿子睿了,他不想把两个人的搞砸。 鹿子睿看着不远处的牛肉面馆,双手插进兜里,“吃面吧。今天你妈说想吃面。” “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话了?” 发疯了以后,夏冠兴的妈妈就没有怎么说过完整的话了,所以鹿子睿是如何知道她想要吃面这一点,着实让夏冠兴很惊讶。 “我问的呗。想吃面吗?她点头,那就是面。”鹿子睿撇了撇嘴角不以为意,“一个个排除就好,我TM现在比你更像她儿子。” “别一天天只知道口嗨别个,多关心关心自己老母,不要到头来连儿子都做不成了。” “鹿子睿,你今天真像个‘正常人’。”夏冠兴眉头皱起,连爆粗口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鹿子睿听了他这句话,却只是淡然的笑了笑,似乎毫不介意他的这句话。 “哦,是吗,那谢谢你了。” 两人在牛肉面馆站定,点了三碗面一起打包带回家。 夏冠兴很吃惊,这一次鹿子睿特别大方地给他买了单。 “你怎么了兄弟?”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等面的期间认真地一句。 “爷爷我钱多不行?”鹿子睿翻了个白眼。 夏冠兴用拳头擂了一下鹿子睿的肩膀,“你踏马少给我扯,你爸你妈多小气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这是抽什么风这么大方。” “我犯病了,也需要看看心理医生不行吗?你不是说我今天像个正常人吗,正常人做点正常事,你这个不正常的人就别管我了。” 面已经做好被打包好拎了出来,鹿子睿接住面然后顺势把塑料袋的拎手塞进夏冠兴的手里。 夏冠兴看看面又看看鹿子睿,“什么意思?” “不想吃面了,你和你妈把我那份分了吃。我有点事走了。”鹿子睿没有给夏冠兴反应的时间,直接转过身就走。 168.恶心的营销手段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在上京市刚结束一场钢琴业余比赛的秦思艺,挂着见怪不怪的一块金牌来到了自己名义上的母亲面前,“妈妈。” 从上次便利店以后,秦思艺一直都是叫她妈妈的,虽然起初都还特别的不适应,不过秦思艺慢慢地适应了这种感觉,她愿意为了柯静做出改变。 就像她愿意为了江絮晚他们做出一些改变那样。 柯静今天打扮得格外正式,虽然也就比平时看起来隆重一些,但秦思艺隐隐约约地感觉柯静似乎是要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 今天的比赛是柯静带自己过来的,爸爸去谈一个重要的生意,所以没有一同前来。 “我们是现在回家吗?”秦思艺微微瞪大眼睛,柔声询问着柯静。 柯静却是一副另有安排的模样——所以秦思艺才会问这么一句来确认。 “不,我们有个地方需要去一下。” 柯静勾着嘴角,虽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可她依然那么优雅美丽。 柯静的手不自觉地抬起,在她们一同走出音乐比赛现场的时候,似乎是想要去挽住秦思艺的手。 很巧的是秦思艺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一次,她没有再忽视,而是选择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挽住了她的胳膊,“我也该主动一点了。不要害怕哦妈妈,嘿嘿~” 柯静脸上的笑意在听见秦思艺的话以后多了会心之意。 这段日子,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从本质上来说,柯静很感谢江絮晚这个女孩子。她总是下意识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女儿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精神层面的东西。 两人手挽着手走出音乐厅后来到了停车场,坐上了柯静的车。 “那我们现在去哪啊妈妈?”秦思艺那双小孩似的眼睛,思考的时候微微转动,可爱又俏皮。 再搭配上她活泼的语调,这样的秦思艺,柯静打心底的觉得可爱。 “咱们去广播电视台总部。”柯静的语调也比以往温柔了许多。 想到之前两个人之间的很多次针锋相对,现在只觉得很好笑,充满了回忆。 哪怕是争吵,现在两个人看来也觉得是幸福的记忆。 家庭和睦真的会让人幸福感倍增。 “所以你才穿得这么正式?”秦思艺起了疑心,“你是要录节目吗?” “啊,嗯。”也不知怎的,听到秦思艺这样问自己,柯静忍不住顿了顿,语气也变得迟疑了。 担心秦思艺会介意,所以她没有等被询问,就自行开始解释了。 “广播电视台开启了一档亲子栏目。主要是请一些名人和他们的儿女一起上节目,介绍之间的关系,相处这些。就像是坐着,一起喝一喝下午茶。” “因为我之前钢琴家的身份,所以他们对我也发出了邀请。这次的主要嘉宾都是一些名人名家。” “嗯,知道了。”顿时,秦思艺的语气冷了几个度。 柯静慌了神,知道秦思艺这是介意了,只不过是因为顾忌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介意。 故此,柯静没有把车驶出停车场,开始询问请思议的想法。 “不好意思啊小艺,妈妈只是不知道,妈妈以为你不会介意,你看咱们最近关系才和缓,我以为……你会答应我,那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不去了啊。” “咱们这就回家。” 说着柯静之后插入车钥匙准备开车回南部小城。 其实,若是柯静非要带秦思艺过去电视台,秦思艺也并不会拒绝,毕竟这么久以来她都以长辈的身份尊重着柯静。 所以碍于她长辈的身份也会过去的。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已经变好了,所以她才会有些愤懑。 但既然柯静态度都如此诚恳的向自己道歉了。 那么秦思艺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 于是她赶紧制止了柯静的行动,“没关系,我们过去呗。” “我不开心,只是因为……我感觉你把我们两的母女关系当成了一种商品似的呈现给大家看。” “可是我喜欢你,把你当成妈妈,并不是因为想要做给大家看呀……所以我才会生气。” “我怎么会把你当成商品呢宝贝?妈妈只是想着,好不容易我们关系变好了,我就是想要给大家分享一下我们之间的故事。” “向那些跟我们曾经关系类似的家庭,向他们表明,只要用真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说着柯静的声音变小了几分,“还有一部分原因我确实想要向大家炫耀我们之间的关系,炫耀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但我绝对不是因为所谓的虚荣心,我就是太想跟大家分享这份幸福了,所以我才没有跟你说……我觉得我自己这些想法是很好被理解的。” “但是真对不起,我还是太草率。” “那你现在还是愿意去的,是吗?”柯静的目光认真地望着秦思艺,稍显无措。 而听了柯静这番话的秦思艺,心里的那些许不满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极具幸福的意味,“当然去啦。你不是还要炫耀有一个很优秀的女儿吗?我也想向大家炫耀炫耀,我这么棒的妈妈哦。” “嗯嗯,好,都炫耀去!” …… 两人一齐到达了广播电视台总部,没想到又遇到了顾南柯和她的丈夫徐誓杨。 柯静作为母亲,赶紧拉着女儿秦思艺过去跟顾南柯打了个招呼。 “南柯,谢谢你在剧组对我家小艺的照顾啊,今天过来是?” 顾南柯正和徐誓杨严肃地谈着什么话,似乎有点争吵的痕迹。 不过就算是争吵,好像徐誓杨也一直都是那种格外包容的状态。他很爱自己的妻子,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所以才能够一直让顾南柯像个小女孩似的,在他面前尽情撒娇被宠坏掉。 “啊,没事,那都是应该的。”顾南柯从刚才的状态里脱离出来,扬起了礼貌的笑容。 “我这次过来是宣传我们那部剧的。我丈夫他过来陪我。” 顾南柯解释着,而一旁的徐誓杨则是笑着望着她,一副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的样子。 “那你们继续聊事情,我们要进去了。我们就在另一个演播厅。” 说完话格外有眼力见的柯静赶紧拉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原地。 然而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到。 顾南柯很不开心地说着,“那你也不能那样啊,我就是拍个剧,难免磕磕碰碰,你那样子小题大做,让我多不好意思面对同剧组的人?待会儿我还要跟他们同台……” “对不起宝贝,是哥哥不好,那不是因为太着急了嘛,而且本来就是因为他们的失职你才会受伤……” 听到这些话,拐了角进入到另一条走廊的秦思艺忍不住吐槽,“原来这两个人吵架也是在秀恩爱啊。” “嗯?他们很喜欢秀恩爱吗?”柯静很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格外的好奇。 秦思艺这才解释开来,“顾南柯姐姐的老公对她可照顾了,在剧组的时候,真的做得比助理还到位,大家都知道这对神仙眷侣。” “磕着碰着都心疼的不得了,真的是特别夸张。” “他们刚才不是好像在吵架吗?其实啊是这样的——” “快要杀青的时候,南柯姐姐不小心被剧组的器械砸到了腿,当时,她的老公特别生气,直接大发雷霆,连一直都处于骂人金字塔的导演都被他凶懵了。” “结果最后呢?是南柯姐姐把他老公给说了一顿,她老公才停止。当着全剧组所有的人把她给抱走了。” “那画面就好像一只小猫驯服了一只大吼大叫的狮子。” “反正大家都很羡慕他们俩啦。” 听了这些话,柯静倒没有发表其他的感慨啊或者什么情绪,而是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秦思艺。 “干嘛这么看着我呀?”秦思艺笑起来。 “那我家小艺羡不羡慕这种感情啊?” “……还好吧。平时你和我爸不也老秀恩爱吗?我都习惯了。” 因为秦思艺的语气很轻松,所以柯静担心她介意的情绪才和缓下去。 两人进到演播厅之后,让秦思艺有些惊讶的是,她看到了陈婉茹。著名的广播员。 应该是要参加节目吧,她还带着自己的儿子,罗路颖。 但是秦思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不是很开心遇到这两个人。 之前徐州跟自己提到过,陈婉茹是江絮晚的亲生母亲。抛弃江絮晚,为了生下罗路颖的亲生母亲。 再次想到这一点,秦思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抛弃了江絮晚,却要到这里来炫耀自己跟自己儿子的母子亲情?太可笑了。 对江絮晚也好不公平。 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就紧握成了拳头。 “好了,各位老师们!已经各就各位了,咱们都做好开始录制吧。”年轻的主持人招呼着各位前辈名人。 柯静已经注意到了秦思艺的状态,但她没有多说。 关于陈婉茹和自己女儿的事情,柯静也知道些。 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就此忽略掉了。 “这次我们分别邀请了几位前辈老师,大家也都带着自己的儿女过来了。” “今天的交谈其实大家都可以不用太拘谨,分享分享各自的故事就好了。” “那要不我们就按从左到右的顺序来吧——麻烦一下柯静老师和她的女儿秦思艺!” 柯静从节目开始录制前就已经紧紧抓着秦思艺的手了,现在镜头开启,自然捕捉到了她们两个紧握的双手。 坐到镜头前,柯静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优雅又知性,好看的面庞,好看的笑容。 秦思艺就那样呆呆地望着她的侧脸。 心中思绪万千。 是啊。想来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女人,在钢琴界还有那么优秀卓越的成就。 她之前一定也被众星捧月着。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她,却愿意抛下一切的身段,选择了爱情——和一个带着孩子的单亲爸爸结婚。 她的精神境界该有多么的强大啊。而一直以来自己却忽视了那么多的点,看不到那么多微小的细节,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执己见。 柯静坐在那,温柔地望了秦思艺几眼,随后看向摄像设备,“我和我丈夫是在小艺初中的时候结的婚。” “刚结婚的时候,小艺很排斥我,甚至可以说是比较讨厌我。” “我知道自己作为一个新皇后的角色嘛,肯定得慢慢修炼哈哈哈。” “所以我没有气馁,认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认真做好一个母亲的身份,我很爱小艺。” “但是嘛,我脾气也是挺暴躁那一类的。一次次的付出得不到回应,我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不过最近这下半年,小艺做出了很多的改变,让我挺吃惊的。” “钢琴的水平突飞猛进,对我也特别的温柔。我们的关系破冰很快,现在我们都是越来越爱对方。” “不出意外的话,下学期小艺就可以直接去维也纳了。” 柯静的目光放到了秦思艺的身上,笑容更深,“我相信我家宝贝女儿一定可以做到的。” 话题传到了秦思艺这边,而她也开始认真的讲述自己视角的故事。 “第一眼见到妈妈的时候,我特别的惊讶。我还以为是这个大钢琴家要来到我家办一场演奏会呢。” “没想到爸爸跟我介绍,这是他的结婚对象。” “那天刚好我的英语成绩出来了。考的特别的烂。所以又听到这个消息,我心情更加不好了。” “那时候妈妈已经走了几年,我以为我和爸爸就会那样不受打扰的继续过下去。所以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我的心情自然不好。” “一开始我真的很排斥。对她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以为这样可以把她逼走。” “可是静妈妈很温柔,虽然在教我钢琴的时候有时候会暴脾气。但是作为一个妈妈,她很称职,也很温柔。” “这下半年,之所以会愿意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因为我意识到了很多问题。而我之所以会意识到这些问题,是主要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很可爱,三观很正,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因为她我意识到自己对待妈妈的态度不是很好。急需做出改变。” “就是当一个人……当他真的遇到了一个阳光一般的存在,他是真的愿意全身心地做出改变的。” “我遇到了这样一个阳光的人,我看待问题的感觉也更加的阳光了。” …… 前期节目进行的还特别的顺利,不过很快的,秦思艺有点坐不住了。 陈婉茹正襟危坐,做了个结束语,“关于我儿子和我的故事就先说到这里,但,其实也有一桩事,我很想跟大家分享一番。” “那就是……其实我还有一个女儿。” 此话一出,现场的人都很是惊讶。 “女儿?”主持人举起话筒,认真的重复了一遍以得到确认。 陈婉茹确实认真的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没有开玩笑,“我有一个女儿,她一直生活在她奶奶身边。” 听到陈婉茹这句话,秦思艺坐不住了,直接握紧了拳头,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柯静格外理智的拉住了她,制止了她的行为,并给予了她一个皱眉摇头的表情。 秦思艺很委屈,但她总觉得柯静知道些什么,而面对这些事情上面,她也相信柯静会做出比自己更客观的反应。 自己对于江絮晚根本不够客观,无法客观。 在发言的陈婉茹根本没有注意到秦思艺这边的反应,所以还在继续陈述着自己这一方的想法和记忆。 “从小她就很懂事,也吃了很多的苦。在她还小的时候我们会让她学钢琴,就跟小艺一样,她也学得特别优秀。” “只是后来家里没有那个条件了,也没办法让她再继续学下去了。” 主持人似乎没有明白她话语间的某些联系,担心后期剪辑不方便把她的完整意思表达出来,所以她又提问了。 “请问,陈老师您的女儿没有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吗?” “……这孩子她比较喜欢她奶奶,所以一直跟奶奶生活。” 听到这句话,秦思艺彻底的坐不住了。 她直接打算开口打断,然而没有想到——柯静出声了。 她优雅地笑着,握着秦思艺的那只手紧了几分,应该是在示意她放宽心。 “不好意思陈女士,我有点好奇您和您女儿的故事诶。我想请问一下,您的女儿一直都不住在您身边吗?” “怎么会不住在一起呢?” “她多大开始跟自己奶奶住在一起的呢?大多数孩子都会想要跟父母住在一起吧?” 柯静的问题,每一个都直接一针见血,很快就弄得陈婉茹下不来台了。 她的表情很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就在主持人打算喊停的时候,陈婉茹释然一笑,说出了一个对于观众来说实在是不能原谅的秘密。 “我把我的女儿丢了,很不负责任地丢给了我的婆婆,就在她只有八岁的时候。” 在场的人更加惊讶了。 柯静却只是皱着眉继续听她说着,本着心中那一份期待,她希望这个母亲能够给一个交代。 “当时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做出了这个选择。那时候我和丈夫的经济条件都不好,事业方面也屡屡遭遇瓶颈期,我们都挺崩溃的。” “而很明显带着一个女儿,根本没有办法在大城市立足,所以我们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把她丢给了她的奶奶。” 很明显,这个答案根本说服不了秦思艺,所以这一次她出马了。 秦思艺做出一副格外单纯好奇的模样,礼貌又温柔地询问着,“不好意思啊,阿姨,可是如果是因为经济条件才把自己的女儿丢了的话,那为什么会有这个小弟弟啊?” 没有想到的是,陈婉茹很好地接招了,“路颖是工作稳定下来了才有的,因为他小所以不方便再给她奶奶带了,而且再丢一个孩子给奶奶的话实在是负担太重了。” “不管是对他奶奶来说,还是对我们的心理来说。” “是吗?那为什么工作稳定了,不把女儿再接回来呢?” 这个问题,柯静直接把陈婉茹给问住了。 陈婉茹尴尬的笑了笑,做了个手势,示意录像设备停止下来。 而等到工作人员把录像设备关闭了之后,陈婉茹对主持人说道,“关于我女儿的那段就不要播出了,剪掉吧。” “我撒谎了。” 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承认了自己的谎言和冠冕堂皇。 秦思艺实在生气,可又不知道能够为江絮晚做些什么。 “宝贝,咱们出去透会气吧,感觉你在这里要气疯了。”柯静提议道,顺便对主持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秦思艺走出了演播厅。 两人来到走廊的尽头那个阳台上,吹着寒冷的风,这些风并不能够把秦思艺心中的愤懑吹拂走。 柯静认真的帮秦思艺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家宝贝怎么这么生气呢?嗯?” 秦思艺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打抱不平中,所以并没有意识到那时候柯静话语里的意味深长。 “再怎么样,作为一个亲生母亲,怎么可以这样子说?怎么可以想把女儿作为一种营销自己人设的手段呢?” “更何况她抛弃了自己的女儿那么多年,十多年啊,根本就没有把女儿接回去过的意思。” “就让阿晚辛辛苦苦的跟奶奶生活着,生活在南部小城哪个小地方,有时候还会遭受人的白眼……做母亲的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是啊……”柯静叹了口气,“我这个不是亲生母亲的,都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来这种事。” “可是没有办法呀,这个世界上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观点自私又自利,想要的时候就要不要的时候就丢到一边,他们对待孩子也就是这样的态度了。” “所以以后对你这个朋友更好一点哦。”柯静温柔地笑着。 169.不作为之后的后悔叫抱憾终身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秦思艺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心中早已有了衡量的模样。 毫无疑问她很在乎这个朋友,也是很想跟她有更加深厚的交情。 本来以为录制会这样直接不欢而散,但是没有想到,录制结束的时候陈婉茹带着罗路颖一起过来叫住了柯静和秦思艺。 “不好意思打扰柯老师和小艺同学一下。” 陈婉茹的态度格外的好,所以秦思艺和柯静也不好直接走人。 柯静礼貌的站住转身面向了她,而秦思艺本想走到一边却被柯静轻轻的牵住了。此般形势也只好面对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算不上母亲的“母亲”。 “陈老师,有什么事吗?” “真不好意思还这样来打扰您的时间。”陈婉茹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表情也是十分不好意思。 不过秦思艺心里却是这样翻了个白眼,想着,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不要打扰别人了。 趁着两个母亲交谈的时间,秦思艺认真观察了一番两位母亲女士。 虽然柯静是钢琴家,但是身为广播员的陈婉茹,在气质上也并没有太差柯静,两个人的优雅不相上下。 随后,秦思艺又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小孩身上——江絮晚血缘上的弟弟,罗路颖。 没想到罗路颖也在看秦思艺,所以两个人的目光正巧对上了。 不过罗路颖的目光很明显表达的并不是打探或者是观察——而是一种更偏向于愧疚的神情。 这种愧疚,似乎不是打扰到了对方的愧疚。 而是通过看着秦思艺,表达着对某个人的愧疚。 很快秦思艺就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江絮晚。 看来这个“弟弟”不但不讨厌江絮晚,而且也知道姐姐受着苦,所以很愧疚。 上一次来上京市参加英语竞赛,不知道江絮晚有没有碰到自己的这个“弟弟”。 “刚才在演播厅的那段小插曲,我希望柯老师可以不放在心上,实在是对不起。” 柯静的眉头轻轻蹙起,又很快松弛开,“准确来说刚才是我在刁难你,你何必跟我道歉——为了赌住我的口吗?” “再者说,你真正需要道歉的人也根本不是我。” “我不是了解实情的人,所以我也不好对你的为人评价什么,不过作为一个知道些许真相的旁观者,我希望你能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比如对该说道歉的人道歉——当然方式得是对方能够接受的。” “我叫住您,主要也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叨扰您……”陈婉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似乎还要进一步谈些什么。 她喘了口气后重新认真开口,“您说,要用合适的方式对该得到道歉的人道歉。” “请问可以请您帮个忙吗?因为根据您的话,还有小艺的话,所以我也大致推测到了……我的事情您清楚,小艺应该也认识我家晚晚吧?” “诶,不好意思我还真不认识哦阿姨。”秦思艺终于忍不住了,“阿姨,既然您当初为了这个小孩把小晚给抛弃了,就别再回去找她了。” “不是一样东西啊,是女儿,是对亲情满怀希望的女儿,可你就为了生个儿子把她给丢了,现在,哦,你又想女儿了,新鲜感杀过来了就一定要去再次揭开受害者的伤疤,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秦思艺本还处于质问的语气,突然降至冰点,“我明白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也很确定阿晚不想再回到你们身边了。就此打住吧。” “我相信除了我,别人应该也有这样认真的对你说过。”秦思艺故意提到这句话,而话里的这个“别人”,指的就是卫戈。 根据秦思艺对卫戈的了解,她知道,卫戈一定有亲自来找过陈婉茹。 说完这些话秦思艺也不再去顾及陈婉茹这个长辈的反应了,所谓的尊敬长辈,在陈婉茹这儿,秦思艺根本不想要去继续践行。 就做一次坏“后辈”,为了江絮晚她很乐意违背这些条条框框的礼貌礼仪。 两人离开留给了原地的两人以决绝的背影。 罗路颖遗憾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妈,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说的其实……” “其实什么?”陈婉茹的目光格外的严厉,很不喜欢罗路颖即将说出的话。 而见到母亲这幅不愿面对的表情,罗路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小的年纪便已懂得如此察言观色,可想而知,这么长时间来,他也不一定得到了旁人看来理所应当的宠爱。 毕竟当初两人是为了生下这个儿子才抛弃了女儿。 …… 两人回到车上后,秦思艺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为什么要拉住我的手啊?” “说实话,心里感觉还挺悬的。”柯静回想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歹有个人陪着,我才不会那么怯场。好怕她找我麻烦哈哈哈。” “啊?是这个原因吗?”秦思艺很惊讶,本来还以为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对啊,当初我之所以和你爸在一起,就是因为有一次音乐比赛被人找麻烦,他保护了……”说着说着,柯静突然反应了过来,“啊对不起小艺,你肯定对这些不感兴趣,我不是故意……” 却没有想到秦思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她扬起了自己专属的灿烂笑容,“没事啊,我挺好奇的呢。我也挺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能听到你们的幸福感,我自己也会感到很幸福的。”秦思艺只是这样笑着,给予了柯静安心。 听到了这句话,柯静的心才稍稍安了下去。 嘴角的笑意也渐渐重新浮现了出来,“那时候我正在参加一场钢琴比赛,当时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人,你爸爸他刚好是主办方的其中一员……当时他把我护在后面,那样子可帅了。” “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看着柯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秦思艺忍不住轻声询问了这么一句。 喜欢,是会给人带来这种奇妙的感受的吗? 柯静点了点头,注意到了秦思艺的深思表情。 “小艺也有这种感觉吗?” 对上柯静的试探目光,秦思艺很直接地问道,“什么样子的感觉呢?” “看不到TA的时候就会一直期待着TA,看到了TA以后心里才会有安心的感觉。” “因为有TA在,所以也拥有了很多面对新事物的勇气。” “那种情感很微妙,介于新鲜感和熟悉感之间。一开始不仔细分辨的话是分辨不出来的。” “可是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很明显的一种感觉吗?好像很刺激?电视里面……”秦思艺皱着眉,不太能将柯静的话跟自己的理解联系到一起。 “你也说了,电视里面嘛,就是一种很夸张的表达啦。真正的喜欢不是充满刺激感的。只有刺激的话,那说明只是新鲜感。” “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那都应该是慢慢地一点一点沁入血液的。” “……这样啊。”秦思艺似乎有了自己的答案。 其实如果秦思艺更细心一点点,她应该可以注意到柯静的反应——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猜想那个人是谁。 就好像她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一样。就好像她根本不在意那个人是谁一样。 柯静在意的,只是秦思艺自己本身的心意,然后她就会一心支持她。 “唉,待会儿我们回到南部小城,我送你去小晚那吧。” 快要到南部小城的时候,柯静驾驶着车子,突然提起了这句话。 秦思艺本来有些睡意朦胧了,听到这句话,非但没有清醒过来,反而以为这只是一句梦里的话。 她就这么模模糊糊的看着柯静,看着她看向自己,然后轻轻地扬起嘴角,仿佛在给予着她什么鼓励。 …… “所以根据以上的所有的条件就可以得到这个答案了。”江絮晚撂下无粉尘水性笔,走下了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错嘛江同学。”后座的卫戈悄悄给江絮晚比了一个赞。 这张试卷的这道题目,全班只有两个人做对了。 一个是江絮晚,另一个是卫戈。 老师出于安全性考虑,决定让江絮晚来讲解这道题目。 不过老师没有想到的是,这道题目,江絮晚之所以会做,是因为之前她和卫戈在一起做卷子的时候做到过这种题型。 当时江絮晚解错了一个步骤,不过卫戈稍稍点拨了一下,她立刻理解了。 所以这一次啊,某种意义上来说,卫戈也做了一次老师。江絮晚的老师。 江絮晚浅浅笑了笑,对卫戈说了句谢谢坐了下来。 恰巧这时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因为明天又有一场月考,所以走读生都回了家自习,很快班上的人大多数都已经走光了。 江絮晚因为还有晚上的火锅店兼职,所以没有办法在班上上晚自习了。 “走吧,咱们回家。” 江絮晚收拾好书包,背上背,看上一旁早已经收拾好书包,正懒散坐着等自己的卫戈。 卫戈离开桌子,走到江絮晚身后,跟她一起走出班级。 “江絮晚江絮晚!等一下啊宝贝!” 此时江絮晚和卫戈正往一边的楼梯走去,突然身后传来周晓彤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到走廊尽头另一个楼梯道里面冲出来的周晓彤,手里还拿着一本红彤彤的什么东西。 很快,周晓彤就跑到了江絮晚的面前,江絮晚才看清楚那本红彤彤的东西是什么,写着什么——证书。 证书? 江絮晚稍作思考,很快明白了这个应该是自己英语竞赛的证书。 她直接开口替跑得气喘吁吁的周晓彤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英语竞赛获得的奖状证书?” 周晓彤会心笑着,一边大喘气一边打开那本证书,“一等奖”三个金字赫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做到了。”江絮晚坦然一笑,仿佛这个早已经在自己预期的答案里面。 距离苏可寻通知自己喜讯已经过去三天,而在今天,奖状证书终于到了江絮晚的手上。 江絮晚接住奖状证书,直接合上了证书,似乎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后,这本证书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江絮晚有点好奇,“怎么是你送过来给我的?” 按道理说,奖状证书应该是班主任给自己才对啊,怎么还辗转到周晓彤手里了呢? 周晓彤挥了挥手,“害,刚才那节课是历史课,我们的历史老师有事情,所以叫你们班主任帮我们带了课,刚才下课你们班主任叫了我,让我把这东西给你。” 江絮晚:“可他为什么不自己给我呢?” 周晓彤也完全不明白的样子,“对啊,我当时也这样问他了,但他却说,咱俩关系好,让我送比较好。但总感觉怪怪的,好像这个原因不是主要原因哦。” 说完这句话,周晓彤精明的目光已经看向了江絮晚身后的卫戈。 江絮晚瞬间理解了周晓彤的猜测——她是在猜,成方国可能是在给卫戈和江絮晚两个人留机会。 虽然江絮晚并没有跟周晓彤完完全全的说明自己和卫戈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如何,不过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更何况周晓彤向来精明,而且她很懂江絮晚。 “唉,就是有点遗憾。”周晓彤收回目光,看着江絮晚苦笑了一下。 刚才周晓彤的目光,江絮晚理解到了,可是现在她的这声叹息,却是把江絮晚给困惑到了。 “叹什么气啊?遗憾什么?”江絮晚柔声询问。 周晓彤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没什么,那么二人世界就留给你们了,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诶,等一下晓彤——”江絮晚空着的那只手赶忙拉住了周晓彤。 “那个,你和……你那个男朋友怎么样?现在他都态度还好吧,对你好吧?”江絮晚询问的样子过于紧张周晓彤了,所以显得有些可爱。 周晓彤忍不住抱住江絮晚,紧紧抱着,“唉呀,跟这个黑大哥比当然还是差一点咯,不过嘛,还是远远超出普通男友的水准的。” 听到周晓桐的这句话,江絮晚才算是放了心,“那他要是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帮你把他狠狠教训个痛快!” “然后你还是要好好学习哦……感觉你也是第一次这么的喜欢一个人,希望你的生活和爱情都能够很幸福。真心地希望。” 周晓彤靠在江絮晚耳边,不自觉地有些感动,“唉,真的是,阿晚你总是这么好,要不是我有男朋友了我一定和你在一起!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可爱,呜呜呜完美情人嘛!” “诶诶诶,够了啊,我隔边上站了好半天了呢,咋滴呀?你这小丫头片子是想挖墙角是不?”不知何时跳出来的卫戈,将两人给硬生生地给分开了。 故意整出来的怪腔调把江絮晚都给逗笑了。 “唉呀妈呀,这犊子护得我无言以对,夺笋呐哥们儿?”周晓彤幽怨地看着江絮晚被揪走,委屈极了。 卫戈得意洋洋,完全一副宣誓主权的模样,而他目光里面的骄傲都快要融化掉空气里面的所有微小尘埃了。 虽然周晓彤仍然为徐州感到委屈,可是如果自己的朋友真心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她当然是尊重她的。 就像江絮晚尊重自己的选择一样。 “那个比赛得到的奖金,也到账了哦宝贝。”走之前周晓彤还不忘提醒一番江絮晚。 江絮晚笑着点点头,“上节课课间的时候我就收到信息啦。” “那我走了——黑大哥,保护好我家小晚知道了吗?” “那是自然。” “走了,拜拜!” “拜拜~” 目送着周晓彤离开了这一层楼,江絮晚却突然不急着离开了。 她走近栏杆,望向天际那最后一点点的红晕——目光中流露出了某些关于遗憾的色彩。 “怎么了啊宝贝?得了奖还不开心,嗯?”卫戈靠到她边上,故意这样称呼着,期待她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江絮晚微微敛着眸,眸色里流光溢彩,睫毛落下阴影在她的眼睛下方,反倒勾勒出了格外温柔的色彩。 刚才她听到了卫戈的这句“宝贝”。 她也知道他是带着一部分心意在逗自己,可是这一次她突然就疲于去反驳了。 可能是因为现在她的心情有些不好吧。 所以她没有办法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去推开那些给予自己温暖的东西。 她就这么假装没有听见,然后用这种方式接受了。 过了一会儿,她都没有说话,然后转过身来就往楼下走,“回家。” 卫戈本来也以为江絮晚会反驳自己的,这次没想到这一次,她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他本来期待看到江絮晚害羞后的可爱模样,可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反应——坦然接受——这一点却让他的心脏发了疯一般节奏失控。 “江絮晚。”卫戈笑着跟上去走到她身侧,手“不经意”地蹭到她的胳膊。 “嗯?”江絮晚总觉得他是有什么话想要跟自己说。 卫戈棱角分明的脸上,那温柔笑意在夜色昏暗中使得它显得更加清隽,还透着某种晚夏的醉意。 来自遥远晚夏的温柔醉意。 “我学过一句话,在你借我的英语杂志上看到的。” “哦?什么话?” 卫戈在车棚入口处,突然逼近江絮晚,江絮晚下意识间靠到了车棚的柱子上,有些慌神。 卫戈压低他那本就磁性且极具特色的嗓音,营造出更为浪漫的语调,“You give me butte flies~” “……你确定是这句话?” 江絮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让我的心里小鹿乱撞”,所以她不是在质疑卫戈的心情,而是再度确认。 确认卫戈所指“心动”,是不是和刚才自己的“默认”行径相关。 卫戈笑着冲江絮晚眨了一下右眼,直起身子,“嗯。” …… “你确定要带我过去找她吗?可是今天他们应该都在学校上晚自习吧?”到了南巷口,秦思艺突然就怂了。 本来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呢,没有想到柯静是真的要带自己过来找江絮晚,并且现在车已经停在了南巷口。 她犹犹豫豫,生怕自己会打扰到江絮晚。 柯静自然看出来了秦思艺的害怕,但是她更希望她能够变得越来越勇敢。 “哦,是吗?可是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她晚上都会经常去兼职的啊。” 柯静的直接拆穿让秦思艺没办法再找借口了。 “为什么啊。”秦思艺还是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柯静倒是坦荡的很,“哪有什么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我知道她对你来说特别的重要,今天在电视台经历了这么一通,我想你也应该很想亲自去安慰安慰她吧。” “那就去呗。妈妈告诉你哦,很多事情啊你就不要犹豫,想做就去做,做过以后后悔,那是很舒心的一件事,但如果做都没做,那种后悔是抱憾终生。” 眼见着妈妈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其实一类新的勇敢也被柯静给一点一点的唤醒过来。 她坐直身子,深呼吸了一下,“那我去喽?” 柯静笑着点头回应,并顺势帮她解开安全带。 望着秦思艺推开车门离去的背影,柯静的笑容愈发深刻,而她的眼中,也多出来了很多别样的光泽。 秦思艺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家亮着院子灯的房子,终于在院子门口站定。 她伸出头探了探,发现江絮晚,卫戈还有江奶奶,三个人正用着晚餐。 她犹犹豫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她们,最后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想到柯静对自己说的话。 本来她没有那么胆小的,只不过因为最近江絮晚对卫戈的表达越来越明显了,所以秦思艺才会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再次介入。 “奶奶好!阿晚!大佬~” 突然出现在三人眼前的秦思艺让江絮晚有些懵,“秦思艺?你怎么来了?” 江奶奶连忙嗔怪,“这丫头,快去添碗筷啊——小艺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对吧?” 170.诚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秦思艺接收到江奶奶暗示性的目光,连忙点头,一边还像模像样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啊,对呀,肚子好饿呢。” “看把你同学都饿惨了,这脸这么白,玩玩快去给她添饭。” 现在的卫戈每次一听到“添饭”两个字,都会想到徐州之前的善解人意,所以他赶紧拦住了江絮晚的去路。 “等等等等一下!我来吧阿晚!你继续吃饭,让我来。” 看到卫戈这个反应,秦思艺和江絮晚两个人同时都是蒙的。 江絮晚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并不是非常高兴。 而秦思艺则是格外的惊讶——根据她自己作为女生的第六感,很明显的,卫戈是讨厌自己接近江絮晚的。 那既然他讨厌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友善”呢?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啊。 看破一切的江奶奶什么话都没说,他觉得有些事就应该让孩子们自己去经历,自己慢慢去领会。 所以她做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诶傻丫头干站着干嘛呀?那边有板凳,你搬过来坐啊。” “哦……哦,哦!”秦思艺反应过来,甜甜的笑容再一次攻占了她的脸庞。 倒没有太过于拘谨,秦思艺乖巧地坐到江絮晚左边的那个位置上,冲江絮晚眯了眯眼,“好几天没有看见晚晚,晚晚又变漂亮了哦!” “你今天也很漂亮啊。”江絮晚看着秦思艺脸上的妆容,微微抿了抿唇。 “哪里呀,我这是化了妆嘛。”秦思艺捧着脸笑。 江絮晚不置可否,但她这样说了一句,“可是你不化妆也好看。” 在江絮晚看来客观至极的评价,却惊起了秦思艺心底的重重波澜。 她的笑容渐渐失去了那种客观味道。 不自觉间,目光已经飘到了端着饭走回来的卫戈身上,秦思艺双手接住碗筷,“谢谢帅气的大佬喽~” 然而卫戈豪不在意她的话,反倒是摆着一副征求奖赏的表情看着江絮晚。 江絮晚一愣,明白了他表情的意思,但她没有表达什么,只是收起了心中的那份介意。 晚饭过后,几人一起趴在桌子上做习题。 江絮晚做完自己的试卷和练习册之类的辅导资料后,便收起自己的东西给两人辅导。 一边坐着秦思艺,一边坐着卫戈。 江絮晚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两个人争着找自己讲题目。 直到——江絮晚正在给秦思艺讲一道英语题目的时候,卫戈为了一道特别简单的数学题把她拉了过去。 江絮晚抿着唇,看着那道题目,目光里的无语都快把那张试卷烧出个窟窿来了。 随后她斜视卫戈,“你这个题目需要我讲?” 卫戈摆出一副格外诚恳的样子,一边可怜兮兮的戳着自己的伤口,“哎哟,自从受伤以后呀,我这大脑就变笨了不少,那我也没有办法嘛……江老师教教我呗?” 江絮晚无奈,一旦卫戈提到这道伤口,她就拿卫戈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了。 实在是很无语啊,就这么轻易的被他掌握住了死穴。 她心中暗念一句:等你的伤好了看我怎么教训你,这几天我就先让着你。 收起自己咬牙切齿的表情,江絮晚扬起礼貌又专业的耐心笑容,拿着铅笔给卫戈作图画辅助线。 “这里做D至H点,得到辅助线DH,然后DH点和A点构成等边三角形ADH,又因为AD平行于……” “就是这样,懂了吗?” 江絮晚收起笔,认真地看着卫戈等他的回应。 却没有想到卫戈眨了眨眼,仿佛后知后觉一般,抖了一下,然后竖起两个大大的“赞”,“哇塞,阿晚真棒!” 江絮晚拿笔轻轻敲了敲卫戈的头,“什么棒不棒,我在教你题目呢,会了没啊?” “会会会,怎么可能不会啊!”卫戈连忙打包票。 不过他也确实会写,刚才只是看秦思艺一直霸占着江絮晚给自己讲题目,他待在一遍太眼红了。 为什么阿晚给女孩子讲题目那么温柔,给自己讲题目这么严肃哦。 卫戈也想要被甜甜的嗓音教导。他心里做作地抱怨着。 “你这是啥表情啊?”江絮晚有点恶寒的盯着卫戈那副“撒娇”模样。 “啊?”卫戈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忍不住表现出来了,不过他可没在怂的,“阿晚,为什么你给秦同学讲题目就是那么可爱甜蜜的样子,给我讲题目就一个严肃教导主任的样子啊?” “我还可以更严肃你信不信?我对女孩子从来都比较包容。”前半句话是玩笑,后半句实则是某种心里话。 卫戈听懂了。只要知道江絮晚那段过去,谁都懂她现在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自己是个女孩而被父母抛弃,体会过那种被轻视的感觉,所以不愿意让别的女孩再感受到那种感觉了。 这样的江絮晚,同样温柔又感同身受得让卫戈心疼。 旁边的秦思艺想要和缓一下气氛,刚好自己也遇到了不懂的题目。 “絮晚,这个题目我不懂为什么选C诶,你可以给我讲一下嘛?你的辅导资料感觉难度都好高哦。” 吃完晚饭之后,因为秦思艺不想直接回家,所以就让江絮晚拿了一套题目给自己做。这套英语卷子是江絮晚的。 “哎呀,我又有一个题目不懂!江老师赶紧教一下我!”江絮晚刚要靠近秦思艺,卫戈又开始作妖了。 江絮晚直接瞪了他一下,“你先自己做,一个一个来。” 转过头来,表情又变得温和了,“这道题目吗?”她搜索到秦思艺不懂的那道选择题。 …… “需要卫戈送你回去吗?这个点我们该去兼职了。”眼看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现在也已经到了两个人去北巷兼职的时间。 “在哪儿兼职啊?”秦思艺询问了一句,“万一离我家近呢?” “啊……”江絮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好像是哦,你家住在富人区,靠近北巷。” “我们兼职的地方在北巷。” 秦思艺隐隐约约意识到了,或许江絮晚并不喜欢自己提及这方面,所以她的表情也有些许尴尬起来。 眼见着天生乐观豁达的小太阳突然做出这样尴尬的表情,江絮晚内心的愧疚又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 她没再说话,走在前面,带着两个人走出了南巷。 “卫戈,今天我们坐公交过去吧,让秦思艺一个人也不放心。”江絮晚对卫戈说这句话时,十分小声,仿佛不想让秦思艺听到一般。 她也确实不想让秦思艺听到,因为自己刚才给她带来了些许难堪,所以才想做这样的“好事”。可有总觉得,自己这样子突然态度转变,多少会让秦思艺多想。 可是她不愿意让秦思艺多想,目前两个人的关系,她也只想停留在此——不能够完全交心的普通朋友。 卫戈见江絮晚这样小声的对自己说悄悄话,有些慌张,因为他的情绪还停留在前一刻:江絮晚因为秦思艺的话而不自在的那一刻。 不过他特别喜欢江絮晚说悄悄话的这种态度,就好像自己才是她唯一亲近的人。 “嗯,都听你的。”卫戈欣然答应。 “秦思艺,我们坐公交过去。”江絮晚冲秦思艺定调。 秦思艺仔细观察着江絮晚眼中的情绪是否有异样,发现并无异常后,她这才点了头,同意。 三人坐上公交车,却是皆无言语。 江絮晚沉默中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抿着唇,若有所思。 卫戈坐在江絮晚的旁边,靠在椅背上,侧着脑袋望着她,全然一副眼里只有她的模样。 秦思艺坐在两人座位的后面那排座位上,她的目光落在卫戈的身上,转而又望向了江絮晚,最后,她偷偷拿出手机准备偷拍一张照片。 一不小心打开了闪光灯,慌乱中她连忙按下电源键,关掉了手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卫戈早已注意到了那刺眼的灯光,转过头来,冷漠地看向了秦思艺。 “别拍。” 语气冷漠得仿佛冰刃,硬生生刺懵了秦思艺。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为,目光就那样停滞在原地。 而卫戈用警告的目光看了她几秒后,缓缓转了过去,这时秦思艺才松了口气。 对于刚才卫戈的这般反应,秦思艺,不知道卫戈明不明白,自己拿出手机来,想要拍照的主要对象是谁。 她祈祷着卫戈不要知道,可又隐隐约约的希望他能够知道。 江絮晚回过头来看向卫戈,“怎么了?” 卫戈温柔的笑着,“没什么。” 江絮晚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再追问,总感觉刚才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公交车经过一站又一站,很快就在北巷附近的富人区门口停下了。 秦思艺冲两人打了个招呼便下了车,下车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秦思艺的紧张才慢慢的消除。 眼见着公交车驶离原地,秦思艺忍不住叹了口气,抓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抬起,目光垂下看向手机,最后眼睛中的光慢慢地消逝在了黑夜里。 而另一边,在秦思艺下车后,江絮晚有些不经意的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仿佛透过公交车后面的那扇玻璃,还能够看到她。 “看什么呢小东西。”卫戈摸了摸她的脑袋,绅士把她叫过来。 江絮晚摇摇头,说不出来心中那种怪怪的感觉。 “没事。”终究也只能够以沉默带过。 虽然她总觉得秦思艺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一样,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直接下车离开了。 多奇怪啊。 每次秦思艺一出现,就会让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僵硬又奇怪。 江絮晚的目光柔柔的落在卫戈的脸上,这一瞬间,千思万绪尽数涌上心头,可是她一个字也没有说。 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胜过千言万语了。 那时候的江絮晚和卫戈,虽然还没有确切地领会到这层意思,可在许多个属于两个人的瞬间,他们早已尽亲身体验了很多次…… 来到兼职的地方,江絮晚发现之前的那个男生又在了。 男生看到自己的瞬间,立刻从杵在厨房门边的动作,转换到了向江絮晚走来的动作。 江絮晚不解,看向了老板。 老板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目光里的意思,是要江絮晚自己去经历。 江絮晚面向那个男生,神色格外冷漠。 “对不起。” 没想到男生一上来就冲江絮晚满怀歉意地鞠了一躬。 江絮晚思索着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男生主动解释了。 “是卫戈跟我说的,让我再见到你要跟你道歉?” 满满的不解依旧盘在江絮晚心头,“卫戈?” 男生继续点头,“昨天我在南巷口遇到他,跟他道了个歉。他说该找你道歉。” “什么跟什么啊?你找卫戈?你在南巷?”面前的男生所说的每一句话江絮晚都找不到合适的现实来对照,彻底懵在了原地。 不过男生也意识到了江絮晚的不解,赶紧继续解释清楚,“我是夏冠兴。” 这三个字从男生的嘴里吐露出来,江絮晚也瞬间明白了,这是对自己出言不逊,和卫戈大动干戈的人。 “跟我道歉,然后呢?”江絮晚神色淡漠,隐隐猜测到夏冠兴有事情求自己。 “我们去门口说。”夏冠兴尴尬地看了看周围全是看戏的客人。 江絮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默认了夏冠兴的提议。 跟着夏冠兴走出门,江絮晚将手揣进兜里面,“说吧。” “老板说我必须认真跟你道歉才能继续在这做兼职。其他地方兼职都不要我,我没办法挣钱了。”夏冠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可是江絮晚看不出他一点点的诚意,反倒让她感觉格外的不舒服。 “你是认真的在道歉,还是仅仅为了能够继续兼职才来道歉的?”江絮晚不耐烦挑眉。 夏冠兴也恼了,“我……那你说怎么样啊?” “你这是在跟我生气?作为犯错的人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还过来跟我摆脸子?我不欠你,兄弟。”江絮晚也生气了,一板一眼地教育着夏冠兴。 171.勇气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知道你家里情况是什么样子,可我不是什么烂好人,卫戈被你伤成那样我不追究我心里特别不爽,实话跟你说。”江絮晚提到了卫戈的伤,真的是极力控制住自己才没有翻白眼。 “如果真的想要得到被你伤害的人的原谅,那么做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诚意来,不是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去理解你,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可是我情绪不受控制,就是没有办法——” “这个根本就不是理由,你说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就努力去控制啊,你会用刀伤到人,那就把刀丢了啊。” “你妈妈,她比你辛苦一万倍,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要比你辛苦,别那么自私,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夏冠兴听江絮晚说了这么一通,仿佛也有了一点启发,还是想到了什么,“你这话说得跟那谁一样啊……” 江絮晚听到了夏冠兴这微不可查的一句,赶紧追问,“谁?” “哦,一个男的,好像也是我们高三的。”夏冠兴回忆起来那个人。 江絮晚继续追问,“他是不是鹿子睿?” “不是,鹿子睿我当然认识啊。那男的,哦,很白,跟个小白脸似的。应该挺有钱吧,身上的衣服,手上的表,都是奢侈品。”夏冠兴用自己的语言,大致形容着那人,“他跟我说的那些话,跟你刚才说的差不多,也是因为他我才去找卫戈道歉的。” …… 就在昨天的时候,夏冠兴在家里,突然有一个人专门拜访了。 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皮肤很白,浑身上下的奢侈牌也表明了他的养尊处优。 当时夏冠兴正在洗碗,看着突然到访的陌生人,他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 “哪位?” “我来是想跟你说,去给江絮晚和卫戈道个歉。”徐州没有回答夏冠兴自己的名字,暂时,他还不想让他知道。 本来今天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就不是介绍自己是谁的。 “做错了事情要道歉,这是理所应当的。”徐州勾起嘴角,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冷漠至极。 “你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夏冠兴不爽道。 但即便他心中很不耐烦,可也不得不承认,徐州的笑容让他看了有些许畏惧。 “不听也行,除了火锅店的兼职,其他地方的兼职都不会要你了。”徐州淡淡地说道,彬彬有礼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 “唬谁呢你?”夏冠兴紧张了。 “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徐州走出去,夏冠兴赶忙追上去拦住他留在院子里。 “你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卫戈叫你过来的?” 徐州:“没有任何人叫我过来,我自己想来的。” 徐州:“做错了事情就是做错了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要因为可怜你而原谅你。每个人过的都不容易,不要自以为是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 他的目光落到了夏冠兴的手肘处,“如果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攻击你的母亲,你会是什么反应?” “并且当你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时,当你出手维护自己的亲人时,那人还无缘无故用刀伤了你——你又会作何感想?” …… 回忆起当时那男生对自己说的话,夏冠兴总觉得他和江絮晚很像。 两个人表达的意思都差不多。 虽然如此,但夏冠兴反倒会比较喜欢他们这样直接的说法——任何一切“不正常”,需要的都不是同情,而是把他们当做平等方的尊重。 在那个男生和江絮晚的身上,夏冠兴感受到了尊重。 而那天在警察局里接受心理辅导时,夏冠兴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是满满的排斥感。 虽然当时心理医生让自己跟他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说是想让他感觉到平等。可他却依然没有感觉到。 究其本因,夏冠兴觉得肯定是因为,接受心理辅导本身就是在干预自己的人格吧。 “这件事确实算我不对。”夏冠兴扯着嘴角,“跟你要微信你没给所以我记恨在心了,以后不会了,刀也不会搞了。” 江絮晚也不知怎的,看着夏冠兴这幅模样,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是很难过。 那种难过很难形容,但就是裹得她的心脏透不过气来。 或许是觉得他可悲,过成这副模样。 或许是因为他过成这样却不自知,所以自己觉得遗憾。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不会原谅你对卫戈做的事。每个人都有底线。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你要是敢再伤害他,我不会让你好过。” 夏冠兴连连点头,“知道知道,那我可以继续做兼职了吧江美女?” 江絮晚皱了皱眉,“叫我名字就行了,还有工作的时候别偷工减料,用心点,不然我会让老板开了你的。” …… 秦思艺练完琴后来到书房——柯静在那看合同。 “妈妈,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她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柯静看向秦思艺,点点头,“好啊,进来吧。” “琴练好了吗?” 秦思艺进去以后,在柯静旁边坐下,“练好了。妈妈,我可以出去吗?” “出去?”柯静看合同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认真的看着。 “就是,小晚她在附近兼职,我想过去看看她。今天我在她家也没来得及跟她多谈心。”秦思艺解释道,“所以我想过去看看她,等她下班了还可以一起。” “嗯,好啊。去吧。”柯静欣然答应了。 “哦对了,要注意安全啊。” “好的妈妈!” 说完这句话,秦思艺已经朝书房外走了两步,但她又想起些什么,转过身来跑向柯静,然后紧紧地抱了她一下。 柯静温柔地拍着秦思艺的背,回以她紧紧的拥抱,“做你想做的就好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这一边。”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走进我们心里的人,少之又少,遇见已是不易。” “我明白了妈妈,我会跟随自己的心意的。” 得到了柯静的支持,似乎很多的困难,也有了抵挡的勇气。 172.分享快乐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今天的工作结束的比较早,正准备出了门去电影院找卫戈,却是没想到又在门口遇到了秦思艺。 “嗯?”江絮晚顿住脚步看向秦思艺,“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想见漂亮的小仙女喽!”秦思艺笑得特别开心,一边还把一个东西递给江絮晚,“这个是我刚刚经过我们小区楼下超市买的。前两天吃了这个面包,感觉里面的夹心很好吃!是紫米哦~我们小晚晚喜欢的紫色。” “哦?”江絮晚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也下一世顺势接住了秦思艺递给自己的那一小袋子零食。 微风轻拂而过,江絮晚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画面,有青藤往上攀的画面,有微雨落地的画面,还有那天秦思艺和自己经过夜巷的画面。 又是那种来自心底不知名姓的悲伤,将她的整颗心都占据了。 她常常有那种感觉——望着秦思艺就好像望着另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自己。 他竭力扫除脑海中的胡思乱绪,从容的接受了那一小袋子零食,“谢谢你的面包。” “在这等很久了吗?”江絮晚把塑料袋套到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手揣进了口袋里面。 秦思艺飞速地摇了摇头,语调微微扬起,“没有啦,就一会儿。”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秦思艺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四周,“想不想逛一逛这边啊?” 这次江絮晚倒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秦思艺,“不用了,明天不是有月考吗,我直接去找卫戈,准备晚上抓紧时间一起复习。” 秦思艺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被拒绝的失望,反倒是一副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新奇模样,眼睛里面直接迸发出光芒来。 “啊!我可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她如是提议道。 “他……”江絮晚是顾及到,怕复习会复习到时间很晚,所以准备打算告诉秦思艺,卫戈情况不一样,他这些天住在自己家里。 可念头这么一起,江絮晚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这样说给秦思艺听,有一点炫耀的嫌疑,毕竟在她看来卫戈对秦思艺来说好像挺特别的。 但往更深处想,自己也没必要避什么嫌,因为自己本身就没有那样的想法,那倒不如更坦荡一点还显得落落大方很得体,藏着掖着反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可是他住在我家,所以不用担心回家晚不晚的问题。”说这句话时江絮晚的声音还特意提高了几分,转而才恢复正常,“那你呢?我们会复习到很晚的,你回家的问题……” 毕竟一个女生那么晚还不回家,肯定是家长肯定会担心。 不料,秦思艺听了这些话反而更不以为意了,“没关系,我妈妈说了到时候会来接我的,打电话给她就可以啦~” “你不会是不想让我过去蹭你家的夜宵吧?” 因为这句话,江絮晚瞬间被逗笑了,“当然不是。那既然这样就一起呗,刚好英语上有什么问题还可以问我。” 说完这句话,她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我最后说一遍哦,真的会很晚的。” “宵夜我吃定了,呜呼~”秦思艺摆了几个搞笑的pose。 两人边走边聊,江絮晚不自觉的目光时不时还会溜到自己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里。 “反正现在卫戈还没有下班,不如我们就先到处逛逛吧。现在直接过去影院,也只是在那干等着。”江絮晚不太好意思耽误别人的时间。向来如此。 “好呀好呀,那我们要不要去那个克斯广场?那边有很多好喝的奶茶店,我还可以带你去打电玩哦~”秦思艺直接拉住了江絮晚的胳膊。 江絮晚有点别扭,可却并没有特别排斥秦思艺这样的亲密的举止。 “刚好可以就着奶茶吃你给我的面包。”她也试图能说一些话,让现在的氛围更好一点。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到秦思艺说她妈妈会来接她——为她和柯静关系变得友好而感到幸福的同时,她也隐隐之中有一些嫉妒。 这种嫉妒心并不会让她变成一个坏人,反而大多数时候这种嫉妒心,会让她更大程度地表达自己的包容和善意。 因为她知道嫉妒心会让自己流血,她会竭力的避免自己流血。 两人手挽着手一起进到了克斯广场,秦思艺风风火火地把江絮晚拉到电玩区。 “你会玩吗?”江絮晚看着那么多种类的电玩,有点惊讶这个优雅的钢琴女生还会有这么特别的另一面。 “那当然。”当时秦思艺是这样肯定地打着包票的。 不过…… 等到江絮晚跟着秦思艺来到电玩区的某个少女心爆棚的角落,才意识到她指的是抓娃娃机。 “……抓娃娃?”江絮晚哭笑不得。 不过秦思艺倒是一脸的自豪和经验满满,“对呀,对呀,抓娃娃呀!我告诉你啊,在这方面我可是说一不二的高手,只要我碰过的娃娃机就没有一个吊起来过。” “……保持战败记录也是种……能力。”江絮晚捂着嘴笑了。 秦思艺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确实有些逗。 她挥了挥手,仿佛要把过去的战败记录挥掉一般,“唉,狗雄不提当年挫,当初是当初,但是今天可不一样了!” 江絮晚挪了张小凳子过来坐到一旁,抬头望着她,“咋不一样了啊?” “今天有晚晚在啊!仙女请赐予我力量吧!” “晚晚在,我肯定可以的!” …… 真不知道秦思艺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在她说了那两句话以后,果然今天大获全胜。 更神奇的是,她一共投了十次币,每一次都抓到了一只娃娃,而且抓到的娃娃还不一样。 最后,工作人员特意找了个很大的礼袋过来才装下这些娃娃。 “喏,给你!” 装好娃娃的礼袋刚被工作人员交到秦思艺的手中,没有停留半秒,秦思艺就直接递到了江絮晚的面前。 她有点发懵,不过当即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要把这些娃娃都给我吗?” “不然呢?” 当下秦思艺的情绪格外的温和、激动,所以行为全不由自已,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她被温馨的氛围催促着伸出手去想要摸一下江絮晚的脸。 而当她反应过来时,江絮晚已经不自觉地避开了秦思艺的触碰。 她明白江絮晚对自己那种有些不一样的感觉,那不是讨厌,但她就是不喜欢不亲近的人对自己做出亲密动作。 秦思艺都明白,可对于想要和江絮晚交心的她来说,这样一次次被排斥,再乐观的傻白甜也不可能像个机器一样不受伤。 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行为也确实不妥当。 首先应该先考虑对方的感受才是,而不是被拒绝之后,一味的从自己的角度去批判对方。 这么一开导自己,她的心情又明朗起来,让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不是因为今天有你在吗?因为有你所以才这么好运气啊,所以这些理所应当给你呀,而且我家里娃娃很多的,再多放不下去喽。” “你就拿着吧。” 可很明显的,不论秦思艺怎样的劝导,江絮晚都实在不好意思白白收下那么多的娃娃。 “呜呜呜……”秦思艺可怜巴巴地哼吱起来,委屈的像只戴着蘑菇头的小兔子,“晚晚,你到底怎么样才愿意收下我满满的爱意嘛~” “你看我在你家也吃过那么几顿饭了,不至于送你个娃娃还被拒绝吧?” “还好现在那个工作人员不在了,不然我多尴尬呀,所以不要让我再尴尬下去啦,你就收下吧?好不好嘛?嗯?” 江絮晚叹气,“不是这样的……不管是谁,多亲密的人我都没办法直接坦然收受那么多东西。” 秦思艺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江絮晚再不想收下,也只能找个台阶下,“这样吧,让我平白无故的收下你那么多的东西确实过意不去,这里奶茶店在哪层楼?我请你喝奶茶吧。” “OKK!只要晚晚收下我的娃娃,我什么都可以啦!gogogo,咱们一起去喝奶茶!” 两人下了两层楼来到了负二楼的用餐区,找到了一家品牌奶茶店。 该品牌还是著名女演员夏璃代言的,所以生意更是火热。 江絮晚稍稍张望了一番,发现有不少人在奶茶店铺外面的休息椅上坐着,应该都是在等奶茶。 她扫了个码,抓紧时机,拉着秦思艺坐到一张刚刚空了的椅子上,开始线上点单。 “你想喝什么?” 因为这一层楼比较嘈杂,所以江絮晚靠近秦思艺并提高音量,才能够确保让她听清楚自己的话。 看着这样扯着嗓子的江絮晚,秦思艺怎么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嘴角的笑容,“我跟你喝一样的就好啦。你帮我选吧!” 江絮晚点点头,没有再回一个字,毕竟扯着嗓子说话有点累。 她点了三杯全糖的珍珠奶茶。 江絮晚喜欢珍珠奶茶,可又不喜欢珍珠奶茶——其实小时候有喝过珍珠奶茶,那个时候自己还和罗成航陈婉茹一起生活,他们带自己逛街时也会给自己买这些零食饮料之类的。 珍珠奶茶确实很好喝,可当它成为了那段自己不愿再揭开的记忆的一部分后,江絮晚对它的情感就变得很微妙了。 前几天卫戈又给自己买过一次珍珠奶茶,她喝了一半,依然很喜欢珍珠奶茶的味道——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事物被迫成为“不堪”记忆的一部分,所以越是害怕喝奶茶时会回忆起过往,她越是要这样做。 迎难而上,这就是江絮晚。 而她也确实通过这样的行为,渐渐的不会被外在因素所影响了。 想到这,江絮晚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诶?阿晚你笑什么啊?” 因为江絮晚脸上突然浮现的笑容,秦思艺好奇地凑过去,却不巧余光看到了江絮晚未来得及关上的手机界面上显示,“三”杯热的焦糖珍珠奶茶。 秦思艺表情有些尴尬,连忙坐好收回自己的目光。 但她又耐不住自己情绪里面到处张扬的刺,那些次挠得她格外不顺心。 “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看到了……怎么点了三杯啊?是……给卫戈的?” 听到秦思艺的话,江絮晚的情绪紧绷起来——她很反感别人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就看自己的手机,以及一系列不经过同意触碰自己私事的行为。 可她也知道刚才秦思艺确实是不小心,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即便她知道这是乌龙,依然没办法让自己不那么生气。 她沉默了几秒,等情绪平静下去后才回答她,“嗯,给卫戈的。” “哈哈哈我猜对啦!不过话说卫戈他在这个影院工作多久啦?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哦,那家影院的老板和我爸爸认识……” 后面的话江絮晚也没有听进去了,就那样呆呆地望着秦思艺。 其实有时候江絮晚是真的格外好奇,许多时候秦思艺不经意间的言语总让她觉得是一种别样的“炫耀”。 好像披着单纯的外衣,实则在炫耀。 江絮晚也很讨厌自己把对方想的那么阴暗,可是,那种感觉就是很莫名的存在着。 介于羡慕和嫉妒之间的一种感觉。 于是她的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哦,但卫戈只是做兼职,没什么必要拉关系。他也不喜欢让你拉关系。” “……嗯,也对。晚晚说的对。”秦思艺隐隐察觉到了江絮晚的不快。 秦思艺察觉到自己的不快——这件事江絮晚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所以她愈发的感觉不理解。 既然能够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言行,对别人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杜绝那种“炫耀”的言辞呢? 江絮晚一边在心里表达着自己的不理解,一边又很讨厌自己这样的行为。 或许对方只是想跟自己分享快乐呢? 把别人的分享快乐当做炫耀,这样也实在是太低端行为了。 173.无法客观的关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当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是秦思艺主动打破了僵局。 “晚晚,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 “嗯?”江絮晚把自己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起来,转头望向秦思艺。 “我今天跟我妈妈参加了一个录制节目,是关于母子之间的故事的一档栏目。” 这句话让江絮晚心中隐隐预感到了秦思艺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和我妈妈遇到了……她。”纠结了半天,秦思艺也没有办法直接称呼陈婉茹为江絮晚的妈妈。 毕竟不管自己站在哪个角度看,她都很讨厌那个没有尽到母亲责任的女人。 “之后节目会播出,我怕你会看到,所以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江絮晚看似毫不在乎地直视着秦思艺那副歉疚的模样,实际上她这幅样子正表明了她此时此刻被一切冰冷的因子包裹着。 “低耗”模式会让她把自己保护得不受那些人那些事困扰。 “哦,我不看电视。手机也不怎么看。”她勾起唇角,却莫名感觉有些抽搐,连忙装作自然地用手捂住嘴巴。 秦思艺根本没有完全放下心里的防备,此时此刻江絮晚表现得越是镇定,她越是会觉得难过。 “其实你有不开心的可以发泄自己情绪的,比如骂一骂人或者哭一下。”她善意提醒。她觉得情感需要抒发,不抒发只会把自己憋坏。 听到这句话,江絮晚挪开了自己捂住嘴的手,露出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骂人或者哭,在这里吗?” 她目光里某种情绪陡然一震,“会被当成疯子吧。” “谁敢当你疯子我就揍死他!”秦思艺拍着胸脯保证。 但这样的言谈,在江絮晚看来只是幼稚。 而且她根本也不想哭。 “没必要,秦思艺。”她的神色淡漠之际染着些讽刺,“不用为了别人的事情这么困扰,你因为我的事情这么困扰的话,只会让我原本困了的情绪上雪上加霜。” “不是值当的事情。” “而且会让我觉得,蛮恶心的。” 秦思艺嗫嚅着有点说不出话了,江絮晚的话着实伤到她了。 “恶……心?”终于,她还是逼迫着自己重复了这两个字。 江絮晚没有丝毫的沉默和犹豫,点着头回应秦思艺的震惊。 但这还并没有完全结束。 她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继续开口说话,“以后也别管这些事情了。就算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还是不喜欢,明明已经放下的事你非得抱着某种同情心再提一遍,我会讨厌,会反感,甚至可能会发火。” 再度睁开眼睛,脸上的笑意是明朗的,江絮晚就这么明朗的笑着,看着秦思艺—— “你应该还没有看见过我发火的样子吧?很吓人的哦。” 秦思艺借此机会问出口,“……你现在算是发火吗?” 江絮晚陡然收起笑容,“我现在是礼貌,是客套,是在初次陈述自己的底线。如果你第二次触碰了我的底线,你就回来看到我发火的样子了。” 或许是到时间了,这一层楼的人越来越少,所以江絮晚的话很清晰地落在秦思艺的耳朵里,更化作一根尖锐的刺,直接刺进她的心里。 她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了,下次再找你补习吧……感觉因为我把今天友好的气氛破坏了好多。” 她正欲离开,恰巧此时两人的奶茶已经好了,江絮晚抛开所有的尴尬和顾忌,仍然叫住了秦思艺。 “等一下。”她皱眉。 起身走到收银台那边把三杯奶茶拎了过来,递了一杯给秦思艺。 “把奶茶带着走吧。” 说完这句话便是分别。 在那一刻,江絮晚的情绪还没有多少难受的成分。 直到她把那两杯热奶茶抱在怀里去到了电影院大厅。 过了几分钟,结束工作的卫戈从里面走了出来,直勾勾的望着江絮晚,冲她走过来。 可能是当时卫戈的动作充满了让江絮晚安心的熟悉感吧,所以看到卫戈笑意盈盈地冲自己走过来,她如何也控制不了情绪的爆发了,直接站在那,一手抱着两杯奶茶,一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在江絮晚刚用手捂住眼睛的瞬间,卫戈就焦急地朝她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怎,怎么了?”卫戈俯身关心着江絮晚,刚才见到江絮晚的开心笑容一瞬间全数消失不见了。 “谁欺负你了啊?是不是夏冠兴!TMD,活腻了——”卫戈作势就要往外跑,江絮晚这才松开手,赶紧拉住卫戈。 “不是啊!你别……”江絮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卫戈这里就委屈得跟个二百五似的。 明明很坚强的。 卫戈被江絮晚委屈的目光看的发蒙,又气恼自己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的,赶紧把那一层情绪压下去。 声音温柔得像是晚间电台里面的催眠播音员,“阿晚,告诉我怎么了好吗?你不说我就只能干着急……” “我,”江絮晚擦干自己的眼泪,摇头,“我没事,就是,就是……奶茶冷了。” 憋了半天,她找了一个格外憋脚的借口来搪塞卫戈。 卫戈哭笑不得,接住江絮晚递过来的奶茶,“这是什么情况啊?就是因为奶茶凉了所以哭?土豆,你当我是没有思考能力么?”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说我就……”他突然靠近,轻声对江絮晚说道,“当着这里所有人都面喊你土豆。” 没想到江絮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卫戈,你什么时候走含蓄路线了啊?我还以为你要说亲我之类的话呢。” 没有料到卫戈好像真的变含蓄了,脸噌的就红起来了,虽然他的肤色不白,可还是很明显他的脸红得发热。 江絮晚鬼使神差中幻想着自己把手背轻轻贴到他的脸上,感受他脸的温度——不过这个念头使得他想到了不久前秦思艺也差点对自己做了这样的动作。 于是,她也就即刻恢复了理智,没有乱动手动脚。 “你要是希望我说这句话,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如果我说了这句话,就真的没有办法听到你的答案了——你知道我更想要什么的。”卫戈无奈。 江絮晚耸耸肩,拉着卫戈往外走,却不小心在出门时撞到了一个人。 江絮晚不管三七二十一,看都没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只是认真道了个歉,得到“没关系”的回答后,拉着卫戈离开了。 “唉。” 下楼梯的时候卫戈叹了口气。 江絮晚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自己的目光。 “唉——”没想到卫戈又叹了一口气,这次的叹气比刚才那次更长更深。 江絮晚最怕听到叹气声了,赶紧打住卫戈,“好了好了,你别叹气了我告诉你。” “先别急着给我说,刚才你撞到的那个人,可把我气坏了。” 江絮晚都准备开始告诉他自己难过的原因了,没想到卫戈突然扯出这句话来。 不明所以,“怎么了?他怎么了嘛?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别人啊,我跟他道歉他也接受了,语气态度也很好啊,你气什么?” “那是个男生。”卫戈眉头皱起。 江絮晚斜着眼睛思考了一下,依稀记起来那人的穿着好像应该是个男生。 所以江絮晚直接点了点头,“对呀,男生怎么了嘛?” “你是没有看到,他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都快嵌到你脸上了。”卫戈把自己刚才的所见陈述了出来,没想到让自己更生气了。 “我也不想生气啊,但为什么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奇了怪了,长这么好看,害得那么多人来盯着,烦死喽。” 江絮晚听到卫戈这样说,反倒没有不舒服,甚至很开心,毕竟这样被夸奖怎么能不开心呢。 可是她觉得卫戈到话有失偏颇,“那你自己也长得很好看啊,不也经常被人要联系方式什么的嘛……你在这个影院里应该遇到不少找你要联系方式的人吧。” “那还真没有,也就你把我当成个香饽饽了。”这句话虽然有贬低自己的意思,可是卫戈说出来莫名多了种自豪感。 因为被江絮晚喜欢,所以他很幸福很自豪。 “那我也觉得是这样啊——我的话,确实从小到大一直被夸好看,我也知道自己好看,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被多看两眼并没有让我觉得自己得到了升华,真正能透过我的表面看到我本质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他们觉得我好看,也只会觉得我好看,并不会因此怎样的。” 卫戈不服气,“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怎样?” 江絮晚笑起来,“因为我会拼命散发大冰块的气场啊——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像这样子在心里默念。” “小屁孩。”卫戈揽住江絮晚的肩膀,又赶紧收回自己不安分的手,改成隔着江絮晚的袖子抓住她的胳膊。 江絮晚卫戈这样的行为闹得很是心动,同样心动的情绪也把内心许多阴霾给一扫而光。 “一起回家吧,坐末班车,然后你给我唱歌,你给我讲发生了什么。” …… 坐到公交车上以后,在卫戈“正义目光”的审判之下,江絮晚只得慢悠悠的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要这么浑身是刺的对待别人的好意呢?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秦思艺是好意的,可我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就是会难受,就是会觉得她这样的行为很让我反感……” 江絮晚说着话,苦恼地捂住自己的脸,简直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卫戈又慌了神,心中所有组织好的语言也都乱了套。 真的是无法理解,面对江絮晚,卫戈就感觉自己大脑很难有完全清醒的时刻。 他再度环顾了一番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他把江絮晚一把搂进怀里。 这个拥抱来的很突然,江絮晚慌张之下只能揪住了卫戈衣服的下摆,头埋在卫戈的胸口,一边感受着他的心跳声一边发蒙。 “不怪我哦,你这样我就只有想抱你的反应……可怜兮兮的小屁孩。”卫戈在江絮晚头顶上方嘟囔着,“刚才其实已经想好很多安慰你的话了,一看到你难过我就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没有半点法子。” “但是江絮晚啊,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我之前不是说过你吗?为什么要这么善良?” “我不善良吧,那样子想别人还能算是善良吗?”江絮晚愧不敢当。 卫戈啧了一声,“总是把别人的情绪强加到自己身上,那不叫善良,叫什么?因为别人所以抑制情绪受困扰,这就是善良。” “但是善良不一定代表不拒绝啊,你有权利拒绝别人的情绪感染你,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东西你推开就好了,你有这个权利。”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那样对她说。”江絮晚回答,“可是我感觉会不会我的话太严肃了些,一直都那么天真可爱,这样的一个人都被我的话伤到了,那难道不是我的原因吗?” “说实话,我才不管什么是不是你的原因呢,以前让你不开心的我都觉得有错。” “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偏见待人,可是我真的叫我客观理智的来评价,我也完全做不到。” “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对的,我改不了了,对你根本客观不了。” “不过有一句话我觉得是可以告诉你的——跟随你自己的心。” “你喜欢一个人,那就去表达自己的喜欢,你不喜欢一个人,那就可以远离他,如果一个人给你带来困扰,你可以跟他直截了当的说明——跟随你自己的心。” “然后难过了,可以告诉我。” “就像这样。”卫戈示意性地拍了拍江絮晚的背。 “我不说永远,那些话听起来都好不切实际,又很戏剧性,太虚伪了——”卫戈笑着,温暖的笑声从他的胸膛传到江絮晚的额头上,“但我说当下。” “我的每一个当下都想陪着你,希望你的每个秘密都可以倾诉给我这个树洞。你这样做同样也会增加我的幸福感。” “听到了吗,善良的小屁孩。” 174.裙子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12月上旬时——当生活中的一切好像很平静又好像很苍白时,江絮晚接到了一个噩耗。 其实本质上对于她来说并非是噩耗,然而这个消息落在她耳朵里就是格外的刺痛。 夏冠兴的妈妈在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奇迹般地出现了几十分钟的清醒。 那时候,江絮晚看着夏冠兴的笑容,只觉得好像一切都值得期许。 他也说,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温柔的存在。 奈何事不遂人愿,那几十分钟的清醒与幸福,却是预兆着一场悲痛。 事情追溯回到事故发生的那天,追溯回一切尚还风平浪静的开端…… 昨晚上和秦思艺那一出,第二天早上起床江絮晚整个人状态都不是很好。总感觉心里有着什么事儿一样悬在那儿。 昨晚也是一夜没什么好梦。 说到底自己还是挺在意这个女生的。 然而在那个时间里,在那个年纪的江絮晚心中,实在无法接纳这样一个存在。 她喜欢她身上积极向上的气质,可是也同样讨厌她带给自己的不适。 但是每一个早晨都象征着每一个新的开始,对于江絮晚而言更是如此,所以她竭力摒弃了这些扰乱自己的情绪,准备好良好的心态,开启新的一天。 卫戈一向起的比自己早,今天同样如此。 江絮晚推开门正好看到卫戈端了张椅子坐在门口那儿,拿着一小本江絮晚给他的英语词典,陪着奶奶坐在那等太阳的脚步往大门这边挪过来。 望着两人和谐的背影,江絮晚只觉得一切简单又勾人心肠,今天的早晨无风,却依然给江絮晚带来那种熟悉的微创悲伤感。 不知不觉中,卫戈的存在仿佛已经成为了江絮晚家庭里这样和谐的一部分。 就像家人一样的存在,现在的自己也不怕对他坦诚所有,因为他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家人。 之所以会有这种悲伤的感觉,江絮晚这一次能够给它命名了——想要永久保留这样温馨的早晨,然而时间一直在流逝。 每一秒都在成为不可复制的过去,每一秒都在死去,无论我们做出怎样的决定和选择,一切都会慢慢的堆积成历史木桩上的一道道年轮。 她伸展开双臂,将睡觉时散下来的长发用一个黑色发圈轻轻挽好,露出细长的脖子。 不自觉间她还轻轻干咽了一口,接着朝卫生间走去。 却不想这时两人双双转过头来,都用温柔的目光笑望着她。 卫戈没有说话,开口的是奶奶。 “饭都做好了,今天早上我跟小戈一起去逛了菜市场,买了你喜欢的菜。” 这几天卫戈住在江絮晚家里,每天早上都起的很早,主动去把一天的菜买好。 没想到今天难得奶奶主动去跟着卫戈逛了菜市场。 “……”江絮晚一时间没说话,目光和卫戈的目光交汇着,隐隐之中是只有两人懂的对方的暗语。 一时间有些局促,江絮晚伸出左手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点点头朝卫生间走去。 洗漱完出来后,三人就坐在餐桌前用了一段安静的早餐。 今天明天不上课,用来进行月考。 坐在卫戈自行车后座的江絮晚,微微提高声音询问着,“考试有把握吗?” 卫戈点头,自信的声音挺大,“当然咯,可不能辜负土豆老师的辅导。你说是不是啊土豆?” “是啊,那我就等考完试给你算分了昂。” 现在的江絮晚已经完全习惯了卫戈对自己各式各样的称呼。 到了学校之后,江絮晚本以为两个人会就此分开,因为两个人的考场在不同区的楼栋里。 然而令江絮晚没有想到的是,当她直接转身朝自己考场方向走去时,听到了紧跟上来的脚步声。 随后还有卫戈的调侃,“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今天早上我格外让你心动吗?所以躲着我?” 对于卫戈油腔滑调的调侃,她也早已经习惯了,所以第一反应注意到的反而是卫戈为什么跟过来。 江絮晚皱眉,“你考场不是在对面吗?” 卫戈笑着,朝江絮晚眨了眨眼,“送你去考试呗,小屁孩。” “你自己不是还要考吗?” “送就送了,哥想送,不行么?好好接受哥的送考就行了,笨。”卫戈懒得多说。 而卫戈对于这种事情的“自然”态度,让江絮晚忍不住有些心动。 她没再说话,让自己的沉默顺应了卫戈的想法——自己也“自然”地接受了他的示好。 把她送到考场门口后,卫戈挥了挥手,说了句再见,潇洒的转身离开。 江絮晚温柔的勾了勾嘴角,在卫戈没有看到的维度里。 不过她没有预料到的是,在这个考场里,有自己的同班同学。 更巧的是就是自己的同桌班长。 因为江絮晚向来不关注考试的位置,反正每一次她都是在文科班第一考场的第一个就对了。 班长正巧撞见了俩人分别的场景,也撞见了江絮晚温柔的笑容。 江絮晚一转头,就看到了班长意味深长的笑容。 “哇哦,还特意送过来呢?” 班长就坐在江絮晚后面的第三个位置,是的,上一次考试班长考得也还不错。 江絮晚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放好自己的东西后,就趴在桌子上冥想,准备开始考试。 在这冥想的期间,她也注意到周围很多人在疯狂地考前背知识点——这倒不是她的作风,她觉得会掌握的知识点自己早就看了,这样临时抱佛脚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给她徒增紧张。 …… 在第二天考试结束后,学校安排了一场义卖活动,不过江絮晚没有参加。 首先,她没有多余的东西去义卖,其次,以他的家庭条件恐怕只能做义卖活动结束后的受益者。 往年很多次都是这样,但今年他不想这样了,所以干脆退出了所有的活动。 而且本来她现在的年纪也能够做很多的兼职,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赚了一些钱,所以,大多数时候能够不接受这些“好处”,她就不会接受。 今天晚上她打算用来——兼职。依然是火锅店的兼职。 而卫戈也在电影院有兼职。 不过,在去兼职之前,卫戈还提前打了招呼,“今天有几部特别热门的电影上映,所以会很忙,你到时候不用等我了,直接回家吧。我今天晚上回家住了。” 江絮晚:“怎么突然回家住了?你的胳膊还没完成好呢。” 卫戈:“我可能凌晨几点才会回来,怕你们给我留门耽误你们休息。” 江絮晚沉默了一阵然后问道,“那几部热门电影好像有一部是娱乐圈模范情侣柯序琰和夏璃主演的电影?” “你心里娱乐圈的模范情侣不是你家木可姐姐和她男朋友徐誓杨吗?”卫戈笑道。 江絮晚皱眉,“唉,夏璃他们也是啊……是不是嘛?” “是啊,你要看?” 江絮晚没有直接回答,“既然电影这么热门,可能忙到凌晨几点呐那我今天的兼职可能也会加班……我直接打个电话跟奶奶提前说一声。” 她郑重说了一句,“一起回家。” “那要不要一起看完电影再回家?” 第一次主动约江絮晚看电影,卫戈在心里把紧张的自己给好一顿数落,总觉得自己提议时的语气有点紧张得发颤。 就在他拼命忽视自己发颤的语气时,江絮晚毫不留情面地笑了起来。 “你干嘛这么紧张。” 好嘛,自己的情绪被一览无余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心中还在想着怎么扳回一局时,江絮晚伸出手稍显费力地够到他额头,替他摘去一片不知哪里飘过来的柳絮。 “有东西。”她笑。笑得明媚动人。笑得让卫戈难以挪开自己的目光。 “还好,还好。”卫戈这样神神叨叨的重复了两句,仿佛在庆幸着什么。 不理解的江絮晚自然就向他询问了,“还好什么?” 卫戈就是笑,虽然口头上没有给江絮晚以回答,不过,他在心里已经回到了江絮晚无数遍。 还好自己坚持着,没有忘记。 还好江絮晚有看到自己一路一来付出的心意。 还好两个人的关系在变得越来越亲近。 还好他看到了江絮晚越来越多的笑容。 相信当下以及以后,一定一定会有更美好的生活,属于两个人的美好生活。 “头发长长了不少。” 做完刚才的动作之后,江絮晚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卫戈很好奇他的心里是怎样的想法,所以追问道,“那我是不是这样还挺好看?” “嗯……”她还特意回忆了一番之前卫戈的寸头,再次点头,“都好看。” …… 果不其然,由于几部热门电影的上映,所以今天火锅店的生意也是异常的火爆。 江絮晚送完每一桌的菜之后,拎着铁盘子站在厨房里稍稍喘了口气。 庆幸着,还好,提前给奶奶打了电话打招呼,不然按这程度根本没有时间跟她打招呼直接就会忙到凌晨。 “江絮晚,这边还差一盘牛百叶。”外面夏冠兴朝厨房里喊着。 确实,这些日子,夏冠兴都认真工作起来了。 再加上他母亲的缘故,所以江絮晚现在也没有那么的讨厌他了。 至少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讨厌了。 “收到!”江絮晚回应着,立刻端了需要的菜走出厨房。 “姐姐。”面前这个奶声奶气,一个人占据了一张桌子的小男孩,正是罗路颖。 “你的牛百叶。”她放下菜就礼貌退去厨房了。 江絮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知道罗路颖是来找自己的,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反应格外自然。 自然到让她自己惊喜。 可能正是因为今天的工作格外的多吧,自己的大脑里只有“忙”这个字。 而趁此机会,江絮晚也更清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的生活足够充足,就不会为烂人烂事所困扰。 工作过于忙碌,她根本无暇顾及的那一桌。 但突然就发生冲突了。 “臭小子你TM什么意思?” 江絮晚正端了一点自责菜,给某一桌送去,没想到撞见一个男人揪着罗路颖大吼。 闹得有点大,连一直在看报纸的老板都出动了。 “怎么回事啊?” 老板推了推眼镜,走到罗路颖旁边,然后拉开那中年男人揪着罗路颖领子的手。 她不想管,可是又觉得……算了。最后她作罢,还是走上前了解情况。 老板正站在罗路颖旁边,弯腰问着他,“怎么回事啊?告诉叔叔。” 那看着像是主动挑事的人,见到人围了过来开始紧张了,尤其看到皱着眉的江絮晚,他更慌张了。 他直接想要溜之大吉,但幸好眼疾手快的夏冠兴把他给挡住了去路。 夏冠兴笑着,“这位大哥,好歹让人家小弟弟回个礼再走啊。” 老板也看向那男人,点头,“是啊,好歹给个说法。小弟弟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偷拍那个姐姐。” 江絮晚一愣,下一秒才反应过来罗路颖的手点着自己。 得到这个答案的她走上前,眉头皱得更深了。 “拍了哪?”江絮晚的声音不卑不亢,那男人听了只觉得自己要完了。 万不该色心大起乱偷拍。 可是后悔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手机给我。”江絮晚朝他伸出手。 那男人还想抵赖,“这是我的隐私!” “不给也行,咱们看监控不就知道了?而且我相信这个小男生说的话,大不了看了监控直接送监狱呗。” 江絮晚勾起嘴角,伸出的手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男人最终还是败了,怂怂地递出自己的手机。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有胆子乱拍,居然密码都没有设置,该说你蠢呢,还是你蠢呢?” 她点开相册,立刻看到了他偷拍的自己裙底。 愤怒的感觉差一点就冲垮了她的理智,幸好她及时把自己的情绪拉了回来。 先做正事再说话。 所以他把照片一张一张删除之后,又点进“最近删除”里,将这些照片彻底清除。 她转身看向错愣中的老板,认真开口,“报警吧老板。” 听到这句话,那男人立刻炸毛了,“TMD老子不就随便拍,拍了,几张照片吗?” 动作夸张,是想要上前攻击江絮晚——关键时刻,罗路颖把他一把推开了。 175.捍卫权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小小年纪,这么小的个子居然能够迸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江絮晚在对被偷拍这件事感到生气之余,忍不住有些震惊。 这个小孩也太勇敢了…… 江絮晚不动声色地把罗路颖护到了身后,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转身直面那男人,眉眼间的冷漠让那男人看得为之一震——那神情中蕴含的力量让人畏惧。 江絮晚的表情没有任何浮夸,简单诉说的模样反而更有力量。 “女孩子的穿着,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我穿裙子就活该被你拍么?那是不是这里没人,只有我们两个,你就要强奸我了?!” 说到这两个字时,江絮晚都困惑为什么心底没来由的一阵颤抖。 就好像…… 好像曾经真的有过这样的经历一般。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江絮晚慌了神,她的语序也变得凌乱,所有组织好的义正言辞顷刻间凌乱得让她有些自惭形秽。 怎么会这样失控。 她的腿脚有点不稳,下意识地差点往后栽去——不过关键时候那个得过她帮助的奶奶扶住了她。 罗路颖也勇敢地拉住了江絮晚的手,想要传递给她一点温度。 而老板,则是挡在了她身前,是打算帮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江絮晚心中再一次蓄满了力量,轻轻拍了拍老板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可以向前,自己能够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 老板担忧的目光在江絮晚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最后慢慢暗淡了下去——他的担忧目光被信任的光芒所掩盖。老板信任了这个孩子能够独当一面了。 江絮晚让自己挺得更直,坚定的目光如同势必要将坏人灼烧出一个洞来般。 “别把自己的恶臭行为合理化了。女孩子的穿着打扮,都不是你这种人渣应该侵犯的理由。” “给我道歉。” 江絮晚本来组织好了一大堆的语言,可话到嘴边发现最终都只有一层意思。 这个世界上依然有很多女生饱受骚扰,各种原因使得一部分女生根本不敢走夜路,不敢穿裙子。 可是……所以呢? 因为恶人有刀,所以我们就必须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后绕道走吗? 不对吧,这根本不对的。 因为恶人有的,所以我们的确要保护自己。 可是我们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就是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权利。 应该夺走恶人到刀丢得远远的,把恶人扭曲的道德观改过来。 我们的热爱,我们的权利,从来都不应该因为害怕而埋藏起来。 就在江絮晚等对方被警察抓走前对自己说一句道歉的话时,意外发生了。 “……MD你给我死!” 或许是这边人多口杂,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而听到了消息的卫戈心脏突然就发了疯,直接甩开工作,冲到了火锅店。 卫戈一冲进来就看到了站在江絮晚对面的男人,准确判断过后便是揪住那男人,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毒打。 江絮晚不是没有看过卫戈发了狠的样子。 初见卫戈时,她也是有点害怕卫戈身上那种道不清的、某一秒就可能发作的暴戾。 卫戈下手又狠又准,全过程甚至没有再骂一句脏话,只是发泄一般狂打着。江絮晚从他身上也看到了什么不可揣测的黑色过往。 那是什么样的记忆,江絮晚已经看到了大概的颜色,阴沉又压抑,压抑得让她不敢再望…… 很快那男人就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倒在地上,而就在这个时候,江絮晚才猛然清醒过来——卫戈的肘部渗出腥红的血来。 她慌张地冲上前抱住卫戈,虽然她是抱住对方的那个人,可是她的状态却如同受害者一般。 那种感觉,更像是她缩进了卫戈的怀里。 不过卫戈也很快反应过来,拉开江絮晚,转身把江絮晚紧紧抱住。 两个受过伤的动物,在抱着竖起浑身刺的对方,在这种致命的拥抱里,却发生了互相治愈的奇迹。 “卫戈,卫戈……”江絮晚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多么吓人,还以为自己是安慰对方的那个。 她喃喃着卫戈的名字,却是把卫戈心底最大的伤疤给揭开。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贴在江絮晚的头发上,淡淡的香味不仅没有缓解他心中的痛苦,甚至让他的负罪感愈发深厚,厚到化作几根钢钉,直接将他的灵魂钉到了血淋淋的十字架上。 罗路颖望着“疯了”一般的两人,眼眶直接红到了底。 他不知道两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好心疼自己的姐姐这样。 更让他这个初尝社会人心的单纯小孩感到难过的是,周围那些用餐的人,仿佛看戏一般看着他们。 罗路颖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在一群不专业的人面前,你如果做得很专业,那只会让你变成一个傻子。 他难受地低下头,不敢面对眼前的一切,不敢面对所有的“鲜血淋漓”,最不敢面对的,是自己的姐姐和她的朋友一起,被当成了一出“好戏”。 很快鹿茹警官和杨正宇警官一起赶了过来。 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鹿茹直接抽走了几个在拍照的人的手机。 她目光中满是审判,让对方不敢作声。 删掉照片和视频以后,鹿茹才把手机还回去,“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不懂吗?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拍照的人被堵得没话说,可鹿茹却不愿再追究了。 她自己也明白,这一路走来看过最多的,不是人心险恶。而是人心淡漠。 大多数人的冷漠,和热爱凑热闹,为灾难添砖加瓦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心寒。 “没事吧?”杨正宇看到鹿茹眼眶红了,忍不住担心地询问。 鹿茹懂自己男朋友的关心,可现在有更需要关心的受害者,“先办正事。” 偷拍江絮晚裙底的男人很快就被带走了,鹿茹不愿别人再看江絮晚的“笑话”,所以把他们几人带到了警车里详聊。 江絮晚是被卫戈抱上警车的,即便在车子上了,卫戈也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丝毫不愿意放松的样子。 “妹妹,你还好吗?” 鹿茹关切地凑到江絮晚跟前,目光和语气都温柔得没话说。 江絮晚却只感觉平静。 她平静地望着鹿茹,忍不住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来,“一片空白。就算是看到你。” 杨正宇警官站在车外面,江絮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又继续说道,“就算看到他这样避嫌地站在车外。我心里还是一片空白。” 她重复着,“一片空白。” 鹿茹被江絮晚这番话弄得格外困惑,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办时,卫戈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知道江絮晚的意思是什么。 面前的这个鹿茹是杨警官的爱人。 而之前江絮晚对杨警官坦白过自己喜欢他,所以她猜测杨警官站在车外就是避嫌。不愿意面对江絮晚,怕她尴尬。 对于曾经喜欢过杨警官的江絮晚来说,她以为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杨警官的爱人看到,应该会有很戏剧性的心理活动才是。 可是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感觉你状态很不好……”鹿茹伸出手打算感受一下江絮晚的额头温度,却被卫戈反应激烈地一把推开。 卫戈这一推,倒是让江絮晚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她拼命挣脱卫戈的怀抱,一边拉住他的胳膊,一边喊着,“有没有处理伤口的东西啊?算了算了,直接带我们去医院吧!快点!” 鹿茹虽然对江絮晚反常的态度感到震惊,但毕竟专业素养很高,她立即做出来好的反应——把杨警官叫上了车,随后便直接驱车前往医院。 正好刚才被卫戈揍得不省人事的罪犯,也被送去了医院治疗。 只有先把他治疗好了,才能够进一步审判。 罗路颖缩在病房的角落里,看着江絮晚跟着医生跑来跑去照料卫戈的伤口。 医生无奈,“这伤口怎么会这么大了?本来再养些天都要好了,怎么回事啊?” 江絮晚皱眉抿唇一言不发,全心都只在卫戈的伤口上。 罗路颖莫名觉得有点压抑,走出来了病房,正好看到坐在走廊里借着这么点时间吃医院盒饭的鹿茹和杨正宇。 鹿茹喜欢小孩,看到这个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的小男孩这么懂事,就忍不住想要和他说说话。 所以鹿茹冲罗路颖招了招手,“小弟弟,过来姐姐这里。” 杨正宇在火锅店看到罗路颖时就想起来他是江絮晚的弟弟了,现在看到自己女朋友这么喜欢这个小男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罗路颖听课话走到鹿茹的身旁,大大的眼睛里面是困惑。 “姐姐。” “嗯?怎么啦宝贝?”鹿茹耐心地凑过去。 罗路颖转身看向那个犯人的病房,“是不是还要等他醒过来……” 杨正宇和鹿茹都明白这个单纯的小男孩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坏人也要被医治呢?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罗路颖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能让他直接死吗?” 这句话并非是什么极端的话,单纯的小男孩是真的存在这样的困惑——坏人做了坏事不应该直接受惩罚吗? 两个大人,处理过很多案件,处理过很多冲突。 包括鹿茹,自己的弟弟也是一个充满问题的存在。 即便是这样,他们两个也没有办法给这个小男孩一个准确的回答。 鹿茹的眼眶有些红。 警察忌讳对案件情绪化,忌讳不客观,可是今天莫名其妙的,鹿茹的情绪有几次都失了偏颇。 “对不起啊,姐姐也不知道。”鹿茹的声音有点沙哑,饭也吃不下去了,干脆放到了长凳的一旁。 她轻轻抓住罗路颖的手,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虽然没办法回答你那个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你心里的不开心。” “但是以姐姐的身份,姐姐想要告诉你……不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们都要勇敢,就像那个小姐姐一样,不畏惧坏人,不卑不亢地面对。” “比起江絮晚,我更喜欢小卫哥哥的做法。”罗路颖不想骗人,尤其是面对人民警察,他充满了信赖感,“我总觉得,好像有时候客观的法律也没有办法完全审判人在道德上的偏差。” “如果我跟小卫哥哥一样强壮,我一定把坏人打得更厉害。” 在罗路颖说出前一句话时,两个警官都震惊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的用词能够如此撼动人心。 明明看着不过9岁左右的孩子,却能够说出这么一番充满哲理的话来。 “但如果你的反击超过了合理的法律尺度,你只会被自己的行为所害。”杨正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小卫哥哥会被处罚吗?”罗路颖瞬间紧张起来。 他并没有那么关心卫戈,可是想到自己的姐姐会因为他而担心不已,自己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姐姐吃了十多年的苦,自己也见不得她脸上的不开心。 杨正宇:“……这个要看他的想法了。” “他侵犯了女孩子,本就应该被打,凭什么主动权到了他手里呢?”罗路颖听到这个答案后格外气恼。 就在这时,江絮晚走出来了。 她走向两个警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像个受害者,虽然她明明很想大发雷霆。 可是现在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 打个比方你在网上被人主动攻击了,如果你对那个攻击你的人好言好语,对方倒是会松口。 可你若是强力回击,反倒会引来更大的攻击。 这就是现实。 可笑的是,那些主动攻击的一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本身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不对在先,凭什么要求对方态度和善呢? 可这样的坏人如果开始考虑这样的问题了,那么坏人也就不存在了。 “请问有没有什么和缓的余地呢?”江絮晚说出这句话后,真实得有点难受。 本来卫戈要跟着自己一起出来,可是江絮晚强硬地拒绝之下,卫戈也不好不依。 176.是纵容是偏爱是奋不顾身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次杨正宇没有任何避嫌的痕迹,直截了当又充满歉意地回答了江絮晚,“刚才我们和小弟弟说的你应该都听的很清楚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法律成为坏人的庇护伞。” “请你相信法律,至少……也请你相信百分之八十。” 得此回答,最后江絮晚也只好选择了信任,“……我相信你们,也愿意相信法律。” 她忘不了自己儿时被杨警官保护的那一幕,所以她的心中总对杨警官有莫名的信任感。 而十多年之后,那个杨警官一般阳光的存在变成了卫戈——这一次,江絮晚不再愿意做那个一直被守护的人了。 她要守护卫戈一次。 不过最让她难受的事,卫戈这次失控本身也是因为自己。 “那你们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我们两个先走了。” 事情大致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杨正宇和鹿茹把吃完的盒饭丢进垃圾桶,朝那个偷拍江絮晚裙底的男人那间房走去。 那男人伤势虽然重,但是意识是清醒的。 江絮晚对旁边的罗路颖极速说了一句,“你先回病房,我有事,待会儿安排你。” 不过罗路颖并没有听从江絮晚的话,“我跟你一起。我也是目击者。” 听着罗路颖坚定的声音,江絮晚也没有再说什么,便任由其跟着自己了。 她紧跟两位警官其后,没有放弃的意思,“我跟你们一起,我想看看他会怎么说。” “那行吧,不过妹妹你待会儿尽量不要发言,我怕他倒打一耙。”鹿茹在进入那间病房前小声叮嘱着江絮晚。 江絮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默默地点了头答应了鹿茹警官。 一行人走进病房,那被绷带绑的严严实实的男人,看到江絮晚的刹那,居然害怕的抖了一下。 江絮晚明白,恐怕就是因为他看到自己就想到了卫戈揍他的感觉吧…… 卫戈他下手是真的很不要命。 这般想着江絮晚突然意识到一个主要的问题——为什么卫戈会成为那帮混混男生的“大哥”了。 除去他身上自带的那种气质,江絮晚大致推测出他们的“臣服”应该和他不要命的性格有关。 那是任谁看了都会害怕的模样。 她忍不住紧绷起来,生怕这个男人会因此记恨自己,从而也不放过卫戈。 果不其然,在警官们进行了一系列问话后,那男人死咬不放了。 “要想我松口不是不可以,可我毕竟被那小子打成这样,怎么找也不好弥补啊。” 杨正宇眉头紧锁,声音严厉,“那也是你偷拍人家姑娘裙底在先。” “警官,这就没办法了。反正要这样子的话,那就都公事公办呗。”男人直接耍赖。 “你想怎么处理。”主动开口的是江絮晚。 鹿茹紧张地看了江絮晚一眼,希望能够起到警示的作用,因为担心她语言上会使情况变糟。 江絮晚轻轻摇头,目光示意鹿茹警官放心。 男人看向江絮晚,语气虽然有迟疑,但是耍赖撒泼的态度显而易见。 “我拍你,拍你裙底的事一笔勾销先,然后嘛……再把我医药费给赔了。” “不可能!” 严重的一声从病房门口传来——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这声音引了过去。 江絮晚看到了班主任,同样也是卫戈的大伯,成方国。 他迈着郑重的步伐走过来,像极了在火锅店时老板做的那样,把江絮晚一把拉到身后护着。 他的目光如利刃班穿透镜片,射在那男人身上。 “这断打你就该挨。没皮没脸的东西。活着就是浪费国家粮食。好好的人不做,到这来欺负小孩是吧?” “想一笔勾销,没门!” “老师,可是……”江絮晚很是震惊,也担心会让事态变得糟糕。 班主任脸一横,暗道这孩子的单纯,“笨孩子,这世界难道还没有王法了吗?我是卫戈的大伯,现在他母亲不在身边了,我就是他的长辈,他这件事做得特别好。打的好!” “我呸,什么玩意儿,我就跟你磕上了,律师我会找,我相信法律不会让两个遵纪守法的孩子受委屈!” 冲着罪犯一吐为快后,成方国调整好语气状态,但明显还是很愤怒的样子——他尊重的看向两位警官,“孩子们,你们俩也辛苦了。反正公事公办就行了,我们相信正义之道绝不会为这些社会的渣滓所腐蚀!” “那俩孩子我就带走了。你们工作辛苦了,多谢。” 说完话,成方国就带着江絮晚和罗路颖回到了卫戈的房间。 江絮晚走出病房门时,卫戈还坐在床边。 然而现在卫戈却是躺在了病床上,盖着被子吊着水。 江絮晚有些磕磕绊绊地看向成方国,担忧的心情早就在她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卫戈他……怎么了?” 成方国叹了口气,“唉,刚才我刚过来,看这孩子状态就不对。我让医生再帮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发烧了。所以让他休息,打个点滴。” 江絮晚陷入沉思,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卫戈这么“顺畅”地让江絮晚自己出了病房。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不舒服了,而自己却没有发现…… “孩子,你也别担心,这种事情就不应该急。他身体素质好,只是这次应该是气急攻心了罢。” “……嗯。” 江絮晚没有听太清楚班主任的话,浑浑噩噩的坐到了床边,目光无法再从睡着的卫戈的脸上挪开。 “这孩子怎么办?”成方国看向罗路颖。 对于江絮晚家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可也不好多做评价。 现在这个孩子还在这里,成方国自然想要帮江絮晚处理好。 江絮晚这才从失神落魄中反应过来,“你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吗?还是我帮你叫出租?但是钱你自己出,我没那个闲钱。” 江絮晚自视不是做慈善的,她自己都缺钱,更不可能给这个所谓的“弟弟”掏腰包了。 罗路颖赶紧摆摆手,“没事,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或者我可以麻烦警察叔叔送我回家。” 江絮晚回过头,继续看着卫戈,“那你自己决定,我不管你了。” 罗路颖为难地低了低头,心中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今天他生日,所以才过来这边的。 他还偷偷给江絮晚买了两盒明信片,通过邮件寄给了她,这段日子并不会收到。 但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话去对自己的姐姐造成困扰了。 “那我回家了姐姐。” 他不好意思大声打招呼,所以悄悄的说了一句,就准备像一个没事人一样溜出病房。 但是班主任作为一个长辈,对于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他拉住了小孩儿。 “孩子,不要麻烦人家警察了,他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叔叔送你回家吧。” “可以吗?”罗路颖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自己在自己姐姐的人际圈子里是受每一个人所排挤的。 然而没想到这个老师,居然可以这么好心。 罗路颖有点愧疚自己今天过来这边了,总感觉自己带过来了很多的麻烦。 在他拼命的祈祷中,江絮晚果真最后看了他一眼——不过江絮晚所说的话却让他很难过。 “以后别再过来了,会给大家造成麻烦的。” 江絮晚这句话说得很平静,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排斥,不过江絮晚也确实是出于考虑实际情况才说的这句话。 自己要料理自己的生活都有些紧张,更别说还要照顾一个无缘无故冲过来的小孩了。 她又不是什么收容所的主管人,没那个闲工夫去管这些闲事。 但她这次多少还是用了一点心机的。 她知道,以小孩子的角度来说,罗路颖回去之后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罗成航和陈婉茹。 不管是出于怎样的一个心态,总之,江絮晚就是想让他们两个担担心。 这不是在乎。她告诉自己。 更多的这是一种报复心理罢了。 可江絮晚那时候也并不明白,这种报复心理到底能够带给自己一些什么。 罗路颖最后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然后默认了这个老师的提议,跟着他离开了医院。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江絮晚难受地从床上起身,然后走到卫戈床头那蹲下,近距离看着卫戈的脸。 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啊,可是现在却布满了愁绪。 她心中想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包括很多过往里卫戈对自己说过的话,对自己不经意间的“教导”。 她一直以为卫戈挺成熟的,相较于同龄的男生。虽然他在自己面前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幼稚,但她也能够接受那种幼稚,甚至还觉得他的幼稚很可爱。 不过现如今,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卫戈了。 他揍那个男人时的状态,比她见过的所有卫戈的样子都要吓人。 虽然卫戈是出于保护她的心态,但他那副模样带给江絮晚的感觉却不是很好。 江絮晚总觉得很慌张。 她好像还是有很多不了解卫戈的点。 她害怕卫戈不曾提及的那些样子,会让自己再一次退缩,把他推出自己的世界。 而这种感觉来得尤为强烈,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一般。 江絮晚把头埋进满是消毒水的被单里,想要获得片刻的宁静。 但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躺着的卫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床边的江絮晚这般颓丧地埋在被单里,心中想要抱住她的念头强烈至极,可是现在的他身体没有什么气力去折腾了。 于是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你是小猫吗?这么乖窝在这里。” 沙哑的声音渗透着浓浓的疲惫,江絮晚在这种声音里红了眼眶,抬起头看向卫戈。 “……”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 卫戈轻笑,“这只猫怎么不喵喵叫呢?” “还难受吗?有没有好点?”江絮晚站起身伸出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却是被他一把拽趴到了他身上。 江絮晚一时间慌了神,赶紧撑紧不压到他身上——她怕会弄到他的伤口。 “你别乱动啊哥哥。” 本来江絮晚只是无奈至极下的一句小抱怨,可却被卫戈真真切切地纳入了耳朵里面。 “诶——妹妹真乖。”卫戈那声应,还特意拖长了语调。听着格外的溺爱和纵容。 江絮晚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几分,“你老是这样。” 隐隐之中卫戈听出来江絮晚这句话的语气还带着抱怨和撒娇的意思。 “我老是哪样?总是逗‘小猫’吗?”卫戈笑望着她,那只自由的手还温柔地帮她顺着头发。 “但是谢谢你。” “谢谢你那么不顾一切……但是我希望你能先保护好你自己。你看现在,伤口又这样了……你还发烧。” “还好没有让他们告诉奶奶,不然奶奶又得担心死。” “那最后怎么样了啊?跟奶奶说了吗?”卫戈的语气想极了在跟一个小孩子对话。 江絮晚努力让自己不被这种温柔的语调刺激泪腺,“没有,我说我们工作忙,会需要到很晚。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了。” “都这么晚了你不睡一觉吗?来我给你让个地儿,你躺过来。”卫戈说着就要给江絮晚腾位置。 江絮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稍稍使劲还是挣脱了卫戈的束缚,直起身子,再一次恢复到蹲在床边的那个姿势。 “卫戈,你当时为什么那么……那么不要命的样子啊?” 卫戈不知道是眉眼理解江絮晚问题的重点还是在故意逃避,总之他是这样反问江絮晚的—— “你怪我吗?” 很多时候,当一个人面对一个问题,采取的回答是疑问的话,那么一般就说明了,大多是被说中了心事。 “不会……”江絮晚摇头,“谁知道换成我又会有多理智呢?假如我是你的话……可能也会这样吧。” “卫戈,你真的总是这样的。” “关于我的事情,你总是会这么奋不顾身。”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177.她的弥补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但是这种感觉很温暖,就好像不论如何我都会有一股永远不会消失的力量那般。” “我不是支持你继续这样做,而是我想告诉你……” “就算你的做法可能在大部分人看来比较极端,而且可能造成一些后果,但是我能够理解你为了我的那份心。” “所以谢谢你。” “后果……”卫戈注意到这两个字,“那混蛋追究我责任了?” 怕卫戈会担心,江絮晚赶紧连连摆头,“你放心,你大伯会帮你的。” “只是真的对不起,我……都是我,才害得你这样。” 但不论如何,江絮晚都是愧疚的。但还是没有办法很好的开脱自己的责任。 “傻不傻?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做错事情的人才是错的,不要让自己陷入这些不好的情绪。” 江絮晚无力地扯出一抹苍白笑容,终究觉得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这样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呢?” 江絮晚面对卫戈的反问只能摇头,“换成别人或许可以,但换成了你,我根本……我没办法那么坦然接受。” “你对我付出太多了,把你自己都搭进去,我觉得就好像是你为了我在被迫改变自己一样……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就好了。而且你说因为我感觉愧疚,这真的没有必要,因为都是我主动做的。” “别多想了,你再这么苦恼的样子,我都烧要更重了。你快帮我看一下温度怎么样?” 卫戈说着就逮住江絮晚的手腕,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面。 江絮晚随即认真感受着他额头的温度,忍不住还闭上了眼睛。 气氛温和湿腻得恰到好处,闭着眼睛的江絮晚使得卫戈的目光中沁满了柔和又浓烈的喜欢。 他勾着嘴角,问了一句:“我感觉我有点想亲你。” 江絮晚慌忙睁开眼睛,瞪着他,什么嘛! “你注意伤口……还在挂水呢!” “那你主动好不好?” 江絮晚看着卫戈完全不开玩笑的神情,心情染着红色变得局促起来,“卫戈,你是不是故意的。” 卫戈笑得意味深长,希望江絮晚懂又希望她不要懂。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孩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 江絮晚没有说,用行动证明了一切——她微微倾身,吻在卫戈的唇角,这个吻很含蓄,心中卫戈的存在使得她微微移动,正正地吻在卫戈的唇上。 或许大多数人看来,卫戈的要求,在江絮晚被人偷拍之后提出来,格外的荒谬。 可只有江絮晚明白卫戈的用意。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害怕黑暗,他会关上灯陪着她。 最好的守护不是挡开一切潜在威胁,而是挡开所有危险后,再教会她怎么面对黑暗。 卫戈此举就是这样的意义。 所以江絮晚在自己的唇贴上去的瞬间有些颤抖——卫戈明白,便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轻轻按住了江絮晚的背,用近距离安抚她的心情。 最终江絮晚确实慢慢地放下了防备,就在她准备退出这段距离时,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那人撞见了这么一幕,愣了一下,然后僵硬地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卫戈,“宇哥,这……要不我先出去?” “你觉得现在出去还有用吗?”卫戈皱着眉,心中有些抱怨,但还是问道,“有事?” 鹿子睿点点头,“那个,刚好……我过来这里,因为白医生的朋友回来了,我和夏冠兴一起把他妈带了过来给看看。” 江絮晚还在困惑,这件事情为什么专门来找卫戈跟他说? 她困惑地看向了卫戈,卫戈却示意她扶着他坐起来。 江絮晚靠过去,而卫戈靠在她身上借力坐起来,这么近的距离让江絮晚紧张得有点僵硬。 “好,我知道了。” 鹿子睿点头,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宇哥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先走吧。” “哦,那我走了。”鹿子睿也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转身离开了病房,并顺势给带上了门。 出门以后,经过某个房间却听到有人在议论江絮晚。 鹿子睿忍不住停住了步伐,认真听了一番,依稀听明白了——好像是江絮晚被流氓偷拍了…… 他脑海中忍不住回忆起之前自己被牵连的那件事,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突然攥紧,颤抖着,过了好久才松开…… “他为什么要特意过来跟你说一声啊?”江絮晚看着流动的药水,轻声问道。 “你猜猜呗。”卫戈忍不住逗她。 现在江絮晚没心思开玩笑,“我猜不到。” 察觉到江絮晚现在状态不对,于是他主动询问道,“你怎么啦?刚才被他看到,所以很尴尬吗?” 江絮晚的手被卫戈拉住,但她还是固执地抽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但我一想到夏冠兴的妈妈就很难受……大概是这么一种感觉。” “我知道你很关心他们家,所以我有让鹿子睿帮忙注意着点。” “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告诉我。” “这些天——听鹿子睿说——夏冠兴变了不少。也开始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暴躁了。” “他也开始试着让他妈再去接受心理治疗……感觉这种转变应该是你想看到的吧。” 笑容渐渐地浮现在卫戈的脸上,江絮晚看着忍不住鼻酸。 “卫戈,你才是最善良的笨蛋。” “没有啊,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不过,就算是善良,那也是针对江絮晚的善良。” “不过好可惜啊。”卫戈话锋一转。 江絮晚:“可惜什么?” 卫戈:“本来今天晚上打算下班了和你一起看电影的啊。” 卫戈长叹一口气,“看不了喽……” “……下次还有机会啊。”江絮晚见卫戈失望,主动说出这句话开导他。 “就等你这句话哈哈哈。” 江絮晚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是。” “你还不睡觉吗?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可是没有被子,会着凉。”江絮晚低下头为难地看了一眼卫戈对面的这张病床。 “不是给你腾位置了吗?”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意识很清醒,和你睡在一起我会觉得尴尬的……”江絮晚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卫戈的提议。 “我还是去找护士拿一床被子来吧。” …… “就在这里下吗?孩子,还是等你爸爸妈妈接到你了我才放心。”成方国把罗路颖送到上京市他家小区门口后这样说道。 总觉得让小孩一个人走回家有点不安全。 “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我爸爸了,他应该就来了。”罗路颖紧盯着车外的情况。 成方国有点奇怪,怎么只提到了父亲,并没有提到母亲呢? “妈妈呢?” “我妈妈工作特别忙,很多时间都是在电视台过夜。” 罗路颖的回答让成方国想起来了他和江絮晚共同的母亲,是广播员。 应该很多晚间工作。 等到罗成航终于来了,罗路颖赶忙推车门下了车。 成方国紧跟其后,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 “您好,罗先生。”成方国礼貌打着招呼。 罗成航也礼貌回礼,“您好成老师。” “好久没见了,上一次为了小晚去找您,这一次又麻烦您把小颖送回来。” 是的,在此之前,罗成航有为了江絮晚和卫戈“早恋”的事去找过成方国,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成方国是卫戈的大伯。 而成方国也没有告诉罗成航。 当时他的态度是:会引导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发展。 “没事,应该的。”成方国礼貌笑着道。 罗成航:“要不要进家里喝杯茶啊老师?” 成方国:“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罗成航:“那……我先带这孩子回家了,老师路上小心。” 等到成方国的车离开了,罗成航才开始严肃地询问罗路颖的具体情况。 “怎么回事?” “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想去……看看姐姐。” 罗成航眉头一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见到了吗?过的怎么样啊?” “……爸爸,姐姐她过得挺开心的。就是今天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 当罗路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罗成航讲了一遍之后,却是看到罗成航一脸的沉重。 在沉默中,罗成航叫罗路颖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到儿子回房间后,罗成航走到了窗户边,打了个电话。 本来还在电视台工作的陈婉茹,得到女儿被性骚扰的消息后,彻底坐不住了。 她临时取消了所有的工作,离开了电视台,驱车赶往了自己一个朋友的律所。 该律所是现在国内很有威望的律所,律师的工作都很到位,胜诉概率也很大。 陈婉茹不敢现在就回到南部小城去见自己的女儿,她怕勾起女儿的伤心事。 也怕女儿多想,所以打算偷偷地把后续事情弄好。 毕竟现在女儿无依无靠,很可能吃哑巴亏。 在这件事情上,她特别感谢那个叫卫戈的男生。 前几天自己还因为这个男生跟老公吵过架。 在罗成航认为,现在这个年纪,正处于高三的孩子,就不应该碰感情这些东西。 那是不务正业。 可是陈婉茹最终却不这样想。虽然起初他也有这样的偏见,可是自从上次这个叫卫戈的男生来找过自己之后,她就有了大大的改观。 如果是卫戈,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心。 很少有男生会考虑的那么周全。 而当江絮晚遭受到迫害时,他居然可以这么不要命,就从这一点陈婉茹也要帮这个男生。 自己早就已经愧对女儿了,那么好歹也要帮女儿渡过一些难关。 虽然这样不能完全的弥补自己曾经的过失,可是,至少也算可以给自己的良心小小的交代。 因为是凌晨几点的缘故,朋友已经睡了。 接到陈婉茹的电话就立刻赶了过来,和她具体地商讨事情该怎么办。 …… 一夜过后,江絮晚有些腰酸背痛的从医院的床上醒过来——虽然她家里的床也没有多软,但是在外面过夜,心中总归是不踏实的。 江絮晚微微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侧躺在那,认真望着自己的卫戈。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特别的安心。 一觉醒来身边有人默默地陪着自己——这种感觉特别的好。 她也不说话,任由那些含混的情绪在心中蔓延,任由自己的目光和卫戈的目光交汇着。 这么温柔的看了一会儿江絮晚,卫戈不住开口了,“怎么醒了,不再睡一会儿吗?” 江絮晚轻轻摇了摇头,“睡不着了。” 接着她又关心起他的伤,“胳膊好了吗?现在有没有不舒服?烧完全退了吧?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帮你去医院厨房弄?” 江絮晚一连串的问题使得卫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那么多的问题啊?想让我先回答那个?” 早上的情绪格外敏感,江絮晚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哦,我……” “不着急,咱们再躺一会儿吧。想这样看着你。” “嗯……”江絮晚长长地应了一声。 就在卫戈以为她只是简单的答应的时候,江絮晚又接了一句—— “要不你背单词给我听吧?” 卫戈满头黑线,“你确定要这样对一个病人吗?” “一寸光阴一寸金,一日之计在于晨,咱们不能浪费时间嘛……”江絮晚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有点不近人情,可她确实不知道这么干烫着应该做些什么。 在江絮晚现在的概念里,时间是不应该浪费的,能够珍惜多少就珍惜多少。一定要充分利用了才好。 卫戈低低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撒娇还是怎样的语气,他这句话的语调又缓又柔——“就不能跟我稍微虚度一下时光吗?” 一时之间,江絮晚陷入了卫戈温柔至极的眼波中,忘了如何措辞。 她犹豫了很久后,重置了自己的语言机能才开口,“可是虚度时光的话,总感觉有一点……难受,心里感觉很愧疚。因为浪费了时间。” “江絮晚,和我在一起你觉得浪费时间吗?” 178.要求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个……是什么死亡性问题?”江絮晚被堵,但丝毫不怯场,因为她对自己的心声很有把握,“不觉得浪费时间。” “那不就行了吗?其实你不用逼自己那么紧的。” “不用对每一秒时间都做规划,那样你会透不过气的。” 原来卫戈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现在发一会儿呆吧。我试着……不让自己太注意时间看看。” 不过连江絮晚自己都没有想到,过了没多久自己居然直接睡了过去——在这种安心的氛围中,她再一次睡着了。 趁着江絮晚又一次睡着,卫戈从床上起身——凌晨的时候水吊完了,卫戈把针头就给拔了——走到江絮晚床边,卫戈俯身,双手撑在床沿,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 最后他套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卫戈来到护士前台那,跟护士叮嘱了几声,让她们照顾好江絮晚,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不过很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江絮晚的同桌沈佳梦赶过来了。 卫戈有些庆幸,还好是沈佳梦,而不是秦思艺。他不喜欢秦思艺离江絮晚太近。 想到江絮晚跟自己说的,她和秦思艺的不愉快,卫戈就更加的排斥秦思艺了。 总觉得秦思艺在思想上带给了江絮晚不小的压力。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hi~”沈佳梦赶往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卫戈,“不是你住院吗?你怎么在这里?我的小晚晚呢?” “她在病房里面,现在在睡觉,你过去小声点别吵醒她。” “你去哪儿?”沈佳梦注意到了重点。 卫戈没有正面回答,直接朝医院大门走去,一边喝着手一边说着:“我很快就回来。” 沈佳梦困惑的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飞速朝病房跑去。 卫戈出医院的目的有两个。 一个是回家跟江奶奶打声招呼,说一些合适的谎言搪塞过去,好不让她老人家担心。 而处理好老人家这边以后,卫戈没有直接离开南巷,脚步朝巷子更深处踏去。 他来到了夏冠兴的家里。 夏冠兴正在做饭,动静比较大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来到自己家中的卫戈。 不过在他转过身去关煤气灶的时候,看到了快抵到门框顶部的卫戈站在门边。 “……宇哥?” 夏冠兴心中冒出来些许羞耻感,目光随即也看向了卫戈的肘部。 “你的伤……” “你妈怎么样了?昨天晚上鹿子睿过来跟我说的,白医生的朋友在这方面很厉害。” 夏冠兴微微扯动嘴角,不知是喜是悲,“反正我现在也不抱多大的希望吧。但是我好歹也是被激起了一部分的信心,还是不死心的想试试。” “昨天晚上才进行第一次治疗,效果到底怎么样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你要去看一下我妈吗?你放心,她现在在睡觉,不会反应太大。” 卫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 “有什么消息的话可以告诉鹿子睿,他会告诉我。”卫戈最后干净利落地留下这么一句,离开了夏冠兴家。 …… 江絮晚再醒过来时,一眼望见了坐在自己床边吃面包的沈佳梦。 吃得满嘴角奶油的沈佳梦探出身子去拿床头柜上摆着的餐巾纸擦嘴,正好视线对上了江絮晚—— 江絮晚正打算跟她打招呼呢,却没有想到,沈佳梦直接当场哭了起来。 江絮晚被沈佳梦哭的发蒙,犹豫了许久,悄声问道——“你咋啦孩子?” “呜呜呜……对不起,我,我……我把你的面包给吃掉了……” “哈?这个不是我买的面包啊?”江絮晚看向那个面包的包装纸,有点困惑。 这确实不是她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自己睡着之前也不在啊,怎么…… 就是这时门口踩着一双知名奢侈牌鞋子的脚,挪离了病房门口。 视线往上,会发现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衬衫露出来的一截小臂,肤色很白。 一通电话打过来,男生接通电话,“喂妈,我马上去学校。林叔在医院门口等我。” 挂了电话时正好已经出了医院,林叔的车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林叔见男生关上车门才开始问,“紫薯面包送到了吗?” “嗯,刚好她在睡觉所以我就直接放下回来了。”徐州轻轻点头。 “希望这丫头能吃到哦……” 林叔以一口长叹结束了对话,开动了车子。 …… 不过面包不是重点了,重点是沈佳梦怎么会在这里。 她知道了吗? “佳梦,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来了一会会,我太饿了就把你的面包吃掉了。”一句话说得好好的,却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两个人因此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和缓了很多,江絮晚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佳梦,你知道了吗?” “嗯,我就是经过火锅店,听到别人说了。” 沈佳梦皱着眉,解释道,“实在担心,因为听他们说弄了一地血什么的,我吓坏了,今天的课干脆就直接旷掉了。” 江絮晚看着她嘴角的奶油实在忍不住了,抽了张纸递给沈佳梦,笑着说,“擦一下嘴巴。” 沈佳梦尴尬地笑了笑,“哎呦真的是尬了个尬的。” “不过事情到底怎么处理啊?我听说好像那个臭不要脸的流氓被卫戈打得很严重,我怕……” 听到这个问题江絮晚也严肃起来,“嗯……确实蛮棘手的。但是卫戈的大伯会帮他请律师。” “希望能解决好吧。” 沈佳梦知道,说泼冷水的话确实不太合适。可是这次卫戈的情形似乎真的很危险。 “……那如果,解决不好呢?” “解决不好我就陪着他面对啊。”没有丝毫犹豫,此时此刻说出这个回答的江絮晚坚定得让人能够看见她背后的光。 “诶,”不过她也突然意识到,“卫戈去哪了?刚才还睡着呢……” 沈佳梦赶忙解释,“哦,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了。应该是——” “买饭去了。”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卫戈拎着饭走进来。 “就买了两个人的。你要吃自己去买啊。”卫戈看都没看沈佳梦,在自己床上坐下,开始拆盒饭。 江絮晚对卫戈这句话有点尴尬,于是冲沈佳梦说道,“他没什么意思,就是……” 沈佳梦笑着挥挥手,“没事啦,我吃过早饭了。” “那看到你没什么事我就走啦。回学校上课。今天成绩也出来了。”沈佳梦站起身,到了别离开了医院。 吃了一口饭以后,江絮晚心不在焉地开口说道,“算了,我们要不直接去学校吧卫戈。” 卫戈埋头吃饭,“先把饭吃了。干饭。” “……哦。”看样子他是同意了。 虽然被卫戈那句“不要逼自己太紧”所打动,但是她依然没办法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抛诸脑后。 没想到卫戈直接答应了,这倒让她有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事情的转机在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体育课老师安排了秋季运动会的事项,让班长负责统计报名人数。 当时江絮晚正在写语文册子——比赛这种事,她从来只参加脑力方面的。 体力方面的比赛不是她不想参加,而是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够好。 但是她提笔后动作突然顿住,在全班的喧闹声中她转过身,拍了拍正在写作业的卫戈的桌子。 “嗯?要吃糖?” 卫戈抬起自己埋在题海里的脑袋,笑着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不吃糖。我想问你,比赛要不要参加啊?” 开门见山的问话让卫戈的笑容停了两秒后缓缓消失,“你想看我参加吗?” 江絮晚皱眉,“我比较关心你想不想。” “班长,麻烦把报名表给我。”卫戈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直接叫来了报名表。 卫戈把报名表放到自己的桌子上,直接就要填表,江絮晚见状一把紧紧抓住了卫戈的手腕。 “我问你啊,你真的想参加吗?” “你认真回答我,不要因为我就随便参加了。” “阿晚,你这样会问我想不想参加,那肯定是有这个想法的。而我知道你想要我参加,就算只有一点点想,那我知道了,也就想了。” “……”听了卫戈这番话,江絮晚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你也没必要这么迁就我的……” “不是迁就,我就是想了,现在。别难受啊我跟你说。你难受我也不舒服。”卫戈给了个又凶又温柔的警告眼神。 江絮晚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转变航向,“那你参加一些简单的,比如跳远跳高什么的,注意胳膊。” 卫戈在跳高和跳远那两栏填下自己的名字,“其实胳膊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就已经不疼了。” “你当我傻啊,昨天流那么多血,今天早上就好了?”江絮晚蹙眉,不开心卫戈对自己的伤如此轻描淡写。 “江絮晚。” 江絮晚和卫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的时候,班主任站在门边喊了江絮晚一声,示意她出去。 江絮晚点点头,拦住想要跟自己出去的卫戈,“有事会叫你的,你先写题目。” 语罢,江絮晚便走出教室和成方国碰了面。 “老师。” “诶。你先跟我来。” 江絮晚猜测接下来的话题应该和卫戈有关系,顾及到他,所以才会叫自己到离教室比较远的地方谈话罢。 跟着成方国来到了他到办公室,江絮晚不自觉地有点感慨。 她还记得最开始班主任叫自己过来谈话提到卫戈,这一次应该也是和卫戈有关,但是现在的江絮晚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心态了。 “絮晚,昨天的事情可以解决,就是有些地方需要你。” 既然能够解决,那江絮晚就很乐意出一份力了——为了卫戈。 “需要我怎么做?” 班主任用电脑调出来几起案件——“今天凌晨一直到现在,我咨询了很多位律师,他们给我看了类似的案件。” “像卫戈这种情况,完全不占优势。” “那怎么办啊?”听到“不占优势”几个字,江絮晚瞬间就慌了神。 “但是有一位律师在一起相似度极高的案件上,帮助你这样的小姑娘胜诉了。” “可以联系到那个律师吗?” “……这就是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孩子。” “怎么说?” “那个律师,你的母亲帮忙请到了。因为是你母亲的朋友,那位律师愿意倾尽全力帮助。” 说到这个节点,班主任的脸上出现了犹豫和愧疚,“但是你母亲这边有要求。” 在前一秒,其实江絮晚也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当成方国提到了陈婉茹,她就明白了。 “她有什么要求。”江絮晚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那个小男孩过生日,他想和姐姐一起玩,你父母希望你至少对这个孩子不要有什么偏见。” 江絮晚沉默了一会儿,浅笑道,“……说得挺轻巧的,他们。” “行啊,我答应他们。”她的目光中聚集起某种坚定的力量,点点头。 班主任对于江絮晚这么快的松口感到很是惊讶,“孩子,你确定不考虑考虑吗?” “考虑之后,我怕卫戈会有‘危险’。” “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而且只是去陪着小孩儿,忍一忍不就行了吗。” 在宽慰班主任的同时,其实江絮晚这番言论也是在安慰自己。拼命的开导自己。 “什么时候去?不会是现在就在校门口等着我吧。” 没想到江絮晚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竟得到了班主任的肯定回应。 她耸了耸肩膀,笑起来,“那我晚自习就旷掉啦老班。” “嗯,有事情可以打电话跟我说,毕竟这件事是跟卫戈有关,我是卫戈的大伯。” “对啊,需不需要我帮你跟卫戈搪塞一下?”成方国提议道,“以那小子的性格知道了可能又要闹翻天吧。” 江絮晚却拒接了成方国的提议,“不用了,我自己会告诉他的。” “说实话,这件事我并不是很想瞒着他。” “谎话总会被拆穿。还不如我一开始跟他好好说。反正也就今天晚上吃顿饭。” 179.摩天轮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跟班主任道了别之后,江絮晚并没有回班级,直接出了校门。 看到那辆眼熟的车后,江絮晚并没有直接走过去上车。 就这么看着那辆车。她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但又格外合理的感觉在汹涌着。 超出时空,超出人格理解的一种一样感觉,此时合理地充斥着她的心间。 另一边,等到江絮晚离开办公室之后,成方国检查了一下班级的监控视频。此时卫戈正心不在焉地,眼巴巴地看着教室门外,但一直都没有等到江絮晚出现。 成方国最终也没有再回班级,生怕接受卫戈的盘问。 在这件事情上,虽然成方国知道江絮晚这丫头跟亲生父母的关系怎样,虽然知道她不愿意面对他们,可是本质上,这一次必须得为了卫戈自私一点…… 真的对不起江絮晚这孩子了。 主要他往好处想,若是能够让他们父母跟孩子的关系往好的方向改变,那么之后,若是江奶奶走了,好歹她还有一个家。 就像卫戈,虽然现在母亲走了,父亲也在外漂泊,父子两关系形同陌路,可自己作为卫戈父亲的哥哥,负起了这个养育他的责任——好歹是一个家。 江絮晚放任自己内心的情绪游荡了许久之后,终于愿意主动走向刚刚从那辆车里面走出来的人。 是陈婉茹。 望着陈婉茹瘦高的身材,江絮晚稍稍分了下神——总以为她应该过得很好,但是似乎身体健康也没有多么优越。 暗道自己的“多管闲事”,她整理好心情面相陈婉茹。 “等你好久了,还好你来了。”陈婉茹满脸堆着笑,这一次的态度,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好。 明显的一副举白旗的样子。 “没什么好的。” 江絮晚面无表情,伸手去拉后座车门——陈婉茹见状赶紧先江絮晚一步把车门打开。 罗路颖正靠在车门旁,怯怯的目光望着江絮晚——而江絮晚也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有多么的冷漠。 但自己才没有心思去顾虑他的感受。她这样想。 两人都上车之后,陈婉茹没有立即发动车子。 而是从副驾驶座上拎起一大包的东西递给后座的江絮晚。 江絮晚本来不想接,可是每次一想要拒绝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会忍不住想到卫戈。 她是真的挺怕卫戈出事。 尤其这一次本来就因为自己而起。 于是她不情愿地接住了那一大袋子的东西,低头一看,是面包店的一些东西,小蛋糕,松塔,甜面包之类的。 隔着包装袋,江絮晚就已经闻到了甜腻的味道。 见到江絮晚的神情似乎有了稍稍的改变,陈婉茹便趁热打铁—— “这个是我在那个非常有名的甜品店买的,很新鲜,你不是很喜欢吃甜吗?” “不知道你会喜欢吃哪些,我就都买了一点。” 人向来对自己不常得到的东西感到喜欢。 就算是江絮晚也不例外——这些很贵的甜品,自己平时几乎没有吃过几次。 唯一的那几次还是在便利店吃的。 可这种新鲜出炉,还有温度的香软的甜品……似乎也只有看着别人吃的份了吧。 不过她又注意到陈婉茹刚才说的那句。 “喜欢吃甜” 其实她确实是吃甜,可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的低血糖。 她刚才这句话的语气,明显就是并不知情。 而实际上,她并不是不知情,只不过时间太久,她忘了而已。 有的东西越美好,反而越看越心烦。 江絮晚干脆一把塞到了罗路颖到手里,“你吃吧,你不是过生日么?” 罗路颖被动地抱着那包甜品,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姐姐,我昨天生日。” 对于搞错对方的生日这件事情,江絮晚并不觉得愧疚。因为她知道换一个角度对方肯定也会搞错自己的生日。 “那祝你昨天生日快乐。” 在车子的行驶过程中,江絮晚因为晕车,所打开车窗吹风缓解晕车的不适感。 看到江絮晚把车窗降下来,陈婉茹赶紧说道,“太冷了,路颖会着凉的。” 虽然因为晕车非常的难受,江絮晚却格外平静的看向了陈婉茹,“我晕车。”她这么淡淡的说了一句。 果然如同江絮晚所预料的那样,陈婉茹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 幸好这个时候,罗路颖主动改善了情况,“我不冷,姐姐你开着吧。” 江絮晚看都没有看罗路颖一眼,靠到车窗边去吹风。心里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自嘲和嘲他。 看吧,这碗水你怎么可能端的平。江絮晚在心里这样对陈婉茹说道。 不是吗?这碗水,这十多年前就已经被洒的一滴不剩了。 等车开到了上京市以后,陈婉茹照着罗路颖的意思,把他们两个放到了一个快餐店门口,给了罗路颖转了一些钱后就离开了。 罗路颖说的,他想和姐姐单独在一起。 跟在罗路颖身后走进快餐店,找了张座位坐下。 然后江絮晚就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孩,格外有素质地完成了整个点餐流程。 想来他们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在教育上下了不少功夫。 罗路颖看江絮晚一动也不动,把菜单推到她面前也没什么反应,最后他只好举起菜单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姐姐,你要吃什么啊?” “我不吃。” 她勾起笑容,“穷。” 虽然她觉得这样有一点欺负小孩,但确实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就会更加的“直接”。 不知道是小孩还不懂这些深层次的情绪,还是他故意忽略掉了江絮晚的针对,总之,罗路颖脸上的愧疚没有减去分毫。 “没关系啊。我过生日,我请客吧。” “姐姐你随便点就好了。不用担心……” “那你给我点个和你一样的吧。”江絮晚松口。 得到了江絮晚的要求,罗路颖忍不住开心地扬起了嘴角。脸上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 江絮晚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轻松松地就开心起来了? 果然是童年幸福,所以治愈了一生吗? “絮晚?” 处于思考中的江絮晚,闻声望了过去,看到了自己一直没放下的秦思艺。 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仿佛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想你呀!都好久没见到晚晚仙女了呢。” 秦思艺直接在江絮晚旁边的位置落座,一边说着一些腻乎乎的话。 江絮晚倒没有觉得有多难受,只不过,觉得有一点点别扭吧。 “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用晚餐吧?小弟弟,你呢?”秦思艺趴在桌子上,亲近地对罗路颖说话。 罗路颖礼貌的点点头,“是姐姐的朋友。没关系的。” “你怎么在这里?”沉默了一会儿,江絮晚终于发声了。 秦思艺捧着脸,胳膊肘杵在桌面上,慢慢说道,“今天爸爸过来这边谈个合同,我自己嫌无聊就出来逛逛。肚子饿了,就走进快餐店,想吃顿饭。” “没有想到就遇到你啦。” “你们两个嘞?怎么突然聚到一起啦?” 江絮晚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就是他过生日。” “生日啊?!”秦思艺有点惊讶。 随后她笑着又说了一句,“小晚过生日的时候都没有看见你们有谁给她凑个热闹呢。” 语罢,她转头看向江絮晚,“我们絮晚太好心了。” 秦思艺的这句话,罗路颖倒是品出滋味来了。 然而本来可以很强硬地对待罗路颖的江絮晚,看到罗路颖脸上的尴尬以后,她就莫名的想要给他解围。 感觉来得太快,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说错了超出反应的话来。 “没关系,我在这挺舒服的。” 就是这句话,让罗路颖开心了好久。 这句话就好像自己的姐姐在对自己说,她挺喜欢他这个弟弟。 …… 三人用完餐以后走在上京市的街头散步。 冰冷的风往身上蹭,江絮晚发冷地打了个哆嗦。 看到江絮晚打哆嗦的罗路颖,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来,做出想给江絮晚套上的举动。 “怎么了,你这个小外套还想给你姐姐套上啊?”秦思艺看着小孩单纯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后,秦思艺收起笑,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江絮晚——在江絮晚要说出拒绝的话的时候,她立刻补充。 “我里面的衣服够厚,你不用担心我冷。就穿着吧我们小仙女。” 秦思艺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江絮晚再不接受倒会显得自己很矫情。 所以半推半就之下她把外套给套在了身上。 “谢谢。” “没事啦。” “姐姐……” 罗路颖喊道,江絮晚没有应声,但还是看向了他,“怎么了?” “我们去游乐园玩吧,可以坐摩天轮,看一下上京市的夜景。” “随你便,反正也是你的生日愿望,都让你安排。” 谁知等到了游乐园却发现摩天轮每个小房间都只可以坐两个人。 所以很有眼力见的秦思艺就退出了,打算玩别的,等他们转一圈下来。 两人进到了摩天轮里面,然后慢慢地升空。 望着整座城市变得越来越低,江絮晚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过罗路颖明显是有话相对江絮晚说的。 “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絮晚不看他,“你问。”语气却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你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呢?” “跟我待在一起你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 “……”江絮晚很想笑,但是她忍住了,“我为什么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又不是幼儿园,都快上初中了吧。” “我知道是因为爸爸妈妈以前对你做过的不好的事情。他们……” “丢了我。”江絮晚补充道,“‘抛弃’两个字烫嘴啊?” “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原因,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 或许是因为罗路颖年纪还小,所以没办法很好的组织自己的语言,所以才说出来看似语义不通的一句话。 不过江絮晚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 罗路颖是想表达,他对于江絮晚讨厌自己的本质原因困惑不解。 “你换个角度想一想。有人把你给丢了,就是为了生一个另外性别的孩子。” “等到你吃够了十多年的苦,已经完整地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这个时候抛弃你的人再过来找你。” “对你进行道德的审判,在人情上绑架你,理直气壮地干涉你的生活。” “你开心吗?” “我过得很好,可是你们偏偏要来干涉我的生活。我已经习惯没有他们的日子了。更别说让我接受一个我没有任何感情的弟弟。” “别跟我提什么好笑的血缘关系。” “抛弃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呢?” 罗路颖望着江絮晚深邃的目光,自己的话语也逐渐失了航向。 两人的思想境界本就不在同一层面,更何况,江絮晚本就是占理的那一方。 他无话可说。 虽然当初陈婉茹和罗成航做出抛弃江絮晚的决定没有罗路颖的主观意愿。 可他确实是伤害她的一部分因素。 他无言以对,他理亏。 “姐姐。”沉默了许久,罗路颖突然笑了起来。 “你现在想回家了吗?” “嗯。”是江絮晚毫不犹豫的回答。 “嗯。那我就让姐姐和姐姐的朋友在这儿好好玩吧。这是门票,你可以带那个姐姐玩很多项目。” “知道了。” 转念一想,罗路颖这个语气似乎是要独自离开了。 “那你怎么办?怎么回家?”所以江絮晚这样问道。 罗路颖只是笑着点点头,“放心啊姐姐,我在这里生活,可以找到家。” “我走啦。” 很快摩天轮就转了整整一圈,两个人回到了地面。 思想稍微开了个小差——刚才在最顶端的时候,江絮晚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等到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的时候,许愿会成真。 那一刻,她心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愿望。 但是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是卫戈。 突然回过神来,望着身边已经没有了罗路颖的身影,而玩完了别的项目的秦思艺也向自己走过来。 180.摩天轮里的逃避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突然之间,江絮晚就莫名其妙地难过了起来。 好像就是因为现在卫戈不在自己身边。 刚才也只是匆匆给他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就上了陈婉茹的车。 一直到现在,她都忍着没有去看手机。 此时,秦思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我们要不要再一起坐一圈摩天轮啊?”秦思艺这样提议道。 江絮晚思索了一下,自己现在也确实不想立刻回家。多少还是有逃避心理的,不太敢面对卫戈的质问。 “那好吧,我们再坐一圈。” 不过临到上摩天轮的时候,秦思艺又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拉住江絮晚跑到了一个卖冰糖葫芦和棉花糖的小摊铺前。 “刚才趁你们在摩天轮里面,我在这里买了一个棉花糖,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秦思艺甚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也不知道,就好想再买一个啊。” 老板看了眼两个女孩,开口询问,“要什么啊?” 江絮晚摇摇头,“那我就不吃了。” 不曾想秦思艺眉头一挑硬是不满意的样子,“这怎么行啊?你得吃,毕竟你低血糖诶,得好好注意啦!” 秦思艺的强势要求之下,江絮晚只好任其作为了。 “对了,第二份半价哦小丫头们。”好心的老板笑着提醒了一句。 秦思艺点点头,让自己早就知情的模样不暴露给江絮晚。 就在江絮晚和罗路颖坐在摩天轮里面的时候,秦思艺恰巧碰到了一对在这里买糖的情侣,老板告诉他们情侣的话,第二份半价。 秦思艺把自己的小小心思藏匿在所有“活泼”里面,不曾让江絮晚发现分毫。 她不明白这种纯粹又浓烈,时常让她开心,时常又让她痛彻心扉的感情,到底应该算作什么。 今天在校门口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坐上陈婉茹车的江絮晚——所以,她也就跟着来到了上京市。 虽然她暂时不能够为自己的情感命名,不过,她可以跟从自己的心,做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好啦,你们两个都棉花糖好喽。” 做棉花糖的师傅把棉花糖直接递给了她们俩,“知道你们直接吃,就不给你们包装了昂。” 江絮晚在礼貌这方面向来很得体,“嗯,本来也想跟您说的。” 秦思艺特别喜欢听江絮晚认真地说话的样子,很纯粹,很干净,就好像——她把手里的棉花糖举起来——这个棉花糖,很清新的甜。 “那我们走吧,去坐摩天轮。”江絮晚走到秦思艺的身旁,招呼她一起往前。 两人坐进同一狭小空间,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异样起来。 随着摩天轮一点点的升高,江絮晚也一点点的把手中的棉花糖给吃掉。 棉花糖的甜味缓解了江絮我心中很多的不安,也让很多话随着甜味一起泛上心头。 所以江絮晚主动开口,“那天晚上我说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觉得不舒服。” “干嘛觉得不舒服啊?其实你说得也没有错啊。”秦思艺双手抓紧插着那团棉花糖的签子,耸耸肩,笑容里面尽是不在意。 “虽然当天晚上,好嘛!我承认那天晚上听到那些话还是很难受的。因为我一直觉得,我多主动一点,更主动一点,就可以成为你的好朋友了。”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跟你做好朋友啦。但我知道你见到我的第一眼,以及见到我的第二眼第三眼,都还没有把我当成完全的好朋友。” “我一直都在努力……但很多时候好像是真的会让你难受。” 秦思艺说完这句话,扯下一小块棉花糖塞进嘴巴里面,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两个人联想到了秦思艺对江絮晚的态度。 “好甜啊。”她笑得很开心。 这样的笑容,初次见到的时候,江絮晚莫名地排斥来着,可现如今,不说排斥吧,但确确实实的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描述清楚那种感觉。 但也肯定不是绝对的喜欢。 “谢谢你能理解。” 没有办法对秦思艺完全敞开心扉的江絮晚,说实在的,正如她没有办法准确的评价自己对秦思艺笑容的看法一样,除了这句话,她也没办法再说其他的了。 “唉,好烦啊。” 突然之间,秦思艺双腿一伸,难受地抱怨了这么一句话。 江絮晚的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怎么了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间觉得好烦啊。”秦思艺并不是故意装模作样,她所说的确确实实就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此时此刻,心中的躁郁突然涌动了出来。 江絮晚抿着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发表自己的想法。 正如秦思艺此时此刻突然多出来的烦恼情绪,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某一个瞬间突然就情绪低落下去了。 也如同江絮晚此刻无言以对的样子,大多数时候人们都没有办法立即深刻地感知到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所以他们大多也无言。 “晚晚,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喜欢什么嘛?”话锋一转,秦思艺努力提到一个比较积极的话题,说完她自己还笑了起来,“不想话题突然被我搞沉重了哈哈哈。” “我喜欢什么?” 自己一定是中了卫戈的毒,为什么听到“喜欢”两个字,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他的脸啊? 江絮晚连忙揪下一大块棉花糖塞进嘴里,让棉花糖的甜味缓解自己的焦虑。 “比如什么方面呢?你突然这么说一句,我倒还真的一时间说不上来。”江絮晚敛眸想着。 秦思艺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比如说喜欢吃什么啊?喜欢什么地方哪座城市这样的,喜欢哪个科目,喜欢被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啊?” “喜欢吃洋葱辣椒炒肉。” “喜欢的城市,”江絮晚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那个真实答案,“喜欢的城市不知道有什么,但是不喜欢南部小城。” “喜欢的科目,说实话,所有的科目我都没有特别的喜欢。一旦某样东西需要我去完成某些任务之类的,我就很难纯粹的再去喜欢它了。” “喜欢被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 最后一个问题,是江絮晚陷入了一小段的沉默之中。 对于这个问题,她有很多的答案。所以她在认真的思考哪一个答案才是最适合这个问题的,是最匹配它的。 “……我很难喜欢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去接纳一个人对我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一旦开始特别在乎某段感情,自己就很容易被这段感情所牵动,也很容易受伤。” “可能是自我保护机制太强了吧。又或者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所以对于接纳一段关系这件事,我很敏感。” “我不会要求别人以怎样的方式对待我。但是我希望,当我付出真心的时候,对方也能以同样的真心对待我。” “不隐瞒,不假装,坦坦荡荡。” 终于江絮晚还是开口了,她的声音本来就比较柔和美丽,现在的语速更是慢了不少,那样标准的普通话让人听了格外舒服。 “嗯。很好啊。”秦思艺又揪了一小块棉花糖塞进嘴巴里,“感觉是很温柔的想法呢。” “这叫温柔吗?”其实江絮晚多次对“温柔”这两个字产生过难以理解的想法。 许多认识自己的人,包括初次见自己的人,总说自己很温柔。 可是江絮晚总不觉得自己温柔。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浑身是刺的存在。 很别扭,也很极端。 自己对自己的这些看法根本和温柔不沾边儿啊,那些说自己温柔的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对“温柔”两个字产生偏差了? 随后她立刻找到了自己可以形容温柔的人——卫戈。 卫戈对待自己和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全然不同,所以江絮晚能够很好地分辨出他什么时候是温柔的,什么时候又是暴戾的。 卫戈对待自己的每一刻都温柔,很温柔很温柔。 对比之下,自己还真的完全说不上是温柔呢。 江絮晚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因为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是多不记仇啊才会觉得我温柔。” “如果我是秦思艺,那么我就不会这样想了。我是秦思艺的话,遇到江絮晚这样的人,面对她的冷漠一次就会直接远离,别说继续接触了。更不可能觉得她温柔。” “果然每个人的角度看到的都不一样呢。” 秦思艺已经吃完了棉花糖,把棍子放到一边,用餐巾纸沾了一点随身带的矿泉水,擦干净手指上由棉花糖化来的糖浆。 江絮晚很好奇:“那你是怎么看的啊?” “之所以觉得你温柔,就是因为我一次次触碰到你的底线,你都没有很严厉地责怪我啊。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之后,我觉得你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就是我妈妈刚去世的时候,好多人都来问我,打探我的私事。那时候的感觉就是特别的……讨厌。” 秦思艺提到母亲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失去力量。 “可就是因为这些年被治愈的太好了。把那些不好的感觉都抛诸脑后。没想到不自觉间自己也成为了那些让我讨厌的人” “对不起啊晚晚。” 看到这样子的秦思艺,江絮晚多多少少都感觉有些难受。 所以她主动调整话题,“不用对不起了,你给我说一说你喜欢的东西吧。” “我喜欢的东西……诶,我刚才问了你几个问题来着?”秦思艺因为自己的健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喜欢吃什么?喜欢哪座城市?喜欢哪个科目?喜欢被人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江絮晚把秦思艺刚才问自己的问题给重复了一遍。 秦思艺点点头,手托住下巴认真回答—— “喜欢吃糖。越甜越好,虽然我没有低血糖啦,但是甜甜的那种感觉让我很舒服。好像说糖可以让人心情变好来着。” “喜欢的城市,我喜欢上京市吧,因为在这里有过很多好的回忆,和现在的爸爸妈妈。” “喜欢的科目,其实说真的,我很喜欢英语课,因为我不擅长,就,很想征服它哈哈哈。” “那个我其实很好奇,我记得你来我们班补英语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想提高英语是因为要去维也纳读书吗?”江絮晚以前就有这个困惑了,只是因为觉得两个人还没有熟到一定程度,所以并没有提及。主要那时候她也不关心。 “是不是想问,维也纳不是主要说德语吗?为什么我要学英语对吧?” 应该是很多人都有过这个疑问,所以秦思艺回答起来也轻车熟路了。 江絮晚点点头。秦思艺便接着说,“过去那边的大学,我不是在班级里面上课,主要接受老师的私人辅导。” “我从小又没有接触过德语,而且维也纳的德语和德国的德语还是会有一点区别的,到最后就决定还是英语交流吧,因为维也纳人普遍会英语,这也方便我学习。” “本来我的学习主要目的是钢琴,语言也只是方便沟通的嘛。” 江絮晚点点头,为秦思艺看得见的未来感到开心。 其实,撇开其他所有的因素,江絮晚特别尊重那种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好的规划的人。 朝着自己想要的未来,坚定不移向前走的人,她很喜欢。 “那你现在感觉自己的英语怎么样了?” 秦思艺轻轻咬住下唇,有点苦恼,“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进步,名次是有提升,可是我总感觉我本质上没有什么变化。” “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格外具有感染力。 在这种被感染的情绪中,江絮晚很想要做点什么帮到她。 但……又没有办法直接说出口。 她很怕麻烦,也讨厌生活变得复杂,之前接受了和苏可寻做朋友,可是转眼间和她也许多天没有联系了。应该是生活很充实吧,生活充实的江絮晚也对此感到很舒适。 181.原则更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晚晚,那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秦思艺拉着江絮晚走出摩天轮,看了眼手机时间。 江絮晚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能再这么继续逃避下去,就答应了。 “那我们去车站吧,因为前不久拍戏锁车站的原因,所以现在那个车站一直到新年都会24小时开启的。” “不过我也好久没有坐动车了,好想念那种旅行的感觉啊!” “不过现在天冷,如果是春天,坐列车的感觉应该会更加美好吧。” …… 秦思艺一直在旁边不停地念叨着,但江絮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纠结着要不要看卫戈的回信。 秦思艺发现江絮晚好半天没有回答自己,忍不住凑过去观察她的表情。 “晚晚,你咋啦?是怕大佬担心啊?” 本来这句话可能也会被江絮晚直接忽略掉,可是秦思艺每次提到卫戈带给她的感觉都很异样。 所以她格外敏感地反应了过来。 “……嗯。”她实事求是地回答了。好吧,带了一点私心,她承认。 然后在秦思艺的注视中,江絮晚拿出自己上手机来点开——其实江絮晚一点都不担心卫戈不回自己信息,她担心的只是卫戈会否生气。 然而等他打开手机以后却傻了眼,因为在自己跟卫戈的那个聊天界面里,只有自己发出去的消息,他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 现在看来已经不是他生不生气这件事了。 不回信息……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赶紧回去吧,我……我们打的吧!快一点。” 江絮晚的神情有点焦急,语气也很是焦急。 “好,我开打车吧,你不要太急了。”看江絮晚着急,秦思艺心里也不舒服。 “我没急。”江絮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倔,硬是要否定自己的真实感受。 不过她很快也明白了,她只不过是不想在秦思艺面前表现得过于明显。 仿佛跟江絮晚作对一般,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网约车接单,最终江絮晚也只能够和秦思艺坐上了动车回到南部小城。 一回到南部小城,江絮晚挥了挥手就往车站外面冲。 “诶!”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江絮晚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车站门口的墙边上。 “!”江絮晚一个激灵,看清楚之后紧张的心情才算是慢慢平复下去。 “……卫戈。” 看到江絮晚惊魂未定的样子,卫戈也苦恼自己吓到了她,直接大手一揽把她搂住。 江絮晚被他抱住,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和呼吸后,自己才好像一个被激活的机器人一样,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怎么每次你和我一见面你都是抱我。” 有时候江絮晚也挺奇怪自己这个性格的——怎么总是能够这么轻易的就把气氛给破坏掉了呢? 所有唯美的画面所构成的“偶像剧”,到了自己这里,就会被自己的耿直,想说就说,给破坏掉。 卫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等到他松开江絮晚之后,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见到卫戈这般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换做平时一定会用同样的严肃怼回去的江絮晚,这一次确实理亏,所以最后只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 在江絮晚的想象中,这后面的话应该都是教育自己的吧,不过卫戈的温柔永远超乎自己的想象——本来还严肃的神情突然有了缺口,看到江絮晚这般他所有脾气都没了。 语气也更是宠得不像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絮晚某一瞬间觉得,卫戈像极了那种短视频里面的宠娃狂魔,那种女儿奴的爸爸。 温柔得像对小孩说话的卫戈,实在是太像个女儿奴了。 那他以后会养一个女儿吧?会不会是那种对女儿特别好的爸爸? 突然,江絮晚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的思绪早已经跑了题,赶忙生拉硬拽回来。 而相比之下呢,江絮晚就像一个叛逆期的不叛逆的成熟少女。 语气格外的理智加冷静,“嗯,有吓到。” “……”这回答让卫戈实在失了法子。 伸出手轻轻拢在江絮晚脑袋两侧,来回蹭了蹭她的头发,神色又严肃起来,虽然仍然让江絮晚觉得他眼睛里面的温柔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我没有回你的信息。” 江絮晚不解卫戈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像“提前预谋好了”一样说出口。 “嗯,所以我回来了。”江絮晚毫不掩饰。甚至对自己在卫戈面前愈发耿直的样子感到有点……接受不了。 可以接受一大部分都一小部分不能接受。 “我故意不回你信息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江絮晚。” 卫戈又一本正经地喊了江絮晚的全名,这种情况是说明他即将要表达自己的内心。 江絮晚干脆顺势接住话茬,“为什么啊?” “你说哪有人直接甩下一句‘我去上京市陪他们吃顿晚饭’,然后什么都没了?” “这句话挺清楚的……啊?”江絮晚不解地蹙颦,“目的地和目的都很清晰啊,为什么会……让你这个样子?” “是讨厌他们吗?因为我讨厌他们,所以你也讨厌他们。是这样吗?觉得我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和原则?”似乎只有这个原因了吧。 卫戈的目光逐渐变得恨铁不成钢起来,“你是得多楞啊?” 他站直身体,像个老干部一样叉起腰,“江絮晚同志,您说您这一路都没有接到我的消息,您心里有着急过吗?” 江絮晚是想要好好回答他,可是被他这副举动硬是搞得很好笑。于是她也顺遂心意笑了起来。 卫戈看她笑,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她笑出了声。 但他又很快收起了那笑容,似乎觉得现在笑不太对,“严肃一点,问你话呢。” “我,是很着急啊。怕你多想,也怕你生气。”江絮晚嘟囔着,“那我总不可能是怕你担心我被拐卖掉吧。” “……笨死了。” “我是问你那种感觉好不好受。一直等着,很着急的感觉。” 江絮晚也慢慢挺直腰板,“当然不好受。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卫戈没想到被反将了一军,“啊?” “看到我消息了,还不回我,我心里能好受吗?”江絮晚的目光中掺杂着丝丝委屈。 卫戈瞬间没辙了,挠着后脑勺,“这个话题,这个锅待会儿再提,咱先说这儿,我之所以故意不回你消息,是因为我想让你体会一下这种感觉怎么样。”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都是怎么担心你的。” “所以下一次,不要再这么简单的丢下一条信息就直接离开了,连人影都见不到。” “我会特别担心,知道吗?” …… “……就这样?”江絮晚很困惑,卫戈居然只说完了这一点就止住了话匣子。 正常情况他可不应该是这样啊。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不应该还有很多介意的点吗?还有很多话要“教育”自己吗? 主要也是江絮晚觉得这一次自己的确该被教育。 自己一直以来这么讨厌他们,也不能说讨厌吧,已经完全无视他们了——结果现在还要陪着他们做戏。 这样子违背自己的意愿,江絮晚都有点讨厌自己了。 可是她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是为了卫戈才过去的,而且他们也没有多么的为难自己,自己的主要交流对象也只是罗路颖而已。 “不然你希望还有什么话?”卫戈挑眉。 江絮晚捋了一下自己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以为你会就我对他们一家子的‘态度’问题把我好好地教育一遍呢。” 对于江絮晚的这句话,卫戈回以的是短暂的沉默。沉默过后,他接着说道,“……这件事情不是得看你的意愿吗?” “不管你最后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啊。” “虽然我知道他们会让你难过,会让你不舒服,所以我也会想要让你离他们更远一点,让他们也离你远一点。” “可如果最后是你做出的选择,是你选择去见他们,那么我的选择也就和你是一样的了。” “只要你是愿意的,我就会支持你。” “什么原则啊这一类的,别定的太死板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以后我如果突然临时有事要一个人离开……”江絮晚结束了刚才的话题,因为她已经完全理解了卫戈的意思。 所以现在她主动转移了话题,“我可能还是会这样子随心所欲的。请问你可以接受吗?” “那要看你是去做什么事了。”卫戈轻轻捏住她脸上软软的肉,“如果你是去做让你开心的事情,那就大胆的去做吧。” “就算不让我知道也没事。” “但是如果你是去做危险的事情,那你一定要告诉我。必须要告诉。” “虽然我知道对你没什么资格提要求。” “但我还是厚颜无耻的提这么一个要求吧——去做危险的事必须要告诉我。并且让我陪着你。” “可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界定我即将要做的事情危不危险啊。”江絮晚找到了bug。 江絮晚的这个问题直接让卫戈笑出了声,“那就没办法了,这样的话你就得每件事情都问过我啦。” “卫戈。”江絮晚突然正色起来。 卫戈紧张的神经也不由自主的被江絮晚给牵动了,“什么?” “请问坐公交车这件事情算不算危险?”江絮晚确实是认真的在发问,不过也带了一丝和缓气氛的意思。 “算!那必须得算啊!” 卫戈拉着江絮晚往车站大门口外走,一边还补充着,“还有啊。在公交车上唱歌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所以你做的时候一定只能唱给我听。” 两个人并肩离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车站大门外的黑夜中。 而这个时候秦思艺才缓缓地从车站里走出来。 从刚才开始,包括卫戈主动抱江絮晚那一下,她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 秦思艺有点难以说上来,在很久之前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结识了一个别的班的男生。 那个时候她确诊了自己对他的喜欢。所以看到有人接近他,秦思艺就会莫名地不舒服。 但是这次,看到卫戈这样对江絮晚,她却没有嫉妒的情绪。 她只是觉得有一点点悲伤。虽然那悲伤一直在呈上升趋势,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为露出幸福笑容的人感到幸福的。 …… “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吗?还是他们送你回来的?” 两人一起坐在公交车上他们经常坐的那一排位置上,卫戈主动找江絮晚聊着天。 江絮晚摇摇头,“我是和秦思艺一起回来的。” “秦思艺?刚才没有看到她啊。”卫戈有点迷糊。 回忆了一下,刚才确实没有看到,“不过无所谓了。” “她为什么会和你一起回来啊?” 想起当时秦思艺跟自己说的话,江絮晚微微一笑,轻轻带过,“刚好在上京市碰到了。回来的时候她担心我安全,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那你们算是和解了,对吗?”虽然讨厌秦思艺,可他也不太想有人一直误解江絮晚下去。 “嗯。我们坐摩天轮的时候也算是解开了相互之间的很多心结吧。”江絮晚点头道,“我总感觉我和她好像也快要变成好朋友了。” 卫戈:“嗯?又要多一个好朋友了,干嘛这么难受的样子呢?不说其为人,也不说我对她的看法,单说多出一个好朋友这件事,算是一件好事呀。” 面向卫戈那幅急需答案的模样,江絮晚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人,如果越来越多的话,会让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切都会变得很沉重。” “因为我为此又得做出很多改变……” “我不想再接受太多的改变了。你知道我接受你的存在花了多长时间吗?真的很久——” “嗯,我知道。”卫戈伸出手轻轻搭到江絮晚的额头上,笑着,“不想改变那我们就不改变。” “不过真羡慕你们啊,都可以一起去坐摩天轮。而我就不可以了,只能抱着我受伤的胳膊等你回家。” “这就太浮夸了吧卫戈。”江絮晚被卫戈逗笑,不过自己的笑容很快也多了感动的意味。 因为卫戈接着用格外认真的语气和眼神向江絮晚表达了自己的深意。 “不浮夸。想和你看电影也没看成,结果转眼你就去和秦思艺坐摩天轮了。” “哦,对了,我们还吃了棉花糖,那个游乐园里面的棉花糖好漂亮啊。下次如果我们去的话,我们去买那个吃吧。”江絮晚提到那棉花糖,不由自主的就变得开心起来。 对于甜蜜的东西,她很喜欢。 “你看你们还一起吃了棉花糖。而我只能吃英语单词。”卫戈心中嫉妒的心情更加浓烈了。 “啊,这我们以后也可以去做吧?”可能是江絮晚对卫戈的喜欢还没有那么深吧,所以她并没有卫戈表达得那么遗憾。 “这也代表不来什么啊。只不过是和普通朋友一起做了一些普通的事情罢了。那要这么说,我小时候还和晓彤一起睡觉,一起洗澡……” 看着江絮晚被自己的话堵住的样子,卫戈就忍不住的想笑。 为什么会这么可爱?江絮晚总是自己把自己弄得下不来台。 “一起睡觉这件事,四舍五入,我们也算是做过了。不要害羞。自己人。” 江絮晚只感觉一群乌鸦从天上飞过,留下一场串的省略号。 “这个怎么能四舍五入呢?” 江絮晚也算是抓住了卫戈的死穴,每次遇到这种话题,自己的耿直总能反他一军。 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这就是江絮晚的必胜秘诀。 “真的是败给你了。不要乱说话啊,我跟你讲。我可是老实人,会当真的。”卫戈哭笑不得。 江絮晚往深层次想了一番,觉得卫戈是真的在意那些细节,“不过,说正经的,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话,我觉得也可以换一个方式看待。” “和她一起坐摩天轮只有一次,但是和卫戈一起坐公交车,和卫戈一起回家,每天都在做啊。” “和她一起吃了漂亮的棉花糖,那我现在也可以给你吃这个。”江絮晚把两颗葡萄味的水果硬糖递到了卫戈的手里,“一样的意思了。” 但是她又立刻反应过来,“不对,这个意思不一样。” “给你的多一点。” “什么多一点?” “心意。” “……”卫戈干脆没有说话,剥开一颗糖放到江絮晚嘴里,“吃糖吧你,说话这么好听就多吃点糖,说的可以更好听。” “那还真的是我草率了呢,卫戈同志。”江絮晚忍不住笑了起来。 糖果的酸甜在笑容的加持之下,使得江絮晚的腮帮子很酸。 “对啊,你主要是为什么要去陪他们吃饭?” 卫戈早已经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不然江絮晚应该是会主动跟自己提的。 可是明显的,江絮晚是在有意无意的回避这个问题——她想用自己的回避,明确的告诉卫戈,这个问题不能问。 可是卫戈这一次,没办法再置之不理了。 毕竟像江絮晚这样很有自己原则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原则。 能够让她改变原则的事情,一定是特别严重的事。 江絮晚:“……你还是问了啊。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不想让你问了的。” 卫戈把车窗稍微推开一点点,让风灌进来,“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我本来就想着如果你懂了我的暗示,那你就不会问,但如果你没懂我的暗示,还是问了我去上京市的原因,那我就如实说出来。”江絮晚喘了口气,“但谁知道你虽然懂了我的爱是,可最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应该也是预示了我最终必须要回答吧。” “被你打的那个流氓,因为你打他这件事在法律上理亏,所以他抓紧了这件事情想要‘敲诈’我们,甚至想要我直接一笔勾销他对我做出的侵犯。” “那我当然不能同意了。我知道你也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打算在法律上取胜。” “后来你大伯不是来了吗?他说了后面的事情他会安排。可是他找了很多有权威的律师,那些律师都告诉他你的情况很危险。” “本来以为可能是特别悬的背水一战,然而最后,有一个律师挺身而出了。是陈……是罗路颖他妈妈的朋友。” “那个律师特别优秀,而且在这方面有绝对的能力保证完成任务。所以陈婉茹主动提出了帮助我们。”这一次,江絮晚没有再纠结了,直接说出了她的名字。 “而帮助我们的条件就是,让我去陪罗路颖吃一顿晚饭。他昨天过生日。” “难道他一个人过来南部小城就是想和你吃一顿饭吗?”卫戈不自觉地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江絮晚无奈的笑起来,“对啊。所以我就答应了,我觉得不亏。” “所以你也一定不要觉得不开心,更不要觉得是你拖累了我,害了我。” “你如果这样觉得的话,那我去做这件事就毫无意义啦。” “阿晚……” “啧,不要给我整煽情路线啊,我现在烦着呢。” 江絮晚瘫倒在椅背上,说完真相之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我好怕自己会越来越没有原则啊,真的好怕。” “不是说我今天去陪罗路颖吃饭这件事情。” “而是我发现我根本就不讨厌他。” “我知道肯定跟他对我很好有关系,而且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面对流氓,他那么勇敢。” “所以我根本讨厌不起来他啊。” “虽然面对他,我说我很讨厌他。” “可是我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情感,我又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 “真怕自己被感动着,被感动着,就变掉了。” “说过最后我把他们都原谅了……你会瞧不起我吗?”江絮晚认认真真地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她不是对卫戈说的这句话,而是对手机屏幕上照出来的自己说的这句话。 182.羡慕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相信你,阿晚。”卫戈也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来的她。 “现在不用太担心,等到以后你长大了你会发现那些所经历的事都是你一点一点慢慢适应下来的。” “你曾经所害怕所担心的,在时间中你会找到对付它们的方法。” 这句话听着极像一个长辈的态度,好像一瞬间卫戈就苍老了几十岁。 江絮晚不受控制地看向他,直接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点,“你怎么知道?感觉你好像经历了很多一样。” 卫戈一顿,笑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现在可以说是一个人了吧。所以感触挺深的,一路走过来。都是一点一点适应的啊。” “你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我奶奶啊,还有我啊,还有你大伯啊。”比起害羞,江絮晚更在意卫戈能不能被安慰到,所以她还是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嗯,你总算亲口这么说了江劳斯。” “什么劳斯,我还莱斯呢。”江絮晚克制住自己嘴角的笑容,有些局促的看向了另一边的车窗外。 “对了,就在你去上京市的时候,那个是夏冠兴他妈,正常了。” 气氛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后,卫戈提到了晚上就想告诉江絮晚的事情。 只可惜当时她一直没有回来,所以他独自一人去看了夏冠兴的母亲。 当时刚好放晚学了,卫戈准备回去找江絮晚,却是没有想到逃了课的鹿子睿带着别班的夏冠兴过来找自己了。 “哥,那个夏冠兴他妈好了!” “一起过去。”听到他们的话之后,卫戈第一反应就是说出这四个字。 三人一同前往南巷,不过卫戈第一件事是先回到江絮晚的家,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然而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并且奶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诶,小戈啊?晚晚呢?” 卫戈神色自然的搪塞了过去,“哦,今天刚好没有兼职,我们在图书馆看书。我帮她回来拿支笔。” 在学校上学,身边怎么可能会没有笔呢? 这么拙劣的借口,江奶奶自然是听懂了,不过她并没有拆穿。 因为她相信卫戈。 不过等到三人一起跑到夏冠兴家时,很遗憾,他妈妈已经又回到不正常的状态了。 不过卫戈相信他们并没有骗自己。 因为他看到夏冠兴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失望。 夏冠兴仿佛在喃喃着什么一般,“本来还好好的……还叫我名字,说想吃牛肉面……” 卫戈确实讨厌他们,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心中也动了恻隐之心。 而这份恻隐之心主要是因为在一刹那间他想到了江絮晚。 所以卫戈慢慢的走过去站到他们两人中间,伸出手搭到了他们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又很快的收回。 “有一次一定会有第二次。这不仅是对坏事情来说。好事情肯定也是这样。不用着急,还会有更好的时候的。” “谢宇哥。”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情况也改变不了。 虽然夏冠兴没有珍惜到这短暂的,十几分钟的“正常妈妈”,对此感到格外的遗憾,但是所幸曾经已经有过无数次的遗憾了。 这一次他也很好的接受了。 但更为重要的是,他这一次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格外舒服——好像自己也“正常”了。 并且毫无疑问的,他不仅不反感而且特别喜欢这种感觉。 就是这一瞬间,夏冠兴很想去做一个正常的人,试着去热爱生活。 儿时所受的那些痛苦,所目睹的那些残忍与先血淋淋,这一刻,他并不是选择了原谅,而是想要和自己和解。 “你们走吧!”突然他大吼了一声。 鹿子睿眉头一皱上去给了夏冠兴一脚,“你踏马抽的什么风啊?” 这一脚踹的挺狠的,但是夏冠兴没有像平时一样计较了。 他把两个人都推出了门。 “你们走。我要给我妈擀面吃。” “咋滴,怕老子抢你的吃啊?有毛病。”鹿子睿翻了个白眼打算直接离开。 卫戈看了眼两个人,对夏冠兴开口,“有牛肉吗?” 夏冠兴正打算关门呢,被卫戈这般一提醒,想起来牛肉的事情。 “完了,没有牛肉。” “你别动了,陪着你吗吧。我回家拿给你。”今天正好成方国送了牛肉到卫戈家里,卫戈就直接拿到江絮晚家了。 几步路的距离卫戈回了江絮晚家,把那块牛肉分了两半,带了一半过来交给夏冠兴。 本来其实应该可以一整块给他的,可是他也想要江絮晚能够吃到,所以还是保留了一部分私心,把另一半给留了下来。 然后,连夏冠兴的感谢都没听,卫戈直接头也不回的朝公交车车站的方向走去。 坐上公交车直接来到了动车车站等江絮晚。 等到天越来越黑,才在门口等到了她。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卫戈眼中噙着的笑意只关乎江絮晚。 听到卫戈主动讲关于这件事情,江絮晚也知道他现在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顾虑了。 所以她问起问题来也是毫不掩饰自己好奇的心,“那后来情况怎么样了啊?” “后来就那样了啊。又变回去了。”卫戈脸上的神色有些许异样,江絮晚大致猜出来那是悲伤的意思。 “那夏冠兴应该蛮难过的……”江絮晚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语气也淡下去了许多。 卫戈微扬眉毛,“并没有。他反而还积极了很多。” “他还主动给他妈妈做牛肉面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说,以后会认真的去生活了吧。” “毕竟以前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失望嘛,这一次终于比较好了,还有十几分钟的清醒。” “我挺懂这种感觉的,我妈在医院的时候,情况忽好忽坏,我是心情也忽高忽低。” 提到自己的母亲,卫戈的目光里总是会多出很多温柔。 卫戈对其他人有多么暴戾,对自己在乎的人就会有多温柔。 说他两面化吧,其实也不然。 卫戈的这种两面性,实际上更应该说那是一种原则。 江絮晚恍然间更加明白自己对于卫戈的喜欢是怎样的了——他和自己好像。 都坚持着自己世界里的准则,对待自己在乎的人,永远是温柔的。 只不过江絮晚很清楚,自己现在对于卫戈的情感,还需要一定时间来柔化。 她想到他的母亲,多了很多羡慕的情感,“你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妈妈。” 卫戈一眼望见了她满满的羡慕,轻轻顺了一下她的头发,“她也知道你很温柔。” “啊?”江絮晚一愣。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我告诉她的。我说我喜欢一个温柔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特别喜欢,喜欢得要疯了。” “她跟我说,不要让我的情感成为伤害你的东西,所以我也在努力为了你变温柔。” “好温柔啊,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说话。不像那两个人,看到你的存在,只会想到不好的东西。”江絮晚提及罗成航和陈婉茹,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可是你有奶奶啊。她对你那么温柔。那么支持你。别把她给忘喽。” 江絮晚笑起来,“对啊。我才不会忘记呢。” “有一个百分百支持自己的长辈,真的很幸福。” “已到站,南巷站。”公交车的广播响起,两人起身下车。 回到家,奶奶已经做好一桌菜在等着江絮晚和卫戈了。 “奶奶,你怎么坐在这等啊?”江絮晚走过去,在后面抱住奶奶,埋在奶奶厚厚的衣服里面撒娇。 卫戈望着这样的江絮晚,不自觉地心情软了许多,拿了张凳子在餐桌前坐下。 奶奶贴着江絮晚的脸,干巴的手指温柔地摸着江絮晚的脸,“等你们啊,怕你们饿肚子。” “小戈说你们在图书馆念书。念书是重要,但也要填饱肚子才能继续学习。” 江絮晚看了卫戈一眼,明白了这是卫戈帮自己跟奶奶搪塞过去的借口。 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奶奶早就知道了。 就在他们回来以前,成方国打了电话给她。 思前想后,成方国觉得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奶奶比较公平。 所以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江奶奶,告诉了她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奶奶的情绪特别的平静。 再后来,她又接到了罗成航的电话,罗路颖和江絮晚分开以后回了家,告诉了父母,江絮晚已经回去。 担心她安全的罗成航和陈婉茹,最终还是打了个电话跟江奶奶确认。 江奶奶什么话都没有跟他们说,骂也没有骂他们,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然后她就去做了一桌子菜,等两个孩子回家。 她把一切都埋在自己心里,希望能够让江絮晚自己做选择。 虽然她不希望江絮晚失了骨气,委屈自己回到他们身边生活,可是之前陈婉茹和罗成航对自己说的话依然历历在耳。 是啊,自己已经这么老了,这几年一直都是孩子在照顾自己,而不是自己照顾孩子。 她是真的不想拖累孩子。 所以也正像自己那个不像话的儿子所说的一样,回到他们身边是江絮晚最好的选择。 刚才她主动提出图书馆这件事情,实际上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台阶下。 “嗯,好饿啊!”江絮晚松开奶奶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咱们赶紧开动吧。” 江絮晚并没有说谎,在上京市吃饭吃的很不自在,所以也没有填饱肚子。 “诶,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奶奶制止了江絮晚的行为。 等得太久所以菜都冷了。江絮晚有点愧疚。 “奶奶你坐着,我去热菜。”卫戈赶忙起身挡住奶奶的去路,“你们先聊聊天,我去热。” 不等江奶奶说话,卫戈就已经跑进了厨房。 很快就传来了锅铲和锅子碰撞的声音。 而今天,因为比较理亏,所以江絮晚居然不知道该和奶奶说些什么了。 “丫头,最近学习不紧张吧?”江奶奶不想自己的丫头太难为情,所以主动开了头。 “嗯,还挺好的,每次考试成绩都很好。第一名,最低也不会出第三。” 江絮晚的回答很委婉。其实平时奶奶也不会问及自己的成绩。她并不关心这方面。 她只关心自家丫头开不开心,累不累。江絮晚都知道。 江奶奶有一些感慨,“这学期很快就会过去了,到了下学期,换上夏天的衣服,就熬过去喽丫头。” “不能说熬吧,我很喜欢这段时光。等以后上了大学,就可以把奶奶带过去一起生活啦。”一提及毕业,江絮晚就想到以后的生活,目前在她的观念里面,高中毕业了她就算是完全掌握了自己的生活。 离开南部小城。 只要离开南部小城,她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彻底有了新开始。 甚至连自己高考毕业了要去哪座城市她都已经想好了。 …… 秦思艺回到家之后,幸好父母都还没有回家。 一个人的空间给了她很好的缓解情绪的机会。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床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翻看自己社交网站的信息。 简单回了一些同学的留言,突然被一条信息刺到了眼睛。 她匆忙地划了过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但是往下滑了一会儿后,她又划了回去,细看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徐州。 电话很快接通了,“喂,徐州。” 徐州:“小怡?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思艺:“现在方便出来吗?一起吃宵夜吧。” 接了电话之后两人一起去了北巷的火锅店,正好是江絮晚做兼职的那一家火锅店。只不过今天江絮晚并不在这里兼职。 服务员拿来菜单给两人点餐,秦思艺问徐州,“你想吃什么?” 徐州摇了摇头,“你点吧,我随便。” 秦思艺也没有忸怩,就直接低下头用笔勾选菜品。 徐州望了她一会儿,端起面前的水壶往水杯里面倒了些水,“怎么突然想到叫我出来吃火锅啊?” “喂,我难道没事就不可以把徐大学霸叫出来吃饭吗?” “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找我没事吧……平时也不联络。”徐州说话方式向来格外的直接。 连一向不会感到尴尬的秦思艺都有些不自在了,“你是不是只有对江絮晚才会无条件温柔啊?” 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徐州他还真就点头承认了。 你说是大学霸吧,说他思维缜密,可做的事又好像特别的冲动。 在耿直这方面,徐州跟江絮晚可还真的有的拼。 “徐州啊!你知道你现在让我格外的尴尬吗?尴尬的让我想要遁地。”秦思艺无可奈何地笑着。 “不过啊,你和那个卫戈还真的挺像的。” “好像不管怎么样,你们对于江絮晚的态度都不会变呢。” 徐州听到卫戈的名字,不满的情绪涌至心头。 “是吗。”他又喝了口水。 秦思艺知道徐州介意,笑了起来,“好了不提不该提的人。” “我主要是想着能带你出来放松一下心情呢。” “我以为你需要放松。” 徐州一挑眉,不理解秦思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放松什么?我以为是你心情不好才叫我出来呢。不过以前你就算心情不好,也没有叫我出来过吧。” “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秦思艺开始有些困惑了,“我刚才逛网站的时候,看到你爸爸妈妈的消息了。他们还好吧?” 原来刚才秦思艺刷到的新闻就是关于徐州的父母的。 徐州的父母这次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似乎引起了国外公司领导的矛盾。 当时也就看了个大概,本来秦思艺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跟徐州是一路人,所以划掉那条信息后,她又还回去认真看了一遍。 然后她就看到了徐州父母这次的遭受。 似乎是有人故意挑事,她也没能看个大概,就觉得是徐州家里出事了。 打电话给他确认一下情况,发现他语气正常,就觉得可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才想叫他出来吃火锅调剂一下心情。 徐州愣了一下,才明白秦思艺的主要目的,“原来你是指这个啊?” 他不自觉地点头,一边回忆,“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到最后都处理了。可能是记者或者写新闻的人故意这样写的吧。想引起网民的恐慌。” “现在的记者大都这样,从来不会考虑实际情况,就是这么无聊,不是标题党,就是胡乱撰写不实内容。” “……谢谢。” 秦思艺靠近徐州,笑着盯紧了徐州。 “哇,这大学霸现在不会是在害羞吧?” 徐州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我只会对喜欢的人害羞。我不喜欢你。” 秦思艺自觉无情,退回位置坐好,一边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天哪,我好歹也是一个青春无敌美少女,不对,我心动没关系,但是大肆宣扬对我不心动——也太过分了吧!” 菜很快都上齐了,两人拿公筷下了一些肉进沸腾的锅子里。 183.看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秦思艺一边放菜一边认真地说着,“庆祝一切安好。” 然后他举起到了饮料的杯子,想要和徐州碰杯。 徐州好不容易勾起了嘴角,正举起杯子要和秦思艺碰杯呢,突然耳朵里灌进来一句话—— “……那他先拍的咱们小晚的裙子底下啊,怎么打他一顿还犯法了呢?” 徐州格外敏感的立刻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后厨门口。 两个奶奶掀着后厨门帘在那说话。 发现徐州望着自己后,两个奶奶赶紧互相做了一下不要再谈这个话题的动作。 然后就走进了后厨。 似乎也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江絮晚这件事情吧。 大学霸的思维就是灵敏,一下子就猜测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转回身子,眉头紧锁,严肃地看向秦思艺。 “怎么回事?” “絮晚碰到流氓了?” 然后回复徐州的表情,就是秦思艺脸上的早已知情。 “嗯。我还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早知道呢。” “什么叫我应该比你更早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徐州也很气愤,但他主要气愤的点并不在于秦思艺没有告诉自己。 他更在意的点,是自己居然这么晚才知道。 秦思艺知道他发火不是对自己,所以也没有发作,反而还特别耐心的对徐州解释。 “小晚遇到了流氓,被拍了不好的照片。” “什么叫不好的照片?“裙底”这两个字很难说出口吗?”徐州的气越来越大,“TMD!这世道怎么了?女孩子做错什么了?受害者反而要藏着掖着,好像被侮辱被侵犯,对于他们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徐州?”秦思艺也被这样爆发的徐州吓到了。 她赶紧看了看周围,发现不少的用餐客人都看着他们这边。 “诶,你小点声,别人都在看我们这边呢。”她很无奈。 “我并不是觉得,这件事对于受害者来说,把受害者变成了一个不光彩的存在。” “伤口也不是不能提的。” “但是徐州,我跟你说,咱们不在场,你懂吗?” “既然我们不是当事人,就不应该过多的,就不应该明显的,去议论。” “被拍裙底的不是我们俩,所以我们说出来可以坦荡。但你不知道对于受害者来说,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又会给他们怎样的情绪?” “事发当场,阻止变态拍照的不是我们,暴揍变态的也不是我们,理智点吧,徐州。” “……你不是她的朋友吗?”徐州的心情,在听了秦思艺这番话之后,可以说是既理解又不理解。 其实在他看来,秦思艺挺在乎江絮晚的,但现在这么理智的说话的秦思艺,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秦思艺叹了口气,让笑声伴着那口气一起探了出来。 这是又无奈又讽刺的笑声。 “徐州,今天我在上京市陪江絮晚了。” “你知道吗?”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她身上,所以我面对她的时候让自己表现得格外自然。让自己表现的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其实每个人,最大的需要,应该是尊重而不是同情或者其他。” “你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他才会开心,才会觉得舒适。” “而且你知道她去上京市是干嘛吗?” “明明是作为受害者,应该理直气壮的站在法律或者道德的顶端,去制裁流氓。” “可是因为卫戈反应过激,一下子把那个流氓打重了,不仅把自己的旧伤口扯开了,也把那人渣送进了医院。” “很爽是不是?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爽爆了。可是没办法。这在正规的法律上就是不合理的。” “所以一下子,黑白两面颠倒了。江絮晚成了弱势方。因为卫戈极有可能被告,所以他们想尽了办法要保他。” “面对自己所受的伤害,江絮晚不卑不亢,他坚决不会向恶势力低头。这一点就算我们不知道,也会相信她能做到。” “但是光有骨气根本没什么用。” “我们需要一个懂法律的人。” “等到我叫我父母去找一个合适的律师时,找那个最合适的律师时,发现那个律师已经被江絮晚的妈妈请去了。他妈妈决定帮她。” “说到这里,你应该懂了吧?” 徐州的眼中自然是难以置信,没想到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而这一刻他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之前是多么的幼稚。 在这种时刻——大家都齐心协力对抗着黑暗的时候,他自己却只注意到了“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知道”。 他的神色慢慢黯淡了下去,也说出了自己猜测到的答案。 “江絮晚的妈妈以此为条件把她叫去了上京市,对吗。” 秦思艺挑了挑下巴,拿起公筷搅了搅火锅里面的食材,“可以吃了。” 然后又切回到正题,“对啊。她妈妈以此为条件,然后让她过去陪她那个血缘上的弟弟过生日。” “面对任何事情永远不会低头的江絮晚,就这么答应了。” “她委屈自己,过去了。” “所以你看啊,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能够做什么呢?我们应该去批判她吗?还是去说一些看似支持的话,实则只是同情的话?” “真的。都不合适。” “我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想让她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 “我看到江絮晚不舒服我就难受。” 秦思艺夹了一筷子的肉放进自己的碗里面,蘸了蘸料放进嘴里。 一边吃着菜,一边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我陪着她在游乐园里面,看她不情愿的陪着那个所谓的弟弟。等到她弟弟终于识相的走了,我就陪着她聊天,想知道她喜欢些什么。” “我看到她说喜欢的东西时,脸上那种期待的表情——好漂亮,好可爱。” “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我们喜欢一个人,在乎一个人,情感的终端不一定是发泄,但肯定是感同身受的理解。” “徐州,我知道你喜欢江絮晚,所以看着你喜欢她的份上,我多少也会对你带有滤镜。” “会喜欢江絮晚那样的人,得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人啊。” “这样的一种滤镜。” “……秦思艺,你不会是?”终于徐州捕捉到了重点。 秦思艺讽刺地笑着挑了挑眉,“别猜我的心思,我不喜欢你。” 徐州松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拒绝你呢。” 这一次,秦思艺是彻彻底底的笑了起来了,开怀大笑。 一边笑,一边还用手指指着徐州,“我的天呐!哈哈哈,不是吧你!徐州!虽然你条件是挺硬的哈哈哈,但是哈哈哈要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啊?” 徐州尴尬地夹了一块紫土豆放进嘴里,“好了,我知道我自作多情了,你可别说了。” 结果土豆片太厚,把他烫得直接吐了出来。 看到这尴尬的场景,秦思艺笑的更加开怀了。 “诶徐州,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啊?”吃了几分钟之后,秦思艺忍不住又问了个问题。 徐州用纸擦去嘴上的油渍,“我以后打算去深港市发展。” “深港市?为什么是那座城市啊?比起上京市,深港市好像没有那么发达吧?啊,不过也是吼,现在上京市,我感觉发展都饱和了。深港市还有很大发展空间,还算不错。” “你难道没有考虑和江絮晚去一个地方吗?” “……我不确定。我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是什么心态了吧。但我最近的心态总想放弃。她对我拒绝的太明显了。” “唉,真羡慕你。”谁知道秦思艺长叹了一口气,居然说了这句话。 徐州分外不理解,“我都被拒绝了,特别明显的拒绝,好几次,你确定是羡慕?” “对啊羡慕。能够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当然羡慕了。”秦思艺笑容不再,说话的状态像极了一个喝醉酒消愁的人。 徐州的眉心不可查地跳了跳,随后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主动用公筷把最后一筷子金针菇夹到了秦思艺的碗里。 秦思艺忍不住被逗笑,“徐州,对不喜欢的人你的安慰方法真的很差劲耶!” …… 这一次的事情也就这么顺利地过去了,据说后来那流氓被拘留了几天,然后也被挂了几天,最后江絮晚也收到了一定的赔偿款。 最终那笔赔偿款被江絮晚捐到了学校外面那个募捐桶里面。 卫戈跟在江絮晚的身后,旁边还站了个沈佳梦。 沈佳梦忍不住问道,“晚晚小仙女,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笔钱给捐掉啊。” 江絮晚坦荡一笑,“就当让那个流氓积德了。而且这笔钱如果我用了的话,总感觉是交换自己得来的一笔不干净的钱。” “让他拘留几天应该的。而且他也被打的半残。够了。” “我家小仙女真的好善良啊!”沈佳梦眼眶红红,紧紧拉着江絮晚的手不放。 江絮晚忍不住笑着摸了摸沈佳梦的头发,“你干嘛这样子啊?好傻,不许哭哦!” “呜呜呜,我家小仙女……”一旁的卫戈看的牙痒痒,直接就模仿起来。 不过在他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江絮晚就直接伸出手捂住了卫戈的嘴巴。 “不要影响我们的食欲好吗?”转过头又问沈佳梦,“你说的那个新开的好吃的麻辣烫店在哪儿啊?” 今天中午两人约好了一起去吃麻辣烫,或者说三个人约好了吧,因为大家无意识中,包括江絮晚自己,也无意识中觉得自己跟卫戈的名字是理所应当同时出现的。 “啊,就在那个不远的地方,我们再,再往前走两条街就到了,很近的也不影响你们中午学习!就当庆祝这次我们家阿晚又考了第一吧。” “哎,哎,哎,‘我们家阿晚’是你叫的吗?”卫戈又不爽了,怎么这个小丫头天天跟自己抢老婆? 江絮晚哭笑不得,但也只能教育卫戈了。 “你安分一点啊。干嘛什么都要跟人家小姑娘计较呢?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 卫戈狂摇头,神情格外的不悦,“我不要绅士风度,我要老婆。” 沈佳梦在一旁看戏,看的不亦乐乎,恨不得抱一盒爆米花啃起来。 “卫戈!你说说这一次你语文考试考了多少?本来你还挺擅长语文的,虽然这次作文依然拿了高分,可是你语文居然只考了九十几分,再往下低个两分你就不及格了,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语文多重要啊?而且语文提高真的特别难,这几天我要给你加强语文方面的锻炼了,你准备好接受暴语文的洗礼吧。” 卫戈的神色突然就黯淡了下去,也强硬不起来了,“啊?不要吧,语文阅读理解题我真的是……我还不如写100道英语理解题,真的太折磨人了。” “100道英语理解题要安排,而且不止100道,可是语文阅读理解题,你不要想逃跑了,你逃跑不了的。”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是偶像剧频道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到家教频道了?!我严重怀疑你们下一秒就要开始推销练习题了!”在旁边的是惊恐的沈佳梦。 为沈佳梦这句话一提醒,江絮晚点了点头,“佳梦你说的对。话说那个练习册叫——” 沈佳梦的眼睛已经不能瞪得再大了,赶紧捂住了江絮晚的嘴巴。 另一边的卫戈本来也想捂住江絮晚的嘴巴的,看着她被捂住的嘴愣了两秒后,他选择捂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两人就一边一只胳膊,把江絮晚架着往前走。 “干饭去干饭去,干饭人干饭魂,年纪轻轻不干饭,不是英雄不是汉。” 江絮晚心道:什么时候他们突然就统一了战线? 看来,再不对付的对立面一旦碰到了“题目”,瞬间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两人抵达麻辣烫店之后,惊讶的是居然看到了一群人围着夏冠兴和他妈妈。 他妈妈的状态特别好,特别自然,而且特别的温柔。 江絮晚惊讶极了,包括卫戈和沈佳梦。 三人一同靠近过去,最后还是夏冠兴的妈妈发现了他们三个人。 “诶。”看样子对卫戈和江絮晚有些印象。 “阿姨好。”面对这样的事情,江絮晚感动的有些鼻酸。 夏冠兴的妈妈听到江絮晚这么乖巧地喊自己,温柔的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 “诶,好。” “以后得好好过日子了。”夏冠兴笑起来,“想变得温柔。” 周围的人还在问着,感慨着。 “哇,真的是奇迹啊。” “太神奇了,本来以为都再也不能跟你搭上话了。”应该是之前夏冠兴的妈妈认识的人这样说着。 “天气都挺好的,我也早该出来看看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夏冠兴就带着他妈妈离开了麻辣烫店。 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江絮晚听着很感慨的一句话,居然成了夏冠兴的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到夏冠兴和夏冠兴的妈妈离开店里以后,那些集聚起来的人也都散了。 三个人挑了张桌子坐下,用手机点好单后直接各自付了各自的钱。 就是在他们认真吃饭的时候,鹿子睿跑过来,说夏冠兴和夏冠兴他妈妈死了。 江絮晚格外不开心地板起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但接着他们都意识到了鹿子睿眉眼间的担忧并非是开玩笑。 或许是鹿子睿不擅长表达悲伤,所以他脸上呈现出来的色彩只有惊恐。 江絮晚啪的把筷子拍在了桌面上,噌的一下站起来。 “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了?” 江絮晚站起身之后其他两人也站起了身,鹿子睿往外跑,他们也紧跟着。 在离麻辣烫店不远处的护城湖边,已经被警察围了起来。 几人看着围观群众被一点点驱散,他们也就没有再过去了。 鹿子睿双手紧攥着,望着远处的事发现场,“我姐刚才在跟我吃饭,然后就有人打电话报警,说有母子跳湖淹死了。” “……”听着鹿子睿的话,江絮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发表自己的想法了。 她觉得特别的难受,也特别的不真实。 她记得上一次面对死亡的时候,记得那些围观者的议论纷纷,记得他们的麻木。 而现在,依旧是这样的场景。 即便被驱散仍然隔着远距离观望的围观群众。 本该被驱散之后直接离开的他们,就好像一群苍蝇,看到江絮晚他们几个人站在这个安全距离后,便都在他们身边展开来。 可笑又可悲。 江絮晚最后难以抵挡泛滥的恶心感,跑到一旁的花坛那里,把自己吃进去的食物全部都吐了出来。 好恶心啊。 她心中空白得只剩下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太恶心了。 卫戈拿出纸来帮她擦干净嘴巴,心疼地望着她这么难受的样子。 他直接牵紧了江絮晚的手,认真地注视着她,“我们回家吧。” 她很想答应。 可是心底的那股子倔强让她不愿意放弃。 她想等到警察处理完现场,离开了以后,等到这些围观群众看够了戏也都离开了,自己再走。 184.阿宇你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她在心中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如果世人都是这副模样,她以后面对的人也必将如此。 提早见识到,起早掌握好应对的情绪,这大程度上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不过,卫戈也是真的受不了看江絮晚这样子折磨自己。 “阿晚,我们回家吧。”这一次卫戈自己都已经感受到了江絮晚的痛楚。 他压低声音站到江絮晚的旁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看着也心疼……” 江絮晚真的用了很强大的力量才让自己没有闭上眼睛去逃避,“那你可以闭上眼睛选择不看。但我只能看着。” “卫戈,我真的好害怕看到这种情况。所以我相信如果这次我逃避了,它早晚有一天会再次重现的。” 卫戈眸光中因为江絮晚染上了更为深沉的颜色,终了,他也没有再劝下去。 总会这样的,像江絮晚所说,那些事如果逃避了,就会再次重新——而卫戈也总会陪伴江絮晚去感受。 他会陪着她,一直这样。 过了没多久,果不其然,这群看戏之人就自动的散了。 幸好都已经散了,也方便了卫戈再次提出回家的话。 江絮晚这次依然摇头,“学校还有课呢,我们回学校,不回家。” “……阿晚,你是在故意装成正常的样子吗?”卫戈也有点无法相信江絮晚能够这么快就从上面的情绪里跳脱出来。 江絮晚轻轻扯了扯嘴角,笑起来。 “走吧。”答非所问。是在岔开话题。 可卫戈啊,也只能够跟在江絮晚的身后往前走。 “卫戈,你觉得这种感觉算是正常吗?”江絮晚放慢步调至卫戈身侧,抬头看他。 “什么样子的感觉?”卫戈手揣在兜里。 “对这一类事情越来越觉得正常了。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长大吗?还是因为……经历的多了,就麻木不仁了?” 卫戈重重的叹了口气,站到江絮晚的身后,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温柔的替她按太阳穴。 “你好好放松放松吧,这些别多想。” “而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周树人写过的一句话。” “是先生写的那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吗?”江絮晚懂卫戈的意思。 “其实我觉得很多人都误会了先生的意思。这种悲欢啊,不相通的都是陌生人或者不对付的人。” “其实你看就算是不对付的人,那也是相通的,好歹通了个愤怒对吧。” “如果你是因为现在的心情毫无波动而感到苦恼,那你完全不必这样。” “说实在的,我们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啊。” “我知道这样说话可能会让你有一点介意,但你自己认真思考一下,是不是这样呢?” 江絮晚为人诚恳,既愿意接受别人的观念,也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嗯。你说的挺对的。” “虽然还是会有一点点难受吧,但是听了你这番话,感觉好了很多。” “……阿晚,你稍微往好处想一下,其实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另一种解脱。” “不管怎样,他们的这场悲剧,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句点。”卫戈轻揉江絮晚的头发,“乖。走了走了,去上课吧。” …… 这几天经历的那么多事,江絮晚总觉得让自己的心境变得坚硬了不少。 可能“经历了多了所以有些麻木了”这句话确实蛮残忍的,但是,它也确实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事实。 时间会让很多人慢慢适应自己曾经无法适应的事情。 江絮晚不喜欢逼迫自己去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但是她明白有的东西她必须接受。 比如,生活中许许多多戏剧性的事情。 再比如,这些事情多少都跟自己有些关联。 虽然江絮晚并不是那种青春期总是诗意盎然的少女,但她对这些事情也有自己的感慨——感觉自己就好像是天选之子,经历的事情足够拍几百集电视剧了。 江絮晚又想,不过这内容或许又臭又长,肯定会把写它的作者搞的半疯。 不过适应归适应,接受归接受,适应和接受都是需要心力的。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江絮晚就这么趴在桌子上休息。 她不讨厌写题目的,只不过此刻急需要休息一下缓缓神。 江絮晚身后的卫戈看到她趴下以后,伸出笔轻轻挑起她铺在背上的头发,轻声询问着,“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絮晚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在这种黑暗的安全感中,她闷声闷气地回答了卫戈,“不是,就是累了。” 正好班长去办公室帮忙了,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卫戈直接从桌子上空翻到了班长的位置上。 他也不吵江絮晚。 江絮晚感觉到他翻过来之后,抬起埋在自己臂弯里面的头,然后右脸朝下贴着自己的胳膊,面向卫戈。 她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趴着,望着对方。 江絮晚很累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于是在困意阵阵袭击之下,她最终闭上了眼睛。 而卫戈,依然是眼里只有江絮晚的样子。 只不过从醒着的江絮晚变成了睡着的江絮晚。 走过的同学因为太大声,直接就被卫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对不住了宇哥,俺会注意的……”被卫戈凶狠的目光瞪过以后,那男同学特别识相地放轻了脚步,轻轻从旁边溜走。 像极了一只小老鼠。 卫戈这才满意回过头,继续趴着看江絮晚。 看着看着,嘴角就忍不住地往上扬。 而就在卫戈瞪完别人回过头继续看江絮晚的时候,江絮晚的班长同桌回来了。 她站在旁边看了好久,甚至都感觉能看到魏哥头顶上冒出来的红爱心了。 “咳咳。”班长咳嗽了两声,示意卫戈注意过去。 卫戈愤愤地抬起头,“谁这么没脑子,没看到有人在睡觉吗?” 班长无语至极,“是站在你身后的,被你霸占了位置的,你家江絮晚的同桌。” 卫戈一愣,转过身,看到了江絮晚的班长同桌。 “……对不住了班长!”于是在班长的冷漠表情中,卫戈直接又翻了回去。 动静不小,江絮晚自然也醒了。 “你怎么不睡了啊?”江絮晚不睡觉了,卫戈赶紧又劝他。 江絮晚撇了撇嘴,“你像个猴子似的窜来窜去,我还怎么睡得着啊?” “不想睡了。” “不想睡了,那咱们出去散散心?” “散什么心啊?这都马上要放晚学了,就该吃晚饭了。”江絮晚摇头拒绝。 卫戈的语气充满的是这几天一直都存在的小心翼翼,“可你不是说你累吗?” “反正马上就要下课了,那我们干脆***场上走两圈,走完就去食堂吃饭,好不好?” 卫戈整个人身子压在自己桌子上,一直不停地往江絮晚耳边靠。 “好了好了,那我们现在去吧。”江絮晚受不住地把卫戈的脸一把推开。 两个人最后就在全班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班级。 全班的人都觉得很奇怪。 像卫戈这样的人,对谁都没有这么温柔过,可是每当他一碰到江絮晚,整个人的状态都好像完全变了。 温柔不说,还透着些孩子气。 时而成熟时而幼稚,而不论是哪一种样子,那都是格外在乎江絮晚的样子。 而现在江絮晚对卫戈的态度早就不同于本学期最开始的时候了。 所以大家现在都默认了这对双箭头的CP。 私底下甚至还有人给卫戈取外号,叫他盯妻狂魔。 教室外面的江絮晚,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整个人的状态也转瞬间好了很多。 “唉,这样感觉好受多了。”江絮晚伸直胳膊,撑了个懒腰。 卫戈满意地浅笑,“我就说出来散散心会比较好吧。” “嗯,没那么闷了。不过还是有点困。”江絮晚低下头看了两眼自己校服的拉链,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衣服怎么了吗” 两人此时正走在通往操场的路上,然后一起跨过操场地大门往里面走。 卫戈好几次都差一点拉住江絮晚的手了,他拼命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乱动作,可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总想拉住她的手,给予她一些自己的力量。 卫戈知道,要想江絮晚彻底从夏冠兴家的那件事里面走出来,还需要很长时间。 可是他又见不得这样难受的江絮晚,看到江絮晚委屈,他的心里面就有无数根刺在扎一般。 他不希望自己明明在她身边,却对他的难受无能为力。 “卫戈。”江絮晚忍不住开口。 她又何尝不知道卫戈心里都是些什么样的想法呢? “你得问我,可不可以拉我的手。”她神色格外正经地抬起头,看着卫戈。 卫戈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在江絮晚的指引下,他询问道,“阿晚,我可不可以拉你的手?” “那如果遇到了老师,被老师看到了我们手牵手压操场跑道,你会松口我的手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絮晚一本正经的神情中,莫名多了一丝试探的深情。 她这句话话音未落,就立刻得到了卫戈极为坚定的回答。 “当然不会。” “除非来个人把我手剁了,不然的话,只要我的手牵着你的手,我就不会松开。” 得到了卫戈这样的回答,江絮晚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然后她把手伸到了卫哥面前,笑望着他,卫戈则是毫不犹豫地把江絮晚的手接住,用自己大大的手掌紧紧握住。 “这是我的安心。”这句话被卫戈说得沉沉地,落在江絮晚心中也是让她感受到了十二分的安心。 卫戈也总是能用这些发自内心的话,让江絮晚体会到。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黑暗的操场上散步,路过一盏又一盏灯。 灯光间穿梭,江絮晚不觉中感到时光飞逝。 可是好像她并不能感知到时光是往哪个方向流动的,所以她看到了很多东西,有过去,也有未来。 “卫戈,你会不会觉得挺无聊的啊?”江絮晚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卫戈并不明白她指的是哪一方面,所以他反问了一句,“什么无聊?” “对生活,突然的抑郁。觉得一切都好无聊,好像明天也没那么值得期待了。” “人总会有几个瞬间很难过的,你放宽心,会好起来的。”卫戈轻轻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 “诶,这里。”在操场的一处江絮晚拉着卫戈停住步伐,说着,这里。 卫戈竟一下子就明白了江絮晚的意思,“你是说那天下雨吗?” “我打篮球,你在这淋雨,刚好我买水回来碰到了你,对吗?” 江絮晚:“……天哪,卫戈你的猜测能力怎么这么强啊?” 卫戈笑:“因为卫戈太懂江絮晚了。” “不过下次要找我,就不要让自己淋雨了啊。湿透了。我还得带你进小黑屋,脏兮兮的。” “不过卫戈。”江絮晚回忆起那天,卫戈的脱衣服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要逗逗他。 “什么?”卫戈扬眉。 “你的腹肌,还挺好看的。”江絮晚笑着。 卫戈的脸果然爆红。 “你这样小心点啊……我可是会,干坏事的。”他故意做出凶脸,想吓吓江絮晚。 江絮晚却突然靠近他,“哦,是吗。” “……好吧,你赢了。吃饭去了吃饭去了,再不去土豆丝都要变成土豆泥了。” 江絮晚笑而不语,跟随着他的脚步,朝着操场外走去。 十二月底的时候,南部小城,下了一场雪。 那天江絮晚在国外。 是的,国外。 因为江絮晚的一篇文章拿了国家级一等奖,当时的评委有一个外国的老师,他看中了江絮晚的这篇文章,于是把这篇文章送到了自己国家评奖,没想到直接一路晋级,拿了很高的奖项。 颁奖典礼立刻就在国外开展举办,邀请函也送到了江絮晚的手里。 那天江絮晚正在上课,突然就收到了信息,来自国外文学协会的邀请。 “我的天哪,这真的是我的信吗?”因为收到信的时候,是一个外卖小哥送过来的。 江絮晚还以为这是恶作剧呢,因为哪有人送信是让外卖小哥送来的呢? 江絮晚干脆地跑出去拿了信回来,也不知道陈思懿老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居然让江絮晚当着全班的面分享自己信的内容。 不过江絮晚也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收到乱七八糟的信,所以就坦坦荡荡的把信上的每个字都读了出来。 却没有想到这封信来自国外的文学组织。 “我的天哪,这真的是……” 接到这个消息后,江絮晚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很明显的,卫戈比她还要开心,直接都把桌子差点掀了。 江絮晚惊讶地看着他,“你干嘛呢?” 卫戈:“诶!国外诶,那是不是你可以见到很多国外的作家大神?” 江絮晚:“……你的笑都快要咧到耳朵了。” 正好这是也下课了——这一天的最后一节课。 同学们全都冲出去回家过周末了,因为考过试,所以这周并不是只有周末下午给大家休息。 江絮晚早已经习惯了大家对假期的喜悦度,不过陈思懿老师也兴奋地跑出去就让她很是困惑了。 莫不是这老师谈恋爱了吧? 不过虽然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和英语老师陈思懿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但是自己也不好过问这些方面的问题。 “走吧我们回家了。好不容易的周末,也赚他个千百块。”江絮晚扯住卫戈的胳膊往外走。 “诶诶诶,你别扯我啊,你说说自己什么想法诶!” 不过江絮晚直到上了公交车,也没有明确自己对这次颁奖礼的邀请会如何处置。 卫戈看着她干着急,“你怎么想啊小孩?” 江絮晚终于看向了他,“我不打算去。对,我不去。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说完,江絮晚就转回来了自己的脸,不再看卫戈。 卫戈听了江絮晚的话一下子就急了,“诶,为什么不去啊?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万一因为这次颁奖礼你开启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奶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而且……出国的费用我出不起。我不想浪费这个钱。”江絮晚终究还是在卫戈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脆弱。 她并不爱钱,可是钱确实非常的重要,尤其她这样的家庭,不得不把钱都用到刀刃上。 江絮晚:“这只是颁奖而已,没有什么奖金,我以后也不一定往写文这方面发展,所以还是不去了吧。” 卫戈的眉头越皱越深,“诶,江絮晚……” “你怎么了啊?” 江絮晚没想到卫戈会说这句话,不解卫戈这句话的意思。 卫戈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都被自己给堵住了。 最终他这样说道,“江絮晚,别害怕。钱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江絮晚听到这句话不太开心,“我不要别人的钱。” 卫戈就知道江絮晚会这样倔,所以他早已经找好了说辞。 “你放心,这钱不是白给你。以后你慢慢还就行了。而且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主办方,跟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免费送一张机票,安排一下住处。”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强人所难啊?”江絮晚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 因为在江絮晚的概念里面,这种事就是属于麻烦人的范畴的,而她没有麻烦人的习惯,甚至是几乎没有麻烦过别人。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呢?只要你真诚地跟对方表明自己的情况,对方一定会帮助你的。总之坦诚不是坏事。” …… 卫戈向江絮晚保证完以后,回到家,立刻就打电话联系了国外的那个文学协会。 江絮晚就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看着他用自己的英文跟对方交流,虽然说得磕磕绊绊,可是却让江絮晚觉得格外的有魅力。 江絮晚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卫戈能够为了自己那么自信,而自己却这么瞻前顾后的。 最终卫戈真的帮江絮晚争取到了机票,和住处。 江絮晚自然是高兴到了极点,然而她也突然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这是我一个人的机票……那你呢?” 不像以前一样的卫戈——不论如何都要跟在江絮晚身边保驾护航的卫戈,这一次居然露出来某种坦然的笑容。 “这一次我就不能陪你去了。需要你自己加油了,江絮晚同学。” “……” 看到江絮晚不回答自己,卫戈的笑容逐渐消失,“小土豆,你在害怕吗?” 江絮晚坦诚点头,“是有一点,可更多的是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离不开你,所以有点生自己的气。” “阿晚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你的幸福和勇敢,对我很重要。”卫戈双手捧住江絮晚的脑袋,低下身子认真跟她说话。 “你开心我就无憾了。” “不要害怕,就去做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所以最后江絮晚独自一人站到了颁奖典礼上。 拿完奖之后,还有一段发言,江絮晚拿着话筒,看着在场的观众,最后她说了一段英文。 就在她说完的时候,她突然见到了人群中一个朝自己笑的人。 卫戈居然来了?! 她奖杯拿着,直接冲下台跑向卫戈。 人群都为她敞开道路,让她的方向直接通往卫戈。 而卫戈则是张开了双手,等着她冲进自己怀里。 江絮晚太受不了这种感觉了,被紧紧拥抱这种感觉,既让她感觉温暖。又让她感到很悲伤。 虽然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感觉,不让自己在这里哭出来。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最后卫戈直接把江絮晚抱出了场外,站在走廊里,然后才对她开口说道,“没有人了,现在你可以安心的哭了。” 原来卫戈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自己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流泪,所以把她带出来,给她安全感满满的私人空间。 可也不知怎的,这刮风下雪的国外,突然就让江絮晚哭不出来了。 江絮晚直接推了推卫戈,让他松开了自己。 然后,在卫戈惊讶的目光里,江絮晚举起来那个奖杯,“阿宇你看,我拿到这个大奖杯了!” 185.雪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没事吧?” 卫戈什么都不怕,就怕江絮晚骗自己,说自己没事。 所以不论江絮晚是笑还是哭,他从来第一时间关注的都是江絮晚的感受。 不过这一次江絮晚确实是开心。 虽然也确有部分的忧愁。 拿到奖杯的时候,她就想要立刻跟自己在乎的人分享。然而卫戈不在身边,奶奶也不在身边。 但谁知道,卫戈居然来到这里了。 他的出现太让她感到惊讶了,因为在拿奖之前她就跟卫戈打过电话了。 电话中,卫戈说自己在家里帮奶奶修水管。 所以她确定卫戈必然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然而就是这般符合她的心意,卫戈出现了。 所以把一切感动都扫除之后,她认真审视面前的这个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奇怪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呢?江絮晚百思不得其解,而面前卫戈形象居然慢慢地消散在了自己眼前。 江絮晚瞬间慌了神,转头看向走廊外面,风雪交加,可就是没有卫戈的影子。 手中的奖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突然之间,江絮晚感觉头一阵发疼,胸口也开始发闷,意识中出现了许多的黑色斑点。 慌乱之中,她尝试着往前奔跑,可踉踉跄跄的跌入了彻底的纯白之中。 不过这种纯白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江絮晚就苏醒了过来。 然而等她睁开眼睛之后,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移动中。 回头一看,看到的是卫戈。 这是什么时候的卫戈? 好像并不是19岁的卫戈。 25,29?30? 如果他不是19岁的卫戈,那自己又是多少岁的江絮晚呢? 记得刚才还在颁奖啊,怎么会…… 她猜测了许久,疲惫的感觉使得她终于决定不再猜测了。 于是江絮晚往前伸手,想要触碰一下面前这个说不上是几岁的卫戈。 卫戈注意到她伸过来的手,这才有了反应,低头看向江絮晚——此时江絮晚正躺在他的怀里。 “还好吗?难不难受啊?要不要喝点水?”成熟的声线让江絮晚一个激灵,原来刚才都是一场梦。 或者说,是关于过去的梦。 此时正是2037年,12月31日。 30岁的自己和30岁的卫戈,正前往当初江絮晚去颁奖的那个国家去旅游。 可能正是因为要去的是这个国家,所以她刚才才会做梦。 江絮晚坐直身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缓和好自己的不适感。 她靠到窗边,推开车窗,让风灌进自己的每一个毛孔,这种清凉的感觉,或者说是寒冷的感觉吧,可能够让她迅速的清醒过来。 等到意识清醒之后,她再回过头看向卫戈,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然而这样的笑容落在卫戈的眼中,却是脆弱至极。 “怎么了宝贝?”卫戈帮江絮晚把刘海顺海,再探过身子去,帮她把比前段时间长长了许多的头发用发圈绑好。 江絮晚愣住,看向他刚才撸下一根发圈的手腕,“怎么你会随身带一根发圈啊?” 卫戈抬了抬他的手腕,轻笑,“看你头发越长越长,偶像剧里面不是总有这种给自己女朋友,扎头发吗。” “然后我就在上次我们住的民宿边,一家纪念品店里面买的。” 江絮晚有些惊讶,“纪念品店?那应该挺贵的吧?那种旅游胜地的纪念品的价格都跟砍人似的。” “我这么勤俭持家怎么可能会被坑呢?”卫戈笑道,“这两个发圈是人老板直接送给我的。” “送给你?”江絮晚也瞬间来了兴致,“为什么送给你啊?” “我跟她说我有个女朋友,我第一次交到的女朋友,大把年纪的,一通说,她就直接把两个发圈送给我了。” 他说完抬起另一边的手腕,发现上面还有另一个发圈。 江絮晚看着这样的卫戈,心中软得不成样子,也愈发觉得卫戈的可爱。 不过因为晕车的缘故,所以她不是特别舒适,这种时候也没什么想抱人的欲望了。 “坐过来。”卫戈不由分说,把江絮晚抱紧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把手伸出来。” 听了卫戈的话,江絮晚便把自己的手给伸了出来。 然后卫戈就涂了一点风油精到江絮晚的手背上,“闻一下,会舒服一点。” “太让人难受了,每次坐车都会晕的小土豆。”卫戈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江絮晚勾起嘴角笑着,“哎呀干嘛啦,我现在好多了。” 江絮晚:“睡着以后舒服了很多。诶卫戈,你知道我刚才梦到什么了吗?” “梦到我了?”卫戈笑着点了点江絮晚的鼻子。 “别乱点,化了妆呢。”江絮晚虽然这么说,但却主动勾住了卫戈的脖子,“不过可以亲一下。” 亲完以后她又躺回到卫戈的臂弯里面。 她抓住卫戈的手臂,目光抛到车窗外的当地建筑,各式各样的店和高楼大厦。 “我梦到了我当年来这里拿奖。” …… 被卫戈和成方国老师一起送到飞机场之后,江絮晚和他们坐到等候厅的座位上等候。 等了没多久,她就该登机了。 她没有带太多东西,就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几张试卷和几支笔,装在她的书包里面。 就这样她踏上了独自一人的异国之旅。 坐在飞机上,她因为晕机,吐的不成样子。 尴尬与愧疚的心情让她慌了神一般愣着。 不过空姐特别温柔地帮她处理好了一切,甚至直接帮她找来了一件新的棉袄。 江絮晚脱下那件被吐过的棉服,套上干净的名牌棉袄,心中一顿澎湃。 颁奖礼主办方给她安排的机票是特等舱,一切都有人帮忙安排解决,甚至当她吐得没样子,他们能够直接拿出来一件昂贵的棉袄来给她换上。 这或许就是钱的重要性吧。 她不看重钱,可只有当自己有了基本的经济实力以后,她才能够满足自己生活里的很多需要。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发展,自己的以后必须要发光,要闪耀。 飞机经过了六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抵达了当地的国际机场。 江絮晚走下飞机的那一刻,心坚硬得如同磐石,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环境,她就会立刻转换到防御模式。 挺直腰板走出机场,寻找着主办方告诉自己的车牌号,她很快就看到了那辆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到车。 走过去,还未待江絮晚伸出手敲车窗,车窗就已经降下来了。 令江絮晚感到惊讶的是,派来接自己的司机是一个会说国语的外国人。 异域的长相,搭配着江絮晚能够懂的国语,那是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两人流畅地简单交流了一番,江絮晚就坐上了车的副驾驶座。 “可以叫你小晚老师吗?”司机一路上都主动跟江絮晚搭着话。 江絮晚戴着防止晕车的耳机,只能时不时地摘下来一下,接着又戴上。 江絮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当地人的风俗,就喜欢开车的时候跟人聊天什么的,但江絮晚是真的害怕——开车时候怎么可以分散司机的注意力呢? 幸好机场离颁奖礼的现场并不远,虽然有下过雪,但司机还是安全又迅速地把自己送到了目的地。 但江絮晚下车一看,是酒店。 司机看出副驾驶座上江絮晚目光里的困惑了,立刻向她解释道,“颁奖典礼今天晚上在这个酒店大厅里面举办,我们一起进去吧,我把你送过去交接一下。” 江絮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抱歉,麻烦您了师傅。” “说什么麻烦呀,我也是拿工资的。”师傅挥挥手,然后和江絮晚一起下车朝九点里面走去。 “今天举办这个颁奖礼,来了哪些作者啊?”江絮晚还忍不住问着这个热心的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挠着头回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指向大厅墙边上的几张立板,上面贴着的就是这次颁奖典礼会参加的作者。 “都是一些外国的作者。”司机师傅说着,注意到交接工作的人已经过来了。 司机师傅把江絮晚交给负责人以后就离开了酒店。 江絮晚局促地用当地语言跟负责人打了个招呼,正打算用英语继续和负责人交流下去时,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说国语。 江絮晚心中忍不住有些开心地笑了笑,看来自己国家在国际上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了。 不过看来也没有机会秀自己的英语了。 负责人向江絮晚说明,颁奖礼就在今晚十点,现在距离那个时间还有好久,江絮晚可以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听了主要负责人的话,江絮晚便收拾了行李回到自己房间里耐心等待。 窗外一直在下雪,江絮晚就坐在那张温暖又干净的大床上望着落地窗外面大雪纷飞。 刹那间的感觉,江絮晚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后自己也会这样坐在床边,望着风景感慨。 …… 两人到了早就订好了的酒店,江絮晚进到酒店里直接就脱掉了鞋子,往落地窗边跑过去。 “诶,真的是。”卫戈无奈的捡起江絮晚的两只运动鞋,走过去蹲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脚腕。 “抬脚。” 江絮晚吐了吐舌头,依次抬起脚,任由卫戈帮自己穿好两只鞋。 卫戈起身前还惩罚性地轻轻掐了下江絮晚的脚腕,“还穿船袜,就不能穿厚一点的袜子吗?嗯?” “冻坏了我铁收拾你。” “干嘛,我又不冷嘛……” “真拿你没办法。”卫戈眉一皱,然后直接在江絮晚的身后抱住了她,贴着她的头,看着这座城市的风雪。 “真对不起在那天没能陪你。我在家只能拼命跟奶奶找活干,才能做到稍微减少想你的次数。” “我在车上做梦就是梦到你突然出现了。”江絮晚感慨道,“在那种时刻,我是多么想有你在啊。” “不过好了,现在你在我身边呢,还这样子,可以拥抱,可以一起把以前经历过的都经历一遍。” “而且你知道吗,我以前都没有这么……这么幸福过。只要看到你就好,你在就好,就很有安全感。” “真对不起我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对你有着这么这么深的感情……” “阿晚。” 卫戈柔声打断江絮晚的话。 江絮晚顿住,然后轻轻开口,“嗯?” 卫戈继续,声音比刚才的还有力量,每个字都透露着无比的坚定。 “回去以后我们去领证吧。” “这个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呢,吓我一跳。”江絮晚转过身来,反抱住卫戈的腰,紧紧搂住。 “那你答不答应啊?” “那当然答应喽,毕竟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对不对。”江絮晚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卫戈无奈于这个小丫头的俏皮,可又被她无时无刻的状态可爱到。 眼中真的只能看得见江絮晚。自己也是只要看到江絮晚就很满足。卫戈心道。 “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江絮晚把头抬起来看向卫戈,目光里的喜悦闪闪发光,“这个酒店里有很多好吃的,当年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所以没什么胃口,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们可以一起用餐。” “绝对会特别的好吃的。”说完江絮晚还好似肯定自己一般,用力点着头。 卫戈低下头去亲她的唇,“嗯,那我先来点餐前点心。” 亲完还不忘说一句,“好甜。” 江絮晚直接就捂住了脸,“我的妈呀卫戈,你真的是好烦哦,总是把我搞得心里面恐龙在乱撞。” “哈哈哈,真可爱。你也总是把我可爱得不行啊。” “我家小土豆最可爱了。” 腻歪了一阵后两个人就来到了酒店顶楼——顶楼才是用餐的地方。 江絮晚找到自己当年坐过的那张座位,然后让卫戈坐到了另一边座位上。 这是一张靠窗的位置,坐在这可以很好的感受到整座城市的风貌。 江絮晚点了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菜,菜单被服务员收走后,江絮晚就双手捧着脸,胳膊肘撑在餐桌上,歪着脑袋笑望着面前的卫戈。 186.白酒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伸出手去捏了一下江絮晚的鼻子,“笑得这么贼,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 “没有,就是想这样多看看你。”江絮晚大方否认。 听完江絮晚这句话的卫戈,笑容里浸透着满满的幸福感。 而在卫戈的眼里,看到的不仅是此时三十岁的江絮晚,还有19岁那年的某一场雪。 他同样也记得江絮晚去国外领奖时,他独自在南部小城赏雪。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这句话被卫哥说得意味深长,江絮晚一时晃神,竟短时间内没有明白过来这句话具体的意思。 她嘴角的弧度凝滞了半晌后往更深处发展,“什么好像没变?是我依然这么漂亮吗?” “并没有依然很漂亮。是变得更漂亮了。”卫戈被江絮晚逗笑。 “我指的是,好像时间过去了,可是我们之间的关联从未断过一样。” 听了这句话,江絮晚主动伸出手指到卫戈面前,“喏。” 卫戈顺势就包住了她的手,就这样深深地望着对方,等到菜上来了,两人才止住动作。 其实也不过是当地特色的一些普通菜品,甚至味道比不上国内的菜。 可是因为有对方在,所以一切都变得格外灿烂起来。 江絮晚吃了两口之后,觉得倒也没那么好吃,所以有些尴尬地问了卫戈一句。 “你觉得这里的菜好吃吗?”怕餐厅的服务员听到了会难受,所以,江絮晚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卫戈何尝不懂江絮晚这点小心思呢?所以,虽然他确实觉得这些菜并没有国内的餐厅做的好吃,但他并没有直接表达。 他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宝贝,你要是觉得饿,待会我带你去吃烧烤。” “来这之前我已经做好攻略了。” “在这条街上有很多的烧烤摊,还有你最喜欢的辣,所以不用将就。” “……虽然很对不起用心做菜的厨师,但是,这个真的,”江絮晚的声音越压越小,筷子也早已经放下了。 孩子气的笑容攀上江絮晚的眼角眉梢,江絮晚偷偷瞄了一眼此时正在别的客人区的服务员,在桌旁卫戈的手—— “我们现在就走吧,不然他们过来了就会看到我们没吃完的东西了。” 说完,江絮晚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而卫戈,从来都是会顺从江絮晚心意的那个人。 甚至于,就在江絮晚思考要提前离开的时候,卫戈也早就为她规划好了逃离的路线。 虽然餐厅的费用都算在酒店订金中了,不过两个人却硬生生演绎出了吃了霸王餐逃跑的既视感。 两人坐上电梯下到酒店大厅,站在酒店大厅的那扇复古的欧式大拱门下,对视着会心一笑。 江絮晚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那种感觉了,很激动很紧张,整个人的神经都被什么缠绕绷紧的感觉。 “天哪,这种感觉就跟吃霸王餐一样诶卫戈,是不是特别好玩!”江絮晚描述自己的感觉时,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了起来。 卫戈爱极了这种眼里是光的江絮晚。 曾经他甚至爱这种光芒爱到可以接受那种光芒可以和自己毫无关系。 他笑,笑容中是贯穿整个过往及现在的温柔,“是啊,就跟私奔一样。” 虽然卫戈说的是这句话,但是他的心里,却还有另外一句话。 阿晚,虽然我们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一次“大逃杀”,但是我希望你也不会害怕“逃跑”。以后的“逃跑”我也都会陪着你,让我们的逃跑变成美好的回忆,然后把那些黑暗通通抵消。 这些话,充斥着的是绝望与无力,还有病痛般的爱情。 回忆中的孩子没有错,但是回忆中的施暴者终究把痛苦带给了那两个孩子。 他们需要太多的时间与太多的美好来把那些黑暗与痛苦掩盖,可是卫戈和江絮晚一路走来,心理路程有太多的曲折。 所以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狂放不羁的少年不会把自己独自承受的回忆告知给江絮晚。 十多年过后成熟稳重的男人更不会把这段尘封在自己心里的回忆告诉江絮晚。 他很痛苦。 可也同样因此而感到快乐与治愈。 因为他独自承受了那些黑暗,那么江絮晚就不必再承受了。 可是听完了卫戈这句话的江絮晚,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突然失了控,眼眶泛红,泪花把她的目光晕染成悲伤的模样。 “怎么了?”看到这样难过的江絮晚,卫戈的心情也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好想告诉你。” 江絮晚抿了抿唇,然后干咽了一下,继续笑着道,“我爱你卫戈,很爱很爱,不管时间怎么样变迁,我也都爱你。就算你这样站在我面前,可我就是爱你,爱你爱得悲伤。” 卫戈没说话,抓紧江絮晚的手把她带出酒店。 此时仍旧在下着属于异国他乡的雪,不过雪势比起来酒店时小了很多。 卫戈在踏出酒店保护区域前还细心的帮江絮晚把围巾裹好,还替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 江絮晚笑着吐了吐舌头,没有对卫戈的做法有什么意见。 被卫戈拉着站到雪地里,九点外面的霓虹灯闪烁着,还有许多串绕在树上的彩灯,一闪一灭,把江絮晚面前的卫戈的脸照得“七彩斑斓”。 但江絮晚只觉得卫戈好好看,不觉得搞笑。 卫戈没有围巾,也没有帽子,风衣里面是一件低领的毛衣——看着很冷的装备,看着让江絮晚冷到发抖的装备,可卫戈却依然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刚才抱卫戈的时候,江絮晚就已经被他到滚烫温暖到了。 真的是好奇怪,为什么男人穿这么点衣服,还可以像一个暖炉呢? 江絮晚思考着,可仍然忽视不了落在卫戈脖子和肩膀上的雪,她早就已经感同身受到那种冰冷了。 江絮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把自己的围巾撩起来一边,然后裹到卫戈的脖子上。 她浅笑,“还没有试过这样子戴围巾呢。” 卫戈又一次识破了她到小心思,笑而不语,用制热的手包住她到双手,然后才缓缓道来。 “阿晚,我也非常爱你。我也一直都知道,阿晚是一个骨子里浸透着某种美好又悲伤的孩子,那是只有江絮晚才拥有的美好特质。我爱这样的阿晚。什么样子的阿晚我都爱。但最让我幸福的是,那么爱我的江絮晚。” “谢谢你一直在给我的爱以回应。” 卫戈低下头,探进江絮晚巨大的羽绒服帽子里面,捕捉到了她只有些许温度的唇。 缠绵的爱意交汇间,江絮晚除了能够闻到卫戈的味道以外,还能够感受到来自卫戈心底深处的呼喊。 …… 两人走出酒店,卫戈拉紧了江絮晚的手,带着她漫步在这条陌生的街道上。 江絮晚欢快地打量着自己没有注意到过的风景,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喜悦与幸福。 卫戈抓着江絮晚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冷吗?手一年四季都好冰,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你手冰凉这一点。” 在卫戈的眼里,江絮晚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样,冰冷易碎。 江絮晚只是笑,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不过她很快乐,因为卫戈对自己满满的在乎。 “烧烤摊在哪里啊?我还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烧烤文化诶。”江絮晚抱住卫戈的胳膊,开心得简直就要跳起来。 卫戈仿佛根本不在线一样,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好小一只,像个毛茸茸的小兔子。” 因为江絮晚看得到卫戈眼睛里痴迷的意味,可对于这样不在线在卫戈她是真的又无奈又好笑。 所以江絮晚站在原地,松开卫戈的手,双手把腰一叉,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声音也奶里奶气的。 “哼,卫戈你好烦哦,怎么都不听人家讲话了啦!” 卫戈噗嗤一声笑出来,面前这个撒娇快撒到太平洋的江絮晚真的是江絮晚吗? 他惊奇地捧住这只小可爱的脸,仿佛跟一只小兔子说话一样的语气,“这是哪里跑过来的小可爱啊?谁家的小姑娘?告诉我地址,马上去提亲。” 这次轮到江絮晚被逗笑了。 同时间她也有点害羞起来,“这个是我之前看电视看到的,女主角的无敌杀手锏,撒娇,只要她一撒娇,男主就会崩溃,哦不对,周围的人都会崩溃!” 卫戈眉毛一挑,仿佛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崩溃?为什么啊?可是明明这么可爱啊!” “我可以申请我家阿晚多撒娇吗?” “你更喜欢这种夸张风格吗?”江絮晚很好奇。 卫戈毫不犹豫,“不是啊,我是因为喜欢江絮晚才喜欢这个撒娇,别人这样对我我怕我拳头发痒。不过,我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的。” “就是很不理解,这个男主难道不应该是爱女主的吗?怎么还讨厌女主撒娇呢?我要是男主,看到女主江絮晚对我撒娇,我整个人都直接化了好吗。” “我现在就已经化掉了。”卫戈说完还不忘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江絮晚直接害羞地一头扎进卫戈怀里,“啊呜,怎么回事嘛,卫戈你好好啊,别人都是觉得电视剧里面是神仙爱情,可是卫戈是最最棒的神仙男朋友啊!” “是吧?那就好好珍惜我这个超级优秀的男朋友吧,走了,老公带你去吃烧烤。”卫戈就着这个距离,把江絮晚搂着往前走。 江絮晚头埋在卫戈怀里,根本看不到路,所以也看不到路上的行人,看不到卫戈的表情。 她很信任卫戈。 只不过,就是在她看不见的光景里面,卫戈脸上的笑容不再,他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人行道尽头缺口处的一道身影。 然后他就这么沉着地搂着江絮晚和那个女人擦肩而过,就好像不曾认识这个女人一样。 是的,卫戈完完全全可以做到不认识这个女人,为了江絮晚,他可以做到。 只要江絮晚没有抬头,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他就一定可以让事情安然无恙地过去。 而那个女人呢? 她就这么看着两人迎面走来,看着两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再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她到脸上,就在鼻尖上,有一个淡淡的黑痣。 她面露难堪,站在风雪里,如同一个风雪旅人一般,目送自己故事里的温暖离去。 …… 江絮晚本来还以为“烧烤摊”嘛,肯定是摊子,只不过这里的“烧烤摊”都是室内的,就跟那种菜市场的构造一样。 本来站在门口还担心里面会不太干净。 但等江絮晚跟着卫戈走进去以后,发现里面除了客流量庞大以外,一切都很好。 很干净,也到处飘散着“辣”的香味。 江絮晚格外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刚好还被卫戈看到了。 卫戈的偷笑自然也被江絮晚听到了。 但这种尴尬的事情,江絮晚可能承认吗?是的,江絮晚就是希望语不惊人死不休,就是喜欢承认这些尴尬的事情。 “如果上天要惩罚你,应该让你独自饮酒,而不是听到江絮晚的口水声。” 卫戈挑眉,“多么动听多么优美啊。” “你这样……就太偏爱我了吧。”江絮晚控制不住地笑,然后拉着卫戈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就特别香辣好吃的烧烤店,“快点快点,我好饿呀,点餐点餐,烧烤烧烤,都给我来一份吧!我今天晚上要把皮带撑破!” “咳咳,那还是不要了,我不想抱你的时候被你的肚子顶开。”卫戈居然可以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搞笑的话来。 江絮晚眼一瞪,没说话,低下头去点餐。 点了两人份的一些简单烧烤后,江絮晚还加了一瓶来自国内的白酒。 这种白酒度数极高——以前江絮晚就不敢喝,而且也不是很喜欢酒的味道,所以她就没有尝试。 这次卫戈在自己身边,她就很想尝试一下把自己灌醉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说不定还会发酒疯呢,到时候问一下卫戈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 187.日记谜团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点这瓶酒本来就不是很想被卫戈注意到,可能就是因为心虚吧,她还是被卫戈逮了个现行——卫戈在她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前一秒,夺走了菜单。 赫然在目的就是白酒那一栏被打了勾。 卫戈审视的目光看向江絮晚,“干什么?想搞事情啊小姑娘?” 江絮晚故意岔开话题,“我不是小姑娘,我都已经30岁了,什么小姑娘啊!” 卫戈完全不吃这一套,直接就捏住了江絮晚的小脸,自然是格外温柔,丝毫不会让江絮晚感到痛的“捏”。 “不许岔开话题,快说,想干嘛?” 江絮晚目光里全是单纯的色彩,“我没有想干嘛啊,小酒配小烤嘛,阿晚什么都不知道!” “……”卫戈保持目光审视江絮晚的动作不变,等着她回答。 谁料江絮晚灵机一动——晃着身子,用星星眼“秒杀”卫戈,“呜,我就是想试试看白酒嘛,而且在国外看到我们自己国家的东西就很幸福很开心啊,人家就是想要支持嘛~好不好嘛,我又不会喝多了,就一点点哦~” 其实江絮晚说了些什么卫戈根本就不知道了,只是看到她撒娇自己就好像电脑中了病毒一样。 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了。 但几秒后聪明的卫戈还是反应过来了,“你说了,一点点昂。” 这么说完卫戈也不等江絮晚反应,直接把菜单给了服务员,并且嘱咐他一瓶白酒只要半瓶。 江絮晚委屈巴巴地看着服务员把菜单收走,整个人欲哭无泪,“啊,喝个酒这么难啊?” “行了宝贝,乖啊,酒不是好东西,度数这么高,你要是喝了我怕你胃里不舒服。” “而且醉酒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这酒的度数你肯定会醉的。” 卫戈都说的这么温柔了,江絮晚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最后就只好答应了这个霸道又贴心的男人,“那行吧……” 菜都慢慢盛了上来,江絮晚盯着那一盘金针菇培根,发了一小会儿呆。卫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默默倒了一点点白酒到江絮晚的杯子里面。 江絮晚瞪大眼睛,把自己到就被端起来,怀疑的目光在卫戈和酒杯之间来回扫射。 她气得语气都磕磕绊绊起来,“你你,这,这这个酒就这么一点点啊?你喂小狗啊!” 不知为何,这样子炸毛的江絮晚让卫戈觉得甚是可爱,“不是喂小狗,是喂小猫的。” “乖一点,真的不能喝多。因为酒店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第二句话被卫戈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说出了口。 江絮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喝多和酒店隔音效果有什么关——”但有的话嘛,说出来后就会被大脑识别出真正含义,所以说到“关系”的“关”这个字时,江絮晚双颊通红地止住了话语。 但她是江絮晚。 江絮晚,等于,有话都说。 “今天晚上不做。”说完话以后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还欲盖弥彰地拿起桌上的一串金针菇裹培根,慢慢地吃起来。 卫戈挑眉,“做什么?” 听他这得意地语气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 不过江絮晚有杀手锏,“明知故问的人都会被我拉黑名单。” 曾经他们上学的时候,有一次手机聊天,卫戈一直绕弯子不直接说,最后卫戈就被江絮晚给拉黑了。 那天卫戈拜托了好久才让江絮晚把自己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 果然听了这句话卫戈放弃了逗她,“好了,我不装蒜。” 但过了一会他又问,“那今天晚上真的不可以吗?” 江絮晚得意起来,“不是你说隔音效果不好吗?我尊重你的羞涩。” 这句话自然激起了卫戈作为男性的尊严,“我羞涩?你确定?” “那你要想让我承认你不羞涩,那你就给我多倒一点白酒。”江絮晚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卫戈一顿,眼疾手快地先江絮晚一步把白酒给夺走了,“别想用激将法赢我,笨蛋。” 索性江絮晚也不采取语言攻势了,干脆就直接用眼神审判卫戈的道德感,“……” 最后招架不住江絮晚那无辜的儿童桃花眼,卫戈只好做出了让步,“好了,那你先喝喝看,如果你喜欢那再给你倒行了吧?” “嘿嘿,嗯!好的!” 江絮晚达到目的,开心地吃起了烧烤,上面已经撒好的调料江絮晚嫌太少,还往上面撒了不少辣椒面,然后直接啊呜一口,吃得嘴角边全是调料。 无奈地笑着的卫戈什么话也不说,就帮江絮晚用纸巾把嘴巴边上的调料擦掉。 “我要喝了!”咽下嘴里的东西以后,江絮晚把酒端起来,直接一口干掉了。 虽然很少,但毕竟酒的度数极高,这么少的一口酒辣得江絮晚直接半天没缓过神来。 而且和她喝的那种低度数鸡尾酒不一样,根本不好喝。 她赶紧狂吃好几串烤串才算是压下去了一些些酒的味道。 卫戈笑了起来,递给她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可乐,“快漱漱口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一大半瓶可乐喝了下去,江絮晚的脸上才有了自然的色彩。 “我的天哪,这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为什么这么苦这么难喝啊?” “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酒当然不好喝。”卫戈帮她把可乐拧上瓶盖,一边说着,“下次不要喝了。” “度数这么高很伤人身子的。”伸出手帮江絮晚捋好额前的头发。 江絮晚百思不得其解,“啊……真的是不好的体验。话说我也不是不喝酒,但这个酒为什么这么克我啊……” “但是喝完酒以后我感觉身体开始热起来了,果然喝酒可以暖身子诶,那些古代的故事并没有乱写哦!” 难道是喝了酒吗?江絮晚说出这句话时,脸蛋红扑扑地,整个人不主动撒娇,也软萌得让人想要挼一下。 卫戈连忙晃晃脑袋,把自己脑袋里面的这种想法给晃掉,毕竟不能趁小猫之微。 他低下头认真吃东西,然而还是被可爱得不行,忍不住又多次抬起头来去看她的状态。 阿晚认真吃饭的样子好可爱! 阿晚不说话的样子也好乖,像个小孩子! 喝了酒以后江絮晚其实感觉自己意识被放得很空很大,有好多想说的话,也有好多想做的事,此时此刻无限度接近真实和虚无缥缈。 突然她嚼着那口菜,抬头看向卫戈,正好也看到卫戈在望着自己。 卫戈慌了神,刚想躲避一下对方的目光,但转而又想,自家媳妇看看怎么了?继续欣赏! “你不吃吗?”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卫戈摇头,“我看你吃就好了。” 江絮晚偏了偏脑袋,拿着自己吃过的一串烧烤递到卫戈到嘴巴边上,“啊——” “土豆,你哄小孩呢?”卫戈笑,轻轻把住江絮晚的手腕,然后张嘴就把签字上的那块肉给咬了下来。 江絮晚一愣,“啊,这个是我吃过的……” “嗯?怎么了?吃自己媳妇吃过的东西有问题?”卫戈丝毫不犹豫。 江絮晚笑起来,“哎呀,卫戈你真好~” “一点都不嫌弃我的诶!”江絮晚嘟起油啦啦的嘴巴凑上去,可卫戈也丝毫不嫌弃地贴了上来,直接啵了一口。 “你真的亲啊!”江絮晚皱起眉头,自己反倒有点嫌弃起来。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好过分,好搞笑,“噗嗤,我还嫌弃呢哈哈哈……” “哎呀,你自己吃嘛~” “好了,我吃,但我还要你喂我,一人一口。” “你是在撒娇吗卫戈?” …… 两人吃完烧烤以后,付了钱,然后卫戈就把江絮晚抱着离开了。 公主抱。 本来卫戈想要被江絮晚,但她这种状态让卫戈担心她可能随时都会摔下背来,还是这种实打实的抱安全一些。 江絮晚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烧烤吃到后面时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起来,所以卫戈是背是抱她都没办法抉择,只能任其作为。 不过索性她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现在自己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卫戈黏在一起。 “卫戈?”她缩在卫戈怀里,抬头摸着他的下巴,然后是脖子,再到喉结,格外不安分。 卫戈被江絮晚碰得心里发热,但也只能先放纵,“宝贝,你别乱碰啊,我怕弄伤你。” “哦,那我不碰了……诶阿宇,你四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会给三十岁的我写一本书啊?”江絮晚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之间就想到了那本来自四十岁的卫戈的日记。 于是她就直接问了。 说实话,大程度上她并不相信这本日记会是十年以后的卫戈寄来的。 可也只是大程度上的想法,小程度上仍旧抱有一丝奢望,总希望这会是一种“奇迹”般的美好礼物。 所以她没有直接提日记,她提的是“书”。 她记得年少时卫戈说过的话,他说他想用另外的“十年”弥补他错过的十九岁的江絮晚之前的“十年”。 “四十岁?书?你如果想要,我可以给你写一本。” 依然是对江絮晚无限纵容的卫戈。 三十岁的卫戈仿佛毫无察觉一般,继续马不停蹄地往前走,赶回酒店去。 因为这酒店有门禁,说来也挺可爱的,都这个年代了,门禁居然会出现在酒店上,不过也算作上一件趣事,倒无多大影响。 他们只需要在凌晨两点以前回到酒店就好。 不过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以后,醉酒使得她意识放大,同时也让她变聪明了很多,所以她突然意识到应该是考虑到太晚还在外面会有****。 国外不比国内安全,这一点一直被国家保护得很好的孩子们,只有在国外才更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幸好雪也不下了,经过刚才遇到那女人的地方,卫戈也自然是看到了那女人早已不在原地。 幸好。 幸好。 如果让阿晚看到,恐怕只会伤害她。 应是心虚,路过那地段,卫戈的步伐更快了几分。而江絮晚可能暂时不会知道了。 回到酒店,卫戈把江絮晚放到了床上,哄了一顿后才得以脱身,去到卫生间洗澡。 醉酒的江絮晚胆子很大,想让醉酒的她乖乖躺在床上等卫戈洗完澡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她翻身爬起来,揉着太阳穴,努力不让自己太晕,然后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步伐,顺利走到了自己的行李箱前面。 卫戈不知道的是,江絮晚把那一本日记带了过来。 难道是梦吗?为什么卫戈会不知道日记的存在呢?虽然日记里面的卫戈确实更加的成熟,可江絮晚依然能够知道,那就是卫戈。 并且日记里面提到的很多关于他们两个都记忆,那都格外的真实,做不了假。 ……难道那本日记是不存在的!? 这个念头一出,却是让江絮晚的情绪猛然坠入了冰湖之中,刹那间所有的醉意都消失不见,她更加理智地想要翻出那本日记来了。 “在哪里啊……在哪里……”她格外的害怕自己这个念头会变成真的。 如果是那样,真的太可怕了。 明明现在卫戈已经在自己身边了,可她就是感觉,如果自己把这本日记弄丢了,自己肯定会非常的崩溃。 ……绝望,难过。 所以当她终于翻出日记来以后,她激动得直泛泪花。 “幸好,幸好……”她抱紧那本日记,随后又赶紧清醒过来,把那本日记翻开。 正好上次就看到了卫戈写的那一篇日记—— “2047年12月28日 今天公司出了一些状况,助理工作做得很好,但我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发了很大的火。后来认真反省,觉得自己确实做的不好。 坐在异国的街头,我喝着咖啡,看着人潮拥挤,抑制不住地想。想以前,想你。 人世皆苦,可人世也皆甜。苦在真爱难觅,甜在只要遇到了你,一切都变得精彩纷呈。好甜好甜。苦咖啡也甜。 哦,下雪了。 几片雪掉在我咖啡杯里面,不过我不介意。它们让我们想起来那时候的那场雪,你拿着奖杯冲向我的那一幕。” 188.泡椒凤爪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日记还在,这些治愈自己的文字还在。 但等到这一刻,自己的醉意完完全全都消散了,清醒了,她却又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看卫戈那样的反应,他一定是不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至少现在是的吧? 所以介于这个情况,她直觉上选择不让卫戈知道。 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的门还没有开,她这才稍稍安了心,抓紧时间把日记本塞回自己的行李箱里面。 男人洗澡大多一向比女人时间短,江絮晚躺回床上以后,没有多久卫戈就裹着一条浴巾出来了。 江絮晚盘腿坐在床上啃着一袋泡椒凤爪,目光呆滞地望着床前面的电视。 卫戈顺势便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巨大的电视屏幕——然而电视屏幕并没有开。 等他再转回头的时候,便看到江絮晚已经看向了自己。 卫戈轻轻勾了勾唇角,走至床边坐下,伸出大手掌,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而接收到信号的江絮晚便坐了过去。 “吃嘛?”江絮晚抬头举着这包泡椒凤爪对卫戈说道。 卫戈伸出带着湿意的手轻轻捏了一把江絮晚的脸,“酒还没有醒吗?” 江絮晚也不知道了,但确实,看过日记本后恢复的那些清醒,在吃过泡椒凤爪之后好像都消失了。 甚至醉意好像更浓了。 这一瞬间,她有些恍惚,难道喝酒吃了菜之后会更醉嘛?那岂不是说明网民们经常说的那句“但凡有一颗花生米也不会醉成这样”可能是假的? 等一下自己都想到哪儿了? 江絮晚赶紧把自己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扬起眉毛笑着说道,“不知道啊,但是也没有那么晕了——哎,你吃不吃嘛?” 卫戈把脑袋凑过去,张开嘴,“喂我。” 一边笑着一边把泡椒凤爪挤出来一小块到卫戈的嘴巴里,“有点辣哦。” 卫戈无所谓,“没事,我跟我家阿晚口味一模一样,我也爱吃辣,你不是不知道。” 转而卫戈又想到在国外怎么会有泡椒凤爪这种东西呢? 于是他吃完嘴里面的那块泡椒凤爪之后,问道,“这是哪来的?国外有的卖吗?” 江絮晚连连点头,“对呀,我也觉得好神奇的!就在刚刚你还没有出来,我躺在床上无聊的玩手机,然后我就点进酒店服务系统后台,发现有个小商铺,卖各种国外的小零食。” “然后我就看到泡椒凤爪了,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买下来的,没想到味道特别正宗呢!” “这么点吃的东西就把你搞定啦?嗯?这么可爱的哦~”卫戈被江絮晚这种认真诉说一件小事情的认真状态所可爱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对她的脸进行“蹂躏”。 这卫戈这种不疼不痒的揉捏下,江絮晚眨了眨眼睛,然后拂开他的手,坐到他的身后。 她板住他的肩膀,“不要动,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卫戈实在是不想让江絮晚给自己擦头发了,她给自己擦头发很慢,还有她身上香香的味道总让他心猿意马。 今天晚上她喝酒喝得醉,他并不想欺负人。 所以卫戈干脆直接擒住了江絮晚的手,回过头凶狠的瞪了她一眼,“别乱玩。” 江絮晚眨着那双大眼睛,“我没有玩啊。” “乖乖坐着。”卫戈言简意赅,拿起另一块擦头发的浴巾,离开床坐到了离床很远的沙发上,开始认认真真地擦拭自己的头发。 其实江絮晚刚刚还并没有注意到,而现在拉开了距离,她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卫戈**的上半身。 她现在笃定自己醉意肯定是没有消散,所以才会现在才注意到这种平时早就已经注意到了的东西。 她感觉自己的脸和耳朵不停地发热,可是目光又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就这样嘴里面含着一块泡椒凤爪,辣得慌却丝毫没有感觉,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 话说卫戈的身材真的特别好,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经典!而且他的肤色本来就是健康的小麦色,看着让人有一点血脉偾张。 江絮晚都有一点自我怀疑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本质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老色胚吗? 啊一西,真的太得罪了……不过卫戈的身材好,那是实话啊,而且自己老公看两眼又不会怎么样嘛。 ……自己又不是没有被他看过。 卫戈猛然抬头看过来,江絮晚情绪上一怔,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突然也感受到了嘴巴里的泡椒凤爪的辣味刺激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赶紧爬到床边把泡椒凤爪给吐掉了。 正好床头柜上还备了温开水,她直接举起来,加上醉酒,咕咚咕咚几下就把水给喝完了。 卫戈看到这样的场景笑得很开心,“都快被你看化了。” “都怪你,长得这么好看,害我辣死了。”江絮晚气呼呼地喘着气。 然后也不穿拖鞋,直接赤着脚从床上走下来,一直走到卫戈的身边坐到他旁边。 卫戈没有动作,江絮晚就直接窝进了他的怀里。 正好卫戈此时已经擦干了头发,把毛巾放到了一边。 顺势揽住怀里的人儿,就这么低头宠溺的望着她。 “我家宝贝没有长骨头吗?” “对啊,没有骨头。”江絮晚笑,“怎么办啊,看到你就想黏上来,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呢?” “再黏一点吧。”话音未落,卫戈直接起身把江絮晚横抱起来,走向床。 上床之后两人就这么直接躺下了。 江絮晚动了动身上,趴到了卫戈的肚子上,然后抵不住诱惑轻轻戳了戳他的腹肌。 “好神奇啊。” 卫戈真的哭笑不得,总觉得江絮晚把自己抓的死死的,而且有时候看她那副单纯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过分想太多了。 他实在是无法对江絮晚说不,便也只能够这样任其作为了,有一句没一句搭着,“……神奇什么,你又不是没少碰我。” “略——”江絮晚吐着舌头,不依不饶地在他腹肌上蹭了蹭,“干嘛,说的好像你吃亏了一样哦。” “诶,你干嘛!”江絮晚再次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卫戈揽着腰往上拽到了他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了。 江絮晚甚至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卫戈喷出来的鼻息,挠得她想低头发笑,但一低头又看到了卫戈脖子上的颈纹。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卫戈,你有颈纹诶,好好玩!” 卫戈心一震,这是夸人的话?属实太冒昧了。 但他就是很喜欢江絮晚这种无厘头的样子。有厘头的样子也爱。 “你吃亏还是我吃亏?”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江絮晚大脑中的思绪突然崩断,她也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卫戈看懂了她眉眼间的困惑,“你刚才说的吃亏,你说我跟你谁比较吃亏?” “这个意思啊……为什么这么问?吃亏地话——总感觉我比较吃亏诶,一般都是你主动……”江絮晚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坚定了起来,就是在跟自己较劲。 卫戈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起来,“你总让我感觉我是个意志力很差的人。” “那既然决定你比较吃亏,这一次你来好不好?” “啊?!”江絮晚整个人都直接石化了,这是什么话,让她主动? “……我试试。”完了,江絮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主动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认知。 …… 从颁奖典礼回去南部小城,一共用了一天一夜,舟车劳顿,江絮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不过等到出了上京市的机场,她就看到了举着一张大牌子的卫戈。 那张大牌子上面写着——“欢迎土豆凯旋归来” 而且最让人想发笑的是,卫戈在那张牌子上面写的字,居然还是紫色的。 江絮晚头晕的感觉很快都消失得不见了,她也忍不住笑着跑向卫戈。 卫戈看到这个欢快跑向自己的女孩,直接就把牌子丢掉了,把她直接搂住。 江絮晚本来也是想要抱他,但这么被抱进怀里,其实还是有一点突兀的。 不过现在自己状态不佳,倒也没有那么多在意的点了,在卫戈的怀里就好像玩游戏站在出生地一样,是可以迅速恢复力量的。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直接在南部小城的车站等我就好了其实。”江絮晚有点愧疚让卫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接自己。 卫戈倒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甚至觉得江絮晚的“愧疚”情绪根本不应该存在。 他弯腰捡起自己的那块牌子,然后拉着江絮晚往地铁方向走——坐地铁去动车车站。 上了车以后,卫戈帮江絮晚把行李放好,然后才在江絮晚身边坐下。 “累了吧?”卫戈斜倚着,笑望着江絮晚。 天知道他控制了自己多少才没有伸出手去捧住她的脸。 江絮晚摇摇头,笑得很开心,“没有,一点都不累了现在。” “饿不饿,给你买东西吃?”小推车已经靠过来了,所以卫戈赶紧问江絮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江絮晚笑着摇摇头,“不饿,回家吃奶奶做的饭比较好啦。下雪天和奶奶的饭菜最配了。” 说到奶奶,卫戈的神色突然变了。 江絮晚心情太好,根本没注意到卫戈脸上转瞬即逝的为难。 “啊对了对了,给你看我的奖杯!这个大奖杯!”江絮晚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那只大奖杯给卫戈看,“本来真的不想去,对奖杯什么的也不在乎,可是,这个奖杯接住了我就好激动啊!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真的很有意义,很有价值!” “当时看着人群,看着观众,我就好希望能够看到你。” 江絮晚的表达又快又直接,卫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也想陪着你的。”他淡淡笑着。 这下江絮晚总算是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你怎么了啊?”江絮晚抓着奖杯的手因为紧张听到卫戈说不好的消息,所以慢慢地收紧起来,“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奶奶出了点事。”卫戈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隐瞒,但看到江絮晚的表情紧张,他赶紧补充,“不过她现在很好,就是人老了比较不方便,身体上经常会出一点问题。” 江絮晚颓丧地低下脑袋,靠在椅背上,本来心情还比较激昂的她,现在气场骤变。 江絮晚有点害怕,连脸色都泛起白来,“卫戈,你说奶奶她……” 卫戈赶紧用手捂住江絮晚的嘴巴,“不要乱想,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不要提前预支恐惧。” “奶奶很好,知道吗?” “我没办法骗自己,我就是感觉……好怕哪一天她突然就走了,那样的话我真的会崩溃吧……我好自私,根本就不想让她走,但我也知道,这种事,不由我控制……”她看向窗外飘着的雪,好像下雪的时候连空气都是宁静的。 她听到前座的夫妻聊着工作,听到后座的小孩笑着,也看到过道另一边的乘客安静看着综艺吃着饭。 一切看似很平静,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江絮晚这一刻,慌张得厉害。 她难以抵抗这种情绪,赶忙把奖杯一把塞回书包里面,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沉沉地喘了口气。 “别害怕,嗯?”卫戈摸摸记得到头,能够说的话,似乎也只有这种。 这个小孩太敏感了,她对所有离别都感到恐惧,离别还没有到来,她便已经深刻感受到了那来自未来的悲伤。 风从遥远的未来吹来,连同那可能发生的“悲伤”,让她不安。 “吃这个,心情会好一点的。”卫戈把一包泡椒凤爪递给江絮晚,“吃辣排解压力很好。” 江絮晚无奈地看了一眼,摇头笑笑,“我哪还有心情吃这些小零食啊。” “那我喂你。”卫戈不容拒绝。 拆开以后,泡椒的辣味就已经传到了江絮晚鼻子里面,“我好像是有一点想吃了。” 她笑得腼腆,最后还是被动地咬住了卫戈喂的那一块泡椒凤爪。 189.来者皆是客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姑且相信你一回。” 江絮晚一边吃着,一边不忘这样给自己“开脱”。不过卫戈无所谓,他只要看到江絮晚幸福,露出了那种开心到极致的笑容,他就会很受感染,也变得开心起来。只有一点点开心的笑容,也会让她开心起来。 “还有呢,拿着。”卫戈把剩下的泡椒凤爪塞到江絮晚的手里面,看她吃得认真,他也就这么靠着椅背望着她吃。 江絮晚望着窗外的雪继续吃着,渐渐的,雪停了,她把那包泡椒凤爪的封口叠起来,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夹子,然后将封口夹住递给卫戈,“你收起来吧,我不想吃了。” “你作业完成的怎么样了?”话锋一转,江絮晚硬是又把话题拉到了学习上。 卫戈哭笑不得,报复似的把江絮晚的脑袋好一阵揉,“你真的是无时无刻都在努力奋斗啊。” 这一招江絮晚可不吃,一到学习上,她就会摆出格外认真的模样,所以她拂开卫戈的手,然后就势抓住他的手腕。 “写了没有啊?” “写了写了,江老师这么辛苦,我怎么敢不写啊?”卫戈无奈而笑。 “哦对了。” 抓着卫戈的手腕,江絮晚顺势望到卫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手肘,突然想起来运动会的事情。 “秋季运动会因为上次二十六校联考所以取消,推到现在举办冬季运动会了。” “你现在胳膊也差不多了,不考虑换一下比赛的项目吗?”江絮晚其实更希望卫戈继续参加篮球比赛。 自从夏冠兴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某种不能触碰的界限在两个人之间成了不言而喻的默契。 但江絮晚也看通了事情,认为不能够让某些已逝的人与事影响自己当下的生活与态度。 “我挺想看你打篮球的。你很棒啊。”江絮晚的目光很认真。 本以为卫戈会露出避讳之类的表情,但是他没有。 他因为卫戈的认真表情,所以神情也很是正常,“你会帮我加油吗?” 江絮晚点头,“我本来作为学生干部就是后勤部的啊。” “不是。”卫戈摇头,“我是说,你会不会喊我的名字,只喊我的名字,然后等我下场了帮我递毛巾送水这类?” “……当然啊,我们两个人……某种意义上其实很正常吧。”江絮晚是指,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与男女朋友无异,这些“女朋友”会为自己“男朋友”做的事情,她当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其实我已经报名了。”卫戈对着江絮晚眨了眨眼睛,笑意中虽然有无奈,但很明显是宽慰,是释怀。 卫戈也坦然了,对于夏冠兴家的惨剧。 但江絮晚那个时候还不是特别明白的点就是,卫戈的释然其实和夏冠兴家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只和江絮晚有关。 “嗯,那我也一定会在的。” 因为是高三,所以寒假减掉了一半,不过这次为了举办冬季运动会,特意多留了三天时间出来。 考完期末考试以后,高三上学期就彻底结束了。 这几天卫戈都没有回家住,干脆一直都住在了江絮晚家里,方便跟她一起照顾奶奶。 为了准备比赛,所以考完期末考试卫戈直接朝篮球场去训练了。 而江絮晚则是帮他拿着书包回了家。 因为她还要去便利店兼职。 这几天曾阿姨正在考科目四,所以基本上都没有时间过来便利店,江絮晚一有空闲时间都在便利店干活。 而江絮晚没有时间的时候呢,曾阿姨也很佛系地没有请别的兼职员工——她只把工作留给江絮晚。 对于曾阿姨这样的照顾,江絮晚很是感激,也格外的抱歉。所以江絮晚也对曾阿姨说明确了,她觉得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是应该再另外请一个兼职的学生或者其他人,来帮忙照料便利店。 毕竟这个便利店处于很好的路段,生意一向很好。 而且江絮晚认为,这便利店不是为了给自己工作才开的,没必要这么迁就自己。本来这个便利店也是24小时的,但一直以来曾阿姨因为自己的学习原因,做了很多让步。 基本上,如果江絮晚没有时间,曾阿姨自己也没有时间的时候,这个便利店都处于休息中的状态。 对此江絮晚一直都很介意,也说过很多次,但每次曾阿姨都会说没什么事。比如这一次。 江絮晚对曾阿姨说了这种情况之后,曾阿姨是这样回绝的——“这没事啊,本来我又不是为了整什么大钱,姑娘你不用介意啦,你阿姨我都不介意。好了好了,你有时间能帮我照料,我还感谢你这个丫头呢。” 于是江絮晚便穿着工作服,待在便利店里面工资起来。 她先把烤肠机上放满烤肠,然后再把关东煮机里面倒好汤料,放进去串串,按开开关。 机器悄声地开始运作,江絮晚走出收银台后面,进到仓库里面把一盒货物抱出来,站到货架面前一样样地补货。 是因为寒假——高一高二的人早就已经放了寒假,高三的人今天也放了寒假,所以客人很多。 在江絮晚还在整理货物的时候,就已经有客人进来了。 “您好,需要什么自己看,我填一下货,您挑好了要付款叫我就好了。” “嗯。”客人是两个看着初中模样的学生,看到江絮晚在补货反而放松了很多。应该是比较怕生的“社恐人群”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絮晚也特意让自己完全不去注意他们,低头认真补着货。 “姐姐,我们买好了。”小姑娘已经买好东西了,但又不太好意思直接喊江絮晚,两个人相互推推搡搡才有一个人轻轻喊出了声。 幸好江絮晚耳朵比较好,所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扬起格外温柔的笑容,回头冲他们点点头。 声音也是格外温柔,“嗯,那你们两个把东西先放在收银台上吧,我这就过来了。” 她放下盒子,走过去来到收银台后面,把他们买的东西都算好价格。 “一共39元哦,然后这几天寒假嘛,所以在我们便利店消费超过了25元都会有赠送的东西哦,你们是想吃关东煮还是龙虾肉烤肠呀?”江絮晚努力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温柔,像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一样。 “我们……不知道诶姐姐……” 两个女生腼腆到让江絮晚有点心疼,又莫名其妙有点恨铁不成钢。 所以她的语气一本正经起来,“这样吧,我给你们两根龙虾肉烤肠吧。” “其实你们可以直接提要求的,生活中很多这样子的时刻,你们应该勇敢做出选择,”她把烤肠递给两个人,再把购物袋装好他们的东西递给他们,“有想要的就要说,不然可能永远不会如意哦。”这句话她的语调瞬间温柔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他们两个眼里的目光有颤抖,有畏惧,所以她也软了心——每一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啊,我们不能够逼着他们去做出改变,即便是成长,也应当是她们自己自发性地做出来的,而不是被旁人强迫。 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应该尊重才是,内向还是外向,当事人如果自己觉得快乐,那就没什么关系啊。 而且江絮晚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构成了“对他人评头论足”。这是自己最讨厌的事情。 虽然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出自好心,是看不管他们自己把自己的“权利”淡化了,可不管怎样也改不了自己多管闲事的事实。 所以她充满歉意地道歉了,“不好意思啊,姐姐多管闲事了,下次你们再过来,我免费请你们吃拉面。” “……可以明天吗姐姐?”有一个女的腼腆的笑了笑,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而江絮晚也接受到了他们眼睛里面的感谢,所以她明白了,这是他们的态度——他们认同江絮晚的说法,所以也主动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愿。 江絮晚思考了一下,可是明天一直到大后天都是冬季运动会的时间,所以她根本腾不出空来到便利店赴约。 但毕竟面前两个腼腆的女生,能够提出这样的要求已经是尽到了她们最大的努力,所以江絮晚并不想拒绝他们两个。 最后她思考了一下,反正卫戈的比赛在明天下午,以及后面两天,所以她自己调整一下时间,和这两个女孩约明天上午还是可以的。 “那你们明天上午过来吧,我很早就到这边了。”最后,江絮晚微笑着这样说道。 两个女孩很高兴,就好像第一次提出要求被认同了一样——似乎真实情况也确乎如此——然后他们两个人拎着自己的购物袋离开了便利店。 江絮晚笑着歪了歪脑袋,肚子也有点饿了,于是她自己也用签字插了一根香肠,小口地吃了起来。 哎,突然有一点想卫戈了。 江絮晚吃完烤肠,丢掉签字后就走出收银台后面,跑去继续添货物。 刚蹲下,只听见门铃又响了,她忙不迭地转过身去看,却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是徐州。 徐州脸上的表情很自然,如果自己的反应过于极端,那反倒显得自己很没有素质。 所以江絮晚也很自然的对待他,就好像对待一个普通的顾客一样。 “欢迎光临!有什么想买的,自己拿,然后叫我来帮你算账。”说完话,她又低下头去继续添货物了。 徐州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到江絮晚的旁边,然后蹲了下去。 江絮晚意识到他靠过来,自己则是有点排斥的退了几步。 但徐州很明显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所以对于江絮晚的排斥他表现的好像也并没有很受伤。 他把手伸向那盒子里的新鲜货物,然后帮江絮晚按照货架规格,一样一样的摆了上去。 江絮晚格外的纠结,总觉得不应该让他帮自己干事。她也很快的反应过来了,虽然她并没有办法决定这个便利店的顾客都有谁,但是她有权利拒绝徐州插手自己的工作。 所以她的语气格外的冷淡,眼神中的光也是疏离到了极致,“你别碰,我自己来就好了。” “自己的工作,我想自己做,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情。”第二句话则多了一些赌气的意味。 徐州温柔地笑了,像看着一个小孩子在胡闹一般,他站直身子,没有再继续插手她的事情。 江絮晚下意识的看向他,发现他真的走到一边开始认真地挑选想买的东西。 江絮晚不再说话,把剩下的一点货物全部摆好以后,就走到收银台后面去了。 徐州拿好东西以后,走到收银台前面来,东西放到了收银台上,“麻烦帮我算一下多少钱吧。” 江絮晚帮他把东西一样一样扫好价格之后,“一共189元。” “超过150元可以自己再随便挑一样东西。”虽然很不想跟徐州交流了,江絮晚还是耐心的给他讲了一下。 毕竟来者皆是顾客,不能够随意对待。 徐州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到零食区拿了一块蓝莓蛋糕,走到江絮晚面前,“这个可以吗?” 江絮晚点点头,“只要是便利店里面的都可以。” 徐州顺利的扫码付过了钱,然后把装满东西的便利袋拎在了手里,唯独那款蓝莓蛋糕被他单独拿了出来。 看他样子也没有想走的意思,江絮晚有点尴尬起来,如果还在以前,还在什么事情都没有戳破的时候——其实江絮晚是很能够正常对待他的,落落大方又得体。 然而徐州早就已经对自己表明了心意,那么江絮晚也就不可能再随意对待他了。 “请问有热水吗?”徐州这样开口,其实就是示意江絮晚他要在这里吃泡面。 不过江絮晚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是要吃泡面吗?” 徐州微微点头,“嗯,饿了。” 江絮晚抿了抿唇,“就在那边,座位那里有开水。” 在便利店橱窗前的座位边上有自动供应的开水。 190.真的不该吃辣吗?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徐州点头拎着东西走了过去,江絮晚稍稍放松了警惕,因为距离拉开了。 她祈祷着快些有人进来买东西,这样也好缓解她所处的尴尬气氛——这种诡异的,让她感到如芒在背的氛围。 然而就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一般,偏偏现在就是没有来一个人,明明在徐州来这之前还有很多客人的。 江絮晚实在感到很尴尬,就拿出英语词典来背单词,可是余光又忍不住飘到徐州那里,深怕他会做点什么一样。 不过她一直注意着那边还真的有点用,只见徐州把泡面盒子打开以后,就不知道如何继续下一步了。 江絮晚格外迷惑——莫非他是不知道怎么泡泡面?拜托,怎么可能啊? 但他好像真的……江絮晚想,毕竟这是个家境优越,父母做外交官的“少爷”,没吃过泡面也不是不可能啊。 记得之前秦思艺还对自己说过的,没有来过便利店这种地方。 江絮晚是觉得,有钱人肯定不会是那种一次没有光顾过这些普通人常顾的地方,但也一定有部分有钱人是没有来过的。 江絮晚:“需要帮忙吗?” 徐州:“可以帮我一下吗?” 正好,两个人的思绪跑到了一条线上。 徐州笑了,而江絮晚的神色却有点怪异。 不过她还是沉着地走出收银台后面,来到徐州到面前,“没有吃过泡面吗?” 并不是讽刺的话,简单的好奇罢了。 徐州点头,目光一直在江絮晚的侧脸上——好像,就这样看着就能够填补内心的很多空白。 他只觉得这个女孩真的是太好骗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泡泡面呢?他又不是与世隔绝的野人,就算没有吃过,那也看过别人吃过。 江絮晚不是没有感受到来自徐州的灼热又不知掩藏的目光,对此感到无法呼吸的江絮晚微微偏开身子,让自己避开他的目光,也让自己的心情好受一些。 因为不曾被这个女孩第一时间选择,所以徐州能够明白江絮晚的每一次疏离和回避。 心中有刺痛,但能这样待在她边上,他已然很开心了。 江絮晚帮他把调料包都撕开倒在面桶里面,轮到那包辣油时,她顿住了动作,回头看向徐州,因为她记得他不能吃辣。 江絮晚:“这个放多少?” 徐州看向那包辣油,丝毫不犹豫地开了口,“全放,我能吃辣,真的。” 江絮晚微不可查地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要逞强。每个人口味……算了,再问一遍,你要放多少?” “全部。”徐州的性格同样倔得厉害。 江絮晚不再问他,直接顺了他的心,帮他把一整包的辣椒油都倒了进去,然后倒上开水,盖上盖子。 “好了,待会儿,过个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江絮晚准备往回走——徐州却轻轻抓住了她的外套袖子。 江絮晚略是反感地皱起眉头,然后第一时间推开了他的手,“怎么了?” 徐州倒也不介意,只是拿起那个蛋糕递给江絮晚,“给你。” “我不喜欢吃。”江絮晚看都不看就扯出谎来。 徐州确定她是在撒谎,所以又多了一个借口,“谢谢你帮我泡面,不用多想。” “那我留着给我奶奶吃。” 江絮晚实在没辙,但又想要对他表明自己是不会吃这块蛋糕的,所以最后就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拿着蛋糕回到收银台后面,徐州则是坐在那里发起了呆。 江絮晚的注意力也没有再放在他身上,因为很快又来了一大波的客人,够她忙碌的了。 徐州听话地用手机计了时,然后等到五分钟只剩三秒的时候他的手覆盖到了泡面盖子上,轻声倒数三秒,在五分钟的倒数刚好结束时揭开了盖子,他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可是望着被辣椒油覆盖了表面的泡面,他感觉有些失措,已经预想到了自己会被辣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一想到这是自己为了江絮晚做出的改变,所以他又坚定了起来,执起叉子就叉了一叉子面条,轻轻吹了吹,如同奔赴刑场一般紧皱眉头把面送进嘴里。 江絮晚一心处理顾客的生意,所以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徐州那边,等到客人都走光了,她不经意看到正在吃面的徐州,才意识到原来他在这里,原来他还在这里。 收回视线,坐下去继续背单词,看一些题目的解析,而坐在那里的徐州则是在跟内啡肽作斗争。 他坚信,只有控制了内啡肽,才能拥有多巴胺。 打败了“辣”,自己才能够勉强算是靠近了江絮晚一些。 这一次他虽然还是吃得满头大汗,胃也开始有点不对劲了,不过他根本没有放弃。 哪怕他知道江絮晚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这边。 很快便利店又来了新的顾客,江絮晚赶忙站起来为她们服务——来了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江絮晚礼貌微笑,“欢迎光临,购物篮在这边。” 女孩们开心地拿了购物篮去挑选东西了。 有一个女孩的目光从进便利店之前就放在橱窗前的徐州身上了,进来以后更是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这个吃泡面的美少年。 另外一个女生突然说了一句,“哇塞好香啊!是什么啊?” “是那个帅哥在吃泡面啦。”有个女孩子解释道。 故此,江絮晚也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徐州:怎么还没有吃完啊…… 徐州听到了议论自己的身影,转过头来看向那几个女生,然后看向江絮晚——果然,江絮晚压根就不在意自己。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别的人所感兴趣。 那个最关注徐州的女孩终于鼓起了勇气,跑到了徐州身边,“小哥哥,请问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回答。 所以女孩又问了一遍,“不好意思啊,小哥哥,可以麻烦你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一向礼貌的徐州居然直接漠视别人的问题,所以江絮晚也感到奇怪,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对此感到奇怪,就继续低着头,特意不看过去。 徐州也想回答她,虽然是拒绝,不过他现在没有办法回答她,因为他的胃正疼得厉害,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那问话的女生本还以为自己被冷漠对待了,所以很尴尬,不过她也很快注意到了徐州的异常——因为徐州的表情很痛苦。 “小哥哥你怎么了?!”女孩子有些失措地惊呼起来。 这句呼叫让江絮晚不得不看过去——自然她看到了痛苦得不行的徐州。 第一刹那江絮晚是很慌的,不过她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还是冲出了收银台后面,跑到徐州那里弯腰询问,“你没事吧徐州?” 徐州看向江絮晚,很力不从心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甚至还摇了摇头。 江絮晚实在气急,声音也大起来,“我问你怎么了!” “……胃不舒服。”徐州无法再继续隐瞒了。 江絮晚无奈至极,但还是礼貌地对这几位女孩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出了点问题,现在我们便利店停止营业了。” 那几个女孩倒也还算善解人意,都说着没关系,离开了便利店。 江絮晚也特别利落地交了出租车,关上便利店门,带着徐州上了出租车,嘱咐司机去总医院。 在出租车上,徐州虽然胃疼得很,但他还是故意表现得更为夸张,因为他明白只有这样江絮晚才会关心自己。不推开自己。 江絮晚的眼里看到的却只是一个为了逞强自己会吃辣,而把自己吃到胃疼的男生。 此时此刻,他已经疼得不行,直接朝江絮晚靠过来。 而江絮晚看到徐州这样子朝自己的肩膀靠过来,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现在处于病痛之中,自己要是推开他,也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了吧。 最后江絮晚也是能强压着排斥感,任由徐州靠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祈祷着车能开得快一点。 江絮晚偏着头看向车窗外,而她看不到的角度里,徐州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 “不能吃辣就不要吃,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健康。”站在床边的医生离开前恨铁不成钢地抱怨了一句。 然后转过头来又叮嘱江絮晚,“注意点你男朋友啊姑娘,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只有女孩子受照顾。” 江絮晚点点头,没说话,目送医生离开了病房。 转身看向徐州,发现他神色异样地看着自己,江絮晚大致也能够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了。但她没有主动开口,这种事情根本不应该她主动开口。她也不想主动戳破。 “为什么不否认啊?”徐州说出这句话同时也扯出来了自己的痛苦。 江絮晚忽视他的问题,“胃疼就不要说话了。” “医生都说了,好好休息。” 徐州不甘心,又问一遍,“絮晚,为什么医生说我是你男朋友的时候你没有否认?” 江絮晚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忽视他的问题了。 她叹了口气,耸耸肩坐到空的对床上面,“大学霸这么聪明,肯定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想听你说。” 望着徐州眼中柔和得让人无法拒绝的波光,江絮晚还是选择了硬起心来对待。 她让自己的目光尽量平静且冷漠得彻底。 “我跟你,或者说你对于我来说还不需要我特意去强调我们之间的关系普通。我不在意。就这样。而不是因为你猜想的任何一种可能。” 谁料说到这么绝情的江絮晚,得到的徐州的目光,却有点出乎她得意料。 他浅浅地笑了,“不啊,我猜的就是你说的。” “我还是一个挺有自知之明的人的,絮晚。”徐州停顿了一下之后补充道。 江絮晚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实在应该彻彻底底地说清楚了。 所以她坐直身子,格外诚恳地望着徐州,“徐州,我们坦白公开地,清清楚楚地说一遍吧。” 徐州皱眉,心慌得厉害,“什么?” “不管之前我有没有说过,那就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江絮晚狠下了心。 江絮晚:“我喜欢……” “别说好吗……”徐州偏开脑袋,看向另一边。 他在否认江絮晚即将要说的话,逃避她的真情实感。 “不行,我得说。对不起徐州。” “我特别喜欢卫戈,好喜欢。” “所以我是真的不希望有别的人来影响我,影响他,影响我们。” “那不能就直接忽略吗?就当看不见我的喜欢,让我安安静静地,默默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控制的,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喜欢你啊。”徐州的声音也变得沙哑。 “我明白,可是我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肆意践踏别人喜欢的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也可以想象到心意被践踏会多么的难受。” “而且我真的不想让自己被影响,被左右。” 气氛突然沉默,徐州没有立即回答江絮晚的话。 就在江絮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徐州终于开口了。 “……放心,我会试着,我会努力离你远一点的。” “但真的拜托你,不要让我不去喜欢你,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你。” “对不起。” 江絮晚的步伐有点僵住,等到血液再一次慢慢流动起来,她轻声开口,“你在便利店买的东西我带过来了,你离开医院的时候直接带走就行,那个你给我的蛋糕也在里面,它不应该给我,你明白的。” “我回便利店了。” “还有,以后不要再强迫自己去做不能够做的事情了。”说完这句话,江絮晚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徐州听着江絮晚离开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伸出手拿出购物袋里面的那块蛋糕。 他勾起嘴角看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然后慢慢拆开蛋糕的包装袋,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似乎很适合他现在的心情。 空旷的病房里面,他轻声开口说了一句,“不能吃辣吗?” 191.凡事需尽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疾步离开那间病房,由于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所以她也压根没有注意到前方快步朝自己走过来的人是卫戈。 卫戈暂时结束训练以后直奔便利店而去,正巧撞见了江絮晚把徐州扶上出租车的那一幕。行动匆匆,好像是徐州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卫戈穿着件篮球服站在不远处望着,最终想到的是他们应该会前去医院。 他赶忙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他本可以叫出租车,但他既不想太快跟过去,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抒发一下内心的不满。 主要卫戈想要给予江絮晚“信任的时间”,让她处理好事情,然后自己去接她。虽然还是醋意大发,可他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女孩觉得她的男孩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最终便是——卫戈赶到医院了,而江絮晚正好一脸沉重地从某一间病房里面走出来。 控制不了了——卫戈一看到江絮晚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了,就只想朝她走过去。 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去给自己思考,就这么迅速地迎了上去。不过这个傻丫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然后直直地撞进了自己怀里。 卫戈赶忙扶住她的肩膀,也出声示意她,“土豆。” 土豆? 江絮晚动作自然一顿,抬头就看到了自己心里想着的人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本还皱着的眉,在看到卫戈的瞬间立刻就舒缓开来。 “你不是训练吗?”江絮晚自然地走到他身侧,带着他一起往医院外面走。 卫戈手揣在兜里,下巴习惯性地扬起,“想你。” “啊?” 江絮晚倒还真不是明知故问,只不过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么简短的一句话,这么普通的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她“啊”出声的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所以也很羞愧自己的冒失。 “待会儿还要继续训练吧?” “嗯,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 她就这么红着脸,与医院外面的冷气撞了个满怀。 她也突然意识到—— “诶,你穿这么点,你好歹套个外套啊,训练完以后直接这样大汗淋漓地吹冷风而且现在还是冬天,你会感冒的。” 江絮晚有点不开心了。 “你是我老婆吗?这么关心我啊?”卫戈笑得狡黠,惹得江絮晚又羞又气。 她梗着脖子盯紧卫戈,“你——” 他冲江絮晚眨眨眼睛,“反正早晚的事,我允许你提前行使你的权利。” “……回家。”江絮晚懒得搭理他的油嘴滑舌,“回家拿件外套穿上,感冒了看我理不理你。” “我生气了。”卫戈也不动,就这么站在了原地。 江絮晚被卫戈这句话搞得很懵,无语至极,“蛤?你生个什么气啊?” “就是气,想要亲你。” 江絮晚忍不住咋舌,这卫戈今天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药吗?怎么回事,这么诡异? 等一下,难道是…… 江絮晚心中有了些猜想,开口询问道,“是不是我送徐州去医院的事情?啊,肯定是,不然你怎么会在医院出现……” “我可以亲你吗?”卫戈继续。 江絮晚张了张嘴,最后无奈叹了口气,“卫戈,他胃疼我把他送过来,而且我跟他把很多事情说清楚了,他也答应以后不会再打扰我,会保持正常距离……” “你不要太生气了啊……”声音变软,目光中也多了很多的委屈。 卫戈情不自禁就笑了出来,不过,“但我还是想亲你,给个答复吧小孩。” “……” 江絮晚盯着他,仔细思考着该怎么办,可她看到卫戈露在外面的胳膊,就觉得冷得慌,所以……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勾住卫戈的脖子打算吻过去——卫戈却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把江絮晚拦腰抱起,然后让她站到了一旁的花坛沿上,于是这般江絮晚便比卫戈高了。 卫戈抬起头看江絮晚,“每次看到你皱眉头,我就好想让你幸福。” “卫戈……”江絮晚很动容,对于在这种寒冷的夜晚听到一句这般温柔又暖和的话,她真的感觉特别幸福。 所以她说,她笑着说,“你已经让我很幸福了。” 然后她又俯下身子去吻他,而他,就好像接受了某种神圣的馈赠一般。 两个人在黑暗中互相取暖,在这种温暖至极的情绪里面,江絮晚脑海中的记忆忽闪而过,她一时没有注意,不小心咬到了卫戈。 反应过来之后,她赶紧后退,若不是卫戈及时抱紧她,把她抱下来,可能她就跌进花坛中了。 她整个人都处在慌乱又紧张的状态中,可是转而又感觉那种情绪变得不真实起来。 正如那些忽闪而过的记忆,她根本弄不明白,那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怎么了阿晚?”卫戈的神经也被她牵动着,从而变得紧绷。 “我好像……好像有一点慌,刚才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可是就一秒钟,全部消失不见了……” 卫戈很快意识到了江絮晚或许是记起来了小时候的那段记忆,他很慌张,可是看她似乎并没有记起来,所以他也很快找到了宽慰她的借口。 “没事,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大多数人在某些时候都会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别怕。”这般说着,他还揉了揉她的脑袋。 江絮晚主观上可能保留意见,不过客观上暂时选择了相信卫戈,主要现在她心思在卫戈的衣服上。 “好了我们赶紧回家,穿外套。” …… 回到家卫戈随便拿了件棉服给自己套上,“回你家不?” 江絮晚摇头,“奶奶去别的奶奶家里吃饭了,今天我们在便利店随便弄一点吃。” “不随便。”卫戈笑着,但是摇头摇得格外郑重,“和江絮晚一起吃饭,怎么随便了?” 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能被卫戈的话戳中点,“就你会说话。” “那你不喜欢我这么会说话吗?还是觉得我太过了啊?”这话倒是被卫戈问得格外诚恳。 所以江絮晚的回答也根本随意不了,她恳切的目光温和地落在卫戈的眼睛里——“你是刚刚好。可能因为是你,所以我觉得怎么样都刚刚好。” 就着那件棉服,卫戈张开双臂把江絮晚圈进了怀里,低头笑看着她,“我这么好啊?” “不是这么好,是刚刚好。”江絮晚纠正,“其实在我看来,刚刚好,胜过很多形容词。” “谁又能够做到刚刚好呢?过犹不及,达不到标准的也让人失望,所以说你是刚刚好,就很好。” “走了,跟刚刚好的男朋友去吃饭吧,小土豆。”这句话卫戈不算脱口而出,虽然江絮晚也承认了自己的这一层身份,但是说出来多少会怕她介意。 然而江絮晚居然很坦荡地笑了起来,看着卫戈说道,“感觉你还挺会很快适应新身份的。” …… 在便利店,两人坐到橱窗前,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来往行人,冬的气息似乎无处不在。 小时候总觉得,四季变化好慢,衣服的增减也很慢,后来感觉,时间变换好快,春夏更替也是转眼间的事情,不过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却从来没有任何更替。 “哦,好了。”江絮晚反应过来,示意卫戈吃泡面。 卫戈点头,“嗯。” 不过他依然没有动作,仍旧望着江絮晚的侧脸。 她皱着眉头望过去,“你干嘛呢?快吃呀,待会儿还要陪你去训练。” “陪我去训练?!”卫戈瞬间就来了兴致,“你确定?便利店怎么办呢?” 江絮晚把泡面的盖子打开,香味瞬间一下子飘了出来,在她的鼻尖缭绕,“那没办法呀,我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我就应该这么做,就好像我早就应该对徐州把话给说清楚了。” “说到这个,我很好奇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卫戈也照葫芦画瓢,打开了泡面盖子,“可以,我是说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吗?” “想要利用一下自己的男友特权。”他勾起嘴角笑。 江絮晚塞进嘴里一口面,含糊不清地说着,“就是说了,自己对你是什么看法,你在我这里又是怎样的一个身份。” “你的是不是好吃一点?” 没想到卫戈突然话锋一转,所以在江絮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卫戈已经夺走她手里面的叉子,叉了一勺面放到了自己的面桶里面。 江絮晚反应过来时,卫戈已经又把叉子塞回了她的手里,然后格外安逸地吃了起来。 “你怎么还……”江絮晚欲言又止。 卫戈得意洋洋的笑着,看向江絮晚,“怎么啦?” “你怎么能抢别人吃的东西呢?而且还是我吃过的……太难受了。”江絮晚声音越来越小,低下头去想继续毫无波澜地吃面,可却感觉叉子都不知道怎么抓了。 卫戈皱眉,无奈地笑着,“那怎么了?自己女朋友的面,吃两口有问题吗?亲都亲了还在乎这些~” 卫戈:“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一起做的事呢,你得适应哦。” 不用想都知道卫戈指的是哪些事,江絮晚也不是一个不开放的人,恰恰相反,她看待很多事情,都可以很好的接受。 江絮晚回忆起来之前的事情,不觉地有些好笑,“那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记得第一次,你,你亲我……我当时好像还下意识擦了一下嘴巴……不过现在适应了啊……” 卫戈直接凑过去,捧住江絮晚的脑袋,与她对视,“这也太过分了吧,这么嫌弃我吗?” 望着卫戈如此认真的目光,江絮晚也肯定说不出假话来呀。 所以格外死亡性的,她点了头后,又摇了头。 卫戈认真的目光突然化作了柔波,他无奈至极的低下头去轻笑——江絮晚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在是没有忍住。 她推开卫戈的两只手,凑上前去把距离缩短到极致,轻轻吻在了卫戈的额头上。 “……啊,不好意思,我忘记问你了。”江絮晚仰着脸笑起来,“就是感觉你刚才好可爱啊。” 因为觉得太可爱了,所以一时之间就没有忍住——这是江絮晚格外真切的感受。 “我突然理解我们第一次时,在那个桥边,你的感觉了,原来真的没办法克制那种心情……所以卫戈,如果以后你实在忍不住想要亲我的话,嗯,不用问我也可以了……” 完蛋了,今天说了太多发自内心的话,这种话也一下子冲动就说出来了。 卫戈欣赏着江絮晚脸上害羞又倔强的色彩,轻声念了一句,“四季变换,可是你好像没有变。” “……啊!?”江絮晚忍不住惊喜地惊呼了一下,刚才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卫戈说出这句话,巧合得让她格外开心。 卫戈情不自禁地扬眉,“这是什么表情,这么惊讶?” 江絮晚点了点头,呼吸都情不自禁的放慢放柔了,“或刚才看着外面的风景,就想到了这样的话——四季一直在变,可是感觉你就是你,对我而言的意义永远不会变。” “……嘶,真的是败给你了,总是这样——我在心里想了一大通的话,浓缩精简出来之后,还是会败给你随随便便的话。” “可是对我而言,你说的话都不随随便便。” “好了,吃面吧。” “吃完还要陪我去训练呢,小姑娘。” 不过卫戈刚低下头去准备继续吃面,可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徐州他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赶上去医院了?”卫戈着实想不通。 江絮晚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叹出口气。 卫戈赶紧摸摸她的脑袋,“不要叹气,叹气真的不好。” “会把霉运叹出来的。” “如果不想说的话,那也可以不说,让自己舒心一点——我更希望的是这个。” “嗯~”江絮晚晃了晃脑袋,“并不是不想说的意思。” “只是感觉自己应该更早一点,再早一点,然后态度再果断决绝一些,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件事情发生了。” “本来以为他只是来店里买些东西的,但后来他非得吃泡面,我也不方便赶顾客走,就帮他处理了一下泡面。” “我总感觉他是不能吃辣的,但他一定要求我放完那一整包的辣油。” “结果最后他的胃就出问题了,我只好把他送去了医院。毕竟我有责任……” “然后可想而知啊,他之所以会这样强烈的要求,然后导致了这样一个恶性的结果,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我。” “他知道我喜欢吃辣。” “所以也强迫自己拥有跟我一样的共同点……” 卫戈不是不知道徐州对于江絮晚的心意,但是今天这件事情,这样的一个真相所揭露的这样的一个徐州,着实让卫戈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塞进嘴里一口面,然而这口面硬生生的失去了它本来的味道。 自己本就是一个占有欲极强,又生性善妒的人,然而听到这个事实以后,他却觉得很难受。 他把自己放到了那样的一个位置,那样一个“孤立无援”的位置。 是啊,并不好受。 念念不忘,不得回响——怎会好受? “以后不讨厌他了。”卫戈挑了挑眉把那口面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江絮晚不解,但不解也就两秒钟,她最后还是明白了卫戈的意思。 嗯,是啊,能够猜测到徐州主观意愿的她,又怎么不会猜到卫戈的意思呢。 …… 江絮晚随着卫戈一同来到了室内体育馆,被卫戈安顿在了角落的台阶上。 卫戈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盖到了江絮晚的身上,“我打球,你在这暖和地捂着,有事情赶紧叫我知道吗?” 江絮晚乖乖地点头,“好。” “这么乖啊?”卫戈笑着,然后趁其不备,冷不丁地吻了江絮晚一下。 离开前还炫耀式地说了一句,“你说的。” 江絮晚红了脸,但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上扬的积极情绪,“……你也很听话。” “你在干嘛啊!背单词背单词!看题目!寒假很快就要过去了……哈哈哈哈,才开始呢!什么啊江絮晚你真的是疯了……”江絮晚一边想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正轨,一边又在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着,把自己给逗笑了都。 她忍不住望向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的几个女生男生,他们也是在等自己喜欢的人吧? 这种感觉真的好……神情,又让人很舒畅。 她又往下窝了窝,格外有安全感地窝进了卫戈的棉袄里面,然后就闻到了卫戈的味道…… 卫戈上场以后,还忍不住注意着江絮晚的状态,看到她在那“抓耳挠腮”地犯害羞,他也忍不住跟着笑。 旁边的男生注意到大哥这样的一副状态,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因为他那个漂亮可爱的媳妇了。 “行了宇哥,媳妇待会儿再看吧,训练要紧,训练要紧!” “知道了。”上一秒还满眼柔色的卫戈,转过头来就立刻切换到了冷酷模式。 球场上奔跑起来的卫戈还是分走了江絮晚的视线,不过她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定的学习任务,所以她给自己去欣赏到许可。 不过时间慢慢过去,江絮晚有点泛起困来,渐渐地趴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沉睡了过去。 卫戈打了几场后,想去江絮晚身边喝口水,远远地就看到她头埋在自己的棉服里面睡着了。 卫戈勾了勾唇,悄声走到她旁边坐下。 她没有察觉到,依然睡着。 不过卫戈想,让她这么睡下去肯定会着凉,而且这个姿势她也一定非常难受。 所以他也不得不出声,温柔把江絮晚叫醒,“阿晚,阿晚?” 江絮晚慢慢地直起身来,朝声源看过去,便看到了喘着粗气,大汗淋漓的卫戈。 “嗯?啊,我睡着了好像……”江絮晚有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角。 “没关系。我送你回家睡觉吧。”卫戈起身准备要带江絮晚回家。 江絮晚赶紧拉住卫戈,“哎,没事的,你继续训练。我现在不困了,就是刚才听音乐听得太困了。” 卫戈皱眉,“还是送你回去吧,不然你又困了,你这么睡我不放心。” 江絮晚无奈:“没关系的,真的,卫戈!sit dow !” 卫戈听到江絮晚那句“sit dow ”,居然条件反射地,一下子坐了下去,没有盖上盖子的矿泉水瓶,一下子撒出来一些水。 看到这样的一幕,江絮晚的睡衣也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还忍不住笑出了声,“天哪卫戈……” “笑什么,江絮晚同学。”卫戈伸出手纵容又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不过笑起来真可爱。” 江絮晚的笑声收敛了些,“……又来了你。” “饿不饿?嗯?”卫戈目光飘到离看台不远的自动贩卖机那里,“饿的话我给你去买点吃的。” 不过还没有等江絮晚回复,他就仰头把矿泉水喝完,捏扁了塑料瓶,丢进垃圾桶然后朝自动贩卖机走去。 江絮晚看着他的高大背影,心跳都有点凌乱起来。 好帅啊…… 卫戈单手捧着一堆零食朝江絮晚走过来,然后把那些零食放到江絮晚的腿上。 “吃吧。” “还有你喜欢喝的饮料,那个顾南柯代言的,你不是喜欢她吗。” “这个设计还真的是不合理,体育馆不是训练,运动,流汗减肥的地方吗?”江絮晚望着怀里一大堆高热量的零食,“但放这么一个自动贩卖机,实在是太罪恶了吧。” “土豆,你知道那台贩卖机上写了一行什么字吗?”卫戈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江絮晚眨眨眼睛,一边拆开一袋面包,“什么字?自动贩卖机上的字……广告吗?” 卫戈摇头,“不是广告。” “那上面写着的是——‘吃的时候就认真吃,运动的时候就认真流汗,脂肪和运动并不是天敌。不尽兴才是。’” 江絮晚直接懵住了,“还真的是没想到,自动贩卖机上面会有这样的一句话,真的很意外诶。” 192.幸好,幸好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句话是一个中学生要求写上去的。”卫戈还记得。 江絮晚听了卫戈的话以后,咬了一大口的面包,“什么样的中学生啊?” 她真的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中学生呢?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这么富有哲理,看得这么透彻。 卫戈帮江絮晚擦去嘴角的面包屑,“一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小女孩,上初一。” “因为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身材看法,所以一直努力减肥,结果把自己的身体搞差了。” “减肥期间,她面对贩卖机总是很痛苦,买下很多零食,吃完却又痛苦不堪……后来她就提议在自动贩卖机上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其实卫戈瞒了江絮晚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那个女生,最后因为减肥过度猝死了。 在去世之前,她对贩卖机的主管公司提了意见,让他们写下这样的一句话。 本来主管公司并没有当回事,直到知道了她去世的事情,才下了决定。 这些,卫戈并不想让江絮晚知道。 太阳在地球上留下晨昏线,而卫戈只会把江絮晚推到阳光的那一面,即便有时候撒几个小谎,他也不介意。 只要江絮晚平安喜乐,万事胜意,那就可以了。 “唔……”江絮晚点头,继续认真吃着面包,“可是……” 卫戈紧张起来,以为是被识破了谎言,但江絮晚却这样说道,“你怎么还不过去继续训练啊?他们都看着你呢。” 目光示意,卫戈也跟着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一票兄弟们正盯紧了他。 “那我过去了,困了就告诉我,我带你回家。”卫戈最后挥了挥手。 而留在原地的江絮晚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才差一点就说出心里话了。 “可是我听到的故事是另一个版本啊。”她本想这样说的。 就在卫戈说出那个女孩时,她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她听到的故事版本,最后女孩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偏见也好,还是因为自己的不坚定也罢,但那个女孩给很多人带来了勇敢。 而卫戈,给江絮晚带来了守护。 她很想面对现实,很想告诉卫戈,自己能够接受这些。 可是啊……就是看着卫戈那样子的神情,她也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卫戈了。 那么她便也收起自己的部分倔强,装作不懂。 “做事情就要做到极致,吃就认真吃,喜欢就用力喜欢。”她轻轻说着,然后拿出手机来,对着卫戈在球场上的身影按下了快门键,卫戈高大的积极身影溜进了江絮晚的相册。 “诶!” 不知道谁在这个时候突然吼了一嗓子,江絮晚一惊,看了过去,正好发现周晓彤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收起手机,目光却没有从周晓彤身上挪开,直到周晓彤一直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她也依旧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你那个男朋友也在这里训练吗?” “小姑奶奶,快擦干净嘴巴边上的面包屑吧。”周晓彤无奈看着江絮晚,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帮江絮晚擦干净嘴角,“刚好路过体育馆,想过来看看有没有可能碰到他。” 不过周晓彤这个动作让江絮晚想到了,卫戈刚刚帮自己擦嘴巴是直接用手指擦的……她忍不住红了脸。 周晓彤自然发现了江絮晚突然泛红的脸,打趣地笑起来,“完了完了,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帮你擦个嘴巴你怎么会脸红?快说,你是不是和你家那位黑大哥发展到不可描述的地步了?对不对?江絮晚我可跟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正常发展。”江絮晚不想瞒着好朋友,但也觉得不能说得太露骨。 周晓彤瞪大眼睛,“不会吧,你们难道已经!?” “想什么呢,”江絮晚一看周晓彤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接吻,而且是很普通的那种接吻。就到这里而已。” 周晓彤恶作剧得逞了一般地笑起来,“哇哦,我可没说到这一步,我是说拉手诶,没想到你们都芋圆波波了啊~” “你少来,你想了些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嘛?”江絮晚娇嗔地瞪了周晓彤一眼,“不过,卫戈是一个很有分寸的男生他连我们晚上住在一个家里,是否会被别人乱想都会顾及到,他不会要我去和他做的。” “噫!!!”周晓彤惊呼起来,“晚子,你措辞也太犀利了吧!” 江絮晚不以为然,“这不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么?要不是怕被禁我还能说得更直接——生理上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是难以启齿的事啊。” “挺奇怪的,我看大多数男生荤段子直接张口就来,我生为一个女孩就不能把性放到明面上说吗?” “女孩子,别性羞耻了,不应该。” “天哪阿晚,我好喜欢你啊!你好酷!”周晓彤听了江絮晚到这番话很是感同身受,直接冲过去抱住她,“你教会了我好多啊。” “诶,面包面包要掉出来了!”江絮晚倒不关心自己能够教会别人些什么,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块因为周晓彤的拥抱,就要掉出包装袋的面包上。 周晓彤闻声赶紧松开手,“啊,啊好!” 成功拯救了面包之后,江絮晚才回到刚才的问题上面,“面对喜欢的人,还是会有难以启齿的地方,但是,大程度上坦荡一点吧。” “那晚晚,你会跟他做吗?”周晓彤忍不住认真询问了这么一句。 “我们都成年了,可能气氛到了也就做了。”果然江絮晚回答得很自然。 周晓彤露出羡慕的神色,“真羡慕我家晚子身上这种骄傲的气质,自信又美丽。” 江絮晚挑眉,“你也可以啊,我问你——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你刚才说想过来看看能不能碰见他,感觉你是,和他闹矛盾了? “其实很尴尬……”周晓彤有点苦恼,不知道能不能说。 虽然刚才江絮晚到话给了她很大的力量,但是涉及到性的方面,她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不会是我刚才提到的问题吧?”江絮晚心中的直觉让她这样问出来了问题,但因为顾及周晓彤难以启齿的状态,所以她是这样问的。 周晓彤捂住了脸,点头。 江絮晚继续进攻,“你们已经做了?” 周晓彤摇头。 江絮晚继续,“他想做,你没同意?” 周晓彤还是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我猜不到了……等一下,不会是你们要做,被发现了吧?”江絮晚把这个最坏的猜测脱口而出,自己都忍不住有点尴尬起来。 想要做却被发现了,这是一种怎样的社死现场啊? 周晓彤挪开捂着脸的手,不好意思地看向江絮晚,“我和他去酒店了,然后被我爸爸妈妈发现了。” “他们赶到了酒店,我们刚进门他们后脚就赶来了。事情闹大了,很不愉快,也很难堪,到现在我都没好意思和他说话。” 江絮晚皱眉:“他不理你?” 周晓彤摇摇头又点点头,“事情发生以后,我特别没办法直面他,他找我都被我躲开了,后来我又想找他,可是他又好像开始躲着我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算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也参加了篮球比赛,我就过来碰碰运气,但刚才站在门边仔细观察了一番也没有看到他。” “我现在就是感觉好尴尬啊……” “你们去酒店开房这个事情,是谁提的?”江絮晚打算把事情从头理起。 周晓彤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她最后把手指指向了自己,“是我。” 江絮晚:“他直接就同意了吗?” 周晓彤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他拒绝了。但是我一直坚持,我说……很希望能够做一次出格的事情,而且我已经满了18岁,他也是,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他答应了我,主要也是因为我说,希望能完成这个心愿。但我没有想到,我爸爸妈妈在我手机上面搞了定位,我一去酒店他们就发现了,然后赶了过去。”周晓彤的表情有点抓狂起来,“我真的好难受,太社会性死亡了,你说我怎么面对他嘛。” 江絮晚:“你爸妈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怪了他?” 周晓彤不好意思地点头,“对,然后他本来也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觉得让我说这件事是我主动要求的会让我难堪,所以他沉默着接受了我爸爸妈妈的责骂。” “要不是我极力阻拦,我爸爸妈妈又要闹去他家了。” “……这件事情我觉得你确实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责任。错了的人理所应当道歉,他愿意为你承担不代表你可以决定那是理所当然。” “感情应该是相互的,不然主动的那个人会觉得很受伤的。” “可是我现在都找不到他了,我好难受啊……阿晚你懂吗?”周晓彤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帮你一下吧。他叫什么名字?”江絮晚看周晓彤这样,也很心疼。 周晓彤:“邰子墨,他篮球打得挺好的,你问他们他们应该都知道。” 江絮晚点头,“那你现在就先把你爸爸妈妈那边处理好,要坦白客观地说,也别太硬着来,不然我怕叔叔阿姨觉得你是被邰子墨蛊惑了。” “邰子墨这边我想想办法,我觉得卫戈应该会认识。”看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么纠结,江絮晚心里也挺为什么着急和担忧的。 她还记得,两个人小时候一起玩,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假小子周晓彤,有一天会这么的在乎一个男生。 江絮晚是打心底的想要自己的这个好朋友得到幸福,非常的希望。 “唉,那你和黑大哥算是彻底好上了是吧。” 周晓彤托住腮,虽然自己的事情还很麻烦,没有解决好,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徐州。 江絮晚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周晓彤到意思,“你是在想一班的那个?” 周晓彤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对啊,根本没办法不同情……爱而不得多难受啊他。” “我已经跟他算是,彻彻底底地把话说清楚了,我跟他说了,以后不要再让我困扰了。”江絮晚说道,“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有点过分绝情了吧,但我只能这样。” 江絮晚也忍不住弹出一口气来,“站在我的角度,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相互喜欢的人,还让别的人动摇,让别的人失望,那样会让我讨厌自己,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可耻。” “晚子说的对,我尊重你啦,我只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有一点同情徐州……嗯,长得帅的人,又那么老实,是真的见不得他受委屈。”周晓彤回忆起那个徐州憋屈的样子,“唉,而且总感觉他跟我家子墨有一点像。” 江絮晚张了张嘴,没说下去。 两人没有再说话,分别看了会儿篮球之后—— “这两天爸爸妈妈管我管得严,晚上我还有课,就先走了……” 周晓彤上前抱住江絮晚,而从这个拥抱里面江絮晚感受到了已经很少感觉到的,她的脆弱。 她贴在周晓彤的耳边说了句话,“别怕。” “……嗯,爱晚晚!” 江絮晚一直坚持着没有叹气,直到看着周晓彤离开了体育馆,她才叹出气来。 每个人都挺不容易的。 她突然明白了卫戈的心情——她转移目光,看向球场上的卫戈——卫戈总对她说,看着她哭看着她难过,他就特别想要她可以幸福。 她也这样感觉到了,她希望周晓彤幸福,希望卫戈幸福,希望奶奶幸福……希望每一个真诚活着的灵魂,都能够得到宽慰。 …… “宇哥要去跟自己的小女友甜蜜去喽,散了散了!” 这些男生都还挺精明的,知道卫戈不好惹,也摸清了他的底线——江絮晚。 只要说一些关于江絮晚的,让他开心的话,一定就不会招惹到他。 而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调侃卫戈的地方。 为了接下来冬季运动会篮球比赛做的训练已经结束,大家也都各自离开了体育馆。 江絮晚趁着人潮尚在,拿起手机给朝自己跑过来的卫戈拍了一张照。 江絮晚并不是一个喜欢用相机记录生活的人,因为生活匆忙,因为她觉得应该刻在心里的东西不应该被框在镜头里。 可是刚刚那一瞬间,看着朝自己一路跑过来的卫戈,她贪心地,不仅想要用心记住这一刻,也想用镜头框住那一瞬。 一到江絮晚身边,卫戈就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拍下了我帅气的身姿~” “嗯,是很帅。”江絮晚点头,站起身来。 虽然她表情淡然,但她相信,卫戈一定能明白她是发自内心的说了这句话。 卫戈挠了挠后脑勺,咧着嘴巴笑,“这整得我还有点害羞了……给我看看,拍的怎么样?” 江絮晚思考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打开相册,点开那一张照片,递到了卫戈手中。 卫戈顺势抓住了手机,认真端详起来——“艾玛我这跑步姿势跟武大郎似的!” “噗——什么形容词啊!你不觉得这一幕很浪漫吗?” 江絮晚被一下子逗笑,无奈的摇着头,“你看这个场内的灯光,然后人群里每个人各有离开的方向,最重要的一个点就是我看到了你啊,你……有一个人这样只看着自己朝自己跑过来,多温柔多美好。” “根本没办法暴躁了。” “想到有人这么温柔的生活着,自己怎么可能还愿意继续暴躁呢?” “天哪,我的土豆公主啊——”卫戈实在是被江絮晚可爱到不行,伸出手就是对她的脸一顿蹂躏,“你怎么这么美好啊?嗯?” “美好得也让我心疼……” 江絮晚皱眉,“美好也让你心疼吗?而且……我很美好吗?我只感觉身边的人对我很好,很美好……” “……”卫戈没说话,就着自己捧着江絮晚脸的动作,凑过去就亲了一下。 完事了还笑着说,“我很听话地在执行你说的话。” 江絮晚浅笑,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把卫戈的棉袄还给了他,“你快穿上吧,我怕你会着凉。你看你出了这么多的汗,待会儿一出去,就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很麻烦。” “好嘞。”卫戈听话地套上了棉袄,然后从棉袄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帮江絮晚把那些没有吃的零食装进去。 这一幕让江絮晚觉得很惊奇,“塑料袋?你……” 其实平时她也很注重环保,一般都不会把塑料袋轻易的丢掉,但是突然看到卫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很明显,循环利用过好几次的塑料袋——这种感觉还真的很神奇。 就是又察觉到了一种共通之处的惊喜感。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卫戈挑眉,笑得坦荡。 江絮晚摇摇头,笑容也格外的坦荡,“不啊,就是很喜欢,又找到了我们之间的一个新的共同点。”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奖励你,多做一道题目。” “……这就过分了啊,江老师!”卫戈拉住江絮晚的胳膊带她往外走。 两人离开体育馆,会经过之前他们曾一起走过的天桥通道,再一次走在这条通道上——江絮晚也觉得特别的神奇,居然整整一个学期,这是第二次走在这条离天空最近的通道上。 不过这第二次的感觉,已经完完全全的不同于第一次了。 江絮晚仍然记得当时自己的心境是怎样的——不停的动摇,又不停的拒绝动摇,总之让她身心俱疲。 或许也正如今天在体育馆里面,卫戈说的那番话一样吧,那句写在贩卖机上面的话。 吃要吃得尽兴,运动也要努力运动。 其实,把这句话扩展开来,还能够带入很多的事情。 就比如江絮晚的动摇。 在感情上面,其实也应该遵从自己的本心,不能刻意的去否定一些东西,一些人,更不能刻意的扭曲自己的心意。 喜欢,那就用力喜欢。 任何关系,任何事物,任何人,都适用。 “嘿嘿。” 情难自禁,情绪使然,在这样寒冷的当下,在自己坦然的被他抓着手腕的当下,江絮晚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戈,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经过这里吗?当时我们出完了黑板报,好像是这样吧?然后奇奇怪怪的走过这里,我们都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虽然现在有点后悔……” 卫戈对江絮晚的这句话很感兴趣,“后悔什么?” 江絮晚抿了抿唇,深思熟虑之后,才把自己措好的辞说了出来,“后悔当时那么乖张,虽然现在自己还是这么的乖张,但我回顾那段时间,其实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是有所成长的。” “对于自己的乖张我是真的又喜欢又有点害怕,喜欢它的唯一性,也害怕它有时候会让我陷入谜团。” 江絮晚转头看向了卫戈,“不过幸好啊,我没有花太多的时间没有太浪费我们之间的时间。” “会不会觉得憋屈啊?说实话,以前我那样抗拒你,你会不会多少是觉得难受的呢?” “……是啊。说实话肯定是多少有一点的,不过——我知道你更难受。” “你知道?”她偏了偏脑袋。 卫戈点头,“对啊,我知道,知道你会承受怎样的情绪压力……因为喜欢你,所以更能感同身受,也不希望让你为难。” 卫戈,“你说的对,幸好,幸好。” 江絮晚对自己情绪上突如其来的轻松感到格外神奇,所以也想到了周晓彤的那件事情。 江絮晚:“阿宇,你认不认识邰子墨?” 卫戈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江絮晚对自己的称呼,但还是尽量保持自己情绪上的稳定,“你叫我什么?” 江絮晚不以为意,“阿宇啊……怎么了吗?他们不也这样叫你吗?宇哥……” “……没事,”卫戈轻轻笑了笑,温柔到了极点,“你问邰子墨?有什么事吗?” 江絮晚点头:“对啊,周晓彤和他是情侣。” 江絮晚:“两个人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我问一下,顺便帮她看看能不能处理好问题。” 193.喜欢一个人不要绕弯子,要直线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出了问题,什么问题?” 卫戈挑挑眉,明显并不是特别的感兴趣,而这么一丁点的兴趣,也是因为江絮晚要帮他们的忙才产生。 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周晓彤的隐私,所以江絮晚犹豫了,是否要告诉卫戈。 卫戈一眼就看出了江絮晚的窘迫和犹豫不决,“是不方便说吗?” 江絮晚自然是点了头。 卫戈轻笑,“没关系,我帮你问。” 卫戈:“印象里面好像是有这么一个男生,我帮你问一下。” 说完话,卫戈就拿出了手机发了信息给那些男生,询问了“邰子墨”这个人。 很快,卫戈凭借自己的地位,自然得到了精准的消息。 “啊,这个——”卫戈直接把手机递到了江絮晚的面前,压根就不避讳,而这样的直接让江絮晚格外心动。 江絮晚看向卫戈手机的聊天界面,看到了对方的回复——“是啊宇哥,有个叫邰子墨到小子,是第三场篮球赛的。” “第三场篮球赛,那就是说我只有后天才能找他了。”江絮晚一边把手机还给卫戈,一边若有所思道。 卫戈:“你要跟他聊什么?怎么聊?” 江絮晚也陷入了沉默,毕竟这个问题确实还蛮现实的。 终于她还是没有办法,换了一种方式问卫戈,“卫戈,你会带女孩子去开房吗?” “啊?”卫戈一惊,不明白江絮晚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怎么问这个?我当然不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我会的话,你早就被吃了。” “那一个男生如果带女生去开房,是不是就是不喜欢这个女生啊?”江絮晚继续发问。 对于这个问题,卫戈稍微有点保守看待。 “在我看来,这样的男生不一定是不喜欢这个女生,但是,一定不够喜欢这个女生。” “若是足够喜欢,就会有担当起来,不愿意让对方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承担风险的。” 江絮晚皱了皱眉,发现了卫戈话里面的bug,“但女生也有想法,也有欲望,就比如——我跟你说,“卫戈,我们开房吧”,你怎么办?” “首先,”卫戈的手搭在了江絮晚的头上,“我会拒绝你,我不想现在就让你承担这些。” 他搂住她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你还小呢。虽然我是有这些想法——所以我才会警告你,不要经常用那种干干净净的眼神单纯的看着我,我很吃那一套。” 江絮晚会心地点头,终于也明白了,“谢谢你卫戈,跟你在一起我很安心。” 卫戈挑眉勾起唇角,拉着江絮晚往前走,“那就对了。” 两人经过校园的桂花树,江絮晚忍不住就想到了之前,卫戈给自己摘的那串芬芳扑鼻的桂花。 那串桂花早已干枯,但是,她仍然好好地保留着,因为对于她来说,这是卫戈给她的礼物,一个特别的礼物。 “看什么呢?还笑得那么开心啊?”卫戈笑着打趣江絮晚,捏了捏她的脸蛋。 江絮晚点头,又摇头,“秘密。” “好啊,现在都已经对我有秘密了,江絮晚,你做得很好。” 看到卫戈有开始了软萌模式,江絮晚也哭笑不得起来,“干什么啊你……好啦,就是想到那个桂花了。” “桂花?什么桂花?”卫戈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完全不知情。 江絮晚有点失望,“你不知道吗?不记得了吗?” 卫戈看到江絮晚被逗伤心了,赶紧安慰,“记得啊当然记得!我开玩笑呢土豆!” “跟阿晚一起做的每件事,我都记得,永远不会忘记的。我还要把我们的事情记下来,如果我老了得了老年痴呆,我还可以翻出来回顾。再爱你一遍。” 卫戈越说越真心,望着江絮晚的目光也仿佛染上了火。 江絮晚同样陷在卫戈的目光中无法把自己拔出来。 正当两个人要在黑暗中轻轻贴上对方的唇时,让人蜡化的事情发生了——保安大叔的灯光打在了两个人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你们两个大晚上在这里干什么!” 江絮晚有点紧张起来,脑海里已经迅速闪现了一遍自己被登上校园刊头条的画面了。 虽然她并不介意,可毕竟是个好学生,这事要传了出去她还真会多少有点不自在。 卫戈何尝没有看出来江絮晚的紧张呢?所以他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保安大叔,我们是邻居朋友,我训练结束她来接我回家。奶奶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保安大叔半信半疑的相信了,最后挥了挥手让两个人离开了校园。 江絮晚心中感觉特别的不舒服——虽然这样的回答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仍然有点不舒服。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支支吾吾着,突然心底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来,江絮晚推开了卫戈的手,然后转身朝传达室跑去。 保安还没有坐下呢,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江絮晚,还有紧跟其后的卫戈。 保安很疑惑,“两位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江絮晚点点头,“大叔,你刚才问的问题,我想说,请问你会工作到明年6月份吗?” 卫戈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保安大叔的工作时间上? 自然被问问题的保安大叔最疑惑,“会呀,我在这都工作好几年了,怎么了吗?” 江絮晚坚定的点了点头,“那大叔,等到明年6月份我再来回答你那个问题。” 说完这句话,就拉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卫戈离开了学校。 卫戈被江絮晚牵着走在路上,一直走到公交车站牌前,江絮晚和他才停下。 江絮晚没有等卫戈把疑惑完全发酵,主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对保安大叔说的话,意思是,到那个时候我才有那个身份,用那个合适的身份告诉他我们在谈恋爱。” “天哪……”卫戈直勾勾地盯着江絮晚,长叹了一声。 她皱眉,微微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我们在谈恋爱啊。你说的。你承认了——感觉很心动啊我的土豆。” 卫戈的话,让他自己从江絮晚那里得到的心动重新又返回了江絮晚身上。 …… 终于江絮晚还是在第三场的篮球比赛上,找到了邰子墨。 她坐在看台上,紧盯邰子墨,就等着他下场,自己好赶上去找他谈话。 今天卫戈去参加跑步比赛了,本来江絮晚是要和昨天的篮球比赛一样陪着卫戈的,只不过为了帮周晓彤把这个感情的问题处理好,她只好和卫戈说了,自己得来篮球场这边。 卫戈很理解江絮晚,所以格外爽快地同意了。 于是江絮晚就这么在看台上等了好半天,焦急又不耐烦地抬起手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早已过去,都已经快结束了,自己早已经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江絮晚顺利的看到了场上的人走下了场。 她赶忙冲过去,冲到了门边,就在那候着邰子墨。 邰子墨走出门,正好看到了江絮晚紧盯自己的目光。 他有点困惑——面前的人他自然认识,毕竟是文科班的“状元”,长得也好,自然大家都知道。 不过邰子墨认识江絮晚,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女朋友周晓彤经常性的会提到她,他知道他们是好朋友。 “你是在等我吗?”邰子墨伸出手指向自己。 江絮晚肯定的点头回应了他,然后带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你跟我来,我有事找你。” 最后江絮晚选定的地方是,空旷的体育器材室。 这里已经荒废,根本没有人会过来,所以正好适合她跟邰子墨谈事情。 邰子墨也不主动说话,就这么等着江絮晚兴师问罪。 江絮晚本来觉得自己情绪上会比较平静的,可是一想到她的女孩那种受委屈的模样,她就忍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味突然就爆裂了。 邰子墨被面前女生的气场震慑到,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江絮晚轻扯嘴角,“我家晓彤,你是不想和她谈了?” “没有啊。” 邰子墨果断的否定让江絮晚稍微舒心了一些。 不过她还是要继续确认,“既然没这个意思,那你为什么躲着她?” “事情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我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没必要这样回避问题,直接一点面对吧。” “晓彤真的很喜欢你,别让她失望。” “你要知道,从小到大,在我的眼里,她一直是那个很坚强不服输的女生。” “可是遇到你,晓彤她——真的做出了很多改变。我不确定那种改变是对的还是错的,因为我不是当事人,我不是她,就没有任何的权利去为她接受什么。” “我尊重她做出的任何改变。” “但是我见不得她受委屈。所以,给我个明确的回答吧——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到底要躲她到什么时候?” 邰子墨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给了江絮晚回答,“我也需要一点时间。” “嗯?什么意思?”江絮晚叉起腰来。 邰子墨在江絮晚叉腰的时候,居然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仿佛怕她打自己一样。 江絮晚忍住没有笑,毕竟这么严肃的时刻。 邰子墨尴尬了一下,然后才给江絮晚回答—— “我很喜欢晓彤,所以那天才会跟她去酒店……我也是鬼迷心窍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后果。” “后来她爸爸妈妈就来了,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事情真的搞得特别糟糕,特别尴尬。” “而在这种尴尬和糟糕之后,我想清楚了很多,之前,晓彤也有跟我说过,感觉我不够成熟。” “经过这件事我也确实明白了,自己很多时候,那种成熟度完全不足以和晓彤相匹配。” “是我做错了这件事,我不该答应她去酒店的,如果我足够成熟,一定会把后果都考虑清楚,而不是这么简单地就被热血冲昏了头脑。” “……所以你就躲着她?什么都不告诉他?哎,我说你还真的是奇怪诶,你这样的做法反而更幼稚。”江絮晚简直要急死了。 邰子墨叹气,“我知道,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跟她说,我是真的很怕没办法对她好。” 江絮晚站的更直了一些,“行了,你只要把刚才你对我说的这些心里话都告诉她,那一切都很好办了。” “不要想着去说什么好听的话,冠冕堂皇的话,那些都特别的虚伪。” “直接一点就好了。她一定会接受的。” “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你绝对觉得应该相信她。” “……啊西,就为了跟你说这么一大通,我可是等了你一个上午,饿死了。”江絮晚结束了话题之后,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我要走了,记得跟她说哦。” “啊还有!”江絮晚突然就转过身来,把这一句话给补充上了,“对她好一点,你要是敢再让她这么难过,我真的会把你给揍一顿的。自己揍不了你,还可以找人。” “你知道的,一个人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甚至是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那她真的是喜欢你喜欢得不行。”江絮晚声音低了下去,染着喑哑的温柔,“我有幸拥有这样一个人,所以我更能体会那个人的感受——不要辜负了她。” …… 江絮晚离开那个废旧的体育器材室之后,直接就朝着跑道而去。 不过所有的比赛都已经结束了,操场上早已没什么人了。 江絮晚稍微有点心急,小跑起来,努力辨别着操场上剩下来那几个人的样子——想要知道哪一个才是卫戈。 “诶诶诶,土豆!这里!”卫戈挥手招呼着江絮晚,此时他正坐在草地上。 江絮晚虽然没太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听到了这样熟悉的声音,她瞬间安下了心。 幸好,自己找到他了。 不过江絮晚仍然很心急,所以一路小跑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而另一边卫戈也站起身来,面向江絮晚迎接她。 194.想让“我”幸福的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要不要纸巾?” 江絮晚看着满头是汗的卫戈,拿出一包纸巾来,递到他的面前。 对方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不要纸,我想抱抱,爱的鼓励~” 这么大只的卫戈撒起娇来还真的是……过分反差萌啊…… 江絮晚无奈,亲自抽出一张纸来,帮卫戈擦着汗。 “还是擦一下吧,不然会感冒的。”江絮晚的秀眉皱着,一听就知道她已经为预想到这样的场景而担心了。 “天气好冷。但是暖暖和和的比较好。”帮卫戈擦完汗以后,江絮晚笑着说道。 一面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不过,卫戈顺势就拽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缩回去。 后者微微瞪大眼睛,表达着自己的不解,上扬的眉毛也表达着困惑。 “别动。”卫戈的神情格外严肃。 江絮晚被他严肃的神情微微吓到,但困惑还是占上风,所以她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你怎么了?这个表情这么怪?是比赛的结果不太好吗?” “不好意思了。” 话音还未落地,江絮晚只感觉被一股力量往后推,自己自然也顺着力道往后退。 最后的结果呢,就是她靠到了铁网上。 本来以为脑袋会因为压到铁网而不舒服或者感到疼,不过这种预想中的感觉并未到来——因为卫戈用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江絮晚的第二预想是卫戈的唇一定会凑上来。 果不其然,很快江絮晚的唇就感受到了温热的触碰,还有早就已经“熟能生巧”的气息。 暧昧的氛围不停氤氲,江絮晚只感觉热得透不过气来。 等到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卫戈才算是停止了自己的危险行径。 两个人靠得格外的近,江絮晚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你干嘛?” “江老师明知故问。” “我这是在干什么你不懂?”卫戈挑眉,双手格外自然地撑在江絮晚身体两侧。 “……可能是吧。”她忍不住地上扬嘴角,“真奇怪,我现在已经可以格外适应你的各种突然袭击了。” “偶尔还需要假装一下,好像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过都被你看的透透的,没办法啦。” “不过哦,我是一个不喜欢在一段关系里面被别人占上风的人。” “包括谈恋爱,我希望是平等的,虽然我也会有时候感觉到很害羞,但我还是会表达自己。” “对喜欢的人还要吝啬自己的表达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很愚蠢。” “你应该不喜欢和一个蠢蛋交往吧?” 卫戈挑了挑眉,“那不好说,假如你就是那个蠢蛋的话,那我当然喜欢啊。” “……可是,我是好学生。” “我喜欢自己聪明一点。” “没关——”卫戈的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被江絮晚用温热的唇堵住了。 而更令他感到惊讶地是,这个吻完完全全的不同于以往,简直……深刻到令他困惑。 等到江絮晚退出那段距离,两人看着各自眼睛里面潋滟的光,都忍不住微笑起来。 毕竟是这种会让人觉得幸福的时刻。 两个人的眼睛里面,那是只属于对方的光芒,如此美好,如此可爱。 “我……”江絮晚直接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觉得这样会使自己的表达更顺畅一些。 因为直接睁着眼睛,就能够清晰的看到面前的人,而这样,自己的思绪完完全全的被对方所牵扯,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表达清楚。 闭上眼睛之后,在黑暗里,她看到许多缭绕着自己的真心话。 自然也笑着说出来那些真心话了,也不过是一些很普通,很真切的话罢了。 “之前看到一个偶像剧的片段,女主角说,这个样子……会让两个人都感觉很开心。” “那你……开心吗?”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轻轻的挪开自己的手,眼睛里面小心翼翼的光芒,就如同在森林里面打转的小鹿。 卫戈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惊讶和欣喜之中,不过,江絮晚的话他都有收入心中。 所以他这样开口道,“当然。” “我家土豆好聪明的。”说完还不忘捏了捏江絮晚的脸,那副神情,简直不能再温柔了。 “……好啦,那我现在就不是蠢蛋了。走吧!” 江絮晚应该是有些紧张,所以连步子都有点发颤,不过呢,卫戈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存在对于江絮晚来说只是紧张。 他稍微迈大步伐,轻易就追上了一路小跑的江絮晚。 他与她同行,微微侧着身子看着江絮晚。 “我喜欢你害羞。但是不要怕我哦。” 听到这样的话,江絮晚自然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是情绪使然,还是因为对方的存在把自己的情绪牵扯到了一个很奇异的胡同口,总之就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缘由,她笑了。 同时又觉得他真的很可爱,让自己愿意温柔地看着他的那种可爱。 “我干嘛要怕你啊?你是不是没有完全理解我刚才的举动~刚才可是我主动哦~”江絮晚说完甚至格外稀奇地做了个鬼脸。 卫戈看着她笑,直接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我感觉自己真的——虽然比赛都取得了很好的结果——但是,这次运动会就算我比赛的结果都不佳,可是因为你,我感觉自己已经赢了。” 江絮晚开心地瞪大眼睛,“所以比赛结果是怎么样的?” “第一。”这两个字,从卫戈的嘴里说出来,却完全不带一丝炫耀之意。 “哇!太好了,那你岂不是能拿好几个奖牌?而且都是金牌诶!” 卫戈的视线顺着江絮晚的手看过去,他现在完完全全能够感受到她激动的心情,因为她下一世的手用了劲。 不过对于他来说,自然还是很小的一股劲,不过很明显,他知道那是江絮晚情绪上的转折。 他喜欢这样的江絮晚,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很放松,很自然。也很可爱。 “You a e cute. ”卫戈笑着说道。 “嗯?”江絮晚眨了眨眼睛,有些愣住。 看着江絮晚这样纯真的样子,卫戈好想再吻她,不过忍住了,“怎么回事,江老师教了我那么多题目,难道还不懂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吗?” 江絮晚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明了,“我知道啊,可是怎么突然这么说?虽然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存在,不过还是想知道,”她嘴角的笑意在加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呢?很想知道你说原因。” “你很可爱,也是ca be loved. ” 卫戈稍微用了一点点劲,通过手部的力量传达了这份心意。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让江絮晚有些惊讶的是,她看到了邰子墨,还有两个家长。 脸上的笑意瞬间顿住,江絮晚知道那两个家长是谁——周晓彤的父母,周国富和章爱琴。 这样的情形很明显,就是周晓彤的父母在责问邰子墨。 “怎么回事啊?等一下,阿宇你现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看看。”江絮晚并不想让卫戈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 卫戈同样也明白,这是自己的女孩对自己的守护。 他尊重她的守护。 所以江絮晚一个人走了过去,查看具体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叔叔阿姨好,请问这是怎么了?”江絮晚很礼貌的冲两位家长打了招呼。 其实江絮晚刚才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两位家长,就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因为她看到两个人对邰子墨格外的不友好,很明显是再一次把所有的错误都扔到了这个男生的身上。 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冲两个人打了招呼。 两位家长看到了江絮晚的到来,居然还露出了更加生气的表情。 “小晚,你作为晓彤的朋友,你们两个人一起,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吗?”先发声的是周晓彤的妈妈。 周晓彤的爸爸也附和道,“是啊,你怎么不帮着彤彤呢?” “什么帮?”江絮晚也不想继续礼貌下去了,因为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两位家长的强词夺理。 “我尊重晓彤的每一个选择,而且我觉得你们二位做的实在太过分了。你们有真正的想过自己的孩子到底想要什么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两个字,你们二位也得先担当的起才是。” 江絮晚理直气壮,然后她看向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邰子墨,“你就不为自己说一句辩白吗?” 只见邰子墨低着头,好像他才是做错事情的那一个。 对于这样的场景,江絮晚是越看越生气,所以才想继续从两位家长下手,“小童也已经18周岁了,不是八岁。孩子,因为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但她不为你们而活。” “你们有没有想过?但你们一次又一次的否定她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束缚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难受。” “作为家长,你们真的是太失败了。你们扪心自问,对周晓彤的关心——有这个男生多吗?” “你们给晓彤的快乐,有这个男生给的多吗?” “我知道,你们做家长的多少都有一些自己的固执的想法,可能‘固执’两个字说出来你们听了会不开心,不过,你们得真实的面对,因为这是真实存在的情况。” “晓彤最近压力很大。别逼她了,行么?” “邰子墨,”江絮晚说完话直接转头看向身边的男生,“你别光站在这里了,以后拿出你的行动来,表现的更明显一点,别让别人看轻你好吗?” “我倒还真不是为你着想,只不过,你要知道你的懦弱会让周晓彤难过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别让她不安。” “刚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很真诚,为什么不对她的爸爸妈妈说呢?” “……”听了江絮晚的这番话,邰子墨也鼓起了勇气,直起腰杆,直面面两位家长,“叔叔阿姨,我觉得江絮晚说的没有错。” “什么?”两位家长都有些震惊,但主要也是生气居多。 本来两位家长还沉浸在江絮晚的话里面,江絮晚过于直接的话让他们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们说过话。 也从来没有人对他们说过这些话。 所以他们理解这些话需要一些时间。 邰子墨继续发言,“叔叔阿姨,我很明白你们的感受,但是我也想真情实感的说一句——这么久我都没有发声,现在我实在应该说一句了。” “我喜欢周晓彤,我喜欢你们的女儿。” “是那种把未来都跟她关联起来的喜欢。” “可能在你们的眼里,我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可能因为你们那个年代没有体会到过这种纯真的自由恋爱,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她。不管你们怎么否定,不管你们怎么阻拦,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但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些。我主要想说的是——” “我希望你们更能够关注到自己女儿的精神世界。” “她需要的是关心,不是责备,不是拒绝,不是监视和看管。” 邰子墨所用的词语,每一个都如同针一样扎在两位家长的良心上。 他们有些恍悟,可是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从这样的错误中抽离出来。 毕竟,家长们的固执是很难轻易被改变的。 “不管你们之后再怎么决定,但我会继续让她开心的。”邰子墨最后说了这句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话题的中心走了出来——是周晓彤。 原来她早就躲在了一边,所以事情的经过她都看到了。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这就是我为什么和江絮晚做朋友的原因。” “这同样也是我为什么会喜欢邰子墨的原因。” “因为他们都是真心的,发自内心的想让我幸福。”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跟他们差不了多少,可你们真的带给了我太多的压力。” 说完这句话,所有的压力使得周晓彤的眼泪也落了出来。 但她依然继续说着自己要说的话,“爸爸妈妈,这几天我想要自己冷静一下。” 195.夜市惊喜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几天你们先不要来找我,如果你们真的关心我这个女儿的话,真的爱我的话——我要去江絮晚家住一段日子。” 周晓彤的心很坚定,虽然她也期盼自己的父母跟电视里说的那样,跟书里说的那样,能够因为某个档口而突然改变自己的态度——可是,态度来自于观念。 她很深刻地明白,短时间之内,爸爸妈妈肯定也不会那么快接受,所以她就抱希望于去江絮晚家短暂地住一段日子。 这个要求稍微折中,所以父母肯定会答应。 周晓彤是这样认为的。 果然,周国富和章爱琴最后还是同意了。 而在这“最后的同意”之后,是四个少年一起散心的时间。 你看了两位让自己感到压力倍增的家长,四个少年都轻松快意起来。 冬天。 黑夜。 霓虹灯。 还有时不时响起的电子礼炮。 街边的小吃摊也已经摆起了长龙,四个人就这么不说话的继续往前走着,好像这样一直走着就能走到不远的未来。 以前这种烟火气会让江絮晚觉得孤独,因为她大多数时候都喜欢一个人走过黑暗。 起初还有奶奶陪伴,她也在陪伴奶奶。可是后来奶奶老了,腿脚不便,于是黑夜里只剩下江絮晚一个人。 她不想要别人陪伴自己,同样,她也不想陪伴别人。 直到今天,江絮晚和其他三个人走在大街上,走在夜市间,这种纯粹的烟火气让她很是幸福。 “那个黑大哥。” 周晓彤冲紧跟在江絮晚身侧的卫戈喊了一声,卫戈看过来,“什么?” “你陪一下邰子墨,我和我家晚晚今天晚上要约会。” “啊?可是我家土豆刚答应我要陪我的。”卫戈自然是不同意了,一边还一脸严肃地拉住了江絮晚的胳膊。 “喂,别这么护犊子好不好?”周晓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今天她可没有兴趣跟卫戈来回打趣。 “晚晚,你发个话吧。”周晓彤直接挂在了江絮晚的胳膊上。 江絮晚明白今天周晓彤是真的需要自己的陪伴,所以她同意了周晓彤的想法,“卫戈,你和他一起吃顿饭吧,我跟晓彤聊聊天。” “行吧。”面对江絮晚的要求,卫戈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不要乱跑,不要乱吃东西,陌生人叫你去玩不要去,路边的那种拉车的不要坐,知道了没?” 卫戈这样一副认真叮嘱人的样子,像极了那种苦口婆心的家长,所以江絮晚忍不住笑着问他,“诶,卫戈,你是妈妈啊?” 没想到卫戈没有笑,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格外诚恳地说道,“我倒希望是。” “……那亲一个。” 别误会,这话是邰子墨说的。 说完,邰子墨就和周晓彤抱到了一起。 虽然江絮晚和卫戈也接吻过,甚至在不久前就有,只不过——看到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男友接吻,还真的是有一点怪怪的。 她偏开头,不自觉就看向了卫戈。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这种时候她绝对不喜欢卫戈亲自己。一点都不想。 那样会让她讨厌卫戈的。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这会让她讨厌卫戈。 卫戈向她一步步走来,而江絮晚只是感觉格外的难受,甚至想要后退。 终于卫戈在她的面前转定,然后出乎意料地,卫戈并没有亲她,他伸出手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 “笨蛋。害怕什么。我有分寸傻瓜。” “那我走了。” 等到江絮晚反应过来的时候卫戈已经和邰子墨离开了这里。 江絮晚慢慢地恢复好心情,看向身旁的周晓彤,突然莫名地笑了起来。 周晓彤脸红扑扑的,明显就是一副恋爱中的小仙女的样子。江絮晚看得出她的羞涩,也看得出她的幸福。 “走吧,现在是我们姐妹俩的夜间活动喽。”江絮晚拍了拍周晓彤的脑袋,然后主动伸出手去拉她。 周晓彤自然开心地拉了上来。 “我们先去哪里happy!好久好久没有跟我家晚晚去玩耍了,gogogo!”周晓彤的情绪很是高涨。 江絮晚明白其中的缘由。 但她很感动地没有说话,不管站在哪一个角度,她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都抱有着共情的心绪。 江絮晚观望了一下这个夜市,微微扬起嘴角,“这样吧,我们先逛一逛这里的夜市。” 周晓彤会意地点头,“好呀好呀,我以前也老是想诶,好怀念小时候拉着你跟我一起来买恐怖故事书!” 说完,周晓彤就拉着江絮晚到了一处书摊前——依然是那些看着有些复古感的旧书。有言情的,有恐怖的。 江絮晚和周晓彤一起蹲到那个书摊前,在用手机听小曲儿的大叔老板和蔼地笑了笑,“小丫头们有喜欢的自己挑昂。” “好的大叔。”周晓彤开心地回复道。 江絮晚随便翻着面前的几本书,突然她看到了一本她很喜欢的作者的书——“诶,居然还有她的书。”江絮晚忍不住轻轻地开口说道,话语间有很多的惊喜。 周晓彤看过来,“哇,居然有这个!” 她如此惊喜的声音,让江絮晚误以为周晓彤也喜欢这个作者,“诶,你也喜欢这个新兴作者吗?” 结果等到她的目光抛了过去,看到的却是周晓彤在痴迷地翻着一本言情小说。 她有点震惊,不过并不是排斥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女生。 “你……好可爱啊。”江絮晚忍不住这样说道。 “感觉看言情小说应该是小学初中的事情了,没想到你现在还有这个乐趣,真的还让人蛮惊喜的哦。”江絮晚笑着。 周晓彤浮夸地说着,“害,少女心太顽劣了没有办法嘛!” 江絮晚回忆起来以前,“我还记得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跟你逛书摊,我看到了一本三观特别不正的小说,简直,给我当时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极大的伤害。” “小姑娘,你放心,我的摊子只卖正品,就是那种三观正的正品。”大叔老板突然开口了,认真的语气格外的可爱。 江絮晚看着大叔愣了一愣,然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好的大叔,谢谢你。” “害,客气啥,那还不是因为不想祸害祖国的栋梁们嘛?那些个败坏人三观的书,怎么可以昧着良心出售呢?”老板说得义正言辞,仿佛如果这样的小贩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立刻就会给对方狠狠的一拳。 江絮晚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好像格外能够感知到这人世间的温暖之事和温暖之人了。 究竟是什么发生了变化呢?以前她从来没有那么容易就可以感知到一个陌生人的质朴和善良。 于是她便只是笑,以笑容温柔对待这些温柔。 大叔却仿佛开启了话匣子,开始对两个孩子感兴趣起来,“丫头们你们是那个知雲高中的吧?” “是的老板。”这一次江絮晚主动回答了这个让她感到亲切的老板。 老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不错诶这个高中,虽然咱们南部小城小啊,但是这个高中可是全国前几名呢,教育质量真的不错。” “你们多大啊?” 周晓彤认真翻看着鬼故事,刺激得都快咬手了,所以一边的江絮晚干脆就直接和大叔聊起了天。 “我十九周岁,我朋友快十九周岁了。” “我们现在是高三,然后刚刚结束了冬季运动会,放了寒假,过来散散心。” “这样啊,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老板的眼睛里面有光芒。 江絮晚点点头,“考得很好。” 江絮晚忍不住因为老板眼睛里面的那点光芒,问出了声:“老板,请问你有孩子吗?” “有啊,有一个男孩子,比你们大两岁,在深港市上大学。” “哇,那个城市很好诶。”一直看小说的周晓彤突然抬起头来,合上了那本恐怖故事,“好多有名的大学都在那里。甚至,好大学还比上京市多。” “是啊,我儿子让我很省心。”老板这么感慨着,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诶,小丫头你们谈恋爱了吗?” 简直太神奇了,这不正是两个人现在的处境吗?居然被这个陌生的大叔老板一下子言中,甚至于,他是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面的。 完全没有任何症状,好像是谁派来盘问两个人的。 不过这个老板的语气很单纯也一点都不咄咄逼人,所以不能形容成“盘问”。 这样友好的态度让江絮晚根本没有办法随意对待这个问题。 她选择了回答自己的角度,“我谈恋爱了。” 周晓彤听到江絮晚这么落落大方地说出来这句话,她被鼓舞到了,赶忙也郑重回答道,“我也谈恋爱了老板。” “挺好的。” 老板居然是这样的回答。 江絮晚和周晓彤的观念里面,尤其是周晓彤,拥有那样的一对父母,更是会觉得,家长对于他们这个阶段恋爱会很武断地判定那是罪行。 根本不会考虑他们的心理。 所以这么一个突然出现在两个人世界里面的陌生的大叔,居然对他们表达了这样的一层意思,所以江絮晚和周晓彤都很惊喜。 而老板接下来的话也立刻解释了缘由。 “我儿子就是在高一的时候谈的恋爱,一直到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是大学生了,仍然在一起,感情特别好。” “你支持他们?”江絮晚问道。 大叔点头,“我会教育我的儿子,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家,是真的喜欢那就认真对待。不要游戏,不要不负责任,两个人要一起进步,不应该成为对方的累赘。” “我很欣慰自己的儿子在这些上面做得很好。” “……叔叔您教育的也特别好,很有分寸。”周晓彤难过地扯出一抹笑容来,“您这样的观念不是每一个家长都有的。” “那你们恋爱对象怎么样啊?对你们好不好?”大叔看到周晓彤这般不开心,以为是她的感情并不顺利。 周晓彤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没有,他很好,她的男朋友也很好。” “对你们好就行。就怕有的人不负责任,玩弄小女生的感情。也确实不是每个家长都知道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能辜负了别人家的一片感情。” “是啊。老板您说的好好。”周晓彤腼腆的笑着,然后拿起自己的那本书递给老板,“老板我要这本,请问多少钱啊?” “哎呦,我看你们两个娃娃可爱,不要钱了,送给你们了!”大叔手一挥,“诶还有啊,你这个丫头也挑一本,你刚才不是很喜欢啥啥作者的书么?对不对?快拿走。” 面对如此热情,江絮晚实在没有办法立即消受,“啊,这个很不好意思的老板,我们怎么可以这样白拿,而且您也是需要挣钱的啊……” 老板表情不快起来,“这丫头话说的。老叔是看你们俩机灵,而且我又不靠这个挣钱,就是晚上没事做,想来街上看看烟火气。” “快拿着哦,不然下次见到你们都得别你们一眼。别怪你们老叔脾气倔。” 既然都这样了,江絮晚和周晓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最后结尾就是,两个人收下了大叔的馈赠,带着两份礼物离开了夜市。 走在离去的路上,周晓彤还忍不住靠在江絮晚肩膀上感慨,“天哪,那个老板也太神仙了吧,我感觉就是老天爷派过来,然后教我们道理的天使。” “确实很神奇,莫名其妙就说到了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很有缘分的感觉,很奇妙。”江絮晚点头赞同。 “不过啊晚晚,我也特别特别地感谢你。”周晓彤欢快地笑出声来。 “嗯?是因为今天我对你爸爸妈妈说的那番话吗?”江絮晚已经猜到了,在周晓彤叫卫戈和邰子墨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原因。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她只猜对了一半。 周晓彤摇摇头,“是,但不全是。哎呦,我们快点去找个吃饭的地方,好饿好饿哦,我们待会可以边吃边聊!” 196.不在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点头答应了,于是便被周晓彤拽走,一路小跑,很快就跟着她来到了一家小餐馆。 “之前跟爸爸妈妈来这边吃过饭,觉得还不错哦。” 周晓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丝丝愧疚。 江絮晚明白周晓彤是什么意思——虽然现在她跟父母有很大的矛盾,可是曾经跟父母拥有的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不能作假。 只不过父母对自己的爱太紧密,会让自己窒息。 前后矛盾,纠结万分,似乎是这个年纪的孩子经常会有的情绪。 “不过,我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吃饭的餐馆。”江絮晚努力把话题转移,“我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在外面吃饭,吃的话也是粉面之类的。” 江絮晚笑了笑,“这里的饭好吃吗?我还没有在外面吃过饭呢。” 周晓彤一边说,一边礼貌地把服务员叫了过来,“挺好的,有几个菜我特别喜欢,待会儿我们点吧。” “您好,那个请问可以麻烦您帮我拿一份菜单吗?” 服务员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很快拿了一份菜单过来给两个人。 菜单到了周晓彤的手里,他随意的浏览了一下,然后勾选了自己以前喜欢吃的菜品。 接着就把菜单推到了江絮晚的面前,“你要吃点什么?你自己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江絮晚扬了扬嘴角,拿走菜单,“那我看一下吧……这个红烧虾好像蛮好吃的样子,我就点一份这个吧。然后,诶诶诶,有我最喜欢吃的金针菇!我要这个泡椒金针菇~” 菜单又被江絮晚推了回去,“好啦,我就只有这两个想吃的。” 很快菜就上来了。 周晓彤望着那些菜露出了惊喜的目光,“诶!我仿佛已经感受到美味的菜在我舌尖上跳动的感觉了。” “哈哈哈这么夸张吗?”江絮晚笑得很开怀。 “哎,我跟你说还真的一点都不夸张,不信你就快尝尝。”周晓彤冲着江絮晚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公筷先帮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个排骨,好吃的可不是一丁点半点!” 江絮晚点头,用自己的筷子把排骨夹起来,咬了一口上面的瘦肉,甜甜的辣辣的味道融合得很是巧妙,江絮晚很少吃肉,这么吃一回外边的肉,感觉上也是有点不知名的委屈。 奶奶都没有吃过呢。 所以她有点不是滋味儿地放下了自己的筷子,没办法再继续吃下去了。 “怎么了晚晚?不合你的胃口吗?”周晓彤看江絮晚不吃,神情还有点不对劲,所以很担心是触及了她什么伤心的事情。 突然她想起来了一件事情,赶紧试探地问了一下江絮晚,“你不会是想着小时候的吧?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呢……你说你妈,啊,我是说……陈阿姨她会做糖醋排骨……对不起啊,我忘记了,突然之间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给你推荐一下我喜欢吃的菜。” 不过让周晓彤有些意外的是,当江絮晚听到这段话之后,她并没有那种了然的表情。反倒是格外惊讶,好像被突然发觉了什么记忆一般。 她的话有些断断续续的,因为在努力的回忆那段过去。 “啊,我本来都不知道呢,我没想起来。” 这句话一说,江絮晚自己都感觉有些震惊,“我还以为……说实话,这件事我真的彻底忘记了。我想到的只是我奶奶。想到她现在一个人在家里,根本吃不到跟我一样的菜。” “我只会想到她,而不再想到那两个抛弃我的人。” “所以你看嘛,晓彤。其实,不管是怎么样的事情,不管是用怎样的方式去解决它,总之最后都会过去的。” “……谢谢你晚晚。”周晓彤忍不住的有些眼眶湿润,“说实话,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居然能够遇到你。” “跟你成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实在是我的一件幸事。” “在你身上我学到了好多的东西啊,感觉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很纯粹,很干净——让我好想哭。” 这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掉出来了。江絮晚自然是明白的,这段日子以来,周晓彤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而江絮晚也特别的开心,自己能够让她把压力抒发出来,能够让她感觉到自在。 江絮晚主动抽了一张纸巾帮她把眼泪给擦干净,为了让她更加自在起来,她还主动说着一些搞笑的话和缓气氛。 “不要哭啦,大冷天的哭了会长褶子的哦我的小仙女。” 果然,周晓彤就被逗笑了,她点点头,接过纸巾,自己把自己的眼泪擦干。 不过说话的声音仍然还有些哽咽,“我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才哭的,我还因为你,知道吗晚晚。我就是想着你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那么多,懂得还比别人要多。我就觉得好难受啊。” “这有什么难受的,我自己都没有难受呢。”江絮晚夹起那块排骨继续吃着。 周晓彤点头,“不过幸好啊,你还有奶奶,还有卫戈。” “他们都那么的理解你,包容你,支持你。” 江絮晚不想否认,确实他们两个的存在给自己带来了很大很大的幸福。 并且她自己也在努力掩饰着这份幸福,也努力给予这份幸福反作用力。 “未来在变得越来越清晰。”江絮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真好啊,很羡慕你呢。”周晓彤笑了,为江絮晚感到开心,同样也为自己感到有点迷茫。 “今天我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就看到我爸妈在那里盘问邰子墨。”她终于还是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江絮晚也早就料到了。 周晓彤吃了一口菜一口饭,咽下去之后才继续说,“其实以前面对爸爸妈妈那么多的阻拦,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那么多的限制。我并不觉得奇怪,甚至现在看来有一点可笑的是,我那个时候甚至还觉得这些很正常。” “可是啊。真正想让我幸福的话,不应该这样一直限制我的。” “所以我躲在一边,我犹豫了好久,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每一次被爸妈抓现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都是一个罪人,都处于下风。” “所以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出面面对。” “邰子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不愿意说话,就这么被我爸妈责备怪罪。” “怎么会这样呢?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连哭都不敢哭。情绪好像完全被冰冻住了,奇怪的很。” “可是啊,”周晓彤的声音再一次哽咽起来,“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听到你说的那番话就怎么也忍不住了。我就躲在一边哭。” “终于你们话说完了,我才走出来。” “晚晚你知道吗,你说的那番话好像一直以来都存在于我心里一样,所以你说出来的瞬间,被我大脑捕捉到了那些信息,于是,我是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是那么的了解我——总是能够这样子开导我。能够戳中我的心思。谢谢你晚晚,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还是那句话,我是真的在你身上学习到了很多。谢谢你,谢谢。” “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呢?这事情也总要需要解决的,对吧?”江絮晚面对事情的时候总喜欢客观对待,不过鉴于自己朋友这一次确实很受打击,所以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不过周晓彤是真的特别了解她呢,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所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江絮晚小朋友,你没有必要那么温柔吧,这可不是你呀。” “放心啦,有你在我就没事儿。我现在心情很好,你就放开了说吧。” “嗯……”接收到这层意思,江絮晚也不再隐瞒了,“你跟你爸爸妈妈总要找个机会谈一下吧?” 周晓彤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嘛晚晚,我跟我爸爸妈妈这种关系一时之间怎么可能改变过来呢?” “而且,我现在其实还是比较在情绪上的,所以有点不想跟他们说话。” “就是觉得会蛮尴尬的吧。该怎么说,以哪种方式说,到时候如果解决不好又该怎么办?” “还是打算先跟你相处一段日子,然后再去找他们,最近我实在需要时间放松自己的心情。” “这样也好,确实都需要冷静一下,你们都需要过渡期。”江絮晚点头赞同。 话锋一转,周晓彤把问题迁到了江絮晚的身上,“诶,你怎么说的呢?” “你是说我怎么跟邰子墨说的吗?”江絮晚一下子就猜中了周晓彤的意思。 周晓彤点点头,期待地看着江絮晚。 江絮晚回忆了一下,大致的措了一下辞,可能肚子实在有些饿了吧,所以她是一边吃一边说的。 “我就跟他说,得多体谅一下你呀。” “不过从我的角度来看啊,我是觉得你可以多信任他一些,不用那么恐慌的。他之所以不见你,其实是因为他也有担心和害怕的地方,他其实挺看重你们俩之间的关系的。” 这句话使得周晓彤有些惊喜,她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满是惊喜感,“他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这样“小女生”的周晓彤,江絮晚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她这样说道,“其实我很想问一下你,你有没有仔细刻画过你和他以后的生活?你们想做什么,大概会一起过怎样的生活?或者说先不说那么远吧,你们打算大学怎么考虑?” “因为我感觉你对他是真的很上心,而他对你有同样的意思,所以我还挺关心你们的未来的。” “想让你幸福。” “哎呀,你这番话说得我,真的是,好讨厌啊!我都要哭了……”周晓彤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委屈起来。 江絮晚轻笑,“不许哭,认真回答问题。” “好了嘛,我就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希望我能有明确的未来,希望我不会迷茫,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吧,我还挺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的人的。” 江絮晚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 “那你呢,晚晚。”把话题拉到江絮晚身上之后,周晓彤开始大快朵颐。 江絮晚吃的挺饱了,暂时停下筷子,打算认真地跟周晓彤展开这些人生性的话题。 “我考虑的很清楚了。现在主要就是怎么朝自己的目标进发这个问题了。” “反正大学我一定要离开南部小城。之后也不会再回来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很讨厌这里。” “你也跟我说过你讨厌这里的原因。但还是觉得,每次一听到你说要离开南部小城,永远的离开,我就感觉特别的难受。” “难受什么呢?以后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会面啊。”江絮晚笑笑。 “哎,那你考虑的未来,跟那个黑大哥的未来——咋样啊?很清晰吗?又是怎样的清晰呢?”周晓彤特别的好奇。 江絮晚又拿起筷子来,夹了一筷子金针菇,“挺清晰的,我现在是确定未来有他了。” “很想跟他一起走下去。特别明确的那种。” “那你大学是打算去哪里?最好的大学就在上京市,你肯定会考到那里吧……”这句话,周晓彤说的有点犹豫,并不是对江絮晚的能力不确定,二是担心那座城市里面的一些人会对她造成影响。 江絮晚自然明白周晓彤是什么意思,所以当下就给予了她肯定的回答,“我就算考到了那里的学校——虽然我确实不太想去那里——经历了一些之后,我已经对那里没有那么敏感了。总之,只要离开南部小城就好。” “至于以后考到哪里的学校去到哪座城市,我都跟随自己的内心。就像刚才你突然提到糖醋排骨的事情,我根本已经想不起来了。就像这个一样,我就算是去到上京市,我也不会去在意他们了。” “这都是我自己的生活。”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江絮晚坦然地笑了起来。 197.唯一的幸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周晓彤举起倒了果汁的杯子,示意和江絮晚碰杯,“你能这样想我也替你很开心。” “唉,那么其实这一切都没什么好困扰的啦。” “确实的。”江絮晚赞同的点了点头。 “诶,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那个小公园野餐那次?”周晓彤吃着江絮晚点的菜,忍不住就想到了以前的那段记忆。 “记得啊,那时候我们好像一年级?”江絮晚努力回忆着。 周晓彤一愣,表情格外的困惑,“不是啊,明明是二年级。” 江絮晚也有点愣了,“是二年级吗?可是为什么我记得是……好像是一年级?” “一年级你都出车祸了——”这句话一出,周晓彤的表情来回变换了好几番。 很明显的,周晓彤隐瞒了什么——就好像说漏了嘴什么。 江絮晚格外迅速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抹情绪,立即展开来“调查”,“车祸?什么车祸?” 在她记忆中,自己根本没有出过车祸,所以周晓彤突然这么提到一句“车祸”,而且反应这么反常,江絮晚自然是不会轻易就放过了。 大脑飞速运转,周晓彤拼命地找好措辞,然后尽量做出自然的表情来,“没有,我是说那个时候你差一点出车祸了……啊对了,你不是发了烧吗?” “就是因为那次差点出车祸,你好像是吓到了还是怎么样,所以就……”周晓彤一边解释一边认真看着江絮晚,既想通过这来表达自己的真实,也想通过这个观察一下江絮晚的具体反应如何。 幸好,江絮晚皱了皱眉,慢慢的好像相信了周晓彤的说辞。 “我记得是生了一场大病,车祸……确实是没什么印象。”说完话,江絮晚抿了抿唇,松出一口气,“还好,差点以为我是失忆了。” “不过这种戏剧性的事情,这么老套的剧中梗,肯定不会在我身上发生了。” 听着江絮晚的话,周晓彤有点不是滋味地笑着,却还要装作一切都很好的样子。 是的,江絮晚一年级那时候的那场车祸,甚至直接导致她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可是她自己却忘记了车祸的主要原因,忘记了车祸前因后果。 虽然她对于自己的年龄本该再上高一年级而感到困惑过,只不过当她问奶奶的时候,奶奶却只是说——因为江絮晚贪玩,就让她晚一年才入学。 她不会觉得奶奶会骗自己,所以最后她也就相信了奶奶的话。 “二年级……反正不管是一年级二年级啦,我就是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去郊游,野餐,太有意思了。”周晓彤赶紧接着补充话题,“那个时候雪化了没有多久,春天,我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去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鱼塘的小路上。” 认真陷入了回忆之后,周晓彤只感觉很是幸福,脸上也露出了回忆的笑容。 “然后我们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带着几包零食,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后,我们停了下来,然后我还记得路两旁种满了白桦树,我们捡了几根粗棍子,然后把它们插进了土地里面,把自己的棉袄盖到上面,搭成帐篷。” “说起来好搞笑啊,那个帐篷太小了,我们只有头能钻进去,然后一起在里面吃猕猴桃干,还有你带的江奶奶做的红薯干,可香了!” 周晓彤的回忆太具有感染力了,很快就把江絮晚的温柔情绪也带动了起来,她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拿起一块炸鸡肉就开啃,“是啊,可好吃了。我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这家餐馆的菜了,因为这家餐馆的菜有一种——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就是有一种回忆的味道。” “很好吃,然后还带着莫名的熟悉味道。” 周晓彤两眼放光:“不愧是阿晚!跟我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唉真的好好吃!” 江絮晚吃鸡肉的动作一顿,思考了一下,“等一下啊,晓彤,我总感觉我们是不是把谁给忘一边了?” “好像是……是谁啊?”周晓彤嘴巴里塞了满满的菜,说的话含糊不清。 江絮晚忍俊不禁,“邰子墨和卫戈。” “噫!我们聊得太开心了,都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哈哈哈哈没事没事,男人嘛,不用管他们!”周晓彤立刻转变了想法,格外开心地说着。 这样的周晓彤也依然戳中了江絮晚的笑点,于是她忍不住打趣周晓彤,“诶,真不知道刚才是谁哦,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和自己家男朋友难舍难分,那叫一个缱绻温柔深情缠绵呐,怎么转眼就把别人给抛诸脑后了?你家小男友得多伤心啊。” “不行!”周晓彤动作一顿,特别干脆地拍下自己的筷子,“你啊,得赶紧先结婚,赶紧跟黑大哥结婚啊!” “啊?跟黑大哥结婚?算了吧,我不是早婚派,再说了,结婚了以后好多事情都会变得复杂,目前我根本没办法接受。目前我的观念。” 周晓彤瞪大眼睛,“可是如果你不先结婚的话,我还怎么给你做伴娘啊?我刚才一想,我如果没办法给你做伴娘,我真的会难过到死掉!” 江絮晚:“这些事情不用那么早考虑吧……难道你现在想结婚了吗?” 周晓彤脸直接爆红,“我才没有想结婚,没有没有。” “等什么时候你改掉脸红这个毛病,再跟我撒谎吧——”江絮晚打趣的语调一切,“其实想结婚也不是坏事。能遇到一个让你想结婚的人,挺好的。说明你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是啊……虽然说出来很害羞,但他真的是我可以确定的结婚对象。”周晓彤的语气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重大的神圣的秘密一般。 江絮晚浅笑,“你能够确定自己的心意,我也为你开心。” “不过晚晚,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是真的有一个很特别的问题超级想要问你。” “什么特别的问题?”心中稍微有了些许预感。 “我,其实前些天去你家找你,碰上你不在,就只有江奶奶在。” 周晓彤仔细思考过后,觉得江絮晚没必要瞒着,所以还是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江奶奶在捡豆子,坐在大门边上,我问她你什么时候会回家,奶奶告诉我说她也不确定,你很忙。” “我是觉得好久没有见过江奶奶了,所以我就帮着她一起捡簸箕里面的豆子。” “我和奶奶坐在一块聊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关于你的事情。” 江絮晚抓着筷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我奶奶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周晓彤抛给江絮晚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她跟我说的主要都是你们生活里面的事情,所以我们聊得挺开心的。我感觉都很温暖,你们的生活。” “只不过奶奶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你……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叫他们爸爸妈妈,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也不好直接称呼他们的名字,所以我还是只能先管他们叫你的爸妈了……” 江絮晚明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那好——就是奶奶提到你爸爸妈妈有想要过来把你接回家去,所以她其实是很动容的。因为奶奶知道,自己也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她还觉得自己早就已经不能抚养你了,一直是你的拖累和负担,所以她真的有认真考虑要让你回去。” “她是真的担心自己走了以后,没有人照顾你。” 说到这里江絮晚到表情已经格外不好了,不过,周晓彤感觉得到,很明显的,江絮晚也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所以我是想要帮奶奶问一句,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毕竟你爸妈现在也悔改了,肯定会对你很好,而我你那个弟弟也特别的向着你,回去应该不会太……” 周晓彤的话,因为江絮晚闭上眼睛在那里深呼吸而自动消了音。 她不敢再说话了,因为江絮晚这样子的状态就说明了自己说的话让她很不开心。 不过出乎周晓彤的意料,最终江絮晚并没有发火,连一点点的小脾气都没有发。 她只是调整着自己都呼吸,最后格外淡地开口说道,“晓彤,谢谢你为我着想,也为我奶奶着想……真的谢谢。” “但对我来说,自从我被他们抛弃了,我就不会再回到他们身边。我不是一样东西,可以说丢就丢,说捡就捡——我明白我奶奶的意思,但我真的不会回去了。” “我不是被伤了一两天的心,而是被伤了十多年。这十多年他们不管不问,生活过得风生水起,灿烂辉煌,但我和奶奶却是辛苦地生活着。” “不过我和奶奶生活很幸福。我并不觉得委屈。这种干干净净,奋斗向上的日子让我很享受。而我不管出于记恨还是出于对奶奶的爱,我都不会回去的。这是我的底线。” “他们需要一个所谓的女儿去填补他们空缺的爱,那他们当初就不应该把我抛弃给奶奶带。” “说到底只会让我觉得他们特别的自私自利罢了。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看待问题。” “一路走过来,我独自看了很多生活里面的风景,好看的,不好看的,但是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好了,就是这样。” 听着江絮晚讲完了这些话,周晓彤的心里面别提多么不是滋味儿了。 也真的是特别奇怪,她突然间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话题了。 “对不起啊晚晚,我就是……就是……” 江絮晚微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只是因为我奶奶,所以才说这些的,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过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啦,我不喜欢的,一直说我讨厌的事情,我可能就要发火啦。” 周晓彤立刻坚定地点头:“不会了不会了,我再也不说了。其实我真的支持你的想法,只不过我很想你不要那么累,我很想你幸福……” “知道啦。诶饭都吃饭了,天也聊得差不多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逛一下夜市,我记得你很喜欢玩那个捞小鱼的游戏。” “嗯,好呀好呀,正好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去放松过了。这些日子真的是太艰难了啊!” “那好——不好意思服务员,麻烦你一下。”转过头,江絮晚把服务员招呼了过来。 服务员闻声跑了过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絮晚指了一下面前空掉的糖醋排骨的碟子,“麻烦帮我单独再打包一份这个排骨。” 服务员,“好的,没有问题。那请问是现在结账吗?那边有自助结账机器,需要帮忙吗?” 周晓彤摆摆手,“不用了帅哥,我来过这里我知道怎么付钱,谢谢啊!” 服务员离开了去吩咐厨师再做一份糖醋排骨,而周晓彤则是按住了江絮晚,死活不让她付一份钱。 付完钱回来的周晓彤再度坐下,和江絮晚一起等拿一份糖醋排骨。 “怎么了啊?是不是很好吃?啊等一下——我知道了,你是要带回去给奶奶吃,对吧?”一拍脑门,周晓彤立刻知道了具体的原因。 江絮晚只是笑,默认了这个答案。不过她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卫戈。 “也不知道卫戈和邰子墨吃的什么东西。”江絮晚思考着。 周晓彤格外赞同,“对啊我太好奇了,他们会去干嘛啊?会去吃什么呢?” 捧住脸把胳膊肘撑到餐桌上,江絮晚开始有点想念他了。真奇怪,自己现在还真的是越来越离不开卫戈了。怎么回事呢。 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因为他太好了,太喜欢自己了,所以自己也那么的喜欢他。 过了没多久,服务员已经将打包好的糖醋排骨送了过来,“你们好,这是你点的糖醋排骨,因为你们在这一次消费了两碟同样的菜,所以厨师给你们加了特别大的分量,欢迎下次光临啊。” 江絮晚很感动,笑着微微颔首,“好的。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会好好享用的!” 198.幸福的格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诶,邰子墨?” 另一边,卫戈和邰子墨两个人正走在街上,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分别各自向着自己的心上人。 但是,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走着,很快,耐不住性子的卫戈就开始找邰子墨搭话了。 听到卫戈沉着嗓子找自己搭话,邰子墨心里还是有一些避讳的——毕竟,这卫戈平日里在男生堆中是最受大家追崇的存在。 而且他脾气很随性,如果一不小心戳中了他的累一点,可能真的会很惨。 不过今天看他面对自己的女孩这种状态,再加上因为自己是周晓彤的男朋友——周晓彤和江絮晚是好朋友——那么卫戈对自己肯定也会稍有礼让。 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声音也有点攀比性的压低下去,虽然他的声音本质上和卫戈的不一样。邰子墨的声音比起卫戈的声音就没有那么醇厚了。 “对。台耳邰,子集的子,墨水墨。”他把自己的名字展开来解释了一下。 卫戈无意识地扬了扬下巴,“她们两个去吃饭了,咱们呢?去哪吃饭?随便找一家吧。” 卫戈的话说的不算快,但是格外的武断,明显就不是询问邰子墨想法的意思。 然后邰子墨就见卫戈手揣在兜里朝着一家大排档走了进去。他也紧跟上去。 “麻烦一碗炒面,谢谢老板。”卫戈朝着正在炒菜的老板大声招呼了一下。 照葫芦画瓢,邰子墨也冲老板挥了挥手,“请给我一碗一样的炒面,多谢老板!” 从头到尾卫戈都没有注意邰子墨,反而是拿出手机来,无聊的翻着。 “卫戈,你跟江絮晚谈很久了吗?”邰子墨注意到卫戈的手机桌面好像是江絮晚。 但好像,有点不太像这个年龄段的江絮晚。 卫戈一个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还好。”他又这样补充道。 虽然他自己不会往任何歪的方面想,但他怕别人去曲解江絮晚的为人,所以最后,卫戈照着事实说了出来。 “感觉得出来你很喜欢她。”邰子墨点头。 卫戈挑眉,“当然喜欢,你不喜欢你家那个谁吗?” 卫戈从来不会主动的去记别人的名字。 “嗯。不喜欢也不会在一起了。” 等到邰子墨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算是真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或者说,邰子墨一个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中。 反正卫戈从来不是那种容易尴尬的人。 索性他们俩点的炒面也很快上来。 男生饭量大,吃饭也快,很快两个人都吃完了炒面。 卫戈没有再玩手机,而是看着邰子墨说道,“各回各家?” “不了,我还要接一下彤彤。”邰子墨摇头,“我要送她。” 突然卫戈的目光被大排档外面的一抹身影给吸引去了……好熟悉的一抹身影。 是一个很高的男生。 身材……卫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可是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这是谁啊? “你怎么了?”邰子墨顺着卫戈困惑的目光望向外面。 收回目光,卫戈挠了挠头,打了个哈欠往外面走出去,“你忘了,你家那位这几天会住在阿晚家。” 被卫戈这么一提醒,邰子墨也回忆起来,“是哦。” 说巧不巧,两个人走出大排档,随便的到处走了走,很快就看到了在餐馆里用餐的江絮晚和周晓彤。 远远看着两个人正聊在兴头上,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总之,两个人聊的很自在。 卫戈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过从邰子墨的视角可以看到,卫戈望着江絮晚的眼神格外的温柔。 甚至,卫戈那不怎么笑的嘴,因为看到江絮晚后,居然勾出浅浅的弧度来。 确实很神奇啊,“校霸”一样的存在,只有看到他的女朋友时才会这么温柔。 邰子墨很能够理解那种心情,因为他看到周晓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受。每次别人都会说他,只有跟周晓彤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一个乖乖男。 但是,如果说这是一种病症的话,很明显,卫戈的病情严重多了。 “那么,我们就在外面待一会儿吧。等她们出来。”说完这句话,卫戈就走到一棵大树边上的长椅上坐下。 然后随性地躺在了长椅上,也是真的不嫌冷,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而邰子墨,则是挑了一处花坛,坐在了花坛沿上,打开手机玩起游戏来。 餐厅里面江絮晚和周晓彤还在继续聊着天,猛的一下,江絮晚感觉心口处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这种疼痛并不会让她大呼小叫或者是**,而是让她整个人不得动弹。 她努力让自己的这份痛苦消解下去,可是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愈发疼痛的心脏。 “你怎么了,晚晚?”看到江絮晚这般不正常,周晓彤整个人也绷紧了心弦。 江絮晚还是空出了些力气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好朋友放宽心。 终于,奇怪的心痛感慢慢消失了,江絮晚的目光也不自觉的飘向了窗户外面。 然后,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似乎对于她来说很熟悉的人。 这是谁?站在黑夜里,明明看不到他,可为什么让自己这么难受?明明心痛已经停止了,可是…… 夜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大,空气中的冷渐渐的好像都能透过棉袄了。 邰子墨忍不住收起手机,打算过去餐厅看一下——没想到躺在那的卫戈,突然就发话了。 “诶,别过去打扰她们了,让她们好好拥有一下自己的闺蜜时间行不行?” “咱们做男人的,一定要大度,大度一点,别那么粘人,不然会让自己媳妇儿讨厌的。” 听到卫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邰子墨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是格外赞同卫戈的话的。 所以他特别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哥,你说的对。” 然后他就再一次坐下了,打开手机来准备背一些知识点。 不过没想到,这会儿,江絮晚和周晓彤拎着一些什么东西出来了。 “彤彤,你们吃完了?” “你干嘛?”周晓彤狐疑的盯着自己家男朋友,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局促的样子。 “哦,我,我,等你出来呢。”邰子墨平时面对周晓彤还算正常,然而今天,这般局促自然是因为刚才卫戈说的话。 “你们怎么在这里?吃完饭了吗?”周晓彤站在自己家男朋友身边,关心着道。 而另一边的江絮晚呢,则是轻轻地走到了卫戈的旁边,“大晚上的这么冷干嘛躺在这睡觉啊?” 卫戈立即弹坐起来,笑望着自己家的土豆,“吃饱了吗?” 这一瞬间使得江絮晚有些温暖,她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吃饱了。你吃饱了吗?” 卫戈点头,站起身来,瞬间两个人的身高差又拉开了,江絮晚又得抬着头看卫戈了。 “现在回家?”卫戈还是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江絮晚的脑袋。 每次看着她——卫戈的视角所看到的江絮晚真的太可爱了,所以卫戈总是会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江絮晚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的他越来越能够自然地接受卫戈这些突如其来的举动了。 而且她对卫戈很放心,特别坚定的相信他,知道他是能够给予自己满满的安全感的人。 “嗯,走吧,早点回去,”江絮晚提起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让奶奶尝一下,这个可好吃了。” “好啊。哎,你都没有给我带什么东西吃吗?我好委屈啊。” “这也有你的份呀。今天晚上肯定不会直接把这个干吃掉,明天热一下一起吃嘛。” 周晓彤看着两个人的氛围格外温馨,忍不住就拉着邰子墨走过去,打趣道, “哎,哎哎,怎么回事呢?” 自然江絮晚是一下子听出来自己这位已经相识多年的好朋友的打趣意味啦。 她笑了笑,拉住周晓彤的手,“干嘛?” 周晓彤摆出一脸傲娇的表情,“没干嘛啊,就是觉得哦,你们这气氛,你们这气场,你们这气口,简直就是结了婚的小夫妻嘛。” 听到这句话,卫戈本来还很凶狠的盯着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可是现在,突然就开心了。 “这句话我爱听。” 江絮晚无奈地笑着,微微皱着眉毛,“你们要不要那么互相配合。” “回家。” …… 晚上,江絮晚翻来覆去也没有睡着,突然身旁的周晓彤开口了,“晚晚,你睡了吗?” 江絮晚出声否定,“我还没有睡呢。睡不着。你怎么回事也睡不着?” “不知道诶,可能晚上吃太撑了吧。” 周晓彤随意的一句话,没想到把江絮晚给逗笑了。而她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笑。 “干嘛,笑什么,江絮晚?” “好像我们这样子在一起睡觉,兴奋的睡不着,已经是好多年前了吧。”也并非是感慨,但江絮晚就是突然之间有一丝丝的难受。 “是啊,”周晓彤很赞同江絮晚的说法,“好想你哦!” 说完,她就上前一步搂住了江絮晚。 “还是睡不着怎么办?” “我们之前一起睡觉的时候,如果睡不着的话会做什么啊?”周晓彤努力回忆这两个人以前是怎么度过这种时刻的。 江絮晚倒是记得特别清楚,“我会给你念童话故事。” 周晓彤无语的拍了江絮晚的背一下,“少来啊你,别净是说这些有的没的。” “说认真的呢,快回忆一下嘛。” 江絮晚轻笑着点头,“嗯,就是会一起聊聊天儿,说说理想,说说人生。” “其实以前比起现在,要更加的不切实际一些。” “不过倒也没什么影响啦,我感觉自己——反正我是这样的——我还是在坚持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都挺好的。” 对于江絮晚这样很坚定的心境,周晓彤着实羡慕,“真好啊,可以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 “你也可以坚定不移地走自己想走的路。。这句话我也说过不下十遍了吧。”江絮晚对这个还是比较有记忆的。 周晓彤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唉,我倒是也想啊。只不过呢,感觉上好像还是……还是好迷茫啊。” “我虽然目前认真的在学习,认真的和邰子墨谈恋爱。”周晓彤的眉毛越皱越深,“可是吧,我还是很难特别顺畅地找到我的心之所向。就还是觉得好害怕,好迷茫啊。” “所以我很羡慕你,眼睛里总是满满的都是自信。我想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的原因吧。那种自信的光芒真的很吸引人。” “你坚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喜欢着自己喜欢的事物,也一直在维护自己心中那一片净土,那些都让你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光,你知道吗,晚晚。” “我知道,我也相信这些东西确实是使我看起来特别优秀的存在。”江絮晚承认。 “我们可以再聊一聊关于明天吗?” 一时之间心血来潮,周晓彤又想和江絮晚一起聊人生了。 江絮晚眯了眯眼睛,望着玻璃窗外透进来丝丝夜光,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困意一点点袭来,她就要睡过去了——不过在她身后的周晓彤并不知道,还继续念叨着呢。 “哎,好想现在已经毕业好久了。然后呢,就可以安心的继续过自己已经做好的生活了。” “你说是不是啊,晚晚?” “……嗯……”因为快要睡过去的原因,所以江絮晚的声音格外的虚弱。 周晓彤自然也听出来这一点,所以她轻轻的松开了自己抱着江絮晚的手,缩回了被子里面。 然后轻轻地对江絮晚说了一句,“晚安,我的小仙女。” 这个时候江絮晚还残留了一丁点的意识,所以她还下意识的回答着周晓彤。 “晚安……小……可爱……” 这天的夜里,江絮晚梦到了那个奇怪的人,就是自己在餐厅的那个时候看到的人,好像陌生又熟悉。 那个人。 可是因为有那个人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明明好像是一个噩梦,却让江絮晚感觉分外的安心。 梦里面的那些场景似乎也变得熟悉起来,总让江絮晚感觉,好像自己在人生中的某个节点经历过一样。 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似乎是最应该陪伴着自己,但却从来没有陪伴过自己的存在。 …… 清晨,卫戈起了一个大早,去外面晨跑了一圈回来,顺便把自己家里的菜带到了江絮晚家。 江奶奶已经早起在庭院里扫雪了,卫戈赶到时正好碰见。 他皱起眉头,连忙上前夺走了江奶奶的扫帚,然后细心地扶着江奶奶回到了家里,让她坐下。 一手拿着扫帚,另一手把自己带过来的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还弯着身子,温柔的对江奶奶叮嘱着—— “奶奶,这些事情你就留着让我来做就好了。或者给阿晚做,要是阿晚看到你这样,他又会担心的。” “这雪,奶奶你腿脚不方便,踩在上面,万一一个不留心,摔倒了就很麻烦的。” “您就安心的坐在这里吧。” “我来扫完它。” 说着话,卫戈就拿着扫帚往院子里走,然后一点点的把庭院里面的雪扫干净。 “哦对了奶奶,那个菜,我带了一块熏肉过来,还有洋葱和很辣的青椒,中午可以给阿晚做她最喜欢吃的洋葱辣椒炒肉。” 江奶奶特别放心的看着这个小伙子,目光里有湿润的光泽。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江奶奶打心眼的看好这个叫卫戈的男孩儿。 也不过接近20岁的年纪,可是心里却那么的成熟,完全可以跟江絮晚互相依靠了。 只是江奶奶稍微有点丧气的想着,自己这人生啊,可能已经不长了,恐怕也看不到两个孩子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喽。 想到这一点,江奶奶忍不住掏出手帕来擦拭了一下自己湿润的眼睛。 卫戈在院子里面勤奋的扫着雪,很快就把雪堆到了一边。 然后还顺便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完成这一切之后,卫戈把那把扫帚上的雪抖干净,把它靠在墙边以后回到家中。 “奶奶,阿晚还没起来吗?”卫戈问得小心翼翼,目光时不时的瞟向那扇关着的房门。 他很担心自己会把江絮晚给吵醒。 江奶奶笑着点点头,“是啊,昨天晚上还听到她们两个人聊天呢。” “这彤彤也好久没到我们家来住了,好不容易又来一回,我在晚晚开心着呢。” “而且今天啊,因为是刚放寒假嘛,所以她便利店那个曾阿姨就给她放一天小假,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 “嗯,阿晚确实太累了,在学校的学习都很拼命。什么事情都让自己势在必得的做到。”卫戈赞同地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诶,小戈啊,你要不要跟奶奶学学做菜呀?”画风一转,江絮晚的奶奶突然提了这句话。 卫戈稍微有点不理解,“奶奶,我会做饭的。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阿晚饿着的。” 江奶奶会意地笑着,不过她的笑意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我是打算教你做那些晚晚喜欢吃的菜,就比如说她最喜欢吃的洋葱炒熏肉。” “来,跟奶奶来。” 现在卫戈才明白奶奶的用意,赶忙跟上奶奶进到厨房里…… 房间里面,江絮晚睡饱之后醒了过来,不过也主要是因为生物钟,平日里学习都起得早,所以就算睡得晚也不会起的太晚。 “……嗯?晚晚你起来了啊?”周晓彤睡眠很浅,江絮晚起身以后,她就醒了过来。 江絮晚点点头,穿上拖鞋,“我先去洗漱,你起来了也洗漱一下吧。” “今天我没有工作,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呀。” “好啊,好啊!”虽然周晓彤这么说着,但是她又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面。 因为睡得太晚的原因,实在是太困了,还想继续睡。 而且是这样子的大冬天,周晓彤更困了。 不过没想到,江絮晚洗漱完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莫名的闻到了洋葱炒熏肉的味道。 然后她的目光就看到门口扫干净了雪,那些雪都被堆到了一边。 看着这种画面的感觉,隐隐约约,江絮晚仿佛已经嗅到了冬天清新的气息。 她往门口走,然后站在了干净的庭院里,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把学期结尾时的所有遗憾都伸走了一般。 江絮晚她现在只感觉特别的顺畅。 目光流转间,突然她看到了那堆雪旁边的一只小雪人。 好可爱啊!这是谁堆的呢? 江絮晚忍不住跑过去蹲下,认真观察着那只小雪人。 “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情调啊。”她更忍不住这般感慨了一句。 “小土豆在干嘛呢?” 有声音从厨房的窗户那传来,江絮晚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厨房里面的奶奶和卫戈。 江絮晚下意识的站起来,但因为贫血加早上低血糖,突然犯了晕。 见到这样场景的卫戈赶紧冲出了厨房,冲出了房子,跑到江絮晚面前拉住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了塞到江絮晚嘴巴里。 “大早上的不要老是蹲。”卫戈的眉头皱的特别深。 江絮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他看到了厨房里面一脸欣慰的奶奶。 转过头来,又看到了不知何时走出房间站在大门边的周晓彤,正一脸八卦的看着他们俩。 不过江絮晚的这种害羞并不让她自己感到难堪,她很享受这种害羞——这种感觉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了幸福。 像极了那天早上她起床,看到奶奶和卫戈坐在门边,就和当时那种幸福的感觉一样。 大家都在。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一切都依然那么美好。 江絮晚知道,今天的阳光必然不同于昨天的阳光,幸福的格调肯定也是在不同层次间递增的。 但是这些幸福于她而言都一样。 都是那么的难能可贵,精彩又可爱! 嘴巴里的巧克力,甜蜜得让江絮晚想再去睡一个回笼觉——转过身子,她伸手指向那个小雪人,轻声问卫戈, “这个小雪人是你堆的吗?” 199.奶奶的生活态度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是啊,怎么样,可不可爱?”卫戈蹲到那个雪人前面,蹲了下去。就像刚刚江絮晚做的那样。 江絮晚跟过去,也慢慢蹲下去,她看看雪人,又忍不住去看卫戈。 “你为什么要堆个雪人啊?” 卫戈挑眉,帮江絮晚把围巾拢紧,语气细腻又温柔,“给我家小孩看着玩儿。”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这一刹那间,江絮晚的脑海中忍不住出现了一幅画面。 是卫戈在带女儿的画面。 而自己则是幸福的坐在一边,笑着望着他们。 她突然反应过来,因为这种幸福而羞红了脸,似乎有点不切实际呢……下意识间她稍显慌张的摇了摇脑袋。 “怎么着,想到我们以后的生活了?” 江絮晚把脑袋埋进了自己的围巾里面,也不否认,“是啊,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控制不住它会想什么。” “没办法,这都是注定了的。” “那你说咱们以后要是真的有孩子了——” 卫戈此话一出,江絮晚慌张地看向了身后,幸好不知何时,周晓彤已经回到了家里。而厨房里的奶奶也早就不注意院子里的情况了。 “怕什么?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说实话,我只能确保我的当下,以及我曾经确定的未来。” 江絮晚继续埋头埋在围巾里面,“你是一个没有料到的变数。” 听闻此言,卫戈没有再用自己的目光使江絮晚感到局促,而是伸出手抓住江絮晚的手,然后轻轻按到了雪堆上。 “啊,好冰!”江絮晚忍不住一个激灵。 卫戈看到江絮晚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愈发觉得她可爱得不行,“哈哈,你多按一会儿会感觉有点热。” “……诶,好像是。”江絮晚点着头,“这个现象叫什么来着?我记得课堂上老师讲过……” “噫!”卫戈忍不住惊呼,“拜托,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聊学习了好吗?大早上的太可怕了,提神醒脑!” “嘿嘿,好啦好啦,我不提……还真的是有点尴尬呢……”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江絮晚还是忍不住的问他,“我们上学期写完的那几本册子,其实效果挺好的,要不要今天再去书店买一些?我看到官方网站显示出新的真题了。” 此时的卫戈已经蜡化。 “你能不能不要一天一个想法?作为一个老师,你不能这么对你的学生,不能压榨你学生的智力。”一本正经地,卫戈沉声说出来这句话。 这句话听来实在有些逗趣,江絮晚因为头埋在围巾里面,所以笑的格外惬意。 “诶,你刚才跟奶奶在厨房里面是在做洋葱炒肉吗?”稍微转换话题。 卫戈松开江絮晚的手,又拢了一些雪,慢慢的继续堆一个小雪人。 “Do you wa a build a s owma ? ”然后还一边用他那特别磁性的声音唱着某部著名动漫电影里面的歌。 “OK!”江絮晚一时兴起也跟着他一起搓雪球,然后打算堆一个小雪人。 “刚刚在厨房看奶奶做菜呢,跟她学两手。” 云淡风轻的语气并没有让江絮晚往深处想,所以听到卫戈的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为什么你搓的雪球比我的圆?!”好胜心在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了。 “是吗?可我觉得你的比较圆。”卫戈看了一眼江絮晚手里那个并不是很圆的雪球,然后说了一句瞎话。 “能不能不要睁着眼说瞎话呢?我这个雪球再扁一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地上画了个椭圆形呢。”江絮晚努了努嘴巴,嘶了口气,然后咬着下唇继续搓雪球。 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它给搓好! 卫戈感到格外有趣地看着江絮晚,勾起嘴角笑了笑,“那这样——” 然后江絮晚手里的雪球就被换了个个儿,换成了卫戈的那个。 “这样你就赢了。”卫戈笑得格外纯粹,而那样的一抹笑容让江絮晚看晃了神。 卫戈挑眉,凑过去在江絮晚的面前晃来晃去,“哟,怎么着,这是又被我迷住了吗?” “你真的是够了。”江絮晚抿唇,笑得很收敛,不过内心的温暖格外浓烈。 寒风过境,院子里的两人已经回去了家中,而院子中那堆雪旁,堆了三只小雪人。 客厅里,大家慢悠悠的用着早餐。 “今天你们有什么安排啊?”江奶奶喝着粥,一面认真的询问着自己的孙女。 江絮晚温柔地微笑着,“我们打算去图书馆,然后学习。” “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们就不能好好休息吗?现在的教育制度哦,可把孩子们给苦坏了。” 江奶奶不是滋味的看着江絮晚。 “丫头啊,你就好好让自己休息休息呗,看的我也心疼。” 江絮晚微微睁大眼睛,格外积极向上的回答自己的奶奶道,“没关系,我很喜欢学习。学习让我感觉很充实,所以我并不觉得累啊。”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会想,”江絮晚喝了一口粥,又继续说道,“也许等到以后工作了,真正的步入社会了,这样的纯粹时光也就很少了吧。” “能够简单的专心的做一件事,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奶奶不用心疼我,你的晚儿很快乐啦!” 江奶奶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江絮晚的脸,“我的心肝哦,总是这么懂事。” 用完早餐之后,变到了几人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的时间。 不过江絮晚打算先安顿好自己的奶奶,所以他先帮奶奶把所有的碗都洗干净了,锅子也给刷了。 等到把家里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江絮晚才问奶奶,“奶奶,你待会儿打算去哪玩儿?” 江奶奶点头,“我就到隔壁邻居家坐坐,看看电视啥的。你们啥时候回来,我好给你们做午饭。” 江絮晚抬手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都已经10点了。 “不用啦,看着这个时间,我们应该在外面吃了奶奶。”江絮晚抱住奶奶,“不用辛苦啦,奶奶。” “哎,我又一个人在家吃饭了。”其实江凤娟奶奶并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给自己的孙女造成什么心理上的负担和压力。 只不过,她就是一时之间感慨了一下罢了。 老人的孤独总是会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让他们的心境遭受一阵又一阵寒冷之风的撼动。 所以听到奶奶这句话的江絮晚,心里更是不是滋味了。 纠结了一会儿,她莫名的不想去图书馆了。 哪怕她再不愿意承认,再不愿意面对,可都需要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能够跟奶奶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你可以把奶奶一起带过去啊。”没想到卫戈居然这样提议道。 很明显,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在江絮晚的脑海中出现过。 因为奶奶没怎么读过书,所以江絮晚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奶奶带去图书馆。因为她觉得,这样带她过去的话,会让他一个人无聊的在那发呆吧。 不过今天,江絮晚莫名的很想这么做。她非常感谢卫戈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啊好啊,奶奶,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呀?” “诶,那也行啊。”江凤娟奶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答应了。 江絮晚转念一想,也确实是的啊,毕竟,不管怎么说,带着她到处逛一逛,她应该也是会开心的。 其实带老人,某种程度上很像带小孩呢。 这一天,江絮晚搂住了奶奶的胳膊,扶着他一起踏上了去图书馆的路。 他们走在小巷中,往巷口外面去,准备前往车站。 江絮晚就这么紧紧搂着自己的奶奶,感觉一切都那么温暖——真是没想到啊,虽然天气这么冷,可是心里却暖得一塌糊涂。 真是难得的一次体验啊。 而奶奶就像一个小孩儿一样,好奇的目光到处打量着,“这大冬天的感觉风景还挺好呢。” “啊?”江絮晚一愣,随着奶奶的目光到处看着。 也确实是很神奇,本来在她的眼里很普通的一些事物,经过奶奶的这般提醒,居然一切都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江絮晚对生活的态度,不算特别积极吧,或者说,她对于自己在南部小城的生活,是格外的不积极。 她不喜欢南部小城,所以根本不可能感受到任何的美好。自然除去她在乎的人的那部分。 有时候她还挺感慨的——大人或者说老人,他们对生活的态度和蔼可亲,似乎一直在从生活中得到馈赠一般。 那种生活态度,干净纯粹得让人很羡慕。 但江絮晚想,自己目前是没有办法达到这种状态了,只能等到自己带着在乎的人一起离开南部小城之后,才会有那种感受吧。 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的。 也就半个学期了,等到一切结束,自己就可以静下心来去看期待的美好了。 “是啊,冬天特别美。”因为想到自己所期待的未来,所以江絮晚很欣喜,语调也是格外的活泼。 几人坐上了公交,奶奶和江絮晚坐在了公交车的前面。 是江絮晚主动这么要求的,因为她知道奶奶我喜欢看风景,坐在前面的位置看风景的话会更方便一些。 江絮晚和奶奶就这么坐在公交车的前面,一起安安静静的看着车外的风景。 而卫戈则是坐在她们后面的那排位置。 周晓彤呢?在等公交车的时候,她那个男朋友邰子墨过来陪她了。所以两个人一起坐在了公交车里后面的位置。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中很安然,最后江絮晚就靠在了奶奶的身上,眯起眼睛来。 江凤娟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女,慈祥的笑着,“我的心肝哦~” 她轻轻地念叨着,还忍不住轻轻的晃着——就好像对小时候的江絮晚一样。 时光其实经常性地会回溯到过去,只要你想的话,你总会感受到过去才能感受到的难能可贵。 江絮晚感觉很幸福。 因为学习的事情,因为工作的事情,也因为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虽然江絮晚主观想法上并没有感受到压力和紧绷,但其实她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之中。 那种紧绷并不算一种坏事吧,但也确实让她错过了生活中很多只有慢下来才能感受到的幸福和快乐。 比方说现在这种时刻。 以前她觉得奶奶腿脚不方便,如果带着她出门的话,很可能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样会让奶奶特别辛苦的。 可现在认真想来,可能大程度上只不过是自己怕麻烦罢了。这种麻烦只要克服了,只要面对它,那就不算太糟糕。原来一切都藏着慢慢的美好。 公交车经过一家油坊,油坊里传来油的香味,江絮晚忍不住想起来自己奶奶年轻的时候是油坊里的姑娘,平日里帮着父母工作,榨油。 她觉得这样的味道应该会让奶奶很感触吧,所以她本来眯着的眼睛迅速地睁开了,果不其然,看到了自己奶奶脸上的黯然神伤。 “奶奶。”江絮晚伸出手握住奶奶的手,“奶奶。”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这么轻轻的呼唤着奶奶。 而这样已经足以能够给予奶奶安慰了。 “这图书馆在什么地方啊?我从来也没有去过呢。”奶奶主动转移了话题,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恢复了自然。 江絮晚用脸蹭了蹭奶奶的肩膀,“很快就到了哦。” “待会儿还可以带你看那个透明的电梯,特别神奇呢。反正这个图书馆建的还特别气派。” 奶奶:“真好哦,那我也算是跟着孩子们见见世面了。里面肯定很多书吧?” 江絮晚轻轻的笑着,“对啊。特别特别多的书。诶!”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点,“我都差点忘记了呢!” 奶奶宠溺地看着江絮晚,“什么事啊?” “就是如果我们在学习你感觉无聊的话,可以看,我可以帮你找那种风景书看。” “就是一本书,里面全是那种照片,风景啊什么的。” 200.包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到了图书馆,江絮晚带着他们来到了常待的区域,安顿好奶奶以后她就去找给奶奶看的书。 而江絮晚前脚刚走,卫戈便跟了上去。 很快江絮晚就察觉到了跟上来的卫戈,不过她没有看他,而是往自己的目标地点走去 等到了具体书架后,江絮晚在显示屏上搜索了一下自己需要的书,搜到了结果才往里面走。 卫戈凑到屏幕前看了一下,却一不小心注意到了一本书——《桉树》。 一本纯绿的书,具体位置显示,就在这排书架里面。卫戈想看清楚这本书的作者是谁,但是却看不清楚上面是否有写名字。 卫戈还在瞅着屏幕上那本《桉树》,而这时江絮晚已经特别明确地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书,并朝外面走了出来。 看到卫戈一脸困惑地看着搜书的电脑,她凑过去轻声询问了一句,“你要找什么书?” 卫戈冲着屏幕扬了扬下巴,“这本书,我发现它上面好像没有写作者名。” 江絮晚点点头,“你为什么不去里面找找看,可能只是屏幕没有显示吧?” “也是。”卫戈不再执着于那个屏幕,往书架中间走去。 江絮晚自然跟随。 没一会儿卫戈就找到了那本绿色的书。 翻开绿色的书壳,浅绿色的第一页是掺有校树叶的纸浆制成的书页。 细嗅仍可闻见淡淡的清香。 他又合上书本,看向侧面,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写着“樹&真”。他不太理解,最后也没有深究。 再度翻开书页,仔细搜寻着作者的名字,可是反复搜索也没有找到。 不过第一章写的那几句很清新的感觉—— “桉树,常带绿乔木。种类很多。树干高而直,木质坚韧;枝叶可提制桉油。中国热带、亚热带地区有种植。” “但是桉树最喜欢的地方是雨淋湿后的安城。” 继续往后翻,卫戈又看到里面夹着一张桉树叶,叶子上刻着一句话: “偷看小猫咪的大金鱼其实也想摘一朵玫瑰花送给它。” 江絮晚从头至尾一直都在边上看着,这些字句也特别的触动江絮晚的心。 她忍不住轻声脱口而出一句话:“好温柔的感觉。写下这本书的人,好像很难过……” “这本书的文笔也让我感觉很熟悉,特别像我喜欢的一个作者。” 卫戈很好奇地看过去,“谁啊?” “樹。” “她的笔名有好几个,不过一般都是有‘樹’这个字,她就叫樹。” “那走吧,我要看看这本书。你喜欢的书。”卫戈冲江絮晚挥了挥手中的书,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把她往外面带。 回去一看,只有周晓彤和邰子墨坐在桌子前,江絮晚一时慌张,冲上前询问周晓彤,“我奶奶呢!” 周晓彤有点被江絮晚焦急的态度吓到,但她知道江絮晚有多么在乎自己的奶奶,所以赶紧安慰江絮晚—— “你别怕,奶奶她去给你买水了。” “买水?去哪里买水?”江絮晚正处于慌神的状态,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也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外面的饮料贩卖机吗?” 并且未等周晓彤回答,江絮晚已经飞奔了出去,周遭人有点困惑地看着她,但她都无暇顾及。 很快她就看到了奶奶站在那台贩卖机面前,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被一个工作人员训斥着。 这画面刺痛了江絮晚的眼睛,她的表情立刻就紧绷起来,快步走过去把奶奶护进了怀里。 冷眼相对,“请问发生什么了?” 那工作人员看到有人过来了,很明显气场弱下去不少。 “她造成了机器的故障。” 江絮晚眉心一跳,但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奶奶。 所以她格外温柔地询问自己的奶奶道,“奶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到这里来买水,我不会用手机买,你之前教过我那个扫码付钱,我就扫,怎么也没有扫出来,然后我身上刚好有几个硬币,我看你喜欢的可乐要三块钱,这边上不是有个孔嘛,所以我就塞进去……” 奶奶的声音愈发愧疚起来,“我不知道这个不是塞钱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认几个字……” “他过来了,就说我把机器搞坏了,一直让我负责什么的,我就只能跟他解释……” 奶奶这样的话瞬间让江絮晚红了眼眶。 她瞪向那个工作人员,“你催什么啊?” 过于清冷且透着些戾气的语调,让这个三十出头的工作人员都不由得为其一震。 “你这小丫头什么意思啊?” “我问你催什么!”江絮晚彻底发火了,尽管奶奶一直揪着她的袖子,但她一点都无法控制自己爆发出来的脾气。 这一次她已经顾不得素质了。 “她是个老人,腿脚不便,眼睛也不好,又不识字,你在那催什么啊?” “对老人不能有点耐心吗?你家里面没有老人吗?你爸妈不会变成老人吗?你以后不会变老吗?如果以后你爸妈或者是老了的你,在外面被这样对待,你心里舒服么?” “把你们主要负责人叫过来。”江絮晚不想再跟这人多扯一句下去了,她受不了让奶奶平白无故受这么一次气。 那工作人员明显也是被说服了,感觉到自己确实做得过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劝和,“行了行了,我不追究了,就这样吧……” “你不追究?”江絮晚扯着一边嘴角轻轻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要追究。” 奶奶看着架势也确实不应该再强人所难,所以赶紧跟江絮晚说好话,“晚儿,这孩子也不是故意,他担心自己工作而已——” “奶奶。”江絮晚格外坚定地打断了自己的奶奶,然后继续说道,“你把他当孩子,他可没有把你当老人。” 江絮晚下了最后通牒,“行,你不找是吧?那我直接联系图书馆馆长。” 最后,馆长真的来了,在江絮晚的坚定要求之下。 就是在这么一台贩卖机前面,江絮晚让自己红起来的眼眶散去热度,坚定地对慈祥的馆长说了一句话,“这个社会不能对老人多一些包容性吗连这么一点点包容都给不了么?” 卫戈和周晓彤,还有邰子墨,他们都站在她旁边陪伴着,所以江絮晚的底气更足。 不过她也是发自内心地问出来这句话。 是啊,为什么这个社会不能对老人多一些包容呢?这样一想,自己不在的时候,不陪着奶奶的时候,她得受过多少委屈? 不能想,这样一想就让她难受。 最后馆长向江奶奶道了歉,也让那个工作人员郑重道了歉,并且让江絮晚他们在图书馆里面,每人挑三本书带走,当作赔礼道歉。 只是没有想到,等他们再回到桌子前继续学习时,江絮晚已经没有办法再沉浸到学习里面了。 今天的事情,真的让她无法不为所动。跟奶奶有关的事情都会让江絮晚轻易就破了原则。 奶奶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孙女不在状态,甚至自己的孙女为什么难受,她都非常明白。 所以她就故意找江絮晚说话——把书推到她的面前,然后问她书的内容。 “晚儿,这个是什么地方啊?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呢?” 江絮晚立刻温柔地勾起嘴角,认真给奶奶讲解起来。 卫戈亦是无法沉入到学习之中,因为江絮晚的不在状态,所以他也没办法做到置身事外。江絮晚则是卫戈的死穴。 他干脆把作业都收了起来,翻开那本绿色的《桉树》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这本书就是他接受的唯一一本馆长给予的赔礼。因为江絮晚好像很喜欢这本书的作者。 而他刚才查了一下,确实,这本书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作者写的作品。于是为了江絮晚,他只拿了这本。 虽说翻开来这本书,但卫戈的主要目光还是在江絮晚的身上——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看着她面对奶奶时那样温柔耐心的状态。 他看得出来,虽然江絮晚在笑,可其实她根本只是为了奶奶安心才这样让自己笑,笑得越是自然,越是说明江絮晚在伪装自己。 他瞧得有点发闷,便低下头去换气。 不料江絮晚注意到了卫戈那一边,有点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卫戈?” 卫戈缓缓抬起头,用满眼的柔色回应江絮晚,“我没事。” “你继续给奶奶讲那些风景吧。” 江絮晚听了他的话,回过头去。 而卫戈这般才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些,只不过,他眸中的柔光,很快就被担忧覆盖。他对江絮晚也是如何都放心不了。 ……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干脆江絮晚就带着他们一起来到了离图书馆不远的一家米线餐馆。 她知道奶奶其实也蛮喜欢吃这些米线。 也不只是找了什么魔,当她想到“奶奶其实也喜欢吃这一些小吃”的时候,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个,还有爸爸妈妈的小时候。 爱跟奶奶拌嘴的妈妈其实偶尔也会特意带着奶奶吃米线。 妈妈喜欢吃辣,奶奶吃不了辣,但是妈妈会故意点一碗不辣的。 让奶奶先吃,奶奶吃不完,她再帮忙解决。 那是妈妈啊。 那才是妈妈,那才是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江絮晚不自觉地又红了眼眶,可格外戏剧性的就是,当她低着头努力和缓自己的心情后,再度抬起头,没想到看到了米线餐馆走进来了一个女人。 是穿戴优雅又高贵,看着似乎与这家米线餐馆是反义词的——这样的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陈婉茹。 又是她。 就好像那一次在上京市,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还是这么让人局促,让人讨厌自己一看到陈婉茹就会出现的难堪情绪。 她倒没有一上来就要找他们几人搭话的意思。 而让江絮晚感到格外困惑的便是,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发现陈婉茹。 陈婉茹看着江絮晚,并对她做了一个很像妈妈一样的动作——嘘。 她示意江絮晚先不要暴露她。 殊不知,江絮晚恨不得可以这样。她才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自己看到了陈婉茹,她恨不得不要让陈婉茹跟自己,跟自己身边的人有一点点交集。 她“不认识”她。 她早早就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给大家点餐。 可是点完餐以后,她发现陈婉茹照着江絮晚点的,点了一碗一模一样的。 江絮晚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皱,但没有多说什么。 卫戈早就察觉到了江絮晚的不自在,他没有回头看,而是通过食材冰箱的玻璃门,看到了上面一抹身影。 那种别样的优雅气质,便是让卫戈也一下子认出了她是谁。 江絮晚的母亲。 陈婉茹。 他也不太高兴在这里看到陈婉茹——他们家任何一个人地出现,对江絮晚的“快乐”都会造成一种变相剥削。 不过江絮晚既然做出不相识的模样,那他暂时也不会举动什么。 直到几人一起吃完了饭,卫戈也发现陈婉茹在他们前一步离开了米线餐馆。 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要找江絮晚? 不过卫戈的这个想象没有出现太久,很快就被现实给打破了。 就在街道拐角处,陈婉茹挎着自己的名牌包,靠在了那里。 于是,大家就这般相逢了。 周晓彤因为想到江絮晚在她父母面前为自己“辩护”的模样,所以这种时刻,她根本不想离开。她也想为江絮晚做些什么。 “子墨,你先回去吧,待会我再叫你出来。”她转过头对自己的男朋友这样说道。 “妈。晚晚。”陈婉茹脸上的表情,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收敛。甚至还带着些恳求。 “晚晚,能不能给妈妈一点点时间聊一下?” 江絮晚表情毫无波澜,声音亦然,“我没空。” 然后陈婉茹只好用那种恳求的目光看向了江凤娟,“妈……” “……晚丫头啊,要不就和她聊一会儿?我们在图书馆等你,好不好?”奶奶见不到陈婉茹求自己,心一软也就帮她求起了情。 201.她的冠冕堂皇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奶奶,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阿晚她自己的想法才是。”对江絮晚,卫戈不希望任何人强迫她,包括她最在乎的奶奶也不行。所以他就这样样劝解。 一边的周晓彤也报有同样的想法,“是啊,我们应该让晚晚自己决定。奶奶,我们不能让晚晚难过。” 江絮晚本来也以为自己会特别的强硬,一只拒绝到底。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反倒当身边的人都这样为自己说话,都这样维护、尊重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就不难受了。 甚至也无所谓跟陈婉茹聊不聊天的事情了。 她点点头,“你们先去图书馆吧。我不会用太多时间。”然后她又看向卫戈,“麻烦你照顾好奶奶哦。” “嗯,我会的。有事叫我。”卫戈郑重答应江絮晚。 距离这条街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座松树林公园。 陈婉茹主张过去那边聊天。 江絮晚没说话,只是跟着陈婉茹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那座公园,然后从阶梯上去,直到一个小亭子,她们才一起停下。 有一张石桌,陈婉茹还在用纸巾擦着上面的“灰”。 而江絮晚仿佛故意做给陈婉茹看的一般先行坐了下去。 果不其然,看到江絮晚这般动作,陈婉茹擦石凳石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最后尴尬地收起来自己那看似很不合时宜的纸巾。 然后别扭地坐到了她认为还没有擦干净的凳子上。 江絮晚随意地瞥了一眼,“所以干嘛要委屈自己来这里受罪。” “也没人欢迎你。” “不是故意伤你,真心话。” “……” 一句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面,陈婉茹虽然难堪,但也很快就适应了。 她知道,这都是自己该受的。 “那妈妈就开门见山了,”说出“妈妈”两个字,陈婉茹还有些后怕地顿了顿,总感觉,自己这样下一秒就会遭到江絮晚的否决。 不过江絮晚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但真相是,江絮晚已经懒得去纠正她了,总感觉,没必要。自己也真的不在乎了。 无所谓的心态。 “这个是妈妈前几天去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她从自己的名牌包里面拿出另外一个小包。 一看也是奢侈品。 而这个小包里面装着一个木盒子,陈婉茹把这个木盒子拿了出来,然后推到了江絮晚面前。 “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 “我不是喜欢吃巧克力,而是因为低血糖。”江絮晚挑眉,“而且我现在也没有那么喜欢吃巧克力了。” “妈妈特意给你带的……是个老店铺,妈妈排了很久的队,说是给女儿买的,他们才——” “行了,我收下。”江絮晚独独收下了那个装了木盒的巧克力,“包我不要了,我没这个条件用得起这种奢侈品。” “好,不要就不要,都依我家晚晚。” 陈婉茹甚至怕江絮晚看了烦心,直接把那只小包给装了起来。 “就这个?”江絮晚的神色仿佛是在说,为了这么一件事找她实在是无聊透顶。 太浪费她的时间了。 陈婉茹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赶忙用话语找补回来。 “不是的晚儿,妈妈当然不是只为这么一件小事情来找你。” “今天我来的时候,我跟街坊邻居打听了,都说是你们一大帮人一起去了图书馆。” “我往图书馆赶,却是没有想到,就看到了你和奶奶两个人在跟图书馆的人……争执些什么。” 江絮晚听到陈婉茹说出这么一番话,自然心中是有些慌张的。 她不是害怕陈婉茹看到自己“狼狈”的日常,若是在以前,还会有这样的因素,可是现在,江絮晚根本不会这样了。 只不过她害怕陈婉茹会觉得自己照料不好奶奶,或者觉得奶奶拖累了自己。 然后再拿这件事情来“威胁”自己,让自己过去跟他们生活。 “我想你这孩子应该也能够明白了吧?”陈婉茹脸上的神色从刚才的愧疚渐渐变成了一种胜券在握。 而江絮晚也预感到了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陈婉茹开始了,“那样的情况我感觉你并不能很好的应对呢。” “怎样的应对才算是很好呢?而且我怎样去应对,那都和你没关系啊。我并不需要你的看法来约束。”江絮晚手搭在那只盒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陈婉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江絮晚的手,然后她便看到了江絮晚手背上的那道疤。 她的眸光猛然的震了两下,然后不管不顾的抓住了江絮晚的那只手。 “怎么回事这个疤!是谁弄的?啊?”声音也是有些尖利起来。 江絮晚想着,或许里面藏着的是关心吧。 可是这种关心,会不会太迟了一点呢? 江絮晚也并不需要这种关心啊。 所以她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是讽刺的笑了笑,“伤口都已经变成疤了,你觉得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她低着头说出这句话,睫毛笼罩下的阴影里闪着些微的刺骨情绪。 随后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陈婉茹,“这么多年来,我身上的疤可不止这一条。包括你们给我的。你现在来问我,现在才摆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越想越好笑,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哎,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让我感动吧?” “如果你有的是这样的想法。” “说真心话。我很厌恶。” “东西我也收了,你想说的话应该也都说完了吧?我还要继续陪我奶奶去呢。” “等一下!晚儿!”陈婉茹赶忙拉住要离开的江絮晚。 “这一次,我确实是有要紧的事要和你谈。” “就是和你奶奶有关的事情,特别要紧,不然我今天也不会赶过来这边了。” “在那家米线餐馆里面,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有意避开你们。” 江絮晚不解地挑眉,然后说了一句,“可是在餐厅外面你不就跟我们碰面了吗?不要给自己立什么人设了。” 陈婉茹的表情有些局促,明显被戳穿了。 202.雪中奇遇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过她依然想为自己讲一两句辨白,“不是的,我当时也只是想着不能打扰到你们……所以才——” “行了,”江絮晚打断了陈婉茹,“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我时间有限。” “奶奶没办法负担你以后的生活,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回来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生活。”一鼓作气,陈婉茹把自己的目的直接讲了出来。 本以为江絮晚会生气或者是有很多激烈的反应,不过,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江絮晚的表现格外的正常,神色也很淡然。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 “现在奶奶是已经没办法负担我以后的生活了。但是我可以负担她的生活。” “可是你知道……” “知道什么?”突然间,江絮晚的一颗心被紧紧攥住,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陈婉茹知道自己把这件事公布很无耻,可如果她不说,那么,自己连最后一点机会可能都会失去。 “你奶奶她……胃癌。” “之前趁你不在家,我有偷偷带着她去看医生。医生说了这种情况,幸亏她也老了,所以大程度上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然后就是,我想把你们都接过来生活,也让她老人家最后一段时光能够安稳地度过。” “不需要。”留下这三个字,江絮晚直接转身离开了那个公园。 她没有去反驳或者去质问。 虽然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是这种情况已经摆明了,不可能会是假的。 她累了,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她当然会累啊。 只是在离开公园之后,一个人走在街道上,江絮晚莫名心痛得想哭。 而最后她真的红了眼眶。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奶奶都已经这么老了,可为什么还会得癌症呢? 明明她的这一辈子可以这么安安稳稳的度过的,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她知道,人生难免有分别和生死离别,可是在生死离别之上又给当事人之一附加上痛苦的疾病,这样真的公平吗? 就是这样走在街道上,江絮晚痛苦又孤独地停住了步伐。突然之间,她不期待未来了。 她希望这一刻永远的被暂停。 她希望,未来永远都不要来。 恐惧占据了她的心房,一切都成为了可怕的未知数。 也是这种可怕的时候,雪下来了。 雪花一点一点地铺满街道,一点一点地占据了江絮晚的视线。 然后,就是在这样的场景里面,江絮晚看到了一双穿着皮鞋的脚走近自己视野范围内。 有一个人,将一把伞遮到了她的身上。 江絮晚当时蹲在地上,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而等到她抓住伞柄站起身来去追寻那走远的人的身影时——突然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 如果不是这把伞,江絮晚甚至都可能怀疑,这是自己的一场莫名其妙的荒诞梦境。 她不太甘心,四处搜寻着这抹身影,可无论她怎样的寻找,都没有再看到那人了。 而她本就疼痛的心脏,竟然因此而变得更加疼痛起来。 “阿晚!” 焦急的呼唤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江絮晚汲取到那抹呼唤声给予自己的安心,迅速转过身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举着伞朝自己奔跑而来的卫戈。 卫戈一看就是在街道上跑了好久寻找自己的样子。 江絮晚:“奶奶呢?” 卫戈:“奶奶已经回家了,我等不到你所以才出来找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而说出的话语——很明显,卫戈特别的理解,江絮晚最在意的是什么。 “怎么在这里呢?一直不回家,嗯?” 卫戈收起自己的伞,然后俯身钻进江絮晚的伞底下,从自己的脖子上把围巾解了下来,然后再裹到江絮晚的脖子上。 格外神奇的是——明明江絮晚已经围了一条围巾了,可卫戈还是坚持把自己的围巾包到江絮晚的脖子上。 “我不冷。”江絮晚作势要把围巾拆下来,不过立即就被卫戈阻止住了动作。 并且,卫戈抓着江絮晚的手,紧紧地包裹着,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在帮她冰冷的手恢复温度。 “刚才怎么蹲在那?”卫戈柔声问着,目光里是满满的心疼。 卫戈的问题使得江絮晚想起来刚才那个突然消失不见的人影,“啊对了,卫戈,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 “人?没有啊。我一过来就只看到你蹲在这里。怎么了吗?”卫戈认真地望着江絮晚,捕捉着江絮晚眼中的困惑和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江絮晚点头,“嗯,我的这把伞就是一个陌生人送给我的。好奇怪的感觉……总好像认识他,可是又没有看到他的正脸。” “怎么会这样突然出现一个人——把自己的伞留给别人后就离开了呢?” “好了,现在先不要想这么多,我们先去一个地方躲一下雪吧。站在这个街上也不太好。”说完,卫戈就牵着江絮晚一起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里面的暖气很足,一进去,扑面而来的暖气使得江絮晚的眸子再度红了起来。 卫戈自然也很快就察觉到了江絮晚的不自然,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多说,而是带着江絮晚走向最隐蔽的一张座位坐下。 两人一起落座,而卫戈也开始询问起了江絮晚的状况,“阿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方便跟我说说吗?” “……好像不太方便。”江絮晚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的。 卫戈深切地体会着江絮晚此时的难受,所以他也选择了尊重江絮晚。 因为卫戈明白,其实在这些事情上面,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尊重了。 他相信,只要给江絮晚时间,她一定会慢慢的把所有事情告诉自己的。 就好像在一开始,江絮晚也格外的排斥自己,疏远自己。可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自己的陪伴终于为江絮晚所接纳。 卫戈对于江絮晚有足够多的耐性。 因为他喜欢她。喜欢了十几年。 “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卫戈扫码后开始自助点餐,然后把手机推到了江絮晚面前。 203.愧疚难当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又把手机推了回去,“我随便,你点吧。” 卫戈看了一眼此时转头看向窗外的江絮晚,“……那好。”然后又继续认真点餐。 江絮晚就这么看着窗外的雪,忍不住想起几年前的那场雪。 在江絮晚还在上初一的时候。 她深刻地记得,那个时候班上有一个特别受欢迎的男生,活泼开朗,阳光积极。家境也特别的好。 因为外貌出众,成绩优秀,所以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尤其是很多的女生会主动去追求他。 可是江絮晚根本没有办法体会到那个男生的“快乐”。 虽然江絮晚跟那个男生除了学业并没有任何的交集,可江絮晚总觉得他不比看上去那么快乐。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她说不上来,但是她就是知道。 后来有一天,在一次后勤处理时,那个男生跟江絮晚一道工作,结果,休息期间,那男生突然来了一句—— “你觉得人有下辈子吗?” 江絮晚读不懂他那句话的意思,但是她读懂了他话语间的绝望。 总感觉他会选择突然离开之类的事情。 而就在那天之后没有过多久,传来消息说,那男生因为手术不成功去世了。 那个时候,江絮晚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那个男生喜欢自己,只不过自己对他并不感兴趣。 并且那个男生一直很温柔,从来没有戳破过那层纸。 只不过……突然之间,江絮晚很是难过。 当时她不明白男生的那句话是从何而来。 可今天的她却是明白了。 害怕失去。 那个将要成为“被失去者”的人,其实也很害怕“失去”这件事本身。 那时候那个男生到底有多恐惧? 想必现在奶奶应该也很恐惧。 她突然之间就下定了决心,绝对绝对不可以让奶奶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突然起身,江絮晚看着卫戈说了一句,“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卫戈点点头,她也便就走出了咖啡厅。 一出咖啡厅,江絮晚就赶紧给陈婉茹打了个电话应急,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那个忘记说了。”江絮晚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道,“今天你跟我说的事情,就当没有跟我说过。不要让我奶奶知道。” “就这样挂了。” 另一头的陈婉茹明显还想多说一些其他的话,可江絮晚愈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 所以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以后,果断的挂掉了电话,回到咖啡厅里面。 没想到,卫戈帮自己点的东西已经上来了。 是一块抹茶千层和一杯珍珠奶茶。 而卫戈面前什么都没有。 江絮晚有些心酸,然后用叉子把蛋糕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插起来,递到卫戈的面前。 “诶,你自己吃就好了,不用管我。”卫戈摇摇头。 但江絮晚依然坚持着把那块蛋糕放到卫戈的面前,“快吃!” “好好好,我吃。”难得一次被江絮晚这样“强迫”,总给卫戈一种妻子在教育丈夫的即视感。 对此他感到很开心,所以也欣然接受了江絮晚的投喂。 “因为目前我还没有办法……就是那种,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的方式,我还没有办法接受,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奶茶我先喝一半,然后你再喝好不好?” “诶,阿晚,你不会是觉得我只买得起一人分吧?”卫戈有点好笑的看着江絮晚。 不过江絮晚摇了头,“并不是。只是这种,只有一个人在享受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我喜欢比较平等的关系。” “……这样的话,那我就吃。还有喝。”卫戈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江絮晚的脸。 在结束的时候,江絮晚又点了一块低糖的抹茶千层。 卫戈一下子就猜到了江絮晚的目的所在,“带回家给奶奶吃吗?” 江絮晚不说话,只是点头。 等两人拎着东西一起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外面天早就已经黑了。 而雪也早就停了。 他们漫步在街头,各自有着各自的思绪。 江絮晚不停地想着,总感觉……这样的时刻既温暖又悲伤。 她不太敢回家,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奶奶,江絮晚的心就跳的发慌。 于是在这条街上,江絮晚慢慢地停住了自己的步伐。 而卫戈,则是跟着她一起停住了步伐。 “怎么了吗?”卫戈对江絮晚关切的声音一向都这么温柔,而今天更甚。 他也隐隐约约之中感觉到了江絮晚其实还有很多隐藏的情绪没有表露出来。 不过卫戈并不介意。他愿意就这样陪着江絮晚,慢慢来。 “阿宇……”终于江絮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头扎进了卫戈的怀里。 只有把头埋在卫戈怀里的时候,她才能得到许多的安慰和安心。 卫戈也不主动打破沉寂,而是回以江絮晚更紧的拥抱。 江絮晚把头埋在卫戈的怀里,渐渐的开始啜泣。 “今天在图书馆发生了那件事情……一直让我心里好不舒服。” “我是真的不明白,好像,我并不能很好的守护奶奶。” “明明,我以为对奶奶的关心足够了就好,可是当他像一个走丢了的孩子一样站在那被训斥时,我的心就又慌又痛。” “那种感觉让我真的好难受啊。” “好像我在精神层面从来没有给过奶奶什么。也没有教会过她什么。” “太让人难受了。” “还有一个让我感到难受的是,陈婉茹,她看到了那一幕。” “我越发的觉得自己好悲哀啊。” “怎么就变成那样了?使得陈婉茹对我说,让我带着奶奶回她家去生活。”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去,甚至很厌恶,可是,好像奶奶跟我在一起真的受了很多的委屈。” “平日里她一个人的时候得多么孤独啊,可我难得带她去一次我常去的地方,没想到却给他带来了这种不美好的回忆。” “阿晚,可以听我说两句吗?”终于卫戈看不下去江絮晚再继续自我责难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奶奶想的跟你想的恰恰相反。” 204.行使权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什么……意思?”江絮晚微微哽住。 “就是说……奶奶可能并不介意。”卫戈长叹出一口气来,“你所认为的那些愧对,实际上,对于奶奶来说,并不一定就是愧对,甚至与她而言,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 “不管是在家等你,还是怎样——她能够以任何一种方式陪伴着自己的孙女,她都会心满意足。” “你说的我能够理解,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接受。”江絮晚摇摇头,然后走到一边蹲下,抱住腿,头埋进臂弯里面,声音也淡下去许多,“感觉上,我明明努力去接受了,可我还是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卫戈走到江絮晚的身边蹲下,轻轻拍着她的背,“那就好好珍惜和奶奶相处的时间吧。” “生命有限,奶奶也已经老了,我们陪着她快快乐乐地度过这辈子,嗯?” “不要不快乐,你不快乐只会让奶奶更不快乐。” “这一点你务必得明白啊。” “笨蛋。” “卫戈……”江絮晚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来看向卫戈。 刚才她还比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所以没有太理解到卫戈的意思。 可是现在,她稍稍从自己的情绪里面走出来,才发现,卫戈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经历”。 “卫戈,你为什么会这么……感慨呢?你经历过什么啊?” “我?”卫戈歪着头微微后仰着,方便更好地打量江絮晚,然而他嘴角的笑意却又那么意味深长,“你说我经历过什么呢?” “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更不希望你体会那一种感觉。” “太难受了。” “卫戈……”江絮晚陷入卫戈沉郁的目光里,情难自禁下浅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卫戈,明明每一次自己“难过”“受伤”时,卫戈都那么贴心且温柔得让人发不了一点点脾气。 可是轮到卫戈“故作无事”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作为。 似乎自己给予卫戈的爱……一直都这么的少。 她忍不住又想到了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站走廊。 卫戈对她说,让她欠着个人情。 她对卫戈说,自己欠了什么,她都可以还上。 但是她似乎如何都还不清了。 这种时刻,她能做的,居然只是轻轻地呼唤他。 卫戈抓住江絮晚的棉袄帽子,然后帮她套上,抓着帽子两边,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的同时自己也凑了上去。 两人的气息慢慢融合到一起…… 良久,卫戈终于放过了江絮晚,不过也只是退出一点点距离,然后望着她温柔笑了起来。他的眸子里,有许多深刻的情绪,而江絮晚暂时只能够分辨出“爱”和“痴迷”。 “卫戈,你可以去做体育吗?” 卫戈听到江絮晚这句话之后,感觉耳边的所有声音都在慢慢放大,不停刺激着他的感官,最后,那些声音都在消失…… 只剩下了雪落下来的声音。 他嘴角的笑意不敢敛去,一旦消失分毫,秘密就会暴露。 所以卫戈只能笑,用力笑。 江絮晚失神望着卫戈嘴角的笑容,渐渐地陷了进去。 这样清隽的面容之上,搭配着这般灿烂的笑容,谁不会为其着迷呢?更何况是对他有着别样心意的江絮晚。 顺着距离之势,以及心底那抹说不明的共情,江絮晚忍不住再度向前,然后将自己的唇印在了卫戈的唇上。 不知不觉间,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些颤抖。 慌张之中她赶紧退出那段距离。 “不好意思……我没有忍住。”说话间,江絮晚还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看着卫戈。 卫戈沉浸在江絮晚所给予的温柔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言语。 最终他恢复了自己的心情,又变回那副温柔又不羁的模样。 他打开伞,拉着江絮晚站起来的同时,也把伞遮到了两个人的头顶上方。 “所以我家土豆是什么意思呢?是希望我走体育这条路吗?之前不还说不想干扰我吗?怎么现在改主意了呀?” 卫戈一本正经地替江絮晚理着凌乱的头发,语气温柔的仿佛可以使人沉溺。 而江絮晚在自己沉溺之际拉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明白卫戈并不是在反驳自己,而是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所以她也很认真地回答了卫戈。 “刚才你跟我聊的那些关于奶奶的话,让我也深刻地感知到了一件事情。” “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不管是谁的人生都应该认认真真的度过。” “以前我只关注自己,然后也特别的怕麻烦,所以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卫戈捧着江絮晚的脸,“嗯?是什么不一样呢?” “现在我也很关心你。看到你在球场上运动的身姿,看到你在冬季运动会里面取得的那么多好成绩。我感觉你是真的很喜欢体育,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 “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不愿意继续去做这件事情,但因为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只要我跟你说,你就会答应。” “记得你这个说法,所以我总感觉自己跟这件事有关。” “所以卫戈啊,”江絮晚深呼吸之后又继续说道,“你愿不愿意让我行使这个权利……请求你再一次去做体育的事吧。” “好。”卫戈挑了挑眉,直接就回答道。 依旧是那副面对江絮晚的要求格外纵容的模样,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正是因为这样,江絮晚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那相对应的嗯,你也可以跟我提一个要求。”江絮晚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笑意攀上卫戈的眼角眉梢,“是吗?什么要求都可以吧?” “……不过分的都可以。”江絮晚赶紧找补回来。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提什么变态的要求啦。” “那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家小孩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在外面呆这么久了,奶奶可是要担心喽。” 江絮晚被卫戈说的红了脸,点了点头。 205.万事顺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而就在江絮晚和卫戈离开之后,这条街上有另外两个人一起走过。 “冷吗?”甜美的女声问着。 “我不冷。”是清淡的少年音。 这都走了一路了,秦思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诶徐州,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怎么一路上都是我在搭话啊?” 徐州略显失措的看向正在吃棒棒糖的秦思艺,懵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 “哈?你摇个头干嘛呀?摇头代表啥意思呀?”一时激动秦思艺把棒棒糖都咬碎了,“哎呀,都怪你,我的糖都碎了。” “小怡……”徐州终于开始酝酿说话。 只不过这一次秦思艺直接了当地打断了他,“哎,哎,哎,干嘛呢你?什么小怡呀!我还大姨呢!我是艺,艺术的艺,真的是,从小到大懒得给你解释,但这一次我都要离开了,好歹也得纠正你吧,”秦思艺把棒棒糖的棍子丢进垃圾桶,“别等我不在了,你连我究竟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 “听好了啊,”秦思艺伸出手指着徐州,“我叫秦思艺,秦国的秦,思念的思,艺术的艺,艺术的艺,艺术的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明明是很和谐欢快的气氛,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把这条街给走到尽头的。 可是徐州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 他深深的望着秦思艺,眼中流露出一些同情。 以前他也不喜欢关注身边的人,可是现在,他跟秦思艺接触多了,不由自主的也会多少关注一下她。 今天他之所以主动把秦思艺叫出来,就是因为秦思艺即将离开国内了。 在这个时间里,他还是有一些话想要跟自己这个勉强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说完。 “不好意思了,明明是我把你叫出来的,但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 听到徐州说出这么一段话,秦思艺也瞬间来了兴致,“哎,那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从我们一起吃晚饭一直到现在,这可过去俩小时了,你看这雪又下起来了。” 说完,秦思艺蹦蹦跳跳的在雪地上踩出几个脚印来,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 一边踩还一边哼着小曲儿,仿佛她并不是即将要离开的那个人,仿佛未来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阳光明媚。 徐州的步伐渐渐停下了,他就站在原地,这么望着秦思艺。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曾经在书里看到的——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人疯了。” 他听得见。 所以他也明白,秦思艺这幅积极阳光的模样,实际上不过是一层保护色罢了。 她是在反向引导自己的情绪。 “你去维也纳之后,”突然徐州提高了音量,虽然后音量又慢慢的降了下去,“还会回来吗?” 秦思艺如同跳了一个舞蹈动作一般,转身望向徐州,“为了什么呢?” 她明明在笑,可在徐州看来,却是那样机械的表情。 徐州的眉头越皱越深,他不知道该怎样说出那个名字。 但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 “江絮晚。” 这三个字就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割在了徐州的身上,但他也同样的明白,这三个字对于秦思艺来说,锋利程度更甚。 所以秦思艺不再笑了。 她整个人都好像被按了禁止键,就那样站在了原地,与徐州隔着那么一小段距离,然后,任由时间自由发展。 每一秒钟都充满了可能性,而对于秦思艺来说,这每一秒钟里面的可能性偏偏不能够跟江絮晚有关。 她再度迫使自己扬起嘴角,然后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徐州,当距离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她才停下。 可很明显的徐州和她都并不害怕,因为他们都明白对方于自己而言根本没有那一层意思。 他们的心之所属在同一个方向。 她轻快地笑着,“哎,徐州,你知道吗,在路人眼里,我们两个人可能是情侣。” 徐州不说话,静静地望着秦思艺。 秦思艺则是继续说着,“这就是理所当然,大众眼里的理所当然。” “就好像江絮晚也永远理所当然的以为,我喜欢的是卫戈。” 徐州的眉头皱起又舒展开,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涉及到他心中的那个女孩,他根本做不到镇定。 即便他猜到了秦思艺的想法,可是,当她自己亲口承认,徐州多少还是有一些震惊的。 他并不歧视同性之间的感情,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观念里还是有一些跟世俗同流之处。 秦思艺看得出来,但她根本不在乎。 徐州怕秦思艺尴尬,所以又把问题牵回到刚才那个点,“那就算是为了她,你也不会再回来了吗?” “回来有什么意义呢?徐州。”秦思艺笑的有些悲伤,她也不过是一个18岁的女生,面对离别,她又怎么轻易的做到呢? 更何况是要跟自己那么喜欢的人离别。 “我甚至连亲口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啊,就在那个小便利店里面。” “我还,我还……我明明已经在外面看过她许多次了,可我还骗她,跟她说,我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 秦思艺笑得满眼泪水,还在继续说着,“第一眼见她,我的心就跳的发慌,我好像已经预示到了这样的结尾。” “可是我怎么做到呢?我根本就做不到啊,我没有办法远离她,我没有办法压抑自己的喜欢,我只能……只能……” 徐州见她哽咽得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便主动开口代替她说了下去,“装作自己喜欢卫戈,然后借此接近她。” “……是啊。”眼泪终于划出了眼眶,秦思艺伸出手自顾擦去,“我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所有人看来我的积极向上,实际上都只不过是装出来的万事顺意。” “我根本没有那么快乐……” “可是啊,我看到她的时候就很快乐。” “我知道她是一个很排斥外界的人,我也知道,有时候她甚至可能不太喜欢我,所以……” 206.遇见已是不易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就慢慢的接近她,慢慢地卸掉她的防备,我可以不说明自己的心意,只是那样陪在她身边,哪怕是被她讨厌的陪着她,我还是很快乐的。” “……我懂你。”沉默良久的徐州回答了这三个字。 却没有想到秦思艺苦恼的摇了摇头,“你怎么会懂呢?你跟我不一样,你的喜欢大家会觉得很正常。而我的喜欢连公布都要面临很大的风险。” “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那种心情,又怎么会懂呢?” “我当然懂啊,反正不管是怎样的身份,不都是一样的喜欢吗?不都是一样的被拒绝的喜欢吗?” 徐州仿佛被秦思艺感染了一般,笑容也逐渐变得有些沉郁。 “……一样的喜欢?”秦思艺盯紧了徐州,反复回味这句话。 除了自己的母亲柯静,这是第一次——有人明知自己的心意还会支持自己,并把自己的心意看成正常的事情。 徐州微笑,“对啊,难道不一样吗?” 秦思艺仿佛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有点不受控制地找了张长椅赶紧坐下,根本无暇顾及上面的积雪。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地让自己恢复正常。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和黑暗,让她整个人又惊喜又痛苦。 徐州紧随其后,伸出手直接拂走了椅子上面的积雪,然后让秦思艺坐到干净的这边,再接着把另一边弄干净,然后坐了上去。 雪,又慢慢的停了。 这雪就如同两个人的心情,忽起忽落。 “你还好吗?”徐州对于这种情况,很明显地有点无措。 他并不知道秦思艺突然之间是怎么了。 “我根本不敢告诉她我喜欢她。” “我就是一个胆小鬼。” 还好秦思艺继续说话了,那就说明她已经恢复好了。 所以徐州也顺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可是我很不明白的一点是,你明明喜欢的是她,但为什么要表现出一种喜欢的人是卫戈的感觉?” “就算不能对她表白,不敢对她表白,那也没必要装作喜欢另一个人吧。” “……我每次看到她因为我对卫戈不一样的感觉而变得奇奇怪怪,我就莫名的会觉得很开心。”秦思艺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奇怪?可我就是一直存在着这种感觉,哪怕她那样的表现只是对我的排斥,可我也很喜欢。” “因为那是独独因为我而存在的情绪。” “无关任何其他。” “你说,我要不要对她表白?”秦思艺硬是把一句问题说出了否定句的感觉。 所以徐州也回答她道,“感觉你并不打算这样做?” 长叹一口气之后,秦思艺点了点头,“对啊。” “其实,仔细想想,没什么必要吧。”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没必要为了任何情怀去向她表白。” “甚至我从一些比较客观的角度来看,会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很自私的行为。” “对方都不喜欢自己,可却要强迫着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对于对方来说难道不会是一种负担吗?” “我喜欢她,所以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喜欢一个人,想到她会难过是因为自己,自己会更加难过的。” “你呢?”突然秦思艺偏头看向徐州。 “什么?”徐州顿住,但又很快反应过来秦思艺问的是什么问题,“我早就表白过了,为了让自己心里无憾吧。虽然还是被拒绝了。” “你表白的心理路程是什么样的?”秦思艺不是很能理解,“卫戈跟江絮晚两个人互相喜欢,这是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啊,为什么你还要平白无故的去找不痛快呢?” “谁知道呢,就是想给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啊。”徐州抬起头去看夜空。 “交代……真羡慕你可以给自己找交代。哎,或许这就是男生跟女生的差别吧,男生不论如何都会表达,而女生细腻些,总会考虑更多。”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秦思艺问徐州。 先是一段良久的沉默,然后徐州才慢慢的到道来。 “第一次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心意的时候,被她拒绝了,我干脆就把那次当做无效表白。 “后来我又正式的告诉了她我的心思,果然被很明确的拒绝了。” “但我无论如何都放弃不了,来来回回自我纠结了好几阵子,可最终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她身后。” “直到前不久,她特别特别特别明确的告诉了我,她希望我不要再干扰到她和卫戈。” 秦思艺着实有些惊讶,因为她也没有想到江絮晚居然会绝情到这个地步,不过再根据她对江絮晚的认知,又很明确的知道她的确是这样的人。 她知道,江絮晚很尊重别人的心意,所以更不会吊着别人,只要不喜欢,她一定会明朗的告诉对方。 长痛不如短痛,其实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只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比较残忍罢了。 包括秦思艺自己这个当事人,所以她才一直不敢表白。 “可就算她都已经那样明确的告诉我了,我也答应他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完全全彻底的放弃。” “我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我总觉得,喜欢这件事情,应该跟建立一道数学模型一样简单,可是……根本不一样。” “只不过是我自己想的太简单罢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欢,一点也控制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思艺小心翼翼地询问,“还要继续这种无望的喜欢吗?” “你怎么打算?”这一次的徐州,看着稍微有一些赌气。 只不过他是在气自己。 秦思艺看的出来这一点,所以她并没有生气。 反而格外温柔的回答了徐州的问题,“我会继续喜欢,直到我喜欢上另一个人。” “妈妈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特别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自己打心眼里喜欢的人,真的特别难。” “遇见已是不易,所以我不想浪费自己的情感。” 207.希望的式子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会继续喜欢她的。” 徐州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去,“那你什么时候走?” “过完年就走了。”秦思艺伸了个懒腰。 “这么急?高中不上完再走吗?”虽然早就得知秦思艺要离开了,可是徐州并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是不是感觉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一样?我也这样感觉,”她咧了咧嘴吧,轻轻笑起来,“其实,总要有一次离别。” “我对离别是没有多么害怕,但有一点害怕……日后突然在某个瞬间想起她来。” “……好吧,我承认,其实说到底我也暂时接受不了,无法接受,自己终将要离开的事实。” 秦思艺有些哽咽起来,“我明明接受不了自己别扭的样子,可是却又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别扭。” “有时候,我甚至会质问自己,为什么喜欢上的人……这么深刻的喜欢上的人,却无法去喜欢……” “会抱怨自己,仇视自己。” “幻想一觉醒过来,一切都变了样,我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她偏转脑袋,用被泪水浸染的目光看着徐州,“对我来说只是做一个普通人就很幸福了。” “秦思艺,我们去看日出吧。”徐州突然这样开口道。 秦思艺听到这个提议自然是感到无比的震惊,她伸出手愣愣地指了指自己,“你确定是要跟我一起看日出?你这句话应该是要对江絮晚说才对吧?” “你没有听错,”徐州冲秦思艺伸出手,“走吧。” “……”秦思艺没有伸出手去回应徐州,不过,很快,她笑了。 随后,她点点头,却是拍开了徐州的手,“走吧。” 两人一起来到了那个湖边——湖水已经结了冰。 他们一起坐到了湖岸边的围栏上,肩并着肩望着夜色发呆。 “为什么会突然想看日出呢?”秦思艺打着哆嗦,一边好奇的问着徐州。 徐州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想看看。” “嗯?”秦思艺不理解。 所以徐州叹了口气,便开始认真的解释,“日出是一个很有希望的东西。” “很想和她看一次……可是今天听你说了那么多,再加上,我可能也没有机会跟她一起看,所以我就在想——” “希望应该给需要希望的人才对。” “我需要。” “你也需要。” “……徐州,大学霸,那么我很想请问你一下,如果让你给希望建立一道式子,你会怎么建立呢?”秦思艺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所以她更想听一听徐州的答案是什么。 毕竟某种程度上,两个人同病相怜——两个人是一个人。 “式子?”徐州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把我看的太万能了?” “题目可以解出来是因为有前提条件供你去探索,然后在此基础上建立式子。” “可是这种空洞的东西,似乎搞艺术的人才更适合思考吧。” 秦思艺并不想放弃,“抛开艺术不艺术的问题,就单纯的去思考一下,如果你来解,会怎么建立式子呢?” “你先让我思考一下。” 徐州打算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了,所以陷入了沉思。 秦思艺看着他浅浅的笑起来,然后转身看向身后的街道,拍了拍徐州的肩膀,“我去那边买两杯奶茶,你在这里坐着别动。” “嗯,那我独自思考。” 秦思艺起身跳下来,然后往对面的街道走,一直走进那家奶茶店。 “哈喽,小妹妹,请问需要点什么?可以线上支付,也可以线下支付哦。”营业员看到秦思艺走进去,格外温柔地询问着。 秦思艺又恢复到了那副开朗又纯真的模样,“姐姐,麻烦两杯珍珠奶茶,要热的,谢谢你们啦!” 营业员姐姐看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忍不住变得更加温柔起来,“好的,一共是30元,小妹妹坐在那边等一下哦。” “嗯嗯,谢谢姐姐啦。”说着秦思艺就扫码把钱给付了。 而转眼间,徐州很快就看到了秦思艺拿着两杯奶茶回来。 她一脸冷漠的在他身边坐下,引得徐州有些困惑,“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秦思艺摇摇头,“没有,只是刚才去买奶茶,又做了一回乖乖女。” “笑的很甜很甜,我的齁到自己了。” 徐州接住秦思艺递给自己的奶茶,“谢谢。我给你转账。” “不用了。”秦思艺摆摆手,“就当我请你吃的散伙饭吧。” 徐州看到她不由自主地表露出开心的模样,然后又看到她后知后觉的收回那副神情。 于是他忍不住发问,“……是惯性吗?这样子去对待大家,把自己表现的那么活泼外向,是不是已经成为一种惯性了?” 秦思艺感觉徐州说中了一大部分,可是好像又没有被说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总之,确实有的时候不是发自内心的。” “可能是因为自己经常在舞台上的原因吧,沉浸到音乐之中就会产生很多的情绪。” “我的情绪很丰富,然后也忍不住给自己塑造一些人设,久而久之——用你的话来说——这似乎就已经变成一种惯性了。” “不必说我了,这些毛病无伤大雅,说你吧。” 画风突转,秦思艺把话题扯回徐州的身上,“我问你的问题,你想的答案了吗?” “你有答案吗?”徐州认真的反问秦思艺。 秦思艺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我有答案,我的答案就是——江絮晚乘以一切。” 徐州说出自己对秦思艺所给出的答案存在的困惑点,“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意思,可是,为什么运算符是‘X’?” “一切的情绪,比如说快乐吧,在别人面前或许有三四成,可是只有在江絮晚面前才会翻倍。” “她太特别了,对于我来说,所以‘希望’也是这样的——只有跟她有关,才会翻倍。跟她有关的一切,简单的加减已经不能完全的概述。”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呢?‘希望’的式子,是什么?” 208.电话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快乐。” 秦思艺本以为徐州的答案一定也跟江絮晚有关,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夜一直在表达自己的徐州,突然之间又恢复到了他的常态——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是他给的回答。 “这是什么式子?”秦思艺压根没有看出他的回答里,有任何的运算。 “不算式子,因为我想不到式子了。”徐州轻笑,摇了摇头。 秦思艺收回自己的目光,望着手里面的那一杯奶茶,也随着徐州的笑声轻笑起来,“没想到,从小到大我也算是赢了咱们大学霸一次哦。” “但其实我很清楚,排除一切因素,剩下的,唯一一个影响我们和江絮晚的存在,就是——”吸了一口奶茶继续说道,“胆小。” “我们太畏畏缩缩了。” “你知道人家卫戈多直接吗?他把江絮晚身边任何一个人都当做自己的潜在敌人。” “然后再对江絮晚无微不至的照顾,时时刻刻陪伴着她。” “江絮晚提的意见,卫戈从来都不会拒绝。” “甚至之前有一次,我故意对卫戈示好,他直接就冲我说,TMD特别讨厌我,更讨厌我像个苍蝇一样跟在江絮晚身边,让江絮晚难受。” “苍蝇……”徐州知道卫戈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可是听到秦思艺把这个说法转述出来,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是啊,苍蝇……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哈哈哈,”她又吸了一口奶茶,“还挺真实,后知后觉的话哈哈哈。” “可是……我对于江絮晚来说,只是一只苍蝇啊?”不由自主地,秦思艺捏紧了奶茶的杯身,使得它有点变形,幸好刚才它已经喝了好几口了,这才没有致使奶茶溢出来。 在徐州的眼里,此时的秦思艺笑得让人分辨不了真假,正如她这个人本身的性格一般,似乎,她的悲伤与快乐都不太容易分辨清楚。 那么此时此刻,秦思艺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呢? 好像不懂。 好像又懂。 “行了,你再不喝,奶茶就要结成冻了。” “有的事情阻止不了就没必要强求。”说完这句话徐州勾起一边嘴角,等到这抹笑容慢慢消失殆尽,他才把吸管插到奶茶里面,喝了一口,“不带任何偏见,我只是单纯的想要问一句——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 “唔……”秦思艺咬着吸管,认真回忆起来,“她好漂亮。那种漂亮让我丝毫不嫉妒。” “我靠近她,感觉可以闻到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然后那种香味让我忍不住地想要抱抱她。” “她注意不到的时候,我会喜欢偷偷看着她。每天睡觉前都会幻想和她在一起的细节。喜欢有错吗?在起初发现自己这个情绪时,我这样问自己,可是……我找不到答案。” “我就是喜欢。怎么样都喜欢。越来越喜欢。喜欢得幸福,喜欢得痛苦。” 她低下头,把脚也搭了上来,弯曲着腿,把头埋进了膝盖里面。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偏着脑袋望向徐州,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我?”徐州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下雨了那天,我跟在她后面一直走。”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跟着她走,一直跟着。” “后来有一次骑车不小心撞到了她,是啊,好漂亮,你说得没错。” “再后来我就发现她是一个那么独立美好且优秀的存在。” “……好多人都喜欢的存在。” “下雨的那天是什么……”秦思艺瞪大眼睛,对这段回忆充满了好奇心。 徐州点头,“小时候。那时候我好像十岁。” “记不太清楚了,就是……” “没想到你跟她认识这么久了……真羡慕。”秦思艺低落地轻叹。 徐州却是不以为意,“可是认识的早晚并不能影响她对我的喜欢与否。” “所以,不如少相识,这样心里反倒会顺意一些。” “……徐州好困好冷,你确定我们要一起等到日出吗?”秦思艺冷得有点发抖,看着漆黑一片的湖面,不觉有点发颤。 “那我们先去24小时的书店休息一下?”徐州回忆了一番,“我记得这一段有一家书店24小时营业。” 转眼间秦思艺就跟着徐州进到了那家书店—— “诶,这家书店没有营业员吗?”秦思艺很好奇地四处观望,却没见到任何一个人。 “嗯。”徐州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坐吧。” “啊,好软。”秦思艺躺了上去,感觉格外的舒服,“这会让我睡过去的。” “睡吧,等到时间了我叫你。” “你不睡吗徐州?”秦思艺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徐州摇头,走到暑假前去挑书,“不睡,看会书。” “看书啊……”秦思艺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帮我也拿一本吧,我要看那种甜甜的爱情故事。” “自己找吧,我不了解。”徐州已经拿了自己要看的书回来,坐到了地毯上。 “你看得什么书?”秦思艺窝在沙发里没办法起来。 “《葬礼之歌》,作者是江絮晚喜欢的。”徐州干脆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秦思艺已经闭上了眼睛,“我就知道。” “晚晚还真的是好优秀,啥都看,什么都会,而且还一直不停歇地往前走……好羡慕。” “也好不甘心……” 徐州其实没有看书,他的目光一直都放在秦思艺的身上,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陷入了自己的睡眠之中。 等到秦思艺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甚至带着点小呼声,徐州皱着眉起身,脱掉身上的棉袄,然后盖到了秦思艺的身上。 他合上书,又走到书架面前,把书放回原位,拿着自己的手机走出了书店。 站在书店门口的那盏灯下面,徐州靠到木墙上,抓着手机输入江絮晚的手机号码。 可是他迟迟都没有拨通。 他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插手这件事情。 也害怕自己被她挂断电话。 他现在拥有很多可怕的点,却又跃跃欲试…… 终于,他还是拨通了江絮晚的电话。 209.谈话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徐州居然一时间过于紧张而误挂掉了电话。 反应过来时,手中就抓着一个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 他低垂着脑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念自己的过失。 重新调整好呼吸,徐州再度拨通了那个电话——这一次他换了另一个人。 卫戈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边还仔细倾听着隔壁的江絮晚有没有动静。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 终于可算是有些困意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了江苏晚说话,然后他就赶忙起身去到江絮晚的房间查看状况,发现其实只是她说了个些梦话而已。 松下一口气再回到房间,那些许的睡意都消失不见了。 于是就这么躺着,直到自己的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他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困惑的挠了挠头,上面也没有显示是垃圾号码,而且电话号码区域显示就是南部小城,所以他便接通了。 “喂?”卫戈坐起身来。 徐州听到卫戈的声音,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江絮晚在吗?” “她在她自己房间睡着呢,你找她给我打电话干嘛?”卫戈有些不耐烦。 不过听到卫戈这句话的徐州,却是感到有些好奇,或许是今晚上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太对头吧,于是徐州竟然对卫戈开起了玩笑。 “你允许我给她打电话啊?” 卫戈听到徐州的这句话,心中也有些纳闷,为什么徐州这句话语气听起来就好像已经默认了自己和江絮晚的关系一样。 徐州作为一个合格的竞争对手,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突然之间,卫戈想起来江絮晚之前说的,她已经把所有的话都彻彻底底的跟徐州说清楚,讲明白了。 那么现在徐州这般态度,必然是江絮晚自己的功劳了。 不要自主的,卫戈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当然不允许。” 徐州继续道,“行了,现在我也不会想耽误你们,我之所以会把电话打给你,也是不想让絮晚为难。” 卫戈扬眉:“絮晚是你能叫的吗?” 无奈之下,徐州只好妥协改口,“我不想让,江,絮,晚,为难。” “所以我才把电话打给你。”徐州伸了伸腿,“我有事想需要江絮晚出来一下。麻烦你叫一下她吧。” “她现在睡了。”卫戈拒绝。 突然之间,徐州的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他下了一份赌注。 他赌,卫戈也明了秦思艺心中真实的想法。 所以他决定从侧面出击,“秦思艺她年后就会去维也纳,所以我才想把江絮晚叫出来。” 果然,卫戈并没有质疑徐州的目的,而是感慨道,“这么快就走了吗?” “……比起我,感觉秦思艺更需要这最后一次见面。”徐州默认,“她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份勇气。” “其实不管从我的角度还是从你的角度,主观意见上都不会愿意去帮她,但……” “她——” “我知道你的意思。”卫戈空咽了一下,“不用说太多。” “可如果是年后走的话,一定是今晚见面吗?现在阿晚她已经睡了,我不想吵醒她。” “她难得可以好好休息一阵。而且今天,她心情不是很好。” 被卫哥这么一说,徐州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当。 “也确实不一定是今天晚上,只不过刚才情绪所使,我就直接打过来电话了。”徐州点头。 “那我明天跟阿晚说——”不过卫戈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就被来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江絮晚给打断了。 他慌慌张张的把手机按到了腿底下,还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关切地问着江絮晚,“怎么了,怎么突然醒了?” “哦,晓彤她口渴了,我想帮她倒点水,只是家里所有水壶都没水了,我来看看你房间的水壶还有没有。”江絮晚因为刚睡醒,还处于一种非常懵的状态中。 卫戈看着江絮晚这副样子,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腿底下的手机还在通话中。 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被江絮晚所吸引走了。 江絮晚走到卫哥的床边,拎起那个水壶掂了掂,“还有水,挺沉的,那我倒一点——” “等一下!”卫戈赶紧阻止江絮晚,“别乱动水很烫的。” 说完他就赶紧下了床,替江絮晚把杯子倒好水,一边还教育着她,“你刚睡醒,这么蒙圈,倒什么水呀?” “小心烫到自己了。” 另外还不忘抱怨着周晓彤,“真的是,我家阿晚还需要人照顾呢……” “没事啦,晓彤她现在不是特殊情况住在我家嘛。”江絮晚赶紧替周晓彤说话。 倒完水,卫戈直接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先凉一凉再端走,不然玻璃杯烫。” “你坐下。” “哦……”可能是因为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吧,现在江絮晚格外的听话。 这副可爱的模样惹得卫戈心又软了几分。 他忍不住叹气,望着盘腿坐在自己对面的江絮晚,“那个刚才徐州打了电话过来。” “啊,啊?”江絮晚很懵,生怕徐州又说了什么话,惹得卫戈不开心了,“他说什么了啊?” “他问我,你晚上可不可以过去。”卫戈话说的模棱两可,但其实他并不是有其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把“秦思艺”带出来。 江絮晚听了这句话,皱起眉头来,“大晚上的我过去干嘛?” “秦思艺。”可是思前想后,最终卫戈觉得,还是直接了当的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比较好,“需要你见一面。” 江絮晚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些许,随后又皱的更深,“秦思艺?大晚上的找我干什么?而且她如果找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 卫戈伸出手,轻轻捏了捏江絮晚的鼻子,歪着头温柔的笑着,“她也跟你一样睡着了,所以徐州以他的名义打了个电话过来。” “如果你现在不困的话……要不要我们现在过去?” 210.难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现在?”江絮晚看了一眼窗外,发现一片银白,“现在好像在下雪吧?” “嗯……那你想去吗?” 回过头来,江絮晚认真思考了一番,“这个……那就去吧。” 虽然电话一直没有被挂掉,徐州也猜到了个大概,不过他并没有出声示意,而是一直就这么听着两个人的谈话。 他不知为何——在听着卫戈和江絮晚之间那种亲密又自然的对话时所感到的难受,并没有那么深。 可是听到江絮晚犹豫过后的这个回答——在听到她这句“那就去吧”后,他感觉更加难受了。 江絮晚似乎一点都不曾察觉到秦思艺的心意。 甚至,哪怕是对于这个没有察觉到心意的人,她的态度也依然这么犹豫。 不自觉的,在昏暗的灯光下,徐州回头看一下书店里面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秦思艺。 然后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 简单,又复杂。 在那样含混的光景里,带着含混的心情,徐州主动挂掉了电话,亲手掐断了江絮晚跟卫戈之间的故事“聆听线”。 但他也明白,自己掐断的只是他们的故事跟自己之间的联系,而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所以此刻的他们,也正在继续着他们的故事。 套上棉袄换上鞋子之后,两个人偷偷离开了家。 趁着夜色,两人踏上了已知的旅途。 “卫戈。”在这条略显漫长的路上,江絮晚主动跟卫戈说起话来,“刚才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小的梦。” “梦?”卫戈认真的看着江絮晚。 江絮晚点了点头,“嗯。” “好奇怪的梦,我居然梦到了秦思艺。”江絮晚记得之前看过心理书,人的梦境是自己对这一天的反馈,所以她才不理解。 “我家阿晚都梦到了些什么呢?”一边说着,一边,卫戈帮江絮晚戴上了帽子。 江絮晚认真的回顾起那个梦境,“我梦到我们一起坐了一列紫色的地铁,我们从地面之下下坐到了地面之上,我们看到了日落,看到了桦树林,还一起去吃了烤肉……” “可能我是想吃烤肉了吧。”江絮晚莫名地笑了起来,可是心里的那一丝慌张却促使她用寻求帮助的目光看向了卫戈。 她期盼着卫戈能用肯定的回答给予自己安心。 “没想到醒过来之后,晓彤想喝水,我去你房间弄水,结果你就告诉我秦思艺要找我的事情。” 卫戈改掉一向喜欢扬着下巴的姿势,目光直直的注视着自己和江絮晚即将踏到的每一步路面,“梦里面你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好像有一点悲伤。”江絮晚实话实说。 “……没关系,都过去了。”卫戈轻轻碰了一下江絮晚的额头,凑过去吻了吻她,“Eve ythi g will be OK.” “我也知道只是一个梦而已,但是醒过来之后你告诉我秦思艺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有缘由。” “不知道她找我是什么事……希望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说完话江絮晚忍不住长叹出一口气来。 下雪的日子,拥有这样一份莫名的情绪,其实……让江絮晚感觉很慌张。 而等他们俩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家书店,远远的,江絮晚和卫戈就已经看到了靠在书店门边的徐州。 卫戈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了,总之,在看到徐州的刹那,他下意识的就握住了江絮晚的手。 下一秒,他刚想松开之时,却是没有想到江絮晚反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有些发愣的看过去,江絮晚却回以自己一抹温柔的笑容。 “怎么了?” 明知故问,是她给予卫戈的安心。 卫戈轻笑,没有说话,拉着江絮晚走到书店门口。 “你们来了。”徐州的手还握着手机,目光却只放在卫戈的身上。 他不敢看江絮晚,怕被看透,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流露出只和江絮晚有关的情绪。 “秦思艺呢?”江絮晚试探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在里面吗?” 徐州还是忍不住看向了江絮晚,“嗯,她在里面睡觉。” 然后带着两个人进去的时候,徐州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江絮晚和卫戈紧握的手上。 自嘲之下,他轻轻笑了笑。 进去后,徐州本以为需要把秦思艺叫醒,可是他却看到——江絮晚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接着江絮晚轻声告诫着徐州跟卫戈,“你们先到别处去待着,我等她醒了跟她好好聊。” “……”卫戈并不是很情愿,目光仍然望着江絮晚。 江絮晚有点无奈,抿了抿唇刚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卫戈就立刻答应了,“好了好了,我们走。” 说完话,卫戈就带着徐州一起出了书店。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絮晚才算是放松了下来。 回过头望着躺在沙发上的秦思艺,看着她就这么蜷缩在那里,像极了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刺猬。 江絮晚的目光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心疼之意。 伸出手去帮她把身上盖着的那件棉袄掖了掖——“嗯?” 却是没有想到,秦思艺居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江絮晚有些发愣,抓着棉袄的手也没有来得及收回。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缩回手的时候,秦思艺却又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吗?”江絮晚便任由她抓住了自己的手。 秦思艺摇了摇头,笑的有些苍白。 “没什么。” 江絮晚正色道,“可是你的样子并不像没什么。” 听到这样一句严肃的询问自己的关切之语,秦思艺的眼眶瞬间红透。 “我……”话语也哽咽了起来。 望着这样子的秦思艺,江絮晚居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些揪疼。 明明不知道秦思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才红了眼眶,哽咽了话语,可她就是莫名的难过起来。 就好像那个关于秦思艺的无厘头的梦。 211.江絮晚的“了然”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你怎么来了?”秦思艺明明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无异于平常了,可说出的话却还是在发着抖。 江絮晚微微勾起嘴角,“没什么。” 虽然卫戈当时是跟自己说,秦思艺有事跟自己聊,可当她到了书店门口时,只看到了徐州——她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应该不是秦思艺的意思。 果不其然,现在秦思艺这样问自己,于是江絮晚也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接着她便选择了隐瞒。 “那你究竟是怎么了呢?”江絮晚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坐到了毛毯上。 “方便跟我说一说吗?我可是大晚上过来了。”说完这句话,江絮晚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秦思艺犹犹豫豫,眼框红了又红,最终没有忍住,紧攥着江絮晚的手,低下头,轻声啜泣起来。 面对这样的场景,江絮晚其实很慌张。 因为秦思艺是自己愿意去安慰的对象,可是,自己却又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仿佛走哪条路都战战兢兢,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 无声代替了回答,举动代替了安慰。 江絮晚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秦思艺的背,然后回忆着卫戈安慰自己时的动作,也轻轻抚着秦思艺的背,“没事……没事……” 江絮晚不厌其烦的做着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秦思艺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江絮晚才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终于,秦思艺开始主动说话——“你想喝奶茶吗?” “啊?现在?”江絮晚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秦思艺会突然问这个。 “想喝的话我去买给你喝。”她轻笑着。 看到秦思艺状态恢复的差不多了,江絮晚也不太好意思拒绝她。 于是江絮晚站起身来,“我们一起去买吧。” “刚好在外面吹吹冷风,放松一下。” “好鸭!” 江絮晚跟秦思艺一起走出书店,却没有看到卫戈,还有徐州。 察觉到江絮晚四顾的目光,秦思艺主动询问着,“是在找卫戈跟徐州吗?” 江絮晚点点头,“对。” “刚才看你在睡觉,我叫他们出去了。” “没事儿,不用管他们,我跟你去买奶茶。” 秦思艺盯紧了江絮晚,“感觉……” 江絮晚微微瞪大眼,“感觉什么?” 秦思艺勾起嘴角,“今天晚上你对我好温柔啊。” “我对你温柔?”江絮晚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然后摇摇头,“可能吧……但是,感觉你今天晚上跟平时也不太一样。” “不过我很喜欢你今天晚上的状态。” 秦思艺没有料想到江絮晚会说这句话,所以她很莫名。 “为什么会喜欢?” 江絮晚点点头,“因为很真实啊,就是感觉看到了你本质模样的某一瞬间。” “……真没想到。”秦思艺笑起来。 江絮晚:“没想到什么?” 秦思艺:“你好像是所有人里面最了解我的一个。” 秦思艺:“而且把我猜的特别的透。” “那你——”话锋一转,秦思艺提到另一个问题,“之前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江絮晚伸出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额头,目光盯着前方的雪,“我不喜欢说假话。一开始确实是的。” “那个时候我还说不太清自己为什么很排斥你。” “可能是因为你看起来太活泼可爱了吧,也可能是因为……” “感觉我现在才看的差不多清楚,或许就是因为——那时候的你不够本事,不够真实吧。” “虽然我现在对你——我承认,因为卫戈的原因,有时候我莫名其妙的会对一些人有意见。”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听了江絮晚这番话,秦思艺忍不住笑起来,“你是笨蛋吗晚晚。” “我是笨蛋?这是什么意思?”江絮晚眨眨眼睛,没有明白。 秦思艺伸出手,撑了撑,伸了个懒腰,然后长叹出一口气,“不过是最可爱的那个笨蛋。” 江絮晚继续懵,“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没事,我就是感觉你很可爱。很多事情,现在想想也不一定要让你明白。” “……我可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知道?”秦思艺笑出声,“怎么可能知道呢。” 她在奶茶店门口站定,紧紧地盯着江絮晚,目光里面的情绪深刻又浓烈,所有人可能都会猜出那一层意思,但江絮晚是唯一不可能猜到的人。秦思艺这样想的。 因为秦思艺自己有意误导了江絮晚。 只不过这一次,秦思艺或许失策了。 因为渐渐的,秦思艺居然看到了江絮晚眼中某种类似于“了然”的情绪。 秦思艺慌了神,不自觉地后退——江絮晚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没事,有的事情不说就不说。事态万千,人也各形各色。没有对或错,只有说与不说。” “不管是甜是苦,都会有过去的那一天。” “是吗……”秦思艺虽然还在发表自己的困惑,但也没有在纠结了。所以她的嘴角有了笑意。 “走吧,咱们进去。” …… 买完奶茶回到书店,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喝着奶茶。 似乎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想得到话语来缓解现在这种莫名的气氛。 “待会儿我们一起看日出吧?”秦思艺看向江絮晚,“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我们睡一觉,到时候徐州会来叫我们的。” 江絮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店外面,只有冷嗖嗖的寒风。 “日出啊……” “对,是不是一听就感觉很温柔。”秦思艺靠到沙发上。 “感觉是个很有希望的东西。”江絮晚点头,“之前也有看过日出,和卫戈一起,感觉很安心。” 秦思艺的眸光暗了暗,“那如果是和我一起看日出,你会觉得安心吗?” 江絮晚不置可否,“我自己一个人看日出也会安心。” “那晚晚,我问你一个问题吧。”秦思艺重新振作,坐直,“对你来说希望可以套进怎样的一道公式?” 212.太难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什么套进公式?” 秦思艺明白江絮晚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解释道,“就是‘希望’本身。你觉得它可以套进什么公式,就是怎样才可以得到它。” 江絮晚没有立即思考,“那你?”而是选择了询问秦思艺。 “一个人,乘以世间万物。这是我的‘希望’。” 听到了秦思艺这样的回答,心中大致有了自己的想法。 “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未来。这是我的。”江絮晚继续喝着奶茶,“公式的话……如果非要另一道公式出来,那么这道公式应该是——我,乘以,理想。” “理想”这个词一出来,江絮晚先是愣了一下,因为她自己好像对这个答案也不太满意。 她沉吟了一番,换了一个说法,“理想换成自由。” “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呢,你的答案。”秦思艺轻轻点头,然后扬起脑袋,“我以为应该跟卫戈有关系。” 江絮晚耸耸肩,很确定自己的想法,“他,其实是一个变数。” “一开始我也很抗拒他。” “……真好。” “啊?”江絮晚不明白秦思艺觉得“真好”在哪里。 秦思艺仿佛故作深沉一般,摇了摇头,一副保密的样子。 也不知怎么回事,刹那间,在某种情绪的驱使下,江絮晚忍不住地向前靠。 秦思艺彻底崩盘,脑海里的幻想让她不敢动弹。 然后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段话。 【神明的意见不可违背,爱意无处可躲。】 后知后觉,秦思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虔诚得仿佛一个在佛前祈祷的信徒。 耳边再无声响,她只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在被一点点地封闭起来,最终,化作尘世间的一粒尘埃,然后带着那种痛苦又激烈的情感把自己消耗殆尽。 那时候雪忽起忽停,银白色可以概括一切。 然而概括不了江絮晚的美好,概括不了秦思艺的无路可逃。 江絮晚心中某个念头忽现,眼前这个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女孩……她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江絮晚似乎突然间就明白了。 可能吗? 江絮晚并不是没有同性的概念,只不过一直以来秦思艺对自己,或者应该是说,她对卫戈的态度很明显要比对自己更积极…… 所以在念头闪出的当下,她就立刻把这个念头给清除掉了。 “怎么了,是犯困吗?”所以,她是这样问的。 后知后觉,秦思艺窘迫地睁开了双眼,“我……是有一点困了。” “那我们睡一觉吧。”江絮晚站起身来,四顾着看看书,店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躺下。 秦思艺趁江絮晚转身的瞬间,低下头暗念自己的不清醒,“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对了,你可以,嗯,咱们可以一起靠在沙发上睡。”虽然心中紧张,但秦思艺还是主动提出了这一点。 “啊?”江絮晚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不算太大的沙发,“这样你不会不舒服吗?” “和大美女睡觉我不舒服什么啊?”秦思艺俏皮的炸了眨眼睛,完全看不出异常。 江絮晚没有多想,扬起嘴角,靠到沙发上坐下,“那睡吧……” 过了一会儿,江絮晚感觉睡意仍然不是很深,忍不住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却是发现秦思艺在望着自己。 在被抓包的那一瞬间,秦思艺格外的感谢自己拥有过人的表演天赋——她硬是忍住了,没让自己流出慌张的神色。 “怎么不睡呢?”江絮晚低着嗓子问道。 秦思艺只是笑,“发发呆,看看美女子。” “如果想聊天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困。”江絮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更舒服的侧靠在沙发上,“从家里到这儿来左弄弄右弄弄,困意被消除了好多。” “还有呢?”秦思艺愣是摆出一副在听江絮晚讲故事的模样。 江絮晚顿了顿,知道秦思艺这是示意自己多说一些,点点头。 “这个书店是?是什么情况?我之前都没有来过这儿。”在江絮晚的记忆中,确实不存在这么一个特殊的书店。 可以任由人24小时的待在里面,而且特别凑巧的是,现在居然只有她们两个人。 想到这一点,江絮晚忍不住掏出手机来——而秦思艺也一眼看出了江絮晚的企图。 她浅浅笑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早就抠住了沙发,“是要问问你那个男朋友的行踪嘛?” “……嗯。”她不想藏着掖着,不置可否也不是好态度,于是她选择了默认。 她轻轻点开与卫戈的聊天界面,思考了几秒,在输入框里面写下——【你现在在哪?我们要睡觉了。】 没想到卫戈名字下方立即显出“对方正在说话……”的字样。 随后,江絮晚就收到了来自卫戈的语音。 “我现在在网吧里面,只有这个地方能过夜了。不用担心。你好好睡觉吧,到时候天亮了我来找你。乖。” 因为环境很安静,加上卫戈的声音低沉有力,所以一听就很明显的听得到他都说了什么,连那种温柔的语气都清晰得不得了。 以江絮晚的角度,她认为秦思艺对卫戈有更多的心意,所以自然也怕她难受,连忙把音量按小了下去。 “我都听到了,来不及喽。”秦思艺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然后伸出手捧住江絮晚的脸,温柔地捏了捏,“我不在意的。也不对,还是有点在意的。” “现在难道不是女孩时间吗?我们一起睡觉觉嘛,不要理他们啦!” “好。”江絮晚收起手机。 收回手,再一次躺靠到沙发上,“这个书店我也不知道,是那个小州带我过来的。” “不过,感觉这个地方很好。” “很安静,而且还没有人过来,就我们……” “对啊,我还以为这种地方应该会有很多人才对。”江絮晚点头赞同着。 秦思艺:“啊,太难了。” 江絮晚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太难了?” 秦思艺一点一点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对啊,太难了。我就要走了。” 213.亲密关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大脑中有一根线突然崩断,江絮晚回味着秦思艺的最后一句话,可却有点不知航向。 “走?你是说……”这是江絮晚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去维也纳?” 得到的回答,是秦思艺不可置否的挑眉。 江絮晚后知后觉地点头,可又感觉有些许不适,“……挺好的啊,为什么要说太难了呢?” 她说不上来心中是哪里不适,可是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因为国内有舍弃不下的东西。就是这样。”秦思艺捂住脸,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压到更深的地方。 江絮晚忍不住想到自己晚上做的那个梦,“我晚上的时候梦到你。” “梦到我?”秦思艺有些难以置信,食指指着自己,愣愣地望着江絮晚,然后又手握成拳,等着江絮晚说出答案。 “嗯。梦到很平常的事情,但莫名很悲伤……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即将要走的事。原来是一种预示。” 望着江絮晚神色黯然,秦思艺也慢慢的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她仔细斟酌江絮晚这句话里面的每一个字的意思。 “对于我的离开,你感到悲伤?”最终她大胆地定调。 明明就是一句很认真很普通的问话,但偏偏江絮晚再一次从中体会到了别样的情绪。 真的着实有一些奇怪。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是如果一定要评价一番——她觉得这种感觉跟“喜欢”有关。 下意识间,江絮晚捧住了自己的脸,把脸埋在双手间,她才稍微找寻到了一点自在感。 “思艺……你让我感觉……好不自在啊。” 听到这句话,秦思艺瞬间慌神,毕竟如果江絮晚发觉了自己的心意,现在她暂时还不知如何处理。 所以他只能顺着当下情绪,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的寻找出口。 “怎么了?” 江絮晚深呼吸几次过后才感觉到情绪上平静了一些。 “第一次见你是在便利店里面,那时候我就很排斥不想跟你有再一次的交流。” “说白了,嫉妒——它占了很大的比例。” 她躺靠到沙发靠背上,抬头望着书店复古风的天花板,“你身上有女孩子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美好。她们没有的你也有。” “正是因为我没有这些,所以心里不平衡吧。” “与其说是你让我感觉到不自在,不如说,其实是我自己给自己找过来的不痛快。” “但不管是嫉妒也好,还是羡慕也罢。总之啊——”江絮晚歪头看向秦思艺,“希望你拥有美好未来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我。”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这么喜欢你。”秦思艺说出“喜欢”两个字的瞬间,哪怕她已经竭力克制住自己不躲闪目光了,最终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然而江絮晚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最后,她也回应了秦思艺,“其实某种程度上我也挺喜欢你的。” “而且你刚才不是问我吗?你的离开是不是让我感到难过?” “实话实说——” “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突然要跟他长久分别,心里面是如何也不好受的。” “去国外了,很多事情需要适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偶尔上线也可以看看。” “……今天我们晚晚真的特别的温柔呢。”秦思艺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伸出手去主动搂住了江絮晚。 刚开始,江絮晚还稍稍有点不适应,不过几秒之后,她很快就适应了过来,也回以秦思艺拥抱。 然后江絮晚就感觉到秦思艺搂着自己的双臂越收越紧——那种离别前的恐惧感,刹那间江絮晚就理解了。 可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轻轻的拍一拍秦思艺的背。 因为江絮晚很清楚的明白——虽然她并不知道秦思艺的这份感情是什么——她回应不了秦思艺的这份感情。 “晚晚,你要永远漂亮,永远开心哦。” 在江絮晚看不到的角度里,秦思艺已经默默的落泪,然后花自己所有的力量做着斗争,完整的说出了这句话。 可是她还是失败了,虽然江絮晚没有揭露,但是,她明白自己身体的颤抖一定被对方所查知到了。 …… “阿晚?” “嗯……”江絮晚翻了个身,却突然踩空,接着,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很坚实的怀抱。 慌张之下突然睁开眼睛,江絮晚看到了卫戈。 脑子中的脑电波一阵胡乱闪烁,她居然顷刻间就放了心。 然后也没有动作的意思,又靠在卫戈的胸口睡了过去。 一旁站着徐州,不是滋味的看着这一幕。 而卫戈完全无暇顾忌去对徐州炫耀,此时此刻,他只关心江絮晚睡得踏实不踏实。 他抱着江絮晚静悄悄地走到一边,然后在书架之间坐了下去。 “土豆……” 他轻声叫了一句,然而江絮晚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抱着侥幸心理,又喊了一句,“宝贝~” “你喊什么呢……”没想到,这一句偏偏被江絮晚给听到了。 不过卫戈也丝毫不介意,甚至更放肆地喊了一遍,“宝贝。” 而且这一声喊的又酥又麻,江絮晚甚至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后知后觉,她害羞地缩了缩脖子,“你怎么来了?” “来叫你起床啊,不是说要一起看日出吗?”卫戈轻轻帮江絮晚把头发理好。 “啊!对哦!”江絮晚也瞬间反应过来,赶紧从卫戈的怀里爬了出来。 “思艺呢?”江絮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后才发现自己和卫戈正处于书架之间。 “我们怎么在这里?” 卫戈捕捉到江絮晚那句语言,撑地站起,然后把江絮晚逼靠到了书架上。 江絮晚刚醒,还处于懵逼状态之中,“你干嘛啊?” 卫戈低头看着像小白兔一样的江絮晚,挑眉问了一句,“思艺?” 江絮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对……秦思艺啊,怎么了?” “喊的这么亲密哦。”卫戈撇了撇嘴角。 江絮晚抿唇,“这个……其实很正常啊。” 214.火红,炙热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女孩子之间有很多亲密的称呼的,而且我只是喊了她的名字而已,你没必要连人家小妹妹都醋都吃吧。” “行了,不为难你了。”话音未落,卫戈又迅速的低头碰了一下江絮晚的嘴巴。 还不忘冲江絮晚眨眨眼睛,“宝贝~” 江絮晚努了努嘴,“突然就不感觉这个称呼油腻了……” 卫戈一惊,开心地望向江絮晚去,但江絮晚推了推他,径直绕开了他。 走出书架后面,看到的是刚刚醒过来的秦思艺,还有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徐州。 江絮晚微微有点窘迫,想必刚才他们应该也知道自己和卫戈在后面做了什么。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也并非是什么夸张的事情,正常的情侣交往行为,何必过分在意别人的…… 一行人出了书店来到湖边,坐上石头砌成的围栏。 江絮晚晃着两条腿,望着格外遥远的对岸。 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青春中凛冽的寒风偶尔不算刺骨,御风而行的思绪总能在千回百转之后带回一些别样的波动。 只不过那时候,青春的结尾并不算已经到来,所以他们还可以继续让一切活在崇高的理想里。 卫戈望着江絮晚,望着她被风吹拂的刘海,飘动的发丝,微微蹙起的眉在这张精致可爱的脸上显得很是和谐。 江絮晚在感受着风。 而卫戈则是在感受着感受风的江絮晚的心情。 情绪所动,卫戈情不自禁地凑过去—— “咳咳咳,喂,现在还有人呢,你们稍微顾及一下我们两个的感受可以吧?”坐在最外边的徐州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了。 卫戈一顿,居然难得的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不过他并不是对徐州他们感到尴尬,而是对江絮晚感的愧疚,“不好意思啊土豆,刚刚看你太好看了,一时没克制住,差点……” 江絮晚仰起脸来,望着卫戈笑,“没事啦。” 卫戈听到江絮晚这般说,以及她脸上的柔和笑容,他这才稍稍安了心。 太阳一点一点地跃出湖天交际之处,江絮晚抬起手腕把手握成拳,搭到心脏那里。 唇紧抿着,整张脸上的神色也仿佛在等待黎明时的迫切期盼。 当火红的太阳一整个跃入视线时,江絮晚感觉某种最为炽烈的情感,把她的整颗心给烧着了。 似乎……很痛,也很享受。这是与她的灵魂分外匹配的一种痛楚。 她缓缓闭上眼睛,浅浅地呼吸着寒风带给自己的情绪——她好像看到了很多。 未来的自己。 未来的未来。 心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慢慢地伴着水拍打堤岸的声音,一点一点席卷而来,江絮晚很清楚那是关于某段记忆的力量。 而那记忆,似乎曾多次想要涌出来,可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把它给不断压下去——正如此刻,似乎自己也依然在不停地做着斗争,想要把它掩埋至死。 “晚晚,太阳出来了。”秦思艺学着江絮晚的样子,手握成拳搁置到心口处,“我要许一个愿望……” 江絮晚在那种即将吞噬自己的情感里面努力逃脱掉,最后,终于跳脱出来。 她的呼吸有点不稳,不过注意力仍是在秦思艺身上。 “嗯,太阳出来了。” 接着她又转头望向给这座城市带来光明的太阳。 好红。 红得让人觉得未来满是红光与希望。 怪不得人们总是将希望与太阳挂钩。其实不无其道理。 之前也有跟卫戈一起看过日出,只是……并没有今天这么多的感慨。 或许是因为人比较多吧,所以相关的情绪并不仅仅只跟卫戈有关了。 跟卫戈在一起看日出的时候,心里只有安心。 此时此刻并非不安,但是有很多不定性的因素在心底涌动。 突然间江絮晚有些好奇,秦思艺会许什么愿。 对着初升的太阳许愿,应该会是一个特别有希望的愿望吧? 秦思艺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浅叹一口气,耸着肩,“是一个很棒很棒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愿望。” …… 那天之后,江絮晚就再也没有见过秦思艺了。 虽然江絮晚也并不经常想起她来,只是,这一天她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支口红。 这只口红放在一只粉紫色的小盒子里面,而在江絮晚的印象里面,这个盒子百分百不是自己的。更何况打开以后,里面还有一支名牌口红。 自己从来都不会买这种东西。 当下第一反应,她回忆起了当初秦思艺要送自己的那支口红。 感觉实在是太巧合了——因为自己在盒子里发现了的这只口红,也是同一个代言人。 但为了保险起见,第一时间她并没有发消息问秦思艺,而是选择了去问卫戈——因为根据她自己的推测,秦思艺这段时间并没有来过自己家,不可能会留下这么一个小盒子的。 而周晓彤前几天已经被父母接回自己家了。就算周晓彤有那么一点可能性,那也没机会放了。 所以思前想后只可能是卫戈了。 而现在卫戈并不在家里,因为前几天自己对卫戈说的,想让他继续去从事体育专业,所以最近卫戈一直在努力地锻炼,为进体育班做准备。 江絮晚拿着那只口红来到了学校体育馆,看到了正在做训练的卫戈。 远远的卫戈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走进体育馆的江絮晚。 因为江絮晚在来之前发了个消息给卫戈,提醒他。 所以卫戈从一开始就一边训练一边注意着体育馆入口处。 终于,江絮晚过来了。 “阿宇,这个口红是你放在我房间的吗?”一过去卫戈面前,江絮晚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口红?”卫戈稍作回忆,等看到江絮晚手里的口红,他才记起来,“是不是有一个红色的盒子?” “准确来说应该是紫色。”江絮晚解释了一下,“这不是重点,就是这个口红。” “哦,对。我家土豆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这是谁给你的了吧?”卫戈看似云淡风轻的语气,其实已经点明了。 215.除夕那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嗯,秦思艺。”江絮晚把口红放回袋里,靠到一边,坐到了瑜伽垫上。 “就为了这个问题过来找我吗?我心好痛啊……呃……”卫戈一边做着力量训练,一边跟江絮晚搭着话。 江絮晚也不解释,躺倒在海绵瑜伽垫上面,拿出一本单词簿来背单词,“过年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过几天就除夕了,想想我们做点什么吧。” “除夕你要跟我做什么吗?”卫戈干脆地抬起杠铃放到了架子上,大汗淋漓地走到江絮晚旁边,陪着她坐下。 但是担心自己一身臭汗会让江絮晚难受,所以他还特意空出来了一段距离。 江絮晚把单词簿举高了一些,就着体育馆里面的灯光,继续背着单词。 在这样的光景里面,似乎一切都显得格外遥远。 是啊,好像还很遥远。 “等过了年,虚岁就二十了。”江絮晚没有叹气,只是有一点怅然,“你也是。” 卫戈拿毛巾擦着自己的脸和脖子,随意的动作落在江絮晚的余光里面显得有一些别样的性感。 卫戈看向江絮晚,“我们要不要一起去上京市买年货?刚好到时候我大伯过去,也顺便能把我们捎上。” “好啊。”江絮晚莫名的有一点心神不宁起来,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非礼勿视啊?又不是没看过这么搞笑干什么。”卫戈挼了一顿江絮晚的脑袋,起身走到锻炼器材前面去了,“那我继续了啊。有事情叫我。” 江絮晚没应声,但是点了点头。 “卫戈,如果时间回溯到十年前,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啊?” 因为这句话,卫戈抓着器材的手险些松开,差一点酿成砸伤的惨剧。 但也正如万千个时刻一样,卫戈依然稳住了自己的情绪,让一切看起来正常。 “十年前?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江絮晚坐起来,“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你家里那个奖杯,画画的那个。我就在想你小时候都在干什么啊?我蛮好奇的……” “十年前,我在犯错。”卫戈没有看江絮晚。 “犯错?犯什么错了?”江絮晚算了一下,十年前,也就九岁啊,能犯什么错? “我害了人,因为太胆小。” 这样意味不明的话只能让江絮晚从自己的角度猜测个大概。 “那时候你年纪小,没有自己成熟的人格,遇到了坏人也很可能慌,害怕也很正常……而且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江絮晚的目光很是恳切。 卫戈顿住动作,看向江絮晚,自然也看到了江絮晚恳切的目光,“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就算……” “就算这个被伤害到的人是我?”江絮晚猜到了卫戈会这么问,虽然记忆可以让自己明确,自己根本没有受过伤,但她就是知道卫戈会这么问。 卫戈感觉有点慌,立刻否认,“不是,我是说,就算被伤害的人是你身边的人呢?你也不会介意吗?” 虽然这种反应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他已经顾不得其它了。 “我不知道。但我只能够说,我现在的反应是这样的。现在的我能想到的只是这样。” “等到下学期开始了,我就要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了。”他一下又一下地举着杠铃,这样对江絮晚说道。 江絮晚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嗯,我记得啊。这不是你大伯说的吗,当时我们都在。” “我想问……到时候我每天训练,我满身臭汗,你还会抱抱我吗?” “哈?”江絮晚的嘴角有一点抽搐,最后忍俊不禁地道,“卫戈,你这样子说话让我好不自在。” 卫戈:“你不爱我了吗?我难道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江絮晚一阵恶寒,“天哪天哪!你这也太……我受不了了!” 卫戈望着江絮晚被自己逗笑,忍不住也跟着笑。 是啊,每当这种时刻,只有江絮晚的笑才能稍稍慰藉自己的心灵了。 因为十年前,自己是侵蚀她的黑暗的一部分。 所以在那之后,卫戈只能让江絮晚笑。这是他给自己定的目标。 …… “阿宇?阿宇?我在这里啊,我在呢!”坐在床边,江絮晚紧张地攥紧了卫戈的手,一旁的美惠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就只能站在一边发愣,等着自家大老板吩咐自己任务。 床上躺着的大老板的“娇夫”,因为发烧,居然还一直在说着梦话。 医生都看过了,说没有问题。 但这位却一直在说梦话,在美惠眼里,这就是为了博取自己大老板怜爱的把戏。 不过,这句话美惠自然不好说出来。人家情侣间的怡情手段嘛,自己就不适合说了。 床上的卫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床边的江絮晚,目光有点失焦,但他还是不失温柔地叫出了江絮晚的名字,“阿晚……我怎么了?” 江絮晚急得两眼含泪,说话声也委屈极了,抽噎着,“我,我……我们回来以后,你也不知道,不知知道怎么,了,呜呜呜,就是——” “那个老板,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看这即将变得腻腻乎乎的恩爱场面,美惠只得赶紧逃离现场。 江絮晚一心只关注着卫戈的情况,只是看了一眼离开的美惠,随后就又看向了卫戈。 “你现在,好点了吗?” 虽然卫戈身体上还有些不适,可是看着江絮晚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捧住江絮晚的脸,“我没事。” “这是刚才梦到以前发生的事了。” “时间好像很久远,大概就是我们高三的那段时间吧,那个除夕。” “……除夕?”江絮晚听了卫戈的话,也认真的回忆起来。 高三那年的除夕……那一天发生什么了吗? 江絮晚对那一天并非没有记忆,只不过她隐隐约约中感觉应该是对卫戈来说,格外印象深刻。 卫戈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把自己的脆弱全然暴露了出来。 216.挑衣服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你怎么了啊,阿宇?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状态很不对劲的样子。” 被江絮晚这样询问,卫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坐直身子,把江絮晚一把抱上了床。 一时有些慌神,江絮晚忍不住打了个嗝,然后下意识笑了出来。 卫戈跟着江絮晚轻轻地笑,但是却依然温柔地搂着江絮晚,深深地注视着她。 “看着我干嘛?”江絮晚勾着卫戈的脖子,目光中的色调与卫戈眸中的格外相近。 “想你。” 一时之间,江絮晚竟分辨不出此时的卫戈是十九岁的他,还是30岁的他。 因为那样纯澈的目光望着自己,她总觉得一切都还未变。 下意识间,江絮晚如同寻求慰藉一般靠过去,埋在卫戈的颈窝里浅浅喘息。 “不管是什么时候,离你多远的距离,好像我也是这样的……” 江絮晚的声音变得沙哑哽咽起来。 “非常想你。” 卫戈轻轻地吻着江絮晚的头发,同样也从这样温和的动作中寻求着慰藉。 “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变的样子。” “是啊,我也这样感觉呢。” 两人不说话,就这么互相拥抱着,直到卫戈的思绪完完全全的反应过来。 “我到底怎么了?” “你……”江絮晚慢慢的回忆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 前天从国外回到国内,结束了这个小小的旅程。 江絮晚也回到公司继续工作,而卫戈对于自己大部分的工作采取的态度则是线上办公——他一直陪在江絮晚身边。 昨天晚上正好结束了上一个项目的最后环节,所以公司里面的员工策划着搞了一场聚会庆祝。 若是在以往,江絮晚是没有心情去参加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接到聚会邀请通知的时候,江絮晚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而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正在用电脑办公的卫戈——有卫戈在,似乎这些事情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没关系,都可以。因为有卫戈在,自己的想法也变得随和起来。 江絮晚再度转头看向助理美惠,“好,那我们一起去。” 美惠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抱着一沓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阿宇~”江絮晚趴到办公桌上,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卫戈。 卫戈听到江絮晚的呼唤,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语气里面不失告诫,“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你知道我自控能力很差的。” 江絮晚自然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她笑的很开怀,“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啦。晚上有聚会我们一起去哦。” “在哪举办?”卫戈的手指在笔记本的键盘上翩飞,留下一道道好看的剪影。 江絮晚望着为更好看的手指有些出神,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卫戈问自己的话,“不知道,他们定了地方吧。反正他们安排事情都挺到位的,我就不插手了,到时候直接通知地方我们直接过去。” “你想去吗?” 卫戈勾起一边的嘴角,“你在的地方我当然要去。” 在去聚会之前,助理美惠还提醒江絮晚换上一套合适的衣服。 江絮晚思考了一下,反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庆功聚会,肯定不需要穿的多么隆重和正式。 所以她就随便找了一家她平时经常光顾的品牌服装店,带着卫戈一起过去挑衣服。 在往常江絮晚来到这样的地方都是给自己挑衣服,而这一次多了一个卫戈,所以她特别主动的帮着卫戈挑衣服。 一开始卫戈还稍稍有些抗拒,“去参加个庆功聚会而已,没必要跳个什么服装吧?而且我自己有衣服的,不用你破费了。” 江絮晚眉毛一挑,伸出手,垫着脚才勾住魏哥的肩膀,愣是给自己整出一副霸道总裁的模样—— “告诉你啊,做我的男人,怎么可以不拥有我买的衣服呢。” “宝贝,这里的衣服随便你挑,待会儿我来结账。” 卫戈无奈地笑着,揉了揉自家小孩的脑袋,“小屁孩,装什么大人?嗯?” 一旁的营业员看半天了,当然,是带着那种八卦又祝福的羡慕目光。 不过两个人打情骂俏这么一会儿,营业员不出声都不行啊,“那个不好意思打扰您们二位一下,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可以跟我说,我按要求帮你们找。” 江絮晚立刻指向卫戈,“麻烦先帮他挑衣服,挑一套最能凸显他帅气的衣服。” 但是她说完这句话,又立刻格外为难地补充道,“唉,不管挑什么样的衣服应该都没办法把他的帅完完全全凸显出来吧。毕竟我家阿宇这么帅。” 这回卫戈总算是有些害羞了,笑着说道,“这么夸我啊?” 营业员心领神会的收到了江絮晚提出的要求,立刻去里间找衣服。 很快就拿了一套西装出来—— “这套西装是休闲风的适合偏正式但并不正式的场合,比如朋友间小聚呀之类的。” 江絮晚目光一亮,“对,我们需要的就是参加小聚会的衣服。” “快快快,你快点去换上呀,给我看看。”转过头又恢复了小女生的模样,催促着卫戈去试衣间换衣服。 “可是有一点麻烦诶。”抓着那套被包起来的衣服,卫戈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江絮晚微微睁大眼睛,询问道,“什么有一点麻烦啊?” 卫戈直直的望向江絮晚,“领带啊。某个小可爱不是说要给我系领带吗?” “啊?”江絮晚一愣,转而也确实回忆了起来自己说过的这句话,“那好吧,我陪你过去。” “打扰,试衣间的门可以反锁。”这两个人进试衣间之前,营业员还赶紧加了这句话。 瞬间江絮晚的脸就红了,“我们就是普通换个衣服。” 没想到抬起头看向卫戈,他却正用一种看小孩的宠溺表情望着自己。 还好,不像晚上的那种表情,能吃人似的……天哪!江絮晚你都想到哪里去了?这种事回家再想好不好,在外面呢,不可以乱想乱来的! 216.情侣装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背过去干嘛?” 江絮晚虽然没有捂着脸,但在卫戈要换衣服的时候转过身去,“回避一下。” “试衣间都进来了,还回避什么?该做的都做过了,怎么还这么害羞呢。”卫戈笑得有些无奈,但他并没有再强求江絮晚。 “话虽如此,但是任何东西……我总感觉太直接面对,会少掉很多朦胧的美好感觉。”江絮晚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卫戈了然,“这样啊……不过我不是。阿晚,不管是朦胧还是清晰,我都觉得很美好。” 江絮晚笑起来,“怀疑你在开车,并且我没有证据。” “我好了,你看一下吧。” 随着卫戈的话音落地,江絮晚转过身去看他,“哇塞,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也太有型了吧!” “有型……”卫戈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还好吧?” 江絮晚因为卫戈的这句反问,瞬间提高了音量,“什么啊!明明超级帅的——唔!” 突如其来的拥吻让江絮晚在那种短暂的惊吓中有些缓不过神了,不过因为是卫戈,所以她也很快适应了这种浓烈又窒息的爱意…… “干嘛突然亲我?吓死我了……”江絮晚明明感觉自己在用有些生气的语调说话,可是一出声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柔柔的带着撒娇的憨意。 更不得了的是,因为试衣间四面都有镜子,所以江絮晚可以看到镜子上自己的表情如何——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一个坠入爱河的青春期少女吧。 也是这样的时刻,江絮晚才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别人老是说自己的长相很具有幼龄感了。 其实江絮晚是能够深刻的感觉到自己长得好看的——平日里就算不化妆,整个人的长相也特别精致,而随意化一点淡淡的妆,更让她收获一众注目礼。 但是现在的自己,居然也感觉到自己的长相有点像小孩了。 “阿宇,我长得很像小孩子吗?” “不像。你就是小孩子。”卫戈摇着头给出了十分的肯定。 江絮晚无奈的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想到这个事了,感觉自己的思想也挺天马行空的。” “好了好了,我来帮你系领带!!!偶像剧经典剧情开启——”说完江絮晚就拿起领带来开始帮卫戈系。 “霸道总裁开始喽!” “好,那么总裁大人,请帮我系好看一点哦。” “你知道吗,我之前看过一本特别甜的小说,虽然我并不喜欢看言情小说,但是因为我很喜欢那个作者。所以我就看了那本书。” 江絮晚在回忆自己看过的某本书的剧情。 “里面有一个片段就是女主角帮男主角系领带——然后女主角系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抬头看男主角。”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也抬起了头——不过没有想到,卫戈居然做了和男主角做的一样的事情。 他低下头吻了自己。 “是这样吧?”卫戈直起身,笑得很得意。 江絮晚话还没有说完呢,没想到被卫戈的行为抢述了自己接下来的话。 她很是好奇为什么卫戈会知道这个剧情。 “你为什么会知道啊?” 卫戈伸出食指蹭了蹭江絮晚的鼻子,“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有去了解。知道你喜欢那个作者,所以我把她的所有书都看了。” “这本书很温柔。感觉女主角和你很像。好像每个女主角都和你很像。” “是吗?不过,男主角和你不是很像呢。感觉你更多的像男二号。” “那不是挺好吗?你看在故事里面,男二号那么惨。可是在故事外面,我这个男二号都可以抱得老婆归了。还是不错的啦。” 江絮晚被卫戈这样逗趣的话给逗笑了,“你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的男朋友?我可是江总裁的男人诶,说话怎么可以没有道理呢?” …… “好啦,就这样吧。”江絮晚没有给卫戈系过几次领带,所以反复调整了几遍才完整地系好。 “不错,为了奖励你——这里亲一下。”卫戈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江絮晚忍不住吐槽卫戈这样的行为,“天哪,这个奖励你好像也挺受奖励的嘛。” “唉,那可不得给自己多谋点福利呀。作为江总裁的男人,脑袋瓜也得机灵啊。”卫戈冲着江絮晚眨眨眼。 两人一起走出更衣室,过了一会儿,营业员走了过来,“这件衣服很适合这位先生。果然像女士您说的一样,您先生真的特别帅。” 听到这样的夸赞,江絮晚比听到了别人夸赞自己还要开心,“诶,那麻烦您再挑一件情侣款的女士服装吧。” 营业员自然领会到了江絮晚地意思,不过,“这我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很快,营业员就拿来了一条黑色的抹胸小礼服递给江絮晚——然而却被卫戈半路截胡。 他表情不是很自然地指着这件衣服的领口,“是小聚会不用穿成这样吧?你看看这大冷天的怎么能穿这种不遮脖子的呢?” 江絮晚忍不住被卫戈的这幅反应给逗笑了,“天哪,大家都穿这样好吧。你的反应也太夸张了。” 卫戈听到江絮晚这样的话,直接严肃地盯着她,“我说认真的呢宝贝。不用穿成这样吧?” “可是这个衣服跟你的衣服是情侣款啊,而且这个衣服挺漂亮的,也没有什么毛病啊,为什么不能穿呢?”其实江絮晚已经猜到了卫戈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明说,而是通过这样质疑卫戈的方式,打趣他。 卫戈一下子看出来了江絮晚的小九九,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的目的。 于是卫戈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江絮晚的鼻子,“没错,我就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穿成这样。” “这两天跟你在公司,我可看到你们公司里面不少男的长得都挺帅。” “我危机感很严重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衣服真的太冷了。现在是冬天。” 217.礼服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至于吧卫戈,这个其实真的很正常——” 卫戈一把捏住江絮晚的脸,“你就算七老八十了,我也担心别的老头子觊觎你。” “噗……哈哈哈,卫戈你真的是——”江絮晚直接跳起来勾住了卫戈的脖子,“越来越让我喜欢了。” 旁边的营业员见此场景,又格外有眼力劲儿地离开了。 卫戈用眼光示意江絮晚身后营业员离开的方向,“你看看别人都走了呢,这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置?” 江絮晚的眼睛转了转,故意做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嗯,虽然你乱吃飞醋的样子,我很喜欢。不过这衣服我也很喜欢,所以左右权衡之下——我还是选择了衣服。” “哦,那你完了。”卫戈眉毛一挑,直接就把江絮晚往更衣室扛去。 关上更衣室的门,并且卫戈还特地反锁上了。 江絮晚一惊,“诶诶诶,这可在外面啊,你能不能收敛点!”说完还做出一副格外防备的模样,双臂做出“叉”的动作护在胸前。 卫戈忍不住笑起来,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江絮晚的额头,“你是笨蛋吗?” “干嘛……我才不笨。”江絮晚撇着嘴巴,有点不服气。 这副气呼呼的模样落在卫戈的眼里着实过分可爱,惹得他止不住嘴角的笑容弧度。 “行了,”卫戈捏了捏江絮晚的脸,“你那小脑袋瓜里面的奇思妙想我回家陪你玩,现在解决衣服的事情。” 说着卫戈就拿起来那件黑色礼服——再看一眼还是不想让江絮晚穿。 虽然情侣装这个概念他很喜欢,但这么露,他还是有点介意,总觉得江絮晚穿着这身出去,别人随意看一眼都是侵犯…… 不是他死板,只不过记忆深处的那段黑暗记忆实在影响力太大了。 这类衣服让江絮晚在家穿穿就好了,一定要穿着去参加聚会么…… “喂,你发呆发够了吗?难道你是想自己穿上啊?”江絮晚等得有点久,干脆就伸出手想要夺走裙子。 见状卫戈立即躲开江絮晚的抢夺,“别急,我帮你穿。” “蛤?你愿意让我穿了啊!”转念一想,重点是另一个,“你,你,你给我换?” 江絮晚自然是觉得卫戈在打什么歪主意,所以狐疑的盯着卫戈。 然而从头至尾,卫戈的目光清澈且坦然,完全不像是在打歪主意的样子。 故此,江絮晚想了几秒也就接受了,张开双臂,“那好吧,你帮我换。” 这下轮到卫戈不淡定了,本以为还要劝江絮晚一会儿,没想到她居然轻轻松松的答应了。 “你确定?” 江絮晚忍不住笑起来,“你装什么良家妇男啊,刚才不是你提的吗?怎么现在你来质疑我了呀?” 卫戈收起自己的多虑,浅笑着点点头,“那好吧。” …… 卫戈帮自己换衣服的过程并没有多么的奇奇怪怪,全程江絮晚只看到卫戈专注又恳切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温柔中带着某种信仰。 19岁那年,她也看到过卫戈露出这种目光。 可那时候的江絮晚只是一道随心所欲的浮光掠影,卫戈抓不住江絮晚,而江絮晚也错过了卫戈的那道目光。 最后,卫戈探过身子,半拥着江絮晚,手伸到她背后帮她拉裙子的拉链。 “好了。”卫戈稍稍退后,打量着江絮晚换上新衣之后的模样,有惊喜,也有不满。 “我家阿晚果然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就是这裙子真的太露了。下面还好,过膝盖了,这上面,这这,这抹胸……” 江絮晚笑着过去勾住卫戈的脖子,紧紧抱住他,“行啦行啦,你就不要再别扭啦,衣服穿着好看,而且我很喜欢嘛。” “……宝贝,你穿这衣服不冷吗?” “唉,美丽冻人嘛。”江絮晚笑着解释,“而且到时候聚会现场肯定是有暖气的呀。” “对了。”看着镜子里面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样子,卫戈突然意识到,“这样吧,我把我的西装外套给你套着。” “嗯?”江絮晚松开卫戈,然后卫戈就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套到了她的身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卫戈的笑容明显满意了不少,“这样是不是更像情侣装了?” 江絮晚低头一看,这西装外套一套上,瞬间就让自己遮住了裸露在外面的肌肤。 “这样其实也可以。”因为这样的搭配还挺好看的,所以江絮晚并不介意。 “等一下。”卫戈赶忙叫停,然后在江絮晚震惊的目光中帮她把西装外套的纽扣全部给扣上了。 “行了,这样就保暖多了。” “嗯,可不是嘛,也防色狼多了。” 因为挑礼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间了,所以挑完礼服付完钱,两个人就直奔聚会现场而去。 聚会现场订在一家小型酒店,走进酒店大厅美惠已经穿着她那粉红的小裙子来迎接自己了。 “老板!老板爹!”美惠冲江絮晚和卫戈打着招呼。 江絮晚笑了笑,下一秒有些没理解,“老板爹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家卫戈吗?” 卫戈伸出手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老板的老婆叫老板娘,那老板的老公应该就叫老板爹了。你的助理应该是这个意思。” 美惠立即竖起大拇指,“天哪,不愧是我家大老板的老公,理解能力就是杠杠的!老板爹英明!” 江絮晚扯了扯嘴角,有些好笑,“你们年轻人现在的语言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了。” “什么嘛,咱们大老板看着就跟我同龄人似的。这嫩嫩的脸,精致的五官,又瘦又丰满的身材!绝了!” “诶诶诶,你干嘛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家阿晚。”卫戈看到美惠明目张胆的目光,连忙护犊子似的,把江絮晚拉到了自己身后。 美惠笑得直不起腰来,“天哪,我的醋你也吃啊?看来我是明白为什么咱们大老板现在这副古怪的装扮了。” 听到美惠这样的评价,江絮晚有些慌张起来,“美惠,我这样很奇怪吗?难道不好看吗?” 218.庆功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美惠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有苦说不出,“好看当然是好看啦,我家大老板穿什么都非常的好看诶。” 说完这句话,美惠用目光打量着卫戈,然后再把目光挪回到江絮晚身上的那件西服上。 “就是这西服怪怪的。” “不过我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了,一看就知道。唉,这该死的占有欲哦!” 虽然被这么打趣有一些害羞,可是江絮晚听了,感觉很幸福。因为她同样也能从中感知到卫戈对自己的在乎。 “好啦好啦,我闲话也不多说了,赶紧带你们进去吧,他们大多都已经到了哦。”美惠赶紧把话题往正事上聊。 接着江絮晚就跟卫戈一起,跟在美惠身后上了电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江絮晚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因为她看到了美惠直接按了顶楼数字。 “咱们先去楼顶吃烧烤,他们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哦。”美惠冲着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烧烤?”提到烧烤,江絮晚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和卫戈在国外吃的那次。 幸福的回忆扑面而来,江絮晚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卫戈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还记得前几天我们在国外吃的那次宵夜吗?在那个特别的烧烤街。”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不还喝醉了?非要喝那个酒,结果把自己喝的那么难受。” “然后……”卫戈嘴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因为那天是喝了酒的,所以后面的记忆,对江絮晚来说也是断断续续的。 现在卫戈露出这种奇怪的笑意,她自然知道在那天的夜晚都发生了什么。 “干嘛,我那不是不了解嘛,从那以后都再也不想喝这么高度数的酒了。”江絮晚继续给自己找补着。 不过转而她又回忆起一个特别重要的点,格外认真地评价到,“不过下次得住一个隔音效果好一点的酒店,害得我都不敢出声——” 噫!什么鬼,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而且说完话之后,江絮晚就立刻意识到电梯里面还有一个美惠。 如果只有卫戈那倒还好,毕竟是自己的爱人,聊这些话题很坦荡,也没什么关系。 但突然有个外人在,莫名的就有些——就非常的羞涩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是,美惠果不其然转过头来对江絮晚反馈,“总裁大人,我还在呢……” “都是成年人,没事。”江絮晚这般故作镇定的回答美惠,让卫戈忍不住地笑。 这样的江絮晚,也是可爱得打紧啊。 “好,我下次一定好好找一个隔音效果好一点的酒店。” “……你说的啊。”这句话硬是被江絮晚说的咬牙切齿。 电梯到了顶楼,美惠已经率先走了出去,而江絮晚和卫戈慢慢的跟在后面。 卫戈弯腰凑到江絮晚耳边说道,“原来上次我家宝贝忍的这么辛苦啊?” 江絮晚捂住自己发热的脸,幽怨地盯着自家卫戈,“诶,我还很清楚的记得呢。” 卫戈饶有兴趣的挑眉,“记得什么?” 江絮晚气愤的戳了戳卫戈的腹肌,“太过分了,那天我好不容易主动一回,你居然还嘲笑我!本来全部都忘了,刚才一下子全部都想起来了,哼。” “我生气了,今天不许碰我。” 卫戈越是看江絮晚生这种小气,越是想逗她,“啊?宝贝生气啦?哎,我那不是在激励你吗,哪里是嘲笑。” “你就是嘲笑!不和你说了,我要化悲愤为食欲,待会儿我要吃好多好多的烤青椒!” 不过让江絮晚有些惊讶的是,他们俩一起走到天台上的时候,发现参加聚会的人不止自己公司的员工。还有徐州和徐州他们公司的员工。包括那个艾文。 下意识间,江絮晚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而与她十指相扣的卫戈,自然格外清晰的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不过卫戈并没有出声,而是向江絮晚靠过去,靠的更近,更亲密。 两人一入场,瞬间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徐州的那道目光,格外的复杂且炽烈。 他看得到两个人互相之间格外的般配,郎才女貌,气质上更是不必多说。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那种和谐的气场,任何人一看都会知道他们是一对。 “晚姐来啦!还带着她的帅哥男朋友哦~” 自己公司的员工忍不住起着哄,江絮晚并没有制止,而是微笑着接受了。 卫戈微微弯腰,轻声的询问着江絮晚,“诶,我们坐哪儿去?” 人很多,分了好几个桌子烧烤。 江絮晚看了一下,选择那个靠边的座位——“我们一起坐到那里去吧。” 那个位置离徐州的座位很远,这也是江絮晚的一种用意,因为她不想吃个饭都感到不自在。 本来以为只是自己家公司的小聚会,没想到还叫上了合作伙伴。江絮晚倒不是觉得反感,只不过是有一点不自在罢了。因为有徐州的存在。 入场以后,卫戈的话就突然变得少了起来,敏感的江絮晚自然也察觉到了。 所以趁大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她在卫戈的耳边轻轻的询问着,“是不是因为一些人感觉不自在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庆功宴,聚会这类事,其实不是很重要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参加嘛。” “没事啊,这次意义还挺重大的,你们的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对大家意义都很重大。你这个做老板的,要是离开了,他们应该都会很失望吧。”卫戈反倒是回过头来宽慰着江絮晚。 不过话虽如此,江絮晚又不是没有长眼睛,所以卫戈状态不对劲她也是能够立即观察出来的。 但既然卫戈不说,她现在这个场合也不好问他。 所以也就忍住了。 烧烤进行着,卫戈依然是那个对江絮晚无微不至的另一半。 可是江絮晚心中却是越来越慌张,总觉得即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心神不宁的吃了一会烧烤,江絮晚起身,冲着一旁的卫戈开口道,“阿宇,我去一下卫生间。” 219.取消婚约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跟你一起去吧。”卫戈立即起身。 但是江絮晚却是神色凝重的冲卫戈摇了摇头,“不用。” 卫戈的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头,望着江絮晚离开的背影发愣。 回过头却一下子看到了——同样望着江絮晚背影发愣的徐州。 见此场景,卫戈的心中确实不好受。 “老板爹,诶!”一旁的美惠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叫着卫戈。 卫戈皱眉,“怎么了吗?” 美惠有些气愤,“大老板难受了,你不跟过去吗?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不跟过去,她会更生气,更难受的。” 卫戈摇摇头,“我家阿晚我了解,她不是口是心非的那一类的。” “啊?是吗?可是根据我这么长日子以来对大老板的了解,她其实面对爱情……”美惠陷入了沉思之中。 听到美惠提到那段时间里,不为卫戈所知的江絮晚,卫戈自然是分外好奇的。 所以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打算听美惠仔细分析——然而就在这时,卫戈的目光瞄到了起身离开天台的徐州。 卫戈赶忙起身,跟着冲了出去。 宴会的中心人物一个一个的离场,故此,在场的员工都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似乎有谁是知情人士,居然提到了江絮晚,卫戈,还有徐州这三个人的青春故事。 “诶,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纠缠不休了。” “是吗?那也实在是太有缘分了吧……” “说难听点,感觉有些像孽缘。” “他们仨,真的是剪不清理还乱。”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多年以后再遇到,还是情敌吗?” “谁知道呢,看着状况反正不正常……” …… 大家都在这么议论纷纷着,而剩下的两个比较知情的人士——美惠和艾文,两个人则是有些失措地对视着。 …… 烧烤现场,让江絮晚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很明显的,那种感觉来自于卫戈给自己的压力。 她明明不想那样,可又不停地被困扰着。 明明自己一点都不在乎徐州,和自己和卫戈的关系总是会被他影响到。 想到这里,江絮晚忍不住又有些责怪卫戈。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向卫戈表达过,自己并不在意徐州。 可就是不知为何,卫戈总是……很在意。 他应该特别的没有安全感吧。 那这么一想,其实也应该怪自己,之前自己一直都没有给卫戈明确的身份。 虽然在19岁那年,自己已经和卫戈确认了情侣关系,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自己就又一次把自己缩进了壳里…… 想到这里,江絮晚也算明白了自己今天晚上为何会这般难受。 因为卫戈的反应让自己对过去再一次感到歉疚。 因为化了妆的缘故不方便洗脸,所以江絮晚就洗了一下手。 冰凉的水从指尖划过,青春也就如此划过了。 江絮晚盯着水龙头,一阵发愣…… “诶,在发什么呆呢?” 不知何时,徐州居然站到了江絮晚的身边。 看到徐州的江絮晚,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徐州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江絮晚很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直接想要道别,“我先回去了。”如果被卫戈看到了,恐怕他会多想。 “这次合作很顺利,后期的获利也很不错,恭喜我们。”徐州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就这么堵在洗手间的门口。 “嗯,恭喜。麻烦让一下,我得出去了。”江絮晚干脆直话直说,跟徐州兜圈子,或者说跟现在的徐州兜圈子,完全没有必要。 徐州不为所动,“他回来了。你也……变了很多。” “变了吗?”江絮晚轻轻扯起嘴角,“或者说只是我没达到你的预想吧。” “而且真正变了的人,我感觉应该是你才对。” “如果是以前的徐州,会特别的尊重我的。” “我和艾文已经取消订婚了。”冷不丁的,徐州说出来这句话。 自然,江絮晚的神情也是有了破绽。 可即便如此,徐州也不得不承认,江絮晚这样的神情,并不是因为在乎自己。只是她怕自己取消婚约是因为她罢了。 “那又怎样?不管你说多少遍,那都跟我没有关系啊。婚姻是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没有再忍耐下去了,直接干脆的推开了徐州,走出洗手间。 而当江絮晚一走出洗手间,居然一下子看到了靠在墙角的卫戈。 他正低着头思考着什么一样。 江絮晚赶紧小跑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阿宇。” 卫戈就像一个等家长接的小孩一样,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到江絮晚,他就忍不住露出这种幸福的笑容。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虽然卫戈整个人的状态都很温柔,但毫无疑问,他也不可能完全忽视刚才江絮晚跟徐州在洗手间里面的谈话。 因为距离稍微有点远,所以卫戈不能够清楚的听到。 问完这句,卫戈还忍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土豆,我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但是江絮晚格外善解人意的摇了摇头,笑的温和又宽慰,“没事啊。其实那种时候更应该让你陪着我的。” “他告诉我,他取消婚约了。” “那你怎么说?”卫戈有点紧张。他当然清楚,徐州解除婚约的原因是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跟我没关系啊。他结婚还是离婚都跟我没关系。”江絮晚搂着卫戈的手更紧了点,“我真正需要关心的人不正被我搂着吗?” “我们都要结婚了。” “明天我们去领,领证吧。”当下反应,卫戈直接说出了这句红果果的话。甚至因为有点紧张还磕绊了一下。 不过并不影响后续效果。 江絮晚有点惊讶,“明天,这么突然吗?” 卫戈干脆又直接地拦到了江絮晚跟前,低头真挚地盯着她,“我等不及了。你呢?” “我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啊,只不过……感觉有点太仓促了。”江絮晚皱起眉头。 卫戈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江絮晚直接接了一句—— “好,明天去领证。” 220.准老公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跟卫戈两个人一起回到烧烤聚会现场,却发现现场的气氛不是很对劲。是江絮晚率先发现了端倪。 果然不出江絮晚所料,当她在桌子前坐下后,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些议论的声音。 自然,这些议论的声音,离不开她跟卫戈还有徐州。 而身旁的美惠见自己坐下了,立即凑到自己耳边,跟自己报备着一些情况。 “那个,晚晚姐,你刚刚去卫生间,所以大家都开始议论起来了。” 江絮晚心中大致摸到了个谱,点点头,侧着身子向美惠靠过去,轻声询问以便确认自己内心的猜想,“是不是硬了我还有卫戈和徐州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美惠有些为难的点点头,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感同身受。 毕竟是自家的大老板,对自己这么好的一个人,被别人这么议论着,她心里也不好受。 “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所以不好帮你说话,对不起啊,晚晚姐。”美惠有点难过。 江絮晚记得之前跟美惠一起吃饭的时候聊各自的一些事情,美惠有提到过自己少年时期经受过的一些非议。 其实舆论并不可怕,只是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仿佛也就成了真相。这才是让受害者最痛苦的地方。 正是因为美惠曾经经历过,所以看到有人对别人胡乱的评价,她会觉得非常难受。 江絮晚清楚的了解这一点。 曾经自己年少的时候也非常讨厌这些非议。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慢慢的她早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可是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自己受到的非议让身边的人受到了牵连。 比如说,她爱的人,卫戈。 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到现在,卫戈一直都那么坚定的守护着自己,这样善良又温柔的存在,自己怎么忍心让别人把他推到舆论的中心呢? 还有就是美惠。这个丫头也特别的善良,做事情格外周到,在生活上已经成为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帮手。某种程度上已像自己的一个小妹妹一样——江絮晚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对这些事情感到难受。 她心中有股莫名的火气,可又不知如何抒发。 最后她轻轻的摸了摸美惠的脑袋,“没事,别人说什么咱们也控制不了。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就好了。” “我主要是怕晚晚姐你听了会不舒服啊。”美惠这个积极的小太阳,难得眉头皱的那么深。 望着这样的美惠,江絮晚不自觉的有些发愣。 这样的美惠总让她想到那个温暖的可爱的女孩。这段日子以来,自己对美惠那么多的关照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那个女孩。 那个真心希望自己幸福,也为自己的不好经历感到为难的女孩。 江絮晚能控制住自己不去颤抖,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不住的想那个女孩。 时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而自己仿佛也真的中了时光的魔咒,在每一个人身上找过去的影子。 她回过神,转正身子,“吃吧。” 这句话不知是对坐在自己左边的卫戈说的,还是对坐在自己右边的美惠所说。 又或者是对自己说的。 她拿起一串烤青椒,轻轻的咬了一口。 一贯来特别能吃辣的江絮晚,这一次,居然难得的有些害怕辣椒。 在那个夏天里,自己吃了很多很多的辣椒,辣椒帮助自己发泄了很多很多隐瞒在心底深处的烦闷。 所以那段时间之后,当江絮晚离开了南部小城,她不敢再吃辣椒。 因为一旦尝到辣椒的味道,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那段时间的回忆。南部小城的夏天。南部小城的最后一个夏天。 同样也让她心中浮现出关于那段时间里最深的苦闷。 是啊,是啊。 这是这样的难受,让自己逃避了那么多年——江絮晚转头看向卫戈——因为卫戈在身边,所以呀,一切倒显得不那么难受了。 这也是她愿意再度面对辣椒的原因和勇气。 “辣到了吗?”卫戈一边这般问着,一边帮江絮晚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喝一点,就不会那么辣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小脾气,江絮晚直接撒起娇来,推开了那杯温水,“可是我想喝可乐,不想喝白开水。” 卫戈宠溺的笑着,坚持把白开水递到江絮晚面前,“诶,笨蛋,可乐喝了会更辣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之前有一次我们去吃火锅,你偏要喝可乐解辣,结果辣到后面直接都没有吃了。” “今天乖一点,不要这么倔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絮晚自然也不想拒绝卫戈了,乖巧的点点头。不过她并没有接住水杯。 而是用一种格外撒娇的目光瞧着卫戈,“你喂我好不好?” 卫戈眉毛微微挑起来,略微有些困惑江絮晚这么做的目的。 不过在思考的瞬间,他就已经慢慢的喂着江絮晚喝起水来了。 周围的人一直都观察着他们这边的情况,刚才奇奇怪怪的议论,慢慢就转变成了对神仙爱情的艳羡。 就是在这样的瞬间,卫戈明白了江絮晚的用意。 他把水杯搁到桌上,然后抽了一张纸巾,替江絮晚擦拭着嘴角的水渍。 一面还不忘赞赏江絮晚,“真乖啊。而且我发现我家宝贝越来越聪明了诶。” 听到卫戈夸自己聪明,江絮晚自然也明白了卫戈是了解到了自己的用意。 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那没有办法,毕竟我的准老公这么聪明,我可不想输给他。” “哦~准老公啊?是谁啊,我认不认识啊?”旁边的美惠格外八卦的凑过来,坐在那边明知故问。 江絮晚倒也不责怪美惠的打趣,笑着伸出手指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卫戈,“当然是这个家伙啊。” “还能有谁~你说是吧,我的准老公?” 卫戈没说话,凑上前轻轻吻了一下江絮晚的嘴巴,然后坐回去之后才慢慢地说道,“是啊,只能是我,必须是我一定是我。” 221.领证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嗯,只能是你,必须是你,一定会是你。” 江絮晚拿起一串烤肉递到卫戈嘴巴边上,“来吧,我喂你吃。” “我自己来就好了。”卫戈作势要拿走烤串,却被江絮晚一下子阻止了。 “不要嘛,我就要喂你吃。”偏偏江絮晚就是不让卫戈得逞。 无奈之下,卫戈也只好答应了江絮晚,接受着她的投喂。 本来只是开开心心的吃烧烤环节,突然有人提议,玩一些游戏——于是一行人就结束了晚餐时间,来到楼下的KTV包房。 江絮晚莫名对这种——狭小的空间加上昏暗的灯光——感到有些不适。 卫戈仿佛对江絮晚的这种心结很了解,所以进去前还反复对江絮晚确认了一番,问她是否真的要进去。 “阿晚,你真的要进去吗?我怕你,不太习惯这种环境。如果你困了,咱们现在就回家睡觉吧,嗯?怎么样?”所有人都已经进去了,卫戈还拉着江絮晚在门口,很介意带她直接进去。 江絮晚起初还有些奇怪,但更大程度上,她居然在心中默认了卫戈这样的质疑。 就好像卫戈这样的阻拦是正确的一样,可她找不到原因。 所以江絮晚做出的反应是拒绝,“没事啦,不就跟大家一起唱个歌?而且有你在我会很安心的。” 卫戈会尊重江絮晚的每一个选择,在那些会对江絮晚造成威胁的事情面前,卫戈首先会进行阻拦,可若是江絮晚愿意往前闯,那么卫戈会做的就是,陪着江絮晚一起往前闯。 “那好,我们进去吧。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 “这句话你每天晚上都会跟我讲,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江絮晚直接朝卫戈做了个鬼脸。 这般俏皮的江絮晚,才让卫戈稍稍放松了警惕性。 一起进到里面之后,大家对游戏的安排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江絮晚和卫戈坐到了美惠的旁边,听着最活跃的那个员工开始介绍游戏规则。 “咱们这个游戏呢,是已经流行了几十年的老游戏了,大家肯定都知道啊——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咱们就直接点抽牌——就是我开始数数,数到哪个数字停了,对应那个数字的人就要抽牌,抽到牌之后,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台上都写了真心话和大冒险都该做什么啊。” “那么还有谁不懂规则吗?如果都懂了的话,那我就开始喽。” 在场人没有任何一个有异议,于是游戏便这么开始了。 一开始是艾文抽到了,她选择了比较保险的真心话。 主持人就开始询问问题,“咳咳,那么请问艾文小姐,薪水怎么样啊?” 艾文本来还有一些紧张,以为会问感情方面的问题,还好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工作方面的事。 薪水问题,这个倒挺好答的。 艾文简单作答之后,还需要唱一首歌——因为刚才的规则里还有一项,真心话比较保险,所以为了和大冒险平衡,需要加唱一首歌。 艾文走的话筒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抓住了话筒,点了一首当红歌手的抒情歌。 唱歌期间,艾文的目光一直时不时的看向徐州,可是艾文发现,徐州要么是在发呆,要么就是在偷偷的打量江絮晚。 一首歌结束,大家纷纷献上了友善的鼓掌,然后游戏继续。 倒也是非常的奇怪了,虽然江絮晚并不想抽到自己,只不过轮了几回下来都没有抽到自己,她突然又有点好奇被抽到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然后就在她这样的思想中,居然下一个就抽到了她。 她小心翼翼的翻开牌面,扫了一眼上面的真心话和大冒险,还没有抉择好要选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卡牌被主持人拿走了。 主持人借着灯光读出卡面上的字,“真心话——活到今天爱过几个人。大冒险,喝下面前所有的酒。” 江絮晚其实觉得这两个要求都并不算太过分,只不过当她低头看到桌子上的酒时,忍不住吓得咽了一口口水。 这些酒度数特别的高,而且还有那么多杯,再偏头看向一旁的卫戈,非常明显的,自己的这位准老公肯定不会再让自己喝酒了。 犹豫之下,江絮晚选择了,“我来真心话吧。喝酒太可怕了,那么多呢。” 主持人到没多说什么,点点头,等待着江絮晚说出自己的答案。 虽然卫戈很明白江絮晚的答案是什么,但他依然很期待江絮晚的答案。 甚至包括那边的徐州,哪怕徐州心里清晰的知道,江絮晚说出的答案只会是卫戈,可是徐州仍然想要听到江絮晚亲口说出来。 自己的心死了一次又一次,再死一次——徐州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麻木了。 “一直到今天,我爱过的人就一个。就是坐在我身边的这位。” “嗨,这个答案真没意思。”主持人随意的吐槽了一句,很大程度上也是打趣的意味。 可是江絮晚听了,心里就不是很舒服。 所以她采取了一定的方式是回应这种吐槽,“以及明天我和我的卫戈,就要领证了。结婚证。” “结婚证”三个字被江絮晚说得字正腔圆,最后,引起了现场的几秒钟沉默,以及几秒钟沉默之后的欢呼雀跃。 大家瞬间都嗨了起来。 “天呐,咱们的大老板居然要结婚了,这么突然!” “是啊,是啊,这还给不给单身狗活路了啊!” “有一说一啊,咱们这位大老板还真是实干兴,默默闷头干大事。” “还能说什么呢,恭喜啦!恭喜恭喜!” “是啊,恭喜了!不过明天领证的话,啥时候办婚礼呀?” “就是嘛,办婚礼的话一定要请我们来参加啊……” 就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徐州站起身,步伐似乎有一些不稳,但他的目光格外明确,脚步的方向也格外明确——最终他站到了江絮晚的面前。 大家突然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222.发烧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徐州的身上,不知道他即将会做出些什么来。 而其中最最紧张的要数江絮晚了。 现如今的徐州早已不同于以往,他的身上少了一些东西,也多出来很多东西。江絮晚再也不能轻易推测出徐州反应了。 在那种昏暗的灯光下,徐州并不是直接开口说话。而是就那样静默的望着江絮晚。 似乎那样的目光,也在对江絮晚说着——江絮晚,你已经不了解我了。我也不会再给你理解我的机会了。 卫戈皱眉望着这一切,现在的他成熟稳重,并不会对这种情况暴跳如雷。 所以他选择起身,拉着江絮晚离开现场。 然而,徐州挡到了两人面前。 “先别急着走。” 卫戈挑眉,没有说一个字,可他的怒气早已被众人所感知到了。 愈是沉默便愈是令人可怕。 徐州却对这样怒气值爆棚的卫戈毫无感知一般,笑着望向了江絮晚。 恍然间,江絮晚忍不住回忆起年少时那个腼腆的少年。 可无论她怎样地回忆,怎样地联系,都无法将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当初那个腼腆的少年联系起来。 忍不住的,有些鼻子发酸——是徐州。 他看得出来江絮晚目光中流露出了对自己感到陌生的情绪。 他主动让江絮晚不再了解自己,可又对江絮晚的不了解感到有些心寒。 “新婚快乐。”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甚至让人怀疑它们是否存在。 就在江絮晚对这样的怀疑深信不疑时,众人看到了很是奇怪的一幕。 徐州踱步走到刚才江絮晚和卫戈所坐位置前的那张桌子旁边,然后端起桌子上的酒,一杯一杯的灌进了肚子里。 一开始本以为他只是喝那么一两杯——因为当他灌下两杯时,第三杯酒的时候,他举着面向江絮晚。 “新婚快乐。”他又说了一次。 接着他就狂灌自己酒。 艾文见势不对,赶紧冲了过来,拉住徐州的一边胳膊努力劝着他。 “行了,徐州快别喝了。” “不要喝了……” 周围的议论声也纷纷改变了航向。 “这是为逝去的爱情醉死方休吗?” “看这架势,不会又要闹一场吧?” …… 江絮晚看着这样的场景也是很为难,最后一狠心打算离开,而卫戈却不愿意走了。 他送开江絮晚的手走到徐州的旁边,然后开启了一场酒水抢夺战。 最后那天的庆功宴,演变成了卫戈和徐州之间的酒量比拼。 两个人喝的酩酊大醉,江絮晚跟美惠一起把卫戈带回了车里,接着美惠便走了。 帮卫戈把安全带系上后,江絮晚正准备发车,谁料自己的手却突然被卫戈一把抓住。 江絮晚看过去,发现卫戈依然是那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样。 不过即便是这样子,卫戈依然在说着话。 “阿晚……阿晚……”他不停地呼唤着江絮晚的名字,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于是江絮晚干脆也不开车了,就这么和卫戈耗在了停车场。 她等着看看卫戈到底会说出一些什么话来。 “我啊……” “你什么?” “我好喜欢你,阿晚……” “……喜欢,不喜欢,我……” 江絮晚的眼眶有些红——连醉倒了,都在询问着自己是否喜欢他,这样的执念究竟是怎样产生的呢? 可不管这样的执念到底是怎样产生的,江絮晚明白,至少说明了一点,卫戈真的非常的爱自己。 她单手捧住卫戈的脸,轻轻的吻着他,“当然喜欢你啊。怎么这么傻呀……” 谁曾料想,就是这个时候,卫戈慢慢的睁开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的沉默因子渐渐演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不过卫戈依然继续温柔的呼唤着江絮晚,“阿晚……” 江絮晚也是认真地点头回应,“嗯?” 卫戈轻轻地笑,回敬着江絮晚那些浅浅的吻,以更深的情绪。 江絮晚及时阻止了卫戈的行为,无奈的解释着,“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做。你现在非常的醉,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卫戈没有在说话,轻轻松开了江絮晚的手。 汽车一路畅行,直到停在了江絮晚家的院子里。 不过到了家江絮晚又开始有些犯难了,她没办法挪动卫戈。 所以她只能轻轻的叫醒他,“阿宇,阿宇,我们到家了哦,你起来吧。” 所幸卫戈很配合地睁开了眼睛,然后江絮晚就架着卫戈往家里走去。 明明很短的一段路,江絮晚却感觉走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魏哥看上去那么瘦,可居然这么沉。 不过江絮晚转念一想也是,毕竟卫戈192cm的身高,而且他的身材很好。 一边架着卫戈,一边费劲地点亮客厅的灯,再一路走向房间,江絮晚困难地打开了房间的灯,最后终于把卫戈撂倒在了床上。 看着大字型躺在床上的卫戈,江絮晚忍不住擦了一把汗。 匆匆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换上了睡衣才爬到床上去,躺在了卫戈身侧。 江絮晚往卫戈的怀里钻,虽然他一身酒气,但江絮晚一点都不在乎。 她就这么待在卫戈的怀里,抬头深深望着卫戈,最后在这种深刻的情绪中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她硬生生被烫醒了。 忍不住伸出手一摸,发现卫戈浑身烫的吓人。 她赶紧帮卫戈量了一下体温,居然发烧了。毫无缘由的突然就发烧了。 江絮晚赶紧叫来了医生帮忙看,医生给卫戈吃了两颗药,喂了一些水之后,说了一些不算特别重要的话,然后离开了江絮晚家。 虽然医生说没事,但江絮晚还是特别的担心。 因为卫戈的身体一直很烫。 把医生叫过来的时候,江絮晚顺便把自己的助理美惠也叫了过来。 所以医生走之后,还有美惠留下来陪着江絮晚。 江絮晚守在卫戈旁边,无论如何都安不了心,尽管美惠对她说了不下十次——医生说没问题。 可卫戈就这么躺着,在睡梦中挣扎,这让江絮晚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冷静。 223.不真实的真实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搂着怀里面的江絮晚,下意识地收紧臂弯,“原来是这样。” 江絮晚却从卫戈的深拥里感受到了不知名的恐惧感。 “你先松开我,让我看看。”江絮晚努力从卫戈的怀抱里面钻出来,费力仰着脑袋望着卫戈。 她抽出一只手来,去探卫戈的额头温度,“还好吗?是不是还在烧啊?感觉你的状态还是有点不好诶……” “是阿晚吗?” 卫戈莫名奇妙的一句询问使得江絮晚懵在了原地,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她应对着卫戈那脆弱又深邃的目光,微微点头,“是我啊。是你的阿晚。” “……是阿晚吗?真的是阿晚对吧?”那双深情的眸里溢出温热的泪来,声音沙哑,语气脆弱。 江絮晚心疼得不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样抵消卫戈的顾虑。 她只能一边点着头,一边思考着如何去给予这个脆弱的卫戈安全感,然后任由那种微微悲伤的情愫侵蚀着自己的心境。 她轻轻捧住卫戈的脸,浅浅吻在他的唇上,深情的眸子里面,又多出很多温柔的光来,“需要我开个证明吗?” 卫戈轻笑出声,由那种悲伤的情绪抽离出来几分。 他摇着头,眼中泪花不减。 “因为啊,我总是会梦到一个孤独的人。” “那个孤独的人总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可能就站在某个桥头哭。” “他身边没有她。” “……我在啊。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身边应该站着谁。但我猜测你梦到的可能是你自己吧?”江絮晚再一次贴到他脸旁,感受着两人之间体温的交流。 “如果那个人是你,那能不能下次把我也梦进去啊?卫戈默默陪伴了江絮晚那么久,江絮晚也很想一直一直陪着他。” “如果他一个人站在某个不知名的桥头哭,我又怎么在别的街上笑呢……” “嗯,是我的阿晚。”卫戈开怀地笑起来,与江絮晚愈发接近。 在昏黄的灯光旁,两个人疯狂汲取着互相间的呼吸与温度,任由感情酝酿到极点,然后在无尽的空白里放飞无数朵烟花…… 望着因为过度劳累而睡过去的小孩,卫戈愈发感到幸福。 幸福得让他感觉毫不真实。 这种恐惧让他怀疑自己,怀疑现实——就像他刚才在迷蒙间做出的怀疑。 是啊,江絮晚就这么待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起感受着人世间的各种幸福——就算可能时间上有些迟,但至少最终他们抵达了。 起初卫戈烧退了之后身体上还有些不适应,又加上梦里面的那种孤寂感让他万分不安,所以醒过来之后,他才会那么脆弱地面对江絮晚。 现在倒是神清气爽了起来。 只不过——他轻轻抚摸着江絮晚的脸,笑得格外温柔——累到他家小朋友了。 因为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所以在睡梦中的江絮晚也感觉有些不舒服,转动了一下身子。 因为刚才卫戈帮她洗了澡才把她带回床上,所以也担心她着凉,感觉帮她把被子掖好,毕竟没有穿衣服很容易感冒。 谁料想,江絮晚居然就直接醒了过来,转身面向卫戈,目光软软糯糯,让他忍不住想挼一顿她的脸。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不过江絮晚并没有排斥卫戈这样的行为,反倒任由其作为,还露出一副格外乖的模样。 不过卫戈这么肆无忌惮地揉了好一阵,江絮晚也有一点不耐烦了,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格外的软和。 “你不要再揉了,一直揉好不舒服的……” “好,不动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卫戈听话地松开自己的手,用纵容的目光盯着江絮晚。 江絮晚的睡意却早已全无,“我已经睡不着了,抱抱。” 卫戈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盯着江絮晚,“你确定要抱抱?我可不确定自己能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控制自己啊。到时候又要哭鼻子。” “我哪有哭啊,我没有你记错了,不是我不是我。”江絮晚耍着赖皮,一边抱紧卫戈,“忽视那些小细节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要心如止水。” “女施主这般,着实让我无法心如止水。我当真不是圣人呐。是俗到底的俗人。” “所以不要乱动啊,我好不容易绷住了自己泛滥的情绪。”卫戈如同奖励般吻了吻江絮晚的额头。 江絮晚不以为意,勾着卫戈的脖子开始天马行空地诉说自己的一些奇思妙想。 “我刚刚梦到了一个很短的梦。” 卫戈扬眉,很是好奇,“梦?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我们在举办婚礼,然后我突然不想结婚了,因为发现新郎不是你,然后我就好难过就一直想找我奶奶救我离开婚礼,可是我突然就想起来奶奶早就已经走了……我就蹲在那哭起来,我浑身的婚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棉花球把我包裹里了起来,我感觉好难受然后我就醒了。” “这样啊……怪不得别人都是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你看看啊,这个梦没有一点真实性可言。” “现在还是凌晨,等天亮了我就可以带着我家宝贝去领证了。” 听到“领证”两个字,刚刚还在一本正经说着自己梦境的江絮晚,突然间就有点被堵住了话语,实在说不出更多的一句话来了。 “怎么了?”卫戈被止住话语的江絮晚吓到,以为江絮晚是临时不愿意了。 正如她梦里那样。 不过江絮晚赶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清楚地向卫戈表明,自己是很开心跟他领证这件事情的。 只不过…… 江絮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开了口,“感觉有点不真实。突然就要领证了。” “我还嫌太晚了。要是没有年龄限制,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要跟你去领证。” 因为江絮晚的记忆中,与卫戈的相遇,第一次是在南部小城,那时候是她十八岁的暑假。 十八岁,自然没有满结婚年龄——江絮晚是这样自然而然地想着的,所以最后也没有挖掘出卫戈最深处的秘密来。 224.相契合的灵魂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但这正如卫戈所愿。 江絮晚只要做一个可爱,单纯,善良,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就好了。 “睡吧。不许乱动。” 最终卫戈把所有的柔情都化作了自己温柔的动作,然后轻轻抚摸着江西玩的背,哄着她慢慢入睡。 “那个……” 江絮晚还是没能够忍住,开口询问起来,“其实在大家唱歌那会儿,玩游戏那会儿……你其实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现在的江絮晚有些恐惧,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自己的语言了。总担心随意的一句话可能会让卫戈敏感或者难受。 卫戈很清晰地得到了江絮晚心声的暗示,顺着她的发顶浅浅吻着示以安慰。 “放心,我现在不难受……好吧,其实还是会有点难受。” “但是你不必怕。” “那时候我之所以那样,主要也是……我不给自己开脱,我就是感觉很不爽。” 他叹了口气,许是对自己的“醋意大发”回想起来,亦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甚至觉得对于江絮晚来说,让她为难了。 “对不起阿晚。” “看到有人对你那么执着,一份爱执着到了今天,面对我们要结婚的事实,他那样的反应就好像……就好像很爱你。” “我受不了脑海里面的这个念头,所以我也想证明自己,自己对你的爱很深,深过许多事情,很多人。我不希望在爱你这方面都被比下去。我受不了。” “啊……呜……”江絮晚实在是受不了这样温柔到极致的卫戈,感受到温暖的同时也隐隐感觉到有些悲伤。 听到江絮晚发出这样的声音,卫戈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哭了吗?” 江絮晚轻轻笑起来,摇摇头,“我只是感觉,明明我也那么的爱你,可好像总是不及你对我付出的那么多。” “一想到这个,我就为你感到委屈。” “过去我错过了你太多瞬间。也误会了好多瞬间的意义。” “不会再这样了。人生太短了,只能爱你几十年……这样一想也好难过。” “难过什么呢,既然人生只有一次的话,那么就认真去享受好了。没必要为还未到来的分别,提前预支痛苦。” “嗯!老公说的对!”情绪使然之下,江絮晚带着一些冲动,带着一大部分的诚恳喊出了这句称呼。 卫戈一懵,转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带着些浓烈的情愫。 “江絮晚,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你吗?” “嗯……说实话,我觉得漂亮肯定占一定成分。”江絮晚大大方方地笑起来,“然后嘛,我觉得……肯定是因为我的性格很符合你的喜欢吧?是吗?” 其实说到这一点,江絮晚还是有一些犹豫的,她自己并不确定自己的性格是否讨卫戈喜欢——毕竟啊,如果自己的性格真的那么招他喜欢的话,可能几年前他也不会那样失望的离开吧。 但是更让江絮晚感动的是,即便他已经率先离开了,即便他做出了这个选择,可他仍然默默的守护在自己的身边。 就用那种默默陪伴的方式告诉自己——只是这样陪着你也很幸福。 江絮晚小时候被父母抛弃,后来又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太多人。 所以对于一个人能够这么珍视自己,自己一直以来的态度可以说矛盾极了。 既想面对想要勇敢的接受,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柔和地接纳这样真挚的爱。 矛盾的同时,江絮晚也感觉很痛苦。 为什么痛苦呢……江絮晚拼命的找原因,最终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害怕失去。 害怕接纳了之后,又会面临下一次的失去。 儿时的那次被抛弃,对她造成了实实在在的伤害,留下了确确凿凿的病根。 “都是。”卫戈的手攀到江絮晚的后脑勺上,轻轻抚摸着,“但是啊,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其实是,我看着你那种样子,明明目的很明确,可是却好像带着满身的伤痕在前进。说到底,我爱你,不是因为你身上具体的某个特质,二是因为,爱你这件事使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变丰满了。” “我的人生一直存在一个缺口,遇到你以后,那个缺口就被契合了。” “比起那些什么,女人是男人的肋骨——我不认为那是对的。我觉得任何爱都有可能存在,而真正的爱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互相之间灵魂的契合。” 卫戈说完这句话就停顿了下来,空气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浅浅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江絮晚消化完卫戈对自己说的这番话。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爱你吗?阿宇,你有想过吗?”江絮晚伸出手抚摸着卫戈的肩膀,似乎借着这样的动作,汲取着怎样的慰藉。 卫戈:“因为我很特别?因为我跟其他男生不一样?” 江絮晚沉吟了一顿,措好自己的辞,“嗯……其实第一眼见你,好像是有特别的感觉,那种特别的感觉很像……我还清晰的记得,那天刚好下完雨,我去给奶奶买调料,就是在那条路上,我看到你的名牌鞋子,心里有一些些的不舒服,然后往上看又是一整套的名牌服装。” “我叫不上来那些名牌服装的牌子,可我只知道那些衣服很贵,跟我没有关系的贵。而且是那种即便我挣了钱我也不会去买的,没关系。”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跟你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卫戈嗯了一声,示意江絮晚继续往下说。 “好神奇啊,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我居然对‘自己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件事感到很失望。” “那种感觉让我有一些失控——你知道的,我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规划,我确定了自己每一步应该怎么走,”提到这些,江絮晚的呼吸忍不住的急促起来,“然后就,就,我经常晚上会想起这件事来,就是在我完成学习之后,我会想起来。” “想起来你那时候的表情,想起来那一瞬间自己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 “好难受啊……”江絮晚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的睡姿调整到那些晚上的样子,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我一直在想,自己一定要抛开那种情绪。” “可是没有办法。” “你就这样慢慢的参与了我的时光,我给自己建造出来的火车轨道,在认识你之后慢慢的改变了。” “我接受不了改变,所以我特别慌张。”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种改变是好的还是坏的,对于我的未来是否有很大的影响——而很明显那个时候我的想法是肯定的。” “所以我就,让自己努力避开你,可是我又是那种遇到困难会迎难而上的类型,愈是觉得不可抗力,我愈是想要逆天改命。” “我跟你接触,但又拼命撇清关系。” “直到那次在上京市。” “你吻了我。” “那第一次吻,那是我的初吻……” 江絮晚忍不住陷入这段回忆里面,而忽视了身旁抱着自己的卫戈神色有点异常,并且他在拼命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卫戈浅浅地改变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去。 “怎么了?我第一次亲别人,难道无师自通很有经验吗?” 江絮晚听了这句话,轻轻的笑了起来,“什么有经验啊?明明就是特别的生涩。不过倒也不是说生涩啦,因为就那么碰一下,又没有涉及高难度的技巧……哎呀,扯远了,什么跟什么啊!” 江絮晚慌张地摇摇头,“都怪你,害得我又跑偏了。好的,回到正题。” “反正呢就是,那次吻,让我感觉到,我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一样。” “这是非常非常神奇的一件事情,我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就好像尘封的记忆被开了锁。” “我在这份记忆里面寻觅到了对你隐藏的喜欢。” “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我就该接受这份喜欢。” “所以后来我也接受了你这个变数。” “……真没想到你的心境经历了那么多的改变。首先要跟你说对不起,老婆大人我错了。” 后面那个称呼让江絮晚忍不住咬着唇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之前自己嫌俗气的称呼,被卫戈说出来就特别的苏,特别的撩人。 “然后呢?啊,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让你硬生生的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改变。不过,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接纳我的存在。这么温柔的,顺顺当当的接收了我的存在。” “谢谢我的小孩。” “阿宇,你说人有没有上辈子呢?虽然我是纯粹的无神论者,可是我总莫名的觉得,应该会有上辈子——就是面对你的时候,我总觉得,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然后我们相爱过,因为太顺利了,这辈子才要多一些曲折。” “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情。”卫戈回忆起来那次陪江絮晚去上京市,在车上遇到了顾南柯和她的丈夫。 225.领证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那次,顾南柯的丈夫曾认真的对卫戈说过,要学会等待,而不是学会害怕和不耐烦。 因为害怕和不耐烦,一定会让幸福逃走。 时过境迁,卫戈在这样的瞬间突然一起来这么一句话,总觉得异常感慨。 或许人真的有上辈子吧,所以一切或许早已注定了。 卫戈也不迷信,可是他相信爱的力量,他相信就是那种纯粹的爱与才让两个人紧紧联系起来。 而且一旦是跟江絮晚有关的事情,在卫戈的角度看来,不论如何都觉得十分幸福。 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是啊,跟江絮晚有关。嗯,幸福。 …… 天大亮的时候,江絮晚才拖着有些松垮的身体从床上爬坐起来。 细细嗅着,似乎厨房里面有喷香的食物的味道——是吴奶奶来做菜了吗?可是自己明明嘱咐她,这些日子不用过来了呀。 江絮晚这么想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结果接着又发现——身旁没有躺着卫戈。 卫戈突然的消失,让她没来由的慌张,并且万分恐惧。 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穿的很好——明明昨晚不是这样的! 脑袋有一些疼,她捂着脑袋拼命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明明昨晚的那一切都那么清晰。 怎么了?自己难道是突然遗忘了什么吗?难道一切都是是个梦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痛苦的感受再一次泛上来,江絮晚有些踉踉跄跄的跑下了床,直接光着脚丫跑到自己的书房,从锁住的抽屉里翻出那本日记。 她慌慌张张的翻开来,努力寻找着有没有关于今天的日记——今天是,今天是几号? 江絮晚又跑到房间拿出手机来一看,2037年2月26日。 那么相对应的,自己就应该翻到2047年的2月26号——江絮晚连翻日记的手都忍不住颤抖着。 终于,当江絮晚翻到了这一天——然而日记确实这般: “2047年2月26号 今天的天气很好,去陪楼下的老爷爷下了盘棋,谁能想到有一天我还会这么修身养性呢。” “阿晚?找半天没找到你,原来在书房啊?” 这是……卫戈的声音啊! 手中的日记掉到了地上,江絮晚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只是身体有些机械的转了过去,面对着卫戈。 卫戈刚想叫江絮晚出去,突然瞟到了江絮晚没有穿袜子的脚,有些不开心的皱起眉头,然后走过去把江絮晚抱起来。 “怎么袜子都不穿了?大冷天的是想感冒啊?”不过卫戈也很快发现了,江絮晚的神色不对头。 “怎么了阿晚?” “吓到了吗?是我刚才太凶了吗?” “老婆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担心你会感冒,所以着急了点儿。” “并不是想故意凶你的,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最终卫戈的话没说完,就被江絮晚的吻给堵住了。 而最让卫戈诧异的就是,最后江絮晚居然落了泪,在深情的目光里,毫无征兆地落了泪。 “怎么了?嗯?做噩梦了吗?”卫戈一边认真地询问着,一边抱着江絮晚往房间走。 最后他在床边坐下,让江絮晚坐到了自己腿上,然后自己的胳膊微微的圈着她,让她躺靠在自己怀里。 “我以为是梦。” “因为太幸福了,还要领证呢,昨晚的一切包括之前的所有的一切,都好幸福啊。昨天好不容易和你互相了解了对方那么多,一醒过来你不在了,我好害怕。” 卫戈很是困惑,但又格外心疼,“怎么会这么想啊,我在厨房做饭呢。” “啊……原来你是在厨房做饭啊,因为饭菜的味道闻着很像吴奶奶做的,所以我以为是吴奶奶在做,然后我身上又穿着衣服,我就以为……都是梦。” “笨不笨,衣服当然是我帮你给穿上的。空调开久了不好,关上空调,怕你不穿衣服又冷,所以我就帮你小心的把衣服给穿上了。” 卫戈轻轻捏了一下江絮晚的鼻子,“不过,咱家小孩睡觉真的像小猪一样呢,都醒不来哦。” “还打呼,真可爱。”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 卫戈心疼地望着江絮晚,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以后,一旦担心我不在了,你就赶紧叫我一声。” “我一定在不远的地方答应你。” “……好。”江絮晚点点头。 不过转而卫戈又想起来江絮晚刚才在书房里面,拿了一本什么东西在看,“对了,你刚才拿着那本东西,掉地上了。那是什么啊?怎么发现我不见了之后就立刻去看那个呢?” “那个?”江絮晚顿了一下,才忆起来那是什么,不过卫戈似乎并不知道那本日记的存在,所以江絮晚想了想,决定隐瞒。 “那是我写的日记,我偶尔会有记下一些日记的习惯——我醒过来,以为一切都是梦了,所以我赶紧去看看自己的日记,跟现实对比一下才好。” “不怕了啊,我在。”卫戈拿起江絮晚的手,然后把她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看,是真的。” “好了,不要难过啦,今天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待会儿我们就要一起去领证了。” “走吧,咱们去吃饭。” 说完话,卫戈直接横抱着江絮晚往外面走去。 结果令江絮晚格外惊讶的是,客厅里,吴奶奶居然在摆放菜到桌子上——看到两个人一起出来了,吴奶奶招呼了一声,让两个人坐下吃饭。 “怪不得刚才的饭菜味道像是吴奶奶做的,原来,奶奶真的在啊。” “对啊,我把奶奶叫过来的,告诉她今天我们领证。”卫戈把江絮晚放到椅子上,“我知道奶奶对你很重要,你很重视她,所以我才把她叫过来的。” 没想到江絮晚却是捂住了脸,格外害羞的模样,“天哪!刚才你还直接把我抱出来,奶奶不会觉得尴尬吗?” 卫戈却是笑了起来,“那你可能不了解,奶奶的爱情可丰富了,她还教了我好几招,该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真的吗?!奶奶居然还教你这些啊?”江絮晚对此既不了解,又觉得很惊奇。 这时候吴奶奶端着最后两碗菜走出来,放到了桌子上,一面跟江絮晚说这话,“是啊,我当然得教他这些喽。不然我们家晚丫头过的不开心怎么办啊?那我可得担心死了。” “好了,快开动吧。”吴奶奶坐下。 江絮晚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刷牙,“等一下,我还没有刷牙呢!我先去刷个牙!” 望着这丫头落荒而逃的姿态,奶奶忍不住笑起来,“看看这小丫头模样,跟奶奶还害羞呢。害。” 卫戈笑而不语,点着头赞同吴奶奶。 而跑到卫生间的江絮晚,站在镜子前捧着自己的脸消化掉那份羞涩——倒不是因为卫戈把自己抱出来感到羞涩,而是对于自己即将要和另一个人结婚了这件事感到幸福又害羞。 “我真的要结婚了……啊!”那句话一出来,他还忍不住惊叫了一下。 毕竟真的好不真实啊。 而且刚才还在为“一切都是梦”感到悲伤,结果转过头来又万分的羞涩。 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还好。” …… 两个人吃完饭以后带着吴奶奶一起来到了领证的地方。 因为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领证的人并不算太多。 江絮晚和卫戈顺利领了结婚证,然后一起来到了一家咖啡厅,打算悠闲的度过下午时光。顺便吃顿晚饭庆祝领证这件事。 而直到现在,江絮晚感觉自己还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居然就这么领了证了——“你还要看多少遍啊老婆?” 卫戈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自家小孩认真的盯紧了那本结婚证。 “要不要把我这本也看一下找不同啊?” 江絮晚笑起来,感觉幸福到感官都失去感受力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是觉得好不真实啊?” “怎么不真实啊?现在你们两个可是夫妻了。”吴奶奶慈祥的盯着丫头,安慰着她。 江絮晚只是笑着,“是吗?” 卫戈轻轻抽走江絮晚手里的结婚证,然后把菜单推了过去,“是啊,那能不能先把你的结婚证借我看看你点个喝的好不好?我和吴奶奶都点好了哦老婆。” “你现在已经这么习惯喊我这个称呼了吗?”对此江絮晚也感觉有些困惑,为什么卫戈可以叫的这么顺畅? “当然啊,这可是刻在我骨子里的。”卫戈挑眉,知道江絮晚会继续现在这种情绪中,干脆引导着她点单,“好,那我们来看一下你要喝什么呢?” “茉莉茶?记得你之前偶尔会点。柠檬水?还是咖啡?” “我想喝奶茶。” “珍珠奶茶。” 江絮晚的语气变得格外的温柔起来,“老公帮我点一杯珍珠奶茶吧!” “诶,好,老公这就帮你点昂。” 卫戈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就因为自己家老婆喊自己老公这件事。 他们两都是容易感到幸福的人呐。 尤其是关于对方的事情更容易感到幸福呢。 吴奶奶就这么温柔地望着两个人,眼眶也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 226.记忆深处的刑罚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看着丫头孤孤单单走过来,突然身边有了个人,我好像也安了心。” “奶奶……” 看到吴奶奶红了眼眶,江絮晚正欲坐过去安慰一下,可偏偏目光瞥到了窗外。 人生之众多时刻皆留人以深刻感受,不经意的那些时刻尤为,而一旦那样的时刻与某些生命中重要的人挂钩,必然这样的时刻会在生活里任何时候给予你沉重之打击。 所以江絮晚也陷入了此等定数。 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一瞥,她把心底尘封已久的自责与痛楚全数解释了出来。 江絮晚的步伐有些迫切,又是那么的踉踉跄跄,最终,在卫戈和吴奶奶还没反应的瞬间里,她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阿晚!” 卫戈立即在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一边还不忘照顾吴奶奶,“奶奶,你先在这待着,我跟上去!你不用担心,在这待着就好。” 话音未落,卫戈也迅速地冲出了咖啡厅。 “阿晚!阿晚!”卫戈没几步就追上了江絮晚,直接伸出手抱住了她。 就差一点点,江絮晚这样乱跑,险些就被一辆车给撞了。 在差点被撞的那一瞬间,江絮晚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许多的回忆来。 那些痛苦的,黑暗的,不堪的过往。 “阿晚阿晚,阿晚,怎么了?嗯?” 卫戈的状态也有些紧张,他呼吸急促的询问着江絮晚,可这样的语调,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佳梦……是,是佳梦!” 刚才江絮晚分明看见了沈佳梦,就那样一瞥,即便时光与时光之间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可江絮晚仍然能够一眼就认出那个孩子。 刚才她看到的,分明就是沈佳梦。 而当她被情绪所操控,拼命的冲出咖啡厅之后,沈佳梦却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又一次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而关于沈佳梦的那部分的江絮晚的灵魂,被钉在十字架上,又加了好几根钢钉,使得那部分灵魂与十字架更加吻合起来。 这份内疚之情,同样也唤起了她自己的记忆。 卫戈抱着江絮晚在路边喘气,他明白这样的时刻自己绝对不能失去理智,所以他拼命让自己做出理智,成熟,稳重的模样来。 “怎么了?嗯?跟我认真讲一下好吗?我在呢,不怕好不好?” 卫戈就那样轻轻捧着江絮晚的脸,把她护在自己怀里,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 江絮晚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其他,慢慢的,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江絮晚慢慢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从那种微微颤抖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她苦笑着轻声说道,“没事?怎么可能没事……那件事情,注定没办法让我觉得没事。” “可是你还能怎么办?你惩罚了自己这么多年还不够吗?”卫戈越是看江絮晚这般,心中越是心疼与难受。 “够?还能够用这个字来形容吗?真的是没有想到呢。”她嘴角的笑容更加讽刺了。 “对一个人造成了伤害,难道不应该理所当然的感到愧疚吗?毕竟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那份伤害。存在的伤口及算结了痂,那也曾是一道伤口啊……”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我,沈佳梦就不会遇到坏人。” “如果不是因为我敏感的情绪,莫名其妙的情感,她根本就不会……就不会……” 卫戈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几年,江絮晚对自己的惩罚一直影响着两个人的关系。 这也正是卫戈几年前选择突然消失的原因。 他也不是一个圣人,他也会对捂不热的心感到疲惫和心痛。 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给两个人都冷静的时间。 只是没想到一冷静就过去了几年。 而当他再一次进入到江絮晚的生活里,当一切都步入正轨,一切的幸福都触手可及时,江絮晚却又现在这般…… 不过这一次卫戈不会再觉得累了。 他有更大的力量去面对。 通过这几年的沉淀,他变得尤为成熟可靠,在感知江絮晚的情绪方面,也做的特别的好。 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摆好自己的姿态,认真的对江絮晚说了一句话。 “阿晚,我们不能够一直活在对过去的愧疚之中。这样会因小失大的。” “而且你知道吗?如果说,你刚才看到的就是沈佳梦无疑,那你能不能这样想——她这是在向你表明,一切安好,希望你也安好。” “可不可以这样想呢?阿晚?” 卫戈的双眸总是能透露出一股温和又强劲的力量给江絮晚,正如此刻一样,江絮晚同样陷入了这种温柔的力量中。 这种力量给予她慰藉,给予她勇敢面对一切的信心。 “我可以这样想吗?” 卫戈郑重地点头,希望江絮晚能够更加信任自己,“你要知道,主动离开的那个人从来都不希望被留下的那个人感到为难。” “他们都希望留下的那个人快乐安康。” 快乐安康。 呵……快乐安康啊。 泪水溢满了江絮晚的眼眶,她现在已经无法用准确的语言去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了。 痛苦又治愈。 矛盾又极端。 自己是想要快乐安康啊,可每次只要提及她,甚至刚才直接就清楚地看到了她——这些都提醒着她,她是罪人,不配幸福。 相对比今天拿到结婚证的幸福感,她的内疚感也愈发浓烈了。 “诶,”卫戈主动把话题稍稍转移到可控的范围内,同时也希望帮助江絮晚调整她的情绪,“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除夕?” “那天,沈佳梦也在,你记得吗?” 伴随着卫戈温柔的声音,江絮晚从浅浅的记忆中寻觅着熟悉感。 那个除夕?那个除夕夜? 那天下了雪。江絮晚记得很清楚。 那天可以说是,她在南部小城最后那段时光中,最快乐的一天了。 而自从那个除夕夜之后,事情都慢慢的变得不可控起来。 让人惊恐,让人畏惧,让人不敢面对。 也让江絮晚失去了拨开重重云雾去见美好未来的风景的勇气。 227.又一次的巧合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起床了起床了,阿晚,土豆……” 睡梦中,江絮晚感觉有谁在叫着自己,有点难受的转了个身,继续做着自己无厘头的梦。 站在床边的卫戈着实有些无奈,忍不住轻声的笑了起来。 想了想,他只能这样说道,“你再不起床,奶奶可要一个人去买菜了。” “……嗯!”听到这句话的江絮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狼一样,猛的坐了起来。 不过她的表情还是懵懵的,很明显还没睡醒——当然睡不醒啊,转头看向窗外,还一片漆黑呢。 再看看墙上挂着的钟,时针正指在4:00。 慢慢的随着意识的清醒,江絮晚才记起来自己昨天跟卫戈约定好了的。 明天是除夕,今天江絮晚和卫戈要去深港市进一些年货。 正好江絮晚最近拿了部分的奖学金,碰上过年这样的大事儿,自然要好好对待了。 所以便和卫戈约定着,早些起来,方便赶最早的那班车。 而且奶奶习惯早起,又那么心疼江絮晚,所以江絮晚才会担心,奶奶很可能就偷摸着自己去买东西了。 虽然奶奶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可江絮晚真的很怕累着奶奶——最近这段日子,奶奶经常有些小病小痛。所以江絮晚也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 卫戈呢,为了一起照顾奶奶,一直到现在也都没有搬回家。 成方国对此情况十分的了解,但他也十分的理解——正如当初他理解卫戈和江絮晚的情侣关系一样。 不管是作为大伯,还是作为一名老师或者是班主任——成方国无疑都是一个十分开明的人。也很讨江絮晚他们的喜欢。 随着这段日子的接触,加上成方国帮着卫戈安排体育生训练的事项,卫戈也算是可以说慢慢的放下了自己对成方国的成见。 自从母亲离开之后,卫戈就好像一夜之间成长了一般,对于人生的态度也有了极大的改变。 对部分人的看法,也有了新的概念。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涅槃重生吧。 不过卫戈并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罢了。 和江絮晚一起并肩往前走,走向他们期待的那个共同的美好未来——这是卫戈现在唯一的一个人生目标。 “真可爱!”看着江絮晚这样一副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卫戈被她可爱得实在没有忍住,就轻轻的啵了一下。 后知后觉,江絮晚整个人的五官都皱缩到了一起,“天哪卫戈!” 魏哥一开始还有些慌张的,以为是怎么了,“啊,啊啊?怎么了?” “我还没有刷牙啊!”江絮晚痛苦得要窒息过去了,自己都还没有刷牙呢,他怎么能亲自己呢? 不过听到这句话,卫戈先是放下了心,然后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甚至那个表情仿佛在说着,江絮晚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 “那怎么了?我亲一下我家小朋友有问题?” “我又不嫌弃你。” “……我自己嫌弃自己行不行?唔——” …… “你怎么又来!”江絮晚简直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 “我们一起适应一下嘛。这种事情不是早晚的吗?你看人家那种什么偶像剧啊,男女主角不都这样吗?”卫戈格外正经地教育着江絮晚,开导她,仿佛刚才乱作为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你讨厌死了……”江絮晚知道自己劝不动卫戈,甚至可能再反对的话,还会迎来又一波攻击。 干脆她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哦,哦哦。”说到这个话题,卫戈倒是格外避嫌的,赶忙离开了江絮晚的房间。 江絮晚忍不住对着卫戈的背影一阵吐槽,“装蒜怪。” “亲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腼腆啊。” …… 等到江絮晚换好衣服洗漱完,已经四点三十几分了。 卫戈赶紧带着江絮晚赶往火车站,坐上了最早的那一班车。 落座以后,两个人才踏实的靠到了椅子上。 卫戈倒没有立即去睡,而是轻声细语的对江絮晚说着,“深港市要三个小时才到,你可以睡一觉。” “我怕我睡了会错过,不睡了。”江絮晚眨着还有困意的眼睛,微微晃了晃脑袋。 “没关系,到了我叫你。不会错过的。”卫戈帮江絮晚把领口那里的褶皱抚平。 “啊?你不睡吗?”江絮晚有点惊讶,“你起的可是比我还早呢。而且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三套卷子,睡得也不早啊……还是你睡一会儿吧。” “没事啦,你睡吧,我这个人精神比较亢奋,不容易睡着。” 然而几分钟以后—— “说好的不容易睡着呢?”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过去的卫戈,江絮晚忍不住轻声吐槽了一句。 不过江絮晚并不是嫌弃卫戈,只是对他的劳累有点心疼罢了。 或许卫戈真的太困了吧,毕竟这段日子他又是忙锻炼,回到家自己还要跟他一起做好几张卷子,不累才怪呢。 现在睡一觉也好,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睡着吧。 这么想着江絮晚嘴角浮现了不经意的笑容。 “诶!妹妹!” 嗯? 江絮晚听到前方有声音,好像是针对自己而来,于是有点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过去——天呐,一看彻底惊在了原地! 是顾南柯! 当红女演员顾南柯啊,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自己的偶像啊! “漂亮妹妹,你的眼睛已经够大了,不用再瞪这么大喽~”看着江絮晚这么惊讶的模样,顾南柯忍不住笑着打趣她。 而且顾南柯格外小声地冲江絮晚说话,也是担心吵到卫戈。 “姐姐……” 江絮晚的声音甚至都有一点点颤抖——在除夕的前一天见到自己的偶像,这是怎样的幸福啊? “真是好巧啊小漂亮妹妹~” 对顾南柯的这句话江絮晚有点困惑,不过聪明的她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她记得卫戈对自己说过的,那次去上京市,自己睡着了,卫戈醒着,然后看到了顾南柯和她的丈夫。 228.互相之间的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对啊……我,我很喜欢你姐姐。” 羞涩的笑意表明了这个女生对自己的喜欢。 顾南柯微微点着头,回应着女生的羞涩,没有再说话。 不过没过一会儿,江絮晚感觉到有些困惑。 她的声音也相应的更低了几分,“姐姐,你老公她没有和你一起吗?” 而且让江絮晚很奇怪的是,顾南柯她只有一个人,行程保密却可以做得那么到位。 “姐姐,请问你是回家过年吗?”这句话,江絮晚说的时候,慢慢地就自动消了音。 因为她看到了顾南柯奇怪的神色。似乎有点不开心……难道是和老公闹矛盾了吗? 想到这一点,江絮晚格外难为情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神色愈发内疚,“不好意思啊,我好想不该随便打探别人的隐私。” “对不起姐姐。” 顾南柯眉心跳动了一下,转而捧着脸微微勾起笑意来,“其实跟你说一下也无妨。” “嗯,你让姐姐想一想该从哪里说起昂。” 顾南柯抬头往上看着,认真思考的模样就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天真可爱。 从这也不难看出,其实顾南柯被她的老公保护的很好。 因为江絮晚之所以喜欢顾南柯,就是因为在电视上看着她,看到她身上那种纯粹的本质。 可爱,天真,开朗。 这和她在秦思艺身上看到的不一样,之前江絮晚也说过,秦思艺带给自己的感觉掺杂着一部分虚假。 而且江絮晚并不讨厌这种类型的小女生,如果是真真实实的一个性格,她是会发自内心的喜欢的。 所以那时候看着电视上那个说起自己所爱之人所爱之事,而露出满脸幸福笑容的顾南柯,纯粹的让江絮晚没有办法不喜欢。 而现在的顾南柯,整个人流露出来的状态,感觉和几年前江絮晚初识她时并无差异。 而一个人能够保持自己原本的性格,一点都不变,那必然证明了她周围的环境把她保护的很好。 江絮晚很羡慕,也很为顾南柯感到开心和幸福。 “就是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我儿时的好朋友给我寄来了一封信,需要问我借钱。然而这封信我还没有收到,就被我老公他截胡了。截胡也就算了,甚至直接就这样瞒着我不告诉我。”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由于好奇,所以江絮晚一时没有注意声音放大了些,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想起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卫戈还在睡觉,赶紧又压低了声音。 “这种情况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吧?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江絮晚百思不得其解。 顾南柯直起身子靠到座位上,叹了口气,开始慢慢解释,“就是啊,我老公他说,我这个朋友接触了很多不好的人,生活作风都很差,不想让我接触到这种黑暗的事和人。” “但其实如果他这样跟我说,我当然会选择相信他。” 顾南柯的神情很是难受,“可是他没有告诉我,而是选择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 “所以我才气愤。” “然后刚好要除夕了,我们剧组的拍摄也暂时停了几天,给大家放个假回家过年。” “我就偷偷的一个人要溜回家啦。” “那姐姐你现在是在跟你老公闹情绪吗?”江絮晚进一步确认。 顾南柯点点头,又摇摇头,“主要也是想回家看看了,这几年一直忙着拍摄搞事业,还有谈恋爱结婚,回家的次数真的特别的少。想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啦!” “至于闹情绪嘛……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当然是气个几秒钟就不气了。毕竟是自己老公嘛。” “而且,阿坤一直以来都特别的包容我,我也不可能说一味的闹小情绪呀。之所以一个人偷偷的溜回家,其实就是想让他明白,我的一些准则吧。” “不过我总感觉,我到站了他一定在车站候着我。” 说完这句话,顾南柯又有些气恼,“真的是搞不明白诶,为什么他老是把我猜的那么准呢?害得我搞离家出走都搞不成。” 听着顾南柯说这些话,江絮晚的脑海中飘过卫戈跟自己相处的一些画面。 虽然一开始自己一直在拼命的推开他,可是,卫戈真的特别的温柔,包容自己的一切。而且他只对自己温柔。也很尊重自己在乎的人与事。 “……因为他很怕失去你呀。” 通过卫戈的所有行为,江絮晚也能够猜测到,顾南柯的男朋友对她是如何的温柔体贴。 “嗯,我知道。所以我不生气太久。” “妹妹,你知道上次你旁边这个男生说什么了嘛?”突然,顾南柯话锋一转,把话题扯到了卫戈的身上。 江絮晚有点懵,点点头又摇摇头,“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呀,他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而且他看你的目光,总让我想起我老公看我的目光。就是那种爱意满满的目光哦。” “姐姐……我们在一起了。”江絮晚脸上的笑容格外幸福。 她并不担心面前这个自己的偶像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进行批判,因为她知道,这样幸福又温暖的人,向来最懂得尊重别人的心意。 不出所料,顾南柯脸上的幸福笑容——完完全全是在为江絮晚感到幸福。 “妹妹,虽然我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毕竟我也比你大那么多岁,所以——如果感情上出现了什么小问题,先别急着去否定你们之间的全部,因为很多时候可能只是情绪上有点问题。” “珍贵的东西,我相信,我也希望你相信,客观地去分析,它依然是珍贵的。” “诶,我快到了,那个妹妹呀,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顾南柯冲江絮晚眨眨眼睛。 江絮晚有点懵,这是自己的偶像在要自己的联系方式! 等一下等一下!她还把手机递过来了! 江絮晚赶忙和自己的偶像互相扫码,加了好友。 列车到站,顾南柯挥了挥自己手里面的手机,然后走下了车。 过了一会儿,江絮晚收到了来自自己家偶像的第一条信息—— “果然,这个家伙在车站门口等我。” 229.准备年货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一时之间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自己的手机上,根本没有发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卫戈早就已经醒了。 卫戈直起身子微微侧着望着江絮晚,然后看到她在发这什么消息,嘴角的笑容很可爱。 “你在笑什么?” “啊?哦,你醒啦?还有一个半小时呢,不再睡会吗?” 卫戈瞄了一眼江絮晚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有些愧意,“辛苦我家小土豆啦。” “还好啦,你没有很重啊。”江絮晚摇摇头,“我刚才就是在,哦,忘记跟你说了,刚才我看到我偶像了哦。”说完这句话,江絮晚甚至还眨了眨眼睛。 扑闪的睫毛使得那双本就很大的儿童桃花眼更加闪耀灵动起来。 “真好看。”卫戈下意识的就夸赞了一句。 江絮晚哭笑不得,然后继续自己的话题,“哎呦,就是我刚才遇到了顾南柯。” “姐姐她也说,好巧啊。” “而且她还主动加了我的联系方式!天呐,就跟做梦一样,真的特别的神奇。” 卫戈看着江絮晚这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替她感到开心。 “然后呢?”如同看着一个小孩在炫耀自己的玩具那般宠溺。 “然后呢,”江絮晚举起自己的手机示意,“我刚才就是跟她发消息呢。” “不过我感觉,就是我很为南柯姐姐感到幸福——她男朋友对她好好。啊,不是,应该说老公。” “是啊,很明显,她老公确实对她很好。” “嗯。”江絮晚重重的点了点头。 卫戈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看着江絮晚,“光‘嗯’吗?” 江絮晚有点懵,“啊?” “不评价一下我吗?对比之下,感觉作为你的另一半,我怎么样啊?”卫戈挑眉,这样一个问题被他问得格外的理所当然。 江絮晚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敏感之处,抿了抿唇,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不用对比了。” 本来卫戈还觉得自己特别坦然,仅仅是想要了解一下自己在江絮晚心中的样子。 自己对江絮晚的那些态度,在她看了是如何的。 结果她直接说出“不用比”,这倒着实让卫戈有些慌张了。 “天呐,不会吧,我很差吗?居然不用对比就直接可以——” “不是。”江絮晚打断卫戈的妄自菲薄,“我的意思说,没有必要去比较。” “一个近30岁的成年人跟一个19岁的男生比,根本没办法比较啊。” “而且对于我来说,你够好了。” 江絮晚的目光格外的真挚,“在你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也感知到了很多很新颖的东西。” “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温柔了。” “而且我也不想拿你跟别人去比较。” “你就是你,就是卫戈而已。” “我很喜欢的卫戈。”最后一句话,江絮晚是带着笑意说出来的。 毫无疑问,这些真诚的话对于卫戈来说格外受用。 他一时之间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最终也只能用两个简单的字概括——“谢谢。” “希望我能让你越来越喜欢。” “是这样的。”她点头。 …… 等到抵达深港市以后,江絮晚跟卫戈直接奔当地最大的超市去了。 两人从一楼的生鲜区开始逛起,江絮晚看着沿路的海鲜,鲜肉,思考着该买哪些买多少。 虽然家里只有三口人——这个念头一出,江絮晚愣了一愣。 自己已经直接把卫戈归为自己家的一员了。 情绪所动,她侧着看向身边的卫戈,发现他正在认真的观察水箱里面的鱼。 江絮晚赶紧拿出手机,偷偷的拍了一张照片。 结果声音没有关,拍照的声音格外明显地落入卫戈耳中。 他笑着直起身子看向这个偷拍的小女孩,“是不是被我帅到了?还搞偷拍这一招。” 索性江絮晚就想着,反正都已经被抓包了,干脆啊,就更直接的承认呗,“没有偷拍啊,我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吗?” 这样子故作镇定的江絮晚实在是可爱的过分,卫戈就忍不住自己的动作,直接伸出手对着江絮晚的头发一阵乱揉。 “哎呦喂,你这话说的居然让我生不出来一点气。” “还让我有点喜欢。” “那你看出来名堂没有?想买什么呀?”江絮晚站到卫戈刚刚站的位置,想看清楚卫戈刚才是在看什么鱼。 “前不久看到说鲫鱼汤很有营养,你瘦的跟豇豆一样,得好好补一下身体了。然后奶奶最近的身体状况也有点不对,时不时都有些小病小痛的,你们都要好好补一下。” “那你自己想吃什么啊?”江絮晚有点不开心,但是她没有表达出来。 江絮晚是在想着,卫戈做什么事都先考虑她,这一点让她有些内疚。 所以她才坚持着问,卫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无所谓啦。”卫戈是真的无所谓。 “那不行,你自己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忙锻炼,开学以后锻炼更紧张,也需要补充营养。”江絮晚坚定地否决了卫戈的无所谓,“快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也不太了解啊……”真让卫戈思考这个问题,他也确实答不出来,只能挠着脑袋发蒙。 “算了,不问你了,我们走走看吧。”她选择放弃。 经过肉类区,江絮晚突然想起来,“对了,牛肉。” “诶,这牛肉贵死了,不买不买。”卫戈直接干脆的拉住了江絮晚,制止她走到牛肉前面。 江絮晚掰开卫戈的手,微微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的钱,我不嫌贵,你也别嫌。” “而且好不容易都过年了,怎么省事俭用这么长时间过年还不能小小的奢侈一把吗?” 确实如此,平日里江絮晚之所以省钱并不是因为在乎钱,只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罢了。 就怕什么时候突然着急用钱——比如奶奶可能生病什么的。 但现在毕竟是过年,而且上学期江絮晚拿了很多的奖金之类的,现在倒也可以奢侈一些。 卫戈见自己劝不动江絮晚,只好转变思路,帮着江絮晚挑块好的肉。 230.隐情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两人逛了很久的超市,也算是收获满满——那一辆购物车里几乎已经没地方再容纳新的货物了。 “那差不多就这样了。”江絮晚看向卫戈,询问卫戈的意见。 卫戈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带着这么一大购物车的东西来到收银台那边排起了长龙。 江絮晚百无聊赖的往四周环顾着,当她快要收回自己的视线时,却又突然看到了那抹身影。 卫戈一直都注意着江絮晚,所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能够立即发现。 自然此时,他也随着江絮晚的目光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跟卫戈差不多身高的男生——不对,更应该说,那是一个男人。 他并没有排队,而是穿过人群往放干货的货物架之间走去。 只留给江絮晚和卫戈背影。 但是毫无疑问,这个人的背影也给足了江絮晚浓烈的熟悉感。 她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就直接的往前走,卫戈叫她她也没应,就跟着那抹背影走了过去。 卫戈没有办法,只能放弃排了许久的位置,推着购物车跟上江絮晚。 他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你认识的人吗?” 被卫戈这么追问,江絮晚才算是从那种朦胧的幻象中抽离出来。 她不知所措,甚至是有一些难受的情绪从心底往上泛。 她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印象,可是,她就是莫名的决定,自己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好像和卫戈也有关系——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第一瞬间想到了卫戈。 并且似乎三人之间关系不浅。 卫戈伸出手去轻轻探着江絮晚的额头,皱着眉头耐心询问,“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是不舒服的?” “……确实不太正常。”江絮晚有些自嘲的想着,“不好意思啊,好不容易排到的队,又要从末尾开始了。” 卫戈叹气,耸了耸肩膀,“没事,排队这个不是很重要,主要我担心你是有什么心事。” “但也确实挺奇怪的,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人有这样熟悉的感觉呢?”卫戈仔细想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转而,卫戈的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他赶紧把那几个念头说了出来,“会不会是你以前遇到的人?比如说你小时候遇到的人?或者是什么偶然的机会碰到过的人。” “人一般不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对一个陌生人产生熟悉的感觉。” 江絮晚忍不住赞同的点头,“对——” “晚儿!” 闻声望过去,江絮晚看到了不太想看到的人,陈婉茹和罗成航,还有他们的宝贝儿子,罗路颖。 刚才叫江絮晚的,正是陈婉茹。 一想到前不久陈婉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江絮晚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她压根没想搭理他们。 转过头,神色自然的对卫戈说道,“卫戈,我们去付钱吧。” “诶丫头,不用了。”罗成航叫住了江絮晚,“我有认识的人可以直接帮我们算账,不用排长龙了。” 江絮晚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直接往前走。 罗路颖见状赶紧跑过去拦住两人,“姐姐,哥哥,不用排长队了。” 江絮晚倒没有想生气,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她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跟他们生气。 所以她干脆开玩笑似的,笑着说道,“那好啊,既然可以直接走后门,那要不这样吧,你们这么善良,帮我们把钱也付了呗。” 话虽如此,其实江絮晚并没有想要他们的钱。只不过是一句冷嘲热讽罢了。 虽然陈婉茹和罗成航听得出来这层意思,但他们很高兴能这样做。 于是,那辆购物车直接被他们俩拉了过去。 “正好就当爸爸妈妈给你购买年货了。”陈婉茹脸上的笑容很是讨好,生怕下一秒江絮晚就发作了。 江絮晚自然看得出来这一点,意识到这一点的她,竟有些愧疚起来。 卫戈全程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尊重江絮晚的选择,不管是怎么样的选择。 江絮晚没有再说话,给了他们做好人的机会。 罗成航带着他们一起来到了熟人面前——那个收银台本来停止算账了,可是一看到罗成航过来了,立刻拿掉了停止收银的牌子。 “罗先生。”收银员格外尊重罗成航的样子。 罗成航点头微笑着,“麻烦您给我们算一下账——先算这个车子里的。然后直接从我卡里扣钱就好了。” “好的罗先生。” 江絮晚随意地扫了一眼当场的所有人,随后微微低下头,不知想着什么。 出了超市,江絮晚和卫戈面面相觑。 一旁的三人则是盯紧了江絮晚,在思考着怎样开口时,也希望江絮晚能主动说些什么话。 “你们肯定希望我收下这些东西。”终于江絮晚还是看向了三人,开口了。 陈婉茹连连点头,“当然希望啊。” 江絮晚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没心没肺的心态,只有这样才能坦然接受这些,“那我们就收下了。没什么事了吧?” “我们……晚儿,愿不愿意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顿饭呀?我们知道明天是除夕,肯定不能跟你一起过。”这么温柔说话的居然是罗成航。 江絮晚可忘不了上一次罗成航打卫戈。 对于江絮晚来说,卫戈就是比罗成航重要。自己人被伤害了,她当然记仇。 “所以我们想刚好今天碰巧遇到了,一起吃顿饭吧,孩子。” “想听真话吗?”江絮晚挑眉问道。 罗成航不明白,“什么真话假话?” “就是我对你这个提议的看法。” 罗成航坦然的笑了,一副很宽容的样子,“当然希望你说真话。” “跟你们一起吃饭,我吃不下去。这是我的真话。”江絮晚勾唇笑着。 “……一起喝杯茶也好。你们小孩子不是喜欢喝什么珍珠奶茶吗?”罗成航在降低自己的提议要求。 “如果是跟你们一起喝我喜欢的东西,我怕我以后会不喜欢了。”江絮晚看似云淡风轻的话,实则每一个字眼都表达着自己对他们的排斥。 她不喜欢亏欠别人。 然而她也不是那种因为对方对自己好那么几次,就原谅对方的人。 更何况江絮晚格外的清楚,自己跟他们的观念一直不在同一个频道。她不想浪费时间跟他们多交集。 罗成航不喜欢强求别人,看的也比陈婉茹开,“那对不起了,孩子,我们打搅到你了。”所以他放弃了。 陈婉茹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止住了。 最后,江絮晚和卫戈一起离开了超市,离开了那三人的视线。 在某条街道上,江絮晚才慢慢的恢复到了自己原本的那种状态。 她微微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卫戈看的出来江絮晚已经放松了,一直憋着没有说话的他,现在也开始说起话来。 “还好吗?” 江絮晚点点头,“Of cou se. ” “还挺开心的,白嫖到那么一大袋的东西。回去不要跟奶奶说哦,我怕她会多想。”她还不忘顾及奶奶的感受。 卫戈微笑着点头,答应了江絮晚。 “哦等一下,累不累啊?这么一大袋的东西我们一起拎吧。”江絮晚伸出手去打算抓住袋子的一边。 卫戈眼疾手快地避开了江絮晚的动作,“别乱动,我自己拎就好了。” “我一个学体育的还需要跟女朋友一起拎购物袋吗?” 江絮晚挺喜欢卫戈这种表达方式的,因为卫哥没有说什么“一个男人还拎不动吗?”这类的话。 而是从更本质的原因出发,这让江絮晚觉得他很踏实,很客观。 她向来就喜欢这种踏实和客观。 “那如果你累了就告诉我好吗?我不想把你给累坏,还有锻炼要忙呢。”江絮晚刚想打消念头,又想起来,“不对啊,你之前胳膊不是受过伤吗?这样拎真的没问题吗?” 江絮晚又一次开启了购物袋抢夺战,“算了算了,我还是跟你一起拎吧!” 卫戈无奈地笑出声,“胳膊早好了。又不是胳膊断过,这么紧张干什么?” “那还是小心为妙嘛,毕竟你平时还要打球什么的。”江絮晚不赞同卫戈这种草率的想法。 无奈之下,卫戈只好从超级大的购物袋里面拿出一瓶中等大小的洗衣液,“那你把这个给抱着,这个挺重的。” “好,行。”江絮晚抱住那瓶洗衣液,感受到了一定的重量,这才作罢。 “现在已经12点多了,我们吃了午饭再去看看奶奶要的布料。”江絮晚看着手机里的时间,把今天接下来的事情规划好,“买完布料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就这样吗?你的新衣服呢土豆?” 江絮晚摇头,“有衣服穿穿什么新衣服啊?而且穿新衣这种事情,感觉是小孩子才会做的。我都19岁了,没必要兴这个习俗。” “不过,得给奶奶买一身新衣服。她的那件棉袄都穿了十几年了,每次要给她买,她都死活不肯要。” “这一次说什么也得给她再买一件新的。特别保暖的那种。” 一边说着,江絮晚还赞同自己的点点头。 “那你呢?要不要买新衣服啊?”江絮晚问卫戈。 “你都不买了,我还买什么。”他摇头。 “但是有一件事很想跟你一起做。”卫戈的目光稍稍偏转,看上了一旁大屏幕上的宣传。 那是除夕上映的一部电影。 从国外引进的一部电影,关于爱情的电影。 江絮晚顺着卫戈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了那部电影。 她稍稍有一点纠结,“看这个电影啊……那感觉跟约会一样。” “你不愿意跟我约会吗?” “收起你撒娇的表情!”江絮晚又一次险些抓狂,“倒不是不愿意啊。只不过是怕时间来不及,而且今天,总感觉不太合时宜。” “这样吗?”终究还是有些失落的,虽然很自然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江絮晚刚想说些什么,安慰卫戈的时候,突然自己的电话响了。 她把电话接起来,“喂,请问是哪位?” 电话显示是陌生号码,所以江絮晚才会询问。 可是没想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格外耳熟。 “晚晚仙女,怎么办我回不了家了!”是沈佳梦的声音。 江絮晚有些紧张,“怎么了,梦梦?你怎么打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过来?你现在在哪儿啊?” 沈佳梦:“我在深港市,然后我的钱包丢了,手机也丢了,现在正在警察局备案呢。” 江絮晚:“你怎么会在深港市呢?东西咋丢的啊?” 沈佳梦急得都快哭了,透过电话还可以听到一旁警察的安慰声。 “我一个人到深港市来,因为我妈妈现在在这里工作,所以我想过来看看,可是在车上一觉醒过来,我的钱和手机都不见了。” “你稍微等一下,报个位置给我,我现在和卫戈在深港市,马上过来找你。” …… 两人赶到了沈佳梦指定的警察局,一进去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愁眉苦脸的沈佳梦。 江絮晚赶紧冲过去,“佳梦,我们过来了。” “晚晚!”沈佳梦抬起头看到江絮晚,瞬间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江絮晚在她旁边坐下,认真询问具体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 听了沈佳梦的一番叙述,江絮晚确认短期内是找不到小偷了。 警察的话也是不太乐观。 所以江絮晚只能慢慢的安慰她,“没关系,肯定能找回来的。但现在最要紧的也不是这个事儿。” “至少得先庆幸,咱们人没事儿,对不对?” “你不是说要去找你妈妈吗?你妈妈在哪工作啊?我送你过去她那边。” 知道被偷的事情只能先告一段落,沈佳梦也只好调整自己的心态,回到正事上。 “那行吧。谢谢你啊晚晚。” 看她状态稍微好了点儿,江絮晚也才微微安下了心。 沈佳梦:“不过你们今天怎么也会在深港市呢?” 江絮晚:“我们过来买年货呀,不想去上京市,所以过来了这边。顺便看一看这里的风景。” “但我挺好奇的,为什么先打电话给我了?你妈妈不是在这边吗?怎么不打给阿姨呢?” 231.交谈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果然,江絮晚的猜测并没有问题,毫无疑问,沈佳梦难为情的神色表明了江絮晚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呢?是和妈妈闹矛盾了吗?”江絮晚的眉头越皱越深。 但是沈佳梦就是迟迟不愿意说出实情来。 江絮晚有些着急,她感觉此时此刻自己就好像在拧一个拧不开的罐子。迫切的想把这个罐子打开,可是这个罐子本身都在抗拒着被打开。 江絮晚十分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只有自己在努力一样。 所以她很是严肃地对沈佳梦说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我不是在说重话,而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不是不是,阿晚,不是的,我只不过是在担心,我担心说出来会给你带来负担。”沈佳梦连忙跟江絮晚解释,话语间的诚恳却似乎有点不明显。 “我妈妈……我们先上车再说这件事情吧。”沈佳梦开始想要给江絮晚好好解释一番,然而顾及到所处的场所实在不方便说话,只好先这样提议。 看沈佳梦这般是踏实了,所以江絮晚也没有再生气,默认了沈佳梦的提议。 三人一同上了公交车,坐到中间靠后面的位置上——卫戈主动把江絮晚身旁的那个座位让了出来,坐到了两人前面那一排位置的靠窗座位上。 江絮晚和沈佳梦都明白卫戈的用意,他就是为了给两个人更好的空间,方便她们交流女生之间的小秘密。 甚至,他还特意把耳机给带上了,就是为了让她们更放心。 沈佳梦看着卫戈做完这些动作之后,放心地看向江絮晚,“我妈妈之前是在南部小城的服装厂工作的,做小组长,后来那个服装厂出了点事,妈妈跟总管理员闹了矛盾,她就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那你爸爸呢?”印象中江絮晚是记得沈佳梦的爸爸有一个很体面的工作的,“老师,他是做厨师的……对吧?我应该没有记错吧?” 沈佳梦微微勾起嘴角点点头,不可置否,“对,然后因为妈妈固执的来到这里工作,两个人闹矛盾已经很长时间了。” “妈妈一直不肯回来见我们,这次过年他们这个深港市的服装厂好像也没有放假,所以我就想来看看她。” “作为一个高三生,真的没什么时间过来看她,所以我才挑着这个时间特意过来了。” “可是没有想到,手机丢了,我也不方便直接联系妈妈,我怕她会担心,然后第一瞬间我想到的就是你了。对不起啊晚晚仙女,我刚才在那么多人的地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没事……我刚才情绪上也有点问题。我也应该跟你道歉。”沈佳梦的态度温柔,友好到让江旭玩忍不住有些愧疚。 “那晚晚仙女,待会儿就拜托你帮我买一下我妈妈啦。如果她要问你的话,你就瞒着这件事情。”沈佳梦恳求道,“我妈妈她平日里的工作已经够忙的了,最近还升了总管理员,工作更加紧张了。所以我并不希望她为我担心。” “嗯,我不会说的。”江絮晚觉得这件事情上确实应该尊重沈佳梦。 因为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跟奶奶,那么必然的,自己的选择肯定也会是隐瞒。 对在乎的人,自然是不希望他们担忧的。 “你们今天过来这边挑选年货情况怎么样啊?”沈佳梦主动把话题调整了方向,希望调剂一下双方话语里面尴尬。 江絮晚抻直上半身,“挺好的,该买的东西都买了。然后打算吃个午饭再买一些别的必须用品,就回去了。毕竟坐快车路程也要两三个小时。” “啊,这么快就回去了嘛……”沈佳梦有些失望,“我不知道待会儿见了,我妈妈情况是怎么样的,因为我也可能要回去过除夕,所以好想跟你们一起啊。” “那待会看具体情况吧。”江絮晚没有太多的异议。 对此,沈佳梦稍微有些惊讶,“诶,晚晚仙女,你不怕我打搅到你们的二人世界吗?深港市还有挺多的好玩的地方,比如那个老游乐园,还有湿地公园和薰衣草广场,很适合情侣去诶。” “你是来给卫戈助攻的吗?”江絮晚笑着轻轻点了一下沈佳梦的脸。 沈佳梦无奈笑着,看向前座沉浸在音乐世界里面的卫戈,有些尴尬的样子,“他确实有让我做助攻的意思,但很对不起,我今天还挺想和晚晚仙女一起过姐妹时光的。” “……诶,你怎么了晚晚仙女?”再看向江絮晚,沈佳梦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何时变得格外的严肃。 江絮晚直视沈佳梦的眼睛,“你都跟我分享了这么多,感觉也可以和你说一声。” 沈佳梦眨了眨可爱的那双眼睛,“说什么?” 江絮晚:“嗯,就是我和卫戈在超市的时候,买完东西遇到了……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到今天,江絮晚依然没有办法很好地形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生自己的人,还有那个所谓的弟弟。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现在自己收受了他们一定的好处,所以如果直呼其名,好像很不尊重人。 可是他们对自己所造成的伤害,也不可能磨灭掉。 现在江絮晚就处于一个格外两难的境地。 沈佳梦大致猜出来了江絮晚的心里路程,所以忽视掉了这种怪怪的称呼。 “然后呢?他们又为难你了吗?”沈佳梦更关注的是这个重点。 江絮晚微微苦笑着摇摇头,“这倒没有,只不过是,非要给我付钱,然后我最后答应了。” “啊,那你是不是觉得特别为难啊?”一猜那样的画面,沈佳梦就仿佛可以看到江絮晚执着又倔强的模样。 “很奇怪,我虽然是在嘲讽他们,可是最后我还是接受了他们的东西。就是……接受了他们给我付钱买下的年货。” “而且让他们帮我付钱——” 232.小意外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句话还是我冷嘲热讽的状态之下说出来的。” 江絮晚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微微低下头去,“我啊,最后就这么接受了。” “之前一直在撇清跟他们的关系,可是结果最后我还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接受着他们的东西。” “感觉自己好没有原则。” “那也不怪你啦,毕竟他们也确实是逼得很紧,难以特别顺利地拒绝吧。”沈佳梦安慰着,看到江絮晚这样她也感觉不太好受。 不过没有预料到的,是江絮晚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没事,反正往开了想,他们欠我的那么多,让他们破费这么一次没什么。”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晚晚,其实我也这样觉得,人家不还说什么,那个——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沈佳梦回忆江絮晚的亲生父母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就愤懑不平起来,“他们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下次他们再给你啥好处,你直接接受就好了。” 江絮晚嘴唇微启,过了一会才开口,“……看情况吧,其实接受也有点不舒服。毕竟说到底,我再怎么豁达,还是一个怕亏欠别人的人。” “哎呦,反正晚晚仙女呀,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行。”沈佳梦这样鼓励着江絮晚的情绪。 江絮晚点点头,“谢谢你佳梦。” “但是啊,趁此机会我打算好好地打探一番底细!”突然之间,沈佳梦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对江絮晚认真地,格外小声地说道。 “打探底细?打探什么底细啊?” 江絮晚想着,既然沈佳梦还特意压低了声音,那就说明这件事肯定和卫戈有关系。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指了一下卫戈,“他?” 沈佳梦立刻露出一种格外赞赏的神情,“是啊,晚儿真聪明吼!” “因为你们现在这种情况,是……嗯,说是男女朋友,丝毫不为过的。那你们这种情况,成方国怎么说啊?”成方国是卫戈的大伯这件事,沈佳梦知道。 虽然江絮晚不太理解为什么沈佳梦现在会突然对自己的感情问题感兴趣,但是她还是很诚恳地把真是状况告诉了沈佳梦。 “在一开始的时候班主任确实有找我谈话,毕竟卫戈对我的这种状态,很明显。所以他把我叫过去谈话。”江絮晚说起第一次被叫去喝茶,“本来以为是要跟我说,离卫戈远一点之类的,但是他虽然这么说了,让我们保持一定距离,可他的主要目的,是怕我的成绩被影响。” 沈佳梦格外惊讶,微微瞪大眼睛,“真的假的!这是亲大伯啊哈哈哈哈哈哈。” 江絮晚被沈佳梦这么一笑,也莫名觉得很是好笑起来。 “对啊,当时我还是有点惊讶的。” 沈佳梦继续吃瓜,“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啊?” 江絮晚回顾了一番成方国的态度,“其实班主任没有太干预我和卫戈,但主要原因也是卫戈很安分,也一直举棋不定犹犹豫豫那种。” “慢慢的,我愿意跟他有更深的关系,成方国也没有干预。直到上一次,因为一些事他需要帮卫戈处理,然后就扯到我和他的关系了。我当场就承认,自己跟卫戈在一起了。” “天哪,我家晚姐威武啊,太霸气了直接承认的啊!”沈佳梦忍不住连声感慨着。 江絮晚倒不觉得有什么,笑笑,“我不喜欢隐瞒。而且既然我和他确定了自己对于对方的定位,那么就应该给予尊重。” “我最讨厌的就是学校里那些谈恋爱的,一遇到老师就赶紧把手松开了——真的特别讨厌。感觉很丢人,特别不体面不光彩。” “这也是我一直不太愿意谈恋爱的原因。” 沈佳梦把“打脸”的例子举了出来,“但是遇到卫戈你就栽了诶。” 江絮晚点头,“你还记得我考差了的那次吗?” 沈佳梦重重点头,“当然啊,你那个状态特别不开心诶。但其实那次只是对你自己来说退步了嘛,对我们这种学民其实还是遥不可及的高分的。” “那就是因为卫戈,我心里乱,才会这样发挥失常。然后我很讨厌自己不受自己控制,所以我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让自己回归正轨。” “还好,我没有再失足。” 沈佳梦:“哇,晚晚年真的好棒啊,好多人都谈恋爱被影响成绩,可你居然还可以这样调控自己——感觉特别的理智。好酷!” 江絮晚:“所以后来,班主任对我们也是越来越放心。我和卫戈也在一起进步。” “卫戈很久以前就是搞体育的,他很喜欢,因为什么原因放下了。我权衡利弊觉得他应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以就跟他提了,于是现在他在认真地训练。” “一切,都在往特别好的方向发展。”最后的总结,让江絮晚的笑容彻底释放。 一切都挺好的,所以她让自己尽量不去纠结一些没有意义的任何事,它们只会浪费情绪和时间。 最好的情绪和时间,应该留给爱的人。不好的也是。 …… 公交车在一个叫“霞石路”的站牌那里停下,三人一起下了公交。 下车时,江絮晚不小心崴到了脚,幸好及时调整才没有摔跤——主要是因为卫戈及时揪住了江絮晚。 车走了卫戈还在紧张地询问着,“没事吗?脚疼不疼?” 江絮晚有点尴尬自己的失态,连忙摇头,做出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来,“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就是不小心没站稳,不过没关系,我没受伤。”江絮晚赶紧指向沈佳梦,希望这个尴尬的时刻赶紧过去,“那个佳梦比较重要,咱们送她进去看妈妈吧。我怕可能会耽误她妈妈的工作之类。” 说着江絮晚就冲上前去拉着沈佳梦往前走,把卫戈撂在身后。 沈佳梦笑得很开心,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起初江絮晚还以为沈佳梦是在笑自己差点摔倒还要装没事。 但是沈佳梦莫名其妙的一直在笑,仿佛别有深意。 233.公交车上失格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你怎么笑成这样啊?”江絮晚懵懵地眨着眼睛。 沈佳梦抿唇收敛,但依然是那副很有意义的神色,“嗯……” “我就是感觉我家晚晚变得越来越像自己了。” “像自己?”沈佳梦的话让江絮晚有些云里雾里的。 “平时大家对你的感觉就是很有原则啊,很高冷女神那种,可是你在卫戈面前就会流露出那种小女生的状态。” “我是为你开心呐。” “……是吗?你这么说好像还真的……” 这是一个工作秩序特别严格的服装厂——毕竟是深港市,而且这个服装厂在深港市也特别的出名,就是因为工作效率和质量都特别的高。 江絮晚见此场景,忍不住捂着嘴巴轻声问,“你妈妈在哪里啊?” 因为工厂里面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员工们也都在认真地工作,根本无暇说话,所以江絮晚不太好意思把音量放得太大。 沈佳梦认真回忆着妈妈之前给自己提过的话,“她做了管理,应该不在这。” “诶,你们不是还有事吗?要不我自己去,你们先走吧,因为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还得去吃个饭。” 江絮晚点点头,“这样吗?那你注意安全……” 刚和卫戈走出去几步,她又不放心地回过头来,“唉,算了,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个大厂子里面乱溜达。我还是等你见到了妈妈再说吧。” 沈佳梦特别开心地抱住江絮晚,“啊呜呜呜,我家晚晚仙女怎么会这么善良啊!谢谢晚晚,说实话我也确实有点怕。” “我记得妈妈说她在三楼,我们去爬楼吧,这里没有电梯。” 三人爬楼来到了三楼,接着,江絮晚和卫戈跟在沈佳梦身后,来到了一个类似于管理室的地方。 “……妈妈!”沈佳梦一下子看到了坐在那里用缝纫机的妈妈。 闻声沈佳梦的妈妈停下了手里面的工作,抬起头朝门边看过来—— “诶!宝贝你怎么来了啊?” 沈佳梦的妈妈明显是开心的,见到自己的女儿。可又有一些不满,那自然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切之意。 江絮晚从头到尾都注意着这位阿姨的申请变换——作为一位母亲,沈佳梦的妈妈真的很到位。 而江絮晚已经差不多完全记不起来那种被妈妈关切的感受了。 即便前几次陈婉茹也对她示好,可江絮晚只感觉累,完全不想要那种让自己疲惫说关切之情。 她很羡慕沈佳梦,但同时又觉得很放松。 “让妈妈看看我家宝贝瘦了多少——天啊,丫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嗯?”沈佳梦的妈妈对她上下打量着,感觉自己的这个小丫头都快瘦到让她认不出来了。 沈佳梦不以为意地浅浅笑着,让自己的妈妈放心,“妈妈,我就是最近担心学习上面的事情才受了点,高三过了我肯定长很多肉。” “唉……”她妈妈叹了口气,终于注意到了一旁的江絮晚好的卫戈,“这两个孩子你们是我家梦梦的同学吗?” 沈佳梦笑起来,跑到江絮晚面前把她介绍给自己妈妈,“这个是我一直提到的,漂亮的小仙女晚晚!” “然后这个叫卫戈。” 沈佳梦妈妈的表情有点好奇起来,“这个叫卫戈的同学跟梦梦是什么关系啊?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卫戈皱眉,刚想否认却有声音先自己一步—— “他是我男朋友,阿姨。” 江絮晚的语气格外温柔,但又极富有强劲的力量,不卑不亢的这种模样让人看了觉得格外高贵。 但卫戈很开心,这就是江絮晚“护夫心切”的表现啊。 沈佳梦的妈妈很歉意,“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沈佳梦也忍不住吐槽自己妈妈,“妈妈,你也不看看卫戈一直贴着晚晚呢,那么般配的两个人你都看不出来的吗?” “哈哈哈,妈妈做衣服做得眼花了吧。” 沈佳梦笑笑,对江絮晚说道,“那我现在这里陪我妈妈,你们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待会儿如果我想和你们一起,我就打电话给你们。” 江絮晚点点头,面向阿姨,“那打搅了阿姨,我们还有年货需要买,就先走了。” “诶,路上小心哦。”沈佳梦的妈妈还温柔地叮嘱着两个人。 离开服装厂以后,卫戈一直特别密切地关注着江絮晚的模样。 江絮晚没说话,先和卫戈一起来到刚才那个公交车站。 “阿晚,是不是有点生气呀?” 江絮晚自然从卫戈的话里听出了他明白自己此时的心情如何。 她挑眉看着他,“你怎么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卫戈笑容更深,摇头,“没有,只不过啊,这种感觉很开心——我家阿晚很在乎我嘛。” “你……知道就好。”话音未落公交车到了。 江絮晚赶忙拿出手机来,上车扫码,结果后面还有一个男生—— 车直接开动,江絮晚没有站稳,往后倒去,后面那个男生赶紧伸出手扶她。 江絮晚有意识到,赶紧自己调整自己,没想到居然踩到了那个男生的脚!而踩到对方脚的时候,自己的大腿蹭到了对方的大腿,因为惯性差一点没控制住坐到他大腿上去了! 不过说那时迟那时快,卫戈一把将江絮晚搂到了怀里面,紧紧抱住。 并且还一本正经地冲那个男生礼貌道歉,“不好意思。” 男生看出来这是两个情侣,有点尴尬地扫了码走到了公交车后面坐下。 而卫戈帮江絮晚扫好码,拉着她上了公交车的二楼。 坐下后,江絮晚忍不住就捂着脸笑了起来。 卫戈没好气地看着她越笑越欢,黑脸发问,“你怎么感觉很得意的样子,啊?” 这醋意满满,江絮晚如果听不懂那实在是太愚蠢了。 “诶,你怎么说了跟我一样的话?”江絮晚后知后觉地道,当然,依然是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 卫戈很委屈,挑了挑眉,“这不是在喝飞醋么。” 江絮晚笑得停不下来,看着卫戈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觉得十分可爱。 224.八爪鱼的秘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那我不笑了……”江絮晚努力控制住自己,抿唇不笑。 结果下一秒又喷出笑来。 “这么好笑吗阿晚?”卫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啦,我就是忍不住想到你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特别的有礼貌——”说着江絮晚就学着卫戈刚才对那个男生说的话来了一遍模仿。 江絮晚像个小孩子一样,捂着嘴在那里欢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好可爱,明明心里在窝火呢吧?” 卫戈撇嘴,“可爱?我都难受死了——还好及时把你抱住,不然待会儿那男的肯定得要跟你要联系方式了。” 江絮晚眨眨眼睛,“为什么啊?你怎么知道人家对我有意思呢?” “你看啊,你长得这么好看,然后就好像偶像剧情节一样,你遇难,他帮忙,然后看着你漂亮的脸蛋对你一见钟情……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很气啊!气死了气死了!” “啊,对不起了卫戈。”她道歉,然后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捏了捏卫戈的脸,“你真的好可爱啊!” 卫戈顺势逮到江絮晚的手腕握住,“那你就好好爱我,不许跟别人演偶像剧。” 江絮晚点头,挑眉,“好啊,不演不演。” “可其实你自己想得太丰富了哈哈哈,我刚才都慌张死了,害怕自己摔个大屁股墩,然后我还踩到他的脚了,真的尴尬的我快当场死亡……想要连夜离开这座城市——不对,这个国家。” “所以嘛,根本没什么。不用难受啦。就好像刚才那个阿姨说的,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以误会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不想怪你。” 卫戈叹气,点头,“唉,我家土豆这么善解人意……我都不好意思了。” “别不好意思了,我们看看待会儿吃点什么吧?”江絮晚摸摸肚子,“我好饿啊!” “好啊,那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啊?” 看呐,卫戈永远都是先关心江絮晚的想法。 江絮晚眨眨眼睛,“我们去吃那个八爪鱼鸡公煲吧?” 卫戈:“好啊。你喜欢吃八爪鱼啊,那我家里冰冻的那点八爪鱼终于有用处了。” 江絮晚解释道,“我没有吃过八爪鱼诶,只不过是前不久我刷到一个视频,就是做小八爪鱼的,感觉很好吃的样子我想试一下。” “晓彤告诉我之前她在深港市吃过一次鸡公煲,海鲜的,里面有八爪鱼,她说特别好吃特别辣,很合我的口味。” “那我们去尝试一下,这样如果阿晚喜欢吃,我可以学做海鲜。我家里那个海鲜可以做给你吃了。”抓着江絮晚的细手腕,卫戈认真思考着怎么给江絮晚补充营养。 这孩子真的实在是太瘦了。 …… 两人来到了周晓彤指定的那条美食街,找到了那家鸡公煲店,走进去挑了个好的位置坐下。 扫码开始线上点单。 江絮晚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香辣海鲜煲,立刻下单。 然后卫戈把手机拿过去,直接提前付款,64元就这么支付了出去。 江絮晚有点蒙,“你干嘛自己付钱啊?我也——” “我是男生诶,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啊土豆~”卫戈摸摸江絮晚的头,“而且你期末考试考得特别好,我奖励你。” “……你期末考试也很好,有特别大的进步诶,那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对卫戈江絮晚感觉自己已经亏欠的太多了,所以也希望自己在卫戈每次付出的时候,自己也能够相对应的多少付出一点。 “嗯,那你待会儿多吃一点好不好?”卫戈冲江絮晚做了个wi k。 江絮晚有点无奈地笑起来,“算了,再说吧。” 在等餐期间,两个人聊着天,卫戈问江絮晚待会去给奶奶买衣服,要去哪买。 絮晚思考了一番,决定还是去百货大厦的专卖店买。 她希望这次能给奶奶买个好点的衣服,贵没有关系,就希望可以买件质量好的。 “嗯,那能不能让我也出一半的钱啊?我也想要给奶奶尽一份心。”卫戈望着江絮晚,认真地说道。 察觉得到卫戈话语里面的认真,江絮晚的态度也很诚恳,“不用了,这个是我的一个心愿——自己给奶奶买一件好的衣服。你如果实在想要给奶奶尽一份心,可以选别的……比如买条围巾啥的,不用那么破费了。” “那你坚持的话,我也不强求了。” 卫戈了解江絮晚说一不二的性格。 他托腮,认真思考起来,“要不我再买个帽子给奶奶,我看她平时不是很喜欢戴一顶毛线帽子吗?” “嗯,那个灰紫色的帽子是我小时候买给奶奶的。” 江絮晚知道奶奶很喜欢自己送给她的那顶帽子,虽然很便宜。 “嗯,那可以安排一下。” “您们好,您们的菜来啦。”老板把鸡公煲和饭一起端了过来。 香味钻进江絮晚的鼻子,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定盯紧了锅里面的菜——“这个小八爪鱼,我也经常看到那些吃播吃这种八爪鱼。” “好好吃的样子诶。” “可是有点不敢吃。”江絮晚抓着筷子,咽着口水犹豫不决。 卫戈起了个好头,夹了一只小八爪鱼放进嘴巴里面,“很好吃,你快试试。” 江絮晚紧张地盯紧了卫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他确实吃得很香,但自己还是有点担忧。 “因为之前没有吃过,所以我有点怕。”江絮晚终于还是夹起来一只小八爪鱼。 “没事,怕什么呢,其实都没什么的啊。要尝试,敢于尝试。”卫戈温柔劝着江絮晚,给她安心,“不好吃就吐出来。” 江絮晚心中燃起一个坚定的念头,接着点点头,将小八爪鱼一下子塞进嘴巴里面。 然后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嚼起来。 在卫戈的眼里,江絮晚皱着的眉头慢慢地就松弛开来了。 然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笑意盈盈地歪起脑袋,双手撑住下巴,“我真的没想到。” “果然是这样的。”她的笑意别具意味。 225.情感的秘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果然是这样?” 卫戈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确实,对于江絮晚的真实想法、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他感到格外好奇。 江絮晚开心地吃着饭,把自己心中弥漫的话语说出来,“我一开始也很害怕你。可最后还是接受了。” “我刚才就是在想,如果不敢尝试,那永远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惊喜。” 又夹起来一只小八爪鱼,她看着它,说道,“大不了,如果感觉难吃的话就吐掉啊,及时止损就好。”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双臂交叉着抵在后脖颈那里,回味着她的话。 空气里面浓郁的饭菜香味,周围其他餐桌上的用餐者也在聊着一些自己生活里面的琐事。 江絮晚倒并非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只不过是——自己谈论的话题和他们相比较之下,带着她江絮晚独特的思绪,对于这一点她很开心。 她脑袋放空,慢慢嚼着富含特别多蛋白质的小八爪鱼,目光落在餐桌边上的那架挂在墙上的电风扇,让思绪也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卫戈抓着筷子,望着江絮晚,很快她从放空里面抽离出来—— “你怎么不吃呢?” “看你吃就饱了。”卫戈低下头去笑,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在男生里算是比较小的一张脸,微微被衣领遮住了下巴。 这样的动作清澈又温和,仿佛一道恰到好处的力量,轻轻敲击在她的心弦上。 加上这句话的意味,让江絮晚的心思也有些甜的发颤。 江絮晚眨眨眼睛,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过于明显的直接打量甚而让她自己都有些后知后觉的羞涩。 于是她撇开了自己的目光,拿起放在锅子里面的公筷,帮卫戈夹了几只大虾和小八爪鱼到碗里,“快吃饭吧。” “好。”卫戈点头,听话地开始用餐。 江絮晚微微瞪大眼睛,抿唇顿了两秒,随后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你,喜不喜欢……” “喜欢啊。”卫戈果断点头。 江絮晚忍不住笑起来,“我还没有说喜欢什么呢,你就这么确定了吗?万一我给你设了一个坑呢?” 卫戈扬起下巴,嘴角的笑意潇洒又自由,“喜欢你。喜欢跟你有关系的任何东西,也喜欢你问我喜不喜欢之类的话。那都可以确定了,我喜欢啊。” 江絮晚有些发懵,“你的语言看似……组织得乱七八糟,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我还是听的很清楚呢……” “好吧好吧,我问正事啊。”她赶紧切回来。 “是这样的,待会我们买完东西,要不要去游乐园看看?还有水族馆之类的。”江絮晚塞进嘴里一大口饭加上一块虾肉,“唔,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还可以再去看看。” “好傻哦。”卫戈看江絮晚吃了这么一大口饭,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被可爱的有些发懵,然后抽出一张纸进来帮她擦干净嘴角的菜汁。 动作是那么温柔,又那么细腻,就是这般,江絮晚再一次深深地陷入了进去。 她好好奇,为什么人会这么轻易的被另一个人牵动自己的思绪呢?并且她可以很明白地看出来,其实卫戈同样也是这样的在乎自己。 多么可爱的一件事情。 又是这么的神奇。 ……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来到了百货大厦,走在服装店之间,漫无目的的走着,打算挑一家比较好的店以便给奶奶挑好一点的衣服。 终于江絮晚看到了一家店,赶紧快步走了进去。 之所以想进这家店,是因为江絮晚认出来了这家店的店主是奶奶以前的朋友。 只不过这几年好像都没有见过了。 “老板您好!”江絮晚稍微活泼的打了个招呼。 那个奶奶眯着眼睛打量了江絮晚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凤娟的孙女,是不是?我刚才我就看着你眼熟诶,就说是在哪见过的漂亮小丫头呢。” 江絮晚害羞的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奶奶以前不老跟您一起玩吗?只不过奶奶,这几年你原来都到深港市来了呀。” 那个奶奶点点头,从自己的桌子上拿来两袋糖递给江絮晚和卫戈。 江絮晚:“谢谢奶奶。” 卫戈:“谢谢您。” 奶奶摆摆手,“没事没事,小孩子吃点糖。” 接着她开始讲自己的事情,眯起的眼睛是在回忆的模样,“几年前我儿子到这里来发展,刚好他媳妇儿生了孩子,需要人帮忙照料,这样才方便他们更好的顾及生意。” “然后我就离开了南部小城来到这里,平时带的孙子,然后呢再帮他们照料一下店里的生意。他们现在生意都很好,开了好几家店。” “这比如我现在管的这一家店吧。”奶奶环顾了一下店里的四周,“就是我儿子特意给我开的,怕我无聊嘛,然后我又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穿什么,就开了老年服装店,这样也算平日里可以跟来往的客人聊聊天。” “也就没那么无聊喽。” 江絮晚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也算是挺好的,可以做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奶奶又把话题拉到了江絮晚奶奶的身上,“冯娟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啊?我都没什么时间回南部小城看看。” “也不知道昔日那些故交都过得如何了。” 江絮晚扬起笑容,“奶奶,您放心,他们都很好,都过的很快乐。包括我奶奶也是。” “有机会的话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其实嘛,大家也都了解,爷爷奶奶们年纪都大了,见一面少一面。” “唉,是的哦。”这个奶奶露出了伤心的表情来。 不过她倒也蛮活泼的,接着又转了个神色,指向店里的那一排排的衣服,“孩子,你是打算给你奶奶买衣服吗?看看都要些什么,棉袄啊,棉背心啊。老人都怕冷就要穿这些。” “是的。我奶奶她那一件棉袄穿了好多年了,之前想给她买,可她偏偏不要。就是嫌贵嘛。”提到这个话题,江絮晚也很是无奈,“所以我想给她买一件好一点的,这样就算她打算再穿个几年也没关系了。” 听了江絮晚这话,奶奶忍不住开朗地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一定帮你挑一件这店里最好的。毕竟嘛,她也是我的朋友。”说着话,她就一排一排的找起衣服来。 没过多久,她拿起一件款式一看就很贵的棉袄来,走到江絮晚面前,“呐,丫头你看看这个衣服。好多有钱老太太都穿,又轻薄又保暖。” 江絮晚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件衣服,一下就认出来了上面的那个吊牌上写的牌子。 很明显的贵牌子。 江絮晚忍不住紧张了一下自己的预算,虽然她可以为了奶奶破费,只是有点怕钱不够,待会儿还需要卫戈垫,那就太尴尬了。 “这衣服看着确实很不错,只不过……请问,价格是如何的啊奶奶?我比较担心我的预算会有点紧张。”不过江絮晚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装模作样才会尴尬。 “没关系,我这也有钱。”一旁的卫戈自然赶紧站出来帮忙解围。 江絮晚摇摇头,做了一个静止的动作,“我就是知道你会这样做,所以才说这个话的。我不是说了吗,我希望我自己来给奶奶买一件好的衣服,用我自己的钱。” 卫戈犹豫了一下,选择笑着点头,尊重了她的意思。 “那好吧。但是欢迎你随时向我提。” 江絮晚也浅浅笑着点头。 “哎呦,孩子们,这都哪跟哪儿啊?我这个做奶奶的,做长辈的,当然不会坑你们了——”奶奶笑着,格外慈祥,“这衣服不贵,就三百块。” 江絮晚直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呢?因为在很久之前她就有给奶奶买一件新棉袄的打算了,所以也有浏览过那些网站和有名的店铺。 这件棉袄她很清楚,价格上至少要给奶奶的朋友报的价格加一个零。 “奶奶,你不用骗我,我知道这衣服很贵。”江絮晚微笑着拒绝了奶奶的好意,“但我不希望让你做出损失。” “什么损失不损失啊?既然丫头你都看得出来,那我也就不瞒着了。是,这衣服确实比较贵。” “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啊,出厂价确实不贵,我也不会吃亏。” “更何况,我跟凤娟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这几年都没见,那我送件衣服怎么啦?而且明天就是除夕,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新年送个礼也不为过吧。” 见江絮晚还要反对的意思,奶奶赶紧把衣服包好塞到了她怀里,“行了,行了,行了啊,废话,也不要跟你奶奶我多说了,这衣服你得拿着,不拿也得拿着。我又不是送给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我是送给我老朋友的。” 盛行实在难却,最终江絮晚也只好接受了老板的这份好意。 她有点内疚的笑着,“那我回去一定给奶奶带你的好。” “真的谢谢你了,奶奶。” “那我们现在就先走了,因为我们怕赶不上车——接下来我们还要去买一点别的东西。”江絮晚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大半,现在已经下午1点多了。 老板也不做强留,知道两个孩子得赶在今天回到南部小城。 “诶,那你们路上小心一点儿。以后有机会我来看看你奶奶去。” 目送这两个孩子离开,那奶奶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赶忙把他们给叫住了。 “诶,诶诶!孩子们等一下,奶奶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们。” 江絮晚和卫戈一同站定,转过身看向老板。 只见她从桌子底下拎出来一大袋东西,小跑着冲向他们,然后那袋东西就到了江絮晚的手上。 因为是个黑色的布袋子,所以江絮晚根本没有看出来那里面到底装着些什么东西。 江絮晚看向奶奶,“奶奶,请问您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奶奶仰起头来笑着,“就是我做的一些小菜,你带回家,跟你奶奶一块吃。以前啊,你奶奶最喜欢吃我做的这种小菜了。” “这么几年没见面,哎……好了好了,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走吧。” “那奶奶,再见啊。您保重身体。” “诶,帮我转告你奶奶,就说……”老板的声音稍微有些哽咽起来,那种充满思念的味道,“我这个老婆子也很想念她。” 江絮晚最后几秒钟,不知为何,从这个奶奶的目光中,察觉到了格外炽烈的情感。 那种情感特别特殊,穿过了岁月的轨道,夹带着的是这个世界与人际关系给予的裂痕。 …… 接着两个人一起离开百货大厦,经过一条卖帽子和围巾的街,两人随意挑了一家,走进去。 卫戈开门见山的对那个男老板说道,“麻烦给我拿一点比较保暖的老奶奶戴的帽子。颜色和花色的话简约一些,素一点。” 男老板点点头,很快拿来了一顶符合要求的帽子。 付完钱之后,卫戈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指着墙上的一条围巾,“这个紫色的围巾也帮我包起来吧。” 江絮晚立刻就明白了卫戈的意思,赶紧拉住他的胳膊,“不需要给我买这个。” “我家里有围巾。” 卫戈笑着摸了摸江絮晚的头,还是坚持买下了那条围巾。 虽然现在没有下雪,但是外面的空气也是很冷,卫戈拉着一脸别扭的江絮晚走出店,亲手帮她把围巾给围上了。 “我说了不用了……”她的声音有一些微弱。 在卫戈这些温暖的行为面前,她总是觉得有些愧疚。 “你就安心接受就好了,不用说这么多。也不用觉得愧疚。因为做这些事让我很开心。你只要知道,你接受这些,会让我很开心——这就行了。” “这样是不是暖和很多了?嗯?” “嗯,是的。”终于江絮晚还是笑了起来。 …… 两人坐上去游乐园的大巴,而江絮晚还沉浸在刚才奶奶那种目光之中。 她仿佛对那种情绪很熟悉,然而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怎么了吗?感觉你现在状态有点不对。”卫戈探过去,凑到江絮晚的面前,认真打量着她的神色。 江絮晚扯动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露出的笑容略显苍白。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当下的心境是如何的。但似乎总有一阵一阵微凉的风在心里面刮着。 “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看着有些难过啊?” 她格外真诚的看着卫戈,很想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究竟是如何的。 卫戈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像是有一点。”不过他又立刻转换了自己的话语,“可是,又好像跟那种难过的情绪会区分开来。” “你是想到什么了吗?土豆?” 卫戈格外关切的目光让江絮晚稍微从那种有些窒息的情感中抽离出来。因为足够温暖足够安心。 终于,她的笑容恢复了正常。 她摇摇头,“我就是在想——哎,你刚才有注意到那个奶奶的眼神吗?” 听了江絮晚的话,卫戈仔细回忆了一番。 “……似乎就是很想念你奶奶的样子。”卫戈思考着,这样回答道。 “是啊,那种样子让人看了很心酸。”终究,江絮晚还是没有告诉卫戈,她在那种情绪之外所察觉到的另外一种情绪。 “老人……其实就好像是小孩。” 她点着头,这句话与其说是说出来的,不如说这句话就是用气息叹出来的。 她有点遗憾的感觉。 “这个奶奶对于我奶奶来说,其实算是特别重要的存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吧,虽然这几年她也没有怎么提到过这个奶奶,可是再次看到这个奶奶,包括最后时刻她的那个眼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就是莫名其妙感觉有点难过,有点遗憾。” “在很久之前,大概就是两年前吧,我有看到过一个视频,视频的内容是在一个火车站——有一个老人要上车了,在他的身后,站着几个老人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 “所以刚才看着这个奶奶露出那番神情,我就感觉……很为她悲伤。毕竟动辄几年不见面,之后能不能再见面也不确定了。”说着话,江絮晚忍不住慢慢低下了脑袋。 “人嘛,不都是奔着死亡而去的吗?留着一些美好的记忆,即便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多少还有记忆陪着自己。”卫戈轻轻揽住江絮晚的肩膀,“不用太难过啦。其实我觉得他们这些老人看的很通透。” “见一面少一面嘛,你也说了。所以在他们的心里,应该……唉,怎么感觉自己说不到点上呢?”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江絮晚轻轻笑着,“你应该是想跟我说,珍惜现在对吧?” “是啊。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甚至可能就在下一秒。所以,珍惜每一次遇见,珍惜每一次分别。” “人就一辈子。” 江絮晚深深的望着卫戈,嘴角的弧度格外温暖,“刚才我就想跟你说了,总是这样的,总是在你面前就会变得很温和。好像有什么气,都不会发作了。” “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啊,你能有这样的感觉,我很舒服。也很开心。” “然后,继续这样感受吧。” “卫戈……你过来一点,把眼睛闭上。” 卫戈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开始有点抑制不住,“你想做什么?” “你先闭上眼睛啊。”江絮晚笑着,伸出手去捂住他的眼睛。 卫戈早就已经猜到了她是想做什么,所以也没有纠结,很是顺从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江絮晚掌心感受到了他睫毛的扫动,了解他是把眼睛给闭上了,所以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不许中途睁开啊。” 说完话,她慢慢地靠过去,浅浅地吻在他唇上。 借着这样的动作,她把心中的一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表达了出来。 她有时候也会害怕,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卫戈,所以常常有些愧疚和不知所措,然后戴上伪装的面具,冰冷又坚硬。 然而每次,卫戈总是能够把那些安心的,充满慰藉的,那些感受,偷偷灌进江絮晚的心田。 然后让她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她非常的感激,也十分的动容。 这么长时间以来,感情和关系上,自己曾经定下的那些规矩都有所被撼动。 而此时此刻,她突破了一切的防线,她不想再考虑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卫戈,非常喜欢。 只是目前的他还无法用言语把这些话带着感情说出来。 她可以说出这些话来,只是她害怕对方感受不到自己的情感。 所以她只能通过这样的举动,把情绪一点一滴都真挚的传输给对方。 因为她也明白,再温暖再真挚的人,如果自己所有的付出一直得不到合理的回应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太残忍了。 而且,她是十分的愿意的——把这些情感回应给卫戈,她愿意。 只不过稍微有点可惜,目前她只能通过动作来表达。 …… 她慢慢地退出那段距离,目光丝毫没有离开卫戈清隽的面庞半分。 而卫戈这样乖张的人,难得的,有一点害羞起来。 他又做了那个动作——拉起自己的衣领,盖住了自己的下巴。 望着这样的举动,江絮晚稍稍没有忍住,又凑上前吻了一下卫戈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时刻应该这么做才对。”做完事情后,她歪着脑袋这样解释道,“就好像在另一个时空,留下了很多的遗憾,就应该这样来弥补。” “而且你刚才这样拉着衣领……让我感觉……很可爱。” “所以这位小姐姐是在欺负我吗?”明明就是一句撒娇意味满满的话,这一刻,卫戈却是伸出手轻轻捧着江絮晚的脸。 江絮晚望着卫戈,感觉自己的呼吸稍微有点局促起来。 然后,她居然问了这样的一句话—— “如果我突然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226.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突然不喜欢我?”卫戈话语的音量慢慢降下去,目光中的色彩与玩笑毫无关系,“江絮晚朋友,你这是耍完流氓就跑路吗?”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江絮晚赶紧解释,她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刚才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这样的想法,她也便问了出来。 这种温柔馨然的瞬间使得她幸福又感觉万分不真实,她便想,这种感觉会否一直存在于心间呢? 这种美好的感觉,是否会突然有一天尽数消失了? 如果这么久以来的时间里产生的所有情绪,有一天真的突然消失了,卫戈会怎样呢? 她不确定这样的事情是否会发生,但是她对此存在担忧。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了,你会怎么想……”认真考量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后,江絮晚也觉得确实有点会伤到卫戈的心。 所以下意识的,音量也降下去了。 卫戈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温柔地点点头,“那大不了再喜欢你一遍喽。从头开始,让你慢慢喜欢我。” “反正你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我的对不对?” 卫戈不可否认自己在听到江絮晚这样的问题之后,心中确实有失落和恐慌。 不过转而他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江絮晚听着卫戈这样的回答,在内疚之后深深点头,仿佛在宣誓一般的严肃,“我一定会再一次喜欢你的。” “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你呢?其实第一次见面……”江絮晚回忆起来那次见面,“虽然说排斥你的接近,排斥你进入我的生活,但是,或许就是因为有点喜欢吧……在乎才会介意嘛。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卫戈宠溺地捏了一把江絮晚的脸,笑得特别开心。 “不过,其实第一次见面……”卫戈很想把事实告诉江絮晚,可想到之前自己每一次提起那些记忆,总会带给她不好的感受。 最终他也只好作罢,“觉得你很可爱。一下子就特别喜欢你。” “然后每一天都期待着和你见面啊。” “谢谢你卫戈。”江絮晚安心地缩了缩肩膀,笑起来。 …… 两人来到了游乐园,卫戈这一次没有强求自己付两个人的门票钱,不过还好,居然赶巧让他们碰上了免单活动——因为是在除夕前一天,并且他们两个还是学生,所以,卖门票的阿姨直接给他们两个人免单了。 “谢谢阿姨。”江絮晚连说了几句道谢。 实在是符合极了她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性格。平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处,总会让江絮晚感觉心里备受煎熬。 阿姨格外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客气啥哦,娃娃们,阿姨就当图个好彩头了,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当然得多做点好事积点德。” “本来你们孩子们都是要半价的,学生价嘛。” “行了,行了快去吧。” “那个摩天轮你们先去坐,因为到了晚上就要关闭了,你们尽早坐的好。” 听了阿姨的建议,卫戈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江絮晚进到了摩天轮里面。 不过,江絮晚注意到了一个不算特别微小的细节——就是一路走过来,好多目光都聚集在了卫戈的身上。 江絮晚有些醋意。 心里不停的诽谤着:难道没有看到自己吗?真的是,再怎么说自己长得这么漂亮,好歹也是跟卫戈的帅气互相匹配的哦……还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 进到摩天轮里面,江絮晚忍不住的堵起气来,但是因为知道自己理亏嘛,所以也不好意思主动跟卫戈说。 幸好卫戈向来最擅长的就是解读自己的心思,所以很快他就冲这样赌气的江絮晚发起问来。 “怎么啦,这是这张小脸皱的。就跟那小笼包是的。是不是土豆夹心的呀?” 看着卫戈这样逗自己,江絮晚感觉自己生的气突然就消失了。 她把眉头紧紧皱起来,“算是更好的体会到你的感受了。” 卫戈询问着深层意思,“什么感受?” 江絮晚眉毛一挑,摆出傲娇的模样来,“就是那种危机感啊。” “唉,好多人好像都很喜欢你的样子。” 这句话江絮晚倒并不是在抱怨,她只不过是稍微有点难受罢了。 因为她总觉得自己的喜欢不够匹配,卫戈对自己的爱。虽然她在慢慢的增加自己对卫戈的感情,可是面对那么多外界对卫戈的爱意,她就会认真思考——自己真的配得上魏哥对自己的喜欢吗?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卫戈是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格外的郑重,“我只喜欢你,只看得到你。别人的喜欢对我来说我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会推开。当成负担的那种推开。” “哎呀,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不够喜欢你。”江絮晚有点委屈,低下头搓着自己的衣角。 “说你是傻土豆,你还不信是吧?”卫戈坐下,然后伸手一揽把江絮晚搂进了怀里。 江絮晚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中,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卫戈的腿上。 霎那间,江絮晚的脸蛋刷的红了起来,偏白的肤色,在大冬天更有些苍白,所以那样的红晕在她的脸上,使这张精致的小脸显得更加可人。 卫戈一时间看入了迷,居然忘记了要说什么。 江絮晚其实对这种有点刺激的小惊喜挺喜欢的,只不过,有点害羞罢了。但是因为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她并没有排斥,也没有推开。 就是用那种单纯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卫戈。 望着这样的江絮晚,卫戈只感觉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热,忍不住的喃喃自语—— “我说你啊……” 江絮晚偏了偏脑袋,“嗯?” “你到底是很害羞呢,还是不知道害羞呐?” “什么意思……”江絮晚是彻底听不懂了。 卫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并且带着别样的意味。 “我是说,如果你很害羞,那么你脸上的红色也就好解释了。可又感觉你不知道害羞,所以在这种时候还敢直勾勾的看着我。” “敢”这个字彻底激发了江絮晚的胜负欲,她努了努嘴巴,“我为什么不敢啊?我现在就看啦……” “还没有长记性啊——” “我——唔……” …… 江絮晚开始有点后悔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离开他的大腿…… 她有点尴尬地擦掉卫戈嘴角沾到的自己嘴上的口红,“你……真的是……” 卫戈嘴角的笑意肆意又放纵,“我怎么啦?我刚才可是提醒过你的。” “蹭的到处都是,还说我笨。”江絮晚依然不服气,希望能找回一些强势的感觉来。 “不笨吗?”卫戈把一句问话硬是整成了陈述句的挑衅。 江絮晚撇了撇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占不了上风了。 卫戈恢复了正经的神态,温柔又耐心,“我的意思是说,不管怎样我就是喜欢你啊。稀罕的不得了。不要觉得自己不够喜欢我就内疚,因为永远都会是我欠你,而你不会欠我。” 在卫戈的世界里,拥有亏欠的那个人,永远只会是自己。 这一点他不希望江絮晚明白的太深,他只希望江絮晚安安静静,安安心心的接受自己的好就行了。 “你好像总是会这样向我表达,表达很多的歉意。”江絮晚知道卫戈这次的意思和以往很多次一样。 “但这一次我也不会再问太多了,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的。所以,我会慢慢接受的。” “我们不聊这些话题了,快看看摩天轮外面的风景吧。”卫戈揉着江絮晚的脑袋,用目光示意她看向窗外。 江絮晚的目光挪到窗外,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还有越来越近的天空。 这种时刻让她觉得温馨,又有一些小悲伤。 明明这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可是江絮晚却感受到了来自外面的风。 “嘿。”卫戈又发出声音来示意她。 江絮晚沉浸在那种情绪中后知后觉,但还是转了过去,“什么?” “这个送给你。这一年结束的礼物。”卫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了江絮晚的面前。 江絮晚伸出手接住那个小盒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所以她抬起头问卫戈,“你送的是什么东西啊?” 卫戈只挑眉不说话,示意江絮晚自己打开这个盒子。 江絮晚作罢,只能打开盒子——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盒子。 江絮晚认真一看,那是一只小号八音盒。 “八音盒?”本就很大的眼睛又瞪大了些。 江絮晚不知道卫戈为什么要送自己这样的一个礼物,“为什么要送这个?” 卫戈的目光落在那支小八音盒上,流露出格外深刻的情绪,那种情绪在他的眼中荡漾着,带着令人眼眶发涩的意味。 “因为你喜欢啊。” 在卫戈的记忆深处,一直有一个抱着八音盒的女孩,那个女孩站在黑暗的巷子伸出,回过身来,用悲伤的目光望着自己。 那个八音盒被打开,漂亮的镜面之上,有一个芭蕾舞娃娃在跳着美丽的天鹅舞。 不停的旋转,如同记忆的漩涡一般。 卫戈及时掩藏掉这种情绪,换上了正常的色彩,摸了摸江絮晚的额头,“你不是很喜欢音乐吗,这种温柔的东西很适合你呀。” “那我可以把它转了,听一听嘛。”江絮晚期许的目光落在八音盒之上。 她总感觉这个八音盒会带给自己很大的惊喜。 卫戈忍不住笑起来,“当然可以呀。这都已经是你的东西了,小孩。” “嗯。”江絮晚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拧动了开关,转了两圈。 没想到,慢慢流淌出来的音乐,居然是《南部小城》。 已经许久没有听这首歌了,江絮晚感觉自己好像也很久没有唱过了。 现在突然又一次听到了这样温柔的旋律,江絮晚感觉特别的动容。 其实从总体来看,卫戈真的不是一个特别细腻的人——可是他把所有的细腻都给了江絮晚。 “眼眶怎么红了?”卫戈心疼的帮江絮晚擦去眼泪,“怎么还偷偷哭鼻子呢?” 江絮晚嘟着嘴巴,憋屈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猫咪,“没有偷偷,是光明正大的好吧。” “就是感觉,你怎么会这么温柔呢?” “阿晚。”卫戈没有回答江絮晚的问题,而是这样温柔的呼唤了一声。 江絮晚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卫戈。 卫戈又呼唤了一声,是更加温柔的色调,“阿晚呐。” “……怎么了?” 他的目光,真挚到让江絮晚甚至感觉自己看见了世间最纯净的色彩——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你来到这个世界,是对我的救赎。” 看似有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是落在江絮晚的耳朵里面,却是激起了她心中一层又一层的巨浪。 最终,江絮晚还是没有崩住自己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眼泪仿佛流不完一样,不停的划过她的面庞。 在这样的光景里面,卫戈的眼眶也红了。 不过这一次,没有等卫戈主动搂住江絮晚,江絮晚就直接搂住了卫哥的脖子,紧紧抱住了他。 “……奶奶很爱我。从小到大她一直都陪伴着我。” 突然提及的奶奶,让卫戈瞬间明了了江絮晚会说些什么。 江絮晚:“好像只有她欢迎我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江絮晚:“你刚才说的这句话,在我生日的那天你也说过。我很感动……因为我明白你是真心的对我说这些话。我一直从你的行动中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江絮晚:“所以,对于我来说,除了奶奶以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江絮晚:“我从来不奢求有谁把我当成他世界里多么宝贵的宝藏。” 江絮晚:“可是被你这样的珍视,我还是会觉得很幸福,很感谢。” 江絮晚:“我来到这个世界,不为任何人而来。可是,我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是为了爱我的你们。” 227.万物皆可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番话江絮晚说出来之后,总感觉是自己酝酿了许久的话语。 仿佛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中,自己并未说出这种话,或者是说——本想说出这些,却没有意识到这些话的重要性,而任由其消逝在心底。 对于脑海中会产生这样的一种猜测,江絮晚的情绪自然陷入了短暂的怔愣。 但这种短暂的怔愣并没有让江絮晚赶紧太难受,更多的,她心中是满满的庆幸。 好像有一句话是这样在她的心中徘徊着的: 「这一次终于说出来了。」 “摩天轮有一个很浪漫的说法。” 沿着江絮晚的情绪轨迹,卫戈也同步了自己的情绪节拍。 卫戈突然的这句话,让江絮晚很是好奇,“但‘摩天轮’三个字,我感觉就已经很浪漫了啊。还有什么更浪漫的说法?” 很明显,江絮晚是误会了卫戈的意思。 卫戈摇摇头,重新说明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我是说,关于摩天轮有一个很浪漫的说法。或者说是一个美好的祝愿吧。”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名字呢。”江絮晚表达了自己的明了,“所以……那是什么呢?” “互相真心喜欢的人,如果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接吻,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江絮晚心下一动,去看窗外的高度,“现在到哪里了?” 卫戈看向旁边的两个车厢,看准了时机对江絮晚开口道,“就是现在了。” 江絮晚刹那间只感觉到了自己的感性情绪在催促自己,她受不了那种紧张,最终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冲向卫戈怀里。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明明是那么的真实,可是却又透露着某种不真实感。 那种踩在云雾之间的感受,使得他们两个都在对方身上拼命寻找着慰藉,再拼命的汲取。 是窒息的痛苦感。 间或从中迸发出丝丝如血腥味一般的喜悦,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两个人的灵魂里面叫嚣。 江絮晚被那这种无休止外泛的情感搅得新池凌乱不堪,最终埋进卫戈的颈窝。 卫戈身上的那种味道让她安心,只是这么靠在他身上,所有苦涩都尽数消失不见了。 江絮晚自知一直以来自己都并非是一个乐天派的傻白甜,多少会负“重”前行,此“重”主要还是来源于她内心深处自己对于自己的鞭策与期许。 长期以来都沉浸在那种有点委屈的情绪里面,自然无法彻底地放松。 而她骨子里天生具有的那种浅浅悲伤,总让她在最为幸福的时刻,偶有怅然若失。 卫戈拥着她,沉重喘息,手上的力道格外温柔,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江絮晚的背脊。他能够感受到来自江絮晚的不知名悲伤。 而他并非无能为力,他能够做的就是尊重江絮晚,不去过多询问,这么温柔抱着她就好。 抱着她,陪伴她哭或者是笑。其他的都不用做,做了也只是多余。 江絮晚埋在那,鼻息轻轻喷在卫戈的肩膀上——这一瞬间她心中汹涌澎湃,许多话语都如同弦上的剑一般,蓄势待发。 可最终她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似乎情绪到了极致,是说不出话的。 这一点,在很多时候,不论是江絮晚还是卫戈,都格外的清楚明了。 “……我们会幸福的吧,江絮晚。” 终究还是卫戈开启了这个话题。 江絮晚如同受了伤的刺猬,蜷缩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希望逃避一切。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太多的尖锐性能够去伤害江絮晚。 所以在一番努力的调整呼吸之后,江絮晚缓慢的开口了。 平日里她的说话的语速不算太慢,比较正常,而这一次,就好像念诗一般,温柔又缓和。 “如果我们相信幸福,幸福就一定会在的。” 卫戈希望得到肯定,“那么你相信吗?” 一开始她还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思考结束后江絮晚点点头,“我相信。” “相信。” “因为我也希望自己幸福,也希望你幸福。” 卫戈摇头,“我们的幸福必须要一起。” …… 下了摩天轮,两个人看时间还有一些,便在游乐园里面散步,决定到了时间再去车站。 漂亮的彩色路灯,早就已经开始散发可爱的光芒,两个人穿梭在这种充满童真的光芒之间,似乎也回到了孩童时期。 这种感觉头一回让江絮晚感受到。 格外神奇。 似乎不太像能够在她的灵魂中产生的情绪。 因为被亲生父母抛弃的经历,所以,她对于“童年”两个字,压根就不愿意多感受一分一毫。 或许现在去回忆,已经不会让她痛苦了。 可是她尊重自己的选择,既然早就割舍,就不可以再回头。 所以呀,对于她来说,这种天真烂漫的感觉特别的神奇。 路过一个卖棉花糖的小摊,江絮晚立刻回忆起来——之前和秦思艺一起在游乐园玩。 那一晚,秦思艺也带给自己很不一样的感受。 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突然间,江絮晚感觉格外的震惊——因为他把秦思艺所带给自己的那种感受,和今天卫戈带给自己的这种感受,相关联起来了。 她感觉这两种情绪之间有某种共通性。 不过,还未待她往更深处思考,卫戈已经举着一个超大号的棉花糖过来了。 “你在想什么呢?”卫戈把棉花糖的棍子塞到江絮晚手里,“送给你独角兽,土豆国的土豆小公主。” 江絮晚接住棉花糖,看着这漂亮的渐变紫色,她的目光有些迷离起来。 看她是这副不太自然的神色,所以卫戈有些紧张地等待着江絮晚的回答。 “……好漂亮。” 最后得到的是这三个字的话语,卫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喜欢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要说什么呢,刚才心里莫名的一阵紧张。” 江絮晚微微抬起双眸,浅然的目光落在卫戈的脸上,她思考着要不要把自己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告诉卫戈。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久远的画面,不知是过去还是未来——在那样的画面里面,自己冷漠地对待着卫戈。 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这是幻想还是记忆。因为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实在是太刻骨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隐瞒。 因为有时候,她还是会害怕。 不仅仅是卫戈会害怕,江絮晚也会害怕,害怕自己可能会走到记忆里的那种场面。 她一边害怕,一面又拼命的祈祷着,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表面上则是云淡风轻,一副沉浸于面前温馨的样子。 卫戈当下并没有深究,可是总有一天他也会明白,不论当时的他到底有没有深究,最终那些总会在他生命里面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好吃吗?甜不甜?”卫戈微微弯着腰,认真询问着。 江絮晚笑着撕下一小块棉花糖,放到了卫戈的嘴里,“一起吃啊。” 甜蜜的糖味继续在江絮晚的舌尖慢慢化开,“……挺甜的。” 卫戈牵起江絮晚的手带着她继续散步,“还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东西?” 沿途有很多的小吃,但江絮晚都没有什么欲望。 有些沉重的情感攀附上她的心脏,最后她没有继续走下去的欲望了。 这条路是沿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湖,而这条路的尽头荒芜不堪,与游乐园内部的其他设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冷漠的极致。 她害怕走到尽头,这样的一个尽头,似乎就真的让一切都结束了一般。 “我们回家吧。再玩可能赶不上车了。”江絮晚温和的语调落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凄凉。 卫戈嗫嚅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点点头。 握着江絮晚手腕的手,又加重了些许力量,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和善的售票员阿姨还冲他们挥手作别,说着新年快乐之类的话。 抬头望着已经黑掉的夜空,江絮晚忍不住喃喃自语,“今年真的……结束了啊。” “但是我们的故事不会结束,生活也还在继续。” “换一个角度看待任何事情都有结束,再换一个角度看待任何事情的结束,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呢?” “所以不用觉得感伤。” “不论如何,我在你身边。阿晚,我在的。” …… 或许是这一天下午见到那个奶奶之后,江絮晚的情绪就没有再高涨过。 所以到后面,被情绪压榨的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深深陷在那种疲惫之中,最后在列车之上,江絮晚靠在卫戈身上睡了过去。 卫戈望着怀里的人,目光也变得有点缥缈无所定居。 “阿晚,我好不喜欢看到你流露出这样的色彩……你好像很难过,好像离我很远。” “我已经很努力了,很努力的向你走过去,努力的够到你的手。” “可是每次,一旦你流露出这样的色彩,就会让我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推得很远。” “你在难过些什么呢?” “能不能告诉我?” 然而怀里面的女孩丝毫没有一点动静。 不过卫戈本也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 “……不说也没有关系,在梦里希望你是无所掩藏的,直接坦白的。” …… 车到站以后,车站响起来终点站才有的音乐,在那样的音乐之中,江絮晚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而一觉醒过来,江絮晚看到了抱着自己的卫戈正目光涣散的盯着车窗外的行人。 “卫戈,我们到了是吗?”她慢慢直起身子,离开了卫戈的怀抱。 怀里的人突然离开,卫戈感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失落感。 不过他没有太放在心上,温和笑着点点头,伸手轻轻擦去江絮晚嘴角的口水印,“小懒猫。” 江絮晚的脸不受控制的热了一阵,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逃避和闪躲,“你……不嫌弃吗。” 卫戈一副格外自然的神色,“这有什么好嫌弃的。你自己也要适应。” “每次跟我接吻完擦嘴巴的行为得改哦,江絮晚小朋友。” 第二句话彻底使江絮晚的额头布满了黑线。 “被逮到了。” 卫戈笑得开怀,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咱们回家。” 这句话令他们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曾经,当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也有想象过自己有了工作以后,在城市退潮之后,在人声鼎沸消失之后,独自一人漫步在街头,慢慢的走向黑暗最深处的家。 那种感觉或许会很孤独,但其实是最接近他灵魂真实面的时刻。 不过今天不一样。 当卫戈对她说出“咱们回家”四个字的时候,仿佛心底燃起了一团火苗。 火苗慢慢地舔舐着她心脏上面的伤口,给予了她无限的温暖和治愈。 孤独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可是现在,卫戈的陪伴对于她来说也很重要。 她接收到了来自生活给予自己的回馈,郑重的点了头,既是给了生活回应,同样也是给了卫戈以回应。 “嗯,回家啦。” 或许睡眠对于治愈负面情绪很有作用,所以,在车上睡了那么一觉之后,现在走在南部小城的街上,她感觉特别的放松。似乎什么压力都没有了。 甚至于,在卫戈的眼中,江絮晚的嘴角是带着浅浅的柔和笑意的。 仿佛万物皆可期。 仿佛万物皆可爱。 看着这样的她,卫戈今天那颗悬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只要看到江絮晚笑了,他心里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嗯,回家。 一起回到那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家。 不过有点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今天这场旅程的结尾,两个人在巷口看到了沈佳梦。 江絮晚看到沈佳梦的时候,她正蹲在巷口,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极了童话故事里面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佳梦!”江絮晚有些焦急的冲过去,呼唤着沈佳梦。 沈佳梦刚刚似乎在睡觉,听到声音以后,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兀地抬起头来。 “唔……晚晚仙女!” 江絮晚眉头紧皱,“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大晚上的天这么冷,你蹲在这里会感冒的!而且万一有坏人怎么办啊?” 228.生命之日落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啊,晚晚你终于回来了啊,我等了好久。”沈佳梦似乎有点冻感冒了,一边说话还一边吸着鼻子。 江絮晚明明记得今天他们分开以前,沈佳梦还好好的,没有感冒。看这情况,肯定就是大半夜的蹲在这巷子口,给冻感冒了。 有些无奈,她掏出纸巾来递给沈佳梦,“好啦,你先擦干净自己的鼻子吧。” 沈佳梦接住江絮晚递过来的纸巾,有些尴尬的擦了擦鼻子,不过她并没有忘记正事。 “其实我老早就到家了,然后有东西要给你,所以就赶忙过来了,我怕自己会忙忘掉。而且明天就是除夕了嘛,我也不会出门。” 沈佳梦一边解释着自己来到这里等待江絮晚回来的原因,一边又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些什么东西来。 当沈佳梦把那个东西递到江絮晚面前时,江絮晚望着那个小盒子愣了几秒。 沈佳梦并没有注意到江絮晚这份微妙的情绪,而是自顾解释着这个小盒子的来历。 “我从我妈妈的工作的地方出来的时候,打车去车站,然后刚好遇上和一个男的拼车——应该是叔叔吧。”沈佳梦眯着眼睛回忆起来,目光陡然落到了卫戈的身上,“啊对了,那个叔叔身材感觉跟卫戈差不多,不过比魏哥更强壮些。” “卫戈?”江絮晚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也顺便扫了卫戈一眼,转而又望向沈佳梦,并接住了那个小盒子。 “这个盒子是他给你的吗?”她做到了基本的推测。 沈佳梦轻轻的笑了笑,“是啊,他给我的。” “当时……” …… 沈佳梦被妈妈送到了服装厂门口,妈妈最后还是因为工作的事情没办法跟她一起回家。 不过沈佳梦谅解了妈妈——以前妈妈总是好像为了这个家庭而活着,不过现在的妈妈,过得很自在,很潇洒。 对这一点,沈佳梦特别的开心。 只要能看到妈妈幸福,沈佳梦倒也无所谓其他的了。 和妈妈挥手作别以后,沈佳梦往路边走,打算打一辆车去车站——手机确实是丢了,刚才本来不愿意告诉妈妈,然而确实没有想到,妈妈居然直接猜到了。 最后妈妈把她的一部旧手机给了沈佳梦,手机里面的电子钱包里还有一千多块钱,足够沈佳梦她回家。 不过沈佳梦的妈妈觉得这段时间对沈佳梦缺少了太多的陪伴,因为愧疚和疼爱,她还偷偷往电子钱包里面又转了几千块钱。 沈佳梦看到之后,赶紧拒绝了妈妈。 “妈妈,你一个人在深港市住还是需要很多钱的,过段时间爸爸也可能会过来找你,反正你钱留着吧,我现在大了,不需要这些钱。” 拗不过自己的女儿这个关心妈妈的性子,最后沈佳梦的妈妈收回了两千,剩下两千坚持不让沈佳梦再转回来了。 收回自己的视线,路上来了两辆车停到了沈佳梦面前,价格都开的离谱——或许是因为临近新年了吧。 不过沈佳梦可不想吃这个闷亏,最后她还是叫了网约车和别人拼车。 很快他在手机地图上约的车就到了面前停下,挂了师傅联系自己的电话,沈佳梦坐到后座。 “尾号?”师傅询问。 沈佳梦笑着回答,“3333。” 确认了沈佳梦的尾号没有错,司机便直接驱车开始了赶路。 这个时候,沈佳梦才注意到一旁的人。 是一个很高的男人,因为沈佳梦一看他,就感觉他是很委屈的坐在车子里面的,腿长脚长,很不易舒展,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机,仿佛一个自闭症患者。 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身上穿着的是长款黑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厚毛衣。 风衣很大,又或者说是因为这个男人比较瘦所以显得风衣很大。 或许是察觉到了沈佳梦的目光,突然之间,那个男人朝沈佳梦望了过来。 沈佳梦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同学,你认识江絮晚吗?”这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有一种神秘的压迫感。 沈佳梦当然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这些私人信息了,所以她没有回答,只是以不变应万变,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也不着急,对于沈佳梦的不回答他似乎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来,盒子不大不小,正好占据了男人的掌心,看着样子很像一个首饰盒。 沈佳梦愈发觉得奇怪起来,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做什么。 而前座的司机似乎是担心这个小女孩的安危,一直观察着后座两个人情况如何。 甚至在接其他订单信息的时候,司机还故意放出声音说着,“啊,没有错的,我这个车上都有行车记录的,把人拍的特别清楚,做什么都录进去了。所以绝对不会有危险。” 真是一个善良好心的司机。 不过现在更重点的似乎并不是这个。 因为沈佳梦很明显的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坏人。 果不其然,这个类似于叔叔辈的男人,用右手把那只盒子递给沈佳梦。 “如果你认识江絮晚,一定把这个盒子交给她。” 和刚才他说话的声音一样,低沉沙哑,充满压迫感。 可莫名其妙的,沈佳梦偏偏从这个男人的这句话里面,感受到了他一种不知什么姓名的悲伤。 所以一时心软,沈佳梦接住了那个小盒子。 男人在出租车到车站之前就下了车,只留下沈佳梦一个人紧紧攥着那只小盒子,一直坐到了车站。 把沈佳梦送到车站,司机叔叔还不放心的询问着,“小孩,有危险可以直接报警。回家注意点安全啊。” 沈佳梦感激的点点头,冲司机叔叔挥手作别,“好的,我明白了师傅,谢谢您啊!再见!新年快乐!” “哎,哎,新年快乐啊!” 出租车消失在了沈佳梦面前,而沈佳梦转身走进了车站。 那个小盒子虽然不大,但是明显有一定的分量,沈佳梦抓在手里,感觉特别的实在。 于是回到家以后,她一心只想把这个盒子送还给江絮晚——因为一直放在自己手里,她总怕自己会忍不住擅自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来到了江絮晚家里,奶奶却告知于她,江絮晚和卫戈都还没有回家,因为江絮晚在这之前打了电话回来告诉过奶奶了,说是会稍稍晚一点才到家。 一个人待在奶奶家里,沈佳梦很担心自己会影响到奶奶休息,就赶紧出来了。 可又不想无功而返,就直接蹲在巷口等江絮晚回来。 没想到蹲久了犯了困,埋在膝盖上睡了过去。更没想到还受了凉感了冒。 最后,当沈佳梦还在做着一个寒冷又温馨的梦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睁开眼睛,是江絮晚。 …… “然后我就到你家门口来了,奶奶说你们还没有回家,我怕打扰到奶奶就没去你家里,打算在这巷口等着。”沈佳梦把事情的总体经过叙述了一遍。 江絮晚明了的点点头,目光落在手中的小黑盒上。 “专门给我的啊……”江絮晚轻声的说着,同时也是在表达自己的疑惑。 “一个男人,像叔叔辈的男人……给我一个小黑盒子?这里面会是什么呢……”江絮晚并非是在询问其他人,而是通过这种自言自语的方式给予自己一定的力量,然后去打开那个小黑盒子。 江絮晚并不害怕这个盒子。只不过,她莫名的觉得这个盒子大有来头。 包括那个男人,真的特别的奇怪。 终于在沈佳梦和卫戈两个人好奇的目光之下,江絮晚慢慢的打开了那只盒子——黑色盒子里的紫色绒布之上,静静的放着一只外观锃亮的口琴。 “口琴。”江絮晚如同揭晓答案一般说出这两个字。 可是得到了答案的两个人,依然云里雾里。 卫戈:“这个男人为什么要送你口琴?” 沈佳梦:“奇怪的叔叔,奇怪的口琴……” 可是江絮晚却感觉自己并没有另外两个人那么的好奇,就好像自己知道一部分的答案一样。 一个陌生的叔叔送给了自己口琴——这件事情竟隐隐之中让江絮晚觉得情有可原。 陌生的叔叔。这个好像也并不是一个很突兀的存在。 口琴。这个好像更不是一个突兀的存在。 江絮晚忍不住的对自己这种情绪感到好奇——为什么自己并不觉得突兀呢?陌生的叔叔和奇怪的口琴理所当然应该存在吗? 自己的过往人生中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觉得有一丝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江絮晚陷入了彻底的困惑之中。 不过她并没有失去丝毫的理智,她只不过是找不到一根稻草供这份困惑依存。 聪明的江絮晚先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盒子之上,先是把黑色的盒子里外看了一遍,又把那张紫色的绒布掀开看了一下盒子内部的底部。 最后自然是那只小小的口琴。 江絮晚认真观察了一番之后,果然还是得到了一些些的线索。 他发现在黑色盒子的外部底部,刻着一个字母。 而那只口琴上也刻着这样的字母。 「y」 “这个盒子上还有口琴上面刻着——” “咳咳……” 江絮晚正打算给两个人认真分析一番时,突然之间,沈佳梦不停的咳嗽起来。 江絮晚担忧沈佳梦的身体,赶紧让沈佳梦回去了,“佳梦,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都冻感冒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喝一点偏烫的热水,一定要狂喝,这样第二天就会好的。不注意的话会加重感冒,特别难受。” “好的晚晚仙女,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跟我说哦咳咳咳。” 沈佳梦的状态逐渐有些脆弱起来,所以最后她干脆选择了离开,不管心里残留的那些好奇心了。 而且他觉得,如果江絮晚愿意告诉自己,那自然会告诉。可如果江絮晚不愿意告诉自己,那么如果自己非要插手的话反而不太礼貌。 等到沈佳梦离开了,江絮晚和卫戈就回了家。 江奶奶一直坐在客厅里,缝缝补补着一些小玩意儿。 因为奶奶的耳朵已经不太好了,所以两个人的脚步声她并没有听到。 直到江絮晚大声的呼唤了她,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两个满载而归的孩子。 “啊呀,晚丫头和小戈回来啦!”看到两个孩子,江奶奶特别开心。 江絮晚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奶奶,窝在奶奶怀里撒娇。 哦,其实不是的——奶奶个子不高,比江絮晚矮很多,所以是奶奶被江絮晚搂进了怀里。 不过两个人流露出来的状态却依然是奶奶抱着自己亲爱的孙女的那种状态。 江凤娟轻轻拍着自己这个宝贝孙女的背,语气慈祥温柔无比,“我家心肝宝贝怎么了啊?在外面购物累了吗?” 江絮晚连连摇头,“没有,就是好想抱抱奶奶。” “哈哈,抱吧,我家丫头想要抱奶奶多久就抱多久。”江凤娟笑得很是开怀。 看着这个温馨的场面,卫戈安下了心,把东西放到了客厅的墙边,“那奶奶我先去洗个澡,我洗的快。然后再让阿晚洗。” 江凤娟应声,“好好,那你先去洗吧。” 卫戈进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换洗衣物,进了卫生间。 客厅里面只留下了江奶奶和江絮晚。 两个人坐在餐桌的一边,不过却是相对而坐。 江絮晚认真地望着自己的奶奶,手里依然攥着那个口琴盒子,不过看到奶奶之后,她想起的事让她短暂的忽视了自己手里的这个小黑盒子。 刚刚进了院子,江絮晚就看到奶奶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等待着。 这个场面让江絮晚心中格外心酸和遗憾。 她想到了那个卖衣服的老板——也就是奶奶的故交。 两位这么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没有见,各自在各自的生活里面孤独着。等待着生命日落最后一刻。 229.江奶奶的番茄炒鸡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在和那个老板分开时所产生的悲伤情绪,此时此刻又布满了江絮晚的心头。 “奶奶啊,你……你吃不吃糖——我们买了好多糖呢。”本来江絮晚想直接开口跟奶奶其她的朋友的事情,然而话到嘴边,她硬是止住了,直接把话题拉扯开来。 心中有些慌张,总觉得自己如果这么贸然的把话题直接提出来的话,好像会挖出奶奶的许多秘密。 但这样的话,江絮晚会心有负担。她暂时还没做好准备去揭露奶奶的“秘密”。 所以她假装去拿糖,顺便直接把那些买的东西搬到了桌子上,包括那件买给奶奶的棉袄。 不对,是奶奶的朋友送给奶奶的礼物。 江絮晚坐到餐桌前,把购买的货物一样样的拿出来给奶奶看。 “这一袋子是我们买的生鲜。”说完,江絮晚着拎着那袋子生鲜,跑到厨房放进了大冰柜里面。 回来后她又继续翻,翻出来了一包糖果,拆开那包水果味的糖,拿出一粒紫色的糖来剥开糖纸递进奶奶的嘴巴。 奶奶含着那块糖,慈祥又温柔地望着江絮晚。她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宝贝孙女有话想对自己说。 难以逃避奶奶目光的审视,江絮晚就这么继续在购物袋里面翻找着,不停的给奶奶介绍着自己和卫戈在深港市都买了些什么。 甚至于,她还提到了陈婉茹,还有罗成航,罗路颖。 “我们买东西结账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他们三个,硬是要给我们什么福利之类的,我也不想顺他们的意,但最后还是让他们给我付的钱。” 奶奶似乎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总之就是认认真真的听江絮晚说着。 接着,江絮晚又说,“他们还想跟我一起过除夕——虽然没有直接说,但他们的意思确实是有那个想法。” “那我家晚晚是怎么想的呢?”奶奶伸出两只干瘦的手,轻轻摸着江絮晚的头。 “我,我当然不想和他们一起过除夕呀。”江絮晚说的格外笃定,只是奶奶的目光让自己有一瞬间的怔愣,“除夕应该和奶奶过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是啊,是啊。”江奶奶也不戳破,就这么顺着江絮晚的话往下说。 “但是奶奶……”终于,一狠心一咬牙,江絮晚还是把终将要说的话给拉了出来。 “宝贝啊,这个棉袄是给奶奶买的吧?” 只不过让江絮晚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没有把话题完全的打开呢,奶奶居然就已经把话题挪到了这件关键性的棉袄之上。 江絮晚不懂。 奶奶目光里面的水光,究竟只是生理性的惯性,还是来自于情感深处的秘密呢? 但江絮晚有一点是懂的——奶奶格外坦然,更是万分通透。 所以奶奶的这份坦然和通透,终究也是给了江絮晚相对应的力量,让她愿意坦白一切。 她慢慢深呼吸,浅浅开口,“我在商场给你找棉袄——” “咔哒”,卫生间的门开了,卫戈已经洗好澡出来,正用自己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吹风机在我房间的置物架上面,你去拿吧。”江絮晚稍稍脱离了一下话题。 卫戈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继续聊,不用管自己。 江絮晚让自己继续慢慢地陷入那个话题之中,“我找到了一家专门卖老人衣服的店,然后发现——” 江絮晚又一次被打断,这一次是奶奶发现了神奇的秘密。 奶奶摸索着那件衣服,看看那件棉袄的布料如何,没想到发现了上面印的标签。 她有些错愣,于是打断了江絮晚的话,“丫头啊,这衣服你是不是……” 江絮晚又一次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我是在奶奶的那个好朋友的店里买的。” “本来要付钱,但是她知道我是要给你买衣服,就无论如何都不肯要我们的钱。而且这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很贵的牌子。” “特别的保暖。” 奶奶掏出手帕来擦拭了一下眼角“惯性”的泪水,声音却不免有些干哑,“锦花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总是对我这么关照。” 本来江絮晚都快要想不起来那个奶奶的名字了,自家奶奶这么提了一嘴,她也算是想了起来她的名字——林锦花。 那个自己小时候,经常看到和自家奶奶一块聊天做手工的林锦花奶奶。 不难看出,不仅自家奶奶对林锦花奶奶来说很重要,林锦花奶奶对自家奶奶同样很重要。 她们两个人流露出来的关于对方的情感都是那么的浓烈。即便她们不说,江絮晚仍然能够感受到。 “锦花奶奶还让我跟你说,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以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再见一次面。” 奶奶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停的摸着那件棉袄,仿佛借着这样的动作寻求着如何的位置。 仅仅是这样一个重复的动作,以及不加言语的修饰,就足够让江絮晚感受到那份浓烈又真挚,穿越时空却丝毫不受时间影响的感情。 “哦对了奶奶!”江絮晚想起来还有一袋子林锦花奶奶做的小菜。 她赶紧把那袋子放到奶奶面前。 不用她打开,奶奶已经亲手在慢慢的拆开袋子了。 所以江絮晚便直接解释道,“奶奶,这个是锦花奶奶做的小菜,她说,以前你很爱吃她做的那些小菜,所以让我带过来给你。” 打开之后,江凤娟凑到那菜的面前,轻轻用鼻子嗅了嗅味道,熟悉的香味瞬间充斥在她的鼻腔里面。 熟悉的感情也唤醒了江凤娟鼻子的酸涩感。 她摆了摆手,又好似有点了然的笑意。 “这小菜啊,我也是盼了很久了。” 普通的话语一旦带上关于时光流转的回忆,必然会引起人无限的酸涩。 看着这样的奶奶,江絮晚忍不住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之中。 好久之后,她才慢慢开口,“……奶奶,你要不要去见见锦花奶奶?” 江凤娟一愣,没想到自家孙女会提出这种建议。 “去见锦花?”她喃喃着,小声重复了一遍。 而从奶奶这句话语里面,江絮晚听到了期盼。转瞬即逝的期盼。 为何期盼是转瞬即逝的呢? 江絮晚陷入了困惑之中,静静的望着奶奶,等待她给予自己合理的答案。 “算啦,这大过年的实在不方便过去叨扰她。”江凤娟轻轻笑着,“而且就我这老太婆这样子,老胳膊老腿的去见她,也不踏实啊。” “好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你饿不饿呀,丫头?”奶奶把棉袄搂在怀里,望着江絮晚。 江絮晚下意识的点点头,也慢慢的把自己的情绪拉出来,“我还好,不是非常的饿。我们在那边吃了小零食什么的。” “那好歹吃一点,不然待会儿很快你就会饿了。奶奶去给你们做。你先去洗澡吧,丫头。听说明天度数特别的低,我怕明天不方便洗澡哦。”奶奶说着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江絮晚的肩膀,然后回去了房间。 江絮晚望着自己奶奶的背影,沉默了一阵,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找换洗衣服洗澡。 回到房间看到坐在自己书桌前的卫戈在搓头发,吹风机则好好的放在置物架上。 江絮晚不解的发问道,“诶,你干嘛不用吹风机吹头发呀,你这样干得了吗?” 卫戈回过头来看江絮晚,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没事,我的头发短。虽然这段时间长长了些,但还是比你的短,不用吹风机也可以吹干的。” “而且你跟奶奶不是在聊天吗,我怕打开吹风机会吵到你们。这个房门又不是很隔音。” 江絮晚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坚持把吹风机拿过来,递给了卫戈。 “你还是吹一下吧。” 江絮晚这般坚持,卫戈自然很快的就同意了。 “我先去洗个澡,洗完我们吃饭,然后我再和你聊。” 说着话,江絮晚就去衣橱面前拿衣服去了。 看到江絮晚开始翻衣服,卫戈赶紧回过头,专心吹自己的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吹完头发再回头看,江絮晚已经离开房间了。 卫戈勾起嘴角笑了笑,突然看到江絮晚衣橱的门还没完全关上,走过去关上再度回到书桌前,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奇特的点—— 江絮晚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面插着一只干枯掉的树枝,上面长着些什么东西……卫戈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干吊了的桂花。 记忆突然在脑海中迸发出烟花,卫戈自然记起来了这束花的来历——之前自己背着江絮晚出校门,刚好看到桂花,感觉到江絮晚很喜欢,他就走过去折了一只给江絮晚。 都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学期了,他没想到这只桂花居然还在。 卫戈并不是一个很大大咧咧的人,对于一些细节,更何况是跟江絮晚有关的细节,卫戈自然能够注意到。 江絮晚把自己送给他的桂花一直留着,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所以卫戈便笃定,这个瓶子之前还没有在她桌子上的…… 卫戈懂了。 他的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幸福又肯定。 江絮晚之所以把桂花再次放了出来,就是为了让卫戈看的。 这是在侧面向卫戈表达,她对卫戈的在乎。 正如这株被藏起来的桂花树枝一般,起初是藏匿,后来是表达。 卫戈的心又安了几分,他愈发能够确定自己在江絮晚心中是有一定的地位了。 他知道江絮晚这样的孩子是无法被束缚圈养的,所以他从来不企图束缚住她,他只希望她快乐。 就算未来她可能随时将自己舍弃掉。 他也无所谓。 只要现在自己还在,只要现在两个人还在一起,那么其他的一切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计较了吧? 卫戈带着这种幸福的心情起身,去到厨房,准备帮助奶奶做晚饭。顺便可以跟奶奶多学几招,以后可以做更多江絮晚爱吃的菜。 江凤娟正在切菜,听到脚步声,看到是卫戈进来了,浅浅的笑了笑,示意他随意。 卫戈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站到了江奶奶身旁。 “奶奶,你要做什么菜呀?”卫戈看到奶奶在切番茄,猜测了一下,“番茄炒蛋吗?” 奶奶点点头,笑着承认,“是的。” “晚丫头爱吃奶奶给她做的番茄炒蛋,也比较便宜好处理,所以隔餐隔顿的就会给她做一次。” 卫戈表示了然,“那,奶奶,我也会做番茄炒蛋的,只是不知道我做的她爱不爱吃。” “奶奶教你。”江凤娟立刻就明白了卫戈的意思。 听到奶奶的话,卫戈安了心,赶紧去洗好手然后准备着。 江凤娟指了指一旁墙边上的篮子,“小戈,你去拿四个鸡蛋过来。” 卫戈点头立刻就拿了四颗鸡蛋过来。 男生的手本就比较大,加上卫戈身高很高,他的手更是比一般的男生要大些。 四颗鸡蛋在他的手里居然显得像鹌鹑蛋一般,因为直接就被他轻轻松松的一只手拿住了。 江奶奶继续指挥着卫戈,“你把鸡蛋打到碗里面,然后把它给搅匀了,不要太久,差不多匀了就好。” 卫戈收到指挥,立刻照做。 鸡蛋搅匀之后,江奶奶也注意到了,继续指挥,“稍微撒一点点盐和一点点鸡精进去。” “盐越少越好,甚至可以不放。晚丫头最不喜欢吃盐了。” “稍微咸一点她都难受。” 这个重要的点,卫戈立刻记进了心里。 一切准备就绪,奶奶指挥卫戈往差不多热了的锅里倒点油。 “好,好好,就倒这点。” “然后你把鸡蛋液倒进去。” 一整碗的鸡蛋液倒进锅里,立刻呲呲啦啦的响了起来。 这样的声音可真的是很好听。 是生活里面的烟火气,恬然的幸福气。 “鸡蛋煎好了,你大致铲成几大块,然后先盛到碗里面。” “把番茄倒进去。” …… “对番茄差不多炒到这个程度就好了。再把鸡蛋倒进去……” 在奶奶的指挥下,卫戈终于做好了一碟番茄炒蛋。 看着特别好看——跟自己做的差不多。 可是闻着味道就是莫名的比自己做的番茄炒鸡蛋要多一些什么。 230.温情动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奶奶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小块番茄和鸡蛋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卫戈则是紧张的盯着江奶奶。 过了一会儿,看到江奶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卫戈这才安了心。 江奶奶朝卫戈竖起大拇指来,“这咱们小戈就是聪明啊。把我家晚晚交付给你,我也安心。” “以后记得多做她爱吃的菜。” “我会的奶奶……” 奶奶突然就不说话了,眯着眼睛望向铁窗外。 卫戈看着奶奶脸上的色彩,从某种淡然,慢慢地转变到了了然,最后再到豁达。 “天黑喽。” 天黑了。 对于奶奶来说,或许所谓的天黑,就是人生需要她来亲笔画下一个句号吧。 可是这样的时刻在什么时候呢?她自己并不知道。 她只是让自己做好准备,随时迎接这样的时刻到来。同时在做好准备的这段时间里面,不停的提醒着身边的人。 “行了,剩下的菜就不做了,那边还有点小菜。” “你们要是想吃,可以自己做。” “奶奶有点累了,就先回房间睡喽。你们俩孩子吃完饭后去睡觉昂。” 说完话奶奶就走了。 卫戈转身,目光追随奶奶的背影而去,许久没能够说出完整的话来。 轻轻叹了口气,他把那碗番茄炒蛋先放进保温的盒子里面,盖上盖子,再炒了一小碟生菜。 因为他经常看到江絮晚吃生菜,一开始卫戈以为江絮晚是因为省钱所以只能吃生菜,可是后来卫戈发现,就算是在外面一起吃饭,江絮晚也会点生菜。 所以他是能够确定的,江絮晚喜欢吃生菜。 搭配着鲜红色的辣椒的剩菜,看起来格外可口。 卫戈算好时间,满意地端着两碟子菜走出厨房,看了一眼卫生间,虽然已经没有水声了,不过灯还亮着呢,所以应该是洗好了澡在那里换衣服之类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江絮晚就从卫生间里面出来了。 带着一层雾气朦胧,江絮晚看起来就好像是从仙境里面走了出来。 皮肤偏白,满满的胶原蛋白使得那张精致的脸多了几分可爱。 卫戈一时看得出了神,注意到她就要看过来了,赶忙低下头欲盖弥彰地看手机。 江絮晚看到卫戈坐在桌子前看手机,嗅着喷香的菜味她就过去了。 站在桌子前,她轻轻敲了敲桌子,卫戈才顺势抬起头。 江絮晚看着卫戈的脸有一瞬间的怔愣,因为卫戈的脸旁居然有些红晕。 不过她很快忽略了这一点,指着两碗菜问卫戈,“这是奶奶做的还是你做的?” 卫戈勾起嘴角,扬了扬下巴,“当然是你帅气的哥哥啊。” “切……不过,嗯,挺香的。” “奶奶呢?”江絮晚转身看向奶奶房间,发现门关着,“奶奶睡了吗?” 卫戈点头,“嗯,奶奶说她累了,就先回房间睡觉了。” “我们先趁热把饭给吃了吧。你先坐,我去给你盛饭。” 江絮晚没有异议,直接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顺便轻轻地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巾开始擦拭头发。 卫戈盛好饭端着走出来,把江絮晚的递给她。 江絮晚接住,抓着筷子先尝了一口番茄炒蛋——卫戈一直站在江絮晚对面认真注视着江絮晚的反应——江絮晚细细品尝着,眼中有一道细细的光慢慢升上来,越来越浓郁,直到在半空中绽放出美丽的烟花。 “喜欢吗?” 卫戈没有问好不好吃,而是问江絮晚喜不喜欢。 江絮晚get到了这一点,闭着眼睛格外郑重地点着头,“非常非常好吃,以后还可以吃到你的菜吗?” “当然可以啊,我还要继续给你做,你喜欢,你想,我就做。” “你再尝一尝这碗生菜吧。”卫戈说道。 江絮晚点点,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生菜,放进嘴里,“……嗯!这个也很好吃!我好喜欢这个辣味啊!” “没想到这个,这个比番茄炒蛋还要让人惊艳呢。真的炒鸡好吃啊!” 卫戈忍不住笑了出来,越过桌面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这么可爱,还冒出来可爱的腔调呢?” 江絮晚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诶,但是你都不吃吗?” “我不吃,我是说我现在不吃。你先慢慢吃哦,吃饱一点。”说着话,卫戈就走向了江絮晚的房间。 江絮晚还特别困惑地盯着卫戈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干脆转过身来认真进行干饭时刻。 没一会儿卫戈就走了出来,还拿着那个吹风机。 江絮晚正认真吃着饭呢,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卫戈在给自己吹头发! 江絮晚稍微有一些的惊讶,正要挣扎一番,却被卫戈轻轻按住了肩膀。 卫戈把吹风机挪开了一会儿,在江絮晚耳边轻轻开口说道,“别乱动,给你吹头发。” 被这样的热气挠到了脖子,江絮晚有点害羞地缩了缩脖子,只能作罢,任由卫戈作为了。 “乖。” 苏到爆的声音差点让江絮晚喷饭,还好随即响起的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住了她的所有异样。 她的嘴角,笑容再没有降下去。 直到卫戈帮她吹好了头发,放好吹风机坐到了桌子前开始和江絮晚一起吃饭。 江絮晚的目光灼灼地望着卫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感觉到自己被各种浓烈的情绪侵占了心房,整个人都处于感性的极致边缘,无法自拔。 卫戈知道江絮晚在盯着自己,并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来,用拥有同等感情力量的双眸盯紧了江絮晚。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着,使得空气里面的温馨因子不断的发酵,然后再产生一种更为清晰浓烈的新情感,缓缓钻入两个人的心中。 江絮晚就这么仰着脑袋笑起来,开怀又自在。 而卫戈则是低下头去轻笑,少有的腼腆。 不过,卫戈又抬起头,继续欣赏自己的女孩开怀笑的样子——他喜欢看江絮晚仰着脸笑。 因为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感觉好像是江絮晚在充满爱意地冲自己撒娇。 231.口琴的秘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对了,你那个小盒子有思路了吗?”卫戈夹了一块番茄放进嘴巴里面,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把话题拉到了那个黑色的小盒子上。 江絮晚本来还笑着呢,卫戈突然的转移话题自然让她愣住了,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小盒子?”不过第二秒她就立刻想起来那是什么了,“嗯,其实还没认真想呢。” “那上面有一个,字母。”江絮晚回忆着,“是Y。” “Y?”卫戈也陷入了思考之中,“难道是那个人的姓氏么?姓杨?你想一想自己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男人是姓杨的?” “生活中倒是遇到过,但要么是同学,要么是老师,而且都是泛泛之交。感觉不太像是会送我东西的人。”江絮晚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究竟是谁会送自己这样的东西呢? 而且这个人一定是姓杨吗? 杨…… 这个人如果是姓杨…… 突然,一个念头在江絮晚脑海中闪过,“对了,对了!”江絮晚一边思考,一边忍不住咬住了筷子头,“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作者,她的真名好像就姓杨。” “哪个作者啊?”卫戈打算深入了解一下。 不过江絮晚自己就把自己的这个想法给磨灭了,“不过不可能了,这个作者是女生。根据沈佳梦的描述,这是个男人。” 卫戈无心吃饭,托住了下巴,“那怎么办?线索又断了。” “那我们这个想法会不会跑错了道呢?或许这个人不是姓杨,而是他名字里面代表性的字,开头字母是Y。”江絮晚这么一想,突然惊讶起来,“你!” 卫戈被江絮晚吓了一跳,有点不明所以,“我?我什么?” “阿宇!”江絮晚都快要拍桌子了,因为想到了这个答案,心中莫名觉得很吻合。 只不过卫戈短暂的惊喜过后,皱起了眉头。 “我的名字……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压根都不知道啊。” 江絮晚撂下了筷子,和卫戈一样托住了下巴,“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名字里面有Y?” 卫戈无奈摇头,“我的人际圈子里面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这个男人很奇怪的样子。” “可是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好像……好像很……好像这个人就是跟我们有关系,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他的来头。”江絮晚笃定地点点头,对于自己内心这种感受,她是非常的清晰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 卫戈并不想否认,所以他摇了头,“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得到这样的回答,江絮晚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整个人像蔫儿掉的玫瑰花一样垂下头去,“没有啊……” 卫戈见不得江絮晚这样难受的样子,也见不得江絮晚失望,所以他就拼命的再寻找一些线索出来…… “诶!前些日子我们和周晓彤还有她男朋友,那天晚上你们两一起吃饭,就是你带了排骨回来的那天晚上。”卫戈想起来了一个人,“那时候,那个晚上我好像看到了差不多的人。” “可是这样真的能够联系起来吗?感觉有点奇怪。”江絮晚并没有太重视卫戈提到的这一点。 因为对于她来说也有很多这样奇怪但是无效的瞬间。 比如那天晚上下着大雪,有人伸出伞来帮她遮住了雪。 穿着一双名贵皮鞋的男人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雪夜里面,可是江絮晚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叫什么名字。 又比如今天白天在深港市的超市里面,江絮晚莫名其妙看到的那个男人,格外神奇的感受依然还能够回忆起来。 这种感觉一旦燃起,江絮晚就莫名的想要冲过去,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冲过去。 “阿晚?你怎么了?” 等到江絮晚被卫戈唤醒的时候,江絮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发呆很久了。 她扯出一个稍显牵强的笑容,摇摇头,“没事,我就是在想,到底跟什么有关系呢?” “不用想的太多。如果实在想不出来那就不想了啊。”卫戈安慰着江絮晚,因为他并不想看到她难受。 “不行,我想不出来更难受。”她固执的摇了摇头,继续思考,分析着,“口琴的话,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关联。跟我不是完全没有关联的。” 江絮晚陷入了一段微妙的回忆之中,在那段回忆里面,或者说在那个世界里面,自己只跟口琴有关系。 卫戈很是好奇,所以认真地注视着江絮晚,“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呢?” 江絮晚整理好思绪娓娓道来…… 在江絮晚很小的时候,在她还没有被陈婉茹和罗成航抛弃的时候。那个时候,陈婉茹有用心的培养她的音乐素养。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江絮晚很会弹钢琴。 她也很喜欢乐器,尤其是当钢琴轻轻地流淌出那样温柔的音乐时,她会觉得全身心都格外的愉悦。 音乐让她感觉很享受。 可是她总觉得还缺了一点什么。 就好像吃炸鸡排,炸的程度缺了一分,那口感自然是不一样的。而品尝的人自然也能够感受到。 江絮晚作为那个品尝的人感受到了这份缺少。 直到有一天,她走过某个江畔,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堤岸旁吹奏着什么。 江絮晚忍不住走过去瞧了一眼,才发现那个女人是在吹口琴。 口琴的音乐实在是太奇妙了。 让江絮晚越听越欢喜,后来,江絮晚自己攒钱偷偷的买了一支口琴。 然而那是口琴,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明明在江絮晚的记忆之中,她并没有亲手丢掉那只口琴,甚至是可以说,她一直特别隐秘的把那只口琴藏的很好。 因此,江絮晚总感觉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一样。 …… “好像那只口琴就那样随着某段不知名的记忆一起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江絮晚有点难过地说着。 因为江絮晚低着头,所以她并没有很明显的注意到对面卫戈的情绪降了温。 趁江絮晚抬头之前,卫戈极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没关系,现在又有一个不知名姓的人送了你一支新的口琴。或许是在暗示这里那段回忆不值得去谈及。我们珍惜现在和未来就好。” 江絮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在肯定卫戈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道,“不管这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口琴意味着什么。我也不会去追究过去的。其实对于我来说特别明确,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未来就是未来。” “我不会过分的憧憬未来,对于我来说,未来就是现在。我会珍惜每一个值得珍惜的当下,身后步履不停的朝前坚定走去。”江絮晚轻轻笑起来,“说了那么多,我又饿了,我再多吃一碗。” 卫戈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多吃两碗也没问题。看你瘦的。” 江絮晚往嘴巴里塞了满满荡荡的一大口饭菜,有点含糊不清的回答着卫戈,“主要是生活太忙碌了,我相信以后我会稍微好一点的。我也希望自己稍微长一点肉。” “虽然很瘦,脸倒是还挺肉肉的,手感很好。”卫戈忍不住调侃着江絮晚,伸出手去轻轻的捏着她的脸。 江絮晚有些小暴躁的拂开卫戈的手,“别乱捏,我在吃饭呢。” 卫戈倒是不介意,反而笑的更开怀了,“好好好,一起继续吃饭。” …… 晚上江絮晚躺在床上,也不知为何,明明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可偏偏就是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觉。 最后她实在是烦躁不堪,干脆从床上一下子爬坐了起来。 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边,江絮晚把目光抛到窗外。 其实晚上在饭桌上的时候,她还有一个点没有跟卫戈提及。 不知是哪一天,总之是在几个月之前,或者可能更早。在遇到卫戈之前。 那个时候,江絮晚做过一个莫名奇妙的梦。 梦里面的内容就是,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一直也看不清脸的男人。 那个男人好像是她的爱人,可又好像是一个长辈。 关系很微妙。 但是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关爱程度格外的奇怪——说不清也道不明,那样的界限到底该怎样定义。 在梦里,江絮晚就这么含混的跟这个男人生活着,生活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好像只有自己跟这个男人。 偶尔会看到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来到家里和自己聊天,而这个男人就坐在自己旁边陪着自己。 生活很恬然幸福,但江絮晚在那个梦里莫名感觉有一些压抑。 那种压抑是不能通过自己感知到的,而是通过一些外在的因素。 比如窗口莫名划过的一阵风。 比如房间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亮起的颜色。 再比如那个男人看不到的脸。 那种人压抑让她觉得找不到自我。 而最关键的一个点是,那个男人——今天的江絮晚虽然没有任何根据,但她就是莫名的有些笃定——可能是卫戈。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如同一朵突然绽放的烟花一般,让江絮晚有些难受。 这种难受的感觉毫无根据,仿佛寻不到源头的痒意,不停的折磨着她的身和心。 怎么会这样呢…… 江絮晚愈发的感觉难受起来,她莫名的就想要动起来,于是她就站起身,往外走,打算走几步路,然后去喝些水。 她来到客厅,打开客厅的灯,还没有开始倒水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卫戈房间的门。 果不其然,很快,卫戈走了出来。 “怎么了阿晚?” 江絮晚看了卫戈一眼,似乎卫戈很困的样子——他随意拿了张椅子坐下,随后半眯着眼睛看着江絮晚,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睡过去。 “我睡不着,出来喝点水。你要是困的话,你就去睡觉吧,不用管我。”江絮晚猜测,卫戈可能是担心自己胡思乱想所以一直注意着自己这边的动静呢。 卫戈摆了摆手,“我不困……”谁知这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卫戈就直接趴倒在了桌子上。 江絮晚有些无措的睁了睁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去管卫戈。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慢慢地在卫戈旁边坐下。 然后她学着卫戈的样子,轻轻趴在了桌子上——面对着卫戈。 这么近的距离,江絮晚甚至可以闻到卫戈头上洗发精残留的淡淡的香味。 听着卫戈这样均匀的呼吸声,江絮晚甚至感知到了十几年后的某种温馨。 今天这个口琴虽然到现在来历还没有搞清楚,但这个口琴莫名的提醒了江絮晚——她的思想有点跳脱起来——可能不久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秘密等待自己去发掘。 或许很多现在的“秘密”,其实是多年以后的答案。 …… 那个时候的江絮晚一点都没有想错。 三十岁的江絮晚躺在床上,安静的翻看着那本日记,突然明了了自己十多年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当时的秘密可能就是多年以后的答案。 现在江絮晚有些确信了。 今天是领了证的好日子,但是没有想到在街上看到了沈佳梦,后面自己的情绪就开始有些失控了。 终于被卫戈安抚好以后,江絮晚和卫戈一起回了家。 现在卫戈正在洗澡,而洗完澡的江絮晚躺在床上,拿出那本“四十岁的卫戈”的日记,安静地翻看着。 现如今的江絮晚有了更好的推测——当年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或许就是卫戈。 或许就是这本日记的所有者——40岁的卫戈。 即便江絮晚觉得这个念头很荒谬,30岁的江絮晚就不可能认识40岁的卫戈,更何况是19岁的江絮晚呢。 江絮晚轻轻的笑着,把自己这个念头抛开。 心中估摸着时间,卫戈大概也洗完澡出来了,于是江絮晚赶紧把这本秘密的日记藏了起来,准备等待卫戈出来。 果不其然,抽屉刚关上,卫戈就裹着浴巾出来了。 江絮晚笑着望着卫戈,莫名的有些好笑。 232.平行时空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自然早已经注意到了江絮晚看着自己的那种笑意盈盈。 “做什么用这种目光瞧着我?”卫戈的话语似是而非,其实挑明了很多。 江絮晚扯了扯嘴角,浅浅笑着,“喜欢你呗。”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喜欢你。”卫戈把江絮晚的话还了回去。 江絮晚笑着,爬起身来,招招手示意卫戈坐到自己旁边来。 卫戈挑眉,对江絮晚的要求表示了足够的困惑,“你确定?” “你过来就是了。”江絮晚皱眉,表情有了撒娇感。 卫戈不说话,抿了抿唇,嘴角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他直接在床边坐下,江絮晚挪过去,用另外一张浴巾披到了卫戈的肩膀上,随后拿吹风机帮他吹起头发来。 “不许乱动。”江絮晚笑着抓住卫戈作乱的手,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听了这句话,卫戈慢慢收回手,“什么事情?” “先帮你吹好,我待会儿同你说。” 其实这句话只不过是江絮晚的说辞,她也不确定自己该怎么跟卫戈开启这个话题。 她刚才在看的日记,看到的内容又恰巧是关于过去的记忆,所以江絮晚情不自禁的很想询问一下卫戈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忆。 只不过一时之间,她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她在心中想着——总不可能一上来就问卫戈,“40岁的你是不是出现在19岁的那段时间里过?” 这个问题问出去,感觉会遭到很大的质疑。 更何况根据这段时间以来卫戈的表现,江絮晚格外的确信,他并不知道那本“四十岁的卫戈”的日记有所存在。 所以江絮晚才这么犹豫,是否可以直接把这个话题当着卫戈的面引出来。 “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你想说些什么?不用觉得为难之类的,我怎么样的话都愿意听你讲。”卫戈自然察觉到了江絮晚的为难——即便江絮晚如何的去伪装修饰了自己。 江絮晚依旧不说话,于是卫戈干脆抓住了她的手,微微转身,顺势直接扶住了江絮晚的肩膀,目光锁定了她的面庞。 这般情况之下,卫戈的声音更加温柔了,“老婆,你怎么了?嗯?如果感觉难受的话,可以跟我说的。不用一味的埋在心里。我看着也难受。” 说完更着重了一遍,“我不想你难受,知道吗?嗯?” 江絮晚也感觉很为难,她自然明白卫戈的感受,尤其是她现在这个年纪,更加能感受到卫戈一直以来的为难之处。 过去能感受到的不能感受到的,现在那些一桩桩,一件件,自己都感受得尤为深刻。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还是要认真的斟酌一下。” 江絮晚微微低着头,认真思考着该从哪一句开始说起。 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绕开了那本日记。 于她而言——江絮晚隐隐之中感觉到的——这样才相对较为安全。 “是这样的,刚才我一个人翻着手机里面的相册,我翻到了好多以前的照片。” 然后呢,江絮晚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倒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因为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心里有些难受。需要找一些以前的美好记忆来温暖自己,安慰自己。” 望着这样的江絮晚,卫戈忍不住心疼的把她搂入了怀里,而江絮晚也不挣扎,就这么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然后呢?”他低下身子,吻了吻怀里面的江絮晚。 其实都是很熟悉的动作,这段时间以来,江絮晚跟卫戈都是越来越腻歪。 所以其实这样的动作对他们来说,很家常便饭了。 可不知怎样,就是在这么一瞬间,江絮晚忍不住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卫戈……”这么抬着头望着卫戈,江絮晚仿佛望到了十多年前的他。 卫戈温柔的勾起嘴角,轻轻摸着江絮晚的脑袋和脸,“老婆,我们都结婚了,你还这么生疏的叫我啊?” “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江絮晚哭笑不得,“我要说正事呢……” 卫戈倒是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神色来,“不行,就算要说正事,那也先把口改了再说。” “你真的是……”江絮晚的声音慢慢地弱了下去,然后突然提高音量,“老公!” “诶,老婆大人有什么话要和老公说呢?”卫戈这副模样,仿佛整装待发的士兵一般,听从着长官的命令。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你应该记得吧,今天也是你主动提到那次除夕的。” 听了江絮晚的话,卫戈了然地点头。 “嗯,我记得,那次舒除夕。” “在除夕前一天,沈……佳梦,佳梦她不是给了我一个盒子吗?一个男人让他给我的,里面装着一只口琴。这个你还记得吗?” 卫戈继续了然的点头,“这个我当然还记得。”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嗯,差不多吧。”江絮晚继续回忆,也继续把问题往深处带,“其实我跟口琴的渊源还挺深的。在我小的时候,我有喜欢过口琴。” “嗯,这倒是没有听你提到过。”卫戈应着,继续点头,“之间有什么关联性吗?” “在我还没有被父母亲抛弃的时候,他们一心的培养我的音乐素质。钢琴,吉他,小提琴,大提琴,这些我都有一一涉猎。尤其是钢琴,我特别喜欢钢琴的声音,当钢琴流淌出音乐时,我就会忍不住的陶醉。” “但我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明明一切都很温馨,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有一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别人吹口琴,我第一次听到那样的音乐声,我感觉格外的奇妙。”江絮晚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了与这个年纪不大相符的光芒。 卫戈认真的听江絮晚讲着,他更加无法忽视江絮晚眼里的那些光芒。对于卫戈而言,这些光芒就如同救赎一般存在着。 “后来啊,我买了一只口琴。” 说到这里,江絮晚的声音突然就降了下去。 卫戈等待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说了呢?” “……对不起老公。”江絮晚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卫戈有些愣愣的笑了起来,“笨蛋,突然道什么歉啊。” 江絮晚愈想愈愧疚,“那天晚上其实我有想起来这件事情,但我硬是没有告诉你。我对你依然是有所保留的。” “其实早就该告诉你,根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卫戈先是沉吟了一番,接着他轻轻喘出一口气来,仿佛把所有的烦恼和不甘都叹了出来,“没事。” “在亲密的爱人也不可能说完完全全知根知底的了解对方。阿晚,对我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你只要舒舒服服的继续生活下去就好了。不要因为我那段时间的离去就变得胆战心惊。” “我不会强求你告诉我一些你说不出口的话,包括一些你不愿意分享给任何其他人的秘密。我尊重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你难受。” “好啦,小笨蛋。”卫戈仿佛惩罚性的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其他的事咱们就不用再多想了。继续你刚才的话题吧,好吗?” 江絮晚被卫戈这么一顿揉,心情也很快放松了下来,“唉,好的。” “就是那口琴,我不是偷偷买了吗?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有一天,我找不到它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它了。”江絮晚的声音染上了不甘心。 “我明明很喜欢那只口琴,一直以来也很爱护它,就算那时候我还很小,就算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办法记住太多的事情——可是我可以确定的就是,我很清楚,我非常非常清楚,那根本不可能是我丢掉的。” “我明明那么喜欢那只口琴……那么喜欢。” “怎么就会突然消失了呢?就好像我的大脑里面也莫名其妙的凭空被割除了一部分记忆。” 江絮晚的最后一句话彻底使卫戈的情绪崩盘了。 这一刻,他再也做不了任何伪装,他害怕自己微弱的情绪被江絮晚所捕捉到,于是他赶忙挪开了脑袋,避开了江絮晚热切的目光。 江絮晚很是困惑为什么卫戈突然把脑袋转向一旁,“老公,你怎么了?” “没事,我突然想打喷嚏了。”卫戈赶紧扯了一个有些离谱,但又不算特别离谱的谎言。 “哦……那你打的出来吗?” “没事,我好了。”卫戈又转回头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柔又平和的神色,“刚才说到哪了?你说感觉像凭空被割除了一部分记忆一样?对吗?” 江絮晚连连点头,“是的,那种感觉特别的明显。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心里面有哪一块是空的。” “至于这块空的地方是自己挖掉的,还是别人挖掉的,我也不是很确定。”江絮晚又陷入了纠结。 “没事,如果实在想不通,就不要想了,会让自己不舒服的。”卫戈轻轻按住了江絮晚的脑袋,“你公司不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操劳吗?不用把脑力耗费在这些……目前来说不太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这句话使得江絮晚稍稍有些不适,“怎么没有意义呢?” 卫戈自然感觉到了,紧皱眉头的江絮晚是在表达她的不开心。 “我并非说没有意义,只是……” 江絮晚干脆地打断了他,“对我来说有很大的意义。其实。” “因为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是和你有关系的。” “和我有关系?”卫戈又愣住了。 江絮晚点头,继续道,“那个送给我口琴的男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是你。” “我?”卫戈反问了一句,忍不住轻轻的苦笑着,“我倒也希望是我。只可惜那还真不是我呢。” “而且我们不是有同时看到过那个男人吗?你可以确定我一直在你身边的。” 江絮晚纠结了几秒钟,最后还是选择一股脑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不是那个时候的你呢?” 卫戈彻底的懵住了,呆呆的望着江絮晚。 江絮晚只能继续自己的话语,“会不会可能,不是19岁的你。而是其他任何比你大年纪的你。” 江絮晚似乎害怕被否决一般,话音未落又继续补充着,“我知道这么说出来可能会非常的荒谬,但我心中只有这一种猜想了。” “对于我而言,并没有那样的一个存在,会莫名其妙的送我这样一个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而且除了今天我告诉了你口琴对于我来说的意义,其他任何年纪,任何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对于我来说,口琴是很重要的存在。” “所以我才猜测……会不会就是你?抛开一切伪科学,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卫戈的沉默还在继续,江絮晚有些难受,直起身子来离开了卫戈的怀抱。 当她正要翻身睡到床的另一边去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搂住了——卫戈拦腰搂住了她,紧贴着她,把她放倒, “大晚上的,你确定要和我一直聊这些人生哲学吗?” 江絮晚现在多少有些小情绪,嘟着嘴巴抱怨着,“我今天不想跟你这做那做,我感觉跟你聊不到一块去了……” 卫戈依然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慢慢的靠近江絮晚的嘴巴,轻轻蹭了上去。 这一次卫戈倒是格外的安分,没有再让江絮晚感受到窒息的绝世武功了。 卫戈就这么轻轻的点了一下,又慢慢的离开,“生气了是不是?” 江絮晚哼了一声,“能不生气吗?” 卫戈笑起来,“在我面前你永远像个小孩一样。真好!” “我不是不回答你,只是我想到了一个更深刻的问题。” “这个问题让我的心里很难受。” “什么问题?”江絮晚倒是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问题让卫戈那么难受,又让他难受到不愿意直面自己的问题。 卫戈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更趋于平和的状态,“阿晚,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233.心肝宝贝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平行时空?” 江絮晚深深的陷入了卫戈的双眸之中,有些难受,这四个字从她的口腔里面钻出来,甚至像一场刑罚。 卫戈认真的点头,“嗯,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我才会觉得难受。” “是不是你觉得……”江絮晚大致猜到了卫戈想到了什么。 而卫戈,也从江絮晚的目光里得到了,她已经明白自己想法的意思。 “是的。我就在想啊。如果那是自己的话,我们的结局该多么不美好,才会让那个我回到过去去找那个19岁的你呢?” “我只要这么一想,我就难受的要命。” “根本没有办法再往更深处想了。” 正如卫戈对自己的所有难受感同身受一般,江絮晚同样也对卫戈的难受感同身受,“……对不起卫戈,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我聊这些深刻的问题。” 卫戈轻轻地笑了,“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我只不过是太爱你了。光是那样想一下我都难受的发慌。”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这样觉得了。”江絮晚轻轻捧起卫戈的脸,抬起上半身吻了上去。 耳鬓厮磨间,卫戈低着嗓子在她耳边说着,“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其实那个除夕……” …… 除夕那天江絮晚是带着浑身莫名的疲惫感醒过来的。 睡得太晚,脑子里面的心思又多,所以到凌晨才坠入梦境,然而又做了一个特别诡异的梦。 梦里面她居然在和卫戈…… 抓水母。 江絮晚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希望能够借这样的动作把脑袋里面的疼痛感消除掉。不过很明显,这样的动作实际上是无济于事的。 揉了两下依然没有感觉到好转,她便放弃了。 天已然大亮,房间外面响起奶奶和卫戈的声音来。这样的声音使得江絮晚格外的安心踏实。 满满当当的生活的感觉。 不过江絮晚也想到,这么些天以来,放假的日子自己都睡得格外踏实。 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奶奶和卫戈的存在在给了自己很大的安全感。 江絮晚换好衣服踏出房门,看到卫戈和奶奶已经在贴春联了。 她忍不住走过去瞧了两眼,注意到她过来了的卫戈和奶奶,同时看向了她。 江絮晚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一番,甚至于让她更为惊讶的是,两个人给予自己的目光都是一样的。 因此,江絮晚更加确定了,卫戈对于自己的情感,是多么深厚。 即便,他的情感那自然和奶奶的是不一样的,可是,能够深切到和奶奶露出同步的目光,江絮晚对此又幸福,又有些惶恐不安。 自从被那所谓的亲身父母抛弃在这南部小城之后,她就再也不是那个能够心安理得接受所有好到人。 可是一路走来,卫戈教自己的就是——慢慢接受他的好,慢慢地让自己适应他的好。 他从来不催促江絮晚,哪怕他也有心急的时刻。 见江絮晚发了好一会儿愣,奶奶爽朗地笑了出声,忍不住宠溺地去摸自己宝贝孙女的脸,“呦呦呦,我的心肝哦,大早上的还没有睡醒吗?” “嘿嘿,还好我就是有一些犯困。我去洗漱一下就可以恢复过来了。”江絮晚腻腻歪歪的挂到了奶奶的脖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江奶奶看着江絮晚的背影,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回过头去又继续跟卫戈一起搞春联。 卫戈认真的观察了一番奶奶的神色,一分钟以后,他轻声开口,“怎么了奶奶?除夕大早上的为什么叹气啊?” 奶奶微微勾起笑容,不知是勉强还是为难,“一年又过去咯。我的娃儿啊,也又大了一岁。” “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晚儿她刚出生的样子。”奶奶铲了一小铲子的浆糊贴到了墙上,然后认真的涂抹开来,一边也不忘说话,“小小的一只,轻的很。全身通红,哭的比谁都要大声。别的小孩还需要打两巴掌才会哭。可是我家宝贝啊,不用打,哭的比谁都厉害。” 奶奶的神色感慨起来,“或许啊就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感知到这个世界有多么痛苦了吧。” “害怕面对,抗拒面对。” “我这个老婆子不中用了,愣是勉强把她养大的,苦了她了,还这么懂事。” 卫戈赶紧打断奶奶的话,“奶奶,你别这样说。阿晚,她听到也会不开心的。” 为了宽慰奶奶,卫戈又举出很多例子来,“奶奶你知道吗,阿晚她经常会跟我说觉得对不起你。她觉得自己让你受苦受累了……可实际上你们都那么在乎对方。只不过太在乎了才会觉得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 “不用想太多的。好好过日子。旧的一年走了,新的一年来了。我们送走了旧的幸福,迎来了新的快乐。” 奶奶的目光变得赞赏起来,“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挺会说的啊。小戈,看来我也放心了,以后要是我家心肝不开心了,那你肯定能把她逗乐。” 卫戈有点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她也是,也是,也是我的,我的……心——” 奶奶啪的打了卫戈的肩膀一下,笑着说道,“是你的心肝?看你那害羞的样,我告诉你,我宝贝可不喜欢这种羞小伙。大声说出来!” “奶奶,我,我有点……”其实如果在场只有卫戈和江絮晚两个人,卫戈反倒是能够放声说出来的。 然而,这一刻,卫戈偏偏无论如何都表达不出来了。 毕竟当着长辈的面呢,自己多少还是会尴尬的。 可是奶奶根本不考虑这些,比起卫戈她豁达多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放声说出来!快点快点大点声!” 奶奶好一阵催促之下,卫戈干脆眼睛一闭,扯着嗓子就喊出来了,“阿晚也是我的心肝。” 此时某只刚刚洗漱完清爽的走出来的少女,尴尬地石化在了门口。 江絮晚向天发誓,她绝对绝对没有想到,卫戈居然会当着奶奶的面大声喊出这种旁人看来“油腻至极”的话语。 为什么说是“旁人看来”?就是因为,其实江絮晚挺喜欢这种大声表白的。 很直白,很直接,丝毫都不拐弯抹角,不会让人猜东猜西难受万分。 江絮晚只喜欢,也只能适应这种直接的表达。 睁开眼睛之后,卫戈就看到了漂亮可爱的“心肝”站在自己的面前,勾着嘴角地望着自己。 卫戈一时之间紧张万分,莫名其妙的打起嗝来。 而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奶奶,早就已经乐不开支了。 这种状况之下,卫戈也只能够装作一切都很自然的样子。 所谓——只要我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继续埋头苦干,而奶奶悄咪咪地回了家,留给两个小孩空间。 江絮晚看着奶奶悄摸摸的离开了,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奶奶真的是太可爱了。 转过身子来,又看向卫戈,他正在认真的把胶水和春联粘合好。 “这个春联是刚刚写的吗?” 江絮晚看春联上面的字墨似乎还没有完全干,四处寻找了一番,果然在地上看到了墨汁毛笔之类的东西。 她格外震惊,又看向卫戈,“奶奶是不会写毛笔字的,所以这毛笔字难道是……你写的吗?” “是的,我的心肝。”卫戈干脆也不遮不掩了,故意这么叫了一句。 江絮晚感觉脸热了几分,但没有过激反应,对于卫戈的调侃她似乎也早就适应了。 “可我记得你写字好像,你写字是有点好看的,但是这个毛笔字写的这么苍劲有力……天哪,真的让我刮目相看诶。” 卫戈挑眉,贴好春联之后,他蹲下身子去收拾笔墨纸砚,一边解释着,“之前我确实不擅长这些。但我可是记得啊,某个小仙女特别喜欢写字好看的人,那么为了维护自己的身份地位,自然得给自己谋一条活路啦。” 对于卫戈这般的“阴阳怪气”,江絮晚哭笑不得,“我那是喜欢好看的字,不是喜欢写字好看的人。或者说不是喜欢所有写字好看的人。” “那可说不准,万一什么时候你来了兴致,我挡也挡不住,你跟别人跑了,那不就完了。”卫戈把那些东西端在手里往家里走。 江絮晚跟在旁边,忍不住捂着嘴巴笑,“我现在是在跟着你跑。” “还真说不准,明天我就跟别人跑了。” “……”卫戈没有说话,而是顿住步伐,侧身用坚硬的目光看向江絮晚。 江絮晚赶紧做了一个封自己口的动作,“我不说了。” “这还差不多。马上新的一年了,我可不想让你……”卫戈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 江絮晚没听出来个所以然,只看到卫戈硬是把自己的脸给说红了,于是她就本能的追问,“不想让我什么?” 卫戈皱着五官,轻轻捏了一把江絮晚的脸,“真的是拿你没办法,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江絮晚无奈的皱了皱唇,“吃饭就吃饭。” 奶奶去厨房把小菜端了出来,卫戈赶紧跟了过去,帮着奶奶一起把粥端了出来。 几人在桌前落座,都格外的有兴致。 甚至奶奶还特意买了一瓶葡萄酒放在了桌子上。 江絮晚盯着这瓶葡萄酒好久了,她一看就知道这是奶奶买的——小时候喝过几次葡萄酒,都是奶奶买的,而且奶奶说她只买这个牌子的葡萄酒。 虽然说是葡萄酒,其实更应该算是葡萄饮品。因为这葡萄酒不仅没有度数而且喝起来一点酒味都没有,几乎就是普通葡萄汁的味道。所以小时候江絮晚想喝奶奶才会给她喝。 毕竟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来,我来给你们倒。” 卫戈主动打开了葡萄酒,然后给奶奶和江絮晚面前的杯子满上了葡萄酒。 江絮晚已经好几年没有接触过这个葡萄酒了,甚至于有几年她怀疑这个酒已经不再生产了。 所以实在是没想到奶奶居然又把这个酒给买了过来。 她迫不及待的想尝一尝童年的记忆。 江絮晚把酒杯递到唇边,先是轻轻的舔了一下,“……嗯……” “哇!”瞬间,江絮晚的眼神就亮了起来,“天哪奶奶,这个酒的味道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奶奶看到自家孙女露出这幅满意的神情,自然也开心了起来,于是她便把这酒的来历解释给江絮晚听。 “其实啊,这家酒厂早就不生产这红酒了。” 江絮晚愣住了,没想到居然跟自己的猜想一样。 可是她又极度的困惑起来,“不对啊,那为什么我们现在有这个酒?” 没想到奶奶反倒是笑而不语。 “不会是奶奶你自己做的吧!?”这个猜想让江絮晚的目光更亮了起来。 而更没有想到的是,奶奶居然点头了。 江絮晚险些筷子都没有抓稳掉到了地上去,“真的是奶奶你自己做的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真的那个味道简直和小时候的葡萄酒的味道一模一样。 就算记忆出现了纰漏,可是这酒的味道真的骗不了他的感官。 “明明味道一模一样啊奶奶,这真的,奶奶你真的好厉害啊!” 江奶奶越笑越开心,也不再卖关子了,慢慢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我也很喜欢这个酒厂的酒,所以当初我就特地去拜师学艺了。” “这酒也不需要发酵什么的,我就简单的学了一下。这段时间我也没什么事做,趁你们上学的时候我就试着做了一下,效果不错。所以前些日子我如法炮制,做了这么十瓶,打算我们过年的时候喝。” “那我们干杯吧,就当是对你们奶奶我的夸奖了。” 江奶奶带头举起酒杯,卫戈和江絮晚也赶紧把自己的酒杯碰了上去。 其乐融融的一顿早餐,仿佛年夜饭一般热闹,即便只有三个人。 吃完早饭之后,卫戈打算带江絮晚和奶奶一起出去玩——今年南部小城来了戏班子,搭了台,带着一众唱戏的演员过来,搞得热热闹闹。 234.巧遇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等等,孩子们,你们看奶奶戴哪个围巾比较好看啊?” 难得出一趟门,奶奶活像一个小孩儿似的,站在镜子前左瞧右瞧,希望能把自己瞧的更好看一点。 “好啦,奶奶,这样已经很好看了,特别适合你。”江絮晚紧紧搂住了自己奶奶的胳膊,“再说了,你要是太好看了的话,我可怕别人把我奶奶给抢走呢。” 奶奶摸摸江絮晚的脸,“哪里的话呀,我家心肝就喜欢说这些话来逗奶奶开心。嘴甜死喽。” 江絮晚笑的很是开心,嘟着嘴巴撒娇,“哪里嘴甜了,还不能让人家小姑娘说实话了吗?你这个大美女真讨厌。” 卫戈站在一旁,瞧着两人这么开心地说着,自己即便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可是他嘴角的笑容实在是很明显的感同身受。 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开心,自己也就格外开心了。 对于共情能力强的人来说,这一点尤为强烈。 “好了,我们走吧。搞好过几分钟就有那个环城公交,我们一起坐到北巷去。”虽然感动,但卫戈还是得提醒她们时间问题。 “行了。咱们是该走了。” 说完话,奶奶就往外走去,但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所以奶奶走起路来,脚步子是不稳的。 江絮晚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微微慢奶奶一步,伸出手护着她。 奶奶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和两个孩子往前走着,脸上挂着格外和蔼的笑容。 “今天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全家旅行喽。” 一路上奶奶说说笑笑,话有很多。 而江絮晚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场景,作为一名高三生,作为一名努力奋斗在备考中的学生,江絮晚给奶奶的陪伴实在是不算多。 所以她特别珍惜能够陪伴奶奶的日子。哪怕只是一秒钟。 奶奶向来也是喜欢出门走动的性格,前段时间倒还好些,只不过,这段时间又因为身体状况而不怎么能出去走动。 本来奶奶出去走动这件事,是让江絮晚特别担心的,可是,这些日子,奶奶的反应却让江絮晚更担心起来。 因为奶奶安于现状了。 就好像她在等待着什么“最终”。 江絮晚是知道那一天迟早要来的,可偏偏他看着奶奶摆出这样一副态度来,他就是不愿意接受。 所以呀,她是能够带奶奶出门走动,就带她出门走动。毕竟带她多感受感受生活中的乐趣,多少会让她改变一些些的想法吧……江絮晚是这样想的。 所以呀,看到奶奶在外面笑或者是说很多话,这些都让江絮晚感觉特别的安心。 只要抓住一点点奶奶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除夕吧,所以大家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公交车也行,使得比往常更慢了一些。 故此,沿途的风景他们触手可得,也看得格外的清晰明了。 路过一丛小树林,奶奶的目光被自然而然的吸引了过去,她脸上的笑容如同充满好奇心的孩童一般。 “哎呦,那鸟还站树叶尖尖上哦!” 等到江絮晚顺势望过去时,那小鸟就刚好飞走了。 江絮晚倒不在意什么鸟和树叶,她在意的只是奶奶这种兴高采烈的样子。 而卫戈呢,则是注视着江絮晚因为奶奶而流露出来的幸福色彩和美好笑容。 车走走停停,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某一站,沈佳梦和徐州一起上来了。 江絮晚一心只注意着自己奶奶,但是卫戈却看清楚了来人。 不过,就算江絮晚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们已经走过来了——并且还礼貌的打了招呼。 徐州:“奶奶好。” 沈佳梦哑着嗓子开口道,“奶奶好。” 听到这一声沙哑的,感冒款嗓子,江絮晚的目光立即望了过来,她这才看到了沈佳梦,“佳梦?你的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天呐,你到底有没有喝热水?有没有喝感冒药?” “我感觉你变严重了特别多。” 沈佳梦挥挥手,“我没事,很快就会好的。” “晚晚仙女,你们是要一起去干嘛呀?” 江絮晚的目光突然之间掉到了徐州的身上——看着徐州的样子,看着徐州坦荡面对自己的样子,江絮晚倒是觉得……格外难受。就是某种深刻的愧疚之情。 在徐州出现的那一刻,卫戈就忍不住下意识的去关注江絮晚的神色变化了。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才江絮晚会流露出这样的一种神色来。 若非卫戈看得懂这种神色表达着什么,他一定会觉得难受。 徐州倒也不说话,因为被那样直接明了、明确地拒绝表白,他自己是真的尴尬,没有办法再在江絮晚面表现自己。 江絮晚干脆也不去主动搭理她,而是把更大的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沈佳梦身上。 “我们打算到处逛逛,去看看那个什么戏班子,去看戏。我奶奶喜欢看戏。” 沈佳梦欣喜的挑起眉毛,瞪大眼睛,“天呐,晚晚仙女!我们简直不要太有缘分呐!我和徐州大学霸也是打算去那里诶!” 其实出于朋友的身份,江絮晚是很想问沈佳梦一句的,问问她为什么会跟徐州在一起。 但这种情形之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问出口。 而且江絮晚早就感觉到一旁的奶奶满满的好奇,和卫戈满满的醋意了。 “那你们赶紧找个位子坐下吧。我们一起过去就行了。”第二句话,江絮晚说的硬是低下声去,生怕被卫戈误会了。 卫戈当然不会误会,只不过他会觉得不舒服罢了。 哪怕江絮晚表现的再明确了,但毕竟那是一个觊觎自己喜欢的女孩的人,无论如何,他心里面都不可能完完全全放松警惕的。 甚至于他会想很多——总感觉这次巧合的相遇,也是徐州故意促成的。 “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等到沈佳梦和徐州两个人坐到了最后一排位置上后,江絮晚才开口询问卫戈。 卫戈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能怎么回事啊,我没事。” 江絮晚到另一边去求助奶奶,“奶奶,你看卫戈。” 235.沈佳梦的劝导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奶奶摆出一副格外无奈的神情来,笑着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们得学着自己解决啊。” 奶奶都这样开口了,江絮晚也没办法找她帮自己忙。 只能够硬着头皮再看过去,“卫戈……” “我没有生气,你放心吧。不要这么怕。”卫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絮晚的脑袋,“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可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江絮晚被逗笑,“成熟的男人?你这一身……”说着江絮晚上下打量起来卫戈。 卫戈看到江絮晚目光里面的疑惑,笑着反驳,“我这身行头怎么了?不够成熟吗?” 江絮晚轻轻拉住卫戈卫衣帽子上的绳,“卫衣加牛仔裤,这哪里是成熟男人的标配了。” 这句话倒是让卫戈变得饶有兴致起来,“诶,那你说成熟男人的标配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江絮晚故意思考了一番,但却是在打趣卫戈,“成熟男人嘛,当然是花衬衫喽!” 卫戈知道江絮晚是打趣自己,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明白,“花衬衫?这是什么花花公子的打扮。” “那当然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才能够把花衬衫穿的性感而不油腻。你看看电视里那些男明星,有多少人是能够把花衬衫穿出模样来的?要么太油腻,要么太轻浮。”江絮晚越说越像真的一样,简直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江絮晚自己是知道自己在开玩笑的,可说到后面语气这么真实,卫戈居然就相信了。 那一天,卫戈把江絮晚的这句话深深的放进了心里。 “你喜欢那种啊?”他确认着。 江絮晚不可置否的点头。 其实她并不喜欢花衬衫,只是在描述这样一身装扮的时候,她的脑海里自动带入的是卫戈的形象。 宽肩窄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长相又是那么极具男性美的精致,他穿上花衬衫一定很好看。 哪怕她不喜欢花衬衫。但如果是卫戈就可以稍稍改变他的想法。 江絮晚:“对了,你知不知道,北巷那来的那个戏班子,里面有两个演员是当红明星诶。” 卫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是吗?是谁啊?” 江絮晚努力回忆着,“好像是那个,前不久某部热播剧的主角。他们以前专业就是学唱黄梅戏的。” “本来我也不知道,是晓曼告诉我的。” “晓曼?是谁?”卫戈忍不住警觉起来。 看卫戈这副紧张得浑身打起精神的模样,江絮晚再怎么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就是班上的同学啊,那个特别擅长唱歌的女生,王晓曼呀。” 江絮晚有些不太相信,卫戈居然这么忽视班上的情况?虽然江絮晚知道卫戈是一个并不在意周遭情况的人,但是,这个王晓曼唱歌特别好听,还被著名声乐团聘请了。 在学校里面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 这卫戈都不知道,实在让江絮晚有点惊讶。 “不认识。唱歌好听的,不是叫江絮晚吗?” …… 两个人聊的起劲儿,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奶奶满脸笑意的看好戏的样子。 奶奶微微转身看向窗外,目光中缓缓流露出来的色彩却显得有些灰暗低沉。 无人知晓奶奶眼睛中的光关于谁。 正如人人知晓,徐州眼中的光关于谁——如果有人注意徐州的目光最终落在哪里,是很容易猜到的。 “诶,徐州大学霸,你不用看啦……” 沈佳梦望着徐州这一副“至死不渝”的神色,自然猜到了他的目光关于什么。 “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啊?” 徐州的头发最近又长长了一些,坐在他左边的沈佳梦忍不住跑了一下神——这样具有阴柔美的长相,再加上偏长的头发,以及他好看的五官构成的深情模样,在沈佳梦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日系男主的角色。 “噫,沈佳梦,你在想什么呢!别跑偏了啊!” 沈佳梦猛然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再看向徐州,然而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无厘头“怪行为”。 沈佳梦撇了撇嘴角,“这还不容易吗?只要知道你看的方向在哪就轻轻松松明白了。” “我可是一级言情小说迷,任何的暧昧,任何关于喜欢的小细节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更何况,我还是我家晚晚小仙女的头号迷妹耶~任何对她有意思的讯号,我都会格外积极的捕捉到。” “不过嘛,最重要的信息当然是——我们碰见的时候,你整个人流露出来的那种色彩啦。” “我们碰见的时候?”徐州有些发懵,说实话,从他在车站一直到上公交,他都没有太注意身边这位女孩。 他知道身边站着这位女孩,而且因为往日里在学校中,经常看到沈佳梦跟在江絮晚旁边,所以多少对她是有印象的。 那自然,刚才沈佳梦在自己身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 只不过,他压根儿已经不记得是怎么遇着的了。 就是稀里糊涂的一起上了公交,然后遇到了江絮晚,最后两个人坐到了公交车的后面。 但这并不要紧,虽然徐州不记得是怎么遇着的了,但沈佳梦记得很清楚。 沈佳梦今天本来是打算去一趟医院之后,再去超市买些水饺回家。 去医院是去成了,看了医生,开了一些感冒药,然后就准备往回走。 至于去超市买饺子——除夕夜嘛,她是要吃饺子的——因为爸爸决定去妈妈那里看她,所以沈佳梦就发挥了自己的优秀僚机能力,主动要求自己一个人在家过除夕夜。 爸爸寻妻心切,所以便答应了沈佳梦,留他一人在家过除夕,并且允诺她,把她妈妈一定带回来。 这般,她拎着感冒药,打算先回家,吃了药之后去超市逛逛。 只不过没想到经过某一车站时,看到了在车站附近晃悠的徐州。 远远地望见了徐州,沈佳梦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这不是我家晚晚的追求者之一吗?” 看他在车站那里来回踱步,沈佳梦就忍不住的好奇心往外泛,所以也便在那里逗留了一番,净是盯着徐州了。 过了半天公交车来了,可徐州往公交车里瞧了一番,愣是没有上车。 看他这般,应是在等人。 这个念头一出,沈佳梦猛然一愣,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很符合现实的猜想——会不会徐州就是特意在等江絮晚呢? 其实沈佳梦的这个猜想没错,就在前一天晚上,徐州看到自己朋友圈里面某个同学晒了北巷那边的戏台子照片。 他猜测许多老人应该都会过去看戏,而江絮晚这么孝顺,就算奶奶不愿意过去,她也一定会带着奶奶过去的。 所以徐州今天就到这一个车站来候着——这个站距离江絮晚家附近那个车站最近,所以说过江絮晚在车上,徐州很轻易的就会看到江絮晚他们。 抱着这样的期待,徐州在这个车站小心翼翼的等着。 是啊,徐州确实打算放弃了。 可是喜欢这份情绪是如何也放弃不了的。 他不会再去干扰江絮晚的世界,但他只奢望还能够远远的再瞧她一眼。这样就足够了。 所以他做出的选择,是在这一个车站等待着,假装偶遇——这样才不会让江絮晚发现端倪。 只不过徐州没有想到,突然身边多了个女生。 他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旁边的,只是刚好公交车到了,这个女生突然就出现了。 徐州对她有印象,平常在学校里,经常看到这个女生和江絮晚同时出现。两个人应该是好朋友。 徐州没有想太多,看到车上有江絮晚之后,他果断的上了车扫了码。 面对江絮晚审视一般的目光,徐州庆幸自己的表情并不算太丰富,所以不会特别容易的就被看穿。 坐到了后面,沈佳梦坐在自己的旁边——自然徐州依然没有注意她。 徐州的心思,一直都只在江絮晚的身上。 对于刚才沈佳梦的这句话,徐州当真是万分惊奇。 “我们碰面的时候,我的情绪……我流露出来的情绪很明显吗?是什么样子的?”这样的一副姿态,像极了一个勤学好问的学生。 沈佳梦看着徐州这般,忍不住感觉到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轻轻笑了笑,摇摇头转身面向车前方,不再面对着徐州,“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机场等一艘不会到来的船,在港口等一架不会到来的飞机。” “你明知道结果,可你依然在那里苦苦的等着。” “那种感觉,哪怕人类的悲欢再不相通,可我依然好像能够感觉到你的那种悲伤和绝望。” “其实我不太建议你……” 沈佳梦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因为她觉得自己主动提及此,实在有点多管闲事。 不过徐州并没有太介意,还主动的询问沈佳梦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的。” “我现在,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话音未落,在徐州嘴角浮现的那抹笑容,不深不浅的戳中了沈佳梦的心坎。 有一丝微妙的情绪在沈佳梦的心里发酵。 这一刻,沈佳梦不知为何,莫名的就想要去守护面前这个深情专一的男生。 “对不起,我知道这些话可能有些残忍,但这是事实,我相信你也能够明白。” “不过听不听取是你的意思了。” “我说这些话,”沈佳梦下意识的往江絮晚的方向看了一下,发现江絮晚正和卫戈聊的热火朝天,也便放了心,转过头来,又继续和徐州说话,“我说这些话是站在我家晚晚的角度出发考虑的。” “对于我来说,晚晚是我特别重要的好朋友,所以我不喜欢看到她为难。我只想看到她快快乐乐的。” 徐州自然明白沈佳梦想说些什么,“你是要劝我放手对吗?我本来也没有坚持。” 沈佳梦摇了摇头,“我不是劝你放手,而是想向你说明一些现实。” “对于一个人来说,一直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心意困扰着,那是一件特别难受的事情。” “喜欢一个人不能够自私的,一味的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你得想一想,自己的喜欢不论多么神圣,多么高贵,可对被你喜欢的人来说,那是不是一种困扰呢?” “甚至如果当事人已经对你表明过了,你的喜欢对他造成了压力,那么就更不应该……更不应该这样了。” 徐州其实对这些话都很明白,可他怎么做到呢?他怎么才能够做到?这个他却不太明白。 就是因为不明白,所以今天才会踏上这样的旅程。 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现在才会被沈佳梦劝导。 不自觉的自嘲笑意浮现在了嘴角,徐州感觉到莫名有些乏力。 沈佳梦知道自己的话语肯定是伤害到了徐州——或者说让徐州意识到了一些更深刻的现实。 可是沈佳梦不会后悔。 有的话她就应该早些说出来,她很清楚,对于一些人来说,明白一个道理很容易,可真的实践起来却很难。 所以需要一些外部的力量去帮助他们。 说实话,虽然沈佳梦是站在江絮晚的角度考虑的,但她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也有为卫戈考虑的成分。 她不希望一个深情专一的人被他自己的感情所伤害。 “那我现在是要立刻下车吗?”徐州斜着勾起嘴角。 沈佳梦摇了摇头,连连摆手,“那倒不用啦,待会儿他们玩他们的,咱们不去干扰他们就行了。” “嗯……”徐州点点头。 “你鼻音这么重,是感冒了吗?” 徐州这样的木头直男突然提到这句话——主要是突然对沈佳梦提到这句话,而不是对江絮晚提到这句话——这使得沈佳梦格外的惊讶。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嗯,对,我确实是感冒了……” 徐州把自己的卫衣帽子扣上,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感冒……待会儿我请你吃热甜酒。” 这句话是得沈佳梦更加惊讶了。 怎么回事?这大学霸…… 236.她的隐藏模样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大学霸,难道是改变方向了? 噫,不会吧,真的假的……不可能不可能,人家只是单纯的感谢你罢了。 沈佳梦晃晃脑袋,把自己脑袋里面胡乱的想法给晃掉了。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北巷,江絮晚拉着奶奶和卫戈一同先下了公交车。 而沈佳梦和徐州,并没有立即下车。 原因是徐州睡着了。 沈佳梦本来也打算让徐州慢些下车,这样方便避开江絮晚他们。 不过没有想到,徐州他干脆直接睡了过去。 这样也更好办了,所以沈佳梦等到江絮晚他们都走了,才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徐州,“走吧咱们。” “……到车站了?”徐州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深深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走吧。” 沈佳梦连忙跟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莫名的担心刚睡醒的徐州随时都可能摔倒。 下了车,两个人所面对的这一整条街就是北巷的步行街。 “徐大学霸,你说好请我喝热甜酒的哦。”远远地,沈佳梦就看到了一家热甜酒。 徐州扬了扬下巴抬脚走过去,沈佳梦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不过格外戏剧性的就是,没想到两个人一走进卖甜酒的粥铺,直接就遇见了他们两想要避开的人。 不过还来得及补救——因为江絮晚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发现沈佳梦和徐州——沈佳梦干脆拉着徐州就直接跑出了粥铺。 沿着那条街往更深处跑了几十米。 徐州自然是知道什么情况,他倒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地方,只是觉得稍稍有一点不甘心罢了。 于是在转角的地方,徐州主动松开了沈佳梦,“跑够了吧。” 沈佳梦立刻察觉到了徐州语气里面的些许不耐,“不跑了。” “行吧。”徐州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地图,“我再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别家卖甜酒。” 沈佳梦本来还以为徐州是生气了呢,没想到他居然还愿意买甜酒给自己喝,“不好意思啊,我想坚持做的就会很坚持,所以刚才才拉着你跑的。” “我知道。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还是会请你喝甜酒。” 徐州甚至觉得自己今天很奇怪——平日里自己话不多,除了跟江絮晚有关的事情,他会变得话多起来。 而现在,他面对这个沈佳梦居然有很想说话的冲动,也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他没有深究原因,因为原因他自己清楚,必然是因为和江絮晚有关。 …… 粥铺里面,刚点完桂花甜酒酿,在桌子前落座,江絮晚就捂着脸低着腰在桌子底下不停的打起喷嚏来。 “阿晚?”卫戈举着餐巾纸在一旁候着。 打一两个喷嚏还好,这么不停的打喷嚏,奶奶忍不住担心起来了,“怎么了,丫头你还好吗?是不是冻感冒了?外面实在冷,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 “桂花甜酒酿都点了回什么家呀?”江絮晚笑着拉住奶奶的手,“而且咱们是过来看黄梅戏的,戏还没有看成呢,就回家了,像话吗?” “我没事啊,可能就是谁在想我,或者在骂我吧。” 江絮晚说的格外无所谓的样子,愣是把奶奶给逗笑了,“你这丫头就是聪明,就是会说话。” “哎呦,没有啦。”江絮晚依旧紧紧的拉着奶奶的手,脸靠在奶奶冰冷的手上给奶奶取暖。 这样的姿势使得江絮晚侧着脸,正好面对着卫戈的目光。 卫戈自然是温柔的看着江絮晚的。 因为有奶奶的存在,所以江絮晚稍微有一些不自在。 但影响并不算太大。她依然愿意面对着卫戈灼烈的目光。 “你们两个这样当着我这个老太婆的面不好吧。别趁着放假就肆意妄为啊!” 来自奶奶的打趣让江絮晚害羞的直起了身子,“我们没干啥呢……” “行了行了,快让一让,好让人家服务员哥哥把我们的东西送过来。” 原来这个时候服务员已经端着碟子站在了餐桌旁。 江絮晚冲着服务员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微微向后靠,示意服务员先生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服务员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反倒是露出一副格外理解的表情,放下东西以后就径直离开了现场…… “哇好香啊。” 拿着勺子的徐州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沈佳梦——她正小心翼翼地嗅着面前自己那晚桂花甜酒酿的味道。 “真的好香,徐大学霸~”她还一直鼓励徐州闻一下。 徐州摇头,把吹凉的那勺子甜酒酿送进嘴巴里,“我直接就尝到了。” “你也直接喝吧,凉了就没什么效果了。” “嗯。” “其实我很好奇……就是挺八卦的,你为什么喜欢我家晚晚仙女啊?” 甜酒喝到一半,沈佳梦就忍不住询问起某些细节来。 “我要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那我也能很快脱离了。”徐州嘴角的弧度很是无奈。 确实如此,如果感情有公式,他必然能得到正解。 可是感情没有公式,它看似虚无缥缈却能够轻易就占据了人的每一个细胞。 多少次徐州想要放弃,知道纠结下去再没有结果,然而,细胞里面的那些感情这个时候就会出来作祟,不停地敲打他,操纵他。 沈佳梦却不这样觉得,“总有什么契机吧。比如单纯看脸,或者因为她聪明,是个跟你一样的学霸。” “有一点后知后觉的感觉……”徐州又一次回忆起来小时候的那次相遇。 “有一天下了雨,我遇到了他。” “有一天我骑着车出学校,不小心撞见了她。” “有一天我看到她站在主席台上演讲。” “有一天我看到她身边多了个男生。” “……虽然你的描述很苍白,可却给了我好大的力量。”沈佳梦更加心疼面前这个男生了,“然后呢?” “那个男生注意到了我的跟随,立刻警觉起来,给予我警告。就在这个时候,我承认了自己的喜欢。” “我的出现甚至比那个男生早,可是为什么,我拥有那么多好的先天条件,却解不了这道题目呢……” 徐州的目光渐渐变得飘渺,无影踪起来,似乎着力点最后落在一个不知名的时空里。 “这个东西哪能用时间来描述呢。”沈佳梦为徐州叹了口气,“一切自有缘由,而且感情不能够单纯的用时间来概括一切。也不能用条件来概括。” “你谈过恋爱吗?”徐州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了沈佳梦身上。 这个问题使沈佳梦噎住了,甚至因为被热甜酒呛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徐州有点尴尬,连忙抽了一张餐巾纸递给沈佳梦,“不好意思,我好像唐突了。” 沈佳梦一边擦着嘴,一边摇着头,然后努力克制自己的咳嗽。 最后,当她慢慢平息了下来,才缓缓开口,“我,我我当然是没有谈过恋爱了。” “我上学的时候是不打算谈恋爱的。” 徐州愣了几秒,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这样的女生。” 沈佳梦倒是很好奇徐州形容的自己是怎样的,“哪样的?” 徐州顿了一下,“就是这种……对爱情明明很有自己的见解,但也不会轻易陷进去。而且好像把爱情当成了一种规划……你给我这种感觉。” 徐州又蒙了,对于自己一下子说出那么多话来。 虽然沈佳梦是这种格外开朗可爱的性格,但徐州就是莫名觉得自己和她很投缘,很聊得来。 他拼命的找理由来解释自己心里的这种感受和这种现象,最后只找到了这样的一种解释,那就是——应该是因为沈佳梦跟江絮晚的关系很好,所以徐州心底是不由自主的想多跟沈佳梦聊一聊,以便能够更好地了解江絮晚。 有了这个答案,徐州莫名难受起来,胸口堵得慌。 所以他放下了勺子,停止了喝甜酒的动作。 沈佳梦慢慢消化着徐州对自己的形容,然后再给予徐州回复,“我确实对爱情有自己的见解。但我也不是那种不会轻易陷进去的人。” 沈佳梦特别喜欢甜食,虽然刚才被呛到了,但依然不减她对热甜酒的热爱。 于是她低头又喝了一口,继续道,“感情这种事情嘛,说来就来,谁知道自己会陷不陷的进去,陷进去的又有多深?” “如果突然有一天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很和我的心意,那我肯定也会慌了神,没有决策的。” “至于对爱情有没有自己的规划……可能有可能没有吧。” “我确实有自己想好的理想型,也有自己期待和憧憬的爱情模样,但对我来说,对爱情有规划不等于把爱情当成了一种规划。” “大概是这么回事。” “虽然我没有体会过爱情,没有谈过恋爱,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肯定是不愿意让他为难的。” “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味的只想让他为自己改变。或者是想着去怎样的影响他,我觉得那就不是爱情了。更应该说自私。” “因为这明明一切都是从自己的角度考虑的。” 徐州受沈佳梦的影响,又一次抓起了勺子,舀了一口甜酒,递进嘴里,“……你是说我这样的行为是自私吗。” “你自己已经回答自己了。我听你的语气是承认这个观点的。”沈佳梦神色冷了下来。 徐州不否认,因为沈佳梦说的是对的。 他今天的行为确确实实的,有自私的因子。 明明也答应了江絮晚不会再去干扰她的生活,可还颇有心机的去假装偶遇,方便同行。 自己真的是自私,确确实实的自私。 “那我怎么样才能改掉自己这个毛病呢?我也不想自己变成这样,但每次就是忍不住就这么做了。” “我也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啊,我也有血有肉,有自尊,但偏偏就折在这上面了。” 对于这件事情,说到底徐州是真的无奈到哭笑不得。 “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思考角度吧。”沈佳梦也觉得问题棘手起来,自己说出的话自己都感觉可心里不足。 “哎呀,当我没说过。我也没谈过恋爱,目前也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 “不过可以这样——有一句话不是说嘛,忘掉一段恋情的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你可以物色一下新人选。” “比如之前那个谁……老跟我抢晚晚的人!特别优秀,很会弹钢琴的那个少女……叫,叫……叫秦思艺!对!我看她跟你关系好像还不错啊,你们两个也挺郎才女貌的。” “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对方。这样,秦思艺也不会跟我抢晚晚仙女了,你呢也可以放掉旧感情。” 听到沈佳梦提出来的这个建议人选,徐州嘴角的笑容更加无奈了。 “没有办法的,她不喜欢我。”徐州摇摇头,“而且我也没有办法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沈佳梦的眉头深深蹙起,“啊,那这样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说完又低头喝了几大口热甜酒,“哇塞,还是这暖暖的东西合我的心意呀。感情神马的最烦了。” “……那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看沈佳梦也没有办法了,徐州只能无奈的让自己开始寻找计策。 沈佳梦看徐州这副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不小心还把热甜酒沾到了下巴上,于是她赶紧拿来纸巾擦拭—— “哎呀妈呀!你咋整这么可爱呢?” 徐州被沈佳梦的脑回路给搞凌乱了,“可爱?我感觉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演一场《悲惨世界》了。怎么还可爱上了呢?” 沈佳梦连连挥了挥手,“就你刚才那个样子,好委屈,好可爱啊。” “看在你那么委屈,那么可怜,那么可爱的份上,那么本少女就帮帮你吧。” “这样啊,以后你要是再忍不住去见他,或者说,再因为喜欢她这件事而困扰,你就告诉我我跟着你。这样有的时候也可以拦住你。” “不过嘛,你得给我报酬。”沈佳梦的眼睛里迸发出了闪耀的光芒。 徐州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要多少钱?” 沈佳梦翻着白眼思考道,“嗯,咱们按小时来算吧,我也不黑你——如果我的陪伴时间超过一小时,以我这个高三生的身份来算,我的时间可宝贵了,那么一小时1张……” “一小时一张100元的钞票。”徐州肯定的答应了沈佳梦。 听到徐州打断自己的这个回答,眼睛简直瞪得跟黑猫警长似的,“1,1,1,100块!!!” “太少了吗?好像也是,那就两百?因为我不爱花钱,也不喜欢乱花钱,所以最多也只能300。”徐州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天呐,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炫富了?我本来想说的是,一小时1张卷子的讲解,那既然你这样慷慨,我也是个确确实实的爱财之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沈佳梦赶紧定下,生怕徐州会反悔。 那可不,有外快的机会那当然得抓住机会了。 不料徐州居然这样说道,“那就一个小时300块加上一张卷子的讲解教学。” “别别别感觉我跟个黑心商贩似的,我是说100,100就已经很多了。”沈佳梦吓得差点打翻了面前的甜酒,幸亏徐州及时帮她扶住了碗。 沈佳梦讪笑起来,打着手势表达自己的抱歉,“不好意思哈,是我见世面见少了哈哈哈。” 徐州忍不住被面前这个“见钱眼开”的少女逗笑,“那么今天就算第一天吧,从我上公车开始算起,到现在也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那么就是150,一张加半张卷子的讲解。” “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说话间,徐州已经拿出了手机来,打开二维码递向沈佳梦。 沈佳梦笑的合不拢嘴,赶紧加了徐州的联系方式。 很快徐州就把150转了过去,“钱我已经转过去了。卷子的讲解……这样吧,反正你记着,只要我有时间,你都可以把我叫出来给你讲题目。” “天呐,我居然还能有这待遇,感谢老天,感谢爱情。”沈佳梦做出一副拜天拜地的模样来。 徐州笑的更欢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不知道为什么,在笑容缓解的期间,在那几秒的空白之中,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后,或者说十几年后自己的模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那个自己,仿佛从来没有开心过一样。 明明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好像很快乐。 不,应该说是的确很快乐。 是怎么一回事呢?时光出现了问题吗?还是说…… 沈佳梦盯了一会儿自己的钱包,乐够了以后把手机给揣进了兜里——不料想抬头看到了徐州望着自己发愣的模样。 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在徐州眼前微微晃了晃,然而对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大学霸,你怎么了?” “嘿!巴扎嘿!” 徐州终于反应了过来,但他的反应很微妙,只是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刚才想了一下喝完甜酒我们该去哪里。” “喝完甜酒去哪里啊?”被徐州这么一提,沈佳梦托着下巴思考起来,“去……” “我觉得应该不能去看戏吧。”徐州很无奈,“因为江絮晚他们就是要去看唱戏,我们一去肯定遇到。” “对,不能去看唱戏。”沈佳梦点点头。 徐州虽然很想去,但沈佳梦说的没错,自己要避免过多的相遇。 “那么去哪儿呢?” “我们可以去……” “算了,要不我们干脆直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沈佳梦终于喝完了热甜酒,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徐州一惊,“直接回家吗?” “当然了,不然还留在这干嘛?坐在人家店里面,托腮幻想你的心上人和她的心上人温馨美满的画面?你受得了,我都替你受不了。” “而且啊,多待一小时,你还要多给我转钱,那你何必吃这个哑巴亏呢?” “我不缺这个钱啊。”徐州真的不是在炫耀,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沈佳梦自闭了,“虽然知道你并没有在炫耀……但你这个表情配上你这样的话,真的特别凡尔赛。” “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要不咱们凑个整,我再给你转50,你多给我聊聊江絮晚吧?”徐州说完,担心沈佳梦拒绝自己,连忙又补充道,“我只是想多了解她,这样某种程度上也会削弱我想见她的念头。” “……你觉得怎么样?” “嗯……”沈佳梦沉吟着,引得徐州一阵紧张。 下一秒,沈佳梦站起身来,笑着拍了一下手,“OK。那我们找一个可爱一点的地方吧。” “去哪里?”徐州也跟着沈佳梦站起身,随着她走出了甜酒店。 “我们去那个咖啡厅,北巷附近有一个新开的主题咖啡厅,听说那里的奶茶特别醇,特别好喝。徐大学霸,请人家喝一下奶茶怎么样?”沈佳梦朝着徐州眨了眨眼睛。 徐州扬了扬下巴,“可以,没有问题。” 沈佳梦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徐州因为个高腿长,所以轻易的就跟上了,不过他还是觉得挺欣喜的——他很少和旁人接触,虽然是因为江絮晚的原因才接触了沈佳梦,不过他觉得沈佳梦这个小女生确实很可爱,很值得江絮晚交往。 这种说一是一,直白坦荡的性格,很招人喜欢。 徐州向来不喜欢跟大多数人产生关联,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很安心的,坦然接受了跟沈佳梦的交流。 “哎,对了!有一个秘密透露给你。”突然,沈佳梦停住了跳跃的步子,慢慢的走动起来,“就是啊,其实晚晚特别的喜欢吃甜食,也很喜欢喝奶茶这些。” “然后她喝奶茶有一个习惯,就是会喜欢先喝一大口,然后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就像一个特别可爱的小仓鼠一样。超级可爱。” “虽然平时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比较高冷或者是怎样的女生……” 237.又见他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反正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爱过,但是我一直都觉得她很可爱。” “你肯定也这样觉得吧?” “嗯……确实很可爱。长得也很像一个小孩子。”一提到江絮晚,徐州的脑海中就有了她的模样,他的目光中也立刻充满了温柔的色彩。 “像小孩子吗?”沈佳梦挠了挠自己的脸,“确实好像是有一点,不过,我一直感觉我家晚晚长得很仙!就是她的长相又大气,又精致,最重要的是越看越好看。” 沈佳梦越说越动容,脸上的笑容也满是憧憬,“唉,有时候我都可能不小心动心了。” “那颜值,可盐可甜,真的绝绝子!” “你们男生都很看脸吧?要么就是看胸,看屁股,看腿。”沈佳梦撇了撇嘴角,看向徐州,“你呢?作为一个正常男性,我相信你也不免落了俗套吧。” “其实我有脸盲。”徐州承认了一桩他从未向外人公布的事实,“我经常可能,上一秒见过的人下一秒就不记得了。除非见过很多次面才会慢慢的记住他的长相。” “所以我对好看这个事情,虽然有所感知,但一定是不敏锐的。” 沈佳梦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不是吧,你还真的是神仙啊……” 徐州不太理解沈佳梦的意思,“什么神仙?” “嗯,就是说你这样的男生很难得的意思。”沈佳梦挥挥手,不想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了,因为她看到了那家主题咖啡厅。 一把拉住徐州的胳膊,朝着咖啡厅奔去。 徐州的意识跟的有点慢,目光停留在自己被沈佳梦抓住的胳膊上——这样随意的接触,徐州也不是很排斥。 难道自己以前所排斥的那些人与事,实际上并不会让自己多么难受吗? 那么是不是同理可得——自己就算不再喜欢江絮晚,其实也不会多难受? 不过这个“同理可得”失败了。 因为这个想法刚在自己心中建立起来,自己的心脏就出现了抽痛的迹象。 确确实实,自己做不到。 算了,还是先不去想了,想的越多越难受。 跟着沈佳梦在咖啡厅里面落座,帮沈佳梦点了一杯奶茶,自己则是点了一杯咖啡。 沈佳梦看徐州点了一杯咖啡之后,仿佛又发现了一个新大陆,“感觉你的口味跟成年人似的。” “成年人?”徐州把手机撂到一边,双手交叉在一起,看着沈佳梦。 沈佳梦连忙指向徐州的手,“你看啊,就比如你这个手的姿势,也特别是成年人的样子。” “喝咖啡,而且你点的还是苦咖啡,感觉就跟成年人一样啊。” “啊,不过我说的好像是废话啊,你确实都成年了。只是呢,我的意思主要是说,你很像那些经历过社会大风大浪的成年人,不过一点都不失优雅。” “很从容的样子。慢慢的消解着那些苦涩,并且能够从苦涩之中得到快感。” “你的理解蛮特别的。”徐州不置可否。 “那我们还是聊一聊别的话题吧,比如你很想知道的江絮晚的事情。不能见她的话,那就给你讲一讲她吧。” “你想听什么?关于什么的?”沈佳梦学着徐州的样子,双手交叉到一起放在桌子上。 “嗯……她面对失败会是什么样子的?她是一个很能够消解苦涩的人吗?”顺着刚才聊到的话题,徐州就这么问了下去。 “嗯……其实是的。”沈佳梦回忆起上一次江絮晚考试失利,“之前有一次,晚晚仙女考试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结果她自己就特别的难受。” “毕竟一直都那么优秀,突然降低那么多,对她来说特别不好受。” “只不过,她很快就自我调节好了,第二次考试考的特别好,之后再也没有过那种情况了。” “我挺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所以我就问了她。” “我记得晚晚告诉我的是——不要让任何事情影响到自己对未来的勾勒。” “她啊,就是一个经常会……陷进自己的世界里的少女。” 话锋一转,“不过她不是天马行空的那种空想派,她一定会付诸实践,想做的事情她永远会第一时间就去做了。比起她身上其他闪光的优秀点,她喜欢行动的这个特点特别令人动容。” “这种坚韧的性格,是多少人没有的。” “是啊,可以看得出来她一直是在发光的。” …… “奶奶,这个你喜不喜欢?” 因为黄梅戏要到一小时之后才开始,所以江絮晚先带着奶奶和卫戈在这条街上逛一逛。 路过几家卖老人衣服的店,江絮晚就忍不住带奶奶走进去,逛一逛瞧一瞧。 这不,江絮晚又看中了一件适合奶奶的衣服,“奶奶,你快试试吧,我觉得你穿上一定好看。” 奶奶挥挥手,不过笑的很开心,“唉,我还是算了吧,什么好看不好看啊,我一个老婆子穿衣服合身就满意喽。” “什么穿衣服合身就满意?奶奶这么好看,一定得穿好看的衣服才行。”江絮晚坚决反对奶奶的说法,“奶奶是大美女。” 江凤娟乐不可支,“哈哈哈,你这丫头净拿奶奶开玩笑。” 江絮晚眉头一皱,拿着衣服冲奶奶发送恳求目光,“奶奶你就试一下嘛,我现在有很多钱,就想买给奶奶东西嘛。” 一旁的店员也帮着解围,“奶奶,您孙女有这份孝心太难得了,您就接受孩子的好意吧。” “害,那就……那就试试吧。”奶奶也没辙了,只能顺从了大家的意。 见奶奶放弃抵抗,江江絮晚开心的忙碌了起来,带着奶奶进了更衣室。卫戈则是坐在店门口等着。 卫戈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流,心思有一些飘渺起来。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身影——在两个路口以外的地方,一个男人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个男人格外眼熟……是他! 是上一次卫戈看到的那个男人! 卫戈有些急迫地站起身,随着那个身影就追了过去。 238.小女生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家伙!” 卫戈难得遇到了对手,这男人明明在自己几十米开外,居然意识到了他的追逐,也奔跑起来——甚至于,奔跑的速度不输卫戈。 卫戈傻了眼,只能够愣追。 一路追下去,卫戈累得气喘吁吁,但他坚决不愿意放弃——因为他格外担心,这一次再不追到他,或许又要像之前一样让他溜掉了。 一边追逐,一边大脑飞速运转——既然这个男人会“逃跑”,那便说明了他是知道卫戈的存在的。 也就是说之前的那几次相遇,都是真实的,并且有缘由的。 而且江絮晚所感觉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这一刻卫戈也相信是有起因的。必然如此。 不过想再多都没有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抓住这个男人,不能再让他跑了。 卫戈拼尽全力向前冲,然而格外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个男人凭空消失了。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是一场幻觉一样。 卫戈缓缓停下了自己的奔跑,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照旧的车水马龙,然而,无论他怎样搜寻,都再也找不到那个男人了。 他再度回顾刚才的那一幕,确确实实自己完全一点都没有看错,那个男人直接跑着跑着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情况? 灵异事件吗? 不可能啊……这不科学! 这一幕简直要让卫戈崩溃,目前他还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与其相信人可以凭空消失,卫戈倒宁愿相信是自己的大脑和眼睛出了问题。 然而,他也没办法这样欺骗自己,因为,确实凭空消失了。 突然一个激灵,卫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江絮晚带着奶奶去换衣服,自己就这么不打招呼的直接奔跑出来,现在她们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很担心。得立刻回去才行。 卫戈苦恼地轻轻锤了两下自己的脑袋,拖着疲惫的身躯,喘着粗气往回走。 也确实如卫戈所想,当江絮晚带奶奶换好了衣服走出更衣室的时候,没有看到卫戈就寻找了起来。 不过,江絮晚刚跑到店门边就看到了拿着一瓶可乐跑回来的卫戈。 “你去哪了?”江絮晚微微皱着眉,有点担心。 卫戈轻轻笑了笑,朝江絮晚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可乐,“喏,我刚才啊是去买可乐。” “口渴了。” 江絮晚点点头,没有想太多。 同样,她也没有太注意卫戈额头上因为擦掉汗渍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终究便这么忽视了,关于时光的漏洞,关于卫戈的隐瞒。 其实当下,卫戈也并非是想要隐瞒江絮晚,只不过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而且是留下了一个新的大疑惑,说给江絮晚听也只会徒增她的担忧,所以卫戈才选择了隐瞒。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卫戈走到奶奶面前认真打量起来,“奶奶,这一套衣服很适合你。阿晚的眼光真好。” 服务员站在一旁询问,“那我就给你们包起来?” 江絮晚摇摇头,赶紧阻止,“不用了,就让我奶奶直接这么穿着吧。” 她笑着看向奶奶,“穿着新衣服去看戏哟。” 奶奶害羞的笑了起来,连忙摆手,“什么穿新衣服看戏呀,还是给我包起来吧。我要明天,跟你们一起穿新衣。” 听了这话,江絮晚忍不住笑了,“那既然奶奶这么说,我们就帮奶奶把衣服包起来吧。” 买完衣服三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一同前往去看戏。 幸亏几人来得早,坐到了视野较好的位置。 “你们想不想吃小吃啊?那边有好多摊子,待会儿看戏怕你们无聊,我买一点过来给你们吃好不好?”卫戈这样提议道。 江絮晚倒是无所谓,问了一下奶奶,“奶奶,你想吃吗?” 奶奶摇摇头,冲着卫戈说道,“我这个老奶奶就不吃啦,牙口又不好。你们这俩孩子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吧。” “不过少吃点啊,晚上回家咱们还得吃年夜饭呢。” “好的。” 卫戈点点头走出观众席——其实所谓的“观众席”,也只是一张又一张的长板凳——因为场地是露天的,所以附近的居民就搬来了自己家的长板凳供大家坐。 奶奶望了两眼卫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冲着自家孙女说道,“你不跟他一起去吗?看看自己想吃点什么。你们也互相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 “……奶奶,虽然你这样开明我挺开心的。只不过……我总感觉,你跟交代后事似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不要过去。”江絮晚搂紧了奶奶的胳膊,把头靠在奶奶肩膀上撒娇道。 奶奶哭笑不得,温柔的摸着江絮晚的脸,“我的心肝呦,想这么多干什么呀?大过年的开开心心的多好。” “那奶奶你就不要说这些让我多想的话嘛……”江絮晚闭上眼睛蹭了蹭奶奶的肩膀。 奶奶只能连声应道,“好好好,奶奶不说了,不说了啊。” 另一边,卫戈故意走的很慢,故此他将奶奶和江絮晚的话完整的听进去了耳朵。 听了江絮晚和奶奶这样的对话,卫戈心中是又开心,又难受。 不过好在他很擅长调节自己的情绪,所以他觉得明天依然是可期待的。 伸了个懒腰,卫戈大步朝着那些小吃摊走去。 站在一排小吃摊面前,忽视那些商贩的叫卖声,他认真地挑选起来——炸串,还有关东煮,小杯的酸辣粉,烤肠,小杯的奶茶,草莓,菠萝,还有烤鱼之类的。 本来卫戈并没有想好买些什么,但是突然一个晃神之间,他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朝着那道声音看过去,看到了鹿子睿。 再往上一看,这个摊子的牌子,写的是——“鹿家烤鱼,炸鱼” 卫戈与鹿子睿目光对视上——鹿子睿第一瞬间的反应是逃避,不过下一秒又换上了那副“贱兮兮”的表情。 这种目光,之前因为卫戈并不关注他,所以一直觉得他就是那种热衷于谄媚而没什么尊严和底线的男生。 只不过刚才那一刻,那种回避的眼神正好被卫戈抓住了,而通过这,卫戈确信,其实鹿子睿平日里有许多伪装的成分。 突然之间,卫戈想到了一件事情——之前胖哥告诉他过,鹿子睿在初中时候追过江絮晚。 接着卫戈又想起来之前徐州被找茬,咖啡厅那次,还有学校里那次。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脉络都疏通了,卫戈相信,鹿子睿必然在里面有很大的成分因素。 而卫戈也恍然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注意到鹿子睿了。 自从夏冠兴去世以后,鹿子睿好像平日里的活动也减少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哗众取宠了。 甚至卫戈都忘了,运动会鹿子睿是否有参加。 不过想归想,动作归动作,卫戈不管是出自于帮助同班同学的善良心理也好,还是单纯的想吃烤鱼也罢,总之,他径直朝着鹿子睿的摊子走了过去。 “诶诶,宇哥好久不见呐!”鹿子睿抖着肩膀,热情的跟卫戈套着近乎。 卫戈低头看着烤架上的烤鱼,又看了两眼炸锅旁边碟子里的炸鱼。 “宇哥吃点什么?我请客!”鹿子睿一边观察着卫戈的神色,一边拍着胸脯保证着。 卫戈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浅浅的倒出来一句,“不用勉强。生意还是得做的,不然你爸妈指不定怎么说你。”说完这句话,卫戈直接抬眸看向了鹿子睿。 鹿子睿冷不丁被这么一瞧,有点尴尬的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不过他反应够快,立刻又换上了更热情的笑容,“……哪里话,宇哥的钱我怎么好意思收。” “我要是不给钱,我家晚晚会生气。” 鹿子睿听着卫戈这句话,莫名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 确实是的。 就好像他能够看透自己的什么心事似的。 鹿子睿堪堪地低下头去,假装调整烤架上的烤鱼,“那我就收了。宇哥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分分钟烤出来。” “两串这个,再来两串那个。然后炸二十根小里脊肉。”点完餐,卫戈又悠然自在地补充道,“一定要多撒辣椒面,辣一点。我家晚晚喜欢吃辣。” “好,江絮晚喜欢吃辣那就多放一点。”鹿子睿一边做着一边点头。 卫戈有点敏锐起来,舌头抵住了上槽牙,微微扯出一抹笑意来,“你不是经常喊她大嫂吗?怎么今天直呼其名了呢?” 鹿子睿一愣,险些被烫伤,还好他反应快及时避开,才没有受伤,“哦,这不是好久没喊了吗,可能就生疏了吧。当然是大嫂了,大嫂大嫂。” “呵。”卫戈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心中却是想着,他挺想看看,鹿子睿还能够露出多少破绽来。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对周遭太过于忽视了。 说不定有许多人都对自己和江絮晚构成了威胁。 说实在的,并不是因为歧视,只不过鹿子睿总给卫戈一种很阴的感觉。 加上之前夏子航告诉自己,鹿子睿对江絮晚动过念头——那么卫戈就不得不注意起来。 鹿子睿只感觉自己全程都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明明自己最近也并没有做过什么…… “好了宇哥。撒了足够的辣椒面,保证你们喜欢。”鹿子睿堆着笑,把东西递给卫戈。 卫戈接住东西,但第一时间并没有离开。 鹿子睿稍稍有些慌张起来,不明白卫戈是打算做些什么。 他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卫戈还没有说话呢,他就主动问着,“宇哥你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谈吗?” “你爸爸妈妈开鱼饲料加工厂的对吧?之前听班上其他男生说的。”卫戈挑眉道。 鹿子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嗯是的。” “宇哥有什么问题吗?” 卫戈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那家鱼饲料加工厂是不是你家开的。” “你经常会过去帮忙?”卫戈又问。 鹿子睿点头,“对啊,毕竟是家里的生意,我多少会经常过去帮忙的。我如果不去的话,他们又得念叨我。” “听说之前徐州有帮过忙?”继续发问。 鹿子睿虽然不知道卫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既然卫戈知道这件事情,那就说明鹿子睿自己瞒不过去了。 于是他点点头承认了,“嗯,算是兼职,我们付了他工钱。不过他一开始并不是打算过去兼职的。宇哥你也知道,他是个‘少爷’,家里可有钱了。” “嗯,我知道。”说完卫戈提了提手里的小吃,给了个道别的眼神就走了。 不过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鹿子睿,“关于夏冠兴的事情……对不起。” 鹿子睿望着卫戈离开的背影久久缓不过神来——卫戈向来不轻易说对不起。 别人也不敢让他说。 然而这一次,卫戈不仅主动对鹿子睿说了对不起,而且是充满诚意的一句道歉。 这使得鹿子睿有些懵。 他并不明白卫戈为什么要因为夏冠兴的事情对他说对不起。 难道是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和夏冠兴是很好的朋友吗? 还是说,仅仅是因为没有阻止惨剧,才说抱歉? 鹿子睿对每个人都有所隐瞒自己的真实本质,但是卫戈却是那种不主动隐瞒自己,也会让别人猜不透的类型。 虽然鹿子睿猜不透卫戈为什么道歉,不过他对于夏冠兴的事情,也确实同样的耿耿于怀。 有时候鹿子睿都不明白自己,虽然自己跟夏冠兴来往,但本质上自己又瞧不起他。 甚至瞧不起他的因素里包含了一部分瞧不起自己。 夏冠兴死的那一天,鹿子睿甚至内心是有些释然的。 就好像一座压在心头的高山,突然凭空挪开了——就是那样的一种释然。 或许鹿子睿是觉得,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对于夏冠兴和他妈妈来说,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他仍然不明白卫戈为什么朝自己道歉。 他仔细回顾那天,他们是事发当场的“观众”,但卫戈他们并不是单纯凑热闹的麻木之人。 他们对于这样消失的两条生命感到遗憾吧。应该是的。 但他们也同样尊重这样的离开。 他们尊重每个人的世界观,并一直践行着自己的价值观。 …… 忽然之间,鹿子睿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卫戈的那句道歉是什么意思了。 卫戈是在为自己插手了夏冠兴和鹿子睿他们的事情抱歉,为了插手却没有帮助到他们而抱歉。 当时领会到这一点的鹿子睿,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而这一抹情绪如同一颗深埋在他心底的种子,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终于长出了绿芽,并慢慢变成参天大树。 …… “我回来了。”卫戈提着东西回到观众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戏已经就要开场,观众席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卫戈环顾了一番四周,轻轻笑着凑到江絮晚耳边说道,“人好多啊。” “哦。”江絮晚是楞了几秒才给出这个回应的。 卫戈凑到自己耳边,她还特意把自己的耳朵也凑了过去,因为她以为卫戈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么一句话,所以江絮晚心中有所反差才会愣住。 不过下一秒她就接受了,甚至觉得这样平常的对话才是最简单最可爱的幸福。 你随意的说一句,我随意的答一句,两个人嘴角都噙着浅浅的笑意——这种安宁的生活难道不很幸福吗? …… 看完戏,观众们都散的差不多了,台上的黄梅戏演员也去到了后台,卸下了戏服。 然后这些演员走下戏台,穿过人潮,朝着自己住宿的地方走去。 正好有一个演员与江絮晚擦肩而过。 江絮晚有些发愣,目光还追随着那演员跑了几米。 一旁的卫戈看到了江絮晚眼中的憧憬,“你是想要学唱戏吗?” 江絮晚笑着摇摇头,“我这么大还学什么唱戏呀。我不是想学唱戏啦,我只是看着他们很有气质——就是他们身上那种坚定的样子,让我在他们背后看见了光。” “这样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热爱着自己做的事情。是多少人都憧憬不来的未来呢?” “我只是在这样想罢了。”她笑笑,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拉奶奶的胳膊,“走啦走啦,咱们该回家喽。” “等一下,还有两串里脊肉,阿晚你把它吃了吧。”卫戈赶紧拉住江絮晚。 “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然而卫戈却是用坚定的目光直视着她,不肯让步的样子。 江絮晚笑了笑准备伸出手去拿,但卫戈偏偏又快她一步,拿起来,递到江絮晚嘴边。 江絮晚微微瞪大眼睛——卫戈居然要当着奶奶的面给自己喂东西吃。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就跟卫戈当着奶奶的面说江絮晚是他的心肝一样让人石化…… 再这样下去,江絮晚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一个石雕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江絮晚干脆一把抢走了,一口吃掉。 不过江絮晚忘记了,还有一根,于是场景又一次重现了。 奶奶赶紧捂住了眼睛,毕竟她是多么的了解自己这个孙女啊,“奶奶看不见哦,看不见哦。” “奶奶给聪明的孩子两分钟。” 江絮晚忍不住笑了起来,赶紧一闭眼,一睁眼把那块卫戈喂自己的肉吃到了嘴里。 然后去晃奶奶的胳膊,“好了好了,奶奶,两秒钟就好了。” “唉,真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玩躲猫猫呢。”奶奶依然是在打趣着江絮晚。 江絮晚哭笑不得,忍不住仰着脸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阳光温柔地洒在江絮晚干净的面庞上——那颗眼睛下面的泪痣显得更加好看起来。 因为吃过炸串,嘴唇上带着些许油光,显得可爱极了。 卫戈望得出了神,一时之间差点撞到了街边的路灯上。 “诶!”江絮晚发现的时候卫戈已经快要直接撞上去了。 她赶忙伸出手踮着脚去捂住卫戈的额头,“要撞撞撞到了!”因为过于紧张,甚至江絮晚还有些结巴起来。 卫戈回过神之后,第一反应是笑,“怎么说话舌头还打结了呢。” “你一个走在大街上会撞电线杆的人居然笑我?!”江絮晚猛眨眼睛,惊奇于卫戈的脑回路。转过头去跟奶奶吐槽,“奶奶,你说是不是啊?他居然还笑我,明明自己这么傻不溜秋的。” 奶奶看着两个孩子的欢闹,心中也是幸福盈满。 她意味深长地说出一句话来,“我年轻时候看喜欢的花时,也经常忘了时间和周遭的环境。” “这不是傻,这叫痴迷。”卫戈知道奶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差点撞到电线杆,所以这样补充道。 不过江絮晚刚才只顾着笑了——闭着眼睛笑的——所以自然不知道卫戈是因为看自己才会差点撞到电线杆。 她困惑的目光在奶奶和为哥身上来回挪动了几个回合,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藏了什么秘密?什么痴迷什么看花?我咋一个字都听不懂呢?奶奶,你是说刚才魏哥在看花吗?哪里有花?” 奶奶刚想要解释给江絮晚听,卫戈赶紧做了一个格外明显的噤声的动作。 因为这般,自然引起了江絮晚更为强烈的好奇心。 “啊,你们两个背着我有秘密!” “没有,哪里有。”卫戈还故意否认的很浮夸。 自然江絮晚就不相信了。 所以她就会不停地缠着卫戈问他——这样卫戈的目的就达到了。 江奶奶看出来了卫戈的小计谋,为了两个孩子,她也愣是没有揭秘。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笑着,陪着两个孩子往公交车站走。 忍不住看两眼江絮晚——是啊,多亏了卫戈这小子。奶奶这么想着。 就是多亏了他,江絮晚才会流露出小女孩的模样。 一直以来,江絮晚是多么的懂事啊。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总归是不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可是卫戈的存着,会让江絮晚回归到本质的模样。 粘人还是可爱还是撒小脾气,就算只有一秒钟,那也是好的。 239.害怕,掩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家中忙碌的准备着年夜饭,卫戈给奶奶帮忙,偏偏奶奶同卫戈两人,都一起万般叮嘱,绝对不让江絮晚进厨房的架势。 江絮晚皱着眉头思索,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被允许进厨房。毕竟自己也是特别会做菜的。 不过她觉得也不怎么打紧,反正自己倒也挺想看看,除夕夜卫戈会怎么做菜。 这么想着,江絮晚就独自待在了自己的房里,拿出笔和纸来——并不是要写题目,除夕夜,她也想让自己休息休息了——准备画一幅画。 江絮晚没有学过画画,哪怕是小时候还待在那两个人身边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学过画画。 不过好像是天生的一种特质存在于江絮晚身上——她莫名的特别擅长画画。 而且,就算她时隔一年没有画画,再次动笔时,是会有显著的进步的,就好像这一整年她都在画画一样。 这说出来虽然很有“凡尔赛”的嫌疑,然而这却是事实。 今天是除夕,她打算画一张奶奶和卫戈一起的画。 那天早晨,她起床看到奶奶和卫戈并肩坐在门槛上,最后她偷偷的拍下了这一幕。 一直想找时间把这一幕温馨的画面画下来的。 今天刚好趁着他们两个人在厨房做饭,自己也好把这一张画给画出来。 她把手机打开,翻出那张照片来,突然之间,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照片里面有拍到院子门,而她惊讶的发现,点大这张照片以后,院子门那里有一点紫色。 自然而然的江絮晚就联想起来了之前在门口那里发现的紫色满天星。 难道这点紫色也是一束满天星?可明明那天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满天星啊…… 或许是……卫戈偷偷拿走了? 如果单纯的从吃醋这一角度考虑,那卫戈做出这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卫戈不管多么吃醋,从头至尾,他从来都不会欺瞒自己。 事情的经过是怎样,他一定会告诉自己,如果真是他拿走的花,他也一定会跟自己表明自己的不开心。 所以,不管客观考虑还是感性考虑,江絮晚都是百分百的信任卫戈的。 算了,本来也只是一个简单的猜测,好好的除夕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就算那是一束满天星,那又怎样呢?自己并不在乎啊。 无所谓了。 想到这些,江絮晚轻轻的笑了笑,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正儿八经的投入到了绘画之中。 而江絮晚所不了解的就是——的的确确的,她的猜测没有错。 那确实是一束满天星,她最喜欢的紫色,紫色的满天星。 至于那束花是谁放的…… 那天,鹿子睿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准备前往鱼饲料加工厂帮父母的忙。 然而在街角处,他看到了父亲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心中烦躁不堪,压抑的心情仿佛随时都能爆发一般。 确实,鹿子睿并不建议这些,甚至可以说小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父母维持的表明的平静如水,但又互相不干扰各自私底下的波涛汹涌——这一切,鹿子睿早就习惯了。 但自从夏冠兴死了,鹿子睿心里的一根线好像突然之间就断了。 断的很突然,可能就在得知夏冠兴死讯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刚刚看到父亲搞外遇的时候。 他靠在墙角的地方喘气,一抬头看到了徐州。 “你怎么来了?”鹿子睿立刻让自己的背离开墙面,一本正经的望着徐州。 对于鹿子睿来说,徐州——就是他不愿意过多隐瞒真实自我的一个发泄点。 徐州挑眉,轻轻抹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学着鹿子睿刚才那样靠到了墙上,“一不小心就来到了自己不该来到的地方。” “一心想见的人,但是不能见。” 鹿子睿看出来徐州的脸上有些红晕,试探的询问了一句,“你是……喝了酒吗?为什么感觉你醉醺醺的?” 徐州笑着点点头,“喝了一点烧酒。我以为喝了酒会倒头就睡的,但我好清醒啊。就是喉咙里有点苦。” “你想去见江絮晚?”鹿子睿一猜就猜得到。 徐州摇摇头,笑着看向他,“不是我想见她,是你想见她。” 他自然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不想装模作样,“我当然想见她。可那又怎么样呢。” “为什么人总是要来来回回的给自己下定义呢?” 徐州冷不丁的这句话仿佛一片秋日的枯叶,缓缓的,穿过重重阻碍,终于降落到了鹿子睿的心湖之上。 “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鹿子睿仿佛充满戒备,可其实他早已卸下了防备,于是他的被慢慢的又靠到了那堵墙上。 两个人没有看向对方,只是静静的望着前方的一切,车水马龙或者人来人往。都是一帧帧俗气透顶到沁出丝丝浪漫的画面。 “总是把自己定义成一个样子,然后又不停的破坏自己的规则。其实人和人之间都差不多,有些人之间更是相像。” “就比如我们吧,目的都一样。看似有区别,其实有什么区别呢?”说着说着,徐州笑了起来。 “你醉了吧。”鹿子睿有些嘲讽的冷笑着,但不知他的嘲讽笑意是针对谁。 徐州也笑,“喝了酒当然会有点醉意,但说出来的话都是自己心里想到的。可能是发自心底的,可能是伪装自己的。但有一点我说的是实话——” 鹿子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想去见一个不能见的人。” “你很聪明。” “过奖。” “大早上的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徐州突然直起身子来,语气不像刚才那样醉意熏熏,完完全全判若两人的样子。 这一刻的他无比精神,正经。 “我还要去鱼饲料加工厂工作,没时间玩儿。” 不过鹿子睿的拒绝在徐州看来根本不算什么——因为,徐州这样说道, “刚才我也看到了。旷一天又怎么样呢?如果他们实在要教训你,大不了我去陪你做两天工。” “去哪?” …… 最后,徐州带着鹿子睿到了那片夏冠兴与这个世界解除联系的湖边。 两个人直接在堤岸上坐了下来,并且两个人仿佛都感觉到身旁的风如同第三个人一般存在着。 他们谨慎又随性。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鹿子睿虽然并不介意待在这里,但他还是很好奇徐州把自己带来这里的目的。 “你被拒绝过吗?三番五次的拒绝。最后一次拒绝的特别彻底。这样的拒绝套餐你拥有过吗?” 是徐州的答非所问。以问作答。 鹿子睿皱起眉头,一只脚搭到了堤岸上,胳膊撑到弓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 此时此刻他就是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 但或许就像徐州说的那样,人就是喜欢给自己下无数的定义,没办法,完完全全的随自己的心意,没办法随性起来。 所以因为各种各样的羁绊,最终他也不得不开口道,“当然被拒绝过。如果你说的是江絮晚的话。” 顺着风吹过来的痕迹,他嗅了一口回忆的味道。 “在初中的时候,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大家都流行谈恋爱了,不对,应该说是小学开始。但是我的流行,就是在初中开始的。” 徐州听着鹿子睿提到这段回忆,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怎么喜欢上她的?” “看脸呗,长得好看啊,身材好啊。我很肤浅。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的浪漫情操,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谁知道是哪一种喜欢,又是多大程度的喜欢。反正我就是知道我喜欢她,看见她就想笑。” “然后我就跟了她几天对他死缠烂打表白。” “最后以被拒绝告终。” “然后呢?”徐州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但还不忘继续深挖事情的原委。 鹿子睿有点烦躁的眯了眯眼睛,不太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什么然后不然后的。我就他妈是个小人,她拒绝我,我就欺负她。故意地绊她一脚啊,把她的试卷藏起来啊,撕了她的作文啊。” “你他妈有病啊?” 这下鹿子睿倒是觉得有点意思了,他嬉皮笑脸的看向徐州,“呦,不错嘛,咱们大学霸的词典更新了?” “对不起嘛。我也被教训了,学校把我狠狠的处罚了一顿,回到家,父母也对我混合双打,我姐也加入了教育我的大梯队。” “不过都过去了,反正就是被拒绝了呗,还能怎么说?你还想听到什么?我能跟她有段什么浪漫史?” “那你还是去问卫戈的比较好。”最后一句,鹿子睿一字一字故意说的特别清晰,很明显的就是想激怒徐州。 不过徐州超乎预料的理性。 哪怕现在他是喝醉的状态,他也理性的不得了。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送紫色的满天星给江絮晚。” “你看到了?”鹿子睿脸上的笑意凝滞住了。 徐州不可置否,“嗯,而且我把它拿走丢掉了。” 鹿子睿深深的皱起眉头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做该做的事情,阻止你做不该做的事情。”这回轮到徐州的笑意变得有些嚣张起来。 “怎么着?”不服气的鹿子睿凑过去观察徐州,结果被徐州猛的一下推到了湖里。 幸好鹿子睿水性好,很快控制好了自己的身体,扒到了堤岸上,冲着徐州大声吼道,“你这种行为在电视上或者小说里是要被贴上‘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的标签的。我亲爱的大学霸。” 徐州直接在堤岸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十几秒,接着徐州转身离开了。 鹿子睿在水里飘了一会儿,好半晌,缓不过神来。 终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冷的打了个哆嗦,慢慢爬了上去。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再以刚才的动作坐到了堤岸上。 风一阵一阵的吹来,他甚至都感觉自己要结成冰棍了。 可是,他仍然缓不过心里面的那股劲。 因为刚才徐州站在那里,轻声的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夏冠兴活的都比你坦荡。” 徐州的那副神情仿佛在告诉鹿子睿另外一句话—— “他跟我表白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被拒绝的后果。” 虽然徐州没有说出来这句话,但鹿子睿就是知道,这句话确确实实就是徐州的心声。 现在他心里有几个已经有了具体形态的事实。 第一个,自己对江絮晚的喜欢,徐州特别清楚。 第二个,夏冠兴喜欢徐州。 第三个,夏冠兴对徐州表白,但是被徐州拒绝了。 第四个,自己很可悲,谁都不如。甚至是他一直瞧不起的夏冠兴。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皱起,他撑着堤岸站起身来,追着徐州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徐州知道鹿子睿会跟上来,所以他并没有走太快,直到自己终于被鹿子睿给追到。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毕竟你们是朋友。” 徐州所指的“你们”,是夏冠兴和鹿子睿。 鹿子睿自嘲的笑了笑,“我们不是朋友,我看不起他。我甚至挺恶心他的。说实话。” “哦。那你追上来干什么?”徐州点点头,嘴角扯着似有似无的弧度。 “就是想问你一句——他跟你表白的时候怎么说的?” 徐州上下打量了一眼鹿子睿,最后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里,“他说,看到我会心软。” “然后呢?” “稍后他说,做出这个表白,这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不害怕。” 鹿子睿轻轻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会不害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承担着被拒绝的风险,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是啊,他确实害怕。但他没有掩饰,说归说,但他没有丝毫的掩饰。”徐州顿了顿,“可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 “我说过了,被拒绝了。”鹿子睿挣扎。 “我指的不是这些。” 徐州快步往前走,目的方向却是鹿子睿的家,“你先回家换套衣服吧,湿成这样别得了重感冒。” “大学霸现在知道发挥人道主义了。” 240.快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坐在鹿子睿家客厅里的沙发上,徐州等待着鹿子睿换好衣服走出来。 正看着自己的手机,鹿子睿就慢慢的走了出来。 “行了,咱们的徐大少爷,徐大学霸,现在可以跟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了吧。” “我忘了。”徐州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也确实是真的不记得要说什么了。 鹿子睿把擦头发的干毛巾丢过去,砸在徐州的身上,“靠,你能不能更不靠谱一些。” “我想起来了。”接住毛巾之后徐州顺势说道,“夏冠兴,还是你,或者是我,更随心一点吧。坦坦荡荡,输了就输了,被拒绝就被拒绝。但是得坦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的都他妈是狗屁不通的废话。”鹿子睿坐到沙发上,“每个人选择权都不一样,我选择掩饰,选择不坦荡。我尊重自己的低下鄙陋,怎么了?” “这就是错误的吗?” “你为什么瞧不起夏冠兴?”徐州把毛巾丢回鹿子睿身上。 鹿子睿扯着嘴角,仿佛不是在笑,而是在感受自己的伤口一样。 “他不正常。” 确实如此,即便鹿子睿也感觉自己不太正常,可是,他的的确确因为夏冠兴不正常而瞧不起他。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否认不了的,自己内心深处所存在的可笑的偏见。 自己反对大众的评价,反对众人所笼统概括出来的“正常”,而同时自己又瞧不起夏冠兴的不正常。 带着这一层心思,很快鹿子睿就默了声。 一旁的徐州仿佛早就料到了鹿子睿会这般情况,所以当下的反应并不是看向鹿子睿。 他抓住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很多人不深入接触,还真是不知道本质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句话两个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鹿子睿还是看向了徐州,“那你之前是怎么看我的?” “没什么印象,少有的一些接触让我感觉你贱。”徐州扬起下巴。 “还有呢?”鹿子睿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只电子烟来吸了起来,慢慢的开始吞云吐雾。 甚至还故意做出“贱嗖嗖”的样子,把烟雾吹到徐州脸上。 徐州一把推开他,不过这一次的力道,没有把他推进湖里那么重了。 鹿子睿收起脸上的笑,但继续抽着烟,“你也知道手下留情啊。比起刚才你现在真温柔。” “要是现在这里有个湖,我还是会把你推进去。”徐州不以为然,又继续接道,“现在我感觉你的心理挺病态的。” 鹿子睿呸了一下,但没有吐出来什么东西,“什么叫病态,你们就一定是正常吗?大部分人的心理相似,那就叫正常?这个所谓的‘正常’也不过是你们这些占据优势的大部分人乱下的定义罢了。” “可能你说的也对。但你确实也让人恶心啊——表面看似跟他是好朋友,其实心里也瞧不起他。”徐州伸了个懒腰。 鹿子睿望着徐州望了好一会儿,“我发现你最大的不同在哪了。” “什么最大的不同?什么不同?”徐州不知道鹿子睿是在说什么。 鹿子睿:“你和卫戈之间的不同,就是你比他考虑事情更全面。或者说你更爱瞎管闲事。” 徐州皱起眉,没有说话,等待鹿子睿继续说下去。 不过鹿子睿又把话题拉到了前面那个地方,“我确实是瞧不起他,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跟他是好朋友。两个陌生的人在一条船上,自然会有很多的交集。” “但我挺好奇一个点的,你为什么要把他喜欢你这件事告诉我呢?” 徐州面露愧意,“你可以把这件事忘了。” “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跟他是好朋友,应该知道。但还真是让咱们的徐州大学霸失望了呢。”鹿子睿把烟递过去,“我从来没把他当好朋友,也没把他当朋友。” 徐州不动,“我不抽烟。” “我们就是互相可怜的关系吧。我可怜他家庭这么惨。他可怜我没真心朋友。我偶尔帮帮他的忙,偶尔帮他照顾一下他妈妈。” “你的家庭也并没有多幸福啊。”徐州找出漏洞。 鹿子睿不以为意,甚至尤为不屑一顾,“切,是啊,我不否认。比起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家庭,我的家庭确实惨兮兮哟。” “但是你姐姐对你挺好的。”徐州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知道病态的家庭会使一个人的性格从小就发生畸变。可是像鹿子睿这样子的……他莫名的觉得有些……有些不舒服。 “不管多不多少不少,但我还是看得出来,有人是真的关心你在乎你。” “是啊,是对我挺好的。但她也对我彻底的失望了。我只能过个正常的生活,不能发表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抽着电子烟,鹿子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最后把那电子烟丢在了沙发上,“感觉自己特别不自在。特他妈不爽。” 徐州看着鹿子睿抓耳挠腮,过了一会儿,慢慢道,“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对你失望呢?” “当然不会有假。一个人对你的态度怎样,你自己当然是看得出来的,除非你是个傻子。就跟夏冠兴他妈一样,那当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手中没了电子烟,鹿子睿又感觉不舒服了,伸出手去再一次摸出那支电子烟,又开始抽了起来,“你说我心理变态,但其实——”他皱了皱眼睛,好像那里承受着什么巨大的压力一样。 “其实什么?” “其实你们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只是我不愿意以你们想要的那种方式对待你们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被欺负,又为什么要被人害?” 说着这句话徐州站起身,鹿子睿还以为他要离开,坐直了身子。 “我被欺负?我被人害?”他重复着这两句话,确认徐州的意思是否表达无误。 “还有你为什么要害人。”徐州用补充回答了鹿子睿的疑惑。 “这都是什么意思?”鹿子睿依然也是那个要面子的鹿子睿。 对这些徐州都看的很清楚,他微微扯动嘴角笑了起来,“你挺装模作样的。”他深深呼吸,换气,“在那群男生里面你的地位很低下吧。总是那么谄媚的对待着他们。像卫戈,像是另外一些你们所谓的大哥。” “包括对我,我也感觉得到你有时说不出来的谄媚,哪怕在我面前你挺真实的。” “你经常会被他们压迫,这我说的没错。” “害人……卫戈跟江絮晚的事情,是你告诉的池骋。但你把卫戈换了个人,换成了我。” 在咖啡厅那次以及职高的那次挑事,事后,最终徐州还是把事情的真相给查清了。 脉络相互联系到一起,加上那段时间里面,鹿子睿身上的伤痕,脸上的伤——自然徐州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鹿子睿搞的鬼,“但是我不是很明白的是,你为什么偏偏找我的茬呢?” “如果单纯是因为喜欢江絮晚,直接把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告诉那个职高的混子不就行了?” “我也跟你没有什么交集,更不必说是过节了。” “所以原因是什么?” “之前我忍住没问,现在不问不行了。感觉你随时也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来。” 鹿子睿心不在焉的笑着,回忆着那两次被揍——虽然那两次被揍只是他无数被揍的其中两次——确实是使他难堪至极。 徐州开始有点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句,“原因。” “我知道江絮晚喜欢卫戈,看得出来。” 鹿子睿连吸几口烟,“虽然我们这个圈子经常容易触怒的所谓的大哥,挨几顿揍,但是说实在的,池骋对我还可以——自从卫戈来了,他们打了一架,池骋输了以后卫戈成了大家默认的大哥。” “池骋喜欢江絮晚。他向我打听江絮晚的消息,我自然不能说卫戈对江絮晚有意思——一来,池骋会丢脸。二来,如果卫戈真的跟池骋闹起来,我怕江絮晚不舒服。”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鹿子睿笑起来,“反正你家有钱,他们就算真的闹起来,也不能拿你家怎么样。我主要是这样想的。而且你本来也确实对江絮晚有意思。” “说句难听的会让你不高兴的话——你受伤了,江絮晚并不会难过。” 徐州:“咖啡厅那次呢?那次又是什么原因?” 鹿子睿:“那次倒跟我没多大关系了。” 徐州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也不想再追问下去了。 “我走了。” “但是——” 鹿子睿叫住了徐州。 徐州停住步伐,转身看向鹿子睿,“但是什么?还有什么话吗?” “你不觉得恶心吗?” 鹿子睿没有把话点明,只是用直接的目光盯着徐州。 但是徐州立即就明白了鹿子睿的意思——他是指,被同性喜欢恶心不恶心。 徐州有点反感自己当下就明白了鹿子睿的意思。 就是因为当下就明白了,所以侧面证明了徐州对这方面其实挺敏感的。 说实在的,徐州很清楚自己并不恶心同性之间的感情,可是,自己这样快的反应,让自己很失望。 “不恶心。” 但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为什么不恶心?”鹿子睿笑嘻嘻的追问。 徐州反问,“那又为什么觉得恶心呢?” “我明白了,再见大学霸。” ……走出鹿子睿家,徐州看到了满天飞舞的雪花。 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夏冠兴腼腆的笑容。 他确实是百分百的异性恋,可是面对夏冠兴的表白,徐州丝毫不觉得异样。 他感觉那是一个很真诚的人在诉说自己的心事罢了。 他想,可能正如他在鹿子睿家说的那样——也许鹿子睿说的是真的,所谓的“正常”,也不过是大部分人的一种共同认知罢了。 那并不一定是对的或者是错的。 毕竟,每个人的思想观念在众人造出一把衡量对错的尺子之前就已经有所不同了。只不过存在大不同和小不同罢了。 喜欢一个人,喜欢男生或女生,这也是注定了的,跟对错无关。 就像……秦思艺。 在大雪之中,徐州突然动了一个念头——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卫戈在大雪里面会怎么做。 如果他也跟自己一样没有带伞,忽然遇着一场大雪,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他这么想着,好像如果自己做到了,江絮晚就会喜欢他一样。 一直以来,他没办法达到的局面,仿佛在那一刻有了眉目有了答案。 即便那是一个错误答案。 因为,这个念头从产生开始就已经是一个伪命题了。 那束满天星,或许他也不该拿开。 …… 江絮晚伸了个懒腰,总算是把画给画好了。 没想到一伸懒腰,就打到了卫戈。 她慌慌张张的转过头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卫戈那张好看的脸。 虽然更多的亲密接触也有过,而且江絮晚一直也很喜欢自己主动,可是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庞。 “这么害羞做什么?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儿?” 卫戈愈靠愈近,江絮晚就下意识的往后倒——最后,直接靠倒在了书桌上。 脑袋里突然一阵嗡嗡作响,江絮晚感觉自己猛然想到了什么…… 这样的画面似乎在哪里经历过一样。 不对,是相似的画面。 那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只是好像自己走在一个宽阔的小道上,走着走着,突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越过她的肩膀,然后那只手递过来一支棒棒糖。 转过身去一看,是卫戈。 真是奇怪,这个画面真实的好像就在刚才发生过一样。 江絮晚根本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江絮晚发愣,卫戈趁机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为什么看着我的时候会发呆呢?”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吗?” “不是的,只是刚才我好像……”江絮晚因为还陷在回忆之中,暂时缓不过神来,声音有些微弱。 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卫戈并没有听太清楚。 “除夕夜快乐,这个是给你的礼物。”卫戈居然变出一大包糖来,双手递到了江絮晚面前。 江絮晚有些震惊——虽然大程度上并不符合刚才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但是卫戈给自己糖这件事,就好像…… 就好像……就好像本来没有发生过。好像本来不应该发生一样。 “不喜欢吗,发呆干什么?”卫戈温柔地把江絮晚扶起来,一边问着,“你喜欢紫色,也喜欢葡萄味的东西,所以我就买了这一大包的葡萄味棒棒糖。” “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江絮晚终于缓过了神来,轻声的笑着,抱紧了那包糖,点了好几下头,“是的,我喜欢。” “对了,对了,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告别旧年的礼物。” 江絮晚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按住了身后那张画。 她这么明显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卫戈无限的遐想。 他笑得格外开心,很是想知道江絮晚用手盖住的是什么。 “你猜一下是什么东西。” 难得江絮晚有这样的性质,卫戈自然要陪她玩——他是顶乐意同她玩的。 “是什么?这么容易就盖住了,你写的字?” 江絮晚摇摇头,“你都看到纸张的边缘了,你当然知道是字画这一类的东西了。不过你确实接近了。” “那就是画?” “哎呀,反正很容易猜到。是的,我画了一幅画。虽然不是拿去参加比赛的,但也是诚意满满。”江絮晚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幅画拿到了卫戈的面前。 “这个早上我看到你跟奶奶坐在门槛边上聊天,我感觉好温暖。然后我就偷偷的拍了一张照片。” “接着刚才我就把它画出来啦。” “喜欢吗?” 面对星星眼的江絮晚,谁能说不呢?更何况是卫戈。 不过也确确实实,对于这幅画卫戈真的是爱不释手呢。 “我家阿晚怎么这么棒呢?成绩又好,这么聪明,还擅长画画。画的这么逼真。” “你那幅画也应该画的很好看。” 江絮晚突然想到了卫戈得奖的那幅画。 不过卫戈并没有接话,他不想就这个问题深深的谈下去。 卫戈:“我很喜欢这幅画。阿晚学过画画吗?” 江絮晚摇摇头,神色也挺得意,“没有学过,我,这是天赋异禀。” 这样的江絮晚实在是可爱的打紧,卫戈忍不住又凑上前索吻,但江絮晚笑着一巴掌捂住了卫戈的嘴巴。 “行啦行啦。” “咱们还是去吃饭吧,饭做好了吗?” “当然,做好了,就等你们两个呢。香喷喷的饭在桌上摆着,可要凉了。” 这句话是门口那人传来的——卫戈和江絮晚同时看了过去,没想到是沈佳梦站在那。 “佳梦!”江絮晚开心的跳起来,轻轻推开了卫戈,朝着沈佳梦跑了过去。 “你咋来了呀?是不是要一起吃年夜饭?天呐!” 沈佳梦笑的意味深长,目光在卫戈和江絮晚身上来回流转,“唉,感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呢。人家小两口在亲热,我突然出现,害,是我唐突了哦。” “干嘛呀。”江絮晚笑的开心。 今天她感觉自己过的特别快乐。前所未有的快活感觉。 “你感冒好些了吗?我感觉你现在好很多了耶。” 沈佳梦说话不带鼻音了,所以江絮晚估摸着沈佳梦应该是感冒好了。 果不其然,沈佳梦开心的点了点头,“是呀,是呀。我现在好多了。” “吃了强效感冒药之后整个人都好了很多呢。” “那咱们现在去吃饭吧!” 江絮晚拉着沈佳梦往外走,卫戈赶紧跟上去。一边卫戈还忍不住小声低估着,“人家都是见色忘友,只有你见友忘色。” 江絮晚一时之间太过于快活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卫戈说了什么,更何况卫戈刚才是用那样小的声音嘀咕的。 沈佳梦难得来家里吃一次年夜饭——一直以来都是跟奶奶两个人吃年夜饭。今年多了个卫戈就已经让江絮晚特别快乐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一个沈佳梦。 说实话,江絮晚还挺喜欢热闹的,尤其是这种程度刚刚好的热闹——身边都是自己喜欢的人。 这一切还真的是幸福。 她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江絮晚拉着沈佳梦,让她坐到餐桌前,自己赶紧也跟着落座。 一面还招呼着奶奶和卫戈坐下来,“奶奶,别忙了,快坐下来吧。卫戈你也是。” “那是什么情况?”只见奶奶刚要坐下,目光望向了院子外面。 几人同时顺着奶奶的视线望过去,没想到却是看见了—— “思艺?” 秦思艺一直小心翼翼的躲在江絮晚家院子门口大门边上,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一时之间过于慌张,她抬腿就要跑。然而——江絮晚飞速反应过来,冲出去拉住了她。 “你怎么在这儿?” 江絮晚不明白秦思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秦思艺讪笑着,很是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手里面还攥着一朵枯萎的玫瑰。 江絮晚望着秦思艺低头发愣,最后选择这样说道,“我不问。” “那既然你都在这了,到我家吃年夜饭吧?感觉如果你会在家里吃年夜饭的话,这个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江絮晚猜的没错,秦思艺确实很想跟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她怯生生的瞅着亮光处望了一眼,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比以往,小心翼翼到了极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吃年夜饭吗?” “当然可以呀,我很开心你能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江絮晚开心的笑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把秦思艺往家里拉,“好啦好啦,我们赶紧进去吧,告诉你哦,这些好菜,这些喷香的菜,都是奶奶和卫戈做的。” “真好呀,又多了一个我愿意一起告别旧年的人。” “别把我忘了。”卫戈看江絮晚高兴成这样,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江絮晚一愣,笑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因为卫戈这样的争风吃醋而笑了起来。 241.奶奶的心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其乐融融的一幕,治愈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江絮晚吃着奶奶和卫戈做的饭,心里涌出一阵又一阵的满足感来——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江絮晚看到了秦思艺正盯着自己。 秦思艺其实一直都盯着江絮晚,在这过程之中,她甚至感觉时间都停止了。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是,江絮晚会突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 所以,那两秒钟,秦思艺是慌张的愣在那儿的。 接着她明白自己不能表现的过激,所以她并没有反应多么强烈地作出任何会泄露心事的表情。 她努力牵动自己的嘴角,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很好吃。” 江絮晚完全没有多想什么,用力的点点头,“对呀,对呀,真的特别好吃诶!” “对了,你们还喝这个葡萄酒吗?我帮你们倒。”江絮晚注意到,秦思艺的酒杯空了,又望了望其他人的酒杯,发现也都喝了一大半,所以这样提议。 虽然是提议,但是江絮晚已经拿住了酒瓶,从秦思艺的酒杯开始,一个一个的帮他们倒酒,把杯子给倒满。 几人认真吃着饭,一边互相聊着各自的心事或是烦恼——总之就是把过往的这一年里面的所有不满,通通给消化掉。 年夜饭吃的差不多了——奶奶开始从口袋里掏钱出来。 江絮晚自然知道奶奶要做什么,所以她立即一把摁住了奶奶的手。 “奶奶,我相信你应该只准备了我和卫戈的压岁钱吧?另外还有两个女生呢,所以你就不用给了。不然不好平衡啊。” 江凤娟摇摇头,愣是把自己宝贝孙女的手给挪开,“行了啊,没什么好说的,奶奶给你你就收着。” 说着,她就拿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塞到了江絮晚手里。 转过头又对其他三个孩子笑着说,“不好意思了,我只准备了给我家晚儿的红包,不过呢,奶奶有这个给你们,你们先坐着别动啊。” 说完话,奶奶起身回到了房间里面,过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些什么。 奶奶把那手里的东西分给了三个孩子——江絮晚定睛一瞧才发现,那是三个小荷包,是奶奶亲手绣的。 三个孩子接住荷包都开心的合不拢嘴,包括卫戈,他脸上的笑容也很满足。 “谢谢奶奶。”三个孩子也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江凤娟笑的开心,“我啊,老了,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只能靠自己这点手艺讨你们小孩子的欢心了。” 秦思艺抓的那个荷包,心情却是百感交集,一旁的江絮晚看出来她的眼眶红了。 所以江絮晚说话的语气也变温柔了很多,她微微弯着腰凑到秦思艺的面前,“怎么了吗?” 秦思艺咬着嘴唇摇摇头,却是摇出来了一滴眼泪。滚烫的温度烫伤了江絮晚的手背,这股力量一直烫到了她的心底。 这一刻,江絮晚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是在为秦思艺感到难过。 看到江絮晚的神色也变得难过起来,秦思艺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不对,赶紧擦干眼泪,“真是不好意思在你家吃年夜饭,还乱流泪。我只是感觉太幸福了,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幸福快乐过。” “我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快乐,很幸福,其他的我都不奢求了。” 江絮晚似懂非懂,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我能让你感到快乐,我也很幸福。知道这件事情更使我快活。不过呀,什么奢求不奢求的。你已经是我很好的朋友了。可以多奢求一些,不对,我是说可以多‘要求’一些感情上的回馈。” 秦思艺自然明白江絮晚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但是她没有太介意,笑着摇摇头。 “真的,谢谢。” 奶奶看得出来,现在的氛围是和三个孩子互相间聊聊天,于是他做出了自认为最好的选择,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三个人啊聊聊天,待会儿把碗筷啥的收进厨房就好了。奶奶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哦,对了,小戈啊,过了凌晨12点,你就把电子礼炮给放了,也不用太快放,听到别人家放了你再放。” “好的,奶奶,我记得。”他似乎也有意把空间留给三个女孩,扶着奶奶进了房间。 把奶奶扶着坐到了床上,接着卫戈做到了床前的那张板凳上,愣着发了一会儿呆。 奶奶仿佛也预料到了卫戈会这样做,并没有发表什么困惑。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卫戈主动起身去把房门给关上了。 他又走回来坐到凳子上,微微笑着看着奶奶,“奶奶,旧的一年过去了。” “孩子。我可以了解了解你的事情吗?其实你大伯也有跟我谈到一些,我知道你瞒着晚儿……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卫戈听了奶奶这样慈祥温和话,他的眼眶有些红。但是又硬是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关系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奶奶心疼。 奶奶朝他挥挥手,“孩子坐过来点。” 他点头,把板凳挪到床边。 “其实,你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么多的。小戈,有的事情你反而,只有说给她听了,才会增进你们的感情。” “奶奶,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而且我不太愿意承担一些……风险。”卫戈低着头,声音带着些属于哭腔的沙哑。 奶奶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的一生不可能只有快乐,只有感受到了痛苦。才能更明白快乐的珍贵。其实,丫头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是一个很懂事的人,也很在乎每一个爱她的人。” “这一点我相信你都明白。所以啊,一般情况之下,我家晚晚呐,更希望你能把心里的难受分享给她。” “日子不能拖,越拖越长。” “那么你以前一直都是这么跟你母亲简单的把日子过下来的?” “嗯。我那个父亲,唉……总之就是我跟我母亲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再没有其他人了。母亲身体不好,我们回到南部小城来让她好好修养。” “你大伯对你不错。对你们都很负责。” 卫戈却是摇了摇头,“是对我们不错,但是这不叫负责——应该负责的人却没有负责。” “他就是一个单纯的很善良的人。挺惭愧的,以前一直恨屋及乌,所以,对他也很有偏见。” “但我知道孩子你好心,现在你对他态度也很好了。”奶奶主动替卫戈解围。 “好还是不好,也没那么重要啊。总之,我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弥补。都是相互的吧……不说这些了,奶奶,其实现在我能跟你们待在一块儿就很好了。”卫戈抬起头,眼眶中晶亮的泪光充满着幸福的意味。 “孩子,你能够这么想,我也很幸福啊。但是有一些话我们还是得说清楚了……其实前些日子我都查出来了。我得了癌症。不过呢,反正我年纪也到了,就普通的安乐死了呗。” 卫戈听了奶奶的话愣在原地,目光中只徒有空洞。 “所以呀,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安顿我家心肝宝贝。” “不放心就这么走了,我也不知道哪天走,可能是明天可能待会儿。” “但是呢,就希望我走了以后我家晚儿还是能那么快乐,就好像刚才那样。” “一开始我是觉着,他爸爸妈妈反正现在也有心悔改,一心想接她回去。大不了就让她回去过着呗。我一个人平日里跟隔壁街坊邻居谈谈心什么的。也就好了。” “喝点粥,吃点咸菜。安安分分的把剩下来几天过了。” “但这个孩子我怎么想也不放心。她又是顶倔的这么一个脾气,从来不喜欢接受自己不想接受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毕竟之前说过两次她都那么生气。” “我也不是想让你去劝她,就是……” 卫戈明白奶奶的意思,“奶奶,您放心就好了,我会成长,变得更成熟,一步不离开她。” “你只说对了一半。”奶奶的眼眶更红了,“我想说的是,你要好好守护她。但是你需要守护的时候也一定要告诉她。你们两个相互扶持着,相亲相爱走下去。” “我不是一个思想开明的人,所以才嫁了人,生了孩子。” “可是啊,晚儿就是我的……”奶奶哽咽起来,“就是我的宝啊。” “兴许是老天爷觉得对不住我,给我派来这么一个小宝贝。” “从小到大她没让我操过一点心,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我吃,还骗我说她吃过了。” “小时候啊,这丫头傻得很,我开玩笑的跟她说一句奶奶有一天可能会走,她就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埋在枕头里面哭个没完。” “这丫头向来对自己生活里的人与事心思敏感。你以后要多担待着点。” “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看得出来她多么喜欢你,又为你推开了多少阻碍。她只要确认了自己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掩饰。” “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的走下去啊。” 听了这么多,卫戈心里也百感交集,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奶奶,我想知道……你刚才提到,自己并不是那么开明,所以才会嫁人生孩子,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奶奶的神色依然格外的慈祥,“所以我才觉得你们这样心思单纯的人碰到一起并互相喜欢上了,真的不容易。” “而我和我喜欢的人这几年都不能见面,以后可能也见不了面了。” 这句话让卫戈有点后知后觉,他试探的目光一直盯着奶奶——即便奶奶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问,可是从奶奶这样的目光之中,卫戈还是看出来了答案是什么。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您对秦思艺到态度也那么微妙。” 奶奶轻轻笑着,“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看出来了。” “我只是对那些喜欢江絮晚的人都充满了戒心。”卫戈挠了挠头,接着赶紧补充道,“那奶奶需不需要我们带您去见一面?” “不用了,我已经适应了分别。见不到的日子。”奶奶立即摇头否定了卫戈的提议,“再见一面只会让自己心中徒增太多的奢望。” “好啦,今天咱们就聊到这喽。” “不好意思,奶奶,我还有好多想问的。”卫戈格外歉意的拒绝了奶奶想要停止话题的要求。 奶奶倒也没有那么介意,点了点头,“行啊,那你有啥想问的就问吧。” 卫戈眉头一皱,“阿晚她小时候,那次车祸之后,对于她的生活影响,除了少部分到失忆,还有偶尔发作的昏睡,梦魇——还有没有其它的影响?” 奶奶不太明白卫戈为什么提到这些,困惑的目光迟迟无法消除其中的情绪。 最终卫戈告诉了奶奶一个惊人的真相。 而奶奶这才知道,原来在江絮晚八岁那年的那场车祸里面,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现在就剩我们三个女孩子了,咱们聊聊天吧!”沈佳梦格外开心地拍着手掌,冲江絮晚和秦思艺提议道。 江絮晚倒是没有意见,只不过她一直观察着秦思艺的反应,总担心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我没事啦,我亲爱的晚晚,我很好,不用在用那种担心我的眼神看着我啦。” 秦思艺哭笑不得,拉着江絮晚的手晃了晃,示意自己早就已经没事了。 江絮晚稍稍放下一部分的心,看向沈佳梦,“那我们聊一些什么呢?” “随便啊聊聊过去一年的烦心事或者开心的事情,想到什么聊什么。除夕夜嘛,咱们一起守岁吧!” 沈佳梦仿佛想到了什么惊天的主意一般,开心的连连拍手,“诶!是啊,咱们一起守岁吧!我家里没人,所以在这里吃年夜饭,秦思艺,你呢?” 秦思艺有些难以启齿,最后只这样说,“我也可以。” 242.神明救赎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三个人一起先把桌子上的饭菜收拾干净了。 “那这样咱们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先来?图个好彩头嘛,不能搞输的。”沈佳梦从口袋里面掏出两个色子来放在桌子上。 江絮晚有些惊讶,忍不住还笑了起来。“你咋还随身带色子呢?” 沈佳梦害羞的挥了挥手,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模样,“哎呦,出门在外嘛,万一不知道如何做选择,拿出骰子来省那么几个数。谁大就选哪个。” 江絮晚没再问下去,主动拿出那两个色子,“那要不让我主动来扔怎么样?我想先说。” “是个怎么个规则,你定一下吧。” 听了江絮晚的话,沈佳梦思考了一番,“嗯……那就,左边这个色子是分享好事儿,右边这个色子是分享坏事儿。哪个色子的数大就先分享哪个。” “等一下再加一点刺激感,那就这样吧——我们两个人可以提问。” 江絮晚努了努嘴巴,开始抛色子,“希望坏事儿的大一点。” 结果没想到江絮晚一语命中,“天哪真的是坏事!” 沈佳梦点头看向秦思艺,“那么我们两个人来提问了,我们来确定一下范围。秦思艺,你想了解晚晚仙女儿哪方面的坏事儿呀?咱们融合一下再提问。” 秦思艺尴尬的笑了笑摇摇头,“我不想让阿晚难受,不想让她为难。” 沈佳梦有些无语,“这样搞得好像我做的很不对似的。没事儿就问呗。” 江絮晚也附和着,不想让秦思艺尴尬,“对呀,你就直接想提醒吧,我不会觉得难受的,没事儿。” 这么说完,秦思艺才稍微放了心,嘴角的笑容也慢慢的变得自然起来。 “那就学习上面的吧。”秦思艺定的范围格外保守。 但是沈佳梦好不容易逮着好机会了,“我想知道,晚晚仙女桃花上面的坏事儿嘿嘿嘿~” 江絮晚认真思考了一番——对于她来说,有人喜欢她并不算坏事儿。真的算坏事儿的应该会伤害到自己才是。 最后,江絮晚一本正经的分享了火锅店的那次遭遇,“我被流氓偷拍了裙底。” “然后流氓被卫戈揍进了医院。请律师很麻烦,最后不得不找了我亲生父母才解决了事情。” “大概这样吧。” 听了江絮晚这番话,沈佳梦格外的愧疚,“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哎呦,我还说融合我们两个人的范围来着,我咋问出这件事来了呢……” “没事了,现在轮到好事情。”江絮晚轻轻摸了摸沈佳梦的脑袋,像对待一个小女孩儿似的。 秦思艺望着这一幕稍微有些眼红,轻轻低下了头。 沈佳梦笑着看向秦思艺问,“这一次你定什么范围呀?” 秦思艺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来,“啊,好事情吗?嗯……我想知道……还是成绩吧。” 她不擅长窥探别人的秘密,尤其这段日子,她更是不愿意让别人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比如把自己隐秘的心事说出来。秦思艺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江絮晚不想说的心事问了出来。 有了刚才的那番教训,沈佳梦就更明白了一些,点点头,“那就说成绩上面的吧。” “得到了很多奖学金,拿到了很多比赛的奖金。哦,对了,还有那篇作文拿了国外的奖状。我感觉特别开心。” “反正有钱我就很开心,而且是靠自己的知识,靠自己的劳动得来的钱。” “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实在又漂亮的女生。”秦思艺忍不住说了一句。 沈佳梦连连附和,“是呀,是呀,真的超级喜欢晚晚仙女这样的女孩子嘞。” “跟公主一样。” “公主也很爱钱吗?如果是的话,那么我是。”这么说着,江絮晚忍不住仰起脸来笑了起来。 “那么下一个谁?”沈佳梦看向秦思艺,因为就剩她们两个人了。 这般情形秦思艺知道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干脆直接开口道,“我先来吧。” 她慢慢的投下色子,跟江絮晚一样的情况。 “你们提问吧。” 秦思艺表现的一副格外正常的模样,好像不存在任何的漏洞。 沈佳梦抓住了机会,很想多问一下,于是抢在了江絮晚前头,“范围定在今天。对于你来说,今天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 沈佳梦这样问,就差没有直接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 江絮晚感觉秦思艺被为难了,赶紧给了沈佳梦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为难秦思艺。 沈佳梦吐了吐舌头,但也没有改口。 秦思艺倒是格外善解人意,“没关系。我可以说清楚的。” “今天,爸妈都不在,我一个人在家,很想跟家人跟好朋友一起过除夕。最后就忍不住来了这里。” 沈佳梦用手拖着下巴,“你的好朋友……虽然你确实好像没什么朋友。毕竟美女朋友都少。不过呢,你不是和那个一班的徐州关系挺好的吗?” 秦思艺温柔的笑着,一改平常积极乐观的态度,没有多说什么。 愧疚的江絮晚忍不住又给了沈佳梦一个眼神。 沈佳梦连忙点点头,“好啦,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秦思艺对于江絮晚这样的“守护”感到格外的暖心,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你好可爱呀。” “那么你最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呢?”江絮晚担心沈佳梦又问出来什么让秦思艺下不了台面的问题,赶紧抢在了前头。 秦思艺的目光深深的望着江絮晚,“就在刚刚。” 江絮晚有些不理解,皱了皱眉之后,好像又从秦思艺到目光里面理解了一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 “你的温柔。”秦思艺到笑容好像回到了往常那种小女孩的色彩。 江絮晚的脸有些热,旁边的沈佳梦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最后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果然是学艺术的啊,你这说的话这么浪漫肉麻。” “还好吧?”秦思艺眨了眨眼睛,因为她说的就是自己的心里话罢了。 完完全全的不带有任何一丝修饰的色彩。 突然之间气氛有些许的凝滞,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的江絮晚赶紧说了两句话来缓和气氛,“毕竟思艺是学钢琴的嘛,满满的文艺细胞呀。而且这话很好听,我听了很开心。” “阿晚。” 起初,秦思艺也并没有下定决心。可是当江絮晚温柔的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思艺就在这一秒钟之内下定了决心。 其实这个决心背后的目的,也是她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 “怎么了吗?”江絮晚温柔地望着她,并且轻声问道。 深呼吸过后,秦思艺终于决定开口了,“现在有没有时间跟我出去一趟?我有一些更加重要的话要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一定得今天晚上说吗?还是说你来这里……难道你一开始就是为了要跟我说事情的吗?”江絮晚小心的把前后事件关联起来。 在她的意料之中,秦思艺轻轻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沈佳梦倒是有些不开心了,“啊?你们要单独出去吗?可是,我一个人诶……呜呜呜,我的小晚晚,不要丢下我嘛!” 秦思艺赶紧冲沈佳梦道歉,“抱歉,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早点跟晚晚说。” “……那行吧。你们就去吧。”沈佳梦很是无奈,嘟起了嘴巴,“看这时间我也得回家了,不知道晚上我爸爸妈妈会不会回来呢?如果他们不回来,我就一个人过除夕夜咯。” 说完最后一句话,佳梦还继续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江絮晚。 江絮晚为难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了,既然思艺她有特别重要的话要说,那我只能陪她出去了。” 沈佳梦站起身来,做出要出门的状态,“那我之后约你出来,你一定得出来哦!” 江絮晚自然答应了,“当然没有问题的。今天晚上我就不送你了,你回去小心一点。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既然是一个人在家里,一定要把门给锁好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安全贴士小姐。”沈佳梦依依不舍的抱住江絮晚,抱了几秒钟之后才离开。 江絮晚望着已经空了的院子,望着那院子门发了一小会儿呆,微微叹出一口气来,转过身看向秦思艺,“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来着?” “……我是,我是想说,哦,那个不是,我们,我们先出去嘛。”说完话秦思艺讪笑着拉住江絮晚的手。 江絮晚皱着眉头看着秦思艺,轻声接了一句话,“你……我感觉你今天特别的小心翼翼,跟你以往很不一样。” “或许吧,人都有不一样的时候。” “咱们走吧。”不再追问。 “等一下你们去哪?”没有料到,此时卫戈突然走了出来。 他顺势帮奶奶带上了房门,一边朝着江絮晚走过去。 不过他质问的目光只落在秦思艺一个人身上,当他转过头,面向江絮晚的时候,目光又变得那样温柔起来。 “你要带我家土豆去哪儿?”目光宠溺的落在江絮晚身上,语气如冰刃一般刺在秦思艺身上。 “是这样的,我们有这样的事要谈。”江絮晚拉了拉卫戈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那么凶。 而这样的动作落在秦思艺的眼中,则是变成了另外一种令人羡慕的撒娇意味。 她也多么希望某个人这样子冲自己撒娇啊。 “有什么事在家里谈不可以吗?我可以回避。”纵容无比的语气在挽留江絮晚。 江絮晚耐着性子好声跟卫戈解释,“女孩子之间其实有很多特别的话题,需要在一些比较适合的场所说出来。我觉得在家里不太合适,所以我愿意跟她出去。” 卫戈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起来,似乎无论江絮晚怎么说都不同意一样,“我不想你面对狼。” 可是毕竟江絮晚也一直都是强硬的性格,对她来硬的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坚定,“你怎么这样说话呢?” “对不起,如果你真的要出去,那我陪你一起。” “……好了,晚晚,其实让卫戈跟着,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能够理解他担心你的心情。”看见江絮晚还想继续跟卫戈争执,不想让他们两个有矛盾的秦思艺赶紧出口,制止了江絮晚的话语。 “……”江絮晚被堵住话语,缓了两秒钟,“那行吧,你跟着我们,不过我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你不要但是我们旁边——对啊,我们去哪里呢?”说着江絮晚看向了秦思艺。 秦思艺笑起来,笑意是那般的可爱,“去一个关于……哎呦,反正是一个秘密的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啦。” …… 秦思艺卖了一路的关子,直到公交汽车停留在了花市的街口。 江絮晚有些不理解,轻轻耸了耸鼻子,看向秦思艺。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秦思艺回答自己。 然而那一刻,花市里面温和的昏黄灯光投射出来,轻轻的洒在江絮晚的身上,勾勒出了她好看的眉眼,因此秦思艺有些出神。 此般江絮晚也就不得不开口了,“为什么是到花市来?” 秦思艺没有回答江絮晚的问题,转过身看向离她们几步远的卫戈,“可以麻烦你随便找一家店待一会儿吗?待会儿我和晚晚聊完了会出来告诉你。” 卫戈没说话,看向了江絮晚。 江絮晚抿着唇,挥了挥手,“你去吧。” 卫戈轻轻叹气,警惕地看了一眼秦思艺,最后那几秒里,他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秦思艺倒无所谓,因为卫戈的担心压根就没必要存在。 秦思艺可能伤害任何人,但绝对不会伤害江絮晚。 “可以让我拉一下你的手吗?” 江絮晚拒绝不了秦思艺的坚定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而她的点头,在夜灯的勾了之下,在花香的烘托之下,如同神明的救赎一般。 秦思艺情不自禁的眼眶发酸。 她伸出手,同接受神明的洗礼那样,虔诚至极。 243.花束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因为是除夕之夜的缘故,所以这条花街并没有几家开着。 不过既然秦思艺把江絮晚拉到这里来,那自然不是来吃每一家的闭门羹的。 本以为只会是一条简简单单的花街,倒还真是让江絮晚没有想到——越往里面走,发现出现在眼前越多的小道。 一路上,江絮晚只感觉到秦思艺把她的某种力量传递着给自己。她的步伐时快时慢,偶尔会停下来望一望四周的情况,似乎在寻找正确的道路。 江絮晚也如此跟了一路了,大致了解了是什么状况,所以她主动开口询问秦思艺。 “思艺,你是找不到路了吗?你想去哪儿啊?我也可以帮你一起找。” 秦思艺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江絮晚不用出马。自己继续寻找着道路。 江絮晚问的确实没有错,秦思艺真的找不到自己想走的那条路了。 本来以为自己再找一会儿会找到的,然而突然之间,某种路痴属性就出来作妖了。 她有点抱歉的看向江絮晚,“不好意思呀晚晚,我忘了。” “忘了……你是要找什么?花店?还是一条路?”江絮晚主动松开了秦思艺的手,朝四周走了两步,主动探查着路况,“不过你要找的花店就算在这里也没用,因为我看了一圈过来,这里所有的花店都关门了。” “我确实是想找花店,不过不在这里。”秦思艺赶紧解释,再一度拉住了江絮晚的胳膊,“我要找的是一条路上一次我就走那条路进去,走到尽头之后就到了那家花店。” “那是一家很特别的花店,里面那个古怪的老板姐姐特别漂亮,和她说话会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 如果江絮晚来过这么个地方,一定知道那家花店。然而,她并不了解那家花店,秦思艺所提到的这些,她丝毫都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那条路的路口是什么样子的吗?”江絮晚打起精神来,继续帮秦思艺努力回忆。 秦思艺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闭上眼睛来认真回忆,“那家花店……那个路口……” 江絮晚站在秦思艺旁边,期待满满地盯着她,希望她能赶紧想出答案来。 “……哦,对了,对了!”突然,秦思艺拍着手掌睁开眼睛,“我已经想起来了!是那条路!” 说完都不用江絮晚帮自己找,秦思艺直接拉着江絮晚的手冲向了一条路。 江絮晚被秦思艺拉着跑,忍不住在跑的过程中还询问她,“你咋想起来的?是什么重要的记忆点?” “这条路边上有一丛婆婆纳,之前我看它不像是野生的,我就很好奇就往这条路里面走……然后啊,我就到了那家花店。” 没有跑几步,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秦思艺所指的这家花店,在这条不算太长的小巷子里面。这家花店外观偏向于欧式,看着很有新鲜感。 并且和其他花店不一样,今天这家花店依然开放着。 “就是这一家花店吗?”江絮晚忍不住问道。 秦思艺笑着点点头,把江絮晚往里面拉,“是的呀,咱们赶紧进去吧。” 江絮晚还没有回答,就已经跟着她跑了进去。 走出来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迎接了两位,“除夕夜快乐,欢迎光临。” 这个女生笑起来的模样,很像江絮晚笑起来那种样子,嘴角有括弧,看着格外青春。 不过看这女生的模样,也比她们大不了几岁。 “请问需要什么?”女生温柔的继续问着。 “你好漂亮啊……” “噗……” 女生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江絮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不好意思,你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我一下子没忍住……” 秦思艺皱了皱眉,看着有些不太开心。 她也的确不太开心——于是她伸出手把江絮晚拉到了自己旁边,微微侧着身子护着一样。 女生没有戳破什么,或许她也可能只是没看出来什么,“谢谢你,小美女。你长得也很漂亮哦。” “阿鹤!你过来一下,你的这个抓糖糖机我帮你修好了。”突然一道格外磁性的男声从里面的一间房里传出来。 而且是那种特别搞怪的台式语调。 江絮晚眨了眨眼睛,抿唇望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谁在里面叫你啊?” 女孩的脸瞬间就红了,“那个是我男朋友,我先进去一下,待会儿再出来帮你们弄花束,你们先挑。” 说着话,女孩就冲进了里间,活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么温柔的她,可是虽然很有反差,但是在她身上又好像那么合理的存在着。 “这是什么情况啊?”因为知道之前秦思艺来过这里,所以江絮晚觉得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果然,“她就是这里的老板。花店是她跟她男朋友一起开的,两个人特别的相爱。” “不过说真的,这个姐姐好漂亮啊。”江絮晚仍然沉浸在那个老板的美颜中。 “是啊,人很 ice,长得也这么 ice。”秦思艺附和。 “……你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开心啊。” 本来秦思艺以为江絮晚应该察觉不出来,所以没有过分掩饰自己语气里面的不满。 然而确实没有想到,江絮晚居然死死的抓住了重点。 秦思怡被摆了这一道,实在是又好笑又无奈,“这你都听出来了啊。好吧,我承认我受不了你当着我的面夸别的女人。” 江絮晚轻轻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秦思艺的脑袋,“你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啊,这都可以吃醋吗?” “你也很漂亮啊。” “不用和别人比,在我眼里你很漂亮。你确实很漂亮。” 这回倒是轮到秦思艺笑了,“她叫时风鹤,男朋友叫路易,两个人大学时候谈恋爱到订婚简直是一气呵成,一直到现在。上一次我碰巧来了这里,正好撞见他们在包订婚喜糖。” “他们送了我喜糖吃。据说过段时间好像就要正式结婚了。婚礼应该很快也会举办。” 江絮晚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刚才那个叫她的人是她男朋友,那么就是说,她男朋友的口音是这种的?” 秦思艺摆了摆手,“这倒不是,她男朋友普通话说的特别好,声音本身就特别的酥,特别的有磁性。她男朋友这幅样子是在逗她开心呢。就跟逗小孩儿是一样的。” 江絮晚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天呐,居然是这样的吗?好友爱,好可爱啊。” “会这样子去逗自己女朋友的,那绝对是一个很温柔成熟的男生诶。” “而且长得超帅。”秦思艺补充道。 江絮晚笑了,“帅不帅都不是很重要,但是那种温柔杀……真的绝绝子。” 秦思艺继续试探着江絮晚,“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那咱们的卫戈大佬同志,是不是就……” “他对我也很温柔,很有耐性。声音很好听。不过他从来没有这样子换一个声线故意逗我……倒是有对着我像个小孩儿一样撒娇。”说到这里,江絮晚觉得有些好笑,“每次他撒娇我都得说他,不过呢,我也真的是双标的很,虽然不喜欢男生撒娇,虽然我也老说他,可其实他对我撒娇我并不排斥。” 越说越多,江絮晚过于沉浸在了回忆中,没想到突然就反应了回来,自己正在面对着秦思艺传达自己的感情生活。 反应过来的江絮晚,自然认真观察着秦思艺的神色,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秦思艺脸上的神色没有嫉妒,没有恼怒,也没有丝毫的悲伤。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秦思艺脸上的妒忌,恼怒和悲伤,通通与江絮晚无关。 “那你带我来这个花店,嗯,你不是说要跟我说重要的事情吗,就在这个花店说吗?” “是啊,不过要说什么话都是待会儿的事了。宝贝呀,咱们先挑花。”秦思艺开心地扬起自己的语调,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色彩。 话音未落,秦思艺就拉着江絮晚来到了花前面,秦思艺认真观望着在场所有的花,最终目光落在了紫色的满天星上——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幸福,“晚晚,是你最喜欢的满天星,紫色的。” “紫色的满天星……!”江絮晚的目光突然提亮,她带着困惑看向了秦思艺,“思艺,这个紫色满天星……你之前有没有买了送给别人?” “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买过紫色的满天星。我知道你喜欢紫色,也知道你喜欢满天星,所以我就特意把这个第一次留到了现在。” “第一次买满天星”留到了现在,那就是说——之前江絮晚家门口出现的满天星跟秦思艺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絮晚最终默了声。 “怎么了嘛,有什么问题吗?”秦思艺认真地想要从江絮晚的眼睛里面探索出秘密来。 但江絮晚的心思向来缜密,只要是他不想摊牌的事情,通常情况都不会让别人发现端倪的。 “没什么问题,只是随便问一下。因为看你这副样子好像很熟络呢。”她到笑也同样具有魅力和不可怀疑性。 秦思艺没有多想,点点头,认真的挑起花束来,“我要挑好看一点的——这边还有紫色的,海洋之谜。” “海洋之谜”是一种紫色的玫瑰,通常花语跟高贵优雅有关,说起来倒确实很适合送给江絮晚这样的女生。 “是的,那个叫海洋之谜。”这个时候那个叫时风鹤的女老板已经走出来了,一边朝两人走过来一边解释着花名,“海洋之谜,很适合优雅的女生。也有神秘的韵味。高贵又美好。” “原来是这样。”江絮晚一边点着头,一边接住秦思艺递过来的一支海洋之谜。 她情不自禁的,下意识把玫瑰凑到鼻子面前嗅了嗅,“没味道诶。” “是的,像别家花店一般给花喷一些香水之类的,我们家的花都会让它保持最原始的味道,所以香味不浓。”时风鹤笑着回答江絮晚的疑惑。 “没事,我就喜欢这种纯天然的,干干净净的味道。”江絮晚解释自己并不是不满的意思。 等到两个人一起挑好了花,其实更应该说是秦思艺为江絮晚挑好了一大把紫色的花。 江絮晚看向时风鹤,“老板,麻烦您帮我们包一下。” 时风鹤笑着伸出手指向一个地方,“请你们进到那间屋子。那里面有专业的花艺老师,我们家卖花,让客人亲自包花,客人想要什么风格就可以有怎样的风格,跟花艺师表达自己的需求就好了。” 江絮晚眨眼,“我们直接进去就行了吗?” 时风鹤简直头走到前面带路,“没事,我跟你们一起进去,今天也没客人。” 但是等到江絮晚她们进去以后,却没有看到所谓的花艺师。 “老板,请问那个,你说的花艺老师们呢?”江絮晚对这间空荡荡的花艺房困惑不解。 “她们回家过除夕了。不过还有一个优秀的花艺老师——就是我。”时风鹤解释着,一边笑着一边给自己穿上围裙。 然后她又拿来了两件围裙,递给秦思艺和江絮晚,“你们两位小美女也穿上吧。” “谢谢。”“谢谢。” “不客气,然后这里有一本画册,是花束的包扎方式,你们先看上面有没有你们喜欢的样子,如果没有再问我。然后跟我说你们的要求,我帮你们设计一下。” …… 两人翻了翻画册,最后决定—— 江絮晚:“姐姐,你帮我们设计吧。感觉你这么漂亮的花艺师一定会设计出好看的花束来。” 时风鹤笑的合不拢嘴,接手了这份工作,“现在的小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就算了,还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嘛。” “但是我们还不如你男朋友会说话呢。”气氛缓和了很多,陌生人之间也熟络了很多,这种情况之下,江絮晚就会发挥自己落落大方的待人处事风格。 244.故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对了,我们花店里面还可以喝奶茶,你们想喝吗?”时风鹤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 秦思艺抿着唇走到两个人中间隔离开两个人,一面好像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对时风鹤说道,“还有奶茶吗?我们家晚儿最喜欢喝奶茶了,那是不是,嗯,可以给我家晚儿做一杯珍珠奶茶呢?哎,话说上一次姐姐怎么没告诉我你家可以喝奶茶?” 时风鹤轻轻笑着摇了摇头,“上一次忘记了嘛。” “不过姐姐我挺好奇的,为什么会想到在花店里面做奶茶呢?是受了什么启发吗?”江絮晚这么问并不是没有依据,因为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另外相关的事情。 时风鹤的笑容变得幸福起来,她温柔又坚定的目光变得发亮起来,仿佛回忆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我一直很喜欢一个作者,然后我跟我男朋友的很深到一个渊源呢……也和那个作家有关。我很喜欢她的作品,每一部。” “她的作品好像总是能发现生活中那些不经意的美好。总是带给我很大的力量,而且是那种温温和和的力量。让我发现世界上很多的美好,让我发觉很多不易察觉的美好。” “她有一本书里面描述到了这样的一个场景——男主角开了一家花店,花店里面可以看书,可以喝咖啡,还可以制作花束——我开的这个花店经营模式就是跟书里面学习的。” “而且莫名其妙的,每次我自己走进自己的花店,总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好像我就在那本书里面一样。可能是我的共情感太高了吧。总之那种感觉让我很舒服。” 突然,时风鹤的目光更亮了一些,“而且很特别的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故意把声音放低了很多,“我发现我的未婚夫他也特别特别的像那个男主角。” 江絮晚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特别激动的问道,“姐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那本书是不是那个姓杨的作者写的《捌佰裡山川與妳》?” 时风鹤也格外的激动,“你也知道这个作者吗?我特别喜欢她!她的每一部作品都有着说不出来的魅力!简直就喜欢到无法自拔!” 江絮晚也跟着一起笑,“是的呀,她的文字不能说是成熟,而应该说是别具一格。” 时风鹤疯狂点头,“是的,既有成熟女性的魅力,也有小女生的天马行空。说实话,如果不是认识她的话,我完全想象不出她的年龄来。” “这个女人真的活的太优雅,太精致了。完完全全独一无二的感觉。” “而且好多人都喜欢她,在她的生活中,她也很优秀——” 江絮晚的嘴巴合不拢已经好久了,好歹总算是说出话来,“姐姐,你,你认识这个作者吗?!” “是啊,我和我未婚夫的渊源啊就是——” “晚儿,咱们还做不做花束喝不喝奶茶了?你还听不听我说重要的事啦?”一旁的秦思艺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们的话。 她的心里,只感觉硬深深的剖开了100颗柠檬。 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秦思艺想着。因为好像这个美女姐姐反倒是跟江絮晚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可是自己对这个作者……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嫉妒死了。 江絮晚自然看出来秦思艺不开心了,被打断言谈的时风鹤,作为一个大姐姐,自然也可以理解小女生的心态。 她宠爱地望着秦思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往外走了一点点,然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着—— “好啦好啦,姐姐不抢你的小天使喽,你们自己聊天吧,我去给你们做奶茶。” “那边有一个铃,待会儿你们谈完了心事,就按一下那个铃,姐姐就可以端着奶茶过来啦。” “不要生气哦。你们可以多了解对方。姐姐先走啊。” 说完话,这个叫时风鹤的姐姐就离开了花艺制作室。 秦思艺嘟着个嘴巴,望着姐姐离开的背影,“唉,为什么……” 江絮晚细腻的走到秦思艺身边,轻轻拉住她的小手,温柔地捏了捏,“你是生气了吗?对不起啊,刚好讲到我感兴趣的事情,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忽略你了。” “我不是难受这个事情。”秦思艺拖着步伐走到桌子前的板凳上坐下,“我只是感觉很不舒服。” 她委屈的目光看向还站在那里的江絮晚,“为什么一个陌生人都可以跟你这么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是我感觉我对你的了解还差了好多好多。我也想要跟你喜欢同一个作者跟你喜欢同一本书,跟你喜欢同一部电影,跟你喜欢同一个人。” “……喜欢同一个人?”偏偏江絮晚抓住了这个重点。 秦思艺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哎呀,我说的是……看待他人的那种感觉一样。不是说喜欢同一个人。” 说着说着,秦思艺的声音低下去了许多,“而且,我也……绝对不可能和你喜欢同一个人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江絮晚耳朵很好,她完完全全的听清楚了这句话。 多年以后,她追溯这段记忆。只觉得懊恼万分。 当初在那一刻,她说了很不正确的一句话。 “为什么?” 这句话一问出来,秦思艺的心脏瞬间失去了一大半的温度。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那么多的勇气,这一晚破罐子破摔,破釜沉舟的勇气,在这一刻也被削弱到了极点。 她有点难受。 胃那里很不舒服,很发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像……又变成了一只想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了。 “怎么了?”而秦思艺到神色极其直观的反映到了江絮晚的眼中。 江絮晚有些慌神,她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或者说,她感觉自己一直以来都明白着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脸上的表情…… 终于,秦思艺还是换上了别样的笑容,“好了,我想听你多说一说你喜欢的东西。就像之前我问过你很多次的那样。”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喜欢的东西,只是刚好碰巧遇到了,所以就多提了两嘴。”江絮晚拿好一张凳子走到秦思艺旁边坐下,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哄一个小妹妹。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你想听什么呢?我真的没有那么多喜欢的事情和东西的。” 秦思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那你就从刚才的那个说起吧。跟我说一说你喜欢的书。我想知道,想更多的了解。” 其实本质上,秦思艺更多的只不过是害怕,她害怕自己无法正确的开启自己想要诉说的话题。 如果无法正确的开启,或者说无法顺利的把话说完,她肯定会后悔,也会难堪。 而且她也确实是一个思维发散的人——在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加了解江絮晚之后,心里的那种不服气和攀比心理就涌了上来。 她不想服输。 输给卫戈,她心甘情愿。 可是输给一个陌生的漂亮姐姐,她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所以她想要知道江絮晚更多的面。 江絮晚抬起脑袋,认真思考着,“我喜欢的作者啊,他写过几个故事,但是内容的话都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哪个故事,你有想听的吗?你可以查一下这个作者。” 秦思艺趴到制作花束的桌子上,闭上眼睛,轻轻嗅着桌上花束的味道,“我想听你刚才跟那个漂亮姐姐说到的书。这本书名字很好听。《捌佰裡山川与妳》——一听这个名字就好像看到了一个画面。” “怎样的一个画面?”说实话,江絮晚很期待秦思艺能够说出符合这本书故事内容的画面。 因为江絮晚当初看这本书之前,也是因为这本书的名字好听才拿起这本书。 她向来就是这种看感觉之人。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个名字带给她一种别样的感受,脑海里也有一种神奇的画面。描述不出来的美好画面。 再到后来,她就翻开书去看,神奇的事情出现了——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无法描述出来的那种画面在书里惊现。 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这个作者的原因——因为她写的书,每一本都带给江絮晚这样的感觉。 江絮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作者,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作者,两个人之间好像有某种莫名的关联一般。 “这个名字一听……我就想到自己翻越八百里山川以后,终于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秦思艺仍旧闭着眼睛,“而在最后,我感觉到自己想见的人就是这八百里山川。” “至于一些具体的画面,我有点说不上来——只是我感觉如果我和那个人在一起散步。在星空下散步。很浪漫,很美好,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那你想听听这个故事吗?”江絮晚很开心,因为秦思艺的描述符合了一部分这个故事的内容。 “好呀好呀,你给我讲一下这个故事吧。我觉得不管是怎样的故事,你一定会讲的非常动人,很合我心意的。而且我隐隐之中感觉的到。”秦思艺很开心,“这个故事会是一个很温暖的故事。” “这个故事其实里面有很多的角色,他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你可以选择不同的男主角。”江絮晚已经很久没有重温那本书了,不过对这本书,她的印象挺深刻的。 秦思艺眨了眨那双大大的眼睛,不是很明白江絮晚的意思,“什么叫做选择不同的男主角?” “是有点像乙女类的游戏那种吗?一下子好几条分线?攒好感度的那种?” 江絮晚点点头,“差不多吧,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然后就是说,这个故事它里面有三个男主。” “一个是最重要的那个男主,作者可能比较喜欢这个角色吧,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作为一个读者来看,我觉得这个男主角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的人设很丰富,看起来特别的鲜火。” “这个男主的人设,是一个从小梦想就破灭的人,后来父母离婚,他跟着母亲去了国外。在国外那样的社会上,他的继父并不喜欢他,觉得他是多余的。” “他并不想让他的母亲为难,于是他就去找各种工作做。接触到了那个国家最底层最黑暗的社会生活。在那两年之间,他成长成了一个大人。他看透人世炎凉,看透人心险恶。他讨厌人,厌恶人与人之间的关联。” “后来,他开始写故事,把自己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生活都写到了书里面。这样他也就有了工作。在国外因为有了稳定的收入,所以是可以被判定为成年的。” “带着钱带着自己的满腔冷漠与满眼的黑暗,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结果却得知父亲因为一些原因跳楼。他负起了抚养自己弟弟的责任。他带着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也是男主之一,比女主小一岁,然后他弟弟很擅长跳舞,在大公司发展。只不过一直被压榨。” “作为哥哥的自然愿意帮他继续梦想,而且正是因为他小时候的梦想没有得以实现,所以他把希望也寄托在了弟弟身上。他不希望弟弟的梦想也破灭。” “在帮助弟弟实现梦想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他这一辈子的救赎。” “也就是女主角。” “可能大多数人会觉得这个女主角是个傻白甜,无限乐观,对什么都看得格外的积极。” 江絮晚也趴到了桌子上,因为他总觉得这个角色有点像秦思艺,“可其实女主角也有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心底想要守护的东西。” “男主,最重要的那个男主,角色很鲜活。”秦思艺默默的搭了一句话。 江絮晚点头,“是的。我也最喜欢这一条线,叫《美女与野兽》。” “在这个故事里面你能看到两个极端,男主的黑暗,女主的阳光。” 245.原来是喜欢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可就好像那句话说的,有阳光的地方必然有黑暗,而有黑暗的地方也必然有阳光。所以他们互相之间又救赎着。” “我很喜欢那种感觉。互相救赎,并肩前进的感觉。” 江絮晚心中满满的期待再度涌了上来。 不论看多少遍这个故事,不论回顾多少遍这个故事,江絮晚心中的感动永远为这个故事所存在。 “你也是。” 秦思艺轻飘飘的三个字准确无误地落入江絮晚的耳中。 江絮晚有所推测,但是不太明白,“我也是?救赎吗?” 秦思艺笑了,“嗯。你是救赎。” “虽然一直以来也期待我能在爱自己的人生活里是一份礼物。可我总感觉自己还不够到救赎的地步。”江絮晚侧趴在那,望着闭着眼睛的秦思艺。 秦思艺摇摇头,“不啊!至少在我这里,你是的。你是救赎。” “……那你要跟我说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啊?”江絮晚看事情有了苗头,便顺着秦思艺的话说下去。 秦思艺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话语即将要脱出口的样子。 而江絮晚也同样绷着一口气,等待秦思艺开始说,不过没想到—— 秦思艺一阵纠结,心思同样好一阵转折,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避,“你先把那个故事给我讲完好不好?” “……其实这个故事,”江絮晚本打算拒绝,问个清楚秦思艺为什么一直不说重要的事,可是望着秦思艺那样恳切的目光…… 江絮晚无奈作罢,只得给予她回应。 “好吧。” “后来呢?”秦思艺又像是刚才那样闭上眼睛,轻轻嗅着跟前摆着的花的香味。 “后来男主一路陪着女主,用自己身上唯一的明媚阳光,去保护女主。他把女主保护得很好,不让她感受到人世间任何的黑暗,他尝过那种苦楚,所以不希望女主经受。” “只不过……”江絮晚无奈地叹了口气,暂停了讲述。 等了好久,江絮晚都没有再说话,秦思艺感觉很奇怪,于是睁开了眼睛看向江絮晚,“只不过什么?怎么了?” 江絮晚点点头,“只不过男主角想太多了。他认为自己的阳光不应该经受任何一点黑暗。可是他的阳光却认为,任何的事情都应该面对。” “是的,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傻白甜,她懂得很多,对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会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她并不是一个胆小鬼。她比男主角想得要勇敢很多。” “难道她和男主角因此出了分歧吗?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吗?”对于这样互补的一对情侣,秦思艺真的不想听到悲伤的结局。 江絮晚嘴角勾起了温柔的微笑,“当然啊,自然是在一起了。” “分歧自然也没有。因为女主角的性格是那种不喜欢藏着掖着的,有问题他喜欢面对,因此,任何让她不适的地方,她都会跟男主角说。” “两个人不可能遇不到一点问题。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愿意解决问题。” “故事的最后,一切问题都解决好了。女主角高考结束,男主角和女主角一起环游世界。作者在故事的最后写了,这个故事是她少女时期天马行空的幻想,故事的内容包含了她本身的性格,包含了她的生活。” “这个女主角是完完全全按照作者自己本身的样子刻画出来的。所以,我才这么的喜欢这个作者。” “……真好啊!”秦思忆满眼放光,忍不住感叹着,“这样一个性格的作者写出这样一个温暖的故事,实在是太美好了。” 江絮晚格外赞同的点头,“是啊。” “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总感觉,在她的身上,我能看到很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那现在故事已经讲完喽,你想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可以跟我讲了吗?” 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初五,该来的总会来,秦思艺也知道自己必须面对了。 “明天我就要去国外了。”秦思艺嘴角的笑容很酸楚。 “……”江絮晚早就知道她会走,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秦思艺突然把这个消息平静的说出来,她也确实很受到打击。 “这就是你要说的重要的事吗?”江絮晚在努力和缓自己的气息。 一时之间她竟然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所感受到的悲伤,究竟是来自于自己心底,还是被秦思艺所感染。 秦思艺摇头否定了江絮晚的说法,“并不是这件事情。” “我想告诉你的话其实是……” 话到嘴边,秦思艺感觉到自己又一次舌头打了结。 她很恨自己都不成器,可又没法阻止这种胆小在自己身上上演。 “其实是什么?”江絮晚感觉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 似乎逆料着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感觉你好漂亮啊。好漂亮,好漂亮!非常非常漂亮。”秦思艺把话题拉远,打算一点点的叙述出来。 “天呐,我简直开心坏了,我实在没想到居然有人可以那么漂亮。” “你的每一个表情,细微的动作都会深深的印进我的心里。” “你真的好美。非常的美好。” “所以我忍不住的笑。看着你我就觉得能够让我笑好久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可是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一个擅长否认自己的人。只是我觉得有点惊奇。” “我以为谁都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情感。可是我的妈妈看出来了。她拿捏住了我每一处细小的心思。” “我很感谢我的妈妈。对于我的人生来说,她的支持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珍贵宝藏。” “她支持我去在乎你。支持我去爱你。” “江絮晚,我很讨厌卫戈,非常讨厌。” “我有多喜欢你就有多讨厌他。” “所以,对不起。让你误会了那么久。我喜欢的不是他,喜欢的是你。” 说到这里,秦思艺停住了自己的话语,她本以为会接受到江絮晚的反驳,然而江絮晚并没有多大到反应。 甚至于她眼中的惊讶还带了一丝了然。 江絮晚的这份了然比任何时候的勇敢都能够支撑住秦思艺继续说下去。 她愿意面对自己的这份情感了。因为江絮晚。 “我知道这样很可笑。可我真的很胆小。江絮晚,我并不是一个会用很唯美的话语去装饰自己的人。越是面对真实的情感,越是面对自己真实的喜欢。我就越是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我没办法用模棱两可的字眼来叙述我对你的喜欢。我只能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对不起,我喜欢你却一直不敢说。” “对不起,我喜欢你却还要装作喜欢卫戈的样子。” “对不起……” 空气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江絮晚从凳子上站起来,又坐了下去。 然后她把刚才秦思艺为自己挑好的那些紫色花束拢到了一起,拿来一些漂亮的纸包扎。 就在秦思艺以为,这一切都要变成尴尬,即将在沉默中被忽视掉的时候, “你做错什么事情了吗?”江絮晚很不舒服,这一刻的感觉使她整个人都如坐针毡。所以她刚才才会站起来一下。 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联想到了那天那个奶奶,她那道目光也是如此的使她如芒在背。 好不舒服啊,好难受啊。 她不明白。 为什么秦思艺要用这么多的道歉来形容自己的行为,就好像自己的行为都是错误的,都是罪孽。 可难道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吗?江絮晚并不这样认为。 秦思艺有些难堪的勾起嘴角,“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好像……” “喜欢一个人这种情感,不是人为能够控制得了的。” “我们无法控制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所以也无法控制自己能否继续喜欢或者不喜欢一个人。” 江絮晚抿了抿唇,“对呀,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喜欢你。”秦思艺的笑容愈发苦涩。 “不应该喜欢我?”江絮晚只感觉自己愈发难受。 “行吧,总之……我只想告诉你,你没有做错。” “喜欢一个人不违法,喜欢男生或者喜欢女生更不违法。” “法律不能使你屈膝。就别自行用道德让自己坠落。” “喜欢……这是多难能可贵的一种情感啊。” “有多少的人能发现自己的喜欢呢?又有多少人在发现自己的喜欢之后,坚定不移的喜欢一个人呢?” “如果你自己本身就已经把自己的喜欢看成了一种罪行,那么你永远无法使自己得到救赎。” “虽然我喜欢卫戈,可是这并不会让我觉得你的喜欢是错误的,并不会让我恶心你的喜欢。” “恰恰相反。我很感谢你喜欢我。只不过我稍微有点遗憾的是,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份喜欢。” “而且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这么久以来因为误会你,我多少有一点对你有所反感。” “渐渐的看清了一切本质的我,反而很喜欢你。” “非常真实的喜欢你。” “但不会是那种喜欢,对吧?”秦思艺知道这是事实,但是她仍然抱有一丝期待。 “对不起,那种特别的喜欢,我已经给了卫戈,无法再分给另一个人。”江絮晚肯定了秦思艺的问题,“不过对于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一个很美好的存在。” “今天这件事情我自己也挺奇怪的,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发觉你的喜欢。或者说其实我发觉了,但没有相信。” “终于,今天你说出了这个真相,我也有一些后知后觉吧。” 秦思艺伸出手想要抓江絮晚的手,“我现在心里很快活很轻松。”可是说完这句话又收回了手。 江絮晚本想顺势抓住秦思艺的手——确实她也做出了这种下意识的动作。 于是秦思艺就看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江絮晚的手悬在半空中。 江絮晚知道秦思艺已经发觉了自己的举动,她也不打算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对不起,在知道你的喜欢之后,我就不能这样轻举妄动了。” “不,我很谢谢你刚才没有拉住我。”秦思艺看来,江絮晚这样的行为是对的。 因为江絮晚把她当成了一个会对自己产生感情的对象,所以才会避嫌。不给对方造成误会。 她轻轻喘了一口气,笑着说起来,“会心动。” “也会很难受。” “所以谢谢你没有抓住我的手,给我心动和难受的机会。” “……我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告诉你,就是因为我家出事了。”秦思艺在说完自己的情感之后,描述起自己家中的事情,反倒有一种不真实感。 可能是因为最重要的事情她已经完成了吧。 “出事?出什么事?”江絮晚很惊讶。 “爸爸在国外遇到了一些小问题,然后权衡利弊之下,我们全家打算搬出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秦思艺的目光染上了悲伤的泪渍。 对于秦思艺而言,在国内所有的寄托和希望就是面前这个漂亮的女生了。 这是她唯一的慰藉啊。 所以当江絮晚说到那个故事的时候,她总感觉自己的人生也被映射了出来。 “今天我去到你家门口,犹豫了很久,本来打算离开了,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够,逃脱你。” “不过今天对于我而言,是我活到今天最快乐的日子。” “我把自己所有的心里话都对我最想表达的人表达出来了。” “我现在不再是一个胆小的人了。” “你给我的这些回复……”秦思艺哽咽了起来,泪水也滑过了面庞,可她仍然坚持着说着,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已经不再是一个胆小的人了。 “回馈到我身上是很大很大的勇敢力量,我会带着知心勇敢的力量继续走下去,面对我人生中的风暴。” “只是真的对不起这一路以来对你所作所为都那么的荒谬……” “也对不起,我会继续喜欢你。” 246.故事里的日落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笑出了坦荡无比的模样,“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倒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没能办法给予你真诚的回馈,没有办法给予你感情上的回馈,我感觉很抱歉。” “那既然这样,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咱们之间就没有任何的矛盾啦。”秦思艺笑起来,尽管仍然在落泪,“真好,现在谈谈荡荡的。” “能够大大方方的向你表达我的喜欢,谢谢。” 江絮晚沉默着掏出一张餐巾纸来,帮秦思艺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至极。 她仿佛在擦拭着一件什么文物一般,表情格外的认真,一边还说着,“我,我不喜欢看到你哭,你笑的时候很漂亮,不要哭。” “那今天的事情……”秦思艺想知道对于这件事情,江絮晚会持怎样的一种态度。 江絮晚皱了皱眉,定睛望向秦思艺到眼睛,“我希望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卫戈知道。” 秦思艺无奈地扬起笑容,“这件事卫戈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 “早就已经……”江絮晚回忆起来,似乎卫戈对秦思艺到态度很莫名其妙,一直以来都是。 总是那么讨厌秦思艺,虽然卫戈有告诉过江絮晚,自己讨厌秦思艺到底是为什么。可是之前江絮晚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懂了。” “但是没关系,这也是我的想法。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任何一件事情——我都很自私的,不想跟第三个人分享。”秦思艺难以自持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脸。 而江絮晚也并没有制止她。 两个人在对视中渐渐都红了眼眶。 江絮晚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以后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秦思艺同样带着哭腔回问道,“你不舍得我吗?” “我承认,毕竟你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无法给予你的感情回应,只能用不舍来代替。” 话已至此,江絮晚再也无法表达任何的心声了。 “你可以闭上眼睛吗?”秦思艺铤而走险提出了这个要求。 江絮晚大致猜到了她会做什么,她抱歉地摇了摇头,拒绝了秦思艺的话。 秦思艺:“不要多想,我不是想亲你。我不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的。” 秦思艺:“把眼睛闭上好吗?相信我。” 凭着自己对秦思艺的信任,江西玩最终也还是闭上了自己的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 秦思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紫色的糖,包开紫色的包装纸以后,秦思艺把这颗糖放进了江絮晚的嘴里。 江絮晚感觉到冰凉的糖体触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忍不住轻轻张开嘴含住了那颗糖。 说实话,这颗糖的味道不算太好吃。 不对。应该说这颗糖本身的味道很好,但是因为今天两个人的情绪不好。所以味道也显得有些怪异起来。 “这是一颗葡萄味道的糖。是你最喜欢的紫色。”秦思艺把手覆盖到江絮晚的眼睛上,所以就算江絮晚现在睁开眼睛,也看不到东西。 “怎么了?”被盖住眼睛的江絮晚睁开眼睛后,一片黑暗让她有些慌张。 秦思艺用另一只手爱抚着江絮晚的脑袋,顺势将手往下挪,亲亲抚摸着江絮晚的脖子和肩膀,“不用害怕。我只是想……” 秦思艺站起身,弯下腰凑过去,轻轻的吻在自己的手背上。 此般,她也算是吻过自己最喜欢的人了。 秦思艺轻轻挪开了自己的手,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滴往下落。 江絮晚慌张的来不及用纸巾给秦思艺擦眼泪,只能用手,一下又一下的帮着她把眼泪给擦掉。 这么一个有洁癖的人,此时此刻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只是想让面前这个女生开心起来。 “好了,我们的故事就到这里吧。”秦思艺主动抓住了江絮晚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江絮晚对秦思艺这句话有些慌张,“故事就到这里?” 秦思艺缓缓的眨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没有办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做朋友。我很自私,对不起。所以我们绝交吧。” “……可是我们的花束还没有弄好,我们我们还没有喝奶茶。”对于秦思艺这样的要求,除了慌张,江絮晚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别担心。我会把事情做完再离开的。”秦思艺浅笑,“我又不是一个机器人,说把记忆删除就能够把记忆删除。” “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喜欢你的女孩子罢了。” “别弄了,小心被刺刺伤。”秦思艺说着夺走了江絮晚手里的花,“让我来包花吧。之前我来过一次,这里跟着学了几招,而且好像我在这方面有天赋一样,做出来的产品都特别好看。” “让我为你包一束花送给你吧,包一束你喜欢的花。” “可是现在,这花我就已经很喜欢了。”江絮晚的眼眶一红再红,然后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去。 “我知道,但我希望你可以更喜欢这束花。因为这束花,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礼物了。”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 江絮晚浅声回应秦思艺的动作,“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秦思艺听了她的话,收回自己的手,继续包扎花束。 “你先包花,我问你几个问题好吗?”江絮晚擦干自己的眼泪,试探的问着秦思艺。 “好的,你问吧。”秦思艺在处理着花径上的刺。 江絮晚深呼吸之后才慢慢的开口,“那本书,我送你一本吧。” “是你刚才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吗?”秦思艺头也不抬的问着。 江絮晚点头。 秦思艺话锋一转,“我特别喜欢那个故事。但是你已经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了。我只想停留在你给我讲述的阶段。这样往后我想起这个故事来想到的只会是你。” “所以不用送给我这本书了。” “但是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作者,那么,”秦思艺转头看了一眼江絮晚,“我也会去喜欢这个作者的。一定会特别特别喜欢。” 对于秦思艺这样的目光,江絮晚一时之间不知该以怎样的神情给予回复,“……” 但她很明确自己心中的感受是多么的深涌澎湃。 或许吧。汹涌澎湃。 事过境迁,自己对于这份收获到的感情会抱以怎样的感想呢?江絮晚深深的思考着,心中乱了步调。 “你喜欢什么书?” 她不知道该问什么,不过此时此刻的江絮晚很想知道秦思艺喜欢些什么。 秦思艺一愣,抿着唇笑起来。 在秦思艺这样灿烂阳光的笑容中江絮晚失去了防备之心。 突然,秦思艺靠近江絮晚,距离之近使得江絮晚甚至嗅到了秦思艺身上淡淡的香味。 江絮晚莫名的紧张起来。 虽然她喜欢的人是卫戈,可是面对一个这样喜欢自己的可爱女孩子,她也会乱了分寸。也会紧张无比。 “你你干什么?”江絮晚下意识的捂住了脸,往后退。 可是她已经退无可退了,越往后她就直接抵在了桌沿边上。 “别慌张,这么怕我干什么。”秦思艺有些无奈,又忍不住被江絮晚可爱到了。 “我喜欢的只有一个东西。你。” “我不喜欢看书。” “或者你非得让我说出一件喜欢的事情来的话……你可以给我唱一首林俊杰的《Love U U》吗?” “林俊杰的歌我听过,但是这首歌我没什么印象诶。”江絮晚挪开手,有点困惑的看着秦思艺。 秦思艺轻轻笑着,拉着江絮晚坐到凳子上,然后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递到江絮晚面前,“没关系,我们一起听吧。” 秦思艺刚要打开手机的音乐软件,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让那个姐姐送两杯奶茶进来,咱们一边喝奶茶一边听音乐。” “……好。”江絮晚笑着赞成了秦思艺的提议。 秦思艺蹦蹦跳跳的走出了花艺房,没过多久就拿着两杯珍珠奶茶进来了。 “锵锵锵~给我家最可爱的漂亮仙女喝奶茶。”她把其中一杯放到了江絮晚面前。 江絮晚忍不住打量这奶茶的杯面,发现上面的图案格外好看,是带着点古风的图案。 再把视线挪到秦思艺那杯奶茶杯子上的图案上,她发现那上面的图案跟自己的不一样。 “这两个杯子不一样诶。”她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秦思艺笑着点点头,“是呀,是呀,当然不一样哦。” “因为呢,是本仙女亲自跳的两个杯子。” 江絮晚了然的点头,又继续问道,“那这两个图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含义呀?” “也没有特殊含义,我只是觉得,这两个杯子上的仙女,都特别像你。你看我杯子上的这个,穿着紫色的裙子,笑的这么开朗阳光,多像你啊。” 她又指向江絮晚的杯子,“然后呢你杯子上的那个女生,微微笑着,脸上的梨涡,有点你笑起来的那种感觉。” 对于秦思艺这样直白的表达,这样直白表达自己的喜欢,江絮晚很感动,又有点讪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最后她这样说的,“可是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梨涡啊。”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莫名的江絮晚有些难堪。 “虽然是没有,可你笑起来很好看。所有好看的东西都会让我想到你。”秦思艺收回手点开手机找到那首歌。 两人陷入了沉默,让音乐填补着专属于两人的舞台上的空白。 温暖又带着些许悲伤的歌词缓缓流淌出来,音轨缓慢。 “love you you/我像孤独的渔夫/说不出 爱的温度/很想给你幸福/你却自我保护……就算用尽所有真心/却到不了你的心底/回忆难以靠近/你是我奢求的唯一……” 一首歌完整的播放完,仿佛把秦思艺的所有心声都说了个遍。 江絮晚有些难堪,不知该怎样回应秦思艺。 早就把江絮晚理解透彻的秦思艺,此时此刻自然也看到了江絮晚的难堪。 她轻轻的抓住了江絮晚的胳膊,深情的目光却不愿意落到她的脸上,因为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江絮晚任由秦思艺这样抓着自己的胳膊,一时之间哑声。 “阿晚……我知道你只喜欢卫戈这样子叫你。但我希望你也能记住这样子呼唤你的秦思艺。”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我想告诉你这件事,简简单单的告诉你。” “你愿意为我唱一遍这首歌吗?” “……我愿意。” “好的,那么有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哈哈哈。”秦思艺说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话,不过确实把自己刚才那一秒的心声说了出来。 江絮晚的这一句“我愿意”,确实,对于秦思艺来说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和想象空间。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那一瞬间,秦思艺感觉整个人都无比的快活。 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江絮晚举办婚礼的样子。 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境。却也只能成为一场美好的梦境罢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秦思艺在一旁做花束,而江絮晚则是认真学着这首歌。 一般情况来说,江絮晚并不会轻易的学会一首第一次听的歌,然而这首歌她听了两遍就学会了。 温柔又清甜的嗓音轻轻地哼唱着这首歌——这样的一段光景里面,秦思艺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你可以假装……喜欢我一下吗?” 秦思艺知道自己不应该得寸进尺,可这样美好的时光里,她就是忍不住想问江絮晚。 越是临近分别的时间,她心中的渴望就越浓烈。 江絮晚……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没有多想别的,只是心中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拒绝秦思艺。 “我该怎么做呢?” 她这样子问秦思艺。 秦思艺激动的手都有些发颤,最后,她借着喘粗气的瞬间吐出了那句话,“对我说一句……再见。” “就这样吗?这样就算是……喜欢?”江絮晚有些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可是秦思艺却格外肯定的点了点头,“嗯,是的,这样就算是喜欢了。” 秦思艺也没有把其中的逻辑关系清楚地讲述出来,不论江絮晚是否理解明白了。 其实她的意思是,对于一份干干净净,透透彻彻的喜欢,实在需要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本来以为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爱意已经算是奢求。 可是现在,秦思艺觉得,喜欢江絮晚实在是太值得了。因为江絮晚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没有辜负她的任何一丝感情。 “……”江絮晚没有立即说出那两个字,而是轻轻伸出手,握住了秦思艺的手腕。 “我喜欢你。” 没有说再见。 而是说了这几个字。 秦思艺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一点都没错,正如那依然在放着的音乐一样,一切都是可以感知到的。 江絮晚——秦思艺喜欢的女生,对秦思艺说了“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秦思艺的笑容苦涩又充满期待,“不要捉弄我好吗……” “我允许你说真心话,可是也请你允许我说我的心里话。这么久以来,我对你也一直有一种说不明的感情。虽然我很确定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卫戈。可是你对于我来说也确确实实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感谢你丰富了我的生活,让我产生了那么多预料之外的情感。更感谢你勇敢的对我说喜欢。” “我对你所说的喜欢,虽然并不像你对我的这种喜欢,更不是我对卫戈的那种喜欢,可是这种喜欢是独一无二的。” “我想让你知道,以后我也会继续喜欢你的。超出朋友的那种情感,比朋友还要友好。” “不要觉得分别就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断开了。并不是这样的。人是有感情的,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是人。” “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不能作为爱人一样的存在,而是作为秦思艺这个独一无二的个体所存在于江絮晚的生命里。” “我不想说再见。不想落入俗套。” “我们只说你好。你好你好你好。” “你好秦思艺,非常高兴生命里能有你这份礼物。有一句话我很喜欢,也送给你——”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热泪盈眶的秦思艺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该如何言语,最后,她紧紧的与江絮晚十指相扣。 在这样的对视之中,秦思艺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情感。 这种情感超脱了生活中许多的事物。对于秦思艺来说,这一次她是真的变勇敢了。 …… 离开花店的时间终于到了,付过钱和老板道了别以后,秦思艺抱着那束花,拉着江絮晚的手走出了花店。 站在寒夜的冷风之中,两个人手拉着手迎来了除夕夜的雪。 “一年又过去了。” 明明是清朗无比的少女音,可是秦思艺却说出了饱经沧桑的感觉。 江絮晚心疼的望着秦思艺,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谢谢你陪我走到这里。”秦思艺把花束塞到了江絮晚的怀里,“你好,江絮晚。再见,江絮晚。” 最后江絮晚就眼睁睁的看着秦思艺独自一人走进了黑暗的尽头。 她抱着那束花的手臂越收越紧,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上前追逐,可似乎留在原地也难堪无比。 “哈喽。漂亮妹妹方便一起聊几句吗?”花店的老板时风鹤姐姐已经在一旁看了许久。 这时她举着伞走了出来,替江絮晚挡住了风雪。 江絮晚皱着眉头难受,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我……我感觉好难受啊。” “外面冷,咱们回家里好吗?” “阿晚!”然而就在两个人一起转身走进花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某个人的呼唤之声。 江絮晚有些慌张的回头,看到了朝自己跑过来的卫戈。 霎那间,江絮晚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江絮晚只感觉,面对卫戈的时候,自己所有的脆弱都会轻易的释放。 “卫戈……” 江絮晚委屈巴巴的样子让卫戈忍不住把她一下子就抱入了怀里。他向来见不得江絮晚受一点点的委屈。 何况是这样红着眼眶,柔声呼唤自己的江絮晚呐。 旁边的时风鹤也猜出了两人的关系,轻轻笑着把伞递到了卫戈手里。 然后轻柔的说了一句,“待会儿进来哦。”接着,走进了花店。 刚才卫戈其实一直都等在路口,看到秦思艺出来以后,他立刻跑进了巷子里面。 对于江絮晚的事情卫戈向来如此的上心。 “外面冷,咱们先到花店里面去好吗?”卫戈轻声地在江絮晚耳边哄着。 “卫戈,你知道吗,之前我看一本书,里面有一句话写的是……” “女主角她说……她看见了日落。” “我刚才也好像看到了。” “嗯,我知道,我知道。”卫戈紧紧的搂着江絮晚,轻轻揉着她的脑袋,以这样的方式安抚着她。 “好吧,我们现在去花店。那个小姐姐有话想跟我说。” 江絮晚感觉卫戈穿的有点少,虽然心中难过,但还不忘担忧卫戈的身体,于是这样说了以后带卫戈进到了花店里面。 时风鹤正在做热可可,看到两个人走进来,冲着江絮晚和卫戈温柔的笑了笑。 卫戈皱着眉头,礼貌地说了一句,“您好。” 江絮晚心中难过,可对于这样礼貌正经的卫戈,她忍不住就又觉得有一丝丝的好笑。 所以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起来。 卫戈无奈地揉揉揉江絮晚的脑袋,凑到江絮晚耳朵边上低声说了一句,“不许嘲笑你的男朋友。” 说完,他就带着江絮晚到一张好看的桌子前坐下。 这张桌子正对着时风鹤做饮品的台子,也很方便三个人之间的交流。 “姐姐……你刚才想说什么?”江絮晚主动开启了话题。 时风鹤轻轻笑了笑,“嗯……你们先喝热可可。” 说完她端着两杯热可可出来放到卫戈和江絮晚的面前。 江絮晚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有点尴尬,“你的老公呢?” 247.恋爱取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还没结婚呢。”时风鹤嗔怪地望了江絮晚一眼。 江絮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笑着改了口,“哦,我是说怎么没有看到姐姐你的未婚夫……” 时风鹤勾着嘴角,似乎一提及自己的爱人,整个人都会立刻被幸福感包围。 她的语调也变得更加轻快起来,“唉,这不是有重要的话要和妹妹说嘛。然后我告诉了他,他就说,应该留空间给我们。” 听了时风鹤姐姐这样的话,江絮晚情不自禁地温和笑起来。 而一旁的卫戈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面想到的却是——别人的男朋友可以这么明事理,那自己也应该懂点规矩吧? 忽然卫戈脑海里面又闪过当初和徐州他们一起吃饭,江絮晚作为主人帮他们盛饭,卫戈倒是没有想太多,可是徐州却好像特别特别绅士,特别爱护江絮晚的样子,从江絮晚手里夺回自己的碗,硬是要自己盛饭。 就好像他才是江絮晚的男朋友一样…… 每次感觉自己做得不好的时候——做江絮晚的男朋友做得不好的时候——卫戈就会忍不住的想到那一天,那一个画面。 江絮晚自然不清楚卫戈脑海里这些想法,所以当卫戈蹭的一下站起身的时候,江絮晚被吓了一跳,满腹困惑地望着卫戈。 卫戈本来满脸的“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然后转头望向江絮晚,目光里全是温和的色彩。 “你们聊,我找个地方呆一下。” 我要不,先出去。”最后一句话,卫戈说的时候是看向时风鹤的。 时风鹤本来也在思考着要怎么对卫戈说,或者思考着,自己即将谈到的话题,是否该让卫戈知道。若是让他留在这里,是不是妥当呢? “啊,倒不用出去啦。外头还下雪呢,出去了得冻感冒。这样吧,你去里间,那是读书区,我男朋友在那里,你可以和这个哥哥聊一聊,或者是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我不会跟妹妹聊太久的。” “嗯。”没有丝毫犹豫,卫戈直接就点了头,给了江絮晚一个示意的眼神以后,就走向了里间。 江絮晚望着卫戈的背影,有点奇怪。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其实是这个姐姐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于是江絮晚转回头来,看向时风鹤,“姐姐,你想……” 时风鹤慢慢走到江絮晚身边,然后冲江絮晚伸出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絮晚有点避讳,但还是抓住了时风鹤姐姐的手,跟着她穿过一扇门——来到了一道楼梯面前。 这是一道木质楼梯,踩在上面有一种奇妙的“吱呀”声。江絮晚感觉自己像是处于某部电影里面一样。 上了一层楼,江絮晚发现这二楼很熟悉——这里放置着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各种江絮晚没见过的漂亮又精致的东西。 正中间是一棵大树——是用水泥做成的。 这棵大树身上挂满了红色的布条,看着很像是一棵许愿树。 江絮晚轻轻松开时风鹤的手,走到大树前,慢慢看着上面写的字。 上面有愿望,也有无厘头的话,还有一些可爱的祝福。 时风鹤看到江絮晚的脸上逐渐被那种惊喜的笑容布满,她走到墙壁前——上面被挖出好多形状的空来,放满了各种书籍。 时风鹤取下一本书,慢悠悠走到了江絮晚的面前,“这本书,是她写给你的。” “嗯?”江絮晚先是接住了书,下意识的翻开两页,然后又抬眸看向时风鹤,“姐姐,这个是……” 时风鹤的目光远远地落在江絮晚身后,仿佛穿透了墙壁,把一切都捅破,“那个女孩子。叫思艺对吗?她跟我说过,只是我记性不太好。” “是的姐姐……”江絮晚感觉自己腿部有点失去了力量,慢悠悠的往前走,最后坐倒在一张椅子上。 书本里面的字虽然是打印出来的,可是每一个字透露出来的情绪却是那样的真实。 时风鹤一直在注意着江絮晚的情绪,“她特意留在这里的,说是如果我有机会就……” “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不亲自给我呢?”她猛然抬起头,感觉眼前一片昏花。 “你觉得她为什么不愿意亲自给你呢?”虽然这句话是时风鹤在表达自己的困惑,但落在江絮晚的耳朵里却好像是一个回答。 不对。这件事本身,江絮晚就知道答案是什么。 “我知道……”她小心翼翼的喘出一口气来,仿佛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鸟。 时风鹤快步走到江絮晚身边,慢慢蹲了下去,“我想跟你说的话,其实就是关于这个。那时候她来到这里,带着自己的一本书,走的时候把这本书留在了我这儿。” “她跟我说这本书是关于她喜欢的人的,如果我有机会,就亲自交给她喜欢的人。” “她让我挑一个好一点的时机。” “可是在我看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在这个时候,让你明白更多的事情反而是一桩好事。” “姐姐,‘喜欢’这件事情……是真的让人很无奈的存在。” 时风鹤表示了然的点点头,“确实,这件事情是很无奈。谁都会多少遭受一点它的折磨。” “只不过我特别的希望,希望你能够明白,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不用过于愧疚。对于她而言,你能够陪她走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件事是糟糕的。在我知道她喜欢我之后,我虽然很愧疚,但我并不觉得这件事糟糕。”江絮晚的声音染上了哭腔,那种悲伤的感觉又一次占据了她的心脏,“我只是很难受,很难受……我多么希望能够给予她的感情以回应。可是我一点都做不到。” “妹妹,你知道吗?她从在心底承认自己喜欢你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得不到回应的准备。”时风鹤轻轻握住江絮晚的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男生或者女生。喜欢男生或者喜欢女生。” “他们的感情纯粹又浓烈,他们是那样单纯的存在。而他们的爱意也从来都是不给予人负担的。” “她既然选择一个人走进了雪夜的尽头,那她便已然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 “你把她的喜欢认真的收纳进礼品盒里面。尊重且珍视她的喜欢,对于她而言,是可以足够支撑她的力量了。” “……我会尽量这样想的。”江絮晚嘴角的笑容少了几分苦涩,她湿漉漉的目光投向时风鹤姐姐,“姐姐,为什么你懂的这么多呢?你和你的男朋友之间经历过很多吗?” “我认识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她经历过很多。”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透露着很多的信息。 江絮晚深深的望着时风鹤,她犹豫着要不要问个明白。 “如果可以的话,能够麻烦姐姐给我讲一下这段事情吗?我想借鉴一下别人的故事……或许也会让我心里好受些。” 时风鹤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那棵树前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根红布条,解了下来。 她又慢慢踱步走到江絮晚的面前,把红布条展开来递到江絮晚眼前,“我有一个朋友。她是一个很漂亮很聪明的女孩。” “很巧合的是,她跟秦思艺一样,特别擅长弹钢琴。在她还是一个小孩儿的时候,有一次她去琴房上课,恰巧就遇到了她这一辈子的心结。”时风鹤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地毯上。 她的目光渐渐失焦,跌入了时空的缝隙。 在那段故事里,每个孩子都是罪犯,只有站在高台上摇摇欲坠的小鸟,承担了一切的鲜血淋漓。 “初次见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她就在橱窗里的钢琴前乱弹奏着。” “我的那个朋友很擅长弹钢琴,但她并不讨厌这个女生乱弹钢琴。因为她见到那个女生的第一眼就没来由的喜欢。说不上理由,如果硬是要说一个理由,可能是那个女生穿的裙子,可能是那个女生脸上欢快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那天天气很好。”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儿。遇到那个女生后,她更加确信了。” “可是在那个女生的世界里,有很多重要的事和人。我的朋友……先说我的朋友她叫小语,小语喜欢的女孩儿叫小璃,方便叙述……小语对于小璃来说,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存在。” “即算不是作为被喜欢的人而存在,仅仅是作为一个好闺蜜而存在,也有另一个人跟她分占着这一领地。” “小语她无法诉说自己的爱意。只能小心翼翼的像个小偷一样的喜欢着小璃。” “后来,小语和学校里的其他孩子起了冲突,自己喜欢小璃的秘密也被揭发。” “小语难以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更害怕自己的存在会给小璃带来压力。” “她觉得自己的喜欢是利刃,随时随地都可能割伤自己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时风鹤的表情愈发的沉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变得妄自菲薄。” “小语更甚。” “终于有一天,她站到了天台上。在那样悲伤又温和的夏风中,她选择了自我了结。” “!!!”江絮晚整个人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因为她情不自禁的把秦思艺带入了故事之中。 她害怕秦思艺也做出这种事情来。 蓦然间,她的眼眶就被泪水溢满了。 此时的江絮晚又恐惧又悲伤。 “不过,很幸运的是——小璃是个很棒的女孩子。”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折点,讲述故事的人也不再那么难受了,甚至她的脸上还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如果说这个世界充满了偏见和刀光剑影,那么这样的人的存在就是阳光。” “对于小语的喜欢,小璃丝毫不抱有一点点的偏见和厌恶。” “当她得知小语的事情以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撇清关系,而是把那些造成这种惨剧的人给教训了一顿。” “她冲到天台上,看到了小语。” 时风鹤的眼中也盈满了泪水,声音也染上了感动的色彩,“她赶在惨剧发生之前看到了小语。” “她格外耐心的安慰她,并且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小语说,自己是一个怪物。” “小璃说不是。她说小语只是一个可爱的女生。仅此而已。” “她对小语说,如果今天她从这跳了下去,她才会看不起她。” 故事讲到这里,时风鹤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江絮晚等了好一会儿故事的后续,可是时风鹤姐姐没有再说话。 所以江絮晚主动开口,“姐姐,后来呢,她们怎么样了?” “你再看一眼那条红带子。”时风鹤笑着看向江絮晚手中的红带子。 听了时风鹤的话,江絮晚下意识的就低头看下去,“……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随着江絮晚念出那几个字,时风鹤的笑容更灿烂了,“她们最后在一起了。两个人不算纠缠太久,但也算是……含含糊糊的互相爱恋了几年,最后她们终于在一起了。” “她们去了一个结婚没有性别差异的国家,在大雪之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她们故事的结尾永远不会结束,而且幸福一直在延续。” “……真好。”江絮晚轻轻擦拭掉自己的眼泪,感觉愈发怅然起来。 时风鹤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耐心温柔的开口道,“我讲这个故事可不是为了让你难过哦。”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感情没有对错,也没有先后顺序。更没有理所应当。” “她对你的喜欢无法得到你的回应,只能说是有一些因素不太凑巧。可是,就像这个故事一样——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一份回想必然有人会给予她。” “而你们这一路的记忆也算是某种回响。” 江絮晚沉默了很久。 终于,她慢慢的开口道,“真的是这样吗?” 时风鹤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是的。答案都在你心底了。” “好啦,我想你的小男朋友应该也等很久了,咱们下去吧。” 时风鹤站起身来,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 而另一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安静和无聊。 卫戈走进里间的时候,正好里面的那个男人抬头看向了自己。 卫戈礼貌的敬了个礼,却偏偏敬出了不良少年的味道。 那男人是时风鹤的未婚夫,叫路易。 卫戈走进去的时候,路易正在在一张桌子前雕刻着一只木箱。 见卫戈进来并且对自己打了招呼,他就低下头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好小朋友。” “我19了。” “比我当然是小朋友。”路易的声音挺积极的,卫戈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年轻时候的阳光大男孩模样吸引了多少人。 正是因为自己很受人欢迎,所以在这方面卫戈的感觉很敏锐。 他走到路易身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叫我哥就好。”路易怕男孩尴尬,就提了一嘴。 不过全过程他都没有抬起头来,一直在认真雕刻着那个木箱。 “她们两个有话要谈,所以我就过来避一避……哥,你在做什么?”卫戈好奇的错过去瞧了两眼。 “给我家鹤鹤做的灯笼。” 虽然卫戈看不见路易的表情,可是光听着路易的声音,他都能够感觉到路易提到自己爱人时,语气温柔了太多。 当然,刚才路易也没有对他很冷漠。 “很好看。她肯定会喜欢。” “你随便坐一下吧,那边有板凳。”终于,路易抬头看了一眼卫戈。 可能就是因为卫戈夸了他的手工活儿好。 卫戈把边上的那张板凳拿了过来,坐在了路易身边。 “19岁……大一?”路易担心卫戈觉得无聊,便主动开启了话题。 卫戈否定,“不是,是高三。” “哦……我以为这个年纪应该上大一了呢。”路易点点头。 卫戈不动声色,“本来是应该上大一的。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所以现在还在上高三。” 卫戈这句话既解释了原因,也阐明了原因的不可诉说性。 路易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没再发问。 卫戈见路易做的认真,忍不住想取取经,“哥,女孩子都喜欢灯笼吗?” “你说我给我女朋友做一个怎么样?” “只要是你做的,女朋友都会喜欢的。我之所以做灯笼给我家鹤鹤,是因为我们大学时候的一些小故事。”路易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虽然卫戈并不知道,不过他确实话不多。 但就好像卫戈一样,只要提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话就会忍不住的多起来。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我大三的时候,她大一。我对她表白了没多久以后,有一天晚上她的管家没来得及把她接回去,我就送她回家。” “那天晚上刚好结束了一个小聚会,鹤鹤她喝了点酒,有点醉。” “一路上她都晕晕乎乎的。” “说是要吹晚风。非不肯坐我的车,我就只好陪着她一路走回去了。” “经过海边,在路灯下她抬起头看那路灯,然后对我说——她感觉自己这样就像一个灯笼。喝醉酒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但我就想给她做一个灯笼。”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无厘头。很奇怪。毫无逻辑。但两个人就是偏偏理解这其中的逻辑。” “……你们的感情很好吧?”卫戈想起之前在动车上遇到的顾南柯和她的丈夫。 那个时候,卫戈也忍不住问他们感情。 他确确实实喜欢江絮晚喜欢的不得了,可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希望能够让对方更多的感受到自己的爱意。能够更好的爱对方。 所以每次遇到这种神仙眷侣,卫戈总是忍不住取经。 他知道自己是初学者,所以才努力学习。 “是的。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 “并且,能够爱她这件事让我感觉特别的幸福。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点。如果喜欢一个人让你幸福,那么就请继续下去吧。” “但是如果喜欢一个人,让你觉得自己在被拉扯,要么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要么你最好尽快把这份感情给扼杀掉。” “放心,喜欢她,让我幸福的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脑海中是江絮晚的身影,我卫戈的嘴角勾起了幸福的笑容。 “虽然我们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矛盾。我和她。但是我很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矛盾,如果遇到了矛盾又是怎么解决的?”卫戈继续打听着。 “如果说没有一点矛盾,那自然是假的。只不过我们的方法可能并不适用于你们。”路易的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都是情侣,怎么会不适用呢?大同小异吧。”卫戈不相信。 路易回忆了一番,“一般我们遇到了矛盾,第一时间首先就是一定要把话给说清楚了,把自己的观点给阐明出来。千万不要情绪用事。” “有时候可能只是你当下的情绪比较糟糕而已。但那份情绪不能笼统的概括你们所有的感情。” “我们要平静下来以后再去处理问题。有冲突的时候要多想想自己是多么的爱对方。” “……嗯,我确实是——” “卫戈。”恰巧这时江絮晚已经进来了。 时风鹤也走进来,走到路易身边。 路易丝毫不顾及外人在场,直接拦腰搂住时风鹤,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时风鹤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但是很坦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那姐姐,我们两个就先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来这里。”江絮晚对着卫戈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面向时风鹤,冲她道别。 “拜拜啦。”时风鹤的笑容格外温暖。因为她相信,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一定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哎呦,快跟人家小孩子道个别嘛。”抬起头又冲着自己男朋友撒娇道。 路易亲了一下时风鹤,才看向江絮晚和卫戈,“好,那么再见了小朋友们。” 江絮晚连忙道别,“再见哥哥。” “哥,再见。”卫戈也顺势道别。 248.寒假过后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有点吃醋。土豆。”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卫戈冷不丁的蹦出来这句话。 “啊?吃醋什么?”江絮晚有点懵。 卫戈摆出一副傲娇的表情来,“你都没有叫过我哥哥。” 江絮晚有点无奈,心中的阴霾也因为卫戈扫去了许多。 她低着脑袋轻声笑着,好半晌才慢慢开口道,“你就比我大这么点,叫什么哥哥呀。” “大一秒钟也得叫哥哥。而且我比你大的可不是一点点。”卫戈的目光落在江絮晚身上,有宠溺和调侃的意味。 江絮晚从他目光里看出了些什么,可是却选择把自己隐晦的感情藏匿了起来。 那种情感太浓烈,感觉自己的灵魂轻易就会被侵蚀掉。 “卫戈哥哥。”她站住步伐,直面卫戈,明明喊出的是甜蜜的情话,可是她的神情并没有多开心。冷淡到了极致。 卫戈被江絮晚这样的目光吓到了,有点磕磕绊绊,最终当他终于要说出一个字的时候,江絮晚直接伸出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是不是很奇怪?” “……我感觉你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奇怪。”卫戈上前一步伸出手抓住了江絮晚的手,“突然之间你是怎么了?” “……”江絮晚望着卫戈的双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挣脱了卫戈的手,“对不起,我突然之间又有点莫名其妙了。” “莫名其妙没关系,但是你心里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好不好?”卫戈耐心的弯下身子去,对着江絮晚,满脸恳切的表情。 似乎在江絮晚面前,卫戈是愿意抛开一切的尊严的。江絮晚在卫戈心中,早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尊严的重量。 “卫戈……谢谢你。但是……但是……”江絮晚微微转了个身往前走去,仿佛是下意识的逃避着卫戈。 卫戈急忙冲上去,拦在江絮晚面前,轻轻的把住了江絮晚的肩膀,“告诉我,但是什么?” “……但是我很难受,我很不舒服,你给我太大压力了!”被逼至情绪的角落,既然希望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大声吼了出来。 卫戈脸上的神情倒说不上是震惊,但也确实挺惊讶的。 上一次江絮晚这样爆发,还是因为她的亲生父母逼迫她回到他们身边。 这一次的程度虽然远远不及上一次。 可很明显的,这一次,江絮晚的爆发也代表了很重要的一些东西。 卫戈连江絮晚的小事都不愿意忽略,更何况是这样严重的时刻呢? 所以他坚决不想让江絮晚就这么逃脱了。因为在卫戈看来,任何事情的矛盾冲突点就是——正如那个叫路易的哥哥说的——不坦荡,不坦诚。 “我不逼你。对不起……”他想要像往常一样把江絮晚抱进怀里,可是江絮晚居然直接推开了他的拥抱。 这是江絮晚第一次,在他们确定互相的关系之后,第一次这么坚决的推开了他的拥抱。 在之前,甚至有的时候,江絮晚会主动。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太奇怪了。 免不了就要问及秦思艺和那个叫时风鹤的姐姐,“她们跟你说了什么?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求求你了,不要瞒着我好吗?” 终于江絮晚痛苦地捂住脸,蹲到了路边上,“卫戈……我真的很不喜欢,真的很难让别人落空。” “你说什么?”卫戈依然不理解。 江絮晚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低沉,“我是说,我辜负了好多人的真挚感情。我明明给予不了回应,可是他们,包括你,都一直那么的迁就我,愿意把那么多的情感放在我身上。” “可是我根本给予不了回应。” “每次我感受到你们忘乎所以的感情,每次感受到你们不求回应的付出……我,我,就觉得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了。” 卫戈站在江絮晚身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的蹲下身子去。 他轻轻的揽住了江絮晚的肩膀。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着。等着江絮晚继续发泄内心的情感。 “我感觉不舒服。我感觉整个人的神经都被拉扯的奇形怪状。” “这完完全全不符合我的预期……可我又那么的想,想要多少给予一些回应……” “如果我的喜欢让你觉得累,那明面上我会收敛。如果……” 卫戈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絮晚就立刻抓住了魏哥的手,抓的格外的紧。 “……不是。我……我只是——唔!” 这一次,轮到江絮晚的话语被堵住了。 卫戈看着她委屈悲伤的神情,就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举动了。 他想着做出什么举动来安慰一下自己的土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轻吻。 他有点难堪起来,稍稍脱离那段距离,总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吻她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他正想道歉呢,接着谁料想,江絮晚直接搂住了自己的脖子,加深了这一吻。 他慌不择路闭上了眼睛。 眼泪顺着江絮晚闭着的眼角流出来,蹭到了卫戈的脸上。 感受到江絮晚的泪水之后,卫戈很慌张,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一下又一下的帮她擦去眼泪。 那天的结尾究竟是如何的?江絮晚已经记不清了。虽然卫戈说,那一天是美好的。 可是记得这一切的江絮晚,并不觉得那一天从头到尾都是美好的。 或许是吧,一开始其乐融融的年夜饭,确实很美好。 秦思艺单纯的叙述自己的感情也很美好。 以及最后与卫戈接吻更是很美好。 然而,单独拆开这些事情来看,虽然美好,但是江絮晚无法欺骗自己。 一切……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吧。 从那一天之后,似乎一切顺利的事情都改变了航道。 一件又一件的悲剧持续上演。 可是时间久到江絮晚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快要忘记那种痛苦的感觉是如何的。 她微微翻了个身子,想要让脑海中的这些东西都清除掉,可愈是想要忘却的东西,愈是会持续的扰乱你的心绪。 这一点江絮晚明白,所以也体会的很艰苦。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她的腰——江絮晚就直接被卫戈搂进了怀里。 卫戈下意识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江絮晚的脑袋,沙哑的嗓子询问着江絮晚的状况如何,“宝贝,你怎么这么晚还醒着呢?” 江絮晚下意识赶紧闭上了双眼,然而身后的人却仿佛成仙了一般,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做——卫戈直接伸出手抓着江絮晚的肩膀,将她轻轻扳向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江絮晚有些难堪的闭上了眼睛。 “还在想以前的事情吗?” “……我——我不否认。”江絮晚终于还是没有闭上眼睛,直面卫戈的目光,直面自己心底所有的难堪。 卫戈仅仅是看着江絮晚的目光,就已经有些难以面对了。他受不了看到江絮晚委屈的样子。 这样的目光总会让他想起某一个黑色的夜晚。 在那个黑色的夜晚中,一切的罪行都无处可逃。 他轻轻的捧住江絮晚的脸,认真的吻上她的额头。 感受到额头上湿软的温度,江絮晚心中的不安似乎也消解了几分。 卫戈的吻慢慢往下挪,最后停留在了江絮晚的下颚线上,“确实,让自己不去想,反而想的更多,所以我不逼你。但是心里有不开心的情绪一定要抒发出来。自己一个人闷着会很难受,我看着也心疼。” 江絮晚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想要往后躲,卫戈却是早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让她不得后退。 他的嘴角勾起江絮晚熟悉的笑容,“我被你吵醒了,你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 “这算什么补偿,我自己也挺喜欢的。” 卫戈无奈的笑了起来,弯曲着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江絮晚的鼻子,“真是个小调皮鬼。总是这么直接——但我还就喜欢你这样。” …… “我们回家吧。”江絮晚深呼吸之后站起身来,慢慢的往前走。 然而她的脚步突然又一次停下了。 站在两个人面前的是一个男人,一个身材强壮的中年男人。 江絮晚看到这个男人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可是看到这个男人以后,她整个人的灵魂都好像突然被束缚了一般。明明不认识他,却对他充满了恐惧。 是的,恐惧。 找不到原因但就是恐惧。 而在江絮晚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卫戈的手早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可是卫戈知道自己不能慌张——他看到浑身颤栗的江絮晚,就明白自己今晚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做的,很久以后他也依然这样做的。 隐瞒,让隐瞒成为了一方良药。 卫戈把江絮晚护在怀里,径直往前走,干脆又直接的略过了那个男人。 “诶!孩子!” 终究恶魔的低语还是落进了两人的耳中。 江絮晚心中莫名的有一个念想——此时此刻,哪怕世界上最高温度的火焰将自己包围,自己也不会感受到一点温度。 她就是这么知道着。 而陌生男人的那一声呼喊,直接让江絮晚怔住了。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那么一些角落,在这些角落里发生着各式各样恐怖的事情。 而遭受这些恐怖事情的受害者,哪怕他们已经努力忘却,已经努力克服,仍然会被施暴者所恐吓。 旁观者会指指点点,而在旁观者的口中,对错会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施暴者或者被施暴者。 他们甚至会去指责受害者的“不规不矩”,把一切的罪行源头都套到受害者的身上。 又或者气恼受害者的懦弱——可是谁能够知道,处于受害者的地位时,那种恐惧是如蚁蚀一般长久攻击着心脏的。 当恐惧成为了一种惯性思维,身体的颤栗,灵魂的逃避也就不算什么了。 其实都很正常。 甚至于,那一刻的卫戈也有些许颤抖——不过他已经尽力控制了自己身体的颤抖。 “他在叫我们吗?”虽然江絮晚感觉得到自己的恐惧,可是她又感觉到好像自己的思想是独立存在的,自己依旧可以思考,可以发问。 虽然思考的速度有些慢,虽然发问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不认识的人就不用搭理了,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卫戈凑在江絮晚耳边轻声地安慰着,然后带着她继续往前走,直接把那个男人抛在了身后。 然而那个男人并不死心,直接奔跑着追了上去。 卫戈忍无可忍,站住之后,将江絮晚护在身后—— “你TMD再跟过来我就报警了。” 低沉的这句话,重重的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江絮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恐惧,更不明白为什么卫戈发这么大的火。 那男人虽然被卫戈吓到,可毕竟是一个稳重的中年男人,在如何受到惊吓也不至于过火。 他没有往前走的意思,直接在那里站定,可是却不放弃说话。 “丫头,叔叔对不起你——” “滚。”卫戈的声音好似染过黑墨一般。 中年男人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转身走入了黑暗。 很神奇的是,当这个男人离开以后,江絮晚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 恐惧的感觉一并被这个男人带走了。 她有些失了气力,毫不避讳地倒在卫戈身上。 这一晚的结尾,两个人互相之间什么都没有说——即便一个知情,一个不知情——然而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卫戈知道原因,所以他不会说,哪怕江絮晚问自己也不会说。 江絮晚不知道原因,可是她不想问。因为自己的恐惧,因为卫戈那般狠厉的态度。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个人踏着积雪回到了家。 到家的时候就要凌晨了,卫戈想起来奶奶交代自己的事情,赶紧去把电子礼炮搬出了家门,放到了院子里。 “你要是困可以睡觉的,没必要说这么些个规矩。不过我要守着时间放炮。”卫戈走到坐在门槛上的江絮晚身旁,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的说道。 江絮晚摇摇头,“我想陪着你。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那行吧。” …… 耳边是各家各户电子礼炮的声音,江絮晚靠在门框上,回忆飘得很远很远。 脑袋里好像一片糊涂,可是江絮晚却有点慢慢清晰起来。 不对劲。 明明什么都没有忘记,但自己却总感觉忘记了什么。 然而当自己细想进去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带来头疼的感受。 “诶,你还好吗?”卫戈放完礼炮之后就来到了江絮晚身边,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事没有了。 “可能是困了吧。”江絮晚并不想深谈。 她自己是有预感的,一旦聊深了,一定会有新的不适感。 江絮晚在任何方面都是愿意面对的那一个,可是在这一点,今天,或者可能以后,她都不愿意面对了。 而且今天还经历了秦思艺的那番事情,所以江絮晚压根儿就无法让自己的情绪立刻变到积极的状态。 尽管她很努力了,可是她也知道不能逼迫自己。 她爱自己,所以也爱自己的乖张,爱自己的懦弱,爱自己的痛苦。她尊重自己的一切,不逼迫自己永远乐观。 这才是她一直以来能够把生活过好的秘诀。 卫戈提议,“那要不进去睡觉吧。礼炮也放完了。” 江絮晚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回到了自己房间。 这天晚上她居然很快就入睡了。 痛苦并没有让她纠结太久,反倒是给了她解压的机会——她沾床就睡,直接跌入了深深的梦境之中。 这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奇妙的梦。梦里面她看见了好多事情好多人,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却把细节都忘记了。 但她记得梦里面有奶奶,有卫戈,有秦思艺,有……有好多好多的人,那些在她的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 醒过来之后,她慢慢爬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抬起脸看着天花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空虚。 不痛不痒,好像一根小针轻轻地扎在自己胳膊上。 好难受。 她侧首看向窗外,想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作者曾经写过的那句话——最怕在空无一人的早晨感受温暖又悲伤的夏风。 现在明明不是夏天,明明也没有风透过窗子吹进来。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那句话一般悲伤。 起初,江絮晚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难受的落了几滴泪。 而现在她再一次回忆起那句话,似乎悲伤是没有缘由的,随时随地都可以出现。 秦思艺……希望她一切都好。 这一次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了吧。 …… 日子就这么流逝了,有的人百无聊赖,有的人把生活整理的井井有条,而有的人还在画未来的蓝图。 江絮晚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人,她的蓝图早在几年前就刻画好了,她也并不百无聊赖。她更不会把自己的生活整理的井井有条。 她向来不喜欢井井有条的感觉。 她不想把自己框进框子里面。 奶奶的身体时好时坏,但还好,大致程度上她也能够照料。 只不过平静的生活总是让她偶尔感觉有点点悲伤。 上一次的冬季运动会,卫戈拿了许许多多的金牌——很快也引起了某所体育高校的注意。 那所体育高校位于上京市,并且特地派了老师过来看看卫戈的情况如何。 那一天是2月27日,当时江絮晚他们班正在上英语课。 “……这道题如果选了B,就和D重合了。”而江絮晚正在给卫戈讲题目。 因为是上午的课程,所以大家都睡得很香。 高三这种情况,大部分学生每天都是能睡一点点时间,一来到班里更是会犯困犯个没完没了。 于是,放眼望进去,只看到班上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趴到在桌面上。 英语老师给全班讲完了题目,剩下的时间让大家自我消化知识点,语法。 因为秦思艺的缘故,江絮晚多多少少有点不太愿意面对英语老师——总是好像,特别的愧疚。即便秦思艺已经不在了,但只要江絮晚面对英语老师陈思懿,就总是愧疚难当。 然而英语老师陈思懿却好像从来都不介意一般,甚至是好像从来没有察觉这件事情一样——这般,反而让江絮晚更不自在。 好像总有一件事情悬在心头一样。 江絮晚目送英语老师走出教室,忍不住叹了口气。 “专心一点,江老师。”卫戈早已注意到了江絮晚的反应,用自己的签字笔轻轻敲了一下江絮晚的脑袋。 江絮晚捂住自己的脑袋,“干嘛呢?” “惩罚不专心的人啊。” 江絮晚感觉卫戈嘴角的笑容很治愈。 可是……她突然又想到了秦思艺的笑容。 卫戈挑眉,再一次逮到江絮晚分神,“又分神又分神!土豆太不乖了,那咱们今天午饭就吃醋溜土豆丝吧。” “什么……哦,午饭啊,午饭在学校吃。嗯……还有一节体育课呢,想这么多干嘛,上完体育课在想吃什么午饭呗。”江絮晚总算是慢慢让自己恢复了状态。 卫戈不再调侃她,而是改变了策略,凑到江絮晚耳边,轻声开口,“刚才我差一点就……” 江絮晚一愣,长期以往的习惯使得她对卫戈这般状态早已敏感——这是他要亲自己的前兆。 拜托,这可是在教室里啊!而且现在还在上课时间,更何况班级里面还有摄像头! 她有点惊恐的瞪了卫戈两眼,“你想什么呢?不许乱来啊。不分场合乱亲,我真的会生气的。” “你才是想哪里去了!我说我刚才差一点就把笔画到你脸上了,喏,就是这个距离。”说着,卫戈还一本正经的用笔比划了一下刚才的距离。 江絮晚一时尴尬,脸红的通透,只能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到眼前的试卷上,“刚才英语老师讲的那些错题你都懂了吗?” “咱们江老师还挺会转移话题的啊。”卫戈逗着江絮晚。 其实卫戈当然不会在教室里亲江絮晚——毕竟他是那个连自己住在江絮晚家都害怕对江絮晚造成不好的影响的人。 249.定格画面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只不过是看着江絮晚望着英语老师背影一副明显有心事的样子,所以卫戈才故意这样逗江絮晚,顺势就把她的注意力给转移掉。 “这些题目我都懂了。只不过还有这一道题我不是很明白,之前你不是告诉我这个介词的用法只能用在——” “卫戈,有人找!” 不知何时,突然有人站在教室门口喊自己。卫戈下意识地看过去,却发现是自己的大伯成方国。 他愣了两秒,直到江絮晚用胳膊肘杵自己,他才起身离开座位去到成方国面前。 “有什么事吗……大伯。” 这不是卫戈第一次这样喊成方国——在大年初一的时候,成方国居然来江絮晚家里拜年了,说是感谢江奶奶照顾卫戈。 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最后,也算是冰释前嫌了。彻彻底底的冰释前嫌。 成方国还给了江絮晚和卫戈大大的红包。 尤其是江絮晚,收到了不小的数目。 当时她一看那个红包那么鼓,如何都不愿意要。 直到成方国这样说了一句,“你以后是要和卫戈结婚的,给你包个大点的红包是礼节。” “而且你是我这么优秀的学生。” 江絮晚还想拒绝,卫戈干脆替江絮晚把红包收下了,“谢谢大伯。” 江絮晚也只好跟着喊,“谢谢大伯。” 那场面好像是新婚夫妻回门似的。 “这个老师是上京市体育大学的老师,上个学期的冬季运动会你不是拿了很多金牌吗?而且你以前做体育生时候的成绩也很好,所以这个老师来看看你。” 成方国把一个男老师推到卫戈面前,示意卫戈,这个男老师是体育大学的优秀教师,来考察这棵好苗子的。 然而当卫戈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卫戈眉头紧皱,语气低沉吓人,他这副状态明显就是敌对状态。 成方国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圆场——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已经之间被卫戈揪走了。 教室里面的江絮晚,还没有看清是什么情况,就看到卫戈把人带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咱们卫大哥咋把人给掳走了呢?”同桌沈佳梦也看的一脸懵。 江絮晚没说话,只是望着门口发呆。 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情感,然而江絮晚却是说不出来。 班上的同学也早已经注意到了那边,毕竟班主任亲自过来,还带了一个陌生人,嗯,最后这个陌生人还被卫戈拉走了——自然大家对此会议论纷纷。 江絮晚很不舒服,摇摇头,“写作业吧。” “好了好了,都别说话了。”成方国走进教室里,把班级的纪律讲了一下,然后看向江絮晚,“江絮晚,你帮忙看一下班上的情况。” “嗯。”江絮晚点点头,答应了成方国的要求。 只不过,江絮晚感觉特别奇怪,下意识的看向了班长——班长面无表情,在写着题目。 但是江絮晚很清楚,因为前一秒她看到了班长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一直以来,班长都管着班上的纪律,班主任突然让江絮晚来管纪律,她应该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江絮晚抿了抿唇,轻声喊了一下班长。 班长抬头看向江絮晚,可是目光很自然。 江絮晚轻轻扬起笑容,摇了摇头,“没事。” “老师叫你管一下班里的纪律。” “老师喊的是你,不是我。”班长撇撇嘴,继续做自己的题目。 江絮晚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但是她还是继续说着,“可你才是班长。这不归我管……班主任最近跟我经常交流,所以下意识才会这样反应。” “你别多想了。” 班长不抬头,“嗯,我不多想。” “……嗯。” 既然班长都这么说了,不管班长是真的不多想还是假的不多想,自己如果还要继续多嘴的话,那反倒是自己在多事了。 江絮晚可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多事的人。更不想自己的多事给别人带来不适的感觉。 她缩回脑袋继续写自己的题目,却忘记了一旁的沈佳梦一直注意着。 沈佳梦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轻轻戳了一下江絮晚,然后给她发消息—— 沈佳梦:【咋啦这是?】 江絮晚:【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沈佳梦:【感觉班长……怪怪的。】 江絮晚:【别这么说。】 江絮晚收起手机,轻轻对着沈佳梦说道,“快写题目吧。” “好的,我亲爱的善良的小仙女!”沈佳梦的声音很大,仿佛是故意在说给某个人听一样。 江絮晚实在拿沈佳梦没有办法,便就那样随她去了。 然而江絮晚没有料想到的,还有另一边卫戈的状况。 她下意识的看了两眼教室外面,才慢慢地收回自己的视线,让自己的思绪沉浸到题目里面。 只不过好像自己的心境依然有些混乱,可是,又说不上原因来。 就好像是…… 成方国离开了班级以后,赶紧朝卫戈离开的方向追去,总感觉那两人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虽然成方国以前感受过卫戈很多次的冷漠,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卫戈表露出这一次那么强烈的凶狠。 怎么会这样?这孩子不会是…… 卫戈把那个人的衣领揪着,一直把他拉到了天桥上才止住步伐,狠狠的甩开了那人。 那人,正是那一晚他和江絮晚一起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正如那一晚他莫名其妙的怒气一样,此时此刻的他也是狠厉到了极致。 “你TM到这里来做什么!找死吗?”卫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的,“我警告过你离她远一点。” “孩子,我只是想借这次机会给你一个好的未来。”那个男人还在解释着。格外的苦口婆心,仿佛是卫戈不识好歹了。 卫戈轻轻笑了笑,讽刺意味到了极致,“你给我未来?”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未来数过可以,我倒是想让你把你当初做的那些下贱恶心的恶臭勾当全部抹除掉。” “你能吗?你TM的能吗?在这里大言不惭跟我说什么未来?你他么嘴巴真贱呐。” “孩子,我只是……难道我不能得到一个赎罪的机会吗?”那个男人目光里满是恳切。 然而卫戈丝毫不为所动,“是的,不能。你TM不能。” “你就该死。” 以往卫戈也只是爆一爆粗口,但是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他是真的恨不得这个男人去死。 “……我是该死!”男人也有点激动起来,不过他依然是一种道歉者的姿态,“可就算我再怎么该死,也让我在死之前弥补一下吧。” “弥补?” 卫戈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弥补什么?你配吗?” “我是不配,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有悔改的机会……求求你,让我,让我跟她道个歉,给我个机会好吗?我求你了——” “求你爹去!”卫戈直接狠狠的一拳砸在了那男人的脸上,丝毫不留情面。 用力的程度简直仿佛是想要了对方的命。 成方国早就追了上去,躲在角落看着。 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男人根本不还手。 那个男人甚至直接跪了下去,“我给你下跪了还不行吗?” “别道德绑架我们!你TM要是敢找她,我真的会弄死你。”卫戈弯下腰去,狠狠地揪住了那个男人的衣领,“我不开玩笑。” 见卫戈要走过来了,成方国赶紧找了间教室躲了进去。 等到卫戈走过了这间教室,成方国才跑出去找那个老师。 “老师!”成方国叫住那个要离开的男人。 男人听到成方国在叫自己,止住步伐看向了他,“怎么了?” “擦一下。”成方国掏出自己的手帕来递给那个男人,“你脸上有血。” “谢谢成老师。”男人低哑着嗓子。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过节吗?刚才其实我都看到了,但我很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卫戈对你这么的动怒。”成方国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困惑。 男人一愣,接着用一声轻笑一笔带过。 “赎罪。” 他就留下这两个字,然后就离开了。 成方国不解的望着男人的背影,心中总觉得因此可能会开启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刚才卫戈那样狠戾的状态,也确确实实的吓到了成方国——不论是作为一个班主任,还是作为一个大伯,成方国都非常担心卫戈会因此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情来。 一旦事情失控,很多东西都无法挽回。 成方国想得很清楚。 他定了定神,决定回到班上去看看状况。 而另一边卫戈浑身低气压回到了班上,江絮晚刚抬头看向卫戈,还没来得及问他一句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手腕就被卫戈大力的握住了。 随后自己的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直接被卫戈拉着跑出了教室,留下整整一班懵逼的同学们。 正巧,成方国回来的那个楼梯,卫戈和江絮晚并没有走,自然,成方国回到班级的时候已经见不着卫戈和江絮晚。 卫戈拉着江絮晚,就只是奔跑。 正如那一天,江絮晚在学校外面狂奔,而卫戈在身后追着——就好像那天一样。 只不过今天好像角色互换了。 江絮晚急着喘气,都来不及问卫戈一句。 甚至于江絮晚还有闲工夫去细想,卫戈就算浑身都是这种吓人的低气压,仍然照顾着自己的情绪,抓着自己的手腕的力道并没有很紧。 “卫戈,你到底是怎么了?”江絮晚很着急,终于喘出口气来能够问问题。 卫戈不回答,继续拉着她跑,只是速度慢了很多。 两个人此时已经跑到了学校外面,朝着没有人的那条路跑去。 就是那天江絮晚透过梧桐树叶缝隙看未来的那条路。 最后,卫戈终于停下了。 江絮晚上气不接下气,在那撑着腰直喘气。 卫戈也在喘着粗气,不过情况比江絮晚好一些。但好像来到这条路上以后,卫戈的低气压——虽然还没有消失,但是——消解了一些。 “你到底,是,怎么,了?卫戈?发生,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江絮晚眉头皱着,还在不停的喘着粗气,然后询问着卫戈。 卫戈的目光里,透露出些许脆弱和闪闪发亮的湿润光泽。 江絮晚实在读不懂那种目光。 好像卫戈在害怕一样。 但是,江絮晚确实没有猜错——卫戈确确实实就是在害怕。 “阿晚……”哪怕他浑身都是那种怕人的气息,可当他轻声触及江絮晚的名字,就会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什么?”因为卫戈终于开口说话了,所以江絮晚眉头稍微松弛了些许。 卫戈很想轻轻的笑起来,很想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他实在是做不到了。 “对不起啊。”终于他确实是笑出来了,可是却笑的那样悲凉。 江絮晚不明白,这种不明白的情绪让他有些恼火,“……你又在道什么歉呢?” “赎罪。”卫戈继续笑,然后一步一步朝着江絮晚走去。 接着江絮晚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格外温暖又格外冰凉的怀抱。 就是这一刻,是卫戈的怀抱让她明白,原来温暖和冰凉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卫戈……你好奇怪啊。” “你这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不要害怕。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害怕好吗?”卫戈把脑袋紧紧的贴着江絮晚,然后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他是在深深的恳求着。 他是在……深深地致歉。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会可怕过于此。 “输过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也和你一样,看到你露出这种表情,我也会担心。” “会难过会害怕。” “所以告诉我好吗?” “卫戈……告诉我吧。”江絮晚循循善诱着,希望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然而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如愿。 卫戈不说话,轻轻的松开了江絮晚,然后扶着她的肩膀深深地望着她。 “怎么了?”江絮晚同样回卫戈以深深的目光,“你——” 卫戈直接打断了江絮晚,“我现在可以吻你,但我不会这样做。” “……你说什么?”江絮晚愈发的不解。 卫戈松开江絮晚,“我不能跟恶魔做一样的事情。在恶魔的指使下我犯过罪行,那么就不会再一次做出这种勾当来。” 江絮晚眉头越皱越深,“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感觉你是在念台词一样。” 卫戈笑了,“我确实是一个好演员。但我不是一个好的赎罪者。我也不允许任何可恶的人玷污这个名词。” 江絮晚:“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卫戈你到底怎么啦?你别吓我好不好,你这样我特别不适……” “对不起。” “对不起。” 第一句对不起,是对于过往,而第二句对不起,是对于现在。 江絮晚再一次被卫戈抱进了怀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悲剧不会重演。黑暗,你也不用再怕。” “卫戈……”江絮晚知道自己再难问出什么来,一边想着法子到底该怎么问出来,一边轻声呢喃着卫戈的名字。 “现在你可以问了。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的地方,知道你很恼火,很恼怒,但是——”卫戈深呼吸,“我不一定每个问题都回答你。或者说,我给你的答案可能模棱两可,需要你自己去猜测最真实的本意。” “并且我希望你猜不到真正的答案。” “你问吧。” “……” 卫戈这样的话,让江絮晚忍不住陷入了沉默之中,最后,江絮晚释然的笑了。 她确实也开口了,但他让自己的问题难度降到了最低,“刚才你跟那个老师聊的怎样?有什么事发生吗?” “聊的不怎么样。我不想接受他的好处。我讨厌他。”卫戈身体有些发颤。 江絮晚感受到了卫戈身体的发颤,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儿。” “没关系的。” “不论都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理解。而至于你都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什么样的决定,我也相信你。” “我都会相信你的。你……让自己冷静一点好吗?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发怒还是在害怕……我很担心你,卫戈。” 卫戈苦涩的笑出了声,“我家土豆总是这么懂事。” “你不用那么懂事的小屁孩。” “什么小屁孩,你不就比我大两个月吗?”江絮晚虽然很喜欢卫戈把自己当做一个小孩儿,那种感觉会让她觉得,儿时没有从父母那得到的关爱,卫戈全都慢慢的给自己了。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在这种卫戈难受的时候,江絮晚并不喜欢卫戈把自己当成一个纯粹的小孩子。 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苦难,甚至比大多数人都经历的多。所以对于人的难过情绪,她深有体会。 尤其是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难过,她更不想自己无动于衷,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安慰对方。 “卫戈,有什么事有什么情绪你都可以跟我表达。不要总是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好吗?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你还是要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什么难过的事都不告诉我的话,我只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知道自己失去了很多,可我遇到了你。遇到你这件事已经弥补了一切。” “之前你不是遗憾也不是拖累,而是弥补了我的遗憾,缓解了我的疲惫。” “我在将你慢慢的划进我的未来蓝图里,以请你不要……不要一个人默默承担好吗?” “在我的世界里的人,就要跟我交流沟通的。” 卫戈一直在轻轻点着头,好像明白了一切。 最后,卫戈干脆地将江絮晚搂得更紧了一些。 不过,江絮晚努力挣脱着他的怀抱——终于,卫戈顺遂了江絮晚的心意,松开了手。 “卫戈。”江絮晚认真的看着卫戈。 “我现在脑袋里想到了一个画面,这是我记了很久的一个画面。” “你猜猜看,那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卫戈摇摇头。 江絮晚垫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卫戈的嘴巴。 然后又让自己的脚贴回地面。 “阿晚,你——”卫戈皱眉。 江絮晚确实露出了格外真挚的笑容,“我想到的是我在你家里,你把灯关掉,在黑暗里,我多少有一些紧张和害怕,可是你告诉我不用害怕。现在不用害怕,以后也不用害怕。” “卫戈,这是你告诉我的。” “也许你不知道,但一直以来我都深深的记着。” “我知道你一直都为我付出着,我也知道你为我的开心而开心,为我的难过而难过。”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希望自己太难过,因为我想到只要自己一难过你就会受不了——我也就不舒服了。” “你知道的啊,我从小就被抛弃了,虽然我也不在乎,可是你这么在乎我,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在乎,我很……我很幸福。” 眼泪从江絮晚的眼眶中落了出来,她把自己的心意一丝不挂的搁置在了卫戈的面前。 “或脑海里有许许多多关于你的画面,都是那样温暖美好。当然也有让我觉得奇怪的画面,可是在我的世界调色盘上,属于你的那么颜色又积极又阳光。” “你是这样子的存在。” “谢谢你。” 终于,卫戈忍不住了,他脑海中的那根弦崩断了,然后直接俯身揽住江絮晚的腰,把她抱着坐到了一旁的矮墙上——就着这样舒服的姿势,他带着最为浓烈的爱意,吻了江絮晚。 江絮晚穿着棉服,当卫戈的吻降落时,她只感觉一切都皱缩起来,包括自己,也好像越变越小,最后缩进了棉服里面。 她明明感觉到自己喘不过气来,可却适应了这种节奏。 这是她从未体会到过的感觉。 寒风在吹,树叶在窃窃私语,两个人在空旷的空间里面,感受着对方的感情温度。 最终,一切都变成了定格的画面。 250.你在害怕什么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那天的风似乎是有名姓的谎言,牵扯出了许多曾经只会躲在黑暗里的记忆。 那时候江絮晚就已经有了些许的恍悟,只不过她瞒着卫戈没有让卫戈发觉。 “你,这么好的机会,你真的要放弃吗?”江絮晚依然不愿意死心,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卫戈。 “做人得有原则。好机会不止这一个,我没有必要为此委屈了自己的原则。”卫戈的手轻轻抚摸着江絮晚的脸,透过掌心传递着自己内心的温度。 “阿晚,我做事有分寸,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为我担心。” “我的未来跟你有关——这就是我最大的机会。”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回去上课吧?”江絮晚的目光一直落在卫戈的嘴角。 卫戈自然注意到了,轻轻笑着又凑上前——却没想到被江絮晚直接推开了。 “什么情况这是?”卫戈很懵。 江絮晚忍不住仰起脸来笑着,“你,我不是想让你亲我,我只是觉得你嘴角的口红……我帮你擦一下吧。” 今天江絮晚涂了口红,所以刚才两人过火的动作自然让口红乱跑了。 江絮晚话音未落,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轻轻帮卫戈擦拭去他嘴角沾到的她的口红。 她一边轻轻擦拭,一边忍不住抬起头去看卫戈。 卫戈被她瞧的这两眼瞧得有些发慌,赶紧挪开了自己愈发热烈的目光。 他伸出手轻轻抓住了江絮晚的手,拉开一小段距离,“嗯,说……我,我说,你干嘛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 “什么?”江絮晚不明白自己刚才的目光又怎么了,“我就普通的看你两眼啊。” “算了,忍不住——”于是,卫戈又一次低头堵住了江絮晚的嘴。 被亲完的江絮晚有点发懵,还在认真思索着,自己刚才的目光难道很性感吗?不就和平常的目光一样吗?为什么卫戈反应这么大? 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卫戈,自然就开心了,伸出手轻轻爱抚着江絮晚的脑袋,就好像在哄着一只猫一样。 江絮晚向来是有疑惑就会诉说出口,于是她就把心里如猫抓一般的求知欲吐露了,“我刚才的目光有什么问题吗?” “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回答你。”卫戈挑眉,嘴角的笑容带着些乖乖的痞气,让江絮晚很愿意接近。 江絮晚居然直接就喊出了口,“哥哥。” 卫戈一愣,然后猛地凑到江絮晚的面前,压低了嗓门说着,“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哦。”江絮晚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仿佛卫戈炽热的心意一直在往她身体里面钻。 卫戈看出面前小女孩的不适和紧张,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继续说了一句,“别怕。” 然而就在卫戈即将直起身子时,江絮晚的一句话让他的动作顿了一顿。 虽然最后卫戈仍然站直了,可是江絮晚的那句话让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奇怪起来。 他不明白江絮晚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来。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喜欢你了……该怎么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卫戈尽管眉头紧皱着,但却依然用温柔的语调和温柔的笑容,面对着江絮晚。 江絮晚却好似一副事情并不严肃的样子,“我感觉自己总会想起什么来。” “虽然现在的我还不明白那会是什么。” “但如果那些东西让我把事情看待的更全面了,让我改变了对一些人一些事的看法——你会怎样应对呢?” “……还能怎样应对呢。” 卫戈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笑容也多了几分洒脱,“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而且我不愿意让你为难。尽力过后,一切任由事态自由发展。” “……谢谢你。” “又扯远了又扯远了。”江絮晚猛的摇晃了几下脑袋,“说到正题上,我们不回去上课吗?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你不训练吗?” “对哦,体育课。”卫戈仿佛才想起来一样。 可是偏偏江絮晚却从中体会到了——他在转移话题。 所以江絮晚推测,“你不想回去上课?” 卫戈笑了笑,“旷课呗。要不要一起啊我的好学生?” “我才不是什么好学生呢。”江絮晚不屑的笑了笑,“但我怕影响到你的训练。” 卫戈倒是满不在乎,“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要同时兼顾才行。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训练。” “缺一次也没什么,而且之后我是会补回来的。”卫戈勾了勾嘴角。 “补回来?啥时候?晚上吗?”江絮晚向来是喜欢把事情从头到尾都细致的考虑周到了才放心。 卫戈对此有点无奈和心疼,直接把江絮晚拦腰抱了起来。 江絮晚紧张的瞪大了眼睛——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她很紧张。 “你干什么?” 她紧张的询问,并试图跳下来。 “适当时候也感受一下失重的感觉吧——把一切都交给我。”卫戈甚至还放肆的松开了一只手臂,“就当在帮我训练臂力咯。” “卫戈!”看到卫戈松开了一只手臂,江絮晚吓得赶紧搂紧了卫戈的脖子,“你这是干嘛!” 卫戈见江絮晚吓得不轻,赶紧把那只松开的手臂又搂了上去,“好吧,我承认,主要是为了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变瘦,变瘦了饶不了你。” “我才没有受,昨天我撑过,还重了两斤了。寒假这几天过的太滋润了。都怪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江絮晚干脆就靠到了卫戈的脑袋上,“行了,你抱够了没有?抱够了就放我下来,咱们要逃课,你这样不嫌走路走的慢嘛。” “当然嫌——”卫戈开始慢慢地走起来,“不过不是嫌走的慢,而是嫌走的不够慢。” 江絮晚听的云里雾里,只感觉头顶上冒出几个大问号来,“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说,我希望这样抱着你的时间能更长一点,陪你走的路也能更长一点。”卫戈的语气突然就一本正经起来。 这样的语气让江絮晚稍微有一些愧疚。 卫戈确实有担当,确实稳重,并且日益如是。 然而,他似乎也终究是个会没有安全感的人——自己多少都应该给他一点安全感才是。 可转念一想,江絮晚觉得,靠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才能给予出去的安全感,那不如不给予。 虚无飘渺的东西,终究散得比什么都快。 “我们去哪里呀?”江絮晚已经慢慢的适应了这个高度,沉浸在了卫戈所给予的安全感里面。 “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吹吹风。聊聊心事。” 卫戈的语调格外轻松,仿佛根本没有什么压力一样。 “虽然我确实瘦,但我毕竟是一个成年人,这九十斤的重量为什么感觉对你来说像没有一样?” 江絮晚贴着卫戈的脑袋说话,使得声音的传播更直接了一些。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样子,也给予了卫戈很多舒适感。 卫戈感觉自己能够更真切的感知到江絮晚的存在了。 “就是这么理所应当啊。”卫戈浅笑。 “那我可以靠你靠的更近一点吗?”江絮晚试探的问道。 卫戈点头,“乐意至极,倒是怕你不愿意。” 于是,江絮晚贴的更紧了一点,她自己的脸也稍微有些发红,“你不要误会,这种身体之间的触碰,会给我安心的感觉……我没有故意勾引你的意思。” 没想到卫戈轻声回答道,“我也是。” “哦,我是说会给我安心的感觉。”他怕江絮晚不理解,赶紧解释。 这回轮到江絮晚微笑了,“没关系,我懂。” “真是奇怪的很。”江絮晚把自己内心的感受一股脑说了出来,“明明就,一次都没有经历过,可心里总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好像很久之前有过类似的事情。” “然后,我并没有做出我现在做出的这种反应和举动……” “或许是什么平行时空之类的?”卫戈的目光飘的有些远。不知是在想象还是在回忆。 江絮晚下意识点点头。 卫戈却继续追问道,“那么你对于自己做出的这种改变是什么想法呢?” “你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吗?” “当然是赞同的。不然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改变呢?”江絮晚思索着,“只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很久以前我真的做过什么让自己失望的事情吗?最后终于还是辜负了自己的期待?违背着自己的本意,做出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大概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那你应该开心才是。”卫戈道出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是啊,我也觉得我应该开心才是。” 江絮晚听了卫戈这句意味深长的总结语,忍不住不停地点头,“如果当初做出的真是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或者说如果当初没有做出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我现在就做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是非常值得自己开心的。” “或许我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历史。” 这么一想,江絮晚脸上的笑容便慢慢的表露出幸福的色彩。 空气短暂的陷入了凝滞状态。 接着,卫戈开启了新的话题。 “我不怎么做梦。”他是这样说的。 江絮晚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什么做梦不做梦?以前你不怎么做梦,但是你最近经常做梦?你是这个意思吗?” 卫戈轻轻地点头,“之前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睡得很沉,从来不会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梦。” “可是最近——” 江絮晚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卫戈做了些什么梦——最近什么? “最近,老是会做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梦到一个男人。” “男人?” “是的,一个35岁以上的男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就是知道他是在这个年龄段的。”卫戈努力回忆着梦中的细节,“这个男人好像很熟悉,可我就是看不清他的脸。而且很奇怪的一点是,我总感觉他是未来的我。” “嗯……自己做的梦一般会带有很多自己的主观意见的。”江絮晚点头。 “后来呢?”她追问。 卫戈回答道,“后来,我就记得不是特别的清晰了。但这个男人一直都有对我说一句话,他说——我记不清原话了,但大致意思我是懂的,他就是说——让我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说到这里,卫戈的眉头忍不住深深地皱了起来,就好像很多次,他做这个梦时可能会出现的表情神态。 “他这句话就好像在提醒我,我可能会做一件让自己非常懊悔不堪的事情。” “我一直想,拼命的想,可就是想不通那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后来,我就差不多懂了。” “或许吧。”他叹了口气,“可能以后我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这件事跟你有关。” “阿晚,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又有多见不得你受伤——所以任何时候,如果我可能出现伤害你的迹象,你一定一定要坚决的制止我。” “我从来都只想做那个保护你的人,而不想做伤害你的人。” “……你一直都在这样做着啊。保护我的人。”江絮晚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恐慌,为了缓解这种恐慌,她轻轻吻着卫戈的额头。 江絮晚这样的行为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对方。 但总之多少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她心里的恐慌至少没有再继续增加了,“那个伤害我的人永远不会是你。你不用这么想。我相信你。” “而且一般情况下,梦境只反映了你生活中经常想到的事情。并不代表那一定会发生。我们没必要那么害怕的,卫戈。” “真的吗?”卫戈的呼吸有些浓重,似乎不太相信江絮晚的话。他害怕。他也恐慌。 江絮晚不住地点头,“是的,你相信我。” “就算有一天你要伤害我了,我当然也会自救啊。我可不是什么会被爱情蒙蔽自己双目的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自己的情绪积极阳光起来,或许有时候欺骗着欺骗着,就让自己也相信了。 最后江絮晚轻轻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最后来到了卫戈心中所想的目的地。 那是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小公园——江絮晚虽然不喜欢南部小城,可是从小到大在这里生活,她是很了解南部小城的构造的。 她甚至是可以说出很多,南部小城里的人都叫不上名字来的小店铺。 然而这个小公园,江絮晚当真是不知道,一点都不知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发现这个小公园其实就建造在离学校两公里远的地方。 卫戈拉着江絮晚的手走进这个小公园,一边认真的给她解释着,“这个小公园是一个秘密存在。” “秘密……我确实不知道这个小公园的存在。但为什么是个秘密呢?而且很奇怪,这个公园我为什么不知道呢?”江絮晚任由卫戈拉着自己的手,目光却是不停歇地注意着周围的状况。 “真是奇怪。”她止不住地感叹,“这个公园好漂亮啊,可我偏偏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江絮晚甚至小声地开始哼唱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她哼唱的不是《南部小城》。 “这首歌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过你唱?”卫戈回头去看江絮晚。 江絮晚一下子没来得及躲避卫戈的目光,“我,哦,这首歌叫《Love U U》……是秦思艺推荐给我的歌。” “是不是很好听啊?”江絮晚自然的笑着,希望能一笔带过这件事情。 然而卫戈的神色却有些许异样,最后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还是给江絮晚带来了小小的紧张感。 江絮晚忍不住喘了口气,低着头跟着卫戈往前走。然而又有点受不了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句话说的就是江絮晚。 所以江絮晚又继续哼唱着那首歌。 卫戈都没有再表态,江絮晚心中悬起的那块石头才慢慢放了下去。 “不过说真的,这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诶。”江絮晚不死心,继续询问。 好在这一次卫戈总算是回答了她,不过也是因为他已经走到了他想要走到的地方。 是公园里的一块小草坪。 他轻轻拉起江絮晚的手,带着她踏上那块小草坪,“这个公园是一个有钱人几十年前建造的。” “前几年那个有钱人去世了,就把这个小公园充公了。在他去世以前,这个小公园都不对外开放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人知道。” 江絮晚仍然是不明白,“别人都不知道,那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因为那个有钱人的孙子就是最近在带我训练的老师。他跟我说压力大的时候来这里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所以我就知道了这个宝地。” “今天刚好赶上压力大的时候。我就带着自己喜欢的人过来喽。” 说完这句话,卫戈直接躺倒在草坪上。 “这个小公园,据说是为了爱情所建造的。” “爱情?”江絮晚在卫戈身边坐下,但没有直接躺下去,望着草坪边那片波光粼粼的湖,她忍不住喃喃道,“要是现在是夏天就好了。” “夏天可不太好。有蚊虫叮咬。”卫戈成大字状躺倒在草坪上,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江絮晚也忍不住跟着笑。 “据说啊,那个有钱人很爱自己的妻子,妻子喜欢风景,热爱写生,经常拍拍照,写写画画的。所以这个有钱人就特意建了这个小公园给他的妻子。” “哇塞,应该是特别相爱的一对夫妻吧。”在江絮晚的脑海里,似乎已经有了这对老夫妻的形象。 对于这种浪漫温馨的故事,她向来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于是她继续问道,“那么,后来怎么样了呢?” “可是妻子由于牵涉到了黑道,反正就是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最后就自杀了。有钱人很难受,守着一堆钱过日子最空虚了。他就把钱该分的分了,该捐的捐了,最后留下这个小公园也充了公。”卫戈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下去,似乎睡着了一般。 江絮晚不动声色的轻轻躺倒在卫戈身旁,然而,卫戈早就感受到了。 于是接下来发生了格外意外的一幕。 卫戈突然起身,扑倒在了江絮晚身上。 江絮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卫戈。 “你骗人。”卫戈眉头皱的很深,表情格外严肃,“不是说自己会有防备心吗?那现在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你这样我怎么放心?” “……我,我又不怕你。”这句话很没有气势。 卫戈简直要着急疯了,要是想到现在扑倒在江絮晚身上的人是别人,他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悲剧绝对不可以发生第二次。 可是这个小孩儿这么没有防备心…… “阿晚……”卫戈难受的把头埋到了江絮晚的肩膀上,“你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卫戈,你干嘛这么莫名其妙的?”江絮晚自然也不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 她刚才之所以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自己是很清楚原因的——是因为自己在有卫戈的环境里面,根本就不会有一点点的害怕。 她明白了。卫戈早已成为了自己的一剂定心神药。 可是卫戈确实很明显的对自己这种反应感到不满。 这江絮晚也能明白,因为卫戈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也会伤害江絮晚。 可是江絮晚压根就不会相信那件事会发生。 “你是卫戈。是我愿意喜欢的,喜欢我的人。” “是一次次告诉我,不用害怕黑暗,因为他会在身后保护我的人。” “这样的你让我怎么去害怕怎么去防备呢?” “而且说句实在话的,我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考虑事情也会周到全面,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等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关系发展到那一步了,一切也是很自然的……虽然我现在讲出来有些害羞,但我觉得我不应该性羞耻。” “你也一定,我相信你也一定不会强迫我。” “那不就可以了吗?你在害怕什么呢卫戈?” 251.真挚爱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害怕你记起来。” “害怕我罪无可赦。” “害怕一切会对你造成伤害的事情,包括我自己。” “……何必呢?”江絮晚的笑意有些发涩,她下意识抚摸着卫戈的脑袋,可是却感觉有点愈发的冷起来。 冷……可是在冷什么? 江絮晚说不上来,只能把卫戈抱得越来越紧。 “如果你害怕,让我保护你好啦。” 江絮晚的这句话让卫戈陷入了恒久的沉默,就是在这一瞬间,卫戈脑海里飘过了许许多多的思绪——而最深的那一点思绪,便是卫戈对于江絮晚的话语所感受到的悲哀。 这样善良的她,只会让他难受。 “真是废了。”卫戈最终无奈地轻轻推了推江絮晚,示意她放开自己。 江絮晚不做强求,松开了他。然后卫戈就倒在了一边,就好像一下子跑了几公里一样疲惫不堪。 “卫戈……”江絮晚下意识地呼唤他,情绪上也被一些剌人的东西扰得不得安生。 她向来都是一个格外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在亲密的人面前能够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所以,尤其是每当面对自己的奶奶,或者是面对卫戈的时候,江絮晚都会忍不住地变得开放心声。 也会变得有些弱小,胆小起来。 “嗯。”卫戈的声音有些飘渺,就好像睡着了似的,就这么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这样飘渺的声音落在江絮晚的耳朵中,感觉格外的不真实。 或许夏天就要来了。 哪怕现在三月还没到。 可是江絮晚莫名的有些期盼夏天的步调能够更快一点。 夏天的每一阵风,总会带来无数如同拥抱一般,又温暖又让人感伤。 江絮晚对这种风的感受和态度同样也是很矛盾。 喜欢又畏惧。 她不再呼唤他,可是她的心声仍然在呼唤他。 两人任由气氛陷入了很久的沉默,江絮晚就这么抬着头,望着天空的色彩。 “你在想什么?” 卫戈微微侧了个身,撑着脑袋看着江絮晚。 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安静的少女,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生。 不知不觉中,卫戈感觉自己变化了很多——这么久的时间以来,包括妈妈的去世,所有的事情一定会对他造成影响,不过其中一个影响确实挺令他惊讶的。 过去,虽然他的脑海中一直都有自己和江絮晚的那段黑色记忆。 可是他很害怕触碰——他逼迫自己触碰那段记忆,让自己永远的记住那所有的伤害和罪行。 可是他却依然是怕的。 怕那段记忆中所有的细枝末节,他那段记忆的黑色会把自己给吞噬掉。 然而现在,虽然他一直都是想做那个引导江絮晚走出来的人,说的夸张一些,他甚至是觉得自己是那个救世主。 然而现在他有些愕然。 似乎——正如刚才江絮晚的那句话一样,江絮晚说,如果卫戈害怕,她也可以做那个保护卫戈的人——就好像这句话一样,确确实实,江絮晚起到了这样的一个效果。 卫戈在江絮晚的带领之下,不是那么害怕那段黑色记忆了。 明明……自己想要带领着江絮晚劈开浓雾突破重围,可现在,却是这个纯粹的女孩子帮助自己慢慢的一点一点走出黑暗。 或许一直以来自己都理解错了呢? 或许其实自己从来没有走出黑暗。 自己甚至对那段黑暗有依赖性,正因为有依赖性,他才能够让自己处于清醒之中,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的灵魂不停的用钉子加固。 确实,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承认这件事实的本身,似乎也有些可怕。 他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模样,目光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悲哀色彩,正好被此时看向卫戈的江絮晚看了个正着。 江絮晚有些怔住,向来痞里痞气的卫戈——虽然他并非一直都是开心的——然而在江絮晚的记忆之中,卫戈确实比较少有这样的忧郁神色。 就是在这一瞬间,江絮晚的心脏被愧疚的感觉勒的喘不过气来。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怎么关心过卫戈,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受的事情,他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偷偷哭的时候? 这些江絮晚从来没有问过卫戈,可是卫戈却一直在关心江絮晚的这些方面。 这份感情一直都不太对等,哪怕江絮晚已经很努力的使感情去对等了,但她的感情向来比较淡漠,就算她努力的从感情里面汲取出让自己兴奋的因子,她的情感仍然做不到像卫戈那样炽烈。 感情里面江絮晚的付出一直追不上卫戈的步伐,而卫戈也总是一副不让她追上的样子。 似乎这一切,在两个人初遇的那天就已经注定了。 应该是这样的。 “卫戈,那么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可是我也在想你在想什么。”江絮晚说完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真不明白,我们好像在上中文课一样。” “多笑笑。”卫戈看到江絮晚的笑容,眉头也忍不住松开了,他伸出手去轻轻的触摸江絮晚的脸颊,“笑起来多好看。会笑的土豆。” “……那我觉得,别人不老取什么cp名吗?咱们可以叫醋溜土豆。”江絮晚一本正经地冒出这句话来,倒是把卫戈逗得更乐了。 “为什么叫醋溜土豆啊?”他不解,笑着发问。 江絮晚眨眨眼睛,“因为你老爱吃醋,而且特别喜欢逗我玩,跟溜猫似的。” “那谁叫你这么可爱呢,老是忍不住逗逗你。至于吃醋吗……”说到这一点,卫戈确实有些惭愧,一直以来因为吃醋这个原因可没少让江絮晚遭罪。 “我有在认真的改正。放心,我一定不会成为亚洲醋王的。” 江絮晚轻轻吸了吸鼻子,“那万一你是往高处发展,成为了世界醋王呢?” “不会的,你看我最近不是收敛很多了吗?” “也确实是的。”江絮晚轻轻勾起嘴角,然后称卫戈不注意,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卫戈一愣,赶紧推开江絮晚坐了起来。 江絮晚震惊了几秒,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她也跟着坐了起来,“你刚才是把我推开了吗?” 语气格外的不相信。 卫戈恨不得天天跟自己腻在一起的性格,居然突然有一天,拒绝了自己的主动? 这实在是怎么说都让人无法信服。 但刚才那一幕也确实是真的存在着。 然而就在江絮晚越想越不开心的时候,突然卫戈就把她搂进了怀里。 于是,如同春日序章一般的温柔就慢慢铺开了色彩…… 终于,当江絮晚被卫戈松开的时候,他喘着出气望着怀里的女孩,轻声说道,“不要在一个男人躺着的时候去亲他,这是最危险的知道吗?” “……你这样好可爱啊。”冷不丁的江絮晚盯紧了卫戈的双眸,轻声这样说了一句。 “什么?你……”卫戈简直是无奈到了极致了,他轻轻捏住江絮晚的下巴,露出警示的目光来,“我在教你怎么预判风险,你干嘛游神?” “可你确实很可爱啊。哪有人亲完一顿,然后就开始,开始教育人了?你这多奇怪啊……”江絮晚不满地努起嘴巴,下意识地蹭着自己的嘴。 卫戈赶紧示弱,“我的错。不过,我可爱的小土豆,哥哥是真的在认真的教你。不对,是认真的在警告你。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你都不能这样——” “你这个假设完全不成立。”江絮晚摇头,“没有一个人会再像你。” “什么意思?”卫戈不理解。 江絮晚深呼吸过后,感觉自己被卫戈打乱的呼吸节奏一点一点的回到正确轨道,她才慢慢的准备开口。 “不会再有那样的一个夏天,不会再有那样的一道红光,我也不会在同样的雨后,在路上哼着歌,碰见一个奇奇怪怪的男生。” “不会让这样的人进入我的生活,不会再有这么长的时间让我慢慢的去喜欢他。” “不会再有一个人让我愿意躺在他身边毫无防备的呼唤他的名字。” “不会再有人让我愿意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去亲他。” “所以说这个假设不成立。” 听着江絮晚的这番话,卫戈只感觉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江絮晚是在跟自己表白。 她恳切的目光和动人的声音都在诉说着卫戈对于她而言的独一无二性。 毫无疑问卫戈很喜欢江絮晚的这种表达。 再如何乐意付出的人,再如何不介意收获的人,面对这样真挚的表白,面对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人这般真挚的表白,都会无所适从。 那种无所适从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相反,除了不知该如何动作的手脚,整颗心都是热热的。 “……” 卫戈沉默了好久才让自己稍微缓过神来,“阿晚。” 好不容易说出来两个字,也是温柔到了极致。 江絮晚轻快的眨了眨双眼,从卫戈的怀里坐出来,坐到一旁的草地上。 “嗯?” “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虽然你就算不说这些我也依然义无反顾的喜欢你。但听到这些,我心里真的很开心,很喜欢。” “同样的,你对我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从来……呃,好吧,说从来这个概率有点夸张了,但我真的没有特别的奢求能够在你的生活里占据多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只要能给我一个位置就好了。” “虽然有时候也会偶尔想一想,幻想着,诉说着,我一定要成为你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 “而当你真的这样说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不是那种不快乐的难受。是那种非常幸福的难受——你懂吗阿晚?” “我懂。” “那么你可以不要再跑题了吗?我想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江絮晚点点头,然后偏着脑袋继续问道。 “好。” 卫戈轻轻吐出一口气,虽然他没有要告诉江絮晚真相的打算,只不过那一瞬间,这么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确确实实的让他自己都经不住怀疑,是不是可能一不小心就把真相给透露了出来。 “刚才我就是想到我妈了。”他微笑,让一切都看着那么自然。 江絮晚有些疑惑,“想到你妈妈了?” “是的,我想到我妈了。”卫戈伸出手去帮江絮晚摘掉头发上沾到的草,“想到她之前跟我一起提到你。” 听到这句话,江絮晚的心情就紧张了起来,“阿姨都怎么说的我?” “她说让我一定要好好的守护你。一个真的会喜欢上我的女孩,那一定是看到了我的本质。能够认识到我的本质的女孩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是这样说的。” “那你是怎么对阿姨说的呢?”江絮晚愈发紧张。 这种听当事人告诉自己他跟另一个人怎么议论自己的事情,实在让人紧张的打紧。 “我跟我妈说。这个女孩儿,是我应该珍惜的。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喜欢的女孩。喜欢得不得了的女孩。” “就算她看不到我的本质,我也是要喜欢的。因为我已经被这个女孩的本质深深吸引了。” 江絮晚捧住自己的脸,“阿姨又怎么说呢?” 卫戈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来,“她说……我很幸福。” “她很幸福?”江絮晚问道,“还是说的你很幸福?” 卫戈轻轻笑了起来,“当然是说我很幸福啦。能够这么喜欢你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我妈说,人这一辈子其实很难遇到一个让自己投入90%以上喜欢的对象。” “甚至在这个社会之上,许许多多的人迫于很多方面的压力,最终选择的人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没有一点感情的对象。” “而我能够遇到你,遇到一个我百分百甚至说200%喜欢的女生,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被这个女孩回应了。” “我甚至觉得仅仅用幸福两个字来概括我的遭遇,都有些词不达意。” “能够被你喜欢,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幸福两个字。” 听着这些话,江絮晚微微低下头去。 252.好奇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是怎么了?”看到江絮晚低下头去,卫戈就赶紧去关切。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让一个人这么幸福。除了我奶奶。”江絮晚笑着叹了口气,叹出气之后,这句话也就顺理成章的说完了。 她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只不过,她仍旧是是低着头的。 “我并不是一个很容易怀疑自己的人。但我也清楚,小时候被抛弃,这件事情实际上肯定或多或少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影响。” “所以我不是很容易相信,一个人对我说,我对他多么重要。” “就算相信了也很容易敏感多疑。” “但奶奶不一样。从小到大,奶奶对我从一而终的疼爱。只有在奶奶那里,我才能够感受到那么多的温柔和需要。” 她终于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了卫戈,“你是独一无二的第二个。” “能成为这第二个,也是我的荣幸。”卫戈心疼地擦去江絮晚脸上的泪水。 “而且认识你以后,或者说知道自己喜欢你以后。我变得越来越脆弱了。”江絮晚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原来拥有一个在乎的人,是真的会让自己变得胆小怯懦。” “以前我不相信,甚至不喜欢这种事。可往好处想,这种胆小怯懦也侧面表达了自己的感情走向。” “都是因为喜欢。” “嗯。”卫戈亲昵的捏了捏江絮晚的脸,“是因为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那你呢?”松开手,他接了一句。 江絮晚知道卫戈问的是什么,“我刚才在想,天气真好。这种天气就适合跟喜欢的人躺在草坪上看天空。” “然后我忍不住想到了一个画面。” 卫戈的好奇心瞬间被激起,他永远比任何人都要期待江絮晚的话语,“什么样的画面?” 江絮晚双手撑在身侧,扬起脸,闭上眼睛,回忆着。 “嗯……” “我想到可能某个五月初,自己独自一人待在自己买的房子里。” “我很喜欢那独居生活,自在快活。突然有一天下午一点,我从午睡中醒过来,我似乎听到了窗外阳光温度,看到了风的声音。” “那种画面让我没来由的悲伤。熟悉的悲伤。” “在那样悲伤的时刻,我多么需要一个和自己相爱的人陪伴着自己。” “可是我好像又很喜欢感受那种怅然。” 她睁开眼睛,摆正脸,“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我只是很想,在那样的画面里,我就在隔壁的书房里做着工作。可能是写着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在为你画一幅画。”卫戈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江絮晚一愣,转身看向卫戈,“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嗯?”卫戈歪了歪脑袋。 江絮晚继续道,“这样的悲伤,可能就是孤独带来的。但快乐或者说我享受悲伤的感受,同样也是孤独带来的。”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在我的孤独旁边就是温暖的陪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好像更加喜欢那种感受了。” “悲伤过后,还能够去找你。” “是啊。”卫戈点点头。 江絮晚:“这种感觉真奇妙,就好像,好像非常多的事情曾经都发生过,但都是以另外的一种形式存在着。那种形式里面的选择跟我现在做的每一个举动都不一样。” “……唉。”江絮晚快活的长叹了一口气,勾起嘴角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真好啊。”江絮晚笑出了声。 “能够这样子,把心声都说出来,安安静静的在这里躺一躺,或者是看一看风。看一看云,看一看天空。” “真的很解压。” “你呢?心中不满的感觉不在了吗?”她伸出手点了点卫戈的胳膊,“我感觉你的肌肉越来越强壮了。” “那必须的。我不还要保护你呢嘛。”卫戈得意的笑起来。 江絮晚却是有些不甘示弱,“才不要,我要保护你。” “你让我保护你就是对我的保护了。”这句话看似像一个病句,但两个人都能够明白其中的意味。 所以江絮晚没有再继续争执什么。 “我很好奇一个点。”江絮晚挑了挑眉,突然问。 卫戈同样挑眉,示意江絮晚有话直说就好。 江絮晚顿了一秒,然后开口道,“你之后的话打算报考哪所学校的体育专业呢?” “咋又聊到这方面的问题了?”卫戈无奈叹气,再度躺倒在草坪上,不过他并不是要逃避江絮晚的问话。 他仍然在继续思考着,准备回答江絮晚。 在他思考的期间,江絮晚继续说着,“我已经想好了。虽然我很介意他们的存在,可是思前想后,我总得要为自己的前途做考虑。不能够因为任何人就影响了自己的前途和选择。” “综合条件考虑之下,上京市是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一出,江絮晚感觉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也落下了。说实话,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卫戈说,她害怕卫戈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可是她终于还是明白的,卫戈永远是支持自己的,只要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发自内心的,他就会支持。 “嗯。那我也报上京市的学校咯。”卫戈轻描淡写地说着。 江絮晚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也确实上京市有最好的体育学校……” 话题又扯到了那上面。 关于那个老师,关于卫戈对那个老师暴戾的态度。 卫戈皱了皱眉,睁开眼睛,发现江絮晚没有看着自己,他倒也轻松多了。 “不过我不会报那所学校的。” “……哦。”江絮晚知道这件事自己就算问太多,也不会得到回答的。所以这么试探了一番就直接放弃了。 “但是卫戈——” 卫戈:“但是什么?” 江絮晚看向卫戈,“但是你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你平时和那些男生的社交都是怎么样的?” 卫戈:“我平时大多数时间不都是和你在一起吗?” 江絮晚:“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一下。说实话,我一直挺好奇的,但之前你一直都不跟我说。” 253.光影与光影之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点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 “我说过的,那都是一些不好的故事,你不会喜欢听到那样的我,我也不想让你听到那样的我。” “以前或许是这样。”江絮晚拖着语调,“但现在我不会的。”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些呢?”卫戈不太明白,劝说着江絮晚不要继续打听,“你只要看到现在这个我就好了,其他的既然不在你面前,那也不重要。” “没必要白白给自己增添任何的烦恼。” “这不是烦恼。想要了解你也让我感觉神经有些被温暖到。”江絮晚主动伸出手握住卫戈的手,“我不喜欢说假话。” “相信我。告诉我卫戈。” 最后一句话,江絮晚说得极度肯定,握着卫戈的那只手也愈发收紧起来,她不再说话,只想等着卫戈回答自己。 “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 随着卫戈淡淡的声音,他们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在卫戈的记忆里,那是一个绵长的雨季。 少年不停的寻找和不断流下的汗水。 …… “小戈,妈今天想喝点豆腐汤,你去买几块豆腐回来吧。” 这天的天气很热,卫戈跨上自己的滑板去菜市场帮妈妈买两块豆腐,做一餐豆腐汤——妈妈的病时好时坏,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东西。 南部小城。 嗯,很讨厌。 卫戈勾了勾嘴角,熟练的滑动着滑板,一路滑过,引来不少人的羡慕目光。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是这么洒脱地滑过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 滑板的滑轮与滚烫的地面相互摩擦,建立着专属于少年的音乐基调。 在同样的时空里,少女穿上漂亮的碎花裙,戴上那顶小草帽,挎着白色的布包往菜市场的方向走。 今天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所以24小时便利店的曾阿姨特意让江絮晚今天休息一天。 休息下来的江絮晚选择热爱生活。 于是她问奶奶想吃些什么,得到了水果的答案。 奶奶想吃一些瓜,比如羊角蜜瓜之类的。 所以江絮晚稍作打扮,紧着6月的骄阳,踩在夏日抛在地面的炙热话语之上。 耳边是燥热物语。 眼前是青春赶集。 少女隐约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时空的裂缝。 风吹得既美好又悲伤,让她分不清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关于未来的荒诞梦境。 她只是往前走着,并且想着,自己总会摆脱一切束缚,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将她束缚。 卫戈踩着滑板微微低腰保持平衡,极具技巧性地跳过了一道高坡。 江絮晚微微偏着脑袋看了两眼路过的一家花店。 卫戈自在地勾起了嘴角。 江絮晚恬然地浅笑。 空气在升温,少年少女的心意也在持续升温,毫无缘由却又极富逻辑。 江絮晚终于抵达了菜市场,站在菜市场外边的水果摊前,开始挑选蜜瓜。 老板很是热心,看着江絮晚就笑得合不拢嘴,“哎呦,来了一个可漂亮的小美女啦!” 江絮晚谢谢,举起自己拿的一个蜜瓜,正要开口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瞧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男生踩着滑板滑进了菜市场。 老板:“怎么啦小美女?” 江絮晚笑了笑收回视线,“阿姨,请问这个白皮的蜜瓜怎么卖的啊?” 老板拿出一张价格表来,找了一会儿,“哦,这个是……” “6块钱一斤的,旁边那个吃起来口感差不多,虽然看着是不一样的啊。但是那个只要2块钱一斤。”阿姨善意的推荐着。 江絮晚脑海里不知为何一直莫名其妙地闪过刚才那阵滑板一滑而过的声音。 那声音使得江絮晚感觉,莫名的情绪因子给自己带来了很深的痛楚,那种痛楚穿越过不算特别坚固的神经递质,最终让她愈发局促起来。 而感受到局促的当下,江絮晚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今天穿着这条碎花裙,戴着这顶帽子,穿着的这双凉鞋和白袜子,包括肩膀上挎着的白色布袋…… 一切都让她感觉不合时宜。 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是不合时宜的,同样的,这种不合时宜的感觉也是无所适从的。 然后她又接着气恼自己的这种“莫名其妙”。 这种气恼让她下定了决心,“谢谢阿姨,但我想买那个六块钱一斤的。” 这是她最后下定的决心。 一切都会这样发展,就是因为江絮晚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倔劲。 …… 卫戈挠了挠头,站在卖豆腐的摊铺前一阵发愣。 倒不是疑惑该买怎样的豆腐,只是他总觉得刚才自己忽略了什么。 从菜市场的门口踩着滑板滑进来的时候,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样。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呢? 卫戈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算了,买豆腐是主要的事情。 正当卫戈回过神来的时候,老板也同时看向了卫戈。 老板:“小伙子,要买什么豆腐?买多少啊?” 卫戈看了看面前白色大桶里面浸泡着的豆腐,看了一圈过来,点着其中一桶,“麻烦拿两块这个方豆腐,请挑大一点的,谢谢。” 老板:“好嘞。” 老板轻快的应了声,带上专门的手套,伸进桶里去捞豆腐。 捞出两块又大又新鲜的豆腐,装进一个小盒子里面,“下次再来买豆腐,再带着这个盒子就好了。这样比较环保,响应国家政策。” “嗯。”卫戈点点头,付了钱以后离开了铺子。 他再一次踩着滑板离开了菜市场门口。 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水果摊,卫戈感觉那个蜜瓜挺好看的,应该很好吃。 视线收回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孩身上。 就在那一刹那,卫戈感觉自己大脑中某根弦突然崩紧了一下。 不过那种感觉很微妙,急促的一闪而过了。所以最终他也没停下步伐。 可是他也终于错过了与女孩碰面的机会。 只不过隐约中,他感觉有一道很熟悉的清新身影。 …… “咣——” 又是一声,像极了刚才那声从身后一晃而过的滑板滑轮与地面摩擦出来的声音。 但是因为那股倔劲还没有散去,所以江絮晚固执的没有转回头去看。 等到两秒之后,江絮晚又忍不住的回过头去看。 然而这一次,没有再看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了。她终于也是错过了。 “丫头,这里二十块钱。”水果摊的老板称好了蜜瓜,把价钱告诉了江絮晚。 江絮晚笑着收回视线,看到老板正要用塑料袋装蜜瓜,她立刻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不用了,阿姨,不用给我找塑料袋装了。我带了布袋子,直接往我的布袋子里面装就好了。” 阿姨愣了一愣,但并不是不理解的那种愣,而是特别的赞赏。 阿姨对着江絮晚露出格外赞赏的目光,然后说道,“小姑娘环保意识挺好的。这样真好,真好。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就好喽,咱们的城市环境也会越来越干净的。” “保护环境从我做起嘛。都是小事情。只要大家都能够做到就好了。” “唉,是的哦。”阿姨连连点头。 “但是——”阿姨突然顿住,问了一句。 “但是什么阿姨?”江絮晚将蜜瓜装进袋子里,然后犹豫着问道。 老板轻轻笑了笑,缓解了一下气氛,“是这样的,我刚才瞧见你盯着那个滑滑板的男生,那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江絮晚彻底懵住了,首先,她并不知道是一个男生滑着滑板。其次,阿姨怎么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把自己和那个男生当成了情侣呢? 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更加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江絮晚是这样问的—— “那个男生是不是留着寸头啊?” “是的是的!穿着也不太像是好孩子……”老板犹犹豫豫的,又接着道,“唉,丫头啊,说过你们真是男女朋友,就当是阿姨多嘴了,你得慎重考虑一下,阿姨见过很多这样的男孩子都不靠谱。” “小丫头,你长得这么可爱,这么乖巧机灵的,不论怎么样都得先保护好自己啊。” 江絮晚知道阿姨是好意,虽然这个阿姨带着偏见看人了。 但是江絮晚不可否认,如果这个寸头男生就是之前自己所遇到的那个一身名牌的男生——那自己无权对阿姨的说法发表任何的评价和反驳。 因为自己最初见到那个男生的时候,也是带有着偏见想要逃跑的态度。 这就是自己的心理。 所以最后江絮晚轻轻笑了笑,谢过阿姨之后,拎着自己的袋子往菜市场里面走去,准备去买一些其他的菜。 原来有时候,她也是会无话可说的。 …… 卫戈滑着滑板走过一条街,站在一家超市门口,看着坐在超市里面吃泡面的学生,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然后他也走进去买了一盒泡面。 好多事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他感觉今天很奇特。虽然没有发现到底是哪里奇特,但总归是很奇特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这叫做直觉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正在给他算账的营业员应该是个兼职的学生——小女孩看到卫戈的笑容之后才稍微放松了警惕。 说实在的,刚才这个小女生看到卫戈进来,直接就吓到了,生怕这是一个什么找茬的社会少年。 但是现在看他这么规规矩矩的付钱,甚至是露出这种笑容来,她觉得这是个很可爱的帅气男生。 因为卫戈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很阳光。 只不过这个女生并不知道,卫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笑的。 “泡面五块钱一桶。”营业员终于扬起了笑容。 卫戈不是不知道,是人对自己这样外形的偏见——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这样的外形一定是个坏孩子。 最让他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他滑着滑板出去玩儿,就在广场上。 有一个小男孩儿很喜欢他跑过来跟他说话,哥哥哥哥的喊着,卫戈虽然并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儿,但是有这么一个小孩儿这么喜欢自己,他也是很开心的。 他把小孩儿抱着站到了滑板上,正打算交那小孩儿几招呢,可谁料,没过一会儿,那小孩的爸爸跑过来了,把那小孩大声呵斥了一顿,带着他离开了。 卫戈落寞地望着那两人的背影,隐约之中还能听到那个爸爸在评价着自己——无非就是说,卫戈不是一个好哥哥。 一看就是混混,肯定会欺负那小孩儿的。 卫戈有些难受的低下了头,手还揣在兜里,握紧了一颗本准备给那小男孩的糖。 就好像这颗糖一样,自那天以后,卫戈也把本真的自己攥紧了藏在口袋里面。 他不介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只是他觉得别人也没有资格再了解他了。 他之所以喜欢江絮晚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虽然他在南部小城和江絮晚相遇之前就已经喜欢江絮晚很久了——那天雨后遇见江絮晚,他看得出来江絮晚眼睛里的排斥和逃避。可是江絮晚并没有把偏见作用到自己身上。 而且跟江絮晚交往以后,她也并没有对自己表露出任何的偏见。甚至于偶尔有时候会有点偏袒于他。 那种感觉就是——江絮晚会为了他和全世界作对。 他很幸福,因为感受到这一点。 而因为感受到这一点,所以卫戈一直不停的找寻着江絮晚,希望能够尽早的再跟她有交集。 他挥了挥手机已经付款的界面,“谢谢了。”说完这句话,快活的离开了小超市。 踩上自己的那个滑板,他又穿梭到了街道人情之中。 光影与光影之间,卫戈能看到很多的人情世故。 可是他看不到江絮晚的身影。 “你干什么!”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卫戈身后传来——转身看去,意识到那是超市里面传来的。 卫戈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回了那个超市,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那个营业员女孩儿紧紧的护住了收银台。 虽然现在大多数都是手机支付,可现今依然是收的,自然超市里面也有很多的现金。 254.朋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几个真正的混混似乎是抢劫了超市。 吃泡面的学生早已不知踪影,只剩下独自一人坚守岗位互助收银台的小女孩儿。 卫戈目光往身后看了两眼,发现吃泡面的小孩早已跑掉。 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叹人世薄凉。 随后,卫戈就立即采取了行动,直接冲进了超市与那三个混混展开了搏斗。 混混们一开始看到卫戈的时候,说实话,确实被吓了一跳——连混混们乍一看都会害怕的卫戈,可想而知那时候的卫戈外形到底有多么“吓人”。 生来有些人就会为人所畏惧,说实在的,本质上并不是因为他们外形有多么吓人,而是他们身体内部向外传达的一种格外激烈的气场。 那种气场把每个人都拒之门外,甚至于是带着刺的拒绝。 卫戈就是这种特质尤为明显的一个人。 趁着那几人发愣的那一秒,卫戈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滑板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最终的结果便是那几个小混混溜掉了。 小女孩崇拜的看着卫戈,而卫戈什么话也没说,踩着滑板就走了。 “然后呢?你都不护送小女孩回家的啊?” 卫戈有些无奈的看了江絮晚一眼,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为什么要护送啊?人家还要看着超市,我出去以后就报了警,警察会处理的。” “我家小土豆这是生气了?哦,不对,不对,应该说,吃醋。”卫戈嘴角的笑意很得意。 “什么嘛……”下意识的,江絮晚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蛋。 “不用吃醋,我是一个界限感很分明的人。尤其是对于江絮晚,我的界限感是负无穷大。”卫戈冲江絮晚眨眨眼睛,逗她开心。 江絮晚自然是笑了起来,“好啦,好啦,这个也不是重点的。重点是我想问,你这个事情和你……为什么跟那群男生有交际,之间是怎么样的关系啊?” “把混混打跑了,结果后来还跟混混们一起玩,我不太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江絮晚说到这一点,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唉……总之呢就是……”卫戈也有点说不太清楚,“你先听我继续往下说嘛。” …… 卫戈踩着滑板,拎着那袋子豆腐回了家,但是过程中发生的事情,除了母亲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 “……这样啊。”母亲有些欣慰的笑望着卫戈,手中还端着那碗豆腐汤。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把碗递回卫戈手里,“妈妈不吃了。” “可是妈,你才喝了这么点。”卫戈看着还有一半以上的豆腐汤在碗里,眉头忍不住紧紧的皱起。 卫霞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知道他多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没关系,妈妈已经饱了。很好吃,小戈。” 无奈之下,卫戈也只好把碗收起来。 再一次回到妈妈的房间,卫戈跟妈妈说道,“妈,今天我也——” “要出去找人是吧?”卫霞很理解的笑着,虽然不知道儿子具体找到没有,但是她很了解儿子的心情。 “去吧去吧,妈妈也要休息了。” “好……”卫戈站在床边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说道,“那妈,你一旦有事情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啊。” “放心吧,你就去吧。”卫霞一边说着,一边有些艰难的让自己躺下去。 见状,卫戈赶紧上前帮助妈妈成功的躺好,“那么你休息吧,我走了。” “好!”卫霞一直欣慰的笑着。 “哦对了妈,晚上你想吃些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买菜。”卫戈正要转身离开妈妈的房间,又忽然想到饮食的问题。 他已经变着发子的给妈妈做好吃的了,可是妈妈的胃口一直都很不好。 于是卫戈就更加注重做菜方面的事情了。 “儿子,你吃什么,妈妈就吃什么。”卫霞已经闭上了眼睛。 看妈妈已经闭上了眼睛休息,卫戈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迈着轻轻的步伐离开了妈妈的房间,并帮妈妈把房门给顺带关上了。 “喂?哦,知道了。”接了个电话,知道成方国就要过来看妈妈,“但是我妈她已经休息了,你晚点再过来。” 那时候的卫戈对成方国还有很大的成见,所以语气自然是特别的不友好的。 “对了,你要过来的话就别带什么东西了,实在想带就偷偷的藏在客厅里什么地方告诉我就行了。不要让我妈知道,她这人本就不喜欢亏欠他人,现在我们也确实欠你的,所以麻烦你了。” “我去哪跟你没关系。”当成方国好奇的问道卫戈要去哪里的时候,卫戈直接冷漠的回了这句话,然后顺带终结了话题,“……嗯,就这样。” 他烦躁的把手机大力塞进背包里,直接出了门儿。 今天他倒没有什么要寻找江絮晚的欲望,只不过心情多少有些奇怪,所以他想在外面逛逛,找一找心里面的平衡感。 最后他来到了学校的篮球场,在篮球场里滑了两圈滑板,然后去体育器材室找了一只篮球,独自一人在球场上奔跑了起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幕被别人看见了。 那群男生走过来,看着卫戈一身名牌,先是辨认了一番真假,确认是真品之后,这群男生态度也有了转变。 “有事?” 当其中一个男生冲到卫戈面前拦住他运球的时候,卫戈一边拍着篮球,一边微微挑眉道,然后潇洒的说出这两个字。 说实话,他甚至是很不耐烦,正打到兴头上呢,突然被人这样拦住,他只想把那人给胖揍一顿。 那人看到了卫戈眼中顷刻间的暴戾,心中一震,但还是硬着头皮执行自己的任务。 “我们大哥说,球给他玩儿。” “我的球,”卫戈换了另一只手运球,继续道,“凭什么给你们?” “你别不识好歹,小心——!!!”话还没说完呢,只见那只篮球被卫戈重重的按在了那男生的胸口。 卫戈居高临下,斜扬起一边嘴角,“小心什么?小心自己不小心伤到你们吗?” “你他么的找死啊!”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大哥发话了。 卫戈更加来了兴致——他向来不怕事。 而且他向来是一个喜欢孤注一掷的人,越是面对类似的难境,他越是会更加兴奋。 就像是一个拳手,在赛场上得到了不用讲规则的指示——那样就一定会彻底的发疯。 孤傲的拳者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轻易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他们一定会狠狠伤害闯入自己世界挑衅的人。 “果然是需要小心。”卫戈用手背粗粝地擦拭去自己脸上的伤痕,睥睨着当场的每个人。 众人都被揍得不轻,最后——并没有跑掉。 而是凑上前,是的这些人都是这样的,他们面对比自己强势的人,并不会选择战败逃避,而是趋炎附势。 面对比自己弱势的人也是,一定只是会蔑视对方的任何诉求,最后再继续的打压对方。 卫戈继续自顾的投篮扣篮,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存在一般,也确实是的,他压根就不在乎对方的存在。 那几人一直追着卫戈,卫戈最终还是烦了,像看苍蝇一样的看了他们一眼,“做什么?” 那几人被这么一问,自然是怕得打紧。不过赖皮膏药的属性就是牢固。 “那个啥,哥你的鞋挺好看,我们认你做知雲高中的老大哥咋样?” 卫戈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不过也确实,卫戈很能够看得清这些人。 他们不过就是想舔自己罢了,简单易懂。 然而卫戈也无所谓跟他们有交集与否,因为其实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卫戈都不会改变自己。 只是那一刻,看着他们简单好懂的目光,卫戈就感觉,他们跟自己有点像。 都是被大部分人认作坏人的孩子。 然而他们也不定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罢。 那个小男孩的爸爸对自己的议论评价声,突然又浮现在自己的耳边,甚至是化作了一柄柄利刃朝着卫戈的胸口狠狠扎过去。 想到这些卫戈就轻轻勾起了嘴角,讽刺至极的意味。 那些人看到卫戈露出这种笑容,以为自己又要遭殃了,各个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毕竟刚刚被打的地方还在发颤地疼呢。 然后卫戈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的紧张神色,忍不住笑起来。 “随便。” 卫戈是指他们让自己当什么所谓的大哥这件事情,随便。 他们明白了卫戈的意思,便跟着卫戈一起在球场上奔跑起来。 不过几小时下来,他们压根没怎么抢到卫戈的球,因为卫戈的反应力实在是太强了。 气喘吁吁地停下步子,卫戈自顾朝场外走去,那几人也跟着,递水递毛巾。 卫戈也不搭理,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微微驮着背往前走,那几人继续跟着,倒是很无所谓卫戈的“爱答不理”。 卫戈打开手机看着一个黑色的头像不断发过来的信息,眉头愈发皱起。 烦躁。 夏日的燥热仿佛带了刺一般,不断地往他身上扎。 最终卫戈利落的关掉了手机,把手机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哥,咋称呼啊?”比较喜欢说话的那一个男生殷勤地跟着卫戈,一直打听着卫戈的名字。 卫戈挑眉,“宇。” “宇宙的宇吗?” “嗯。” 那男生赶紧笑着说道,“好的宇哥。咱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那边的地下广场玩儿?” “地下广场?”卫戈对这个词很陌生——来到南部小城也没有很久,对这里的结构也不是很了解。 “是的宇哥,地下广场有人弹吉他卖唱有人玩滑板,还有玩滑轮鞋的。” “我看情况。”卫戈说完这句话就挥了挥手朝家的方向走去了。 那几人看着卫戈的背影有点发愣,又忍不住讨论着—— “宇哥的鞋真好看。好像是那个牌子的最新款。” “对啊,老子在网上看了好几眼,放那狗b的购物车里一直没舍得买,慕了慕了。” “不过你为什么叫他过去地下广场,那里不是——” 另一个男生赶紧给了这个正在说话的男生一拳,一副无语至极的怒气冲冲模样。 “你脑子有泡啊?” 这般那群人也就没说话了。 卫戈回去的时候带了一些熟菜,心想让母亲吃点有点油的东西比较好。 母亲总是吃的些清汤寡水的东西,身体也越来越差……卫戈早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和母亲的离别越来越近。 不过他并不怕。 他……嗯,他不怕。 …… “妈,晚饭好了,你是要我端进去还是我扶你出来——” 卫戈的话还未说完,母亲已经慢悠悠地走出来了。 卫戈本质上——可能也是因为从小到大的这些经历吧——是一个很感性的男生。 他望着母亲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无尽苦楚,忍不住的鼻子就泛酸。 趁着母亲还没有发现的时间,他赶紧低下了脑袋,趁势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 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完全的调整好了。 没有人对任何情绪的转变是天生擅长的。卫戈之所以做的这么熟练,就是因为他经历这样的时刻,经历过太多次了。 “妈,今天晚上我买了夫妻肺片,还有一些鸭肉丝。你一直都吃些清淡的东西,感觉不太好。刚好前几天我找到了一份新的兼职,咱们也可以花自己的钱多买点好菜了。” 卫戈一边把熟菜拆开,一边这样说着。 “怎么样了啊?”卫霞突然这样说了一句。 卫戈有些困惑,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怎么了?妈,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我说,你在这有没有朋友啊?” “……有。”卫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女的身影,于是这个答案就脱口而出了。 “有?是谁啊?”提到这儿,母亲的态度也积极了起来。 “是一个……”卫戈帮母亲盛好饭,“很可爱的女孩子。” “女孩?”卫霞更加好奇了。儿子在这陌生的地方能够有朋友,她是很开心的。而且还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255.空白空间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其实自从自己的儿子之前画了那样一幅肖像画之后,卫霞就已经隐隐约约有猜到些什么。 只不过,卫霞并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何时跟卫戈有了交集。 她总觉得,应该很早就有了交集才是。 但是依照卫戈的性格,他若是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都会告诉卫霞,可偏偏这件事他又没说。 在此之前丝毫都没有提到过。 这就是很奇怪的一点了……为什么会没有提及呢?难道中间有什么曲折的关系吗? 不过,卫霞向来特别的尊重孩子的想法,所以她并没有过多问及。 并且也不打算继续问到太多。 “儿子,如果你累了……跟妈妈说昂。”卫霞端住卫戈递过来的盛好了的饭,看着卫戈手背上的一道伤痕这样说道。 卫戈知道母亲的目光放在自己的伤痕上,若是立即躲避母亲的视线,那必然让她更加担心。 所以卫戈镇定自若地愣是没有收回手,甚至还轻轻勾起了笑容,“嗯。” 可是卫霞毕竟是卫戈的母亲,母子连心,儿子愈是镇静,她反而愈是担忧。 “卫戈……”担忧的话语含在喉咙里,却是如何也无法诉说,因为在卫霞看来,自己的孩子早已经长大了,如果自己过问太多反倒是显得不近人情。 自己已经让孩子缺少了一份父爱,实在是不愿意再让他连自我成长的权利都失去。 “吃饭吧。”伴着一声轻轻的叹息,卫霞最终说出的是这句话。 “妈,我不会乱惹事的。” 卫戈何尝不明白母亲的担忧呢?所以,他就这样轻轻地道了一句,想要母亲能够在自己所给予的承诺中安下心来。 卫霞轻轻勾了勾唇角,点点头。 至于是否会继续担忧——她毕竟是一个母亲。孩子的事情,母亲是永远会操心的。 这天晚上,同往常一样,这顿晚饭吃的很是安静。甚至比以往还要安静一些。 不知不觉中,卫戈心里面乌云密布,感觉愈发的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所以吃完饭之后,让妈妈回了房间,洗好碗筷,直接就冲出了家门。 每当他心中有这种沉闷的感觉的时候,他就会不停的去想江絮晚。 不停地想她。 对于他来说,江絮晚就好像一剂镇定剂一般的存在。确实是的,这样的方法百试百灵。 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狂走,心中只有那个女孩的身影。 然后慢慢的他的步伐同压力一起,都变得自在了起来。 突然他想起来白天那几个男生说的,让自己去什么地下广场。 卫戈费解的挠了挠脑袋,他突然有些想去了,只不过一时之间忘了方向。 他朝四周看了看,车水马龙,灯火通明,大家都在享受着夜晚的馈赠。 他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脑海中也记起了他们所说的地下广场。 他是一个有想法就会去实行的人,记起方向以后,他便立刻朝着目的地去了。 然而卫戈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自己所停留的地方就来了两个女生。 “晚晚,你真的不吃冰淇淋吗?” 周晓彤看着那个卖冰淇淋的小摊子已经好久了,两眼直放光,“我们就吃一个嘛,就一个!晚晚,每次咱们出来散步逛街,你总是这样,啥也不吃,啥也不买。” 江絮晚用手里的那本书轻轻的敲了敲周晓彤的脑袋,“我也得有那个闲钱啊。我的钱每一毛钱都很重要。我不能乱花钱,我倒是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可是我不能只考虑自己。” 周晓彤目瞪口呆,“我,我也只是想让你买个冰淇淋吃而已呀。” “咋就扯出这么一大堆的人生哲学来了呢?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嘛。你也是个小女孩啊,也会,也会,嗯……也喜欢吃糖啊,喜欢吃甜的冰淇淋啊,蛋糕啊,哦对了嘛,宝贝,你不是还低血糖吗?” “咱们吃点这些东西不仅帮助了身体,还让你小小享受到了生活中的小快乐,那不挺好的吗?” 江絮晚被周晓彤说的有些心动了,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肩膀,“那我们就买一个冰淇淋吧。” 说完话,江絮晚也怕自己会反悔,就赶紧拉着周晓彤一起走到了那个摊子前面。 老板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看着很是温和的样子。 “你好,我们要两个冰淇淋。”江絮晚微笑着冲老板开口。 “好的,请问你们需要什么口味的?” 江絮晚看向周晓彤,“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原味永远滴神!”周晓彤做了一个特别重要的手势。 江絮晚和老板同时都被逗笑了,她看向老板,“那就麻烦一个原味的冰淇淋和一个蓝莓口味的冰淇淋。” 或许是因为被周晓彤逗笑了的原因,江絮晚嘴角的弧度很自然,很迷人。 而做冰淇淋的男生看着她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失神。 转而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的不妥当,赶紧低下头去,认真的做冰淇淋。 对着江絮晚,“给,这是你的蓝莓口味冰淇淋。” 看向周晓彤,“还有这个原味的,给你。” 付了钱以后,两个女孩儿拿着冰淇淋正要转身离开小摊子——“不好意思!” 江絮晚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没稳住,手中的冰淇淋掉到了地上。 “还好抓住了。”江絮晚冲着周晓彤笑,然后又转过身去,“怎么了吗?” 男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一股脑的说出,“我叫夏子墨,即将大二,请问可以加你的聊天方式吗?” 周晓彤看热闹似的吃着冰淇淋,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穿梭,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甚至忍不住的想要起哄。 只不过她看得出来江絮晚兴致缺缺,所以担心江絮晚会生气,就没有起哄了。 江絮晚一愣,知道对方是喜欢自己。 她不排斥一见钟情,她也并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只不过她对这种并不是很感冒。 而且,想到“喜欢”两个字,江絮晚的脑海中就闪现出那个寸头男生的样子。 不自觉的就红了脸。 做冰淇淋的男生看出了江絮晚的害羞,却误以为江絮晚的害羞跟自己有关,心中仿佛胜券在握了起来。 然而,让男生很尴尬的是,接着江絮晚就这样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 一旁的周晓彤格外的惊讶,“天哪!你居然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前段时间不还说没有吗?!” 江絮晚简直在心中要把周晓彤打成一片了——哪有这样拆自己台的! 不过还好她伪装的很合当,虽然对面的男生因为周晓彤的话而感到很奇怪,但是,看到江絮晚的镇定表情,他又相信了。 江絮晚格外自然的点点头,顺便还吃了一口冰淇淋,所有的行为动作都在为她的谎言做伪装。 “就在前天确定的。”这句话是在回答周晓彤的疑惑和诧异,然后又看向了做冰淇淋的夏子墨,“不好意思啊。不过你这么帅,我觉得应该很多人追你吧?” “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相互喜欢的那一个人。” 最后撂下这句话,江絮晚就拉着周晓彤离开了。 周晓彤还陷在“江絮晚恋爱了”的事情里面无法逃脱出来,“天哪,不是吧,你真的谈恋爱了?那人长啥样啊?高还是矮胖还是瘦?” “帅不帅啊!比你大吗?还是跟你一样大?或者比你小?” 江絮晚估摸着已经离开冰淇淋摊子很远的距离了,这才开始对周晓彤说起实话来,“你是不是笨呐?” 周晓彤在夏日的夜风中,凌乱了,“啥子?” 江絮晚忍不住扶额,“我要不那么说他能断了想法吗?我只有这样说才能拒绝得彻底,让对方不会再有任何的想法。” “你刚才也真的是,咱们的默契都上哪儿去了呀?差点被你拆穿,还好我演技好。” “啧啧啧……”周晓彤忍不住的鼓掌,一边感慨,“真的是绝了,现在的小姑娘啊,人长得这么漂亮就算喽,还这么会撒谎,真的是!” “不过说真的,刚才我都看到你脸红了,宝贝!你真的对人家没有一丁点意思吗?” “……我脸红了?”江絮晚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好像是脸有点发热。 “对呀,要不是我没拍下来就可以给你看证据照片了。”周晓彤点点头,“我说你呀,那小哥哥长得这么帅,也就比咱们大个一两岁的样子吧,还会做冰淇淋!你确定不要跟人家谈个小恋爱?” “看样子他应该是在这边做兼职的,你就不想跟人家谈一段恋爱,然后直接说拜拜?多爽啊!你们俩也可以来一段,那个那个电影桥段——” 江絮晚撇着嘴,伸出手点了点周晓彤的鼻子,“不要!晓彤,以前我没发现,现在我越来越感觉你的渣女本质在慢慢的凸显出来了。” “嘿嘿嘿,人嘛,过的逍遥快活就好了。”周晓彤阿呜了一大口冰淇淋,被冰得脑仁疼。 江絮晚被这样的周晓彤逗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晓彤,我倒是想看看等哪一天你谈恋爱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哎呦,这,你就想想吧。我爸妈管我管的这么严……”说到爸妈的问题,周晓彤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根本不可能在现在谈恋爱。”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问题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再不过去人家书店都要关门了。”江絮晚心中一直都有根弦绷着,本来今天晚上的主要目的就是去书店买书。 是这样的,南部小城有一个流动书店,它的流动并不是指坐标位置的移动,而是老板的流动——它的老板不固定,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新老板过来,从别的地方过来的老板,带过来一大堆的书,供那些热爱书籍的人购买,价格十分的划算。 刚好现在是暑假,江絮晚也为买书攒了一些钱,于是她就定了个日子,跟周晓彤晚上一起去书店买书。 …… “诶,你知道吗?那个地下广场闹出人命了。” “什么?咋回事啊?” “有人打架,然后搞死了一个学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吓人了!” “是吗?是吗?” 有两个学生从江絮晚和周晓彤身边走过去,嘴里说着的消息却是令人胆战心惊的。 江絮晚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看向那两个人的背影,希望还能够听到更多的消息。 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好奇呢? 江絮晚突然之间有些不理解自己的反常——确实是奇怪的很,自己向来是不爱掺和别人的事情的。 而且像这一类事情必然会有人围观,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江絮晚很讨厌评头论足的人,还有评头论足的言语本身。 但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听着这两个学生说的话,心里面没来由的恐慌。 就好像,就好像…… “你怎么了晚晚?”周晓彤看出江絮晚的不自在,赶紧询问——刚才那两个学生说的话,周晓彤也听在耳里了。 “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们两个说这个事情心里慌的要命。” “……你不会是想过去看看吧?”周晓彤试探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江絮晚缓了两秒之后居然点了头,“我是想。” “这样吧,书随时都可以买,我总感觉如果今天晚上我不过去的话,好像会有什么,什么遗憾似的。咱们先过去那个地下广场看看怎么样?”江絮晚已经下定了决心。 周晓彤知道江絮晚是个怎么样的人,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肯定会去实现的。 “行,咱们赶紧过去吧。” 朋友的意义就在于,他不仅理解你的心理活动,而且能够无条件的支持你,陪伴你。 江絮晚感动的点了点头,跟周晓彤一起,朝着地下广场的方向奔去。 …… 卫戈来到地下广场的时候,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人——所谓的地下广场其实是一个类似于停车场的地方。 空旷的地下广场里面,卫戈隐隐约约的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但是这种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他闻得有一些反胃。 …… 脑海中的记忆交织在一块,然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最后炸裂开来,造成了对他心脏的无限冲击。 他想起来了那份血腥记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的握住了拳头,然后朝前冲过去,决心一定要寻找到真相。 然而他跑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倒在一边血流不止的人。 那是一个男生,似乎已经晕过去了,倒在血泊中。 卫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拨通了120,再拨通了110。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然而医生确诊断这男生已经去世了。 卫戈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警车来了。 警察问了卫戈一些简单的问题之后,就随着救护车一起走了,留下卫戈一人面对着血泊,还有很多的围观群众。 血的味道依然让他很恶心,可是他觉得更恶心的是,旁边那些面对鲜血毫无动容的人。 他冷眼看向那群人,那群人瞬间被他的目光所震慑到了。 卫戈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推开众人离开了原地。 太恶心了,他只想找个地方透透风透透气。 让新鲜的空气扫去他身上沾染到的恶心味道吧——他是这样祈祷着的。 …… 在江絮晚的记忆中,地下广场就是一个混混们待的地方,所以朝那边走,她心里也是很慌张的,再怎么样她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面对坏人怎么着也是会害怕的。 万一自己不小心招惹到了谁…… 不过也没有办法了,已经来到这里了——并且是自己的心声在一遍一遍的催促自己过去的。 终于抵达了地下广场的入口,然而走了两步就听到了人群的声音——“里面是有很多人吗?” 江絮晚很是不解,然后她突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这股味道让她站在了入口处,没有再继续前进。 很熟悉的一种味道……熟悉到让她反胃,让她想吐。 那种反胃的感觉不仅仅来自于这种味道,似乎还来自于记忆。 一旁的周晓彤奇怪的看着江絮晚脸色泛白,“晚晚?”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们,我们——”江絮晚感觉眼前一片眩晕,随后就天旋地转起来,最后倒了下去。 幸好周晓彤扶的及时,抱住了江絮晚才没让她倒掉。 “天哪,晚晚!!晚晚!你还好吗?!” 耳边是周晓彤不停的呼唤,可是江絮晚却感觉一切都是这么虚无飘渺。 仿佛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空一样。 自己明明是晕倒了,为什么意识还这么清醒呢? 自己明明看不到周围的环境,耳朵也渐渐的听不到声音了,但江絮晚就是很确信,自己是处于一个意识清醒的状态。 …… “喂。” 是一道很清冷的声音,不知从黑暗的哪个角落传来——与其说黑暗,不如说是一片空白,没有颜色的空白空间。 256.时空交叉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谁!” 江絮晚有一点紧张——在这种什么都望不见的世界里面,莫名的听到一道声音,实在是不会让人感觉轻松的。 转瞬间,江絮晚立刻就摆出了自己所有的防备心。 那人似乎并不关心江絮晚的反应,只是随心所欲的又说了一句,“诶,你能不能有点用?” 好奇怪。 刚刚听起来,这声音明显是一个成熟的女人的声音。 可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可将希望莫名的就是感觉这两个人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人才是。 但怎么会突然从一个女人的声线变成一个小女孩的声线呢? “什么?” 江絮晚慌张之下扯出两个字来,这种情况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努力让自己思考出什么对策来,或者至少应该明白现在是个怎么样的状况才是。 但她只感觉混沌不堪。 一切都是这么的奇怪,让人心生困惑。 不过很快江絮晚就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梦境中。 虽然毫无理由,但梦境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无缘无故起,无缘无故落的。 并且在梦境之中一切都会很合理。 江絮晚的心安定了下来,也能够更好的面对目前发生的事情了。 “小女孩”似乎开始跟江絮晚对话了,“能不能不要总是动不动就晕倒?” “小女孩”:“你怎么这么没用呢?不能勇敢一点吗?” 江絮晚没有反驳小女孩,也没有质疑小女孩,她只是沉默了一阵,然后问道,“那么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晕倒吗?我好像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然后……”她陷入深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就比如现在。” “小女孩”:“你之所以会晕倒,就是因为你胆子太小了。” “小女孩”叹气:“唉,我还真的是不明白呢,你为什么胆子这么小呢?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你在害怕什么呀?” 听着“小女孩”无奈至极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江絮晚也焦急起来。 她也弄不明白。 是啊,为什么呢?自己在害怕个什么劲啊?! 为什么要害怕,害怕什么呢?! 可哪怕这样质问着自己,责骂着自己,江絮晚仍然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很紧张。 胃那里感觉很难受。 一切都是这么的让人不适。她急得想要给自己狠狠一巴掌,想要把自己脑袋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一股脑拍出来。 “行了,你也不用怪自己啦。”突然小女孩的声音又变成了女人的声音,“毕竟那也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勇敢一点。” “不用害怕面对这些。” “你要知道,你越是害怕那些坏人越是会嚣张。” “人的本质就是这么恶劣,你软他就硬,你硬他就软。很客观的事实。” “那我该怎么办呢?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是我知道我不应该害怕,而且我也不想害怕。我想变成一个非常非常勇敢的人……”江絮晚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一瞬间,所有的孤独与不安都压榨着她的精神,她实在是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毕竟一切都太让人难受了。 为什么事情是这样的呢?自己还没找到原因,四肢就已经开始发软。害怕的发软。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可是江絮晚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也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好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 她害怕一承认,这真的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可是,事实上是,不论她承不承认,这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没办法的,人都会害怕。” 又变成了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似乎很难过,很忧郁,“总会有坏人,就算我们什么都没做错,也偶尔会被伤害的。大的伤害,小的伤害。” “我到现在还是感觉有点痛。” “你哪里痛?”江絮晚紧张的追问。 “全身都痛,尤其是心脏。最痛的地方我甚至都不能说出来。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女孩开始哭了。 听到女孩的哭声,江絮晚愈发的紧张,脸也是被一道道的泪水划过——她和小女孩一起哭泣。 江絮晚突然就不害怕了。 她只觉得无比的难过。难过于这个世界与自己所想的不同,难过于自己的懦弱。 一边哭,她一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一定要变成一个特别勇敢的人。绝对不可以,绝对绝对不可以再懦弱了。 你没什么好怕的,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坏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过错缘由,怪罪到受害者的身上。所谓的受害者有罪论。 实在是太可笑了。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害怕! 大不了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愤怒的情绪压过了一切,江絮晚不再哭泣了——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 人,事。一切都在变化。 渐渐的,那种处于梦境中的缥缈感慢慢消失了。 江絮晚感觉很奇怪,于是她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躺在什么地方。 自己躺在哪里呢? 漂亮的天空。 泛着冷气的水……还有,躺在自己身边紧紧搂着自己的卫戈。 这是什么情况? 江絮晚不敢动作,因为卫戈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她担心自己乱动作会吵醒他。 “这是在哪里呢?” 这句话轻轻的说出口,江絮晚慢慢的就有感觉了,记忆在一点点的填充她的脑袋。 “啊,是这样。” 好像就是卫戈带自己过来散心吧,本来在给自己讲他为什么会跟那些混混玩的原因呢。 卫戈正讲到了那次地下广场的事情,怎么现在睡着了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先睡着了吗?刚才自己好像是在做梦来着。 应该是看自己睡过去了,所以他也跟着自己一起睡了吧。 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卫戈,江絮晚感觉到没来由的难过。 那种难过并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幸福。就好像是熬过了一段不见天日的时光,终于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美好风景。 她小心翼翼的抽出手来,轻轻伸向卫戈的脸,缓缓的她的手指用格外柔和的力量点在卫戈的鼻子上。 “卫戈。”她用格外小的声音开口说道,“谢谢你。” …… 不对! 江絮晚的精神再次紧绷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卫戈下巴上的胡子。 好奇怪!本来没有的! 他早上的时候明明已经刮掉了,不会这么快就长出来那么多! 江絮晚心中慌了神,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明显就是卫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江絮晚紧张得浑身发冷,而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卫戈睁开了眼睛,看到江絮晚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瞧着自己,他轻轻笑了起来。 格外自然地吻了吻江絮晚的嘴巴,江絮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柔声说着,“老婆,睡得怎么样?” “老婆?!”江絮晚实在是太惊讶了,为什么卫戈会突然之间这么称呼自己! 然而令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卫戈仿佛对江絮晚的惊讶感到更加惊讶,发了一会儿愣,“你怎么了宝贝?” “宝贝?!” 江絮晚的五官都要扭曲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也太奇葩了吧!虽然平时卫戈确实很黏自己,感情上自己和卫戈也到了一定的程度了——就算卫戈偶尔这么喊自己一句也不会太奇怪。 然而刚才,卫戈又是“老婆”,又是“宝贝”的,这种甜腻腻的称呼他压根儿就是习惯了的样子。看着好像非常的习以为常! 江絮晚只感觉自己大脑里面的精神都要崩溃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宝贝,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卫戈焦急的把江絮晚抱着一起坐起来,然后江絮晚突然感觉到下身一阵奇奇怪怪的感觉。 不是痛,但又有点像痛,好像……啊?不会是—— 卫戈感觉到了江絮晚的不适,赶紧温柔地抱歉,“对不起啊宝贝,咱们昨天晚上都折腾那么久了,今天早上我不该再折腾你的……” “折,折腾!?”江絮晚感觉嘴角一阵阵的抽搐。 再怎么着也是个成年人了,这方面还是懂的。 可为什么自己不记得和卫戈做了呢? 自己穿越了吗? “不过,我喜欢今天早上的你,小野猫。”卫戈脸上的笑意完完全全就是那副痞子模样,江絮晚百分百的肯定,面前的人是卫戈没错。 那一定就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 “唉,不过啊,咱们这次回老家来看看——” 卫戈开始说起事情的缘由,江絮晚本想打断,总害怕会漏了什么关键线索,于是就由着卫戈说起来了。 卫戈:“咱们明天去给奶奶送点花吧。” 给奶奶送花? 难道奶奶已经…… 江絮晚的心中咯噔了一下,信息量仿佛很大,而且一直在增加,不过她依然忍住了,等着卫戈继续说。 “我们结婚是奶奶一直盼着的事情。现在咱们回到这里,”卫戈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好像还是十年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十年前?! 过去十年了? 自己难道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奶奶去世的事情……虽然江絮晚一直都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让自己一下子就来到了十年后,面对物是人非的一切——实在是有些太残忍了。 自己和卫戈居然也结婚了。 这是江絮晚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怎么说呢,虽然江絮晚已经把卫戈纳入了自己的未来计划中。但是“结婚”这一项,却是没有完整出现在江絮晚脑海里过的。 “卫戈……为什么我感觉……”江絮晚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话。 卫戈挑眉,伸出手帮江絮晚揉了揉肩膀——这样的触碰让江絮晚有些害羞,她身体都绷紧了。 只不过没想到为卫戈误会了,轻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乱来的。” “回去再乱来。”他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江絮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于是她赶紧让自己的脑袋去想另一件事情—— “啊,我是说,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喝酒啊,过着今天早上有没有喝酒呢?” “喝酒?喝什么酒啊?” “哦……可是我感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终究江絮晚还是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因为在卫戈的面前,她信任所有的一切。并且愿意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透露出来。 “不记得了!”卫戈也很是惊讶,不过他的惊讶并没有那么深。 江絮晚皱起眉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为什么感觉你好像早就已经料到了的样子?” “难道你也经历过吗?” 卫戈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慢慢的他点了点头。 “是的。” “什么!?你也失忆过?!我真的,好难受啊……好像莫名其妙的就丢掉了十年。”江絮晚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卫戈赶紧稳住江絮晚的情绪,“宝贝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回到了十年前,然后,就看到了十年前的你和我,还有我们一起经历的种种事情。这样的情况发生过好几次,断断续续的。” “不过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过一段时间记忆就会慢慢的恢复过来。” “你不用太害怕。实在担心咱们可以去看看医生。” “对,我之前因为担心自己这种状况也去看过医生。可是医生说我什么问题都没有。或许是心里有些问题吧。然后我就去找心理医生做了心理咨询。聊过几次天。心理医生也说我挺正常的。” “……没关系,我相信会好起来的。”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江絮晚的眉头还是皱的很紧。 “宝贝,别害怕。”卫戈吻了吻江絮晚的脑袋。 江絮晚苦涩的勾起嘴角,“别害怕什么呢?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感觉,我就好像是第三者一样。” 卫戈也是很无奈,“可是哪有自己做自己的第三者的?” 江絮晚认真地看着卫戈,“但是我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那你告诉我,你是属于19岁的我的,还是属于30岁的我的?那我呢,我是喜欢现在的这个你还是喜欢19岁的那个你呢?” “19岁的我和30岁的你,这样子在一起真的很奇怪。我感觉好像……时空错乱了一样,我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可是你的情况比我的好一些啊。”卫戈还在温柔地安慰江絮晚。 因为现在这个是19岁的江絮晚,所以卫戈的态度更加的像在哄小孩儿了。 “没事的。说起来,我之前每一次回到十年前,我是整个人过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去现在那里了。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跟我交集。” “有时候会待五天,有时候会待半个月。” “我总是会跟在你们的身后,看着你们青春的模样。我很怀念,也感觉更加的幸福。” “但是你不一样啊,你是记忆来到了现在。你就是江絮晚,没有第二个江絮晚了。充其量也就应该说是失去十年记忆的30岁的江絮晚。” “而且早上你还好好的呢。” “不用想太多,也不要束缚自己。你就是你。19岁的我会喜欢30岁的江絮晚,30岁的我也会喜欢19岁的江絮晚。” “因为都是我们。” “……你这么说好像是可以比较容易地接受了。”江絮晚吸了吸鼻子,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起来。 像个好奇心爆棚的小孩子一样,伸出手去摸卫戈的下巴,“哇塞,以前都还没有摸过你的胡子呢。” “现在每天早上你都会摸。”卫戈冲着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江絮晚听到这句话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赶紧摇了摇脑袋,收回自己的手。 “那个,叫你……叫你大叔不为过吧?我现在好歹是个19岁的花季少女。” 卫戈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感觉把我叫老了,但是我很乐意。” “那个,大叔啊……虽然我也是个成年人,我什么都懂。但毕竟我是19岁的,我跟19岁的卫戈也只到了接吻的地步,你不要给我透露太多,不然以后面对他的时候会很尴尬的。” “……”卫戈被江絮晚逗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江絮晚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瓜想法还挺清奇的。” “哎呀,再怎么着我也是会害羞的嘛。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羞涩甜蜜的事情,那我面对他的时候就只由我一个人在那里尴尬。他啥也不知道,多莫名其妙啊。” 卫戈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江絮晚瞪大了眼睛,“啊?他知道啊!那也太尴尬了吧!” “我是说,那个年纪的男生,你觉得对自己喜欢的女生会没有幻想吗?”卫戈平静的样子,真的只是在给江絮晚科普生物知识。 江絮晚点点头,“那你说的也确实是。” 257.人事已非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过我告诉你哦!”江絮晚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似乎在更大年纪的卫戈面前,她更像一个小孩儿了。 “哦?告诉我什么?” 卫戈直接就是一种看小孩的姿态。也确实,一直以来,不管是多大的江絮晚,在他眼里都是小孩儿。 “你要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江絮晚一本正经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什么条款协议。 卫戈眨了眨眼睛,“保持距离?” 江絮晚认真点头,“是的,要保持距离。” “毕竟我是19岁的我。虽然可能只是意识是处于19岁那个年纪。身体还是30岁的我。不过意识才是主导。” “我不想做什么超出19岁观念以外的事情。” “请大叔尊重我。” 卫戈捏了捏眉心,低下头,无奈轻笑了起来,“你这样好像我是什么猥琐大叔似的。” 他再度抬起头来,给予了江絮晚肯定的目光,“你放心就好。我一直很尊重你,不管你怎样的改变,我都尊重你。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嗯。卫戈确实是这样的。”江絮晚轻轻勾起嘴角,“所以我很喜欢他。” 卫戈挑眉,对江絮晚这样直白的表达并不是感到诧异,只是在19岁那个年纪,江絮晚从来没有以这样一种轻松自然的状态对自己表达喜欢。 所以现在看到了,实在是觉得有些难得。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他认真地询问道。 江絮晚微微睁大眼睛,“我是喜欢,但喜欢的是19岁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那你是不是很喜欢19岁的我?”卫戈只能顺着江絮晚的意思再度询问。 江絮晚点点头,“嗯。但其实因为一直以来,我在感情上不会过多的倾注精力,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感情有多么浓烈。” “但是既然现在我们还在一起——30岁的卫戈和30岁的江絮晚还在一起,那么就说明我一直都是喜欢卫戈的。”自己的剧烈喜欢,江絮晚是由此推理要来的。 不过卫戈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他轻轻皱起眉,“喜欢,不应该是这样推理来的。你要发自内心的感觉的到才能去表达。” “知道了大叔。”江絮晚轻笑,准备往小公园外面走。 “也不知道这些年来南部小城变了没有?” 卫戈紧随其后,给这个小孩儿解释着,“确实变了,高楼大厦,街道小巷,每一处都有了质的飞跃,国家在进步,国家的每个角落都在进步。” “那我们的房子呢?”江絮晚很好奇,自己家的房子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大致推理着,“依我看来,按照我的性格的话,只要我的性格没有太大出入,这些年,那我家的房子在我奶奶离世以后,肯定会被我卖掉。” 本来卫戈还在思考怎么跟江絮晚解释房子的事情,没想到这个聪明的小鬼已经想到了自己可能做出的事情。 确实如江絮晚推理的那般,房子的确在她上大学之后被卖掉了。 “嗯。你很聪明。”卫戈脸上的情绪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我回来看什么呢?”说着这句话,江絮晚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双脚上,“我居然没有穿高跟鞋。大叔,请问我平时爱不爱穿高跟鞋啊?” 卫戈也看向江絮晚脚上穿的平底鞋,“工作的时候会穿,但你不喜欢穿高跟鞋。” “原来是这样。”江絮晚表示理解的点点头,“看来我依然是那个自己,并没有对这个世界做出太多妥协哎。” “阿晚,你变了很多。”终于卫戈还是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江絮晚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当然啊,现在的我是19岁的我,肯定跟30岁的我不一样。”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跟19岁的你也不一样,在我的世界里,19岁的江絮晚……” “那谁知道呢,可能我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自己就变得奇奇怪怪了吧,多少会改变一点观念。我自己也感觉,自己的思想开明了很多。” “但我挺喜欢这种感觉的,不管是19岁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希望你能像现在这么活泼开朗,快乐自如的。” 但谁知卫戈刚说完“活泼开朗,快乐自如”,江絮晚脸上的神色就变了,“是吗,你怎么又知道我不是装出来的呢?” “什么?”卫戈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我说……”江絮晚忍不住地长叹出一口气来,看着面前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景象。 她想到在跟卫戈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也曾处在这样的十字路口。 那时的自己,情感仍然是纠结的,对心中产生的新情感也是抗拒的。 可是……现在的一切都变了。 南部小城现在看起来特别的发达,少了以前的一种特别的味道。 那种味道江絮晚说不上名字来,但她就是知道,那种味道已经没有了,并且再也不会有了。 ……究竟是什么呢?江絮晚绞尽脑汁地思考,却得不到一个安抚自己不安的答案。 可她又想,就算找到了答案又能怎样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这种感觉还真的是奇怪,自己就站在街道上,嗯,是19岁的自己,可是看到的,却不再是19岁的街道。 花非花,雾非雾,一切都像一场梦。 她并没有故意在逗卫戈玩儿,现在的她才表露出来自己内心最深的情绪。 面对这一切,她确实没有多么开心——开心不是没有,但那一点点关心也仅仅是因为自己和卫戈的情感。 对于其他一切的变化,她仍是很难接受的。 一个没有奶奶的世界,变化到这般的小城。 她好像也不再喜欢《南部小城》这首歌了。 “好想回去。” 仅仅这样说了四个字,让人有一点分辨不出,她说的是回到十九岁的世界,还是回到自己的那个家。 “我是说,我不喜欢这样的变化。算了——”她转过头去看卫戈,“是不是咱们那一块的房子也都被拆了?” “嗯。都拆了。建成了小区。”卫戈不忍把这些真相说给19岁的孩子听,但他很清楚,19岁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固执的存在。 他只能把真相说出来,他知道的。 卫戈看到江絮晚脸上的难受,赶紧寻找出来一些能够稍稍安慰到她的点,“不过,有一个还算好的地方,就是你家所在的那一块地,建成了一个喷泉。” “那倒确实不算太糟糕。”苦中作乐说的也便是这般了吧。 可能正是知道自己现在是三十岁的个体,所以江絮晚的言行也忍不住的往30岁的自己靠,“也不便前去看望了,已经没有兴致了。咱们去一些别的地方看看吧。” 她苦笑,“其他的变化都可以接受。” “对了,今天我们过来,我有跟你说什么计划吗?” 江絮晚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所以赶紧这样问卫戈。 卫戈摇摇头,“没有。只是说要回来看一眼,你,30岁的你也不喜欢这些变化,一直都不喜欢,所以我们就一直待在那个小公园,没有怎么走动。” “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回去吧。”不知为何,听到卫戈这样的回答,瞬间江絮晚就放轻松了。 “回去?”卫戈有一些不理解。 “是啊,回到咱们的家——大叔,你不是说你都和我结婚了吗?不会没房子吧?而且,啊对了对了,我做什么工作啊?我有没有钱啊?你做什么工作,你有没有钱啊?” 卫戈被江絮晚这么多的问题给击倒,轻笑着一个个回答,“咱们住在深港市,我们有房子,你有一栋房子,我也有一栋房子。结婚之后我们住在你家里,我打算再买一栋新房子,只不过你不同意。” “我们都很有钱,你是你们公司的总裁,我则是我们公司的大老板。你家有一个管家奶奶,姓吴,因为让你想到了你奶奶的缘故,所以一直跟你关系很好。” “你还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助理,叫美……”卫戈认真思考了一番,也没想到那个助理的名字,“抱歉,我不太记名字。叫美什么,总之。” “平时你的社交也不算太广,主要是做自己的工作,然后经常性的会出去旅游,出差签合同。” “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子。” 听了卫戈的回答,江絮晚一颗悬起的心一点一点慢慢的放到了地上,彻彻底底的踏实了。 “看来我成为了我想成为的人。”对这一点她算是得到了安慰。 因为江絮晚的要求,卫戈直接驱车带江絮晚回了深港市。 到家以后,江絮晚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到处观察着——“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30岁的我,家里的装修会变成这样的风格。” 江絮晚对这一点挺好奇的,依照自己的性格,家中装潢应该是清冷风,可没想到确实这种文艺又治愈的温暖感觉。 她转过头去看卫戈,笑着说道,“很有家的感觉。” “现在也确实是家。”卫戈的意思是两个人结婚成家了。 江絮晚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那我,我一直以来都是丁克主义的,你们有聊到生孩子的问题了吗?” 卫戈点头回应,“确实,30岁的你也不想要孩子。” 对这一点江絮晚很好奇卫戈的态度,所以她试探的问道,“你一点都不反对吗?你不想要小孩儿吗?” “生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代价太大了,不论是时间还是精力,都特别的磨人。如果可以只宠江絮晚一个人,我是很乐意的。生孩子也很痛,我见不得你受委屈。”卫戈的回答诚恳极了。 江絮晚抿唇,用鼻子深吸气,然后轻轻张开嘴巴,“我实在是……太幸运了,遇到卫戈。” “那你就对他好一点。”卫戈笑了。 江絮晚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对他也没有特别的坏吧。” “是不坏,只不过还可以再好一点。可能你看到的卫戈稳重踏实,温柔体贴,但其实他也挺没有安全感的。” “安全感……别的我不知道,但他确实,嗯,在恋爱方面有的时候会很敏感,会担心我不够喜欢他,会担心我喜欢别人。”说到这些,江絮晚愧疚的皱起了眉头。 卫戈看到江絮晚皱起眉头的愧疚样子,轻轻安慰道,“没事,你只要对他多表达一点就好了。” “诶,”江絮晚又想到一点,很好奇地发问,“那么30岁的我对你是什么态度啊?” “你们为什么到现在才结婚呢?” 卫戈:“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也不方便告诉你。” 江絮晚不明白,“为什么不方便告诉我?” 卫戈叹气,“因为——告诉了你只会让你产生压力,而且我亲身经历告诉我,该来的总会来,不要妄图改变任何事情。” “告诉了你,一旦有感到不满的地方,你一定会想要改变的,我了解你的性格。” “也确实是的,那就不说吧。”江絮晚并不是假意答应,她确实也不想给自己莫名其妙增加很多压力。 “至于30岁的你对我的态度——”聊到这一点,卫戈的笑容就藏不住了,“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她啊,比19岁的你更像个小女孩。” “很粘人,很爱撒娇,也总是会对我表达很多很多的爱意。” “我很喜欢阿晚主动的样子,不管是什么情况之下。” 这句话江絮晚倒是品出一些一语双关的意味来了。 “呃……”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赶忙又问,“你说的是我吗?很会撒娇?虽然我偶尔也会利用这一点让你服软,但是,‘很会’就好像出乎我意料了。” 卫戈再度肯定,“确实是的,你不用怀疑了,特别爱撒娇。但这不是坏事,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好了大叔,就这样吧,我怎么感觉30岁的我一直在颠覆我的认知呢……虽然,”江絮晚再度看了一眼室内的装潢,“过的确实是自己想过的日子。” 258.改变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只不过,大叔,你能不能再给我,就是带着我去看看你们现在的生活?”江絮晚稍稍让话题转了个航向,打算不再拘泥于这座别墅,“出去走一走,带我去看看公司或者是你的公司,怎么样?” 然而让江絮晚没有想到的是,大叔卫戈面露难色。 江絮晚微微瞪大眼睛,“怎么了,不好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卫戈轻轻嘶气,摇摇头,“倒不是这样,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你说呀。”实在是不喜欢被吊胃口,整个人的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就是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恍惚间江絮晚觉得一切都这么不可思议——是啊,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然而最后他却始终什么都没有告诉江絮晚——伸出他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头发。 “你继续可爱就好了,其他的都不用想太多。” 江絮晚刚想吐槽他这句话,不经意间却看到了他手上的一道伤疤——“啊!”她惊呼一声,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第一瞬间,他是想要甩开江絮晚的手的——那种满满的逃避和想要隐瞒的感觉,江絮晚当下就察觉到了。 而随后他继续想要欲盖弥彰就没有再动作。 江絮晚盯着那道伤疤看了很久,然后抬头看向他的双眸,用满满的质疑去应对,“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卫戈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 “别找理由骗我,直接说实话就行了。”江絮晚皱眉。 卫戈自知理亏,可依然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问题剖析开来谈。 “我可以不说吗?”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仿佛那种无奈是来自灵魂深处的。 “既然你想不说,那就说明这里面是有什么我不能够知道的原因……我也不强求,不说那就不说吧。”无奈之下江絮晚也只能作罢。 毕竟如果卫戈坚持不说,江絮晚也确实不想要去逼迫他。 “那咱们现在出去吧。”江絮晚讪讪的松开了手,松开手之前还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那道疤。 卫戈或许是想缓解当时的气氛吧,轻松的开了一下玩笑,“怎么,小屁孩在吃我豆腐呢?” 江絮晚感觉也实在是神奇——似乎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卫戈总能把自己的笑点抓的死死的,不论如何,他随意开一个玩笑,自己都会觉得很可爱,很好玩。 或许又是因为……开玩笑的人是他。仅此而已吧? 想到这一点,江絮晚很真实的感受到了自己嘴角的弧度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 卫戈带着江絮晚来到了她的公司,进公司以前还叮嘱他话不要太多,否则会露马脚。 不过卫戈想了想,就算是会露出马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现在江絮晚的外貌还是现在的样子,基本上就算说错了什么,别人也可能只会以为是他今天状态不在。 所以他也没叮嘱多少遍。 但就算卫戈不叮嘱自己,19岁的江絮晚也会知道去留意这方面的。 “晚晚姐,你终于来啦!话说你们这些天不是度蜜月吗?” 前台,一个长相漂亮的姐姐冲上来,不过江絮晚思考了一下,自然比起30岁的自己是要小的小姑娘。 她想到卫戈跟自己提到的那个助理,于是故作老成的笑着说道,“美——” 幸好卫戈了解她,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陈小姐,工作辛苦了,我跟我夫人先上去。” 那姑娘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点点头挥手作别。 卫戈一路拉着江絮晚进到了电梯里面,这才松开手。 不过可苦了江絮晚,她从头至尾都处于懵极了的状态,终于喘上气的她困惑地看向卫戈,“这是啥情况啊?” “刚才干嘛不让我打招呼?” “我状态都已经摆好了,哥们儿。” 卫戈无奈的捏了捏江絮晚的脸,“那是前台。” 江絮晚还是不理解,点点头,“对呀,我知道那是前台。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是美惠。”卫戈轻轻笑起来,“她姓陈。名字我又暂时想不起来了。美惠在很久之前就被你调去做你的秘书了。” “原来是这样,还好你刚才捂住了我的嘴巴,不然我就出洋相了!”江絮晚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卫戈倒不觉得有什么打紧的,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别怕小屁孩儿,有我在呢。” 听到这句话,江絮晚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也不论何时,为哥永远是那个会让自己安心的存在。 “谢谢你卫戈叔叔哈哈哈。”让江絮晚感到最可爱的点就是,处于这个年龄阶段的意识,可以把卫戈当成叔叔看待。 实在是太有趣了。 不过更有趣的事情来了——她正好喊出这句“卫戈叔叔”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她看到了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姐姐。 小姐姐面露难色,有点尴尬的看着两个人,“晚晚姐,卫戈姐夫。” 听这样亲密的称呼,这个女孩儿是美惠准没有错。 她的目光似乎在表露着,她听到了两个人腻腻歪歪的话。 “美惠。”江絮晚胸有成竹的喊了一声。 那女生果然点了头,“嗯,我刚好要下去搬一些资料上来。晚晚姐。” “不过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公司了?这些天你都不是吩咐了我们了吗?新的软件设计我们暂时不用太赶进度,把基本的资料找了再说。” “我还以为你们度蜜月是要环球旅行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度蜜月……”江絮晚忍不住困惑地复述了一句,下一秒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改口,“哦,我们这是蜜月的其中一站,刚好回来看看,顺便看看你这个小丫头工作做的怎么样?” 卫戈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江絮晚的临场反应,江絮晚则是回以卫戈一个俏皮的眼神。 不过两个人这样的互动,落在第三个人的眼中就有些变味儿了。 在美惠看来,这两个人是在甜蜜呢。 她赶紧带着姨母笑,跟两个人道别,“那我先下去啦。” “玩的开心啊!” 江絮晚跟卫戈一齐走出电梯,而美惠则是乘着电梯下了楼。 江絮晚回忆着美惠的状态,忍不住轻轻笑着,“我好喜欢这个姐姐啊,她好可爱。怪不得30岁的我也这么喜欢她。” “整个人的状态都让人感觉很舒服呢。” “是吗?”卫戈仿佛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江絮晚还以为卫戈是看到过这个女生不好的一面,赶忙询问,“怎么了?她有作风不好的方面吗?” 听了江絮晚的话,卫戈赶紧摇头解释,“不是的,她跟你关系很好。我只是觉得——她没有你给人的状态舒服。” “……你这是给我带了滤镜了。”江絮晚勾起嘴角往办公区走,不过步伐确实因为卫戈的话变得更加轻快起来。 …… 两个人走到办公区,所有的人都立刻站起身来跟这个大老板打招呼。 而江絮晚也感受到了某种喜悦的成就感。 她温和的冲大家笑着,示意大家继续工作。 隐隐约约还听到议论自己的话语—— “哇塞,感觉大老板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是啊。” “跟她老公好配!” “而且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今天大老板的状态特别的年轻,活泼。” “别乱说话,大老板本来就不老。” “没有,我是说感觉更像一个小孩儿了。” …… 听到有议论自己像小孩儿的话,江絮晚有些紧张起来,赶紧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来。 “老公,咱们去我办公室。”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故意把声音压沉了一些。 这些卫戈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点破,当然也不能点破。 跟着她一起进了她的办公室,卫戈轻车熟路的用遥控器将玻璃墙壁变成了雾面。 这般外边的人也就看不到里面了。 “哇塞,这么高科技的嘛,这些年科技发展进步也太大了吧。”江絮晚忍不住回忆起来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则新闻,“关于这种变化型的玻璃,本来还没什么市场呢——看来现在不一样了。” 说着话,江絮晚坐到了那张沙发上,忍不住的还蹦了两下,“噫,这个沙发质感好好哦,多少钱呀?” “还好也就二十几万。”卫戈并不是轻描淡写,而是故意这么说的。 听到这个数字,江絮晚的眼睛瞪的可大了,“这么便宜吗?!” 话音未落,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并且都说着,“老凡尔赛人了。” “那我平时就在这里办公啊。”说着话,江絮晚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她去拉办公桌上的抽屉,“哇,这里面的用具都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呢。” “还有这张照片是……”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照片啊,黑漆漆的看不清诶。” 卫戈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是不解的摇摇头,“不清楚,也没怎么见你拿出来看过。” “应该就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吧。” 江絮晚却是意味深长的皱起了眉头说道,“以你对我的理解,你觉得,我会是那种——随便把一张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的普通照片放在身边吗?” 说着她抬起双眸看向卫戈。 卫戈被江絮晚的目光堵住了话语,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复。 不过,江絮晚很快就转换了话题——就好像她并不在乎那张照片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絮晚并没有多么在意这张照片。 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早晚会回到过去,她也希望如此——所以她不会过多的去了解这个江絮晚的世界。 在她看来,多了解一分,好像都会增加更多的可能性把自己留在这里。 所以她不想去搞清楚。 她起身踱步走到窗子前,俯瞰这个城市的一切。 这个视角的风景,确实颇为壮观。 江絮晚看的有些入了迷,心中也是汹涌澎湃的激动和喜悦,“一切都挺好的。” 除了……没有她们。 她兀地转过头来,靠在窗前望着卫戈,“大叔,平时我的社交只有和你吗?” “……我们,我们有一些比较普通的朋友。偶尔会一起聚一聚。”卫戈的眉头深深蹙起。 随着卫戈的眉头越蹙越深,江絮晚嘴角的笑容似乎也更加深了。 她若有所思地扬起眉毛,“都有谁呀?” 卫戈快步朝着江絮晚走过去,“……生意上的伙伴,不值得一提。” 江絮晚失去全身的气力,轻轻地靠到了卫戈身上,“是不值得一提?还是不该一提?” 江絮晚已经不再望着卫戈了,因为她感觉到自身的状态有一点不对劲,身上的力气早已经消耗殆尽,意识似乎也一点点的在流失。 “我是要走了吗?大叔。” 卫戈没有回答她,只是搂着她的双臂似乎越来越紧。 而就在江絮晚的意识完全进入黑暗前,她隐约之中听到卫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是我的时间到了……” …… “大叔……” “你怎么了?!晚晚!”周晓彤抱紧了江絮晚,此时此刻,他们仍然处于那个地下广场的入口处。 一切都好像是悬疑电影一般令人困惑不解。 江絮晚感觉自己的意识去到了很远的地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梦醒之后,似乎有一些不知不觉的变化。 但她却不知道变化在哪里。 “我刚才怎么了?”江絮晚站稳身子,轻轻抓住了周晓彤的手。 周晓彤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刚刚你突然就晕过去了,脸色惨白的哦……你没事吧晚晚?” 江絮晚深呼吸一口气,朝后退了一步,“没事,应该就是低血糖犯了而已。” “我们还是去书店买书吧。” 话音未落,江絮晚就拉着周晓彤的手离开了原地。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似的。 在她们走之后,卫戈便从那条路回了家。 或许历史的轨迹依然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方向依然那般。 只不过经过一些充满执念的人的努力挽回……有什么,还是变化了。 那个地下广场,后来再没有人提过什么与血有关的惨剧。 259.与不安共存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是刚刚抵达这里,然而到了地下广场门口后,他莫名的有些口渴,先去买了一瓶水。 再回到这里时,他犹豫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总觉得自己不愿意和那些人扯上任何的关系。 他并不歧视那样的人,也没有多讨厌。更确切的应该说,他讨厌和任何人的交往。 但最后,就在他往家的方向走的时候,他又莫名的停下步伐来,转身直接朝着地下广场冲去了。 确实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尤其是他们不曾注意到的角落,发生的改变最为剧烈。 …… “你冲进去之后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吗?” 当卫戈回忆到这一点时,江絮晚感觉自己的神经也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那是一种格外特殊的预感。 卫戈沉吟了一阵,他的目光缓缓地溜进了江絮晚的眸底,只说了几个字:“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有几个人在那滑滑板。” “是池骋他们那一类的人吗?” 江絮晚推测着,因为她对那个地下广场多少也有点记忆。那并不是什么“好人”聚集的地方。 “可以这么说吧。”卫戈肯定了江絮晚的推测,轻轻扬起嘴角,“我跟着他们玩了一晚上的滑板,后来大家也一起打过篮球之类的。虽然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三观也不一致。可是运动的时候不需要什么三观一致——说实话,我并不是很讨厌那种人。” 最后一句话江絮晚可以理解,往往很多时候她也并非是讨厌某一种人,究其根本,自己讨厌的不过是他们那些不符合自己世界观的行为罢了。 “一个人的生活。”卫戈把目光抛的很远,似乎能够看到天边的尽头,“那个暑假对我来说就是这样。我一直在找你。可一直都找不到你。” “……说实话,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你经历了这些。” 江絮晚双手交握到一起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开始有一丝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及这个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问个根本呢?卫戈有权选择自己跟什么样的人交往。而且自己明明了解卫戈的性格——他是一个有分寸的男生。 卫戈早已摸清楚了江絮晚的心理活动,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我还没有说完。” 他手上的力道紧了些许,不过并不是会让人不舒服的力度,“后来大家经常一起喝酒,也会一起玩一些危险的游戏。渐渐的我也就跟他们有了比较多的来往。” “我能够适应孤独。但我不能够适应违心的生活。我不讨厌他们,也不喜欢他们。但我所作所为都是跟从自己内心的。所以有时候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会有分寸的。” 他的声音飘渺的消散在江絮晚耳边。 突然又有一股温柔至极的力量把他的话语凝聚到一起,“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你。” 江絮晚盯紧了卫戈的双眸,接着便看着他越靠越近,她明白卫戈动情,不过这次她轻轻把手搭到了他胸口,隔出了一小段距离。 然后她轻声说着,“卫戈,以后就一起吧。” 卫戈嘴角挂着的温柔笑意突然消失不见,接着,江絮晚就直接主动凑上前去,将自己的吻落在了卫戈的嘴角。 …… 日子如同网不住的鱼儿,倏尔远逝,只留下令人困惑不解的残影。 夕阳西下,江絮晚靠在教学楼一边的楼梯扶手上,坐在台阶上用草稿纸演算着一道数学题。 刚刚结束了周考,周末下午的时间则是用来给他们休息的。 江絮晚在家睡了个午觉之后,直接来到了学校上晚自习。 然而,经过这边楼梯的时候,从走廊上的窗户里透过来的阳光,正好轻轻地洒在了江絮晚半边脸上。 她情难自禁地放慢了步伐,微微转身扬起了脸,闭着眼睛让自己更好的感受到夕阳的温度。 五月终于来了。 五月似乎来得很快。 而江絮晚也早已经换上了短袖,清清的风扫过,她感觉有一点点的怅然。 突然间她就不想回教室了。 于是她就在这节阶梯上直接坐下,靠到栏杆扶手上算题目。 阳光在她的脚底下略过,慢慢的从一边挪到另一边。 她享受极了这样的温柔氛围。 “叮咚” 是手机来消息的声音。 江絮晚有些焦急地拿出手机来——果不其然,是卫戈的消息。 这些天因为越来越临近高考了,所以卫戈的训练也变得愈发紧凑起来。大部分时间两个人是很难凑到一起的。 所以……江絮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点想念他。 卫戈发来的信息——“吃晚饭了吗?我刚刚在食堂吃晚饭往教学楼走,给你带了一瓶酸奶。” 江絮晚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勾起了温柔的笑意,只是专注的给卫戈回着消息。 “我在左边的楼梯道里面。” 卫戈的消息立刻就过来了,“好,我马上到。” 并且江絮晚刚刚突然发觉到了一个很可爱的点——似乎一直以来,大部分时候给卫戈发消息,和他的聊天框上方总会显示一行字——“对方正在输入……” 她勾了勾嘴角,不知怎的,突然就听到了脚步声。 当下的第一反应,她以为是卫戈来了, 只不过没有想到,当她猛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秦思艺。还有徐州。 这么久的时间以来,由于自己有意的回避,以及学业的繁重,这两个人早已经在她生活里销声匿迹了。 加上傍晚温柔的夕阳,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好像这一幕发生过,又好像从未发生过。 最近的江絮晚时常会陷入这种奇怪的感受之中。 “晚晚小仙女鸭!”秦思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摆出她以往的状态。 落在江絮晚的眼里,似乎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如果她不记得的话。 只是她明明记得秦思艺去了维也纳专门搞音乐了,怎么回来了呢? 江絮晚心中其实有很多的困惑,可是,因为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久违的生疏感,所以任何的问题都要万般斟酌才能够诉说出口。 她都明白的。 “……吃饭了吗?”江絮晚也让自己处于一种平和的状态去回复面前的两个人。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只要有一方不愿意过多深入提及,那就没有必要去做那个“拆穿者”。 秦思艺笑了笑,“刚刚吃过了,和徐州一起。” “和咱们的徐大学霸一起。”她说着看向了徐州。 而也只有徐州能够看出来,此时此刻的秦思艺是在向自己求助。 于是他便主动开了口,“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可他自己明白,在江絮晚面前,自己也同样是那个需要帮助的人。 “好,再见!”说实话,江絮晚也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想早点和两个人说再见。 “再见。” “再见絮晚~”秦思艺依然是那副活泼可爱的模样。 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江絮晚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阿晚。” “啊?”江絮晚赶紧转过头去,立刻看到了正走上来的卫戈。 “你啥时候来的啊?”江絮晚在想,自己刚才和秦思艺还有徐州面对面的画面,不知道卫戈看到了没有。 其实卫戈确实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但是他很尊重江絮晚的每一个决定,所以直接躲在了阴影里,等到两个人离开才出现。 他也并不想揭穿这件事情,“刚刚上来……怎么了?”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这实际上反映了他的内心是希望江絮晚不瞒着自己的。 江絮晚并不知道卫戈的心理活动是如何的,但她思索了几秒,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刚才我遇到秦思艺和徐州了。” “啊?”卫戈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们刚好回教室经过这里。”江絮晚勾了勾嘴角。 “……嗯。”卫戈轻轻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表示自己无所谓。 可卫戈越是这般状态,江絮晚反而越是有些难为情。 她继续说着,也似乎是在继续解释着,“你不好奇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卫戈勾了勾嘴角,揽着江絮晚往前走,“我看到了其实。笨。” 说着他还把手里的酸奶塞到了江絮晚手里。 江絮晚听到了卫戈这个回答,心情才放松了些许。 她点点头,不过仍然是有心事的。 关于秦思艺……明明以为他应该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了才是。可却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是以这种格外自然的状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此江絮晚感觉有一些不舒服——可她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自己不舒服。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份不舒服并不是因为情感上的难以平衡。在情感上,她始终是觉得自己愧对于秦思艺的。 秦思艺越是一副乐观可爱的模样,她越是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似的。 卫戈看江絮晚紧攥着那瓶酸奶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直接把她揽紧,换了个方向朝着天桥走去。 “怎么了?我们不回教室吗?”江絮晚犹豫地往后方看了一眼。 卫戈点点头,“来,天气这么好,我给你拍张照吧。” 抓着酸奶的江絮晚听到这句话瞬间有些紧张起来。她知道自己漂亮,可是突然要面对镜头,她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的。 尤其是——执掌镜头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很担心拍出来自己会不好看。 “你就站在这儿。”卫戈让江絮晚站到了栏杆边上,拿起手机往后退去,找了个合适的角度。 江絮晚愈发紧张,感觉自己的动作都变得不自然起来,“我这样子拍出来奇怪吗?” “笑一下,让自己状态自然一点。”卫戈这样提议。 江絮晚听了他的话,拼命让自己自然起来,最后终于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快门按下。手机的相机软件描绘出了这唯美的一幕。而卫戈的嘴角也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拍好了吗,拍的怎么样啊?”看到卫戈笑了,江絮晚朝着卫戈跑过去。 而卫戈适时地扬起手机,没有让江絮晚拿到手机。 江絮晚有点焦急,踮起脚尖去够,“哎呀,你干嘛你让我看一下拍的怎么样嘛!” 卫戈直接一把将江絮晚喽进了怀里,笑着,低头望向怀里的女孩儿。 “傻瓜。” 江絮晚懵了,“啊?” “……所有让你不安的东西,如果你不去看,或者说你坚定的去相信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你不安的东西。那就一定不会再让你感到不安。”卫戈说了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什么意思?”江絮晚似懂非懂。 卫戈继续解释,“你就去想这张照片真的很好看。” “啊?你——” “相信我,你就这样想。” “……嗯。” “现在什么感觉?” 江絮晚听了卫戈的话,相信了那张照片是特别好看的一张照片,瞬间心中因此而起的不安都平复了,“感觉自在了。” 卫戈会意一笑,“让自己自在下来很多事情都会变好,变得让你喜欢。而不是只能让你感到那种不舒服的不安。” “包括她也是。”话音未落,他又接上这一句。 江絮晚这才明白了所有,原来卫戈是想借此缓解自己内心因为秦思艺而起的不安。 “你知道吗,在感情里面,主动的那一方永远是不希望对方感到不自在的——更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感到不自在。” “如果你感到不自在了,对于她来说,反而更是一种轻视。” “既然她想让一切显得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你就当做一切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好比刚才的这张照片——”卫戈把手机举到了江絮晚的面前,“看,其实我没有照。” “你……”江絮晚张口结舌,惊讶的看着空旷旷的相册。 卫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许,“其实都是这样的,那些不安都来自于你自己的内心,那都是你自己制造的。你选择不相信,那它们就不会存在。” “阿晚,”卫戈的声音兀地变得更加温柔,“我希望你自在快乐。” “……我会的。”终于,江絮晚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然而让江絮晚无法想象的,是自己的笑容——自己这一刻的笑容,成了这么久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不过现在拍了哈哈哈。”卫戈突然从说教的状态脱离出来,恶作剧似的给江絮晚拍了一张照片。 江絮晚一愣,然后赶紧去夺手机,不过她嘴角的笑容依然很灿烂,“喂!卫戈!” “你快给我看看,你怎么说都不说就给我抓拍啊!拍的很丑怎么办!要是拍的很丑,我一定教训你!!!” 卫戈直接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靠过去,笑的格外阳光,“哦?怎么教训我?” “我,我……”天哪,近距离看卫戈也太好看了,江絮晚直接就被他的动人笑意吸引住了目光,再无法言语。 卫戈轻轻地碰了一下江絮晚的额头,“花痴。” “……!”江絮晚反应过来,在夕阳的笼罩之下,她的面庞更加红润,“诶!你……” …… “你还好吗?”另一边,秦思艺和徐州也并没有直接回各自的班级。 这句话是徐州询问秦思艺。 秦思艺和江絮晚之间的事情,徐州全部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他才会这么担心秦思艺。 “我感觉有一些难堪。”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不单单是因为喜欢她这件事情。” “还有很多其他的……”她终于没有再说下去,叹了口气看向徐州,同时站住脚,没有再往前走。 “你呢?遗憾吗?”她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光芒。 徐州看秦思艺这副样子,实在是没办法若无其事地沿着感情话题聊下去,“小艺,现在你们家这个状况实在困难,要不还是——” “你先回答我,不要岔开话题。”秦思艺仿佛没有力气了一样,直接靠到了走廊的栏杆上。 徐州跟着走过去,将手轻轻搭档的栏杆上,目光抛到操场上。 “说不遗憾肯定是假话啊。” “可就算遗憾,遗憾死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叹出一口气来,也是万分遗憾的样子。 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无能为力。 “感觉自己好坏啊。”秦思艺嗤嗤地笑起来,“还在你身上找平衡。” 徐州并不介意,“没关系,我无所谓。不过说一些心里话而已。”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秦思艺沉下心来,却依然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徐州能够这么淡然地把自己的感情遗憾搁置在手术台上任由他人剖析。 “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她也同样笃定,自己到不了这个境界。 “从一开始,就看到了无疾而终的结局。”徐州回忆着第一次,自己跟在江絮晚身后往前走,“那么一切的失望与得不到,都会让你很坦然的接受。至于伤心和难过,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来说,就是我本来也可以不在乎,只不过是我的期望太多了——你是这个意思吧?”秦思艺闭上眼睛,扬起脸去感受夕阳最后残余的温度,不甘地接受着这份施舍。 她在想,如果是江絮晚,一定会这样做。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和江絮晚靠的好近。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真好啊。 “你说得对。”哪怕徐州还没有给秦思艺回复,她已经知道那个答案了。 是的,徐州说的对。 “一切的痛苦,都源于不甘心,放不下。把一切看得淡泊,一切也都会云淡风轻起来。”她轻轻地笑了,在那一秒她确确实实感觉一切都无谓了。 “现在我们最主要的应该就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好好学习,准备迎接高考。我的未来,也只能靠此翻盘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夕阳已经消失得完全,只有淡淡的灰色落在秦思艺的眼底。 那是一种绝望等待,望不到尽头的迷茫色彩。 “人生也不止这一条路。过往既然无法复追,那便向前看。有的决定做出的当下必然会害怕,可等到风平浪静,你会发现一切都有缘由。你也终会与烦乱的生活相适应。” 徐州把手揣回兜里,剪短了的头发——他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想到这一点——江絮晚刚刚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人总归是这样的,在劝导别人时头头是道,所谓道理谁都懂,但真的实践起来反而是让人毫无头绪,迷茫又不愿意输出。 尤其徐州这样的人,更是无法把自己内心的烦闷与苦楚诉说。 “……你哭了。”他皱起眉头,看着秦思艺在那里抹眼泪,可能够说的话却只有这三个字。 他不是没有看到过秦思艺哭,只不过这一次他自己也有些心里憔悴,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地安慰她。 “可以抱一下吗。”秦思艺眼含泪水看着徐州,甜妹的笑容掩饰了她部分乖张与痛苦。 好像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拥抱,单纯的拥抱。 甚至于,若是把两个人框进一个画面,会感觉徐州才是那一个需要拥抱的人。 不过徐州确实也需要这个拥抱。 他需要这个拥抱向他证明一些东西,比如……自己也是一个能够温暖别人,并被别人温暖到的人。 他向前一步,把秦思艺抱紧。 两个人却是在这个拥抱里面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人。 是的,她。 “你是不是在想她。”徐州主动开了口询问秦思艺的心声。 秦思艺只是把脑袋埋在徐州怀里,闷声闷气地哭泣。 “我也是。”徐州仿佛已经得到了回答。 “但这次之后,我们就好好地与这份感情共存吧。不一定要消灭它,也可以共存。” “这才是最强大的做法。” “……好。”秦思艺难得赞同了徐州的提议。 在感情上面,她向来我行我素,徐州也不经常与她探讨到那么深刻的地步。 这一次他们都在对方身上找到了慰藉。 就好像刚才在楼梯道里面碰到江絮晚的时候,两个人是肩并肩的。 就好像秦思艺依然笑对她。 就好像徐州也对她坦然说了再见。 260.梦魇之牙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雨下的很大,天空直接被染成了碧绿色。似乎雨水也变成了浑浊的绿色。 江絮晚忍不住停下笔,望着窗外这样大的雨有些失神落魄。这样的天气仿佛预兆着什么坏事会发生一样。 想到这一点,江絮晚的眉头也忍不住深深的蹙起。 应该没什么事吧。 不过她依然这样安慰自己。 “江絮晚?江絮晚?”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江絮晚,完全没有发现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正在叫自己,直到她回过头来准备继续写自己的试卷时,才猛然间发现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并且同桌沈佳梦还一直用手轻轻拉着自己的校服外套。 “怎么了?”江絮晚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效果便是引来全班的哄堂大笑。 幸好英语老师陈思懿并没有太介意,微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继续讲题。 反倒是这般使得江絮晚有些尴尬起来。 这天是5月18号,星期二,课最多的一天——此时明明还是上午第二节课,却因为窗外这场滂沱大雨,衬得天色近晚,似乎已经到了黄昏时刻。 凌乱的天气冰冷的温度,与人们的时间观念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江絮晚脑袋里的思绪突然偏离了一下航道,想到了在体育馆里面训练的卫戈。 不知道他的训练怎么样。 她低下头去继续写题目,一边听英语老师的讲解,时不时还被英语老师叫起来念那么一段英语课文。 一节课很快就这么过去了——第二节过后,就是大课间。 因为即将到来的高考,所以老师们对学生的态度也变温柔了许多。 每个老师都说最后这段时间的冲刺全看个人修为,所以也不想给学生们太多压力了——现在都处于很轻松的学习氛围。 反倒是这般,使得江絮晚觉得自在了很多。本来,一直以来,江絮晚的学习都是靠自己的自觉性达到这个成绩的,不需要老师过多的督促,她自己就能很好的管束好自己。 所以老师的放松态度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不过看周围人的学习感觉——最近大家反而更加努力起来了。 可能也是因为知道高考在即吧。 再加上老师的放松态度让他们有了更好的思考角度,自然在学习上他们也绷起了一根弦来。 抿了抿唇,没有再多想,把最后一道选择题的选项做了出来。 “啊?晚晚,为什么这道题你选……C啊?我感觉是B诶?”一脸困惑的沈佳梦纠结于两个人答案的不同。 江絮晚自然是对自己的答案胸有成竹的,于是她认真地给沈佳梦解释了一遍…… “啊?等一下,我好像选错了。”在给沈佳梦讲解的时候,江絮晚发现了自己的漏洞,“这么看来这道题其实应该选D。” 大学霸江絮晚也忍不住轻轻笑了。 沈佳梦跟着她笑,然后想到了一个人,“诶,晚晚你知不知道那个秦思艺回来了啊?” “之前不是说出国了吗,现在又回来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怎么突然提到这件事?”江絮晚没有正面回答沈佳梦的询问,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之前就和秦思艺见过面了。 “没什么,就是听到了一些传闻。”看江絮晚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沈佳梦还以为她是不想听,所以就这么敷衍了过去。 不过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江絮晚的好奇心,“什么传闻,是出什么事了才回国的吗?” 沈佳梦看江絮晚有了好奇的样子,才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她讲述自己听到的各个故事版本。 “有人说她爸妈出机祸了,飞机出事了,然后没钱供她继续上学,她只能回国了。” “还有人说是因为她爸爸妈妈生意失败了,只能回到国内,反正大致情况都是说,她家道中落。” “……”江絮晚努力回忆着那天碰到秦思艺时,秦思艺整个人的状态。 真是奇怪,就算那天她有演出来的成分,可是自己丝毫没有感受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要么就是秦思艺的演技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要么就是她家里并没有什么状况。 但如果联系起来沈佳梦所说的,也确乎如此——若是家中没什么情况,何必好端端的又回到国内了? 一个想法从江絮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江絮晚慌乱中摇了摇头。 一旁的沈佳梦看江絮晚陷在自己的思虑中,困惑不解地轻声唤了她两声,“晚晚仙女?晚晚子?你咋啦?想到什么了啊?” “……没什么,我出去一下。”江絮晚的动作完全不由自己的心控制,直接就起身,冲出了教室。 秦思艺的班级不在这边,江絮晚得冲过那道天桥才能去到,可是天桥露天,她又没带伞——甚至于她压根没想到要撑伞这回事,直接冲了过去。 最终的结果就是,江絮晚被雨淋得湿透,像一只落汤鸡似的站到了秦思艺所在班级的门口。 等到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回暖,江絮晚望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的秦思艺,她才明了自己的行为多么荒唐。 可刚才那一瞬间,她就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脑海里想了什么。 她很清楚,在那一刻自己的大脑是空白一片的。 “……” “……”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对方。 班级里面已经有一些人开始议论了。 心下有些慌张,江絮晚直接拉起了秦思艺的袖子,带着她一起往走廊的尽头跑,知道在一间空旷的多媒体教室门口停下。 然后江絮晚格外坚定的拉着秦思艺跑了进去,并把门给关上了。 整个过程,秦思艺格外的懵,她完完全全不知道江絮晚是在做些什么。 正当她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江絮晚伸出手,主动打断了秦思艺即将要说出的话。 她一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一边轻声说着,“先别问我,让我缓一缓。” “……” 然而她缓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跟秦思艺解释这一切。 “对不起,我……”莫名其妙地,江絮晚开始哭了。 秦思艺很慌张,赶紧跑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絮晚开始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自己的眼泪明显是有原因的,而且不是因为秦思艺。 好像跟这雨有关,跟这个可怕的天气有关,以及跟即将到来的某件事情有关。 她的心房为不安所占据,她不停地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找不到什么办法,或者说,她已经完全被这种慌张和不安操控住了,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去让自己接受…… 卫戈,卫戈…… 她在心中小声的念着他的名字。她知道这样做肯定多少能给予自己一点力量和勇敢。 而格外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天桥上,在夕阳余晖之中,卫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以及那一次,第一次在他家过夜,黑暗中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力量一点一点的在江絮晚心中凝聚起来,最后真的把那些不安给完完全全的驱赶走了。 “思艺,你为什么会回国?”她终于能够正常的开口说话了。 秦思艺盯紧了江絮晚含着泪水的双眸,先是有些错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轻轻地帮江絮晚拭去泪水,语气格外的温柔,也很细腻,“家里出了些事。” “如果生活上有难处,可以来我家,我奶奶也很喜欢你……”江絮晚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面对这种情况,这些就是她当下的反应,“对不起,我忘了还有徐州,他家肯定会帮你家的忙的,我这个穷姑娘……就不,凑热闹了……”声音也渐渐暗淡下去。 秦思艺叹了口气,在另一块的座位上坐下,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过道。就好像银河一般,秦思艺讪讪地想。 “絮晚,你是不是觉得我天生没心没肺的,就不会感觉难堪啊?” “什么?”江絮晚望着秦思艺愣住。 秦思艺叹了口气,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般,直接瘫倒在靠椅上,闭着眼睛仰着脸,“我会心动的。对我这么好,我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动了。我只有先远离你,才能把自己对你的情感放到一个小角落里不闻不问。” “但如果你总是对我这么好,时不时的就到我眼前来晃荡,让我担心,让我感动,我那份心动的心电根本不会静止下来。” “……对不起,我又多管闲事了。”江絮晚后之后觉,苦恼万分,“可是我也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无视你的事情。” “我听别人说了你的事之后,就彻底慌张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我知道这样讲很不负责任,但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没办法不去担心你。” “我知道。所以你连伞都忘了打就跑过来了……可是我知道这一点只会让自己更加喜欢你。你对我坏一点,我才不会感动,更不会心动。” “……我知道了,我会控制自己,我会,会,努力控制的……”江絮晚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教室。 秦思艺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拉住了秦思艺的袖口,“等一下!” “啊?”江絮晚有些慌张,顿住步子,却有点不敢看向她。 “我家没有太大的情况,经济上是出了大问题,但我自己也会想办法。虽然很害怕你来干预我的生活,可是……我还是很感谢你那么担心我。” 秦思艺有点哽咽起来,“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便做不了你喜欢的人,也能做一个对你而言特别的人。我已经足够满足了。” “也希望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对你造成困扰才是。” “以后不要这么傻乎乎的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了,也不要傻乎乎的不顾一切的为了其他的事情伤害自己。” “这段时间我会努力避着不见你,就算碰到面了,你也不要主动跟我打招呼。” “就当做不认识,我没看见过,我也会这样做的。” “我不会再对你笑了。” “……” 江絮晚没再说话,只是心情复杂的眼睁睁看着秦思艺松开了自己的手。 而她也只能顺势往教室外面走。 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她带着浑身的雨水,回了班级。 江絮晚刚走进教室,沈佳梦就看到了她这幅落魄模样。 好巧不巧,大课间卫戈回来了。 江絮晚前脚刚进去接受这沈佳梦的盘问,后脚卫戈就进来了。 “江絮晚!”卫戈的声音似乎透露着一些生气。 “怎么了?”江絮晚回过头看过去,或许是因为过度沉浸于刚才和秦思艺的对话中,所以她已经完全忘了自身是多么落魄的一副模样。 当着全班的面,卫戈直接把江絮晚揪出了教室。 步伐一直没停,他拉着她,举着伞出了校门。 全程低气压,卫戈一直在等江絮晚的回答,可江絮晚也不愿意说话。 卫戈终于还是受不了了,“江絮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感冒了怎么办!” 卫戈难得用这种火气十足的语气跟江絮晚说话。 而江絮晚也一直完全不在状态,面对卫戈的怒意只是觉得不解,“只是可能感冒而已,有必要发火吗?” 卫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上着课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落汤鸡,你不跟我好好解释一下吗?” “一回来就看你这幅样子,你想急死我啊。” “……”江絮晚低下了头。 而卫戈也明白自己这个状态格外不应该——卫戈就是不该对江絮晚发火。 可是这样的天气,以及这样湿透了的江絮晚……这一切只会让他想到多年前的那场梦魇。 他不想再看到与那场梦魇相似的任何事情,可偏偏一切又展现在他面前。 他并非是生江絮晚的气,而是对这一切都感到抗拒而已。 最终他实在是没有受的住,直接把伞丢掉,一把紧紧抱住了江絮晚。 完全不介意江絮晚湿透了的衣服,更不介意天空中的雨水把自己也打湿。 如果黑暗把你吞噬了,那我就来陪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又开始了。江絮晚心中这样想着。真的是奇怪为什么自己对此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呢? 接下来应该就是会掉进黑暗之中吧。 …… “我在哪里呢?周围并不黑暗,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谁的声音……很像是一个熟悉的女生……啊,是自己的声音。 江絮晚终于反应了过来,那声音是自己的。 她什么都看不到,可她还是感觉自己让自己站了起来。 她试着往前走,想要走出这片一望无际的纯白。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看到一个小女孩被一个奶奶紧紧抱着——奶奶在强迫她喝着什么? 啊……那是自己的奶奶,还有自己。 小时候自己经常生病,可又不愿意吃药。不吃药好不了,奶奶只能够这样。 每当那种时候,自己都要狠狠闹上一番。 江絮晚靠近她们,伸出手想要触碰她们,“奶奶……” 然后她就好像抓到了什么? 可是突然之间,面前的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自己再一次陷入了一望无际的纯白色。 她又凭着直觉往前走,周围的环境开始显现出色彩与形状来。 她正漫步在自己喜欢的一个小国家的街头,那里的风土人情都让自己特别的喜欢。 那是极致的温柔感觉。 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很自在。 “姐姐,我可以和你跳支舞吗?” 一个小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小女孩说的话,她知道是当地的方言,可偏偏落在她耳朵里,却变成了能够分辨的字体。 她蹲下去拉住小女孩的手,和她跳了一支又一支舞,然后小女孩突然消失了。 街头上变得人山人海起来,她慢慢的被人群挤开,好像在人群的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她很想过去看一看,然而最后却是被自己心里的一种恐惧感劝退了。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可又猛然间想到了暑假时地下广场的那件事情…… 那时候似乎也有谁告诉过自己,不要总是这么害怕。 想到这里,她拼了命地往前挤,把人群都挤散了,顷刻间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成就感——那是来自于自己的勇气的。 她终于定了神,看清人群前面是什么——那是一只被车压死的小猫。 江絮晚的眉头死死皱起,心中感到很是反胃,呕吐感一阵阵地往上泛…… “医生啊,我家晚丫头这到底该怎么办呐?以前也只是一年有那么一两次吧,最近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医院里面,江奶奶在医生办公室抹着眼泪。 病房里面卫戈一言不发地抓紧了江絮晚的手,心中一直在拼命祈祷。 这一次的状况明显比以往都要严重——江絮晚直接**上了氧气管。 卫戈想到母亲被病痛折磨得痛苦不堪,以及那台总是报忧不报喜的心电显示器…… 他不敢抬头去看,也不敢离开江絮晚半步。 他只能这么死死低着头,仿佛是在和命运较着劲。 他也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江絮晚严厉,后悔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让担心以愤怒的模样呈现。 后悔自己给江絮晚透露了太多。 后悔没有把那个男人直接打死…… 后悔自己出现在江絮晚的世界。 他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如果当初自己不拼命地在她世界里求一席之地,是不是一切也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他还清楚地记得,刚才医生脸上凝重的表情。 而在办公室里面—— 白医生叹了口气,“江奶奶,这件事必须严阵以待了。” 江奶奶努力让自己不要慌了阵脚,“这是什么意思啊?” 白医生摘下眼镜,这般也就看不到江奶奶痛苦的神色了。这样,也就能够稍显坦荡地把真相说出来。 “小晚八岁时的车祸,并不是让她忘掉那段记忆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其他的心病。可是找不到那段记忆也就找不到治疗办法。” “最近她这样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一个就是说明了她的那段记忆在恢复,还有一个,可能是这段记忆对她造成的影响在恶化……” “我的专业素养有限,她这样的情况……我建议,不,我强烈要求您让这孩子的父母把她带去上京市,毕竟那里好医生多,咱们该替孩子的健康着想。” “谁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 “而且小晚的妈妈不还是著名的广播员吗?应该也会有更多人脉……作为孩子的父母,不管过去他们犯了什么错,现在都要承担这份责任。也有权利了解实情。” “可是这孩子一直很抗拒父母,当初……唉,我这就去联系。” 事情严重,实在容不得耽搁。 而且江奶奶想到自己的病况,也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必须在自己离开前,把事情安排妥当才是。 江奶奶拿着手机,站在医院走廊尽头处,颤颤巍巍地拨通了那通电话。 正巧陈婉茹刚刚结束了节目的录制,在休息室正喝着水,就接到了电话。 “喂,妈。” “……小晚出事了。” “什么意思!”陈婉茹听到这句话直接站起身,矿泉水倒在了身上弄湿了裙子也无暇顾及了,直接拿起包包就往休息室外面冲,“妈,你别急,我这就跟成航一起过来。” …… 江奶奶挂了电话,疲惫地敛了敛眸。 “菩萨保佑啊……我这丫头心善,不该吃这么个苦啊……” …… “喂,成航,你赶紧去学校把儿子接了,回南部小城。咱们丫头出事了。”陈婉茹的声音哽咽着,说的话有点不是很清楚。 罗成航刚刚接到了电话就赶了过来,面对的却是自己妻子崩溃的模样。 一听她的话,才知道是女儿出事了。 做父亲的,更是愧疚难当,低着嗓子点头答应,“儿子不急着接,先回南部小城。” “你这样开车我也不放心,我来开车。” 261.奶奶的抉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陈婉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任由自己的丈夫把自己拽到了副驾驶座上,捂着脑袋头疼。 罗成航在整个驾驶过程中都没有说太多其他的话,仿佛这一切他都能够应对一般。 然而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听到女儿出事的消息时有多么慌张。 “成航,你说咱们丫头会好吧?”陈婉茹使劲揉着自己的眉心,终究还是无法信任自己的希望。所以她需要有人给他分担一点,希望有人能够肯定她,从而增加她心中的希望值。 但罗成航根本没有办法回答陈婉茹的问题。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自己也是怕的要命。 他们是成年人,是为人父为人母的成年人,但那并不代表他们就是无坚不摧的。 或许在他人看来,过去他们抛弃了女儿,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良心去为自己的女儿江絮晚担忧害怕。 可终究还是错了——他们都担心的要命,都没办法直面这样的问题。 过去确实做错了,可是现在爱也是真的存在的。 或者说一直以来爱都是存在的,只是在某一瞬间,自私倾覆了所有。 造成今天这样,父母与女儿之间存在着的鸿沟——说到底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 这些罗成航都很深刻的明白。 但此时此刻,他不能说话,仿佛一说话就会打乱某种气场。影响到整个局面,甚至会影响到自己女儿的生命。 人在越是在乎的事情面前,越是会手足无措。 而很明显的,作为母亲的陈婉茹顾虑到了更多的事情。 在这样的大事情面前,陈婉茹脑海中出现了多年前的那一次意外。 眼泪渐渐溢满了她的眼眶,陈婉茹彻底崩盘了。 “那件事一直都是我们的错。如果不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女儿……”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非要提出来吗?你巴不得女儿想起来,是不是?”向来温和的罗成航难得的发怒了。 与其说是对陈婉茹发怒,不如说她在对自己的回忆发怒。对回忆之中自己的懦弱无能发怒。 那件事情大家都有责任,可在事情发生之后选择了抛弃。那就是罪行。 永远都无法被饶恕的罪行。 “……如果这一次晚儿想起来了呢?”陈婉茹的怒气也涌了出来,“这么多年我大多数晚上都做噩梦。梦到自己的女儿就那样躺在那,梦到她把一切事情都想起来了。” “说到底,我们真的能一直瞒下去吗?万一她真的想起来呢了?我们恐怕是一丁点得到原谅的希望都不会有了。” “那说到底是女儿自己的事情。”罗成航被陈婉茹质问得有些分心,赶紧把自己分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才没有酿成车祸。 “是啊,是女儿自己的事情。” 陈婉茹面色痛苦的靠到了车窗上,窗外的风景却完全不在她的眼中。 占据她眼睛的除了泪水,还有痛苦的回忆。 一切都是这么可怕。 “我们不应该只想得到原谅。可是比起原谅我更担心女儿进行了一些事情之后会陷入痛苦,陷入绝望。”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了一切?我该怎么告诉她……还有咱妈的事情,我,我当初因为一己私欲就告诉了她,她也是讨厌透了我。” “可如果我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如果我不说,她根本就不会选择回到我们身边。” “我必须得早点让她认清现实才行。” 与其说是在对罗成航谈话,不如说陈婉茹是在自言自语,是在跟自己谈话。 她在开导自己,她在把自己的思绪给理清,可是只理出来一条又一条的罪行,和一道又一道的恐怖。 “就算你不让她认清现实,她也不会选择回到我们身边。女儿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 “……是啊,一直都是这样。” 终于,陈婉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也因为这样的压力而从眼角滑落出来。 记忆飘得很远,陈婉茹忍不住回忆起在女儿还小时,跟她的一点一滴。 …… “妈妈,我想吃辣条,可以给我十块钱吗?” 在江絮晚5岁时,那时候一家人住在一间小出租屋里面。 大城市的繁华让工作的压力更甚,陈婉茹和罗成航险些被压垮。 好在这些日子以来,生活上的经济条件渐渐的有了好转,所以本就疼爱孩子的父母也更加愿意给孩子好的东西了。 陈婉茹轻轻地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笑的格外宠溺,“小笨蛋,不要总是吃辣条,不然你又要齁得直喝水了。”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肚子,“你看看你的小西瓜,喝饱了水以后炸掉了怎么办哟?” 小江絮晚吓得直跳脚,“哎呀,我想吃,那我就一根一根的吃,不两根,两根的吃了。” “行了,行了,妈妈把钱给你。”陈婉茹无奈的笑了,最后还是把钱给了江絮晚。 不过陈婉茹本来也就打算要给她的。 这天晚上,江絮晚和别的小朋友在广场上玩游戏,到了晚上回家,非要让父母买一个滑板,说是在什么广场上看到有帅帅的小姐姐滑滑板,滑的特别的苦,硬是也要一个。 滑板也不贵,而且小孩子滑的滑板更便宜。 所以陈婉茹想都没想就给江絮晚买了那种有把手的小滑板车。 谁曾料想,看到这辆小滑板车之后,江絮晚直接就生气不干了,坐到一边生气。 罗成航还纳闷呢,走过去蹲在自己女儿是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脑袋,“怎么啦,我们家的小**包?这个滑板还是你最喜欢的紫色呢,你不要啊?” 江絮晚气的嘴巴鼓起来,“可是,我想要的是那个帅姐姐的滑板。” “帅姐姐的滑板是帅姐姐的,怎么能给你呢,你又不认识人家,对不对?”陈婉茹会错了意。 罗成航倒是理解了江絮晚的意思,“老婆,咱女儿是说,她想要那种没把手的大人滑的滑板。” 陈婉茹直接惊了,“那怎么能行,大人滑的滑板多危险呐。她才那么点大,怎么站得了那种滑板?开玩笑嘛,这不是。” 罗成航有些尴尬,赶紧附和自己的老婆,“对对对,亲爱的说的对,绝对不可以还那种滑板,太危险了,晚儿还是个小孩子。” 听了父母这样子说话,江絮晚生气极了。 而且江絮晚是那种一生起气来,越来越气的小孩儿,因为江絮晚小时候就是困难性婴儿,脾气是出了名的倔,所以啊才有一个小**包的称号。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现在她特别生气。因为不能滑自己想滑的大人滑板。 两人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性,不过因为关心女儿的安全,所以他们还是没有依着她。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每天晚上江絮晚都会去那个广场上玩儿——因为那边都是熟人,而且广场离家近。附近还有一个警察局。所以陈婉茹和罗成航都没有随着江絮晚一起去。 一般都是江絮晚一个人在那玩儿。 难得有一天,陈婉茹和罗成航陪着江絮晚去了,没想到一去他们就看到了格外震惊的一幕——江絮晚到了广场上,直奔一个穿着潮流的小姐姐跑去,然后那个小姐姐把滑板给了江絮晚。 最后就是江絮晚熟练的踩着滑板滑了起来。 虽然她不会什么高难度的动作,可是江絮晚基本的滑行都做得很好了。 陈婉茹和罗成航目瞪口呆,就这么望着江絮晚沿着广场的边儿滑了一圈。 直到江絮晚在他们面前站定。 并且冲他们扬起了自豪求夸奖的笑容。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这个孩子向来都是这么坚强又坚定的。 他们了解这个孩子。所以对这个孩子软硬兼施都不行。 可他们也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自从那场悲剧之后,做父母的把女儿留在了奶奶身边,这本身已经是不负责任到了极点。 后来,儿子出生了,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可是却不知道女儿的成长状况如何。 他们有跑去看过女儿,可每次都被母亲赶回来了。江凤娟奶奶从来不准他们接近江絮晚。 在这一点上面,江凤娟也是很执着。她格外生气,万分痛心,他们做父母的居然能够那样,为了生一个儿子就把自己的女儿给抛弃了。 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思想居然还能够这么迂腐,而且是在这样的一个年代。 所以江凤娟从来不允许他们接近江絮晚。 时间久了,他们也不再回南部小城。 只不过多少还是会很想念女儿的。 尤其是儿子的性格很是温顺,他们很好抚养,偏偏这样好养的儿子,总是让他们想起那段江絮晚成长的孩童时期。 不知道女儿长多高了,不知道女儿长多重了。他们经常这样想着,可却不能去看女儿一眼。 直到他们知道江凤娟的身体出了状况,而且江凤娟也有意无意的向他们透露自己可能没多少日子了,所以希望他们做父母的能够尽到父母的责任,在自己走了以后能够把江絮晚接回去。 只不过现在轮到江絮晚不同意了。 事情总是这么荒谬,又全是道理。 可如果没有一就不会有二,所谓的蝴蝶效应,还是踢猫效应,便是如此。 …… “小戈,去吃点饭吧,奶奶先看着。”江凤娟走进病房招呼卫戈去用晚饭,目光则是悲伤的落在床上的女孩儿身上。 卫戈一直都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抬起头来。 奶奶这样招呼自己,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无法说话。 江凤娟倒也不强求,深深地叹了口气之后,在他身边坐下。 “待会儿他爸爸妈妈就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卫戈倒是有了反应,“他们过来做什么?”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头没有抬起来,说明他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困惑。 因为他也明白,这件事已经严重到需要牵扯到陈婉茹和罗成航他们两个人。 江凤娟摇摇头,轻轻抚了抚被子上的褶皱,“还能干什么?把晚丫头接去上京市。这一次的情况很严重,白医生说他也没辙了。” “……那白医生有没有说关于阿晚的记忆会怎么样?”卫戈问到这一点,终究还是更加害怕起来。 可他得面对现实,所以他还是问了。 江凤娟奶奶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好了孩子,”江凤娟奶奶站起身来,拍了拍卫戈的肩膀,“我去给你弄晚饭来吃,一点不吃怎么行呢?” “不用了,奶奶!”卫戈终于抬起了头。 然后江凤娟就看到了这个孩子眼眶泛红,仿佛刚刚擦拭过眼泪。 但是作为一个长辈,她很知道怎样理解小孩儿,所以她格外干脆的忽略了这一点。 “怎么了?” 卫戈没有犹豫,坚定地说道,“我不想吃,我就想在这一直陪着阿晚,奶奶你也一起吧。” “奶奶自己饿了。”江凤娟的想法是,借着自己饿了的由头,顺便也把卫戈的饭给弄过来。这样卫戈不吃也得吃。 只不过卫戈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坚定地站起身,走到江凤娟奶奶的旁边,然后扶着奶奶让她坐到了江絮晚的旁边。 接着卫戈柔声说着,“奶奶,你就在这里陪着阿晚吧。我去弄饭来。” 到这一刻,江凤娟奶奶才明白了卫戈的意思。 原来这个孩子是想,自己这个老太婆已经没多少时间能够陪江絮晚了,所以帮她多争取一些能够陪伴着江絮晚的时间。 “好,好。”江凤娟奶奶有些狼狈的转过头去,不想让这个孩子看见自己落泪。 而在这一刻,她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让自己的宝贝孙女的未来和这个男生挂钩,她可以放心了。 “那奶奶你就在这里坐着陪着阿晚,我很快就回来。”话音未落,卫戈已经冲出了病房。 因为他也很想赶紧回来继续陪着江絮晚。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随她一同去上京市。 不过就在冲出房门的那一刻,他也下定了决心——他相信江絮晚。 所以他的选择是,留下来陪着奶奶,帮江絮晚照顾奶奶。 这样不论如何,江絮晚终归会回到自己身边的。 而且卫戈是坚定的相信,江絮晚一定能够挺过这些艰难。 卫戈飞快地打好了饭菜,拎着保温饭盒就往病房冲—— 正巧赶到时,白医生在和奶奶说话。 所以卫戈赶紧躲在了病房门口,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了偷听。 虽然不合适,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白医生啊,我的事情你就不用再劝我啦。”是江凤珍奶奶豁达乐观的态度。 白医生无奈的看着奶奶,“可如果坚持一下,那还可能稍微延缓一些时间,但直接不坚持的话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白医生,我这个老太婆还要求什么呢?这辈子啊,能有晚丫头这么个心肝宝贝,就是我修来的最大的福气了。命数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我也不要求去胜过什么命数。” 江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着自家孙女的手,“有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我不想强求。” “而且如果要治疗的话,我自己会痛苦的。我也老了,经不起这个折磨。” “这件事情等小婉的父母来了,我就好好的跟他们聊聊。”白医生是这样决定的。 不过,白医生的这个决定让江奶奶有些生气。 江奶奶直接坚定的否决掉了白医生的决定,“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的健康,何必跟他们说。白医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我跟他们都没什么联系。他们就算要尽什么所谓的赡养责任。那也没必要。” “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 “你要跟他们说了,我是真的会生气的。” 看江奶奶都坚持到这个地步了,白医生也不好说什么。可是白医生又实在放不了将奶奶的这件事情。 所以他只能望着江奶奶干着急,犹豫着,想着可以再用什么样的劝说,让江奶奶同意治疗。 在门口偷听的卫戈大致也明白了两个人的谈话内容。 最后他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踏入了病房中。 面对有些惊讶的两个人,卫戈的表情毫无波澜,或者说他的表情格外的庄重。 “白医生。”他把饭盒放到床边的桌子上,然后看上了白医生。 “奶奶的生命只属于奶奶,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他决定。” “而且我觉得奶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既然她自己不愿意,我们也不应该强求。” “许多事情都是强求不来的,我们无权以自己的世界观去评价别人的生命该怎样存在。” “……”白医生认真的望着面前的男生,着实有些被震撼到。 这个年纪的男生能够有这样的觉悟实在是不容易。 甚至他确实被这个男生给说动了。 不过并不完全是这样,他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意识,只不过总有些遗憾罢了。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262.梦境中的真相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白医生叹气低头,“这样吧,如果改主意了就立刻跟我说。江奶奶,至于您儿子和你儿媳妇,我就不说了。这孩子说的对,所以我也很抱歉。” “没事。”江奶奶终于会心的笑了起来,“只要尊重我,那就是好孩子。” 听了这句话,白医生也无奈的笑了起来。 并且这时候白医生心中也慢慢的豁达了。 “那你们吃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自己工作上也有点问题要处理。有事找我,我就在办公室里面。” 白医生简单告了别,走出了这间病房。 卫戈望着白医生的背影发了几秒呆,随后转过身来看向奶奶。 江奶奶轻轻笑着,和蔼地望着卫戈,“怎么了孩子?难道你也想说一样的话?” “不是奶奶,虽然我是支持你的想法……但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一些难过。这段日子以来,我也把你当成了……”他向来不是一个脆弱的男生,比起大部分男生,他甚至更为坚强。 可说到这里,他还是有些哽咽,他为奶奶难过,也为江絮晚难过,更为江絮晚和奶奶的分别感到难过。 “我没有奶奶,爷爷奶奶他们去世的早。” “但我很喜欢你,奶奶。” “我也喜欢你啊小戈,以后,你和晚晚一定要好好的相处啊。”奶奶握住卫戈的手,轻轻拍了拍。 卫戈有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我们……先吃饭吧。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继续过,饭也得继续吃。” 端起饭碗,奶奶又止不住的想问卫戈更多的事情,“小戈啊,那么这个,你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卫戈不明白。 江凤娟叹气,有点无能为力的感觉,“晚丫头……待会儿她父母来了,她就会被接走。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啊?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唉……” “奶奶,我不可怜。”卫戈扬起浅笑,“能够遇到你吗?我一点都不可怜。说的矫情一些,你们就是我妈送给我的礼物。” “这段时间跟你们相处我感觉很幸福,很充实。所以我决定留在南部小城陪着你。直到江絮晚回来。” “傻孩子,我这个老太婆不需要人照顾的。”江凤娟为卫戈感到为难,更是不想拖累这个孩子。 卫戈赶紧摇头,“奶奶,我并不是想要照顾你,我只是陪着你。” “我们一起等阿晚回来。” 说到这里,卫戈本来还坚定的语气突然慢慢的变得脆弱起来。 他低下头,缓缓塞了一口饭到嘴巴里,“奶奶,我开始害怕了。” “我留下来陪你,也是希望给自己一点力量。我害怕,害怕独自面对。” “说到底,我也是个胆小鬼。这次,在失去江絮晚这件事情上,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而且我相信阿晚如果能够对我们说话的话,肯定是希望我留下来陪着你的。” “这件事……我暂时是想这样决定的。” “傻孩子……”江奶奶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只能轻轻的感叹着。 其实这个男孩儿,对江絮晚的在乎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恍惚间,江奶奶想到了某个人。 于是,泪水就染红了江奶奶的眼眶。 江奶奶也不想如此,但情绪不断的往外涌,她也终于是忍不住了,只能无力地拿出手帕来,轻轻擦拭自己的泪水。 卫戈明白这种时候最好装作看不见,于是,他也就这么做了。 …… 等待的时间格外的短暂——卫戈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他期盼江絮晚赶紧醒过来,可是又不愿意他的父母太快赶来。 但终究自己的期盼无论如何都敌不过现实,最终在那种纠结的情绪中,江絮晚的父母赶到了。 “晚儿!”陈婉茹一直都是以坚强的职场女性角色示人。 但这一次看到自己那个倔的要命的女儿,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并且插着很吓人的氧气管——即便她明白那不客观来说并不能太代表什么,可是她就是怕的要命。 这个病房里面的一切都让她害怕,都让她抗拒。 她将这一切都和自己的那个梦联系了起来。 她顾不得了,直接扑倒在床边,紧紧抓住女儿的手,无声落泪。 罗成航的理智尚存,所以先是跟自己的母亲打了个招呼。 但毕竟这么多年和母亲只有那么几次交流,作为一个儿子,实在是过分不及格,所以跟母亲打招呼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拘束的。 江凤娟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把江絮晚看的比一切都重,所以根本不介意这些——“你们赶紧的把晚丫头带去大医院,好好的检查检查,好好的看一番!” “是,我们这就去。”说着,罗成航就跑到病床前,把氧气管之类的东西都解决了以后,直接把女儿背了起来。 陈婉茹有点慌神,但还是紧随其后跑出了病房。 奶奶已经年迈,根本来不及跟上去。 卫戈一时两难,不知是该留下来陪奶奶,还是追上去,奶奶自然是让他追过去的。 不过幸好最后他还是反应了过来,直接把奶奶背了起来,也跟着跑出去。 …… 在医院的门口,两个人站在一起,望着罗成航的车驶离原地。 一个人心里是绝望过后的坦然。 另一个人则是恐慌到极点的不舍。 魏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理。 他还是在害怕,也在舍不得。 江奶奶知道身边这个男生的心理活动是如何的,所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着示以安慰。 “孩子,别担心,一定会好的。” “你不是说了吗?相信她。而且我也相信她一定更希望你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好训练,并且稍微帮她处理好她的事情。” “奶奶也非常的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小戈,咱们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把这段时间撑过去。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不论晚儿之后会是怎样的,我们首先要稳住自己,才能陪着她好好走下去。” “只不过有点可惜,之后的一长段路只能你们两个自己走了。” “奶奶……”卫戈不是滋味地看着奶奶,心中的悲痛愈发浓重,“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做该做的事情呗,奶奶还有好几道晚儿喜欢吃的菜没有教给你呢。” “赶紧的!!!咱们现在就回家做菜去!”奶奶突然变了个状态,倒是让卫戈有点懵。 “走吧,刚刚奶奶被你颠得胆子大了一圈,感觉都可以再骑一趟共享单车了。”奶奶还继续开着玩笑,希望逗卫戈开心。 卫戈无奈地叹着气,却也是把心中很多的恐惧给叹了出来。 “奶奶,我骑共享单车带你回家吧。” “那也行哈哈哈。” 奶奶的笑声难得地爽朗,卫戈明白,奶奶这是在宽慰自己。所以绝对要振作起来才行。 卫戈载着奶奶,恍惚间只觉得有一些心酸——平日里,奶奶喜欢穿宽大的衣服,所以看着稍微有一些臃肿。 卫戈本来以为奶奶应该很重才对。 直到奶奶坐上共享单车的后座,卫戈才发现,奶奶居然这么轻。 但接着卫戈又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个点:奶奶的病况也造成了她日渐消瘦。 “奶奶,你好轻啊。”卫戈不知该用怎样的语气和奶奶说话,最后也只能够生生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说实话,不论再怎么开导自己要看开一点,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从那种害怕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们只不过是短暂的逃避了而已。 所以终究卫戈的情绪还是低落的。 “嗨,这人不就是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奶奶抓紧了自行车的后座底,回忆着之前自己孙女给自己讲的一些文化知识。 没想到这一句倒还派上用场了。 …… “今天晚儿学了什么东西呀?” “我学了司马迁的故事!奶奶,司马迁可伟大了,我跟你说,他最好的一句名言就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哦?那晚儿给奶奶讲一讲呀,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人本来就是会去世的,但是有的人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可有的人的死就比鸿毛还轻了。” “哦,那奶奶明白了这句话,就是说每个人给社会带来的价值都不一样,对吗?” “嗯……差不多吧,老师也讲到了这样的话。” “可是奶奶,我觉得,人的死不一定要比泰山重才对,每个人的人生价值,社会价值都不一样,根本就没有办法简单的从某一方面去评价。” “而且不一定轻于鸿毛就没有价值了。” “反正奶奶是没办法给这个社会带来多大价值喽。奶奶就希望陪着我家晚儿长大。能够看着我家晚儿越长越高,我就觉得我的人生比泰山还重了。” …… “说到底呀,我也不求什么,额,重于泰山,比鸿毛稍微重一点就行了。” 最后奶奶从回忆中解脱出来,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卫戈不知道奶奶刚才的心境经历了些什么,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就是那个江奶奶的好朋友。 那个最后露出一副奇怪神色的老板……那样难受的神色,卫戈到现在也忘不了。 “对了奶奶,之前阿晚也老是对我说,你总是在家里不出门,就算出门也只是去邻居家逛逛。” “虽然知道你腿脚不便,但其实适当的走动还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我相信白医生肯定也经常跟你说吧。” “趁着这段等待的时间,奶奶我带你出去逛逛怎么样?” “我可以背你。” 这个提议其实说实在的,江奶奶有一些心动。老人家何尝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所以偶尔也会跟着江絮晚出去逛,在南部小城逛逛。 然而说到底啊,最主要的是能够和自己的宝贝孙女一起逛街。 其他的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最近自己到底有多难受,江奶奶心里更清楚。 “算了,就不为难你了孩子,我也不怎么想出去,在家待着就成了。” “不行不行,这次就听我一回吧,咱们出去逛逛。”卫戈也是很坚定,“就当是帮助我训练咯,而且奶奶你这么轻,对我来说构成不了压力。” “唉,你这孩子哦,我愈发的觉得,让晚儿跟你在一起,去到更美好的城市——这个主意好极了。” 看奶奶答应了,卫戈没再说话,只是笑容慢慢的在嘴角勾勒出痕迹。他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 “好了,别哭了,待会儿万一咱们女儿醒过来了,你让她看你哭哭啼啼的,你觉得她能高兴起来吗?” 罗成航看着后视镜里面妻子在后座抱着女儿哭个不停,倒不是说烦躁吧,但看到这样的一幕,心里也是愈发的担心。 心中本就担忧,妻子又哭个不停,那着实让人害怕。 “婉茹,你的性格向来是稳重的,怎么到这件事情上你慌了神了?你是妈妈,得稳住啊。”罗成航索性也避开目光,不再看她们。 陈婉茹也不想哭,也想镇定,可是在女儿的事情上她实在无法镇定。 “我不能再丢掉我的女儿了……”他是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哽咽,才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来。 她的女儿,十多年前已经被她抛弃过一次,这一次她再不能做同样的事情。 “可是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啊老婆。” 陈婉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答罗成航了,只是搂紧了自己的女儿,轻轻地摸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面祈祷,祈祷一切安然无恙。 …… 车终于抵达了上京市的市中心医院,车刚刚停稳,陈婉茹就直接推开车门,抱着女儿冲下了车。 罗成航本以为——虽然女儿确实瘦,但起码也有一定的重量——老婆应该抱不住女儿才是,可是母爱永远是让人震惊的。 陈婉茹抱着江絮晚冲进了医院,格外的稳当。 “医生!何医生!”一进医院,陈婉茹就拼命的呼唤着自己的老朋友。 何钊是陈婉茹还有罗成航多年的好友,是医术格外高超的好医生。 江絮晚小时候那次意外,也是何钊起了大作用才让江絮晚保了命。 前台的护士见到这架势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人命。 但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妇女发了疯似的,虽然长相出众,可外型已经完全变得沉重起来。 她抱着一个少女,疯狂的在大厅里面叫喊着,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甚至于大家根本没有认出来这个发了疯的女人,就是著名的电台广播员陈婉茹。 有眼疾手快的护士,看到这驾驶之后,赶忙把和医生给叫来了。 何医生在来的过程中一直听着护士的描述,大致也猜到了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最终,何医生看到了抱着江絮晚的陈婉茹。 于是乎,何医生赶紧招呼各位,把江絮晚用病床推进了病房。 而陈婉茹眼眶含泪,跟着一路狂奔。 罗成航也慌了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跟着跑。 …… 一番检查之后,何医生表情凝重的带着大家出了病房,并将病房门细心的给带上了。 “这一次,只能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何医生从来不说假话,也不说敷衍的话——他从来都是有多少说多少的,最多也只是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好让病人家属不那么难受。 所以听了何医生这样的话,罗成航和陈婉茹都架不住了。 陈婉茹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恳求的话来。 罗成航的稳重也不见了踪影,脑袋一阵阵的发昏,他只好扶着老婆一起在长椅上坐下。 何医生叹了口气,对护士吩咐了一些相关事宜之后就离开了。 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有的事情该来的总会来。可能这孩子也不想白白的把那些苦痛给忘却了吧。” 长长的走廊仿佛走不出的梦魇,把罗成航和陈婉茹心中的那份苦痛秘密给一点一点的挖掘出来。 是啊,他们当初擅自做了那样的决定,或许总会带来这样偿还不了的代价。 陈婉茹倒在罗成航身上,闭着眼睛,痛苦地,绝望地扯出一些字来。 “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当初……我们做了那样的决定,然后把女儿丢给母亲,这件事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但如果当初我们不这么做,我们该怎么让女儿走出阴霾?”罗成航也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沙哑着嗓子回复自己的妻子。 他也曾一遍一遍的问过自己,问自己到底该做怎样的决定,问自己,那个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然而事实好像总是出乎人的意料,苦难总是一次又一次的降临在善良的孩子身上。 “当初我们打着那样的幌子,让别人以为我们是重男轻女才会抛弃女儿。” “甚至担心女儿会因为我们的出现而记起来那些不该记起的东西,根本不能够回去。” “可我们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私欲——偷偷去看女儿的事情也没少做。” “到底是为什么上咱们的女儿受这样的苦啊……” 夫妻俩根本不敢进病房,不敢面对沉睡不起的女儿。 更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从十多年前绵延至今的恐惧。 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病房内的女儿即便在沉睡中,也依然能够看到无尽的黑暗。 在那黑暗的地狱里,女儿是踩着向日葵向前进的。 …… “你好呀小妹妹。” 一个小男孩儿正坐在围栏上,居高临下的面对着江絮晚。 江絮晚困惑地盯着那小男孩儿,不明白对方那么小的样子,为什么要喊自己妹妹。 “你那是什么意思?”她仰着脸问他。 因为这样的动作,江絮晚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真奇怪,这个围栏并不高,为什么自己会需要仰着脸看那个男孩呢? 接着她又发现自己就算仰着脸,仍然距离那个男孩儿很远。 好像很远,可又好像很近,忽远忽近。 “要不要坐上来呀?这里看风景可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看日出,就像小王子一样。”小男孩笑起来,嘴角有很动人的括弧。 江絮晚喜欢那样的笑容,然后她就记起来自己笑的时候,也有括弧。 “小王子看的是日落。可是你的笑容真好看。” “你快上来,我拉你!” 虽然和小男孩儿这么交流着,但她仍然沉浸在那个问题里面——自己为什么需要抬头看这个小男孩呢?而且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小男孩儿叫做小妹妹呢? 她伸出手去够小男孩儿的手,震惊的发现自己的手很小——顺势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也很小。 慢慢的她意识到了一个现实,自己好像变成小孩儿了就跟这个小男孩儿一样小。 她大着胆子踩着边上的栏杆爬了上去,从头到尾没有拉小男孩儿的手。 坐上去之后,他冲着身边的小男孩笑了起来,“看看,不用你拉我也可以上来。” 小孩子喜欢炫耀,可是相互间又不会因为这些炫耀产生任何的隔阂,或许这就是童真吧。 不过江絮晚又忍不住的笑起来——自己这幅小孩子的样子,居然还在想着什么童真,真的是着实有些违和呢。 “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呀?”江絮晚眨了眨眼睛,期待着小男孩儿的答案。 “因为要等你啊。”小男孩儿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向远方的日出,“快看,快看,太阳跳出来啦!” “你叫什么名字呀?”江絮晚不看日出,只看着小男孩儿。 她总觉得这个小男孩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有点像自己认识的一个大人,又好像是很久之前就见过的小孩儿。 这种感觉可真奇妙。 “你叫我阿宇就好了。”小男孩伸出手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跟我要好的人都这么叫我。” 江絮晚笑着,转头去看日出,“好呀,阿宇……可是好奇怪呀,我总觉得我认识你一样。” “你本来就认识我呀。”小男孩的笑容一直就没有消失过。 “不是啦,我是说好像……好像……” 江絮晚该怎么跟这个小男孩说,自己好像在梦以外的地方见过他呢?说出来,恐怕小男孩儿只会笑吧。 “哎呀,没意思,日出看完了,咱们去吃热汤面吧!我请客!前几天我刚拿到我的绘画奖金哦!”小男孩说着直接在江絮晚的震惊目光中跳下了围栏。 江絮晚甚至都来不及阻止这个叫“阿宇”的小男生。 “真是奇怪。”江絮晚还是对这种不真实的变小感到不舒服,不自在。 “快快快,去晚了他就不会送烤肠了!Let's go!” …… 然而画面一转却不是什么吃热汤面的地方。 江絮晚发现周围在下雨,而自己坐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商场的小角落里面。 “小朋友,叔叔给你拿糖来啦。” 突然一个面熟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后格外温柔的在自己面前蹲下。 递给了自己一大把的糖。 江絮晚毕竟不是小孩子的心态,所以没有立即去接糖,她只是奇怪的望着面前的男人,仔细回忆着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啊!”江絮晚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惊呼起来。 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来邀请卫戈去他们体育学校的那个老师。 是他。 可又好像不完全是这件事情让江絮晚感到惊讶,总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发觉出来一样。自己忘记了一样。 因为拥有了熟悉感,所以江絮晚直接接住面前男人的糖,“谢谢。” “那叔叔带你去小卖部玩好不好?那里好多好吃的,你的好朋友小宇也在哦。” 听到这个名字,江絮晚的防备心彻底放下了——“是阿宇吗?”她回忆着那个小男孩儿。 这个叔叔点点头,“对呀。”说着就直接把江絮晚抱了起来,“走,叔叔请你们吃小馒头。” 江絮晚感觉心中某种情绪正堵在某个缺口处。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可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情绪,因为她忘记了一些东西。 男人把江絮晚抱到了小卖部,果不其然,阿宇就在那里。 江絮晚开心的跑向小男孩,“阿宇!阿宇!” 可是小男孩却很恐惧地,拼命对江絮晚使着眼色,似乎是想让江絮晚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就是在小男孩露出这样的眼神的瞬间,江絮晚彻底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她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了。 恐惧…… 男人把房门锁上,打开了照相机。 可怜的孩子一丝不挂,却动弹不得。 男人逼迫着小男孩去咬小女孩的嘴巴。 两个小孩儿对这样的情形感到一知半解,却同样的感到害怕。 可是如果他们不照做,就会被一个奇怪的棍子点击。 小男孩很害怕,只能照做。 整齐的货物摆在小卖部的货架上,窗户被红色的窗帘掩着,透进来的光都化作了一摊摊血腥颜色。 小孩子的日出没有了,只剩下了日落,与无穷尽的黑色。 263.知晓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说着最冠冕堂皇的话,做着罪恶滔天的事。 穷凶极恶的巷子从来没有光。 整齐摆放着平常货物的小卖部,却是恶贯满盈。 后来的日出终究再也没有迎来。 江絮晚不知道这一切的现实该怎么去消化。 她的意识已经脱离了那具小小的身体。 她可笑的发现,其实这具小小的躯体拥有更多的勇敢与力量。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遇到黑暗就忍不住地躲避的胆小鬼,懦弱至极。 她无法再靠近那两个孩子。 恶魔带走了十恶不赦的视频和跳出道德约束的扭曲人性。只留下浅浅的腥红色落在地面上。 江絮晚缓缓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望着小男孩帮小女孩把衣服一件件地穿起来。 望着他们抱在一起。 望着小男孩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对着小女孩道歉。 真烦。江絮晚微微勾起嘴角。这道歉的声音真烦,真讨厌。 她越笑越大声,并非是想要两个孩子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只不过,在越来越大的笑声里,她才感觉安心一些。 终于,两个孩子互相扶持着离开了这间便利店。江絮晚知道,自己这一次不能够再逃避了,事情的真相既然是这般,她不相信还会有什么是能够更让自己崩溃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是拾起不该丢掉的却丢掉了的记忆罢了。 她步调紊乱地超前,跟着两个孩子往前。可是江絮晚知道,他们走不到日出了。 腥红早已笼罩了太阳——她扬起脑袋,看到的,仅仅是不顾一切的,发了疯的罪恶。 “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道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未曾消失过,江絮晚也慢慢明白了那种讨厌从何而来。 罪无可赦的恶人没有道歉,甚至,连自己做错了事都不曾意识到,把罪孽都怪罪在受害者身上——这,就是让人讨厌的本身。 道歉,总是来自无罪、善良的人。 丝毫不可笑。真可怕啊。 雨慢慢地,一滴一滴落下,江絮晚被雨淋湿,不再往前。 她走到斑马线上,慢慢的躺了下去,笑着迎接雨水和冲击。 她不是寻死,而是寻生。 她要醒过来。 她要面对黑暗,真真正正地面对黑暗。 该下地狱的恶魔——凭什么把世界让给他们? 世界原来不可怕,更不恶心。恶心的是那些罪恶滔天却丝毫不自知的恬不知耻的臭虫渣滓。 江絮晚从未如此想要一柄丈量罪恶的木,不是丈量罪恶,而是将罪恶都击灭在棍棒下。 …… 何钊医生说,江絮晚现在的状态不算太糟糕,她的意识一直在朝光明的方向走。 只是醒过来,需要一些时日。 而在这段时间里面,身为父母的陈婉茹同罗成航,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江絮晚病床边。 江絮晚的弟弟,也同样的,经常过来,或者说,每天都会过来,除了上学的时间,罗路颖都会到这里来,帮爸爸妈妈的忙,一起照顾姐姐。 而陈婉茹因为是公众人物,这一次女儿的事情被狗仔拍到,也是引来了许多想要挖独家的记者一类——但都被陈婉茹拒之门外了。 为了江絮晚,她甚至直接交了辞呈,准备从电视台辞职。 然而领导看重陈婉茹的才能,自然不愿意放她,所以后来,就给她算作是长假。 陈婉茹也总算是安了心,在这里全心全意地陪着女儿。 身为一个儿子,罗成航也时不时的回南部小城看母亲,但很让人意外,卫戈把江凤娟奶奶照顾得很好。 那天,正好趁着妻子在医院照顾女儿,得到妻子的同意之后,他就驱车前往了南部小城看望自己的母亲。 不过,一切都很好,母亲过得很快乐,这个叫卫戈的小伙子,实在是给了罗成航很多的惊喜。 “丫头怎么样啊?”一见到自己的儿子,江凤娟首先问的则是自己的宝贝孙女。 “挺好的。”罗成航不是很会撒谎,只能这样稍微搪塞。 但他自然是搪塞不过去的,所以,立刻就被自己母亲追问了—— “我是说丫头醒了没有啊?” 江奶奶看自己儿子硬是不往重点上面说,所以格外的焦急。 最终,罗成航还是扛不住自己母亲的质问,索性就把实话告诉了她。 “妈,晚儿她还没有醒……但是基本情况还好,都很正常。很健康,身体上没出什么毛病。”罗成航愈发怀疑自己当初所做的那个决定了。 女儿迟迟不醒过来,自己的怀疑也愈发加深——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就不该那样选择…… “一定会好的。” 这句话罗成航说的不轻不重,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敷衍母亲。 “先不说这些了,妈你身体还好吗?” 说着这句话,罗成航的目光飘到了一旁,正坐在餐桌前的卫戈。 桌上摆着一桌子的菜,他们似乎是刚要吃饭。 这些菜倒是多了一些——对于两个人来说实在是多了些。 但现在罗成航的注意力倒也没那么集中在这桌菜上,他只是比较担心自己母亲的身体状况。 “我的身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都是老太婆了,早就大半截身子入土。”江凤娟不太满意自己儿子的态度,“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就不关心自己的女儿呢?还跑到我这来,我有什么好看的呢?别来了!等晚丫头好了,把她送回来就好……或者我那时候要不在了,干脆直接点,别让她回来了。” “对了,你看这小子——我跟你说,晚儿跟他两个人感情特别好,你应该也知道。” “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让晚儿跟他好好相处。” “你可不许做什么拆散他们的事情。如果我不在了,你得好好护着他们。这个孩子也是个好苗子,你要好好培养,让他跟晚儿一起成长。” 听着母亲这番话,罗成航心中着实有一些无奈,“……我明白了,妈。” 罗成航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这个男生,出于一个父亲的心态,他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这么早恋爱。 可是事实也证明了,这两个孩子很适合对方,只会让对方越变越好。所以就算他心中再有什么偏见,再怎么不满意,那也没什么必要多说什么话了。 总之,就是这样的。 所以他最后就没有多挣扎——他相信两个孩子是能够对付未来的。 他也愿意站在自己的女儿的角度考虑,或者说站在自己的母亲的角度考虑,他可以帮助卫戈。 “既然这样,我也不留你吃饭了,赶紧回去吧,我是真的生怕我丫头又有什么情况。”江凤娟奶奶对自己这个儿子一点都不上心。 怎么说呢,说到底啊,当初罗成航做出抛弃女儿的这么一档子事来,江凤娟就彻底的对自己这个儿子失望了。 所以从那起她也没有把自己的儿子当做儿子看待了。 “那我就回去了。有什么情况妈你打电……”罗成航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母亲这个性格,就算有了什么困难,也一定不会打电话给自己,找自己帮忙的。 所以他干脆转换了方向,看向了那个稳重的男生,卫戈。 “孩子,奶奶就拜托你照顾了,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一定给我们打电话。” “嗯。” 不论如何,现在江絮晚和父母的关系都很微妙,卫戈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立场,去对他们表达自己的不喜欢,他也格外清楚,现在江絮晚确确实实是需要父母的时候。 所以,他的态度比起自己之前去电视台见陈婉茹,要平和太多了。 “行了,别嘱咐这么多,赶快回去吧。” 江凤娟继续催促着。 其实自己的母亲要是不多说这一句,罗成航是不会感到奇怪的,但是自己的母亲偏偏多说了这么一句,就好像急着催自己走是有什么另外的原因一样。 自然这个点也不是他所关注的。 自己的母亲有一点说错了,她说自己作为一个父亲不够关心女儿,但其实,罗成航确确实实也急着回去。 并且心里是期盼着的,期盼着自己一回去,女儿就醒了多好。 …… 等到自己的儿子走了以后,江凤娟奶奶有些后知后觉地叹了口气。 然后慢悠悠的走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出来吧阿媚。” 江凤娟奶奶这句话一出,卧房里就有人走了出来——就是那时候卫戈和江絮晚一起去买衣服的那个老板。 江凤娟奶奶的挚友。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呢?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江絮晚刚刚被接走,留下的卫戈和江奶奶心中很是空虚。 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喝着水,聊着各种事情。 而当他们聊到了兴头上时,卫戈猛然想起了那个老板,于是他立即向奶奶打听了这个事情。 没想到奶奶却告诉他,“她叫阿媚,是我这辈子最中意的人。” 卫戈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有没有问题,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询问时,奶奶开口说话了。 “她是我的爱人。是的,你理解的那种爱人,就像晚儿对于你而言。” 卫戈有点懵,因为他不是很能够明白,既然是爱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而且为什么江凤娟奶奶嫁给了一个男人,还生了孩子呢? 江凤娟奶奶并不是一个字都不认识,而且她也很有自己的思想。并且在江絮晚的帮助下,江奶奶很多思想特别的前卫。 “我知道,那个丫头的事情你是了解的。”江凤娟奶奶喝了一口水,“小艺。她的事情你知道。” “奶奶,是阿晚告诉你的吗?”卫戈猜测着。 “不是,是那个叫秦思艺的小女生亲自告诉我的。她趁着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跟我说了。她说,她喜欢小晚,就像卫戈喜欢小晚一样喜欢小晚。” “我钦佩她的勇敢。” “她也告诉了我你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江凤娟奶奶忍不住笑起来,那种笑容并不是什么诙谐的意思,而是格外温暖的一种色彩,“她说,你总是因为太喜欢江絮晚而排斥她的存在。” “她跟我说,因为你知道她喜欢小晚。所以你才会那么排斥她靠近小晚。” “她说的确实没错,不过我排斥她,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我总觉得她的存在会伤害的小晚。”卫戈微微勾了勾嘴角。 江奶奶不太理解卫戈的这句话,“伤害?怎么说?” 卫戈深呼吸一口气,本想把事情慢慢捋清,可却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好在他很快恢复了自己的状态,“因为她总是以一种非常积极,阳光,乐观的状态表达自己。” 江凤娟还是不明白卫戈的意思,“积极乐观的孩子难道不好吗?” “当然好,单看的话。”卫戈点头,但是,“只不过,她的乐观总会让阿晚感到难堪。再不知道她喜欢阿晚的时候,我以为她的积极乐观是炫耀。” “直到我明确的知道她喜欢阿晚,在那以后我才知道她必然不是有意的。” “我讨厌一切会让江絮晚感到不自在的存在。可能有点偏执了,但这就是我坚持的东西。” “你坚持的东西……真是温柔啊。小戈,真羡慕你能够这样……”江奶奶笑得意味深长。 卫戈自然懂了奶奶的意思,“那么奶奶,你和那个阿媚奶奶,你们两个的故事是怎么样的啊?” “……那时候就是一个迂腐的年代。我们只能把对方当做朋友。哪怕我们心里的情感早已经赛过世间的一切。”江奶奶提起这些,还是不免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渍。 这些事情无论过去几十年,几百年,对于她来说,都是痛苦至极的遗憾。 无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了,居然还得违背自己的意愿,违背自己的取向,让自己的生命分支延伸向了另一条路。 江奶奶之所以那么喜欢自己的孙女,就是因为她看着自己的孙女总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漂亮,又有自己的想法,坚韧不拔,活得很帅气。 所以一直以来,她才会那么支持自己的这个宝贝孙女。 自己受过的苦,她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孙女再受一次。既然自己已经体会过那种遗憾了,就不能让第二个人再次体会。 264.别怕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奶奶,我带你去见她吧。” 这是卫戈当下立即做出的决定。 江奶奶自然是有一瞬间的动容的,她何尝不想去见一见自己的阿媚呢?这一切,都是这般令人慌张,既期待,又觉得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她的脑海中晃过阿媚已经模糊了的样子,可她的声音却好像很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真是奇怪——记得有人说,忘记一个人是从声音开始的。然而,自己竟然是模糊了想念之人的样貌,却牢牢记得她的样貌。 她一直觉得,总有一天,自己应该会彻底地把阿媚忘记的。 “去见她就算了吧。也不好打扰。这么多年都没有去打扰她了,突然这么的过去了,不知道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奶奶无奈的说着。 “可他也非常的想见你呀,两个人都想见对方,那就应该见面才是。” 卫戈始终坚定地希望能够帮到奶奶什么,“奶奶,这是我唯一一件比江絮晚先知道的事情,关于您的。我感觉很荣幸。” “也很奇妙。” “我觉得如果是阿晚知道了关于您和那个奶奶的事情,一定也会想这样做的。所以不用拒绝我了,勇敢的……奶奶勇敢一点啦!”卫戈跟温柔的劝导着奶奶。 奶奶完全心动了,但仍旧有一些七零八碎的顾虑,“……可是我现在这副样子,身体也不行,推销也不方便,去见她真丢脸。” “丢脸?这怎么会丢脸呢?”卫戈举起自己的手做了一个保证的手势,“奶奶,真正爱你的人,从来不会介意你身上的苦痛——都只会在乎你因为这些苦痛到底有多难受。” “而且我不是说了吗,你腿脚不方便,我是可以背你的。你看我这么强壮。” “奶奶,好啦,就这样决定了。” “不用再考虑太多,考虑的越多反而越犹豫。” “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毕竟我是经历过的——我明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们愈是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对。” “不仅仅是你作为当事人看来想做的事情,而且也是我们旁观者看来你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大胆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对爱自己的人的尊重。” “现在阿晚不在这里,她也没办法告诉你她的想法,但我知道。我的想法一定跟她一样。” “那行吧,这一次就听你这个好小伙的。”终于,奶奶也放宽了心,安然的笑了起来。 事情展开的格外顺利,在第二天卫戈就请了假,特意安排了时间带着奶奶去了深港市找她的阿媚。 请假的时候,成方国还困惑呢——江絮晚的事情奶奶跟班主任提到了,帮江絮晚请了假,但是卫戈是正常上课的。 成方国很支持卫戈去照顾江絮晚的奶奶这件事,只不过请假,影响了锻炼,这倒让他稍微有一些担心。 然而他同样觉得孩子的身心健康是应该均衡一点发展的,现在他的父母都不在,自己算他的大半个监护人——而且卫戈也早就成年了。 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带着奶奶出去走一走,这是很棒的一种想法。 现在恐怕少有孩子能够想到这些。 当时成方国接到电话,正是在上课的时候,他先挂了电话,等到下课了才去给卫戈回了电话。 “诶,卫戈,你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啊?” “请假,请训练课的假吗?” “嗯……陪奶奶出去散心啊。”成方国有些犹豫,在想能不能准这个假。 不过最后他还是准了。 就是他考虑到的身心健康——一个男孩子能够这样有担当,那才是对的。所以在这种想法之下,他就准了假。 挂了电话往办公室走,没想到班上一个孩子突然跟了上来。 “怎么了小伙子?” 其实,做班主任的带过那么多届学生,不能够每个学生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班上人本来就多,时常叫不上来名字也是正常的。 这男孩是鹿子睿。 成方国对他有印象,因为前段时间,关于夏冠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鹿子睿跟那个夏冠兴认识,所以成方国自然是有印象的。 “老师,我请个假,去看病。”鹿子睿面无表情地说着。 成方国当然是愿意准假的,看病要紧嘛。 只不过他总觉得这孩子的状态不太对劲,所以他是这样说的,“孩子,你怎么了?” “老师,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但老师看着你,感觉不高兴的样子,到底有什么事?要是有烦心事,跟班主任说,班主任认真地听一番,那是应该的。” “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老师帮你解决。” “我真的没事情老师。”鹿子睿不太耐烦起来,“老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是班上出了名的神经病。时不时的就需要去看一趟心理医生。你难道没有听班上的同学,学校里的同学说过吗?” 鹿子睿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成方国格外惊讶,甚至可以说是震惊,自然在震惊的当下,成方国也很快联系到了一个新的事情——是的,校园暴力。 语言的霸凌,永远在校园暴力中首当其冲。 “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情,他们排挤你?”成方国的态度严肃了起来。 然而鹿子睿完全不领情,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成方国倒不对他的不礼貌感到生气,担心远远胜过了一切。 学校与学校之间,或者说每个学校里面总是会有一群这么喜欢闹事的孩子,但在成方国看来,他们并不是彻彻底底的坏人。 所以对这个鹿子睿,成方国格外担心。当下就决定了要去把事情搞清楚。 于是他赶紧跑回班级,问了一下靠门边的学生,“那个,刚刚跑出去,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老师给忘了。” 那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刚才跑出去的人,“哦,那个叫鹿子睿,老师。” “鹿子睿……”成方国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 …… “奶奶,我大伯已经准假了,现在咱们就出发吧。”卫戈挂了电话,对已经穿戴正式的奶奶说道。 “我都好久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了,说起来倒还有点紧张呢。”奶奶有些无奈的笑着说道。 卫戈也随着奶奶一同轻笑,“紧张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要开心。” “这个给你奶奶。”卫戈从兜里掏出一把糖,“这个是不会对血糖造成压力的糖,待会你要是晕车就吃这个。”卫戈说着又拿出一个塑料袋来,“实在不行还有这个,如果要吐的话就吐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晕车?”奶奶回忆着自己有没有对卫戈说过自己晕车的事,也认真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一起坐公交车晕车,被他给看到了。 “之前一起坐公交车,我看到奶奶你看着窗外发呆,还不舒服的皱着眉头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不适应车子的颠簸。” “其实我买的票是动车票,一般情况也不会晕车的。不过以防万一嘛,而且这个糖也不会对血糖造成压力,吃一点还能让自己开心。” “这个糖我买了很多,本来都是用来哄阿晚开心的。”说到这里,卫戈还是害羞的笑了。 说实在的,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向自己喜欢的人的亲眷表达自己对那人的爱慕,不论怎么着都是很害羞的。 “怎么还害羞呢?不是还说过小晚是你的心肝吗?”江奶奶把那件事拿出来打趣卫戈。 看着这么纯粹的人,表露出纯粹的情绪来,江奶奶很舒心。 从这类人的身上,她总能看到阿媚的身影。 这么多年,见不到阿媚的日子,江奶奶就是靠着这种方法度过的。 一切都是这样难熬,可又能够从痛苦的小缝隙里面发觉幸福的影子。 这就是那些浪漫主义者的所谓的生活。 “哎呀奶奶,我那是……”卫戈实在是害羞,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行啦,行啦,你们的感情我看得出来,奶奶这不是喜欢你们,才喜欢这么说的吗?” “没事,不用害羞。倒是我,好像就要害羞喽。” 卫戈这一刻很庆幸——庆幸自己接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庆幸自己的人格形成的很好。 更庆幸的是,自己热爱每一个温柔的灵魂。 奶奶的爱情故事,他丝毫不带有一点点的偏见,看到奶奶幸福的样子,他感觉自己仿佛离爱情更近了一点。 爱情,是啊,爱情。 他轻轻地勾起嘴角,心房里浮现了自己抱着江絮晚的感觉,那么温暖。 “没关系,在喜欢的人面前害羞也确乎是应该的。” …… 经过了几小时的短暂旅程,终于,卫戈带着江奶奶抵达了江奶奶这么多年以来魂牵梦绕但却不敢踏入的城市。 事情变得愈发温柔起来,在炎热的空气里面,一切的事情好像都充满了可期待性。 “奶奶,你要不要吃冰淇淋?阿晚就很喜欢吃,但总说,奶奶也爱吃之类的。”卫戈带着江奶奶走在这座城市的路上,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他担心奶奶感到不自在,所以一路上都故意说着各种话题。 奶奶倒是越来越心不在焉。 然而这一切,终止在奶奶看到阿媚的时候。 在那个小小的老年人服装店里面,两个漂亮的人热泪盈眶地望着对方。 卫戈格外合乎时宜的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阿媚……你瘦了。”江奶奶拿出手帕来轻轻擦拭自己眼角的泪,“从前,你胖的很好看。” 阿媚点点头,拉住江奶奶的手,“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才会这样。” “回家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你。” “想必那天我的目光还是泄露了我的秘密呀!” “阿媚……你说话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听。” …… 把江奶奶留在了店里之后,卫戈出了门,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走着。 有不少人上来加微信,但是卫戈都黑着脸拒绝了——不过也只黑了一次脸。黑了一次脸之后,他想起来江絮晚对自己说过的,对人不可以太这么没礼貌。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所以到了后面他都是用比较平常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可是他的心情依然是黑色的。 这一瞬间,他是多么希望江絮晚的在自己身边跟自己讲一讲自己奶奶的事情。 卫戈多想和她说说话。 可是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况…… 他找了张靠玻璃围栏的长椅坐下,有一点挺好的,那就是商场里面的冷气特别足,也算是稍稍平缓了卫戈的心情。 “别怕。”闭上眼睛之后,不知哪传来这么一声声音。 卫戈立即反应过来睁开了眼,然而,周遭的一切人与事都跟自己无关。仿佛刚才那一身汗叫不存在似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自己幻听了吗?可是,刚才那一句话明明是那么真实,就好像有什么人站在自己头顶上一样。 当然这个想法也是有点荒谬的,不过这一声喊叫确乎是很真实的。 “怎么回事。”为小声嘀咕了一句,卫戈烦躁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闭上眼睛,他又听到那句话了。 “别怕。” 好真实的声音。 难道只有自己闭上眼睛才能听到这句话吗?卫戈抱着这样的想法又睁开了眼睛,神奇的是,睁开眼睛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 于是他又一次闭上眼睛—— “别怕。” 那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于是他索性不睁开眼睛了,就这么分析着这句话。 好像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的声音。 第一点,刚分析出来,卫戈就有了大致的猜测——小时候的江絮晚。 江絮晚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但自己记得小时候的她。 记得,样子还是声音。 都记得。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她告诉自己别怕呢? 他伸出手轻轻的放到自己心上,用全身心去感受这句话…… 265.新朋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头有些发昏,卫戈继续听着,可是小女孩不再说话了。 这是那么久以来,卫戈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愿意直面那些血淋淋的黑暗过往。 他努力回忆着,希望能够借助记忆中某一缕丝线作为着力点,借着那一点力量,卫戈勇往直前,达到了记忆的深处。 那是,在他还上幼儿园的时候。 某一天,隔壁搬过来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着淡紫色的纱裙,一双大大的眼睛,手里面还抱着一只小麋鹿娃娃。 他们那块地方的住宅区,就是那种单户独栋的小洋楼,带一个小院子。 当时卫戈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帮母亲晾衣服,刚刚从板凳上下去就看到了楼下的水泥路上有一辆大大的卡车,好像就是搬家专用的卡车,上面放了很多的行李木箱。 本来卫戈也不好奇,打算直接回客厅去,然而就在那一会儿,卫戈突然就感觉自己有些好奇,直接就站在阳台上没有离开,继续看了下去。 然后他就看到卡车上有一个小女孩走了下来——小女孩穿着紫色的纱裙,就像动画片里的小仙子一样。 小女孩的手里还抱着一只麋鹿娃娃,距离不算太远卫戈看得清楚那只麋鹿到底有多可爱。 但是在小卫戈的眼中,这只可爱的迷路,还没有这个小女孩可爱。 小女孩站在风口处,有一阵阵的清风轻轻吹拂过来,把她的裙子微微吹动着——在卫戈的眼里,小女孩儿就像一朵淡紫色的花一样绽放着,美极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好的画面,他格外的想要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可是小小的他——才六岁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记录。 他好想画画,想画一张漂亮的,阳光的,美好极了的画。 画的主角就是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想到这里,卫戈情不自禁的笑了,他趴到围栏上,继续明晃晃的盯着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猛然间一抬头,居然就看到了卫戈。她很紧张的样子,但好像又很勇敢,反正他就那样望着卫戈,扬起脑袋的样子就像一只倔强又好奇的小鹿。 卫戈也那样瞧着这个女孩儿,微微笑着,不过当他正要跟女孩儿打招呼的时候,车上走下来两个大人。 应该是小女孩的爸爸妈妈吧,他们没有注意到卫戈的存在,直接拉住了小女孩的手腕,把她往家里带。 小女孩这才回过头进了家门,而卫戈也就不能再看着他了。 “小戈,衣服晾好了吗?怎么还不回来呀?是不方便吗?要不还是妈妈来吧?” 妈妈那时候身体还好,没有太大问题,正在厨房里做菜。 刚刚叫卫戈帮自己忙,可是就几件衣服,卫戈晾了半天都没回来,所以卫霞就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越想越是担心,所以她冲出厨房来,去瞧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正好这时听到了呼唤的卫戈也正往家里面赶,刚好就碰上了。 看到自己小小的儿子露出一副让自己安心的勇敢模样,卫霞就忍不住又感动又有些难受。 是啊,儿子跟着自己可吃了太多苦。 “怎么到现在才进家门呀?”卫霞本来就是个温柔的母亲,刚才有了那些想法,语气变得更加温柔起来。 她蹲下身子去,轻轻的扶着自己儿子的肩膀,认真地又格外感性的询问着他。 卫戈对这样的母亲感到稍微有一些不适,即便他年纪这么小,但也总是主动的为母亲分担情绪上的压力。 他也总是从自己的角度担心着母亲。 所以他没有先回答母亲的话,而是反问道,“妈,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啦。”卫霞心疼一酸,摇摇头直接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小小的身体。 脑袋架在儿子的肩膀上,心情郁闷极了,也是心疼极了自己这样懂事的不行的儿子。 “你怎么了妈?” “妈妈没事,真的没事小戈。妈妈就是想问你,今天晚上的菜辣放多了一点,你愿意吃吗?”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没关系,我爱吃辣。多放一点,我更爱吃。谢谢妈辛苦做饭。”卫戈的小脑袋轻轻地点着。 “妈妈就是很担心,担心你有什么事——希望小戈不会觉得妈妈这样子很烦。妈妈就是,就是怕小戈出些什么事。” 卫戈赶紧对自己的母亲保证道,“妈,没事的,我不会随便的乱跑,都会注意安全的。我很听话,很懂事。” 卫霞欣慰的笑着,但仍然很心酸,“对了,快告诉妈妈,你刚才在外面怎么量一分量了那么久,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卫戈回忆起刚才那个小女孩儿,轻轻笑起来,“妈妈,我们小区搬来了新邻居,就在对面那个楼。” “是吗?你这么高兴,对面来的人你是不是很喜欢呀?”卫霞难得看到自己的儿子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来。 平日里自己儿子在日常的事情上并不会有那么大的喜悦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为啥时不时的都会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抑郁症之类的。 毕竟自己家庭状况是这么个样子,自己跟丈夫的感情问题一直都对儿子有影响,她明白。 所以要不是自己儿子那么懂事,那么聪明,她真的就感觉儿子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了。 但幸好,儿子很健康。并且,儿子居然还会有这么高兴的模样,所以卫霞忍不住的有些好奇,新来的邻居是个怎样的一家人。 “有一个小妹妹穿着紫色的裙子,像花一样。她怀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麋鹿娃娃。”卫戈把自己所看到的都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卫霞立刻就想象出了那个小女孩的模样来,大概就是像——“是不是就跟一个小花仙子一样呢?” “是的,而且刚才还刮风了,她的裙子像会跳舞的花瓣。” “真好。”卫霞轻轻笑起来,“那这样,你把妈妈做的一些小菜送过去,你好,跟人家邻居接触接触。跟人家小女孩做个朋友。” “说不定你们就在一个幼儿园上学呢?” 卫戈听了妈妈的话,点点头。 “是要把你做的什么送过去?”卫戈很好奇今天晚上妈妈做了什么菜。 卫霞思考了一番,“哦,就是做了一桌的小菜,但是妈妈不是想让你送做好的菜过去。毕竟就是一些家常菜。你不是喜欢吃米酒吗?前不久,妈妈给你做的米酒差不多已经好了,你快去舀几碗出来,然后送过去。要有礼貌一点哦。” 卫戈害羞的挠了挠脑袋,对这件事有一点畏惧。 “可是我怕人家不喜欢,会不会打扰的人家?毕竟人家才搬过来,要是人家现在还在整理家具什么的呢?”卫戈越想越有点退缩。 卫霞做出鼓励的神色来,“这有什么关系呀?那要是人家在搬家具你就帮人家的忙呀,这样别人就会觉得你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是这样吗?”卫戈眨眨眼睛。 “对呀!大人都喜欢懂礼貌的好孩子。小女孩也喜欢绅士的小男生。快去吧!”卫霞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好,那妈妈我去了。”卫戈在母亲的劝导之下,终于鼓起了十足的勇气,赶紧舀了一大勺子的米酒,然后抱着那只便餐盒,直接就冲出了家门。 不过等他站到那辆卡车的后面时,就忍不住地紧张起来了。 那家人门开着,因为正在一样一样的搬家具进去。 卫戈就这么抱着餐盒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有大人走出来了。 就是刚刚把小女孩牵进家门的叔叔阿姨——应该就是小女孩的爸爸妈妈。 卫戈赶紧敬了个礼,“阿姨叔叔好!” 叔叔阿姨感到很奇怪,不过他们是喜欢小孩子的,所以温柔的询问了一番,“小朋友有什么事情吗?是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不是不是,是我要帮你们的忙!哦,不对,我先把这个给你们叔叔阿姨。”说着话,卫戈赶紧把手里抱着的餐盒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对方愣了几秒,然后耐心询问道,“这是什么呀?” 卫戈轻轻笑起来,然后翻到了卡车上面,冲着站在地面上的夫妻两说道,“阿姨叔叔,那是我妈妈做的米酒,她说,欢迎新邻居的到来。” “这样啊——那小朋友,你是要帮我们搬下去吗?” “是的是的,我妈妈说,大人最喜欢懂礼貌的小孩子了。”卫戈害羞地笑着,“但其实,我是想和你们家的妹妹做好朋友。我觉得她跟花儿一样漂亮。” “谢谢你夸奖我们家小晚,不过呀,小朋友你就不用帮我们的忙了,这些东西你都搬不动的——既然你想跟妹妹做朋友,那么你就赶紧下来,进到我们家里去,她就在门口坐着呢。”说话的,是阿姨。 卫戈得到了允许之后格外的开心,立刻就跳下了卡车,跑进家里去。 当他跑进院子,立刻就看到了一朵在门槛边盛开的紫色蔷薇花——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是充满熟悉的对视。 因为刚刚卫戈在阳台上的时候,就和卡车旁边的小女孩对视了。所以两个人早已经知道对方的存在了。 “你好,我叫成思宇。”卫戈冲着小女孩介绍自己。 是的,在那个时候,卫戈他的名字还叫这个成思宇。 因为父母亲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的被解决好。 卫戈还是成思宇。 “那我叫你阿宇可以吗?”小女孩轻轻笑着,挥了挥自己手中的麋鹿娃娃。 这个娃娃可真可爱,卫戈又一次的这样想着,然后有些出神——因为他觉得,因为他又觉得,小女孩可是比娃娃可爱多了。 “为什么你坐在这里啊?”卫戈走过去在小女孩身边坐下,然后拖着下巴认真的望着她,就好像准备听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一样。 也确实是这样的,对于他来说,这个小女孩就像从美丽的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公主一样。 她跟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不一样。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我们刚搬过来呀,我们在搬家呀……”小女孩也和他一样托起了自己的下巴,然后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院子,“今天我们刚刚搬过来,爸爸妈妈都很累了,我也很累,但我很喜欢这里,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看。路上有好多卖花的店,真是神奇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花放在店里面卖。” “你住在对面那个房子,对吗?我妈妈说,希望我能交到好朋友,没想到就立刻有了。” 搬家这件事情,她老早就听到父母亲说了,因为工作的原因,工作的变动原因,所以才会搬到这里来。 但是她很是难过。 因为离开了以前的地方,也离开了以前的朋友们。 她记得以前的幼儿园里面有世界上最好滑的滑滑梯,还有最好睡午觉的午觉床。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让人安心。 “因为我们刚搬过来呀,我们在搬家呀……”小女孩也和他一样托起了自己的下巴,然后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院子,“今天我们刚刚搬过来,爸爸妈妈都很累了,我也很累,但我很喜欢这里,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看。路上有好多卖花的店,真是神奇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花放在店里面卖。” “你住在对面那个房子,对吗?我妈妈说,希望我能交到好朋友,没想到就立刻有了。” 搬家这件事情,她老早就听到父母亲说了,因为工作的原因,工作的变动原因,所以才会搬到这里来。 但是她很是难过。 因为离开了以前的地方,也离开了以前的朋友们。 她记得以前的幼儿园里面有世界上最好滑的滑滑梯,还有最好睡午觉的午觉床。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让人安心。 “因为我们刚搬过来呀,我们在搬家呀……”小女孩也和他一样托起了自己的下巴,然后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院子,“今天我们刚刚搬过来,爸爸妈妈都很累了,我也很累,但我很喜欢这里,我觉得这里的风景很好看。路上有好多卖花的店,真是神奇呢。” 266.相遇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你如果没有朋友,那我就做你的朋友。” “我看到过很多好看的风景,日出和日落。希望能在日出和日落里和你成为好朋友。” “……和你成为好朋友,就能看到很多日出和日落吗?”小江絮晚定定地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安宁起来。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吧?”小男孩站起身来,并且站起身的同时也拉着小女孩一起站起来了。 在记忆中,两个孩子似乎总是这么形影不离。 卫戈很怀念那段时光,只不过那段时光终究也迎来了黑暗的结局。 “嘿,你快坐上来!” 爬到了高高的墙头的是小女孩。 这一次是小女孩,她最先开始爬上了墙头。她双手撑在身侧,轻轻的晃着自己两条腿,低着头,微微歪着脑袋,温柔的,用那样开心积极的目光瞧着卫戈。 “阿宇,你快点坐上来,我们一起看日落!” “等一下。”那时候卫戈其实是恐高的,他从小就怕高的地方,只不过他并不是不能达到那些高的地方。 所以他并没有放弃爬上去坐到女孩身边。他是格外直接的慢慢爬了上去,坐到了江絮晚的身旁。 “你快看,天边的颜色真好看!”江絮晚的手慢慢地朝着卫戈的手挪去,然后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我好喜欢这个颜色,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紫色的满天星。” 并且那时候卫戈也不懂满天星是什么,“紫色的满天星?满天星是什么?天上的星星吗?” “满天星是一种花。特别好看。我经常在琴行看到。”江絮晚感觉到卫戈也回过来拉住了自己的手,轻轻笑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你想送我花,一定要送满天星哦。” “好。还要送紫色的。因为你最喜欢紫色。” 他们经常这样坐在墙头上,看着太阳带来新的一天,带来新的感受,同样也看着太阳带走一天的疲惫和遗憾,是的,在那段不算太长的时光里,他们的情绪被绵延的很长很长,温柔也一直在发酵。 只不过,似乎痛苦嫉妒上他们的快乐和幸福,所以如期而至。 那一天,卫戈在一个叔叔的小卖部里面玩——那个叔叔一直以来都特别的温柔,对他很好。 所以卫戈轻信了他,造成了之后那场悲剧。 被红色窗帘掩上的房间里,货物架上放置着各种东西,那小孩爱吃的零食,有大人必须的生活用品。 唯独没有伤害坏人的利器。 卫戈起初待在房间里玩,突然听到那个叔叔和另一个男人商议着什么——听他们说要拍一段什么视频,能够挣到什么钱。 只不过这个钱挣了可能会引来什么法律。 那时候卫戈听不懂,可是他听懂了即将被录取视频的人会是谁——自己还有江絮晚。 并且他听的很明白这件事情对他们是一种伤害。 另一个坏人走了,那个叔叔把自己留在了这里,并且锁上了房门。 直到他再一次回来,带来了江絮晚。 卫戈很痛苦,可他根本没有办法凭自己的力量去面对这一切,并且在最后,在那恶魔的强迫之下,他亲了江絮晚。 他也看过电视剧,知道这样的行为代表着什么——亲吻是喜欢,是爱。 可是这不是喜欢,这不是爱。 这是强迫,这是犯罪——当然,那时候的卫戈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犯罪,只不过他明白,自己做了错事。 可是他没办法反抗恶魔的低语,那是一种魔咒,伤害了他,也伤害了江絮晚。 被脱光衣服的孩子很干净,而穿戴整齐的录制视频的恶魔,是一个该下地狱的施暴者。 黑色玷污了白色。 阳光透过红色窗帘染红了空旷的房间。 虽然他们只是孩子,什么都不懂,可他们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是却承担了很可怕的暴力行为。 被迫强行侵犯了女孩的男孩,更是在心中把自己的灵魂钉到了十字架上。 最后的最后…… 卫戈够到了架子上的一包什么零食,朝着那台摄影机砸去,摄影机砸坏了。 坏人懵了几秒,趁着这时间卫戈拉着小女孩冲进了里面的货物房间,将门给反锁上。 并且还带上了两人的衣服。 女孩完全已经吓蒙了,但卫戈居然还有一丝理智,做着自己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帮小女孩把衣服一件件的穿上,自己也飞快的穿上了衣服。 然后,他凭着自己的力量,爬到了很高的地方,打开了一扇窗户,先将小女孩送了过去,然后自己也跟着翻了出去——窗户很高,可是那一刻卫戈丝毫不害怕。 因为卫戈知道,更可怕的事情,在这之前他们刚经历过。 从那以后,他不恐高了。 “阿宇……”小江絮晚轻轻的喊着卫戈,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总有一种预感,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事实也确乎如此,最后,她慢慢地晕了过去。 她甚至不记得当时在奔跑的过程中,自己有没有说过其他的话,有没有做过其它的动作。 只是依稀记得,阿宇的神色特别的难过,特别的愧疚。 而当她终于晕了过去,身体算晕过去了,可是灵魂好像仍然残留着意识,望着现实的一切。 灵魂看到了阿宇抱着自己哭,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它看到阿宇跑去找人打电话,把自己的爸爸妈妈叫过来了——爸爸妈妈带着自己上了一辆一直在鸣笛的警车,而后的一切都消失了。 从那以后,那个小男孩永远的消失在了小女孩的生命里。 是的,小女孩把小男孩儿给忘了。 可是,在这些罪孽深重的罪行拷问之下,小男孩近十年都没有忘记过小女孩,并且将自己的“罪行”记得格外清晰。 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江絮晚,甚至于这么多年,他偶尔也会忘记她的名字。 可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声音。 从来没有。 他记得江絮晚喊自己的声音,他记得江絮晚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记得他们在日落前日出后一起在路上的笑声。 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而终于他也在青春的尾声找到了她,就在那个美好的雨后小道上,她拎着一些调味品,唱着好听的《南部小城》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一下子就听出了那个声音,他一下子就听懂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一直以来自己要找的人。 虽然她变了很多样子,但卫戈是在灵魂互相碰撞之后认出对方来的。 她一直活在自己的灵魂之上。 他有点害怕自己会吓到她,又清晰地记得自己曾经对她做过什么。 所以他当时的状态也应该很不自然才是。 他不记得了。 他永远不会记得自己在江絮晚面前的样子,因为每次在她面前,他都只顾着去看她了。 他也只有偶尔会意识到自己面对她时会不自觉地浅笑。 是的,他总记得的。记得她的每个模样,就好像那是他的人生任务一样。 不过他也确实给自己立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生任务,就是和和江絮晚有关的。 他,要守护江絮晚,他要陪伴江絮晚一起走过那些黑暗,战胜那些黑暗,迎来永恒的黎明。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他会再一次遇到那个可怕的人。 不,不对。他并不怕那个人。 他只是害怕那个人会让已经把一切伤害遗忘了的江絮晚,再一次记起那些可怕的苦痛。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那个人,直到后来他成为了体育生,去见自己的训练老师,在那一次,他做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一件事。 他用自己的笔,把那个人给刺伤了。 那人在伤害了江絮晚和卫戈之后,受到了牢狱的惩罚,所以在自己被那只笔捅伤后也是明白了这一切,明白了这个男孩的痛恨。 但是这个并不能怎样,他给予女孩的伤害永远留下了一道疤,深深的刻在女孩的灵魂里面。 他有忏悔的权利,可是,谁能把那道疤抹除吗?凭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无辜的人呢?罪犯或许不是十恶不赦,可是受害者难道就活该吗? 他们凭什么承担这所有的痛苦呢? 男孩放弃了——他讨厌自己的专业。 他不想再去搞体育。 就因为那个恶心的人。 并且因此他也更加憎恶毁掉整个家的父亲——这个恶人,是父亲的朋友。 当父亲带着这个所谓的老师——多可笑,一个这样的罪犯居然还能够做一个老师——来到卫哥的面前时,向他介绍这个人时,他算是彻彻底底地恨上了自己的父亲。 也就是打那时起,他对成家的所有人都抱有了意见。 当他带着这份憎恨,和那一份忏悔,再一次遇到那个男人时,他是彻底的疯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那个男人伤害江絮晚,更不会收受他的恩惠——如果那样的话,他恨不得去死。 然而,他终究没有止住历史的发展。 江絮晚,即便,或许没有看到那个人,可她最后还是陷入了昏迷。 他慌了——他从来不慌张,从来都是一个面对一切事情都能够泰然处之的人。当然,除了江絮晚的事情。 尤其是这件事情,这是他灵魂里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 从回忆中慢慢苏醒过来,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只不过他自己也有些说不懂了,那种笑意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或许时间会给自己答案。 就好像,时间总会让人回忆起一切重要的点。 他慢慢起身,准备朝着奶奶所在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卫戈有看到了他。 是他——那个很像自己的男人。 上一次莫名其妙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这一次,居然再度出现了。 尤其诡异的是,当卫戈面对着他,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时,那个男人并没有避开他,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直接慌张的逃跑。 他直面着卫戈,仿佛在那等了很久似的。就等他回忆过后来面对自己。 卫戈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常,整个世界里最奇怪的也就是面前这个人了。 他并不诧异——这是最诧异的点。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觉得差异,因为——面前的这个人,除了年龄感,其他的简直跟自己一模一样。 是自己吗? 终于,他走到了他面前,可他又一声不吭的动起了步子,继续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卫戈也不主动询问,就这么跟在他身后,直到两个人到了一个空旷的人少的地方,这才双双定住了步伐。 “你是谁?上一次我就看到你了,那应该不是错觉吧。”卫戈眉头深深的蹙起,希望对面的人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男人也皱起了眉,或者可能这个年纪的人就喜欢皱眉,所以他应该是一直皱着眉的。 那或许就是一种惯性。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接下来说的所有的话。 “你竟然会这么问我,那你肯定是明白的。” “我或许明白——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是谁?” “和你想的一样。我了解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那我想得没错,你从别的时空来的?”说完这句话,卫戈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他也确实轻轻地笑了,包括面前的这个所谓的从别的时空来的自己。 “我这样问问题,如果别人听见了,说不定以为我脑子有病。”卫戈的笑意慢慢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在乎的,”男人微微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语气格外的笃定,“从来都只有江絮晚。” “你多大年龄?”卫戈挑眉,“看你的样子年纪应该不小了。” “我四十。”他点头。这个四十岁的卫戈。 十九岁的卫戈轻轻皱眉,“四十?那你是通过什么方法过来的?你们那时候的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吗?难道已经有了时光机?” “不是。”四十岁的卫戈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有过大致的推测。” 267.只和她有关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什么样的推测?”十九岁的卫戈总感觉那个答案也在自己的心中蠢蠢欲动着,只不过自己不知道它的模样到底是怎样的。 “这个推测,就是——爱。”四十岁的卫戈叹出一口气来。 “爱?”十九岁的卫戈感觉这个答案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但又是那么的合乎逻辑。 “可能连你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份爱,你对阿晚的这份爱,我对阿晚的这份爱,他超越了很多世俗的东西,而在跨过那些东西之后,拥有这样一份纯挚的爱是理所应当的。” “在这样一份真挚到有些偏执,甚至可以说癫狂的爱里面,你们相互之间的意味早就已经超脱了世间的许许多多的东西。” “没有什么东西是会永垂不朽的。但毫无疑问,你们的爱,卫戈和江絮晚之间的一切,都是隽永的。” 四十岁的卫戈转头看向十九岁的卫戈,轻轻地停顿,又继续说道,“所有世间其他情人之间所说的听起来那么冠冕堂皇的誓言也好,承诺也罢,那些在你们身上是格外真实的。” “是完全能够存在的。对于你们来说,那些都是合乎逻辑的。因为你们的爱,包含了太多东西。世间没有的,世间所有的。” 十九岁的卫戈点点头,但又仍旧比较半信半疑,“虽然我知道自己真的喜欢江絮晚,喜欢的不得了,但是你所说的这些好像有一些夸张……” “我不知道怎么向你证明,但等到你们把一切都经历了,你总会懂得的。”四十岁的卫戈摸了一下口袋,似乎在找着什么。 十九岁的卫戈皱了皱眉,然后有一些不满的询问道,“你抽烟?” 听到十九岁的自己这样质疑自己,四十岁的卫戈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觉得,以你对自己的了解,我会抽烟吗?” 卫戈点点头,“我是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但是你会为了江絮晚不去做这些事。”四十岁的他勾起嘴角,终于找出了那个东西,一团口罩——他戴上了口罩,继续说,“这一点你完全可以相信。” 确实,十九岁的卫戈相信这一点,所以他也没再说什么。 “但听你的语气,好像我有抽过烟?”十九岁的卫戈犹豫了几秒,还是很好奇这个事情。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像抽烟,喝酒这一类都是排忧解烦的,既然自己会做,那便说明一定是自己和江絮晚之间发生过什么问题。 抽烟这件事本身就不有益于健康,把健康掏出来,肯定是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你可以说是这样吧。确实有一段时间很煎熬。”四十岁的他虽然嘴上说着煎熬,然而表情却格外淡然。似乎他已经熬过了所有的一切。 “那么这段煎熬的时间是不是跟你回到现在有关系?你说是因为偏执的爱才能够让你回到现在,那么究竟发生了怎样的灾祸呢?”十九岁到卫戈脑筋转的快,很快就把事情之间的脉络都编织在了一起。 是的,应该事情都是那样。 一定是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问题——而一想到这一点,卫戈就感到格外难受。是的,不管是十九岁的卫戈,还是四十岁的卫戈。 对于“和江絮晚之间有遗憾”这一点,十九岁的卫戈感到抗拒排斥和害怕,而四十岁的卫戈则是感到难过和似梦非梦。 “那一段时间里,我变成了一个影子。”四十岁的卫戈声音本就低沉,说这句话时,更加的压抑和沉重。 “怎么样的一个影子?”十九岁的卫戈继续打探底细,“你是说,你被忽视了?” “不,是我忽视了时间。”四十岁的卫戈轻轻说完这句话,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头,“如果说有什么事情特别遗憾,那就是我忽视了时间的力量到底会有多强大,又有多弱小。” “所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能跟我说一下吗?感觉你一直在回避。”十九岁的卫戈已经慢慢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四十岁的卫戈完全不想否认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你都会慢慢经历的,我们没有办法擅自篡改时间,没有办法甚至篡改历史。即便我们能够回到现在和过去——” “那些事情我们一桩也改不了,甚至可能引起一系列的蝴蝶效应,那些可怕的灾难总有人承担。” “对不起,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因为我说了按照你的性格一定会去做什么事情,想要造成什么影响,可是我们谁也造成不了影响,都没有办法做到一点点的好的效果。” “再见了。好好的发挥你的爱吧。如果等到了我这一天,有幸的话,”他顿了一下,苦笑了一声,“如果有幸的话,我想我们的意识一定会再次重合的。” 这句话的话音慢慢的在耳边消失,十九岁的卫戈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40岁的自己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经历了一场梦境。 荒唐却又那么的合乎逻辑。 而一点都不像电影里所描述的那样——当这样关于时空的错位发生时,周身的人一定会禁止或是怎样,可是在卫戈的身边,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这件事也会永远的深埋在卫戈心深处。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因为他深知自己不可能再看见他了。 只不过他觉得这样的大梦一场,有一些后知后觉的怅然若失。 似乎是因为预支了未来的恐惧吧。 卫戈从来不胆小。从来都不。可是,关于江絮晚的事情,他真的总是会变得手足无措。 太爱一个人,太在乎一个人,都是会这样的。手足无措。 并且,他感受到那份爱的力量总是在心深处慢慢的撼动着自己的灵魂——正如40岁的自己所说的那样,或许是的,自己对于江絮晚的爱,早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许多东西。 当一份爱可以超越那么多的东西,成为世界上的独一无二,它所携带而来的力量,不管正与负,都会对当事人带来极大的冲击。 卫戈享受着这份冲击,可又被这份冲击伤害着,并且他预感到将来会继续被这份冲击所伤害到。 幸福,或许不会那么长久。 他迈动自己的步伐慢慢的朝着奶奶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来到那间店铺时,他正看到江奶奶和她的阿媚坐在一起,仍然在说着话。 在南部小城,江奶奶也经常会串串门之类的,然后坐在人家院子里,坐在人家大门口,和人家聊聊天,拉拉家常。在老人身上是很正常,很普遍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卫戈看到了江奶奶脸上非比寻常的微笑——那样的笑容是专属于阿媚的。 卫戈很是明白,那笑容意味着什么。 他忍不住回想起很多次,自己总是情不自禁的望着江絮晚,他也说不上缘由,或许就是因为简单的喜欢吧,他就是喜欢这样看着她。 并且每次看着她,就那样出神的看着,也完全不觉得是浪费时间或者是其他——他很享受那样的时光。就是因为享受那样的时光,所以他每次看着江絮晚,也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那是他自己都不经常注意到的温柔笑容,那是专属于江絮晚的笑容。 正如此刻,江奶奶脸上的笑容——那是专属于她的阿媚的。 卫戈不知道,在过去那段属于两个女孩儿的时光里,会有着怎样的幸福爱恋和艰难阻挠。 只是他一想到,最终两个女孩都各自结婚生子,把这份最为真挚的爱恋埋在了心中,成为了一份离开这个世界前最大最大的遗憾。 多么令人悲伤的一件事啊! 光是这样想,卫戈就感觉鼻头发酸,眼含热泪起来。 好像愈是真挚的事情就愈是被阻挠。 可是,似乎也正因为这些阻挠,更显得那些事情的真挚和可贵。 卫戈深切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更预感到自己和江絮晚之间总会有一天发生那么一些可怕的事情。 等到那些可怕的事情来临了,他一定会更加的爱江絮晚。可是在那份爱里面他也会更加的痛苦。 为了自己最珍贵的爱而痛苦,他觉得很值得——可是又很害怕。 害怕的胃有些疼。 他靠着墙慢慢的坐下去,直接坐在了瓷砖地上。 他把头埋在膝盖间,深呼吸着,想要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可就好像对某种物质过敏了一样,他的生理和心理都同时紧张着,给他带来无尽的压力。 心中一个念头慢慢的升起来——阿晚可能会出事——然后他又拼命的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拼命的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之后,或许事情,就会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好像那些可怕的预感最终也只会是一种预感,而不会变成现实。 屋内的江奶奶不知何时注意到了门边那个毛绒绒的脑袋,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冲卫戈打了个招呼,“孩子,怎么坐在这里?” 刚问完话,江奶奶就看到卫戈的脸有意避开自己,作为一个长辈,自然知道他这是在隐瞒自己什么,所以她干脆凑到卫戈的面前,吃劲的蹲下去,“孩子,别为难奶奶了,有什么事快跟奶奶说。” 看到奶奶这样子,卫戈赶紧扶着江奶奶一起站起来,“我没什么事,奶奶,你别让自己受伤了!”卫戈的语气格外焦急,仿佛把江絮晚的那份担忧也加了进来。 江奶奶也是感觉到了这一点,开口说道,“你这样着急,我还以为晚丫头也在呢。” “你们两个可算是越来越像了。有时候看着你,虽然是你的样子,也总会晃神哈哈哈。”奶奶好像确实吃力了,站起来之后,扶着脑袋有些发昏。 “奶奶,你真的是——”卫戈也格外的无奈,只能扶着奶奶。 奶奶倒是无所谓,“这还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倒是你脸色这么苍白,发生什么事了?是身体不舒服呢,还是心里不舒服啊?” “我真的没事,奶奶。就是可能有点低血糖吧。不过奶奶你,和这个奶奶聊好了吗?”卫戈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店里面。 此时,那个老板奶奶正在整理衣架上面的衣服。 “当然聊好啦,不聊好了,怎么出来看你呢?我可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不过,我的小伙子,你可别岔开话题啊——快给奶奶说说,到底怎么了啊?”奶奶根本没办法被岔开话题,依然关注着卫戈的心情。 “其实就是刚才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感觉很想阿晚。”卫戈只承认了自己的一部分心情。 江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在探不出什么口风来了,抓紧了卫戈的手,轻轻拍了拍,“奶奶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听到“好消息”三个字,卫戈心情才稍微被唤醒了一些——因为他多少期盼着奶奶有些什么好事情发生。 江奶奶点了点头,看样子特别的开心,“刚才跟阿媚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聊着聊着,我们决定了一个事情。” “决定了什么事情?”卫戈问道。 “阿媚决定跟我们回南部小城了。”奶奶的笑容越来越深,“要在我家里住一段日子。” “是吗?!”卫戈听到这个消息也为奶奶感到格外的高兴。 可是为奶奶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为自己感到有些难过,因为自己见不到江絮晚。同样也为江絮晚感到难过,因为江絮晚暂时还不能看到奶奶这么高兴的样子,也不能知道奶奶这个秘密。 “那我们现在回家?”卫戈用力扯出一抹笑容来。 江奶奶知道卫戈心里在想什么,“不用太担心,咱们小晚这么棒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奶奶,她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四个还可以一起逛街什么的,多有意思啊。” “趁着时间不剩多少咯,我还能再过那么几天快活日子。这些快活日子里,我只想和她有关系。”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奶奶的目光看向了店里的她的阿媚。 268.善良的义务?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世界上总会存在爱,也总会有人相信爱。有人披着虚伪的外衣,说着爱情的珍贵,有人从不诉说爱的珍贵,可却将爱的珍贵表达的淋漓尽致。 很久很久以后,可能最相信爱的人也不再相信爱了。可能最不相信爱的人却开始相信爱。 在奶奶和阿媚的身上,卫戈感触颇多,他看到了很多珍贵的东西,也看到了很多自己不曾想象到的东西。 但是他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对于自己所珍视的,所热爱的,一定不能够装模作样。 热爱,就一定要表达。 你永远无法预知未来,永远不会知道故事会朝着哪一个方向发展。 “我想和阿媚去旅行。” 江絮晚尚未回来,江奶奶却已经做了决定。 这几天阿媚住在她身边,她们聊了很多,对于生命的期限,她们互相之间也是直言不讳的。 聊到生死离别,江奶奶更是决定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和阿媚一起,去到大地方,去很多她们想去的地方,就算让自己的人生终结在旅途中也没有关系——她的一生,大部分都是虚伪的。江凤娟是这样看待的。 可是她不知自己还有多少时日,但她已经不想再为虚伪的过往负责,她该尽的责任早已全数尽到。 所有的一切,早就该结束。 剩下的时间,她只想留给阿媚。 “我时间不多了。我活了这么一辈子,一直都活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在为别人过活,现在不行了。我来不及了。” 这是江凤娟对卫戈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江凤娟就拿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积蓄和阿媚一起离开了这个小家。 卫戈打心眼里为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奶奶感到高兴,可是,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感到深深的担忧。 属于他的幸福——他的阿晚…… 这几天,他独自一人住在家里,守护着这个小小的空荡荡的房子。似乎守护着它,好像一切就都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哪怕他再如何思念江絮晚,他也依然照旧过着自己的生活——学习,训练,这些他都不能落下,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 如果因为过度思念阿晚而耽误了自己的生活,他相信,阿晚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想到这一点,坐在操场绿荫下短暂休息的卫戈蓦然笑了——自己会这样想,是因为内心深处坚信阿晚一定会回来。 “卫戈,好了没有?” 大伯最近帮卫戈请来了一个专业的体育教练,据说被他训练过的学生通过率很高,还有很多国家级运动员也是在他手上有过的。 这几天经过这位老师的训练,卫戈确确实实得到了很好的提升,本身在体育上有着强大潜力的卫戈,现在更是如同开窍了一样每天都是突飞猛进。 卫戈的体育统考在六月中,也就是说是在高考以后。 这个教练姓王,王教练很器重卫戈,有时候有什么比赛也会带着卫戈一起去看看。 唯一一点不满意的,就是卫戈太瘦了。 不论怎么锻炼,不论王教练怎样督促卫戈补充营养,可他依然没有一点长肉的趋势。 甚至于,王教练感觉卫戈在变瘦。 “你是不是又瘦了?”王教练皱了皱眉,伸出手捏了一把卫戈的肩膀,因为没有卫戈高的缘故,这个动作从远处看实在是很滑稽。 卫戈面无表情,喉咙里挤出一声拒绝的单音节。 “你再这么瘦下去,只怕后面的锻炼你完全吃不消了。” 王教练松开自己紧紧捏住卫戈肩膀的手,看了一口气,走到一边,一边沉声说着,“我们的训练时间不长了,平时你还要注意文化课,所以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幻想,有很多看似不切实际,但很有理想报复的目标,我很支持你们,但,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情,既然你现在站在了这里,就好好训练吧,别多想什么别的。” 虽然王教练并不清楚自己的事情,但是很明显的,他摸清了自己思绪的大致脉络。 卫戈一直都很清楚,只有面对江絮晚的时候,自己才是最真实的模样——或许是因为王教练是过来人吧,所以才这么轻易的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又或者自己关于江絮晚的心思太纯粹,所以,任何有经验的人都能一眼摸透。 “谢谢王教练关心,但是……没什么。我会努力训练的。” 想了想,卫戈终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本来他是想要对王教练说,关于江絮晚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哪怕是目前对于他很重要的体育统考,放到江絮晚的对面,那也会立即不堪一击。 在卫戈这里,所有东西都会迁就江絮晚。 可是这些想着想着,他就不愿意说出来了。 因为他觉得,真正重要的事情,其实并不是这样子一直挂在嘴边说的——至少对于他自己是这样的。 所以最终卫戈也就选择了噤声不言。 王教练看了卫戈两眼,没有再说什么,慢慢踱步离开了训练场地。 他知道卫戈喜欢个人训练,而且他确实自己也做的不错,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打搅他,会给他足够的个人训练时间,然后他验收成果的时候指点一下,基本上卫戈都能达到要求。 卫戈省心到让王教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教了。 而卫戈望着王教练的背影,抿了抿唇,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他确实在回忆。 等到王教练消失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给某个人发了条短信。 “过来训练吧。”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他就立刻挂上了手机,不知是不是确定收信人一定回来。 收起手机之后,卫戈就开始了高强度的训练,直到某个人来到了现场。 “宇哥。” 鹿子睿用手擦去额头上的汗,叉着腰眯着眼睛。 卫戈正在做引体向上一类的体能训练,看了鹿子睿一眼又收回视线,飘飘然的来了一句,“自己找个器材练一练吧。” 卫戈之所以会让鹿子睿过来训练,主要是因为前些日子遇到的一件事情——也是他刚才在发短信前,站在那短暂的思考的一件事情。 前两天,卫戈经过鹿子睿家的那个饲料加工厂,想到鹿子睿的情况,他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没有绕道了。 站在那站了几秒,而当他反应过来正打算走的时候,鹿子睿一脸愤怒的冲了出来。 被卫戈撞见的瞬间,又或者说撞见卫戈的瞬间,鹿子睿脸上的愤怒直接在那一刻凝滞住了。 尴尬还没来得及侵占他的心房,卫戈就已经转身抬脚走了。 “喂!” 没有任何的谄媚,没有任何的虚伪。 这是鹿子睿第一次以这种真实的态度对待卫戈。 卫戈轻轻挑眉,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但神情间尽是引导对方说话的样子。 鹿子睿咽了口口水,有点后知后觉的自己态度的奇怪之处,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破罐子破摔”。 “别说出去。”是有一点命令的语气。 卫戈倒不会对这样的事情感到生气,相反,他讨厌极了平日里鹿子睿对自己谄媚的样子。他讨厌一切虚伪的东西。 所以现在这个真实的,带着血性的人,确确实实的让他有愿意交谈的欲望。 他微微偏了一下脑袋,“说出去什么。” 他不是在装傻,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鹿子睿让自己别说出去什么。 “不要告诉别人你在这儿上班?可是好像大家都知道你家里是开这个工厂的吧。” “还是说不要说出去,你戴了这样一双手套?你戴这样的手套工作很正常,我为什么要说出去?” 鹿子睿有点难堪情绪的折磨,猛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谢谢宇哥。” “有什么好谢的?没做好事。” 卫戈突然觉得无聊起来了,转身直接离开了原地。 也不再去管鹿子睿是否继续有求于自己。 所有无关的事情,他都不会在乎。更何况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对不重要的人的事情,会感兴趣的人。 他走的很潇洒。 可是望着他背影的鹿子睿,神色却愈发的深沉起来。 鹿子睿看着卫戈越走越远,心中百感交集。 他很羡慕卫戈。 不论是初次认识卫戈时,看到卫戈那一身牌子。 或者是看着江絮晚对卫戈的独特的反应。 这些他都很羡慕。 也很嫉妒。 “死哪去了!快给老子滚进来,每天白吃白喝,还敢教育老子来了他爷爷的……” 肮脏的话语从加工厂里面传出来,是的,从那个喧闹不止的加工厂里传出来,那么多机器发出的剧烈声音,也仍然掩盖不住那些肮脏的话语。 它们都变成了一柄又一柄利刃,漫不经心却别有用意的扎在鹿子睿心头。 好累啊。 鹿子睿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笑。 低下头,他的小臂正在流血。 这是刚才工作的时候被机器弄伤的,伤口很深,可是他并不感到疼痛。 他脸上那道疤还是伤口时也不痛,只是结成疤以后就很痛了。 比起这些物理上的疼痛,真正难以抵御的,是这个破碎家庭带给自己精神的刺痛。 活着,真是累。 他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转身准备走进工厂。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直接晕倒了下去。哄通一声,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可是工厂里面的骂声依然不停,摔倒在地上的鹿子睿在彻底昏迷过去前还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很多时候彼此看到什么厌恶的东西,“听到”更恐怖。 就是在那个时候,卫戈冲出来救了鹿子睿。 他本来已经离开了,只不过隐隐约约之间,他好像也听到了骂人的声音。 他听不真切那样的声音到底在说着什么,不过,他很清楚,那些话都很恶心。 正如童年时期他和江絮晚一起经历的一样。 “该死,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呢?”卫戈一把架起鹿子睿,把他背在背上,冲向了有车的路边。 刚才和他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流血的小臂,因为他一直用手捂着。 所以卫戈他刚才提到了手套,但没有提到他受伤的小臂。 想到这儿,他有点懊悔。 不知道这样失血过多,会不会出严重的事情。 打了车之后,一路急赶,司机直接加速冲到了医院。 到医院之后,医生就赶忙把鹿子睿推进了急诊室。 而司机和卫戈一起被隔绝在了手术室外。 卫戈虽然担心,倒也没有失去理智。他很困惑,这个司机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所以他直接发问了,“师傅?你认识他?” 司机师傅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很苦恼,卫戈看着司机这幅表情,隐隐约约猜测,司机以前应该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果然,司机是这样回答的,“之前也有人抱着一个流血的人,坐上了我的车,我没有赶得及,最后那个女娃娃走了。” “我,希望这小子能安全度过去。” 说完这句话,司机直接在长凳上坐下了,仿佛堵了一口气在哪,怎么也放松不了。 卫戈在司机师傅身边坐下,点点头,“你已经尽了自己……不对,师傅你做的特别伟大。” “很多时候我们都尽力了。虽然事与愿违,但不要去后悔。” 师傅听着这句话,有点惊讶的盯着卫戈,“看着你,小伙子挺年轻,居然还能够有这种觉悟出来。” “放心!叔叔这些道理都懂,只是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等了很久,医生终于出来了,并且带来了很好的消息,所以,鹿子睿平安了。 师傅终于松了口气,笑着站起身,冲众人挥了挥手,离开了医院。 卫戈没有叫住师傅,因为他知道,有的人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荣誉”和“赞颂”。 他们只是以一颗最为诚挚的心,活在这个世界上,善良的看待一切,包容一切。 如果……不,是祈祷……祈祷这个世界上多一些这样的人,少一些恶臭的坏人。 269.人生转折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抱着这样的想法,卫戈转身走进了病房。 鹿子睿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不过眼睛是闭着的。 卫戈有点难以想象,在这一秒之前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很清楚鹿子睿脸上的神色是什么意思,那样的表情传达着怎样的绝望与痛楚。 面无表情的痛楚最能让人感同身受。 他缓步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的拿起床头柜上的餐巾纸,抽出一张盖住了鹿子睿的脸。这样不仅挡住了他面部的表情。也挡住了他向外源源不断散发的负能量。 卫戈不是讨厌他,也不是厌恶他,更不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落井下石。 他只不过是害怕,非常的恐惧。 因为看到这样的鹿子睿,他就会忍不住想到躺在另一个城市医院病床上的江絮晚。 他不敢去想,自己的爱人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并且他会因此忍不住的联想到来到这个时空的40岁的自己。 既然到了那个年纪,还会回到现在,卫戈相信自然是因为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而这样一联想,他就会觉得一切变得很绝望,很痛苦。 他不能够这样想。 他不允许这样想。 只要杜绝了这样的想法,一切都会变好的。 这不是什么玄学,而是一种让自己能够继续挺下去的微薄力量。 “痛吗?” 可最终,卫戈还是忍不住盯到鹿子睿的伤口上,是的,太难了。 不去感受江絮晚的痛苦,太难了。 看到任何的伤口,就会想到江絮晚的痛苦,而想到江絮晚的痛苦,所有的黑暗又会再一次从记忆深处涌动出来。 他想跟江絮晚一起承担,所以他才会忍不住的去询问这样的一种感受是怎样的。 “嗯。” 本来卫戈以为鹿子睿会放弃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然而最终,他还是开口了。 虽然很晚,但仍然开口了。 这也使得本打算抬脚离开这件病房的卫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知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痛——卫戈这样想的也打算这样细致的询问。 不过他还是止住了。似乎问题的边界比较严,再问下去,就是再是缺少人道主义精神了。 “感觉要疯了一样,什么都不想看到,包括你。可以出去吗?你在这只会让我更痛。” 鹿子睿的语气平稳到,就算让人闭上眼睛,也根本不会知道他受了伤。 “你好好休息。” 这天的尾声便是如此。 最终是卫戈离开了这间病房,充满尊重的。 而等到卫戈离开了这件病房,鹿子睿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那张餐巾纸,然后那张餐巾纸就很快的被浸湿了。 这是鹿子睿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屈辱感。 或许他早该意识到的,他心里这样想着。 早该意识到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会忍不住的靠近卫戈,就是因为他想知道这样的人对自己的看法如何。 很可惜,失败了。 自己终究没有办法,活在别人的眼里。 没有办法,那样毫无羞耻心的活在别人眼里。 所以他开始打算转变思想。 从病床上坐起来之后,他丢掉那张盖在脸上湿掉了的纸巾。揉成狠狠的一团,丢在了地上。 他坐在床上,先是望着那团孤零零落在地上的纸巾。愣了一会儿。 然后他起身走过去,蹲下,捡起纸巾团,最后丢到了垃圾桶里。 他要改变。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不论是爸爸还是妈妈,不论她们怎样作践自己的人生——可自己在这之前太依赖他们了。 把自己的人生归根在他们身上——不管自己的人生走向是好是坏——这种行为本身同样是一种依赖。 他想和他们无关,想和他们断开任何的联系。 他要开始做自己。 他最羡慕卫戈的,或许也不是他初见时那一身名牌。 最只要的应该是卫戈身上那种随性洒脱的气质——他从来都不会被其他的人或事影响。 他永远有着自己的节奏和潇洒。 正是这样的一种本质,让鹿子睿忍不住的靠近他,谄媚他。 “无聊。”鹿子睿低声说了一句。 是的,真无聊啊。 这可怕的人生和可怕的思想。 真无聊。 鹿子睿蓦然笑了,那笑容让他的伤痕显得很诡异,不过并不违和。 他也学着卫戈那样,慢慢的走出病房。 不过他走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顺利——他姐姐冲了进来。 鹿茹看到自己弟弟这样无所谓地下了地,本来就担心的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把鹿子睿揪着耳朵丢到了床上。 “你干嘛啊!”被这么一揪,鹿子睿实在是有些火气。 不过他这姐姐火气更大。 “你说我干什么啊!一天到晚就不能……” 鹿茹哽咽了起来,所有的话语堆积在喉头,根本无法出来,也无法再缩回去,这样就造成了一种很可怕的后果——痛苦的压抑感让她哭泣了起来。 看到自家姐姐哭了,鹿子睿心也软了下来。 他立刻站起身,想走到自家姐姐面前安慰她,不过鹿茹一声吼,把他吼住了。 “你个臭小子给我待在床上不要动,再动老子揍你!”一边恶狠狠的凶他,一边快步走到床边,把他推坐了下去。 接着鹿茹蹲到鹿子睿身边,把他的手拉到眼前看了两眼,然而越看越难受。 她哽咽了好久,最后总算是说出了一句话来。 “对不起。” “没事。”鹿子睿皱了皱眉,眼睛也不自然的眨了两下。 以前他和姐姐的相处方式……反正和现在不一样,现在姐姐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而自己还要很温顺的回应她,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和尴尬。 “我说的不是刚才吼你。”鹿茹这样说了一句。 鹿子睿明白鹿茹说的是什么。 姐姐是说,让他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而她没办法给他好的改善。 “你已经尽力了。”鹿子睿用这样的话回答了自己姐姐的愧疚难当。 “因为有你,所以我才……才,才能在这个家待。” 这种表达自己内心情感的话,鹿子睿从来都没有对姐姐这么温顺地说过一个字。 可是今天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 不,是不太自然的说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很尴尬的用手在脸上到处乱摸。寻找着什么缓解尴尬的动作。 鹿茹没有笑容,只是哭。 最后她干脆站起身来把自己弟弟的脸推到一遍僵持着,不让自己弟弟把脸转过来看自己。 在这样的动作下,她狠狠地哭了一顿。 等到自己的姐姐总算是大哭了一场,缓解了心中的难受,鹿子睿开始了自己的正常态度。 他自然的调侃着自己的姐姐,“你还是警察呢,这么容易哭,还怎么为人民服务啊?” “你个臭小子,还好意思教育我?跟姐姐说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呢?”鹿茹有点尴尬,所以也随便找着话语搪塞着自己方才的行为。 “你怎么来了?”鹿子睿总算是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但是在医院,姐姐没有回答他。 姐姐只是随便的说了几句,说自己是从别人那得到的消息,就赶紧赶过来了。 不过鹿子睿不是很相信,因为鹿子睿很了解自己的姐姐,不管自己以前怎么跟自己的姐姐犟,但他很明白,自己的姐姐如果得罪了,消息肯定会立刻就赶过来的。 但姐姐并不是立刻赶过来的,甚至很迟。 所以,鹿子睿就在想,自己的姐姐一定是去处理了什么事情。 “我们回家吧,刚好我处理了一件案子,就在别的病房。” 鹿子睿,这才差不多明白了,“你赶过来了,但是被案子耽搁了,对吗?” “对不起……姐姐——” “姐姐,我高三,不是学前班。”鹿子睿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自己的姐姐,“我得懂事了,至少得懂你的事。” 鹿茹挺惊讶的,自己的弟弟今天好像突然开通了什么思想一样,变化特别的明显。 鹿子睿轻轻的笑着,拉着自己的姐姐往外走。 而他的姐姐突然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不小心点,别用这只手拉我!” 是的,鹿子睿拉自己姐姐的手是那只受伤的手,所以鹿茹反应才会这么的大。 虽然跟自己的姐姐关系和解了那么多,而且两个人自然而然的没有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可是鹿子睿仍然有非常顾忌的点。 今天这件事情,鹿子睿已经彻彻底底的仇恨上了自己的父母,可以纯粹的这么说。 “对了,姐,我还是不想回家。” 鹿茹明白自己的弟弟在想什么,她微微点头,又摇摇头,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别怕,家里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鹿子睿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自己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 鹿茹微微勾起唇角,“就是说他们现在不在这个家里了,不对,我的意思是,以后你跟姐姐住,住到姐姐家里来,那个家就不要回了。” “……不。我不能影响你的生活,毕竟现在你们已经结婚了。” 自己的姐姐和心爱的人结婚,拥有了一个新家,这一切都是很幸福的事情,如果让自己成为一个拖油瓶,插入到他们的生活中,那绝对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 “我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是鹿子睿对自己姐姐说的最有尊严的一句话。 若是放在以往,他可能会说许许多多看似特别有力量,实则特别不懂事的话。 而现在这样的话才算是真正的强大的话。 “姐,虽然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我还是想好好学习,做一点有用的事情。”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鹿茹听到自己的弟弟说出这样的话,特别的欣慰和幸福。 鹿子睿看到自己姐姐表露出如此幸福的样子,轻轻点头,“嗯,对。” “我要把自己的人生改变过来。我不想混日子了。” “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你能这样想,姐姐很高兴——姐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鹿茹拉住弟弟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我帮你找到了一个好的老师,你是跟他一起训练,咱们可以突击一下,考一个稍微好一点的体校。我也可以照顾你,在这方面。” “学体育?”鹿子睿并不是对谁体育这件事感到疑惑,他只不过是想到了卫戈。 卫戈也是在认真的搞体育。 只不过最近他喜欢的人……同样也是鹿子睿喜欢的人,江絮晚不在,所以卫戈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奇怪。 见自己弟弟陷入了沉思,鹿茹以为是鹿子睿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情,甚至是有心动的念头。 她赶紧补充着,“你们班上那个特别帅,特别高的那个男生,也在跟这个体育老师学习。这个王教练呢是一个特别优秀的教练,基本上跟他学习的通过率百分百。”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跟王教练学习,这样以后你的人生就真的可以由你自己来做选择了。” “这可能是我目前觉得我能对你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一直以来。都很好。” 这是鹿子睿今天说的第二句话,关于自己最真切的本心。 鹿茹看着自己的弟弟浑身的伤痕,忍不住抿唇,然后叹了一口气,“但是那个家你还是不要回吧。” “为什么?”鹿子睿总觉得姐姐有一件事没告诉自己,所以他也问了,“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吗?” 作为一个姐姐,她很不想把这件事亲口告诉自己的弟弟。 可最终她认真思考过后,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弟弟。 “他们离开这个家了。” “离开这个家?去哪里?”鹿子睿还是不太明白。 “牢里。”深吸一口气之后,这两个字还是被她说了出来,“我今天到医院处理的,就是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非常严重,闹得很大,而且是我亲自处理的,现场很可怕……所以我也很庆幸你因为手受伤,提前离开了那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控诉这样的命运,甚至是觉得我们终于脱离苦海了。” 270.有的遗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姐。”鹿子睿的一颗心绷在嗓子眼,险些就要跳出来,但都被他一下又一下的按回去了。 鹿茹摇摇头,转了个身往前走,“他们两个偷工减料,害得机器出了故障,死了几个人。” 鹿茹:“他们被抓起来了。我带人去抓的。” “那……” 鹿茹:“会被判刑的,无期还有死刑。不过二选一的问题。” 鹿子睿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是吐出个普通的字来,“嗯。” 鹿茹对自己弟弟这样的反应,并没有觉得多么奇怪,在她眼里,自己弟弟这样的反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百分百善良。 “所以姐姐才让你过来跟我住的,不要考虑太多,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 “我,” 鹿子睿直接开口打断自己的姐姐,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秒,姐夫杨正宇突然出现了。 他就站在路口拐角处,手中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西瓜。 远远的,鹿子睿有些回避他的眼神,他害怕看到自己不愿面对的眼神。 说实话,他怎么会不想跟姐姐住一块儿呢,在整个家里,面对他,最重要的也就是姐姐了。 不论平日里怎样拌嘴,又有怎样的矛盾,可是最亲密的,对自己最好的也只有姐姐。 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够去跟姐姐住。 因为担心会影响姐姐跟丈夫的生活。 “回家吧。” 这句话是杨正宇说的。 鹿子睿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自己姐夫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杨振宇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把鹿子睿囊括在外。 就好像鹿子睿也是他的家人一样,他只是在等家人回家。 所以鹿子睿有些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他走到姐姐边上,然后看着自己姐姐,深呼吸了一下,“我还是……” 看着鹿子睿,杨正宇说了第二句话。“一起啊。” “这么大的西瓜,不是给两个人吃的。” “……”鹿子睿仍然是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还是被自己姐姐拽回了家。 不过让他更加感到神奇的事情是,回到姐姐家以后,他看到了卫戈。 “晚好。” 因为是在别人家,所以卫戈主动跟鹿子睿打了个招呼。 又或者是因为今天鹿子睿的遭遇,所以他同情之下,才主动开口打招呼。 前者的想法是卫戈的,后者的想法是鹿子睿的。 “阿宇,你去把西瓜切一下。”鹿茹亲密的对自己的丈夫喊着,面对自己丈夫时的状态,又是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然而听到她的呼唤时,卫戈有一瞬间的懵住了。 因为自己的名字——自己曾经的名字里面有一个“宇”字,而且,在小时候,江絮晚也是这样喊自己的。 阿宇。 听到这两个字,不免有些悲从中来。 不知道自己的阿晚现在是否仍然陷在无尽的深渊之中。 “你怎么会在这儿?” 鹿子睿的询问打断了卫戈悲伤的思考。 卫戈轻轻勾起唇角,“吃饭。” “怎么回事?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 作为长姐,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没礼貌,自然要开始做教育工作了。 “我就是问一下。”鹿子睿有些被哽住。 不过卫戈并不介意,相反,他甚至开始对鹿子睿解释。 “现在我一个人在家,做饭啥的有点不方便,刚好鹿警官邀请我过来用晚饭当做答谢。” “所以我就过来了。” “最主要的是,我听你姐姐说,你要开始训练了,而且是跟我一个教练,那刚好以后就可以一起训练了。”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在这样的事情之后,两个人成为了一起训练的……可以说是队友吧。 反正目前不能说是朋友。 不过自从鹿子睿的父母入狱以后,鹿子睿的状态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 甚至于,卫戈偶尔在闲暇期间就这么轻轻的瞄他一眼,感觉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都变成了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什么?” 卫戈正坐在台阶上发愣,抬起头时发现鹿子睿已经来到了自己身旁。 鹿子睿的表情,有一丝的诡异,所以卫戈很是困惑不解。 鹿子睿在卫戈身旁坐下,皱着眉望着远方。 “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不用想也知道,他问的自然是江絮晚的情况。 可是卫戈并不想回答鹿子睿这个问题。 卫戈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鹿子睿对江絮晚怀着怎样的心思。 而且为江絮晚考虑,他也不希望江絮晚的事情流露出去,而被人议论。 不管是出于怎样的角度,他都不愿意告诉鹿子睿江絮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你不想告诉我,但是以你的性格,这些日子,你这么独身一人,我不能猜到江絮晚肯定是出了些什么事。” 鹿子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来,拿出一颗给卫戈。 “这个是她初中时候最喜欢吃的糖。” 看着手中紫色包装的糖果,卫戈没有点头,但仍然回答了肯定,“我知道。” 鹿子睿抬起头,看了卫戈一眼,“你好像都知道。” “是啊,都知道。”卫戈笑,拆开糖果,轻轻的抛进嘴里。 很快就传来糖体被咬碎的声音。 浓烈的葡萄味在舌尖上炸开,这种味道带着专属于和江絮晚的回忆,而这使得卫戈很是难受。 “好。”鹿子睿站起来,“不说就不说吧,我也不问。我其实是一个……” 每次说到跟自己的本质有关的话语,鹿子睿就会开始不自在。 但是他愿意告诉卫戈,因为这是他所知道的安全范围。 “你应该有感觉到吧,这些天我整个人的变化。” 卫戈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鹿子睿抿唇一笑,往台阶下面走了两步,“我以前心理挺病态的。我自己也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我到底是个正常人,还是一个不正常的人,那都是以你们这些人为参照做对比的。” “可是那有什么是重要的呢?”鹿子睿转头看向卫戈,“在这之前,我一直非常的不明白,知道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那有什么重要的呢?” “知道自己是否正常,那又有多重要呢?” “而且究竟怎样才算是正常呢?” “这就是我转变的关键,我知道了,知道怎样才是属于我自己的正常。” 他转回头,往前慢慢走。 “我喜欢江絮晚。” “我觉得有时候我是一个很坏的变态,因为我的喜欢是会伤害她的。不像你,你是在做对她有益的事情,你一直在保护她。”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伤害她。”卫戈把糖纸紧紧攥成一个团,精准丢进垃圾桶。 “我出生在一个很病态的家庭里,我知道,任何的犯罪都不应该找理由,所以现在我也不找理由了,我只说这些是我性格形成的关键——因为我病态的家庭,所以我成为了那样的一个人。” “并且很多时候我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 “只不过看着她的时候。我经常会很幸福。” “那种感觉很微妙,而且很短暂。” “是在我身上不长产生的东西。” “所以我才知道她对我很特别,进而才知道我喜欢她。” “可是等我发现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情了。” “我之前有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一直都特别温柔的开导我。劝导我。但那时候我都觉得他们全部都他妈是傻子。” 卫戈眯眼,“后来呢?” “我现在也觉得他们都他妈全是傻子。” “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以前觉得他们是自以为是的傻子,现在我觉得他们是正常的傻子。” “我愿意成为这种正常的傻子,不愿意再做过去那种看得到傻子还无动于衷的人。” “我可能懂你的话,但是也不太懂你的话。”卫戈开始有些烦躁了,听着鹿子睿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是说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讨好任何人,包括你。” “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也会明目张胆的去喜欢江絮晚。” “我……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在很久很久之前,这些事情都发生过一样。而在那样的时空里,可能我到死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傻子也好,正常人也好。我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 “其他的可以。”卫戈站起身,把刘海往上抹,抹成个背头,这样看,他的眼神格外的犀利凶狠,仿佛又回到了最初他那幅暴戾不堪的模样。 “喜欢她不行。” “你有什么资格——” “就是不行。”卫戈没有再继续搭理鹿子睿直接离开了原地。 鹿子睿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轻轻的笑了出声,“好像我还不够……” …… “嘀嘀嘀……” “……什么!” 坐在床边的陈婉茹听到女儿病床边那台显示器突然发出吓人的声响时,整个人直接从半梦半醒中惊了过来。 “医生,医生!” 陈婉茹大声喊着,这时,端着饭走进病房的罗成航,被自己妻子的叫声吓了一跳,赶紧加快步子走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 他急促的问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那个机器响了!它响了啊!”陈婉茹站起身,朝病房外跑去。 罗成航也反应了过来——机器响了,说明女儿的意识有了变化! 他直接把饭丢到了桌子上,也没管饭是否倒了,直接蹲到病床边紧紧攥住了自己女儿的手。 只不过,所有人为这变化而欣喜,但没有一个人知道,江絮晚是因为什么而有了变化…… “小红手里拿着什么袋,那是敌人的一千三百万,小红小红快到我家来……” 江絮晚戴着一顶蕾丝帽坐在秋千上荡着,前面是一堆别人建房子,混水泥的沙子,在那堆沙子的另一边,是一群小孩儿在玩跳皮筋。 她偏了偏脑袋,似乎有点想过去跟他们一起玩。 只不过…… “晚儿!” 爸爸妈妈已经在叫她了,她得走了。 今天她要换一个地方了,因为工作原因,她又得跟着爸爸妈妈奔波。 “怎么了妈妈?” 她看着妈妈的神色特别奇怪,于是凑过去问妈妈,可是妈妈居然有些排斥地退后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 可是妈妈哭了,还哭着对她说对不起。 “妈妈,怎么了?”小小的江絮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长大后的江絮晚的意识明白,这一切都代表着什么。 在被侵犯之后,两个孩子都被大人救回了家,只不过江絮晚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因为这一切或许对她来说是太大的冲击吧,所以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之后,她把那一切都忘了。 包括那个叫阿宇的男孩儿。 爸爸妈妈带着她连夜搬家,离开了那个鬼地方,也离开了她忘记的那个男孩儿。 原来事情的真相,完整的真相,是这样。 父母最后把带着这样残缺记忆的江絮晚送到了奶奶江凤娟身边。 这就是他们抛弃的前因后果。 是因为嫌弃吗?嫌弃她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宁愿再生一个小孩儿代替她? 比起重男轻女,更可恨的是面对受害的女儿,不是怪罪伤害自己女儿的人,不去替自己女儿求一个完完整整的公道,反而嫌弃自己的女儿,遗弃自己的女儿。 这与那种持有“受害者有罪”论的人根本没有区别吧。 她笑了。 那笑刚好引动了机器响起来——只不过当时陈婉茹在睡觉,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女儿嘴角动了。 她仍旧有些不愿醒过来——本来她已经想要醒过来了,可是感受到了这一点的她,再一次选择的沉沦。 太多的人选择了逃避,原来是有原有的。 因为很多情况下的面对需要耗费生命一般的勇气。 可是……耗费生命,真的很痛。 她把自己缩进了梦里面,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走出来。 她在梦里面往前跑,跑过那堆沙子,跑过那群小孩儿,朝着自己想去的地方努力奔跑。 271.秦思艺奇怪的记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快跑!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快跑! 跑到哪里都行,只要能够逃避这些可怕的人性的真相,那么到哪里都可以。 突然之间,她感觉尤其的悲伤。 江絮晚奔跑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汗液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滑动,到了下巴处汇集在一起,然后慢慢滴落。 她伸出右手抵在心口处,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起来。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她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去描述它,只能慢慢的蹲了下去,似乎这样就会…… 霍然之间,江絮晚清醒了。 她明白了一切悲伤的源头。 她的呼吸也开始顺畅,站起身四顾寻找起来——那个被她丢在记忆深处,与她一起承受过黑夜灼烧的男孩儿,现在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一定要找到他。 是他啊。 成思宇是他。 卫戈也是他。 原来从头到尾他一直记得所有的记忆,他记得他们一起承受过的痛苦,可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 他心甘情愿承受着那一切,还有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他会来守护自己,他会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 哪怕面对自己的质问无数次,想要告诉自己真相,可最终,他都因为担心自己会痛苦,所以选择了隐瞒自己。 而自己大多数时候甚至还在怪罪他,怪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相,还要用一些话语勾起自己的好奇心。 是自己太自私了。 就算是因为不知道真相,可是面对着那样,一个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人,为什么自己没有一次,在第一秒就选择信任他呢? 那个拉着自己走出黑暗的男孩儿,穿过黑暗,找到了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呢? “阿宇……” 江絮晚转了个圈,周围的一切都化作了虚无,自己最终站在了一个纯白的世界里。 这里一切都是白色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都没有过黑暗。 可是好像也从来没有过他。 “你在哪……” 江絮晚一点都不想哭。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比坚强的状态。 自尊心过剩也好,自我保护机制也罢,总之,她不愿意让自己在这种时候哭出来。 “你快出来,我要见你。” “我全部都记起来了,你快出来吧。” 江絮晚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看到眼前有越来越明亮的光——她眯起眼睛,承受着那道光的刺痛,然后眼睁睁看着那道光最终将自己吞噬掉。 …… “你在干嘛呢?”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而刚才说话的人,在自己上方俯身看着自己。 是一个长相很精致,很可爱的小女孩。 “你是谁?” “你在干嘛呢?”那个小女孩根本不搭理江絮晚的问题,依然重复着那句话。 江絮晚费劲地撑在地上,让自己坐起来,然后再站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居然和这个小女孩一般高。 “你长得真漂亮。”终于,小女孩对江絮晚说了第二句话了。 江絮晚下意识地道了句谢,不过没有想到的是,小女孩立刻拉住自己的手,“走吧,我们一起玩!” “等一下,我们去哪啊?” 江絮晚被拽的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时,周身的场景早已发生了变化。 “去找我们的家。”小女孩儿特别开心,仿佛等这一刻很久了,“家里面有一个新的钢琴,我可以教你弹!” 钢琴…… 大脑中一阵混沌的疼痛感传来,江絮晚拼命的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可似乎并不像往日里一样稍微在心里使点劲儿就可以的。 等到她被拉到那间粉色的房子里时,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蹲到地上瑟瑟发抖。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江絮晚根本看不到面前的女孩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小女孩微微勾起唇角,可那并不算是笑容。 那是一种格外悲壮的色彩。 早已预料到,却仍然艰苦应战的感觉。 而这些江絮晚都看不到。 “记起来吧。” 小女孩又说话了。 然后她慢慢的走到那架钢琴前坐下,掀开盖子,开始了自己的弹奏。 一切都变得诡异又熟悉起来。 江絮晚在那样的音乐中缓缓松了一口气,渐渐地,渐渐地,她抬起来头。 神奇的事情是,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抹漂亮的少女背影。 少女身材纤细,穿着漂亮的学生制服,短短的头发仅仅只到耳朵下面,但仍然被扎成了两个小马尾。 漂亮又可爱的少女正在温柔的弹着一首江絮晚曾经听过的曲子。 那叫什么…… 江絮晚一边拼命思考,一边朝着那女孩儿走过去,女孩儿慢慢的转过身来,面向江絮晚—— “秦思艺?” 江絮晚愣住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秦思艺。 秦思艺轻轻的笑了一下,“请让我拯救你。”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江絮晚难受地揉着自己的脑袋,认真询问着秦思艺,“而且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我理所应当知道这件事情,理所应当在这里遇见你。” “很抱歉,我没有紧紧的拉住你的手。” 一边说着这句话,秦思艺直接抓住了江絮晚的手,“本来应该像这样抓住你的手的,可是,最后放手了。” “真对不起。” “所以这一次,让我来拯救你吧。” “……你说什么?”江絮晚狠狠的甩开秦思艺的手,因为她记起来了。 她并不恨秦思艺。 一点都不。 在那样的情况里,她本就可能做出放弃的选择。 一切都恢复了。 所有的记忆,包括这一段,也恢复了。 江絮晚渐渐地记起来,被坏人破坏之后,父母对自己状态的改变,使得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情绪的低谷。 小小的她把自己的灵魂关进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自封自锁。 那样的痛苦让她渐渐的不堪世事烦扰,她用力退后,然后选择了自杀。 就在一个海边。 而在那海边,有一个女孩碰巧遇见了自己,像是天使一样的拼命救着自己。 可是这个天使最后松开了手,她的灵魂也沉入了最深的海底。 后来江絮晚获救,那女孩却因为这件事陷入了可怕的自责之中。 …… 秦思艺紧紧抱着怀里的江絮晚,痛苦地哭泣着。 她的一切都化作了泡影。 江絮晚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秦思艺的声音染着最可怖的沙哑,那是对自己最大的刑罚。 周围盛开着洁白的百合花,而在江絮晚松开的手边,落着一张照片,那上面是短发的江絮晚。 “簌簌” 草丛发出些微的声音,一个男人在远处起步,然后朝着更远处走去。 是卫戈。 40岁的卫戈,失去了江絮晚的卫戈。 “我也错了。” 他轻轻勾起嘴角,然后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这样的画面像极了电影中的慢镜头。凄美万分。 或许,确实只有残缺才最美。 失去的缺憾,造就了美。 可这种美,需要一千万种痛苦做药引。 …… “晚晚!” 在梦中惊醒,秦思艺早已经大汗淋漓。 她说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只感觉浑身都被针扎过一遍——痛苦到想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失去。 整个梦境都传达着一个信息——失去。 不知是在怎样的年纪,她永远的失去了江絮晚。 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终于躺在了自己的怀里,可却是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那种痛苦是如此的强烈? 秦思艺伸出右手,轻轻的搁置在自己的心口处,在夜色中喃喃自语,“……好痛。” 在这一瞬间,她无比的思念江絮晚。不管她是不是喜欢自己,她都好想她。 真是奇怪,明明被拒绝的那样干脆,明明一次都没有拥有过她,怎么会做这种失去她的梦呢? “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柯静来到女儿的房间,因为有些太担心了,她漂亮的面庞上表情并不是很好看。 秦思艺看到自己妈妈走进来,直接抱住了自己的妈妈。 这样会带给她一些安慰,哪怕依然是痛苦不堪的,可多少治愈了她的一些伤口。 柯静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做了怎样的噩梦,但是她知道,现在女儿特别的脆弱,特别需要关怀。 所以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轻轻拍着秦思艺的背安慰她,“没关系的,就是个噩梦。咱们醒过来就好了啊。” “实在是怕的不行,就跟妈妈说一说。” “她死了,妈妈。”这句话一出秦思艺彻底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柯静瞬间明白了秦思艺指的是谁,只不过,“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呢?” 不过她感觉自己这样的安慰有些奇怪,毕竟在女儿伤心成这样的程度下,自己更应该关心的,自己更应该问的不应该是这种,所以她赶紧又转换了说辞: “都是假的,她好好的呢。” 埋在妈妈怀里,秦思艺狠狠地摇着头,“不对,不对,不对!” “我好痛,好难受,太痛苦了!她,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了!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好难受,我该怎么办啊!”秦思艺崩溃了,整个人的状态都在抓狂的边缘来回折腾。 柯静只能把女儿死死抱住,“好了,好了!冷静一点小艺!!!” 在柯静的怒吼之下,秦思艺总算是喘着粗气停止了喊叫。 柯静这才开始温柔的引导她,“你们之间到底怎么样了?你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给妈妈说一遍。” “你不说这些痛苦,只会成为你心里恒久的刺。” 秦思艺当然明白这些,可她也确实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妈妈,本来我以为喜欢一个人,但得不到对方的喜欢,是最痛苦的事情。” “可是好像得到之后,再失去,更加痛苦。”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就是我抱着她,而她走了,在我面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梦里面我感觉我们两个是互相喜欢的,是相爱的。那么的相爱,所以失去她这件事让我很痛苦。” “可是当我醒过来之后,我发现,我仍然是那么的喜欢她,喜欢的不行,可是比梦更可怕的是现实里面我一次都没有拥有过她。” “一次都没有。” “……宝贝,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需要结果的啊。” “从‘喜欢’这份情绪开始产生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为了得到一个某种结果才开始的呀。”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最开始喜欢她,是因为什么呢?” “我不记得了,我都不记得了……”秦思艺抓狂地捂住脑袋,不过很明显,她的状态比刚才好很多了。 “冷静一点,孩子。”所以柯静继续循循善诱,“把喜欢她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一种幸福。” “如果不能停止喜欢她,那你就得这样做。” “不要想着因为她不能够给自己的喜欢以回应,所以很可悲。” “要试着去想,其实能够遇到她,她让自己产生了爱情——这本身就是很幸福,很可贵的。” “在这件事情上,你已经赢过这世界上很多的人了。有多少人浑浑噩噩的活着,哪怕再谈着恋爱,可是他的情感是死的。” “你很可贵,你的感情是活的。” “是真实存在的,是让你无法入眠的。” “……妈妈,我想去看她。” “好啊,那你去找她。”柯静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可是妈妈,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这段时间她都不在。”秦思艺痛苦摇头,感觉自己又遭遇到了阻碍。 遭遇那么多的阻碍之后,并且曾经选择过放弃喜欢她——在这些情况之下,稍微一点点的小阻碍,都会让她再一次缩起脑袋。 “虽然我一直担心你,所以瞒着你,可是看你今天的情况,我觉得在不告诉你,可能真的……”柯静叹着气,“她在医院。上京市的医院。” “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还没有醒过来。” “什么!!!”秦思艺不明白这到底是多么糟糕的一种情况。 272.陈婉茹的同情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她怎么了!”秦思艺一边喊出声,一边迅速穿好鞋子,直接站到了地板上,一副随时冲出去的架势。 “小艺,你先不要急,这件事情你等我慢慢的告诉你,走,妈妈带你过去。” 柯静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多少心思,更明白江絮晚对于自己的女儿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意味,所以每当她刚好有机会的时候,都会格外注意江絮晚的动况。 柯静一边发动自己的车子,一边回忆着自己经历到的关于江絮晚的事情。 “到底怎么样了!妈妈,你快告诉我……” 秦思艺过分焦急地想要知道江絮晚的具体情况,所以其他的事情她都没有顾及,安全带没系都不知道。 “你先把安全带系上。”虽然是叮嘱女儿的话,不过柯静是亲自上手帮女儿把安全带给系上的。 帮她系好了安全带,车子才算是顺利的发动。 一面柯静还在给秦思艺说着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那天我正想去医院看你爸爸,你爸爸的喉咙现在还没好……啊,我是说,看你爸爸的时候,我正巧看到了她。” “当时那丫头被抱在怀里——好像是她妈妈吧,长得很漂亮的那个很有气质的广播员,陈……陈宛如。”柯静回忆着江絮晚母亲的名字,确认后,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当时她被她妈妈抱着,整个人处于昏迷的状态,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看她妈妈急的那样不顾形象,排除掉母爱的缘故,还有一个原因必然是她真的出事了。” “我知道这个丫头对你的重要性,所以我跟在后面去打探了一番。” “他的父母跟医生认真地交谈着,而我站在病房门口悄悄的看了两眼那孩子。” “和普通昏迷一样,不过看大人的反应,自然不是普通昏迷这么简单。” “那几天我都在那儿,都悄悄的打探过,大致我了解了——小晚是因为记忆上受过什么创伤,所以才会晕过去。” “因为记忆里受过很不好的灾祸,所以才会那样。” “什么灾祸?!”那种急切的感觉就好像被谁狠狠地揪住了脖子一般。 “我没有打探太清楚,毕竟这是他们的私事,我如果太过于介入的话。只怕是会透露太多我们的事情——而且更根本的原因是,我们本就不该对别人的疼痛过度好奇。” “可是——她是江絮晚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作为一个妈妈,还是尽力帮你了解了情况。”柯静伸出一只手握住秦思艺的手,努力给予她慰藉,使她镇定下来,“大致的情况就是说,这孩子目前可能很难醒过来了。到底能否醒过来,全靠她自己的意志力。” “医生也说,如果有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在身边,多说一说话,那也会起到很好的效果,只可惜,这么几天以来,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看着他们做父母的,在病床边流泪,又是笑又是哭的,心中也很是感慨。” “小艺,希望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之所以一直把这件事瞒着你,就是怕会影响你。毕竟……我首先考虑的是自己女儿的快乐。” “我都知道我可以,我可以理解。” 嘴上说着理解的话,可是言语间已经开始打绊子,这充分证明了她并不完全这么想。 柯静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不过她并没有多说,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会理解自己的苦心的。 “不管怎么理解,反正今天我很感谢你把这些告诉我,我不会怪你。毕竟让她晕倒的人不是你。” 秦思艺一边用这样的言语让自己的妈妈安心,另一边同样是用这样的言语去宽解自己烦乱的内心。 “可是妈妈,我不是很明白,我想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偏偏那天就晕倒了再没有醒过来呢……你有没有听他们说到些什么?” “这个我大致听到了一点,好像江絮晚从八岁左右开始,就会时不时的晕倒,不过并不是很频繁,每年有那么一两次而已。就跟发烧感冒那种小病一样,病那么一场,醒过来就好了。” “……醒过来之后就真的好了吗?” 秦思艺不知道为什么,在情绪或者是记忆的驱使下,她问了这样一句话。 “应该吧。只是这一次真的好像……很悬。我不想用幻想的语言去安慰你,我只能跟你说客观的事实。” “因为我怕如果一直让你活在幻想里,之后,事实过于沉重的话你可能会一下子就被击垮了。” “我自己心里也可以明白的。” “对了!”既然说到了这里,柯静也忍不住想到了自己那天听到的一句话,“那天我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淋大雨,好像是因为,江絮晚晕倒那天下过大雨,她淋了大雨才会那样。” “应该是小时候在大雨里有过什么不好的记忆吧,泥泞不堪,黑暗……各种各样的经历。” “我一直看着这个孩子,觉得她很懂事,但我也该早点知道,懂事的人,自然是经过社会的磨炼的。” “大雨……” 秦思艺已经完全无暇顾及自己的母亲,都说了些什么,她的心脏不断地往下坠,并且在下坠的过程中又被无数发子弹击中。 她在怪罪自己,她在责难自己。 因为在那一天,她让江絮晚淋雨了。 江絮晚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淋着大雨跑来见自己了。 如果,如果说在一开始自己没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而是继续跟在她身边,告诉她自己经历了什么,那么那天她也不会因为听到了一些风声而担心的跑来找自己,也就不会零那么一场大雨了。 又或者说,在他她淋大雨之后,自己继续陪着她,虽然自己对于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的意味,但至少自己能够早些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者陪着她度过……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晚了。 她已经那么痛苦的躺在了那里,而自己似乎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补救方法,并且自己是没有资格去找补救方法的人。 …… 在无限的烦乱思绪中,两人终于抵达了医院。 秦思艺一路奔跑,从跑下车子开始,丝毫没有顾及周边的环境,而是朝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目的地奋力疾跑。 她要立刻马上见到她,晚一秒钟都不可以的。 必须,一定要见到她! 这些日子隐忍着对她的思念怎么都没有去见她。没想到再一次见她,竟是因为这样痛苦的悲伤原因。 这么想着,秦思艺有一丝的豁然,以后想见谁,都一定要努力跑着去才行。 “嘭!” 秦思艺脑海中的思绪还没有完全地趋于空白,突然,她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 她猛然间抬头,看到了一张很是好看的脸。 她刚要开口说抱歉,突然自己意识到了些什么,并且面前的人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神色染上了慌张之意,立刻推开秦思艺的肩膀,朝后方跑去了。 因为刚才只是乍一看,所以秦思艺对这一张脸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只不过,那个人莫名给了自己一种特别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而且一般情况被别人撞到了,不管是生气也好,还是宽宏大量的原谅也罢,总不会是这种惊慌失措的逃跑吧。 而且这条路的尽头只有一个病房,那就是只有江絮晚的那间病房! 难道这个人对江絮晚做了什么事情吗! 不行,不可以! 想到这一点,秦思艺赶忙拔腿就跑,冲着走廊尽头的房间直接跑去。 而在她没有看见的维度里,那个被撞见的女人,看着她的背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短发女人周遭的环境慢慢消失,然后再慢慢重现,最后,她站到了一间类似于书店的房子里面。 在她的身边,有一个女孩蹲在那里认真地收拾着书本。 “小晚姐姐,这些书你都要放起来吗?我看有几本是你之前提到的,绝对不想跟别人分享的书诶,那我还要放到书架上供读者观看吗?”女孩儿站起身来,165左右的身高,身材恰到好处的苗条,一张脸蛋也是格外大气的精致面庞。 江絮晚看着这个女孩——是的,刚才任由周围的环境慢慢消失的女人,被秦思艺撞见后惊慌失措逃跑的女人,就是江絮晚自己。 精确一点的说,是来自20年后,近四十岁的江絮晚。 面前这个书店,是江絮晚自己开的一个书店,独自。 面前这个女孩儿叫舒每霭,大一生,过来兼职的。 “没事,都放上去吧,我改变主意了。” 细瞧可以发现,其实舒每霭说的那几本书,正是当年秦思艺给江絮晚的书。 那究竟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现在的江絮晚明白了。 江絮晚难受的扶住了额头,走到书架的尽头,打开一个隔间门,走进去是她的办公室,同样也是她的房间。 她一直住在这里。 自从大学毕业以后。 脚步缓慢的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在床沿上坐下后,江絮晚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着实难堪故人给予自己的痛楚,脑海中那张稚嫩的面庞让她痛苦得很幸福。 “我终于再见到你了,小艺……” …… 秦思艺慌乱地冲进去,却是和江絮晚的母亲撞了个正着。 江絮晚的妈妈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不放,眼神也死死的落在女儿身上,好像就是在期待着什么发生一样,比如期待女儿醒过来。 “你……”陈婉茹皱眉,望着面前这个冒昧的女生,认真思考着这个女生的来意。 慌乱之下,秦思艺赶紧开口,“我是阿晚的好闺蜜!” “应该错不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着急的赶过来呢……你知道我家晚儿怎么了?” 陈婉茹抓着江絮晚的手稍稍松开了些许,望着秦思艺的目光却是紧张了几分。 “对……我,我是,我是,猜到的。不对,我只是知道江絮晚应该出了什么事。因为我听别人说在这看到了你。”秦思艺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拘束,让自己显得更加自然起来。 “既然你知道了,怎么还会过来呢。”陈婉茹礼貌的收回视线,没有再继续盯着秦思艺让她紧张。 秦思艺听到陈婉茹作为母亲的这句话,先是沉默了几秒。 接着,她格外笃定的说道, “我相信。” “相信什么?”陈宛如冷道,“这些天我努力避开所有跟我们有联系的人,尤其是像你这一类普通联系的人,我就是怕听到你们在我耳边说什么,‘一切都会好的’之类的不痛不痒的话。” “作为不是当事人的你们,轻轻松松的说这样一句话,那自然是很容易。” “可是孩子你知道吗?听到这些话的我们一点都不舒服。甚至会厌恶,憎恨!”陈婉茹的声音有些严厉起来。 “如果你只是想过来表现一下你自己的可爱和善良,那就请你立刻走开。我们家晚儿没有这样的闺蜜。” “阿姨,确实我骗了你。我不是她的闺蜜。”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秦思艺决定把自己的秘密抖露出来,“我喜欢江絮晚。” “想跟她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我喜欢她,可能比不上卫戈但胜过一切爱慕她的陌生人。” 之所以愿意把自己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这么袒露出来,是因为秦思艺想让这个纯粹的母亲信任自己对江絮晚的关心。 “希望您不会觉得……讨厌。” 秦思艺没有用“恶心”之类的词语去形容。 一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喜欢没有错,尤其是随着日子的推进,她愈发觉得自己的喜欢是一个正常的事情。 二是因为,秦思艺并没有在陈婉茹的眼中看到厌恶的神色。 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同情自己的大人。 在同情什么呢? 秦思艺认真的思考着。 或许是同情自己自揭伤疤,又或许是同情自己跟她这个做妈妈的一样,面临着爱人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的痛苦。 更或许是同情自己从来没有被江絮晚像喜欢卫戈那样喜欢过,却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心。 273.幻影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阿姨,很抱歉。”不管自己将要采取怎样的行动,不管自己的想法是保持着怎样的态度,总之,当下秦思艺觉得自己先道个歉,比较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床边走去,“我想过很多,不过对您把这件事说出来,确实没有想过。” “现在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我觉得您应该需要一个这样的保证。” “我很清楚,在大多数所谓的正常人眼里,我这样的行为,或许是不符合他们对正常的标准的——可现在我在您的范围以内,所以我知道我理所应当先做一个比较正常一点的表率。” “告诉您这个事实。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而没有其他的奢求。” “呃,行吧。我承认其实还是有所奢求的,希望你能认可我,包括我看您刚才看着我的目光好像也没有多么超出常理的惊愕,所以我觉得您或许还会持赞同意见呢……” 听着秦思艺说了那么多的话,陈婉茹心中百感交集。 对于这个孩子这般表态,她是很同情的。 “虽然作为一个母亲,很担心自己的女儿,可我觉得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该说与不该说。” “但我不觉得那是伤口。我不觉得这是在自己伤疤。很抱歉,阿姨能说的只有这些,因为阿姨现在心里装不下其他的事情。” “那阿姨我能待在这里陪着她吗?实不相瞒,我是听我妈妈说的这件事情,因为正巧我父亲也在这家医院看病,住在这里,因为情况比较严重。”秦思艺恳切的目光直接投向陈婉茹,一面还拼命的在心底恳求着,希望能够得到允许。 陈婉茹沉默着,秦思艺便继续求情,“听说好像是需要格外重要的人在身边,对她的意识起到一个刺激作用。” 说到这句话,秦思艺自己都觉得有些许的不对劲了。 毕竟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论谁看,自然是比不上做母亲的重要。 可是转念一想,在场的陈婉茹或是秦思艺其实都应该明白,这么多年的时光造就了父母与女儿之间不和的关系,或许他们在秦思艺心中的地位远远不及秦思艺。 对于秦思艺的请求陈婉茹并非无动于衷,或许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 陈婉茹干脆料到的打断了秦思艺的话,“没事,或许你的猜想也没错。对于婉儿来说,我这个做妈妈的,很可能也比不上你们这些人。” “你们经常陪伴在她身边,知道她爱吃什么,知道她爱玩什么,而且你们也那样深刻的喜欢着她。” “我不会用世俗所谓的想法去定义你的感情,我只很感谢你能够这样认真的喜欢她,而且还这么担心她。” “那就留下来吧,找个凳子坐一下。” 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秦思艺看到了角落里一张凳子,赶紧过去把凳子搬过来,坐在了床的另一边。 “但是有一点我很好奇,阿姨。”秦思艺虽然是看着江絮晚的,然而,却仍然在问着陈婉茹一些事情。 陈婉茹沉默以应答,秦思艺便继续询问,“我想知道——卫戈,你们应该知道吧?看您的反应应该是知道的,我想问的就是,相比较之下,最重要的人应该是阿晚的奶奶,或者是卫戈,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在这儿呢?” “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们阿晚现在很需要这样的人在身边陪伴呢?” “……你觉得,我会没想到这些吗?”陈婉茹深深地皱起眉头,“如果他们的陪伴有用的话,在一开始晚儿就不应该沉睡过去才是。” “话虽这么说,可是不试一下……”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然而秦思艺对这个想法是感到恐惧的。 不过,虽然感到恐惧,思忖良久之后,她仍然问出了这个困惑的点。 “阿姨,您不会是在赌吧?” “什么?”陈婉茹的眉心跳动了一下,嘴角也有些微的抽搐。 “您是在拿阿晚赌,您在赌自己对她的重要性,也在赌她的求生欲。” 起初的话秦思艺说的有些磕磕绊绊,因为这句话的性质本就有一些不合常理,有些不像话。 落在谁的耳中,都会觉得,这样去怀疑一个母亲的居心实在是有违伦理。 但是这句话说到后面,秦思艺是越说越笃定。 因为她可以很清晰的看得到陈婉茹脸上表情的变化。 那种表情很明显就是被说中之后的荒诞和愧疚。 “……为什么要赌?” 秦思艺心中有怒火,因为自己猜到了真相。 但她也怕自己只是抓到了真相的一个角,所以暂时还压制着自己的怒意,认真询问着。 “那我该怎么办呢?”陈婉茹用反问回答了秦思艺的问题。 “如果我不赌,从这以后,晚儿会永远在这种痛苦之中,恶性循环的沉沦下去。” “同学,你知道她现在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吗?” “多少年前一开始只是那么一年一次,一年两次,可是这几年,尤其是今年开始,撤出情况就变得跟感冒一样频发,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我如果不赌!”陈婉茹的声音陡然间增大,然后又恍恍惚惚间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是不妥当,声音又慢慢的降低了下去,“这就会永远陪伴她。” “我只想看到她幸福快乐。” 幸福? 快乐? 秦思艺搞不懂这个母亲的想法。 她明明知道江絮晚的父母曾经抛弃了江絮晚,可现在,作为母亲的陈婉茹好像无欲无求,只求女儿健康安乐——这样的她,实在不像传闻中抛弃女儿的母亲。 难道当初的抛弃也是建立在让女儿健康安乐的目标上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在秦思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闪而过之后,徒留荒唐与自责。 还真是轻易就被假象给迷惑了啊秦思艺。 她这样责难自己。 因为她的脑海中闪过江絮晚吃过的那些苦,想到江絮晚自己辛辛苦苦的兼职,靠自己把自己的学习搞得那么优秀,从头到尾江絮晚一直都是靠自己。 如果自己是一个母亲,怎么会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那些苦楚呢? 说着要让女儿幸福健康,却放任她不管,这样的话也亏自己会信。 这么想着秦思艺眼中的柔光少了很多,多了很多清醒。 “阿姨,反正现在阿晚还没有醒过来,您就先出去吃个饭,或者怎样之类的,休息休息,我需要一点跟她的独处时间。”仿佛找到了自己在这个氛围内的着力点,这句话,秦思艺说的游刃有余。 或许陈婉茹也确实累了,所以她并没有反对,而是很爽快的点了点头,“多和她说一说开心的事情,不用太勉强。” 留下这么一句话,陈婉茹就离开了病房,并顺势带上了病房的门。 秦思艺这么侧身望着病房关的严严实实的门,过了半晌,才缓缓的转过头去。 面前的江絮晚躺在那儿,那张本来看着清新阳光的活力面庞,此时此刻,却是透着让人格外心疼的惨白。 “晚晚……我知道你不想做睡美人,所以不要太沉迷梦境啊。” 虽然说着想让她醒过来的话,可说话声却忍不住的放柔,就好像江絮晚只是简单的睡着了,而秦思艺根本舍不得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给吵醒。 她慢慢的弯腰,轻轻趴到了江絮晚盖的被子上——其实秦思艺一直都有一些洁癖,在医院的被子,哪怕是经过消毒水处理的,她也不愿意碰。 可是面前是江絮晚,所有的规则,所有的受不了,嗯,都烟消云散了。 轻轻的趴在她身上,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少有。 “这些日子一直忍着,没尽力,没想到是自己太傻了。我难道不应该在一开始就发现这些事情吗?现在才知道你在这里,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天你淋着大雨来找我,我真的,感觉心脏特别受不了。幸福的想哭。” “可是怎么转眼间你就在这里了?江絮晚,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哪怕你一次次的拒绝我,其实那也没什么关系呀,至少你还在对不对?” “我不喜欢你一直这么睡着,不管是怼我还是怎么样,至少先醒过来吧。” “我承受不了你消失的风险。” “会死的。” 她更大起胆子来,伸出手去握住江絮晚的手,猛的一瞬间她好像被触及到了心中某个记忆闸门,一些不知名姓的液体直接冲击了出来。 …… 江絮晚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但她还是继续勇敢地往前探索着。 此时她在很深的海底,深到她不知道海水是什么颜色。 好像是黑色,好像又是克莱因蓝。 总之这种颜色很相近。 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知道周身的颜色是什么,所以她抛开这些奇怪的想法,继续往前走着。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所以给你偷偷带过来的哦,快点把它趁热吃掉!” 江絮晚猛然间跳到了一个小小的琴房里面,面前有两个小女孩趴在房间的阳台栏杆上,那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儿手中正拿着一根拉丝热狗棒。 正在愣神间,小女孩突然转过头来,“快点过来呀!” 江絮晚这才明白,刚才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她仿佛着了迷一般,失魂落魄的走过去,站到小女孩身边。 “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我之前都没有,怎么吃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呢?” 似乎是觉得江絮晚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一样,小女孩儿生气的嘟起那张小嘴巴,“对呀,你是很喜欢!快点吃掉它!” 江絮晚还没反应过来呢,那根拉丝热狗棒就已经到了自己手中。 她低头,有些失措的望着拉丝热狗棒,反复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吃这个,面前的小女孩儿又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吃她。 “现在不吃的话,以后我可就没得给你吃了。” 这句话明明透露着深深的离别意味,可是,小女孩却说出一种骄傲,快乐,积极向上的味道。 这种样子实在是像极了……秦思艺。 江絮晚下意识地喊她,“思艺?” 小女孩偏了偏脑袋,“喊我干什么呀?” 原来真的是她。 而知道面前的小女孩是秦思艺之后,江絮晚难得的安下了心思。 并且她还把拉丝热狗棒递到了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秦思艺特别期待江絮晚的反应。 江絮晚细细品味着美食的味道,明明自己知道这是一场梦境,可偏偏好像真的能感受到美食的鲜美一样。 “谢谢你,这个真的很好吃!”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说我喜欢吃这个呢?我现实,我是说,我这个东西好像记忆里也没吃过几次呀,你怎么会……” “你真的很喜欢吃。以后我们会一起去看海,去坐船,去看海边的日出日落。我们还会一起去吃海鲜大料理,我会帮你梳头发,你会帮我挑裙子,别人都很羡慕我们……” 这句话渐渐消了音,面前的人也渐渐变成了泡沫一般的透明幻影。 小秦思艺不见了。 微微侧转身子,江絮晚正好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慢慢升起来的太阳。 这时她也刚好注意到了这座城市的光景,好美的异域风格,这很明显,应该是国外的某座小城镇。 似乎隐隐约约间还可以听到街头巷口属于异国人的语言。 “请珍惜一切。” “什么?” 猛然间,江絮晚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可是那人明显不在自己身边,就好像处于整个宇宙之外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她在哪里?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 病床上的江絮晚眉头皱的很深,秦思艺紧紧抓着江絮晚的手,甚至好像感受到了来自她内心深处,梦境深处的求助。 “怎么了阿晚?晚晚!晚晚!”秦思艺抓着江絮晚的手,让她的手靠到自己的脸上,希望这样子能够给予她一点点的安心。 274.带我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格外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被秦思艺这样紧紧抓着手之后,江絮晚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在变好。 就是看到这样变好的状态,秦思艺反而紧张了起来。 虽然很担心被醒过来的她看到,可是,他仍然想见证她慢慢醒过来的这一刻。 紧张地等在那里,用自己的愧疚和期盼等待着她醒过来。 然而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是她的状态虽然变好了,却仍旧停在了那关键的一点。 最终秦思艺的希望也被消耗殆尽了。 一切都过去了。 而她终于还是没有醒过来。 “诶,别这样啊……你这样——”秦思艺渐渐的有些哽咽起来,但仍旧止不住想说话的欲望,“如果换做是卫戈在这里,你应该早就醒过来了吧?别这么差别对待好不好?” 又一次! 秦思艺呆住了,她紧握着江絮晚的手,当她说到“卫戈”两个字的时候,她的手居然轻轻抽动了一下。 于是秦思艺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卫戈他很想你……” 又一下,那并不是秦思艺的幻觉,江絮晚的手确确实实的动了。 秦思艺苦笑着轻轻说了一句,“看来还是需要他对吧?” 说完这句话,她深呼吸了一下,看向病房的门边——还好,暂时不会有人进来的样子。 她起身轻轻的跑到门边把门边那张很重的桌子推到了门后边,抵着,再回到窗边,打开窗户朝下看去——因为病房在一楼,所以并不是很高。 她再往床上看了一眼,搭在窗台上的手愈发收紧,终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跑到床边把江絮晚给横抱起来。 这些日子,江絮晚好像又瘦了,什么轻轻松松的就抱到了怀里。 本来以为把她带出窗外应该很困难才是。 不过加上江絮晚本身身材高挑,秦思艺轻松地将她带出了窗外。 当她正准备抬脚飞奔的时候,秦思艺感受到了夜风的凉意,赶忙脱下身上的小外套给江絮晚包上了。 接下来便是飞一般的狂奔。 而在狂奔中,秦思艺的脑海中一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这样的瞬间曾经深深的刻在脑海中过。 但她并没有被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给影响到,脚下的步伐不曾减速一分一毫。 直到她终于把江絮晚背到了离医院很远的一个路口。 趁热打铁,她赶紧拨通了自己母亲的电话,焦急的告诉了自己的母亲自己所在的位置。 而等到柯静赶到的时候,她并没有露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沉着万分,直接帮着自己的女儿把江絮晚搬到了车上,等到车子发动了,她才开始问话。 “你这是什么情况,直接把人给绑架了?待会儿他们父母找起来怎么办?” 虽然柯静支持自己女儿的所有行动,但不代表她不担心女儿的作为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我只知道我必须这么做。刚才我跟她说话,她有反应了。” “明明她的父母在身边,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今天刚来,只是随便的说了两句话,她都有反应了。” “或者更直接的说,其实她的反应是因为我提到了她喜欢的人。” “是那个男孩儿吗?”柯静知道。 “对,所以我的打算就是把她赶紧带回去,让他们两个见一面。虽然晚晚妈妈说,在这之前,起初晚晚刚晕倒的时候,两个人就一直在一起,那个时候卫戈是一直陪伴在江絮晚身边的。” “可是我觉得不对。” “是不太对劲的,应该是在昏迷的过程,中江絮晚的意识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修复。” “所以不管怎么样,现在赶紧试一下。” “刚刚在路口等你的时候,我已经打电话给卫戈了。”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在中间碰面,到中间那个火车站,他接了电话后,已经飞快的赶过来了。” “那个男孩儿没有怪你吗?”不管怎么样,作为母亲最担心的首先还是自己的女儿。 这一点放在任何爱孩子的母亲身上,是永恒的真理。 “当然怪我了,骂我骂的狗血淋头。不过现在江絮晚在我手上,卫戈他不过来也会过来。” …… 卫戈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洗完澡,正搓着头发,然而在下一秒他就直接慌了神。 听到电话里面秦思艺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卫戈简直气得要把手机给整个捏爆。 可没有办法,现在江絮晚在她怀里。 “你他妈疯了吗?” 卫戈直接对着电话一通怒吼,连门也没来得及锁,直接跑出门打了车,冲向了车站。 “卫戈你听我说,你现在先冷静一点,冲动是无济于事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的,你必须听我说的话。” “你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阿晚都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和折磨。”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把他偷偷带出来!万一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你他妈的担待得起吗?!” 开车的司机听到后座的男生这么怒火冲天,吓得赶紧加速,直接把车冲到了车站。 还好卫戈主动扫码付了钱,不然看他这么怒火冲天的样子,司机甚至都不敢开口要钱了。 电话那头的秦思艺还在认真的解释和安慰着,“你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让江絮晚醒过来?” “我踏马——” “如果你还想让她醒过来!”秦思艺直接打断卫戈的话,“那就给我闭上嘴巴,好好的听我说。” “我今天赶到医院,听他妈妈说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意识根本收不到外界的一点刺激和干扰。” “所以说我们这么白白的等下去根本无济于事,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然后你猜怎么着?说起来也好笑,我居然还要忍着心痛把这些话告诉你。” “没错,我在她身边随便念叨了几句话,只是带到了你的名字,她就有了反应。” “卫戈……赶紧过来。” …… 秦思艺发晕的揉着自己的脑袋,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夜景,仿佛自己的人生也会这般呼啸而过。 一切的一切都会过去吧? 可为何此时此刻感觉一切都这么漫长。 或许人生本来就是一种短暂的漫长,不管你有感于否,人生就是那样慢慢的进程,你从不受你的一点干扰。 如果你想要干扰它,要付出的必定是格外沉重的代价。 而贪得无厌的人,终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 终于双方在中间的车站碰了面。 卫戈冲出车站后,一眼就瞧见了被秦思艺抱在怀里的江絮晚,话都没说一个字,直接过去,把江絮晚揪回了自己怀里,抱的很紧很紧。 这些日子以来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增长,而在见识这种思念,甚至可以让人发了疯的想要索取。 秦思艺仿佛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冷眼望着这一幕。 “卫戈,你对于他的重要性可能远远超过你自己的认为。虽然我嫉妒,可是我仍然要告诉你这个真相。” “就这样吧,让这一切都变成新的开始。” “我帮你们订了最近的一间酒店,你赶紧带她过去休息,我帮你把后面的事情解决好。” “……你?”这时,微微偏转脑袋,卫戈看到了秦思艺的母亲,有些许的尴尬,不过他仍然问了句好,“您好。” 因为他的小土豆经常告诉他,一定要有礼貌。 “不管怎么样,我先说一句谢谢。或许我也确实不应该墨守成规,我应该迈出创造性的这一步。” “大不了,我陪她一起,不管去哪儿。” “好了,我在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你这些肉麻兮兮的情话的。赶紧把它带过去,能说多少话就说多少话,一定要告诉他,你是魏哥,你一直在认真的等着他,一直希望他醒过来。” “如果她不能醒过来过来,你会崩溃的。” …… “丫头,你就这么把她让出去了。” 柯静和自己的女儿一起,望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深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秦思艺做到这个地步上,也是因为她的爱,早就超过了对于自己的爱。 “说过我不这么做,她就不会醒过来。” “我对他的喜欢不能建立在伤害他的基础上,而且嫉妒心……谁都可以伤害到。” “包括我自己。” “好了妈妈。”秦思艺赶紧打起精神,“妈妈,你赶快把我送到医院,我去把后面的事情解决一下。” “没关系,刚才妈妈来的时候已经打电话了。”柯静握住自己女儿的手。 秦思艺陷入了彻底的震惊之中,“你说什么妈妈!打电话!打给晚晚妈妈了吗?” “是的。” “那你都是怎么说的啊?” “我就告诉她妈妈,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刚好今天要飞国外,影响不了他的行程,只能趁着机会把她女儿带出来。” “之后我会按时把她女儿送回去的。” “她直接相信了吗?” 柯静回忆起来,电话那头,陈婉茹的声音,“她妈妈说,她很相信你对江絮晚的喜欢。” “女儿,这一次或许真的是你起到了最好的作用。” 秦思艺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瘫软下去,幸好自己妈妈事实的把自己给抱紧了。 “是我吗?恐怕不是吧……” “丫头,妈妈支持你做这些事情,更支持你义无反顾的选择善良的爱一个人。” “很多时候,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如何去哎。甚至于爱起来的方式备受众人诟病。可是在你身上,有着最纯挚的爱。” “我真幸福,能够看到这么纯粹的爱一个人的模样。这会让我想到,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真的吗……” …… 拿着秦思艺给的房卡,卫戈抱着江絮晚进了那间房,然后把她温柔的放到了床上。 不知为何,这个孩子现在竟满头大汗。 卫戈赶忙去卫生间搞了一盆水过来,因为担心酒店的卫生原因,卫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来,沾湿了水,搁到了江絮晚的头上放着。 他坐在床边,回顾着秦思艺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赶忙实行起来。 “阿晚,我来了。” “我是卫戈。” 然而这句话说完,床上的江絮晚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卫戈赶紧又靠近一些,把江絮晚的手紧紧抓住,声音也放大放柔了,“小土豆,是我啊,阿宇。” “你还记得我吗?是那个跟你一起坐在墙头上看日出的阿宇啊……是一直不敢告诉你真相的阿宇。” “对不起,在最开始没能把你推出黑暗呢。” 猛然间,江絮晚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对卫戈说的这些话有了些反应! 卫戈急忙继续说着,干脆把江絮晚的另一只手也抓了起来,“你不是说未来的刻画可能没有我吗?其实。那也没有关系的。只要能让我认真的看着你,不管在哪个角落都可以。” “以前我还很贪心,贪婪的想要更多,以一直向你索取这情感上的慰藉,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阿晚……”卫戈的声音开始颤抖,低哑,“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只要看着你好好的就好了。” “我也会讲礼貌,我最近学习还很进步呢……你看我,你不醒过来纠正我的语法毛病,我连话都说不好。” “阿晚……我是你的阿宇啊……” 就这么念叨了几番,卫戈感觉自己情绪上的振奋愈发明显,好像真的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一样。 终于—— “阿……宇……” 躺在那的江絮晚,痛苦的皱缩起五官,轻声的呢喃出两个字来。 是阿宇。 是在喊她的阿宇。 “是我!我在!我来了,我应该早一点来的,对不起!你快,你快醒过来,看看我现在多滑稽!我胡子都还没有刮,感觉像个小丑一样,你肯定会觉得很搞笑的,快醒过来,看着我,笑一笑吧?嗯?” 一秒。 两秒。 三秒。 终于,床上的人渐渐睁开了双眸! 不过,眼皮撑开的程度有些微弱,借着光影,江絮晚看着卫戈轻声喊了一句,“带我走……” 275.涅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阿晚!阿晚阿晚,你可以看得见我吗?我是卫戈啊,我在你身边!你要去哪?好,我带你走,什么都不要了,我们一起走!我带你走!” 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疯狂一直藏在冷静和善解人意后面,而此刻,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了。 仅仅是听着江絮晚说出痛苦的话语,表露出痛苦的样子,卫戈就无法冷静了。 他一把将江絮晚搂进怀里,那样的力度我只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 江絮晚的身体有些许的抽搐,仿佛也是难堪某些折磨,不论是精神还是生理。 看到面前的人被受此折磨,卫戈自己心里也非常的不好受,仿佛那一刀一刀都砍着自己的心头。 可是,手臂却又舍不得用劲,不论如何作为,他都觉得不妥当。 思念与担忧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蚕食着他心脏的东西,甚至于夸张到此刻明明抱着江絮晚,他却总感觉自己在失去她。 …… 好冷啊……好痛…… 江絮晚发抖地抚摸着自己的双臂,渐渐地,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热了起来,好像是有什么热热的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她禁受不住情绪上的巨变,只能不断地朝着这股热气挪动自己的身子,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陷进去。 由于刚刚苏醒,整个身子根本使不上一丁点儿的力气。 她只能试探性的伸出手去够,包括伸手的这个动作,她同样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做到一点点。 终于卫戈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面前女孩做出的努力,感受到了她用尽力气想要表达的真心。 “卫戈,你来了……”说不上自己的情绪到底有多么激动或者是脆弱,总之在真切地感知到面前这个男人时,江絮晚只想呼唤他。 这几天一直在很深的梦里面沉沦,被梦魇束缚了灵魂,而当他终于睁开了真相的双眸,看到了自己在梦中寻找已久的人,江絮晚在心中竖起的高墙——用来抵御梦魇的高墙,顷刻间坍塌了。 瞳孔中的光有一瞬间的震动,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只是又来到了一场真实无比的梦境之中。 “是你对吧?”江絮晚的声音逐渐哽咽,说得上名字和说不上名字的悲伤统统涌现出来。 卫戈不住地点头,一边顺势把江絮晚往自己怀里面按,“是我,当然是我,不然还有谁呢?” “是你的卫戈,也是你的阿宇。” “都是我啊……” 终于江絮晚还是哭了出来。 这泪水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算突兀,因为两个人对于对方的心意都万分明了。 在梦中把过往都经历了一遍的江絮晚,彻彻底底地苏醒了,“对,对不起。是我的错,却一直以来让你承受着那么大的痛苦……而我自己干干脆脆的忘却了事,还要造成那么多的后遗症让你们担心……是我的错……” 而卫戈最听不得这样的话——“江絮晚!不是你的错知道吗!哪怕是我的错,那也不可能是你的错!这一点你绝对给我记清记牢了!” 梦回初见——不,应该是梦回重逢。 这样的卫戈,让江絮晚再一次看到了重逢时卫戈身上那股戾气和锋芒。 她不喜欢这样的他。同样也有点害怕这样的他。 害怕这样的他会伤害到他自己。 她的目光从卫戈那双染着大怒和大悲的双眸渐渐往下,最后落在了他那好看的唇瓣上。 听说这样的唇叫花瓣唇。 江絮晚忍不住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轻轻的笑了一下,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够这么坦然地分析着自己喜欢的人的嘴唇是什么形状,叫什么名字。 江絮晚没有再看向卫戈的双眸,而是轻轻地给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警告”,“这种时候我不知道做这种事合不合事宜,但,我,这是我当下的反应。” 话语化作一颗颗轻巧的小珍珠,一直往卫戈的心里面落。 在卫戈有所感应时,江絮晚已经俯身吻了上来。 又是她为数不多的主动,也是她总爱证明自己的主动。 这样的时刻,两人之间的吻是那么的纯洁、温暖,不带有任何的欲望,只有两个人坦诚赤裸的心意相向。 少年独自背着的荆棘,时隔多年,由那个亲自种下荆棘的女孩儿放下了。 少女做了那么多年的噩梦,这一刻也终于得到了解脱和释然。 两个人慢慢的可以出这份温存,格外默契的望着对方。 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耀着圣光,双方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救赎了谁。 “卫戈……有一句话,我很喜欢。”这句话同样是江絮晚眼含热泪说出来的。 “远道而来,辛苦了。” “那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秘密,我明明,明明应该更早一点发现才是,可我却贪婪的沉醉在你给的温柔里面,自私的,不主动去发现……真对不起。” 卫戈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够感同身受江絮晚的存在。他一直这样相信着。 并且不论他知道与否,事实确乎如此。 伸出右手,轻轻地攀到江絮晚左脸上,让自己温热的掌心透过她的皮肤,传递着最炙热的心意。 在江絮晚的注视中,在江絮晚温柔的回应中,卫戈也忍不住再一次变得温顺起来。 “笨蛋……那本来就不应该是你需要知道的。” “我也错了,从头至尾,我也错了。我以为把真相瞒着你是对你有好处的,但现在看来,原来杀死黑暗的最好方式就是面对黑暗。” “对不起,我也自以为是地犯了错。” “那我们,都抵消了~” 粲然一笑,少女或许释怀了所有黑暗。 但是对于黑暗中的那些始作俑者,少年不会选择原谅。少年们不会。 “嗯,都抵消了。”卫戈干咽了下,单手捧着江絮晚的脸,另一只手把她往怀里拉,微热的唇再一次触碰到了一起。 卫戈明白了江絮晚所说的那句话,在这种时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唯一冲动之下想要汲取慰藉的和给予对方慰藉的方式,好像只有吻。 甚至于更深的东西。 只不过在这样的时刻,两个人无法面对这种亲密,因为黑暗的尽头就是可怕的性骚扰。 江絮晚不知是刚苏醒过来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样的吻太过于热烈,所以夺走了她的一大部分的力气。 总之,最后她倒在了卫戈的怀里。 江絮晚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坐起来,可是卫戈紧紧搂着她,甚至更加深了一些力量,不让她逃脱。 “不要乱动。”卫戈隐忍着自己内心有些按耐不住的冲动,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的,这种时刻不应该这样的。 卫戈,清醒一点。 痛苦的记忆与欲望交织在一起,使得卫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沙哑,是在压抑,也是在警告,“小心一点,我现在真的保证不了自己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 “阿宇。” 是久违的称呼,是穿过时光来到两人面前,赤裸裸的现实。 而现在江絮晚也总算想起来,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喊出这两个字来,卫戈为什么又会对自己喊出那两个字反应那么大。 她终究还是用力挣脱了卫戈对自己的束缚,抬起脖子,认真的盯着卫戈,“我们,做吧。” ……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出来喝酒?” 秦思艺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庆祝自己死处逢生,总算是走出来了。” “真拿你没办法,那少喝一点,待会儿早点回去,我还有一个题目没有做好。”徐州不太开心,大晚上的被叫出来,他的心里仍然装着那些题目。 秦思艺伸出拳头,擂一下徐州的肩膀,“你个臭小子,都不问一下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大晚上的把你叫出来喝酒,难道你觉得我只是找一个陪喝的人吗?” “……不然呢?”徐州愣了愣。 “诶,”秦思艺突然话锋一转,“说实话,你……最近跟那个什么沈佳梦是不是好上了呀?” “老看到你们两个捆绑在一起。” “没有捆也没有绑。”烦躁的倒了一杯酒,推到秦思艺手里,“赶紧喝,喝完我要回家。” “这都已经凌晨了,你让我赶紧回家,没门儿。” “快点老实回答我,别岔开话题。”秦思艺拿到了酒,却依然不放弃深究徐州最近的秘密。 “我没有岔开话题,你看到的和你想的不一样。”徐州确实很坦荡。 之前因为一直忍不住的去找江絮晚,所以沈佳梦便给自己出招,每次想见江絮晚的时候,就找她出来一起做题目。 因为沈佳梦帮到了自己很多,所以徐州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段新的人际关系。 在他心里,沈佳梦不过是一个同学以上的朋友关系。 至于秦思艺怎么想,他倒真不是很在乎。 反正他跟秦思艺的联系,其实不过是喜欢着同一个人罢了。 “行吧,我也不多问了。就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啦!”笑的很开心。可是心里却那么空洞。 “别笑了,假惺惺的难看死了。”徐州扫了一眼秦思艺,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难看?还是难堪?”秦思艺揪着自己两边的脸颊,突然站起身子,俯身朝着桌子另一边的徐州靠过去,“诶,其实你长得挺帅的。” 徐州无语地往后挪了挪自己的凳子,“我知道。” “要不咱们两个凑一对吧,郎才女貌的。” “反正我男女通吃的。” 徐州烦躁的站起身,准备离开,“……酒一滴没喝就开始说胡话了。” “喂,我说真的。要不咱俩凑一对算了,反正审美这么像。” 秦思艺嘟了嘟嘴巴坐下去,端起酒杯正准备继续喝酒时,徐州转身走回来了。 秦思艺有些懵,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咋了,不走了啊?难不成真想跟我配对呀?” 徐州瞪着秦思艺,也不说话,几秒过后,夺走了秦思艺的酒杯,直接把一整杯酒灌进了喉咙里。 “万一你干嘛这可是酒不是水啊!” 尽管秦思艺尖叫着,但是她已经阻止不了面前的人了。 最终徐州还给秦思艺的就只剩一个空酒杯。 秦思艺无奈地拿起就被反过来抖了抖,然后惊讶的看向徐州,“大哥,你这喝酒,会出事的……” “不是早就出事了吗?”徐州重新在板凳上坐下来,开始拿起面前的烤串吃,“这个是什么烤鱿鱼丁?”他拿起一串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直接送进了嘴里,嚼了几下之后,他全部吐到垃圾桶里,“这油不拉几的是个啥呀?” “不会吧,徐州?你该不会,现在已经醉了吧。”秦思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起身去探徐州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热。 徐州直接拂开她的手,“有没有醉我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醉上头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现在算是知道了。” 秦思艺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戏剧性的时刻,“知道什么?” 徐州重新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再倒进去一杯酒,“为什么大多数人喝醉之后会那么的反常。” “因为喝醉之后,不管自己的意识有没有变得胡乱,但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表达更多自己的心里话。” “或者是去做一些自己平时没有做过的事情。” “诶!”眼看着徐州又要把这一整杯酒直接灌下肚,秦思艺赶忙拉住了他的手腕,“喂,你真的是够了啊!再这样喝下去,真的会进医院的,你又没喝过酒。” “我知道,我会慢慢喝的。”徐州拉开秦思艺的手,为了证明,还试探性的喝了一小口。 看徐州这般,秦思艺才稍稍放了心。 “你,也有心事吗?”所以她借着机会这样问道。 徐州反将一军,抬起头,笑看着秦思艺,“‘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你有心事。到底是什么心事,快给我说吧。” “我可真没有那个闲工夫免费陪人喝酒。” “就当付我工资了。” 276.告诉我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喂,你这样说话我是真的可能心动的~徐大学霸这么聪明,基因应该也很好吧~嗯,这样的话以后生了小孩也一定特别棒哦!” “你真的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变化好大,今天晚上。” 徐州认真地吃起面前的烤串,面对秦思艺的“调戏”根本无所谓。 “是啊,因为我和你喜欢的人可能醒过来,可能要和别人生小孩了。” 明明信息含量这么大的一句话,偏偏被秦思艺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甚至于她说话的神态,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笑话一样。 徐州眉头紧紧蹙起,不知如何开口说第一个字。 秦思艺挑了挑眉,望着眼前的男生这副震惊的模样,歪了歪脑袋,她现在正在思考着,以哪种方式,哪种语言才能更好的把事情原委诉说给徐州听。 “故事很长,发生了一大堆的事情,我也是才知道的知情人。” “反正把关键的点告诉你,我开了间房给他们。” 徐州的眉头已经深到不能再往里皱了。 “到底什么意思?说明白一点。” “就是你能想到的人,还有你能想到的事。” “嗯……”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目光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偏转,“你希望她醒过来还是醒不过来?” “我希望她醒过来,希望自己不醒过来。” 徐州微微欠首,看着自己酒杯里面的酒,感觉不是特别的真实。 “所以今天晚上把我叫出来,是想找互相的不痛快?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再听到——” “不是。”秦思艺冷着脸否认了徐州的说法。 “叫你出来是庆祝的。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像个神经病的胡言乱语,但我确实是把你叫出来一起庆祝的。” “我觉得,有你一起庆祝,江絮晚一定可以醒过来。至于之后她和谁……总之,醒过来,那就一切都好。” 她没有酒后胡言,也不是扯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给自己的行为开脱。 这是她心中最纯粹的想法。 对于她而言,只要远远的看着江絮晚幸福的笑,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在这之前,在她把徐州叫出来之前,心中就是有一道莫名其妙的声音指引着她,并且很明显的表达了具体的意思,如果徐州跟自己在一起,事情一定会变得更好。 “话说,你今天晚上真的很不一样。”徐州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让事情都做罢了。 “是吗?怎么个不一样呢?”秦思艺笑起来,“反倒是你,我觉得变了很多。” “以前咱们的徐大学霸可是温柔体贴,又细心啊。感觉现在倒像是你更真实的模样,冷漠,不近人情。” 徐州微微勾起嘴角,“如果我真得不近人情,我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是吗?呜……”秦思艺若有所思的点头,“可是更准确的来说,你之所以会留下,也不过是因为我提到了江絮晚吧。” “……喂,你还记得初中的事情吗?” 徐州转了个身,背靠在桌子上,举着酒杯一点一点品着,目光抛到很远的远方。 “怎么突然提到初中的事情了。”秦思艺拿起一串里脊肉,不知是烤焦了还是怎样,肉连在签子上,很难咬下来。 于是秦思艺就一边说着话,一边龇牙咧嘴的把肉给咬进了嘴里。 “就是突然想起来,初中有一天……关于你的事情。”徐州闭上了眼睛,认真回忆起那天的事情。 原来在很早很早之前,两个人的喜好就这么相同了。 …… 那是初中的社会实践活动,整个初二年级的学生都需要去某个山区的实践基地住两周。 相当于某种军事训练吧,正好赶在五四青年节,也算是学校对学生们的一种另类训练。 大家都拎着包,一起上了学校安排的大巴,秦思艺,因为是音乐生,所以对手的保护很用功,带的东西就很少,免得拎。 正巧那时候秦思艺的父母和徐州的父母来往密切,正好那天秦思艺的父母有事情,于是就让徐州的父母顺便把秦思艺一起送到了学校去校门口坐大巴。 徐家父母在车子的前面,秦思艺和徐州一起坐在车子的后座。 不知是对即将到来的军事训练感到讨厌还是怎样,两个孩子神色都不是很快乐。 开车的妈妈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然后腾出一只手怼了一下自己的老公,爸爸得到了暗示,赶忙把妈妈准备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后座的两个孩子。 “这是什么呀叔叔?”秦思艺接住东西礼貌的道了句谢,然后很好奇自己手中那个盒子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你跟小州一起打开就知道了。”徐爸爸看似卖着关子。 “那好吧。”秦思艺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些笑意,然后扯了扯徐州的胳膊,“咱们的徐大学霸,快拆开看看吧,你爸爸都说了。” 徐州有些无奈地扫了众人一眼,发现每个人都用格外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除了秦思艺。 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但徐州很清楚秦思艺的心理。 是的,秦思艺……在装。 这一点让徐州更加无聊,更加不想配合。 所以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看向了窗外。 如此不给面子的儿子,父母两人反倒是很担心秦思艺会觉得尴尬。 所以两个人赶紧对着秦思艺解释,“不好意思啊小艺,徐州可能有点不舒服吧——” “我现在很舒服。”徐州硬是要拆台。 不过秦思艺向来擅长伪装,他自己出马开始打圆场,“没关系呀,那我就自己看呗。这么宝贵的东西,我倒想一个人拆呢,感谢了!” 秦思艺知道徐州是看得出来自己的本质,所以才会这样子故意对自己。 不过他并不介意。 她并不介意徐州看的出来自己的本质,更不介意徐州用哪种方式对待自己。在那个时候,秦思艺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介意的女孩儿。 装作很惊喜的样子,打开了盒子,看到盒子里面两条漂亮的手链——像极了情侣款。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秦思艺抽什么疯,就想故意膈应一下徐州,于是她就开口说道:“哎呀,这个是情侣款手链吗?叔叔,阿姨是不是想让我做你们的儿媳妇呀?” 当时正好徐州在喝水,听到秦思艺这句话,险些把水喷出来,而为了不让水喷出来,结果又让自己呛到了。 于是三个人就笑着看徐州在那干呛。 等到徐州终于恢复了正常——秦思艺认真观察着他的神色,放心他似乎并没有很介意刚才自己说的话。 而且徐州居然还认真地看向了盒子里的手链。 似乎真的有认真的考虑秦思艺所提到的话。 徐爸爸徐妈妈倒是对秦思艺这句话很是喜欢,看到自己儿子居然没有反感的样子,两人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应景的话。 “小州很有想法的,他小时候可跟我们说,要送给自己未来的媳妇儿什么什么之类的呢。” 秦思艺瞬间来了好奇心,“想要送什么?” 徐州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伸出手去拿盒子里面的手链,拿了一根,然后套到了自己胳膊上。 “好无聊。” “是挺无聊的,之后有我就不无聊了。”秦思艺把另一条手链带到胳膊上。 其实两个孩子对对方都没有什么意思,父母也看得出来,所以玩笑归玩笑,他们也没有让孩子定什么实质性的诺言。 秦思艺和徐州更是界限分明。 秦思艺把徐州当做自己亲近朋友中的一个——不过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 而且是最了解自己但不会戳穿自己的那个。 秦思艺之于徐州,则是另一种意思。 徐州不喜欢跟人有太多的联系。界限分明是他一直以来遵守的原则,不过秦思艺算是一个例外。 因为秦思艺这样特别的存在,算得上他的0.5个朋友。 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虽然没有一起经历什么大是大非,但在成长的过程中,也的确愈发了解对方了。 所以秦思艺成了徐州的一个朋友,徐州也成了秦si的一个朋友。 而在那次军训的时候,两个人在军训实践基地,由于过多被捆绑,所以两个人做很多事情都在一起。 在这段时间里,两个人发现跟对方好多共同点。 比如烧烤都最爱吃烤玉米。 比如,其实秦思艺跟徐州一样,也不是特别的能吃辣。 比如,这军训实践基地的时候,最后一天那个篝火晚会的节目,两个人都报名参加了唱歌,并且更加巧合的是两个人选了同一首歌。 …… 徐州在所有氛围的驱使之下,情难自禁的回忆起这段往事。 明明这段往事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很特别,可偏偏徐州就是记起了这段往事。 或许是因为有太多相似的点了吧——明明对对方都不是那么需要,可偏偏在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都是对方陪在自己身边。 这样的友谊说实话,也很确切实实的难以寻找。 “那段时间里面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很明显,秦思艺对那段时光里面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徐州轻笑着摇了摇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但就是这样,所以才足够特别。” “……哎,烤玉米,你最爱的。”秦思艺或许是已经有点上头了,说的话都有一些理智不清——所以当她看到桌上那为一串烤玉米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药递给徐州吃。 徐州转过身来看向秦思艺,“也是你最爱吃的。” 秦思艺用力眨了眨眼睛,想努力消解掉自己的疲惫,然后她用签子将那串烤玉米一点一点地戳成了两半。 “现在好了,给。”秦思艺仰着脸,勾着嘴角,闭着眼睛笑,此时此刻的她,又真实又虚伪。 虚伪的那一部分,并非秦思艺刻意营造出来的,而是她常年戴的面具,这一刻很难卸下来了。 望着这样的秦思艺,徐州感觉心脏有些疼。 是对难以得到喜欢的人感到痛苦,也是对面前的人感到同情。 所以他把秦思艺分给自己的一半玉米,推了回去,“还是你吃吧。多吃一点解解酒……不解酒也行。” “可是……”秦思艺慢慢的让自己坐正,痛苦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可是不解酒的话,永远沉醉在这种幻想里面,好像会更加痛苦吧。” “我要战胜痛苦,我要战胜恐惧。” 起初秦思艺直是这样小声的念叨着,后来她干脆站起身来,举起手,高声呼唤着,“我要战胜痛苦!我要战胜恐惧!” “没有什么再能把我打倒!那些都不算什么事情!我很快乐!我很幸福!我幸福快乐的不得了,不能再幸福了!” 看着这样疯癫的酒后“勇者”,徐州并没有出手去阻止,他就那样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任何人都需要一次被纵容的机会。 任何人都需要放纵对方的机会。 徐州给秦思艺这次机会,同样也是给了自己这次机会。 ……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卫戈痛苦的垂眸,不想让欲望占据了自己的视线而被江絮晚发觉。 任何相关的点,他都怕引起自己小孩的害怕和恐惧。 “小朋友就不要装大人了……以后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卫戈强行让自己的意识恢复到最理智的状态,起身,转过身子就要走。 江絮晚愣了一秒,接着,就坐在床上开始抽泣。 听到江絮晚的哭声,卫戈纵使有再想逃跑的心,也没有办法逃跑了。 他赶紧转过身,又坐回到床沿边,把自己的女孩儿搂进自己的怀里。 又一次得到了卫戈的怀抱,江絮晚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卫戈,你这样让我好没面子的,你知道吗……” “对不起,可是我现在根本……我根本做不到。你明白吗?”卫戈痛苦地致歉。 更害怕自己的致歉都会伤害到自己喜欢的人。 “只要自己动了这样的念头。就会把自己跟十年前的自己联系起来。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江絮晚摇着脑袋,“那不是你的错……可是,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被拒绝了,所以太过于难为情,江西玩逐渐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 卫戈能够深刻地感知到自己怀里的女孩有多么为难和期盼。 哪怕她没有说一个字,哪怕她已经说不下去了,但是卫戈能够才想到她的无声之下都是哪样的心理活动。 最终,卫戈拆开所有黑暗中的愧对与歉疚,抱着勇敢站到了女孩的面前。 他微微松开搂着江絮晚的双臂,单手捧起江絮晚的脸,低头看着怀里的江絮晚,“你不会后悔吗?” “……”江絮晚不喜欢卫戈问出的这句话,“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 “之所以会邀请你做这件事情,是因为我希望以后想起这种事情,是你的脸。而不是可怕的黑暗。” “而且如果对方是你,我不害怕。” “我想变得越来越勇敢,所以——唔!” 猝不及防的吻终究是把江絮晚的所有抱怨堵进了心里,热烈的席卷之势加上双方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的心知肚明,一切显得更加深沉。 这样炽烈的吻,温度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的触碰。 不过卫戈并没有趁热打铁,而是借着那残缺不堪的半丝理智,让自己微微抽出神来,“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真的不会害怕吗?” “不会。”是简单直白,干脆的回答。没有一分一秒的犹豫。 除了那无法控制的浓重的喘息声让她的声音变得沙哑。 卫戈眸光暗了暗,得到了允许的他终于也放下了一切防备,彻彻底底的放下了。 江絮晚看着眼前的卫戈这样的状态,并且明显感受到了他身上正在发生了变化,除了浑身都在变热,她的脸更是红过了以往任何时候。 不过,她丝毫没有再怕的。 …… 那一晚,少年们得到了对方的救赎,同样也原谅了黑暗深处那个被迫伤害对方的小小的自己。 …… 再一次醒过来时,江絮晚发现自己躺在格外华丽的房间里面。 第一反应,她以为自己又来到了某个梦境里面,赶紧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过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因为在他即将掐自己左胳膊的时候,发现了自己左臂上的一道伤疤。 故此,她的记忆恢复了大半。 现在是30岁的自己。 是跟卫戈结婚了的自己。 现在她正躺在两个人的婚房里面。 所以…… 江絮晚微微转身,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卫戈。 她伸出手去碰卫戈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真实的触感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也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十九岁那一年的痛苦。 直到30岁的现在,江絮晚才算是完完全全拥有了自己完整的记忆。 不过好像还是很奇怪。 记忆里面的许多的点,经常会发生变化。 所以,就好像是……好像是有另一个自己一直在帮自己更改记忆一样。 一张画板,一支笔,一块橡皮。 另一个自己拿着橡皮擦擦改改,让历史的模样变化万千。 “……醒了?” 脑海中仿佛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宇宙大爆炸,面前的人笑看着自己,却变得越来越模糊,温柔道早安的声音同样也是…… 然而这种模糊却又趋向于清晰,慢慢的,面前的人显现出了真实的模样。 是比起刚才的卫戈更加年轻的样子。 而江絮晚的心里就是很清楚,此时,是19岁的自己跟十九岁的卫戈。 卫戈的手还枕在江絮晚的脖子下面,温柔的不敢乱动作。 江絮晚轻轻抽了抽鼻子,这一瞬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戈。 太害羞了。 而且她又是那种不允许自己害羞的类型——通俗一点讲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卫戈对江絮晚的想法了如指掌,勾着嘴角,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儿,“不用害羞。” “不是你说的吗,要用美好的记忆去对抗黑暗。” “昨天晚上,还好吗?” 紧张地皱起眉头,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对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江絮晚的脸又红了一个度,昨天晚上的一切仿佛被刻成了一个完整的动态画面,放在江絮晚的脑海里反复重播。 终于江絮晚抵抗不住那种轮番轰炸,一头扎进了卫戈的怀里。 卫戈忍不住的轻笑,虽然对江絮晚的感受差了个大概,但还是不放弃的追问着,“告诉我一声,我好改进。” “……慢,慢一点。”江絮晚,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不过最终他还是完整的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毕竟他是江絮晚,是坦坦荡荡的直球女孩。 哪怕在害羞,她还是会完整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其他的都很好。是很美好的记忆……虽然很害羞,但我还是想说,很好。我很喜欢。” 说到这里,害羞的感觉渐渐变成了一种非常美好的幸福感,于是江絮晚拥有足够的勇气抬起头去看卫戈了,“卫戈。” 面前的女孩沙哑着声音,软软糯糯地叫自己的名字,卫戈也有点架不住的害羞了。 看到卫戈的脸红了起来,江絮晚忍不住笑着继续说,“我不会再害怕了。因为是你,一直都是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特别危险。”卫戈偏开脑袋,连连换气。 江絮晚笑得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她紧紧搂住卫戈,感受着双方的心跳,“我知道啊。不过没关系。怎么样都没关系。” “……虽然很想温习功课,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卫戈无奈地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昨天是秦思艺把你带出来的,跟你母亲说的是……” 江絮晚的神色瞬间就变了,卫戈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把他们都告诉我吧。已经记起所有事情的我,不会再对任何事情过分敏感了。” “卫戈,都告诉我吧。” 277.未来何谈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阿晚,我很想知道……如果,如果……” 卫戈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非常脆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见顾江絮晚上前,将卫戈紧紧搂进怀里。 并且还凑在卫戈耳朵边轻声呢喃着,“虽然,并不知道你会说一些什么话,可我总觉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我没有办法原谅黑暗中那些可恶的恶心的蛆虫,但是我可以为了你继续热爱这个世界,虽然很害怕,虽然感觉自己孤立无援,虽然觉得可能,可能……” 仿佛两个人的话语也汇集到了一个重要的点一样,渐渐地,江絮晚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怎么了?继续说下去啊。”卫戈埋在江絮晚的怀里,但仍然很关切江絮晚此时此刻的状态。 “记起那些记忆的我好像,好像可能会没有以前那么勇敢了,我总感觉到。” “没关系的。”卫戈抬起头,挪动了一下身子,欲把江絮晚揽进自己的怀里,然而江絮晚却直接拒绝了他。 并且卫戈很清晰地看到了江絮晚的热泪盈眶,“怎么啦?” “为什么会没有关系?”江絮晚红着眼睛问卫戈。 “怎么会没有关系?”此时,江絮晚的手正紧紧攥着卫戈的胳膊,并且力道愈来愈深,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抓狂和偏执。 “你怎么了阿晚?”卫戈丝毫不觉得自己被抓到的地方疼痛,反而只是一心一意的关心着江絮晚。 “你刚才想说什么,什么没关系的,继续说下去,”江絮晚很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状态上的不对劲,不过,她并没有办法很好的把自己的状态拉回来。 “……我是说,”卫戈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顿住了话语,因为实在是说不下去,面对这样的江絮晚,“是生理上不舒服,还是心理上不舒服?阿晚,你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啊……” “别管我怎么样了,你继续说下去!”江絮晚彻底发怒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卫戈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顺着江絮晚的心思,“我说没关系的,不管你害怕还是怎么样,我可以保护你啊。” “你不是孤立无援,你还有我啊。” “我不要这样!” 江絮晚也说不上来自己被怎样的情绪操控了,在情绪的当下,她受不了那种刺痛感,只能够顺随自己,心意发怒,“我不要别人保护,我,要自己就能战胜一切的能力。” “凭什么我永远只能躲在你的保护后面?我希望没有你的时候,我也能够坦然的面对那些伤害!” “……可是看着你受伤,我就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卫戈对这样敏感的江絮晚感到很难受,也感觉很疲惫。 可是最深的感受是心疼。 他心疼江絮晚,因为受过那么多的伤害,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终究他的担忧还是变成了现实。 他之前之所以不告诉江絮晚一切的事实,正是因为这样,因为担心看到江絮晚难受的面庞。 所以他宁愿让江絮晚做一只待在牢笼里的金丝雀,也不想让他看到那些黑暗。 “我感觉自己……很分裂。” 江絮晚把被子将自己拢了起来,似乎这样会有一点安全感——而这也把卫戈隔开了。 “感觉自己的精神不属于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崩溃。” “我好像看到了世界无数个面庞,就好像是一只罪恶万花筒,我能看到成千上百万种罪恶。” “这种感觉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好像不愿意接受这种现实,可是我也只能够面对这种现实。” “所以我感觉自己很痛苦,很分裂。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好起来。” “自己的心中的理想,好像在现实中得不到回应一样,并且你说的那些话也让我特别难受。” “说不上难受的点在哪里,我只是不停的抗拒着,根本没有办法……”说的话同样是牛头不对马嘴,不知从何起,不知在哪儿落。 江絮晚痛苦的转了个身,没有卫戈的注视,仿佛他也顺心了很多。 “你到底怎么了啊,阿晚?昨天晚上不还是你说的要一起面对吗?怎么现在又把我推的这么远呢?” “……能不能靠我近一点?” 虽然很想回应卫戈的脆弱,但此时江絮晚是一个烦躁,痛苦到,想跟一整个世界隔绝的存在。 “对不起,暂时不能。” “我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立刻恢复正常……不知道怎么了,脑海里闪过好多画面……我甚至想到那天,夏冠兴和他母亲离开的那个湖。” 一些痛苦的根源,全部来自于她内心的不稳定。 就好像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面对一个重组的世界观,那必然是一场浩大的崩溃。 江絮晚没有办法治愈自己,他只能跟这些痛苦慢慢的作斗争,并且是不能受丝毫影响的作斗争。 所以外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使得她更加敏感。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卫戈的任何一句话,都让她敏感的想要反驳。 而卫戈,就算现在很想要拥抱江絮晚,还想要通过肢体的接触给予她一定的慰藉,然而,不行。 因为他知道,这个小女孩儿正在茧里面挣扎着,好不容易撕开了一个小口,她必须自己钻出来才行。 只有自己钻出来才是蝴蝶。 而他人的揠苗助长,只能让她变成一具空无灵魂的尸体。 这早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卫戈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他需要尊重这个女孩儿,正如昨晚答应她的要求一样。必须是双方的意志统一情况下才能做出行动。 …… 而江絮晚让自己缓和了许久,等到她感觉自己慢慢的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她的呼吸好像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她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卫戈,却是流下了眼泪。 卫戈慌张地伸出手,想要帮江絮晚擦去眼泪,可是江絮晚直接伸出胳膊挡住了卫戈。 “我们分手吧。” …… 江絮晚留下这么一句冷静非常的话,饶是卫戈再怎么想知道原因,也看出了他并不会回答自己任何的追问和打破砂锅。 所以卫戈并没有进行任何的追问,他自己穿好衣服之后,先出了酒店,留下独自的空间给江絮晚。 江絮晚从床上爬,坐起来,被子没有遮盖到身体也无所谓。 她赤身下了床,去到卫生间认认真真洗了个澡。 洗完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实在是绷不住了,再一次哭了出来。 哭的好像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被挖走了一般。 那种空洞的感觉,压榨着她的整个神经,使得她察觉的到痛苦,看得到悲伤,却不知如何去分辨那样的意味,更不知如何去消解那样的惆怅。 我怎么了? 她看着镜子中漂亮的自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一般。 她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之上发生了怎样的巨变。 只是好痛苦,好难受。 脑海中一片空洞,明明身处于这个世界之中,明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却害怕了。 明明在想起一切之前,什么都不害怕的。 明明想起一切之后,自己有勇敢面对的。 可偏偏,她就是害怕了。 “很痛苦,很难受。” 她的声音格外的沙哑,似乎感冒了。 浓重的鼻音使得她以为自己又要再次哭泣,于是她也便真的哭了起来。 面对这个世界的真相,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勇敢。 恰恰就是这一点让她觉得很难受。 她希望自己是一个洒脱到极致,勇敢又坚定的存在。 可是没有办法。 因为发生了太多的改变,所以他急需一个改变,让自己跳到另一个岸上。 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不论是怎样的开始。 而毫无疑问,对于江絮晚来说,这样的开始必须是要结束一个东西的。 并且结束的东西必须是对于她来说格外重要,习以为常了的东西。 最终她把目光定在了结束和卫戈的关系上。 当她跟卫戈说出分手的话之后,心情居然难以置信的恢复了坦荡。 是的,格外坦荡和舒畅。 他仿佛又回到了认识卫戈之前的那个状态。 这种状态让他觉得自己很轻松,很自然,江絮晚又有了再一次大步向前走,开拓荆棘丛林的欲望。 换好衣服之后,江絮晚走出了酒店,鞋也没换,直接拎在手上,脚上穿的是酒店给的一次性布拖鞋。 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走了出来。 他看得到卫戈脸上的困惑和难受。 但很抱歉的是,她没办法给予卫戈任何的回答,他只知道当下的自己,必须这样做。 幸好卫戈并没有向他询问什么,虽然就算向他询问了什么,他也并不会给予回答。 正是中午的时候,正是热的打紧的炎热夏天。 江絮晚拎着鞋子走在前面,步伐轻快。 卫戈跟在江絮晚身后,步调沉重。 江絮晚并不那么关心身后的卫戈现在在想什么,她只知道,现在自己身上所给予自己的新鲜感,是自己急需的能量。 她需要这么做。江絮晚再一次在心中这样确认。 “江絮晚。” 在那个街道口,卫戈叫住了江絮晚。 江絮晚在街道口止住了步伐,而卫戈也没有挪动自己的步伐,隔着那么一段距离,看着江絮晚的背影。 在他们的前方,是一道笔直的斑马线,横跨两边的人行道,绿灯亮起,但街道口没有一个人走过。 卫戈的眼眶渐渐湿润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方式能不能够唤起江絮晚的回忆。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他母亲还在的时候,他们曾这样相遇过。 就这么面对面在这条街道上。 那个时候自己说了些怎样的话,做了怎样的事情,卫戈有些记不清了。 或许是当下的事情太让人烦躁了吧。 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他就这么等待着,等待着江絮晚回过头来,本想自己基于自己一个拥抱。 在故事的最后,女孩儿确实转过身来了。 江絮晚穿过这么几米的距离,望着卫戈。 让卫戈和江絮晚都震惊的是,此时的江絮晚,目光比任何时刻都要澄澈。 卫戈直接看到了这一点。 江絮晚则是通过卫戈的反应感知到的。 江絮晚很开心,她很开心自己能够拥有这样的变化。 所以最后她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不过并没有如卫戈所想的那样冲向他,给予他拥抱。 她微微勾起嘴角,开始说话。 “卫戈,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要考虑任何关于我的原因,只要认真的想你所想就好了。” “卫戈,或许这段时间我们都太迷茫了,所以我才会忘记告诉你这个事实。你必须要跳出这个……这个小小的意识圈。” “我不是你的世界。我不希望是这样。” “因为你也不会成为我的世界。” “在遇见我以前,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在遇见我之后,你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 “认真的想一想吧……卫戈,我是真的从黑暗中走出来了,可是我觉得你没有。” “你仍然像对待一个被黑暗狠狠灼烧的云一样对待我……如果你不改变观念,我们的关系可能永远只于此了。” “我知道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我也知道但我们会继续经历很多。” “但我希望,你跟我一样,先涅槃。” “这样我们才能够一起重生。” 卫戈听着面前的女孩说着这些不知所谓的话语,也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因为或许江絮晚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在他的心里,确确实实,好像一直陷在某个圈子里,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正如江絮晚所说,他把那些看成了理所当然,自然也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异样。 可是…… “必须要做出改变吗?” 他这样问面前的女孩。 “是的,必须要做出改变。” 江絮晚沉声回答道。 卫戈深呼吸,再一次问出那个让他恐惧万分的问题。 “那么你的未来……还有我吗?” …… 江絮晚沉默了,并且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先尝试着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再谈未来。” 278.关系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回到家中,看到空荡荡的家,江絮晚才想起来问卫戈这段时间以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想说话,女朋友都没有了。”卫戈很自闭。 江絮晚转了转眼睛,想到一个好办法,“那你还想继续住在我家吗?” “现在都说你家了,之前还说把我当一家人……”卫戈继续自闭。 江絮晚无奈地笑出了声,“啊喂,你这样……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不好,明明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 “卫戈!” 江絮晚猛然大吼一声,卫戈被吓得拍了拍心脏。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江絮晚赶紧又换上新的表情,“那请这位帅气的男孩告诉我,我奶奶呢?” “奶奶她出去了。旅游。”卫戈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闹袋,最后只憋出这么几个字来。 因为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把前因后果具体的给江絮晚讲清楚,毕竟,奶奶这件事情确实需要认真的铺开来讲。 更何况现在江絮晚对自己的态度180度大转弯,卫戈实在是有点吃不消。 “阿晚,你不爱我了吗?”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江絮晚看着眼前这个双腿并拢,坐得格外端正的男生,就好像一个跟自己讨要糖果的小孩儿似的。 江絮晚无奈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喂,这还是你吗,卫戈?” 卫戈眨了眨眼睛,“倒是我很想问你呢,还是那个喜欢我的阿晚吗?你这态度转变的让我好难受。” “唉。”江絮晚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了张凳子到卫戈面前坐下,动作大大咧咧的,似乎跟从前也是格外不一样了。 卫戈陌生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孩儿,努力把她跟昨晚的女孩儿联系起来,“是昨天晚上不愉快吗?我第一次没经验可能确实会做的不好……” “你怎么了啊卫戈。”江絮晚笑着把凳子往前一拉,靠卫戈更近了一些,然后把双脚搭到了椅子下面的横杠上,伸出双手,捧住卫戈的脸,“你这样奇奇怪怪的,快回到之前那个自信的你啊。” “如果江絮晚不喜欢我了,我没办法自信。”卫戈软硬不吃的样子,江絮晚也着实头疼。 “卫戈,不要感情绑架我。”江絮晚恢复了正色,端正表情,望着面前的卫戈,“昨天晚上很愉快,虽然我们都没有经验,但是我觉得我们做到了最好。” “所以不要往这方面想,跟昨天晚上没关系。” “其次,我跟你分手,并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了,而是我觉得在这段关系里面,你也一直处于一种……以一种格外被动的方式存在着。” “我已经获得了自愈的方式,并且再变成那个我很想成为的自己,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达到这种超脱。” “我现在认为,我不能对你保证任何事,其实说到底,很久之前我也这样跟你说过,我不能够保证任何事情。” “这样的变数,你应该理解才是,而不是对我说着孩子气的话来绑架我。我非常不喜欢这种状态。” “你把你的手放到你的心口,对这样,然后你闭上眼睛,认真的想一下……” 卫戈听了江絮晚的话,照她说的做了。 “除了我,你认认真真的思考一下,你会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不希望我们相互之间的感情是一种累赘,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存在。而不是理所应当。” “你能够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说它不是理所应当的存在,而是水到渠成的,那种偶然的水到渠成。” “一直以来,你可能把这一切看的都太理所应当了。可是在我的世界里,我不一定必须要喜欢你,必须要被你救赎。” “我真正需要的是被我自己救赎。我在这样做呢,可你好像还没有开始。” “自己救赎自己?”卫戈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江絮晚。 江絮晚认真郑重的点头,“是的,自己救赎自己。” “不要想着要来救赎我,我要想着救赎自己。我,已经由我自己救赎了。” “你,卫戈,还需要卫戈自己去救赎。” “你说的意思我都懂了……或者说懂了一半吧。因为我还是,还是对你不喜欢我这件事感到难受。”卫戈依旧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江絮晚无奈的笑出了声,“喂,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你了啊?我只是说,不希望我们的感情变得那么理所应当。” “我们还有比起感情来说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只是这个意思而已。如果你非得要我给你一个这方面的保证——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很喜欢你。”江絮晚挑了挑眉,说出的话很是洒脱坦荡。 卫戈看着这样的江絮晚反倒有一点点无所适从了。 小声嘀咕着,“……难道是昨天晚上灵魂互换了吗?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 “好了,宠幸惨烈!”江絮晚站起身,并且顺势把卫戈也一把揪了起来,“好好地,加油吧!” “等一下!我又被你带偏了。”江絮晚尴尬的再度坐下,“奶奶呢?” “去哪里旅游了?怎么突然想到去旅游了?她的宝贝孙女晕倒了,她居然去旅游!”想到这一点江絮晚难受了起来,“天哪!这么一想,也太委屈了吧……” “你还记得那个老板吗?就是之前我们去采购的时候,那个奶奶的老朋友。”卫戈整理好思绪,给江絮晚铺开来把事情认真的讲清楚。 江絮晚点点头,“我记得呀,你是说奶奶跟她一起去旅游的吗?” 卫戈点点头,“她们是爱人关系。” “什么!”这一点,江絮晚确实没有想到。 她认真回忆那天见那个老板的感觉……对啊!最后分别时老板的眼神确实让自己感觉格外的难受。 现在他总算明白那个眼神传达着怎样的意思了。 原来她和奶奶一直相爱着。 真的有一点出乎江絮晚的意料,可又让江絮晚很轻易的就接受了。 279.抱佛脚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过回忆起来,也有女孩那么认真地喜欢着自己…… 这么一想,江絮晚突然理解了,其实奶奶一直以来也都是看得出来秦思艺的想法的吧。 可这么想着,江絮晚又很悲伤起来。 明明有相爱的人,可是因为时代和舆论的束缚,他们却无法在一起相守,最终和不爱的人结了婚,养育后代。 这样的事,光光想一下都觉得可怕,更何况要在奶奶身上实现呢……只怕奶奶一直以来都被枷锁深深的拷牢了吧。 “所以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两个人重逢了,并且重新拾回了当初那份一直存在的情谊,然后相约着一起去旅游了?是这么个意思吗?”江絮晚眨巴着眼睛,认真询问着眼前的卫戈。 卫戈点头。 江絮晚皱了皱眉,“那奶奶,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说,不回来了。” 后面那句猜测,江絮晚是用陈述句的方式说出来的,因为他总觉得后面那个猜测更符合现实。 更符合她对奶奶的了解,或者应该这么说。 卫戈的点头回应了江絮晚是猜测,“对,她……嗯,根据分别时奶奶的语气,好像并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但也没关系,接下来的日子,我可以继续往前走的。”江絮晚自我安慰着,可仍然有一些难过。 奶奶对于她来说是最亲最亲的亲人,突然这么离开了,她实在有一点难过。更何况,以后说不定永远见不着了。 然而江絮晚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点自私,所以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安慰着自己——奶奶辛苦了一辈子,难受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在晚年重新和自己的真爱重逢,自己应该宽宏大量的给予允许。 不对,这件事本身就是奶奶应该做决定的,这是奶奶的人生,自己怎么能够用“宽宏大量的给予允许”这样的话呢? 说实在的,还是因为思想过于自私了。 得更好的调整自己这样的心态才行。 “那也就是说,以后这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了。”江絮晚站起身,在客厅里面来回走了两步。 “阿晚。”突然,卫戈沉默许久之后,来了这么一句。 江絮晚被喊了个措手不及,顿住步伐,点点头,“嗯?” “我只有你了。”卫戈勾起一抹笑,笑容却显得那么悲怆。 江絮晚见不得那样染着无尽悲伤的笑意。 这种笑容总让她看到无数的罪恶。 “嗯,但是你还有你自己。” “你永远会拥有你自己。” 看到卫戈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了自然,江絮晚心中悬起的那块石头,这才渐渐的放了下去。 “昨天晚上我又是怎么会在……” “一开始本来是在这里的小医院,但是医生说你的情况有点难办,我们就把你转到上京市的医院去了。”卫戈解释道。 “那后来呢?” “后来也就是昨天晚上的时候,或者应该是昨天白天,秦思艺赶过去看你了。一直以来,对于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的你听到秦思艺随便说几句话后,有了反应。” “秦思艺就把你偷偷的带出来了。并且通知了我。因为她说,她是念叨了我的名字的时候,你才有反应的。” “……谢谢她,也谢谢你。”江絮晚心中愧意增添,关于秦思艺……也是愈发有些糊涂了。 “喂,你不会因此就对她动心了吧。”卫戈犹犹豫豫问了出来这句话。 “……如果是怎么办?”江絮晚顿了两秒才反问。 卫戈被江絮晚这句反问哽住了,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自持,“如果是的话……像你说的,就任由它水到渠成吧。” 卫戈不是没有想过江絮晚可能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可那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种小小的担忧而已。 然而今天,当江絮晚这么对自己说出来,卫戈却是坦荡了。 或许正如江絮晚所说的,把自己害怕的东西放到自己面前,才能够不害怕。 一直藏在黑暗里,那才会一直让自己隐隐作怕。 看到卫戈这样,江絮晚脸上才算是有了些微的笑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把我看的太重要,在你的生活里,首先你自己得大于我。”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也会这样,所以不用对此感到愧疚。” …… 这天晚上两个人分别躺在各自房间的床上,隔着一堵墙,却是怀着同样的心思。 再如何大的转变,也不会把一个人的性格立刻变成完完全全另外的一个人。 今天一整天,江絮晚都在说这一些表态的话,实际上她自己一直带着80%的坚定说出那些话的。 现在夜深人静,反倒是有一些恐慌起来。 如果这样子,把他越推越远怎么办? 自己昏迷时做的那几个梦,在梦里面也有人告诉自己,要在乎他,他也是一个会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 自己这样……会不会让他特别的难受呢? …… 不论如何客观,不论自己要怎样理智的对待这个世界,可是,明明卫戈不一样啊……他对于自己来说,就是可以给予特权的存在。 自己说的那些话,现在细想起来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可是再认真分析一番,江絮晚也确确实实的,从本质出发,仍然愿意说出那番话。 因为她的本质是希望卫戈能够更爱自己。 这样的本质并不是不在乎卫戈。 …… 难受之下,江絮晚站起身走出房间想去厨房喝一杯冰水。 没想到一打开门,发现客厅是亮着的。 而卫戈坐在餐桌前认真的看着教材书,察觉到江絮晚走出来之后,他抬起脑袋,温和的笑了一下,“怎么不睡了?” 江絮晚点点头又摇摇头,先去了厨房。 端着两杯水出来后,她在卫戈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你怎么不睡觉在这看书?” “咱们的江老师回来了,我不得赶紧抱佛脚,不然要被看出破绽了,这段时间忙于训练学习,虽然有进步,但是感觉还是会有不足。” “所以在这里多看看题目,看看书。” 280.得绝症的宠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天呐,这么晚不睡觉,还要在这看题目,我这么久不在,你怎么变得这么自觉了?”江絮晚说着,还把卫戈的书拿到眼前来,认真翻来翻去看了一遍。 卫戈用笔顶住自己的下巴,无奈的叹气,“女朋友都没了,我不得认真学习呀……” “这样啊。”江絮晚不中卫戈的套,点点头,好像听进去了,但其实没听进去。 她再度把那本习题推到卫戈的面前,“那你继续认真的做吧,这些题目其实不算价值特别高,不过你做一份也会有提升的。” “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卫戈直接用自己的大手盖住习题册,眼巴巴的望着江絮晚。 “我……”江絮晚确实有一些话想对卫戈说,可总觉得自己现在说出来,倒显得过分矫情了。 “怎么个意思?你?”卫戈又朝江絮晚靠近了一些。 “我确实有一些话想对你说,可我觉得现在说出来不合时宜,大概是这么个意思。”这句话,江絮晚倒是不吝啬表达出来。 “唉。我……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情绪绑架你。”卫戈双手掰着自己的头,让自己面向习题册,“赶紧走,趁我现在还算有点理智。” “天哪,我就活该,不能说那些话的……”江絮晚紧紧皱起眉头,因为现在的卫戈可爱的让她想亲一口。 而她不能这样做,因为他们分手了。 “怎么办啊卫戈,我现在好想亲你一口,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因为如果我这样做了,我就等于啪啪打自己的脸了。” “不行不行,我也得赶紧逃跑!” “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呢,江絮晚被得到消息的卫戈直接拉住,扯进了怀里。 “你干嘛?!”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实在很难不让人想歪。 “让你亲。”卫戈直接闭上了眼睛。 江絮晚瞪大眼睛眨了两下,“你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喂,我可是跟你说过分手的,不管我再怎么动心,我是不可能做出逾越规矩的事的。” 卫戈依旧闭着眼睛,一个字也不说。 “喂,你快放开我。不放开我的话,我可能真的要乱作为了。”江絮晚感觉再这样下去恐怕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小宇宙了。 “3。” “2。” “1.5。” “1.25。” “喂,你快放开我啊,求求你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满脑子胡乱思想的大坏蛋!” “那我来做坏蛋,我也忍不住。” 卫戈说着直接低头用吻堵住了江絮晚的喋喋不休…… “一夜之后被分手,要这么点补偿应该不为过吧?人家电视剧里面一夜之后都是要负责之类的,那我既然都被分手了,就要点补偿吧。” “……”江絮晚实在无话可说了,干脆的推开了卫戈,“既然这样,我就当做……当做是这样吧。晚安!” 说完江絮晚立刻跑回了自己房间,并且把门还反锁了两道。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遇到了妖魔鬼怪呢。 关上门之后,江絮晚才感觉稍稍自在了很多。 实在是奇怪得很。 自己真的是……下意识的,她还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嘴巴,“天哪,为什么更心动了要命……无语死了!” …… 第二天江絮晚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当她睁开眼睛,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迟到的记忆慢慢的填充了江絮晚的脑海——今天暂时不用急着去上学,因为自己之前昏迷的缘故,一直请着长假。 索性反正已经起晚了,干脆就好好休息一天吧,也让自己适应一下现实的世界。 “真奇怪,为什么卫戈没有叫自己呢?”江絮晚小声嘀咕着,一边爬起床来。 然而等她走到门后边,拉动门把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天晚上被自己反锁了。 那卫戈就算再怎么叫自己,也没办法开门来叫自己。 本来还在想着卫戈应该已经去学校了,然而就像昨天晚上一样,推开门以后,又看到卫戈坐在桌子前,写着习题。 “是我的错觉吗?你怎么还在?”一边说这话,一边把自己的头发挽上去,“没有去学校吗?”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卫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江絮晚自然知道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我知道啊,那你怎么还在家里?” “我是说今天是星期天的下午。” 卫戈这么一提,江絮晚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想起来了。 高三只有每周的周末下午放假。 “原来是这样。” 可能是还是没有睡够吧,江絮晚说出来的话也是轻飘飘的,话音跟着她,一直飘进了卫生间。 卫戈看着江絮晚的背影,抿了抿唇,“得好好休息才行。” 洗漱完之后江絮晚也拿出自己的一套习题来,坐卫戈边上跟他一起刷题目。 刚打开习题册,拿起笔,江絮晚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今天你不去训练吗?你那个考试在高考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需要训练的。” “但你刚回家,头几天,我看着你才安心。”卫戈皱眉解着一道数学题,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抬。 “我现在一切正常。不用担心。”说完这句话,江絮晚又想到了另一个点,“对了,我都回来了,他们……我是说,罗成航先生和陈婉茹女士,他们没有找回来吗?电话没有打吗?” “感觉这么安静,不像是他们的做法。” “确实打过电话来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并没有起什么冲突。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江絮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问着。 卫戈稍稍回忆了一下,“他们就说让你好好休息,如果你愿意的话,他们会过来看你。” 她轻轻地笑了笑,“他们就没有问,我有没有记起来之类的。” “没有。”卫戈低声。 江絮晚仿佛被传染了一般,声音也低了下去,“也是,怎么可能有良心和胆量来问我有没有恢复记忆。” “毕竟是他们,是他们在我受过伤之后抛弃了我。” “好像我就是一只得了绝症的宠物一样。” “说丢就丢。” 281.好好好,买买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他们理亏在先,这一回,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了,只怕他们也不敢来见我。” “阿晚……”望着江絮晚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通常是卫戈要问一些重大问题的反应。 江絮晚挑了挑眉,示意直接说即可。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或许他们的伤害有另外一层意思?”这些日子独自经历了那么多的卫戈,其实也有想明白一点。 或许作为父母的他们,当初所做出的抛弃可能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毕竟,父母对于孩子的真心,在他们身上可以看的很真切。起初卫戈也不相信他们,但现在,事情都这样了,很多东西,其实卫戈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完全全的视而不见了。 “就算有另外一层意思,在我这儿也不会是好意思。”江絮晚明显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你就一定要提这么些人来膈应我吗?” “诶!你去哪儿?” 眼看着江絮晚说完话就往门口走,卫戈赶忙起身追上去。并且他还不忘顺带把门给锁上。 “等等,走慢点!”卫戈跟紧江絮晚,直接站在她身侧,与她同行,“你不会是想去见那个秦思艺吧?你昨天晚上还说……” 听卫戈这么说,江絮晚算是意识到了他的警惕心在哪,“别担心,就算移情别恋也不会这么快的。而且我说了,我喜欢你。我就一颗心,没有办法喜欢别人了。” “那——”江絮晚的解释给了卫戈自信心,他又要开始询问在一起的事情。 而江絮晚自然一眼看透,“打住,别给我提在一起的事,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以后再慢慢来。” “我话还没说呢,你怎么跟属蛔虫一样,我们家阿婉真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我在,呃,我想,我想说什么。”卫戈尴尬地挠了挠头,只好止住了话匣子。 “诶,你,你把那个啥给我看一下。”江絮晚一拍拍脑袋,“手机,我手机落家里了。” “看手机干啥?”卫戈虽然这么问着,但还是听话的掏出手机来递给江絮晚,“是要打电话吗?” “对呀,我是突然想起来要见她的。”江絮晚自然地点点头,对于自己主动约见秦思艺这件事情丝毫不避讳。 不过,她这样的反应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了卫戈安全感。 因为她这种态度很自然,好像很不在乎——若是他表现得敏感一些,反倒会引起卫戈的疑心。 “……”只不过事情有一些偏离了他们想象的航道。 秦思艺没有接电话,甚至——电话没有拨通,江絮晚正打算再拨一次时,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我知道是江絮晚打过来的,不用见面。” 秦思艺对江絮晚的状态了如指掌,她猜到了,只有江絮晚在醒来之后,得知自己受到了秦思艺的帮助,才会一定要打这么一通电话约她出来。 所以她直接回了这条消息,也表明了自己并不想进江絮晚的意思。 “她不愿意见我。”江絮晚轻轻松松的说出这几个字,“不过也好。” 她把手机还给卫戈,“本来就是不想欠她的而已,打算约她出来吃顿饭,还一下人情,她自己不收这次道谢,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 “她不出来,那我们去哪儿?”卫戈抓着手机,并不打算直接把手机放回兜里。 江絮晚伸了个懒腰,“还能去哪?回家做题啊,都快高考了。” 说完话,看也不看卫戈,直接抬脚往前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们过那个离家最近的红绿灯时,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冲这边跑了过来。 江絮晚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撞在了自己身上——她抱住了江絮晚。 江絮晚无奈的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拍了拍这个一抱住自己就开始狂哭的女孩,“诶,好了好了,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呸呸呸!呜呜呜,晚晚仙女,你怎么这样啊,出了事也不让我知道,人好了还不第一个告诉我!也太不把我当你都好朋友了吧!” “我出事的时候,自己整个人直接晕过去了,我想告诉你,也没有办法啊。”这么想一下,江絮晚莫名觉得有点搞笑,还笑得出来。 沈佳梦听到江絮晚这样笑,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了,“你还笑笑什么笑啊!差一点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江絮晚:“本来也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情,徒增你的烦恼而已。现在我好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沈佳梦不情不愿的,在江絮晚的松手和轻推之下,只好松开了她。 “走,我请你吃好吃的去!咱们把甜品店的紫色的东西都给你买来!”沈佳梦一拍胸脯,说着要给江絮晚庆祝劫后余生的话。 看着孩子气的沈佳梦,江絮晚很是羡慕。 “那好啊,你带我去甜品店。我还想喝紫色的东西。”她勾着嘴角笑,给予了沈佳梦这次机会。 卫戈不开心地拉了一下江絮晚的胳膊,小声念叨,“我要带你出去玩儿,你说要回家写作业,怎么别人要请你吃东西,你就直接答应了呢?” 江絮晚瞅着沈佳梦走在前面,没工夫看自己,赶紧对卫戈用夸张的口型默念了一句话。 而看出江絮晚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之后,卫戈瞬间所有的气都消了。 江絮晚说的话是——“你是最亲密的人。” 是的,因为卫戈是江絮晚最亲密的人,所以,不用太顾及任何的形式主义。 在最亲密的人面前,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也可以直接表达。 虽然现在两个人的关系需要重新定义,但是卫戈很乐意江絮晚占上风。 他也很想看看,江絮晚认真地重新“慢慢来”的这段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晚,我也想给你买紫色的东西。” 江絮晚看着面前这个傻笑得停不了的卫戈,情难自禁地捂住嘴巴笑起来。 “好好好,买买买。” 282.道歉的方式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世事难料。 难料其变数,难料其冷酷。 当江絮晚在这家沈佳梦所形容的,“新开的”“超赞的”“店长好得跟天使一样”的店里站定时,她才明白,所谓“世事难料”,究竟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晚晚,你快来挑啊!干嘛愣在那?”沈佳梦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兴冲冲地跑进店里以后,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招呼着江絮晚进去。 在沈佳梦所看不到的角度里面,是甜品店老板的殷勤和江絮晚的隐忍。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样的世界里,受害者背负着那么多的压力,就算把一切都拒之门外,那又能怎样? 一切既已成为过往,再次站到自己面前的东西必然不可伤害自己一分一毫。 江絮晚有这般自信,她有。 “我来了——”江絮晚下定了决心以后,勇敢的如同滚出去的巨石一般无法止住,然而终究是有横长出来的树枝稍微羁绊了她的步伐。 在江絮晚朝着沈佳梦走过去的时候,卫戈拉住了她的胳膊,想的不用想,即算还没有看到他的神情,江絮晚也已经能够猜个大概了。 他压低了嗓子,恳切地盼望江絮晚能够听他的话,“我们走吧。” “为什么要走?” 江絮晚没有激烈的反抗,而是这么轻松地反问了一句,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不痛不痒的陈述着一个作为看客才能够陈述出来的事实。 是的,是事实。与其说那是一句反问,不如说那是一句坦坦荡荡的事实。 而卫戈从头至尾也并没有想要否认怎样的事实,他所担心的,不过是江絮晚会受伤而已。 这种“保护”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了习惯,所以他还没有适应江絮晚这么大的转变。 即便现在江絮晚逐字逐句地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可卫戈无论如何还是无法坦然对待这面前的人。 “我不怕,你也不用怕。”这句话,江絮晚是凑到卫戈耳朵边上说的,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显得很是暧昧亲昵。 卫戈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有误,但——他猜江絮晚是故意为之。 不过,卫戈的猜测确实没有错误。 江絮晚是故意这么做的。 想要让卫戈放下心这是首要,其次,她就是希望通过两个人的亲密,让作为店长的人感到刺眼。 让他从中看出十多年前,那两个被他侵犯的孩子的影子。 如果他能看的出来,多少说明他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而有良心的人,自然会从中感觉到痛苦,因为他们愧疚和害怕。 沈佳梦看到两个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忍不住撇着嘴角吐槽,“你们两个臭情侣,能不能给我一丁点的面子啊拜托!回去再亲热嘛!” 江絮晚没有立即去看店长的反应,而是自然地走到沈佳梦的身边,跟她一起去挑蛋糕甜点。 卫戈左右为难,最终还是选择了尊从江絮晚的想法。 江絮晚这才回头给了卫戈一个笑容,她是在说,做得好。 卫戈无奈,轻轻抿唇挤出一些些的笑意来。 “你喜欢吃什么蛋糕啊晚晚小仙女,反正我就记得你喜欢紫色。这些紫色的……嗯,诶!你看,要不买这个给你!紫薯麻薯,里面还有夹心诶,肯定很好吃!” “还有这个这个!” 沈佳梦两眼放光,“这个不是你女神最爱喝的蓝莓芝士奶茶嘛!” “这必须得给咱们晚晚仙女整两打的。” “喂!”听到“两打”这两个字,江絮晚瞬间慌了,“这都是新鲜的甜品,又不是密封的,有长效保质期的那种饮料,少买一点,不然喝不完放在那坏掉了,又浪费钱,又坏了你的心意。” “哦,晚晚仙女说的对,我高兴过头了,就在这瞎搞。”沈佳梦一拍自己的脑袋反应了过来,“那就买个一瓶吧,好喝的话下次还给你买!” “谢谢佳梦,不过以后还是少买一点吧,我也不是很爱喝……呃,我是说,我爱喝你买给我的,但,”本来她并不打算说这句话,只不过到了这个档口,她自然而然的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我不想喝这家甜品店里的。” 这句话一出,江絮晚也瞬间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不管记起一切的自己是否选择原谅这个加害者,总之客观来说的话,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之前加害自己的人。 何必为了证明自己变得勇敢或是已经完全能够跨过那些黑暗的记忆,而去大买特买那个给自己制造黑暗记忆的人的东西呢? 想到这儿,江絮晚得意地笑了起来,又或者说是了然,而且洒脱地笑了起来。 “走,咱们不在这家买。” “啊?这家新开的甜品店不错诶,东西都很好吃的。”沈佳梦被江絮晚拉着胳膊往甜品店外面走,很是不理解。 江絮晚继续大声的说着,“我不想,我不喜欢。因为会犯恶心的。” “啊喂!晚晚你这样也……”沈佳梦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朝店长看过去,因为总觉得这样直接的说,很不尊重人家。 而沈佳梦看过去之后,居然看到了店长一副愧疚的模样。 明明说出让人反感的话的是他们这行人,怎么偏偏收到这句反感的话的人露出了这种神色呢? 更让沈佳梦想不到的是,店长快步追上来,拦住了三个人。 而且店长那始终如一的愧疚目光一直落在江絮晚的身上。 再看向江絮晚,她冷漠的目光似乎是在刀刃之上磨炼出来的一样。 怎么了……沈佳梦紧张地面对着这场没有硝烟的默战。 店长率先开口,声音也是格外的愧疚——很神奇,沈佳梦就是听的出来。 “对不起。” “请你原谅。” “举着刀子求原谅吗?”江絮晚微微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地问道。 这句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且是满头雾水。 如果这是一个现实意义上的问题,那根本不合理,因为店长的手中没有任何东西,更没有一把刀。 如果这是一个抽象的问题……他们也如何都想不清这其中的脉络。 而江絮晚的意思是,这个最初的伤害者来到被害人面前,硬是要求得一个原谅,完全不顾及被害人重新记起过往的痛苦。 换一个角度来形容,这其实是一种二次伤害。 已经愈合的伤疤,硬是要揭开上面的痂,去看看血淋淋的真相,然后冲着那道血淋淋的真相寻求原谅。 对于江絮晚来说,这就是“举着刀子求原谅”。 “我,我当年是做错了事情,我也在牢狱里经受了折磨,都——”店长双手紧紧交在一起,紧张的诉说着自己过往所遭遇的痛苦。 “难道那不是应该的嘛?”江絮晚的笑,衬得她此刻有种别样的美,不羁之中带着满满的不受拘束的野性。 “做错了事,要受惩罚,不是应该的吗?不然,这个世界不就全是不分定义的好人了。” “早知现在,当初何必要做那样恶心的事。”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不知道怎么道歉,你就说吧,要我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原谅。”店长已经没有办法了。 江絮晚挑眉,“当初用怎样的方式对我的,那你也用怎样的方式对自己。打开摄像头,把自己扒光,然后用刀往自己身上刺。” “愿意吗?” “……” “不愿意是吧?嗯,确实太血腥了,只能放到一些不知名的网线上去播放,专门给一些你的同类看……那这样,这家店你别开了,卖了,钱全部给我。”江絮晚已经不愿意笑了。 说出这些惩罚方案,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很不适。 本来自己不应该是会说说这些话的人,可是又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呢? 不应该做的事,面前的人对自己做了。 本不应该受到的伤害,自己也受了。 那么说出这些不应该说的话,又有何不合适。 江絮晚想不通,仅仅是这一刻,有一些想不通。 为什么那么多的恶人,做了那么多伤害人的事,只是用一点小小的法律给他们定罪,最后他们仍然能够那么自在的逍遥快活。 而被伤害的人呢?不幸的,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那样的阴影里面。 “什么都做不到,还想求原谅。” 江絮晚又笑出了声,“这个世界还真是黑白颠倒。每个人都自以为很善良,都是觉得自己能够得到,能够理所应当的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这两种方案,你自己随便选吧。” “如果选择第一种,不用再来见我了。如果选择第二种,下次见面请带着储蓄卡来。” 说完话,江絮晚也不搭理沈佳梦和卫戈,自顾走到了前面。 甜品店的店长望着三个人的背影,影影约约中,感觉头有一些发昏。 自己的这个世界确实是黑白颠倒啊,他这样想着。 …… “晚晚,晚晚,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样啊?”沈佳梦一路追随,一路询问。 而江絮晚和卫戈两个人都保持默契的沉默。 他们不愿意提起这件往事。 不想让任何人再知道这件事。 江絮晚不愿意,卫戈也不愿意。 “刚才你那样真的好吓人呐,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好像你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说的话和做的事都让我不理解。” 沈佳梦的这句话,让江絮晚愿意开口了。 只不过江絮晚依旧做着那个让沈佳梦不理解的人。 她的嘴角勾着讽刺的弧度,“是不理解吗?我说的可都是普通话。” “做的事不理解,那我也不愿意解释,因为以后我可能做更多让你不理解的事情。” “如果感觉讨厌了,那就离我远一点。” “晚晚,你怎么这样……”沈佳梦止住了步伐,站在原地,震惊的望着江絮晚,“你好像跟出事前完全不一样了。” 江絮晚越来越讨厌这三个字。 不一样。 哼,不一样。 “有谁理所当然一直保持着上一秒那个样子吗?你呢?你确定你也跟上一秒一模一样吗?” “……我不确定,可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不会对亲近的朋友发脾气。”沈佳梦的眼睛里面有了泪水。 江絮晚虽然心疼沈佳梦,但她依然不愿意服软。 “发脾气。你管这叫发脾气,是吗?” 她提高了音量,语速也变快了很多,条理分明而且咄咄逼人,“因为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很温柔,所以我就理所当然应该继续温柔下去,是吗?我没有那个义务,更没有那个闲工夫是维持你眼中的我。” “我不是活给你看的。我有我的世界,我不是活在你的世界里。” “别用你的世界观,用你的价值观来定义我做的事情。我有我选择的权利,有我行动的权利。” “不喜欢就离我远一点。” 这一次说完话,江絮晚没有直接离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沈佳梦,直到看着她伤心地离开原地,留给自己一个奔跑的背影。 “她走了。”卫戈在江絮晚身旁陈述着这个事实。 江絮晚笑着点点头,“反而轻松了很多呢,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以后。” “但我觉得她有一点没有说错。”卫戈继续说道。 江絮晚转了转脖子,“你是说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嗯,好像完完全全不一样。” 卫戈低垂眼帘,好像累到了极点。 确实是累。刚才——从面对那个店长开始,他就感觉身心俱疲。接着听江絮晚说那么大篇幅的话语,他也感觉很累。 为江絮晚感到疲惫,也为自己感到疲惫。 更对记忆中那两个小孩子感觉到愧疚。 “那你也要跟她一样,离我远一点吗?”说完话,江絮晚挑着下巴看向卫戈。 卫戈干脆果断的摇头,哪怕他已经很累了,但是他还是摇了头。 “我不会。我说过的,不论如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哪怕你把我从你的世界里除名,但你不会从我的世界里面离开半步。” 那天晚上,卫戈的这两句话久久的印在了江絮晚的脑海里。 等到时过境迁,江絮晚也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卫戈从来都没有食言。 ……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臭丫头!” “狗贼拿命来!” 身后传来剧烈的呼喊声和急速的跑步声,下意识地江絮晚往后转,结果被迎头一击。 “什么鬼?!”捂着被巴掌拍过的额头发昏,江絮晚看着面前的周晓彤被卫戈像压住歹徒一样压在了她面前。 “你这个合伙的臭小子!给我快放开手!”周晓彤愤怒不堪。 卫戈更是愤怒,“狗日了个祖宗,江絮晚久病初愈经得住你这么打吗!你他爷爷的脑子里长了几个泡啊我靠!” 这么愤怒的狮子吼,着实把周晓彤给吓住了。 而江絮晚也被吓得蒙在了原地。 不过江絮晚看情势严峻,率先反应了过来,“卫戈,你先放开她啊,我,我还好啦!” 直到江絮晚过来拉扯,卫戈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眼中的犯人。 江絮晚把周晓彤护到了身后,嗔怪的瞪了卫戈一眼,“呀,你真的是没轻没重。” 本来卫戈就生气别人随随便便碰江絮晚,现在江絮晚还帮对方说话,他就更来气了,“你是真不把自己当回事啊!这么随随便便的碰一下,你说到底是谁没轻没重的!” “……你别吼我啊。” “我踏马这不是吼你,而是就事论事,你自己能不能长个心眼?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你自己都不维护自己了,我只会觉得是我自己无能,没有能力保护你啊!” 江絮晚被卫戈的强势激起了心中的强势,“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分寸!你没必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撂下这么两句,怒气冲冲的话,江絮晚愤怒的转身,拉着周晓彤就要走。 身后的卫戈无奈至极,赶忙叫住她,“诶!你现在要去哪儿啊!” 江絮晚愤怒不减,吼得更起劲儿了,“我去,那不用你管,等你学会怎么好好说话再说吧!大混蛋!” “诶,你!”卫戈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很想跟上去,可是又很听江絮晚的话,觉得不能跟上去。 这种纠结之下,他只能在原地打转。 最后撸起自己额头前的刘海,然后愤怒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头发留得热死人了!” …… 被江絮晚一路拽着走,周晓彤感觉自己也是做错了事情,害得两个人这么分散了。 “诶,臭丫头,我……刚才是我不对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嘛,别因为我吵架。” “跟你没关系!” “你,你你你,你这吼我干嘛呀……”周晓彤开始委屈巴巴。 江絮晚被气笑了,“你现在倒是知道委屈了?” “我那不是,诶!你这么说,倒是唤醒我的最初的记忆了啊,理亏的是你,臭丫头!”周晓彤的脾气也上来了,甚至直接红了眼眶,泪意泛滥,“你出这么大的事,我以为我真的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啊!就连我家那谁,我都没有这么害怕失去过!” “而且回来以后见都不见我,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打算最后留张黑白照片给我啊!就算是要留纪念,就算是绝交,要留纪念,那你,那你那你,你给我拍张精修过的美照啊!” “……真的是,还是那个小女孩。”江絮晚轻轻地帮周晓彤擦去泪水,无奈又温柔地望着她。 “那我怎么办嘛,我就是委屈啊。一想到永远都见不到你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都白受了!”周晓彤越哭越起劲,好像上瘾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江絮晚轻轻握住周晓彤的手,正打算好好安慰对方一番时,周晓彤直接抱住了自己,哭泣的声音也是格外剧烈。 “小的时候,我老被人欺负,是你教会我怎么保护自己。你不是单纯的保护我,你还会告诉我怎么去成长……我一直都想着,要是可以有机会也保护你,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助我。” “你不能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就偷偷的走掉了,知不知道臭丫头!” “咦,好了好了,今天真的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话痨诶!还有你眼泪鼻涕水不要弄到我肩膀上啊。哈哈哈哈哈哈……”江絮晚知道自己好闺蜜的性格,通常自己如果笑了,她也一定会笑才是。 果不其然,这么无厘头的笑起来之后,她也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絮晚,我感觉你又变好看了!”周晓彤又哭又笑,干脆在一旁的花坛沿上坐了下来。 江絮晚身材高挑,周晓彤比自己稍微矮一点,而现在又坐在了自己面前,所以只能俯视她。 这个角度看,“晓彤,你好像那种幼儿园放学没有人接回家的小朋友。” “你可别说了!快点给我交代,交代你最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不了解个清楚,我心里一点都不踏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家闭关,要不是我爸爸妈妈告诉我看到了……我的天!”话还没有说完呢,周晓彤突然又惊呼起来。 江絮晚被面前这个一惊一乍的小女孩儿吓了一跳,皱了皱眉,“怎怎么了?” “出啥事儿了?” “你个臭丫头给我过来!” 江絮晚只见周晓彤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五秒钟之后,她才终于意识到对方可能看到了什么。 “喔喔,我不过来。”死活不过去,江絮晚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把你的手从你的脖子上挪开!快点儿的!”周晓彤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江絮晚,脸上还没有擦干的眼泪也不管了,直接站起身一个猛虎扑食,直接抱到了江絮晚死死不放。 “呃呃呃,你别,你别乱来啊!” 此时几个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尴尬的别过了脑袋。 江絮晚无奈的不得了,最后也干脆地放弃了挣扎。 任由周晓彤处置。 而周晓彤轻轻地撩开江絮晚挡住脖子的头发,认真的看清了她脖子上的印记。 “你,你……这特么是哪个臭小子干的!!” 这身喊叫着实响彻了天际。 283.周晓彤的心声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诶,你小点声啊……”江絮晚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伸出手去把周晓彤的脸给推远了很大一段距离。 “快从实招来不然我声音更大!”周晓彤干脆双手拢在嘴角作话筒,声音也是放肆地升高。 被这架势吓到了的江絮晚,下意识的就仰起上半身往后躲,“喂,你这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吧,别把别人都招来看好戏啊。” 周晓彤一听也是,便罢手,不过嘴上依然不放松,“怕把人招来,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什么问题啊?还想让我怎么回答?这……猪很显而易见,很明显啊。” 江絮晚也是奇了怪了,明明在卫戈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感到害羞,也不是不感到害羞吧,但是不管再怎么害羞,都可以说出口——然而到了第三方面前,这么坦白自己的私事,实在是格外的难为情。 难为情得——有现在大家很流行说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尴尬到脚趾能够抠出一整栋芭比豪宅来。 “干干嘛呀,干嘛这么看着我。”江絮晚甚至发现自己开始躲避周晓彤的视线。 “……你完了江絮晚。”周晓彤仿佛格外丧气的样子,在花坛边重重的坐下。 周晓彤的这句话倒是让江絮晚不解了,“怎么就完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在我这里要完了。” “额诶诶,照你这架势,”江絮晚侧过去轻轻的捏周晓彤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咋滴啦?我不能喜欢你吗?”周晓彤直接瞪过去。 江絮晚干脆了当的摇了摇脑袋,“当然可以喜欢。男生可以喜欢我,女生也可以喜欢我。” “这还差不多,本来以为你要和那些人一样呢。”周晓彤嘀咕着,“秦思艺的事情我知道,说实话,本来我最心疼的人是徐州,最看好的人也是徐州,但现在,我反倒是很心疼秦思艺。” “有话直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江絮晚抱住周晓彤的肩膀,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再不说我就真当你对我是那种喜欢了啊。” “……扯什么呢,我已经有对象了。当然我也很喜欢你,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喜欢你的漂亮,喜欢你的耿直和坦率。”周晓彤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脸,“可是一想到我这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已经做出了这样的改变,总觉得怪怪的。以后你和卫戈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包括这次你出事,你回来了也是跟卫戈形影不离。” “我感觉我离你越来越远了。” “离我们的青春也越来越远。” “所以我心里很难过。” “是对于不可逆转的改变感到难过吗?其实如果是对于这感到难过……我是说,也没有必要那么难过的。”江絮晚望着天空,感觉天空的颜色让人有点悲伤。 她能够体会到周晓彤的那种悲伤。 江絮晚伸出手,食指跟拇指构成一个小圆圈,眯上一只眼睛,只用一只眼睛去窥探天空的悲伤。 “不用悲伤的。勇敢彤彤,不怕悲伤。” 江絮晚煞风景的来了这么一句网络用语,仍然是把周晓彤给逗笑了。 她无奈至极,轻轻的撅着嘴巴,“真难过。” “好啦,言归正传,其实没有什么事跟过去一模一样的。如果真的客观的分析的话,时间,空间,任何因素都可以构成轻易的改变。”江絮晚坐直身子,不再靠在周晓彤的身上。 “也许你说的对吧。只不过我现在仍然不能够很好的接受这一点,所以会感觉难受。感觉逝者如斯夫,每一秒都是巨变。”周晓彤努力让自己去理解这种不可逆转的巨变。 “那么说到你的身上——”转瞬间,周晓彤又化作了侦探,“你们是怎么发生关系的?快说,快说!” “呃,你要不要这么一副饥渴的表情啊?”江絮晚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种事情要我直接说出来也挺尴尬的好吧。” “那你告诉我,他,那啥,技术咋样?”周晓彤越凑越近,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江絮晚噌的一下站起来,叉腰俯视着周晓彤,“我不告诉你!” “有本事你就找你家那位去尝试呗。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啊,一定要做好防护措施哦。” “诶!江絮晚那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好说歹说,你给我稍微透露一点情况嘛。”周晓彤不服气,干脆又蹬脚又挥手的耍起赖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给你透露一点点——那就是,我和他分手了。”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周晓彤也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跟着江絮晚的动作眨了眨眼睛。 “哦,分手了啊……纳尼!?分手分分分手?” “咋滴啊,你还要唱起来是吗?新时代 ap巨星周晓彤?”江絮晚一把捂住化身尖叫鸡的周晓彤的嘴巴。 周晓彤也不甘示弱,干干脆脆地一把拍开了江絮晚的手,“喂!你搞没搞错?你把人家给,给,给那啥了还,然后,给人家说分手?这是什么新时代迷惑行为啊,江絮晚,这你可得给我好好说道清楚啊!” “什么说道清楚啊?说不清道楚了。”江絮晚揉了揉自己的刘海,“我自己现在脑子也是一片浆糊,乱的很。”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怎么突然就说分手了?而且那家伙,他他他居然还答应了!?”朱晓彤感觉自己要当场昏厥过去了,“你们这对情侣啊,真的是没有外界的阻拦,偏偏要自己给自己造阻拦,真做作!” “啊,你跟我说说啊,你就说说这简简单单的,谈恋爱,他不香吗?”周晓彤简直瞬间化身为七大姑八大姨。 “那我现在就是不想做这件事了,怎么了嘛……”江絮晚也实在是理亏的不行。 周晓彤直接气急,“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自己说说怎么了!啊,把人家便宜占完了,然后直接拎裤子跑路,你这是流氓行为知道吗?” “可是我征得他同意了呀。”江絮晚也是委屈的不行。 “征得同意?就冲卫戈对你那态度,你不论说什么事,他都依着你答应你,你以为我猜不到结果是吧?你这叫征得同意吗?你说叫精神控制!” 最后一句话,周晓彤说的有点大声,而江絮晚听到这样严重的措辞,也因为不好受而愣在原地。 不过幸好周晓彤及时补救,“呃,好嘛,最后一句话,我说这有点严重了啊宝,但是,你再做的过分一点的话,你就跟这个差不多了。”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在当时,我的反应只有这样。我只有这样……我想的是,我只有这样才能够做回最真实的我。”江絮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躺倒在了花坛的石岩上,仰面看着天空,“人生不易啊……” “少感春悲秋了,赶紧给我坐起来。”周小彤一把拉住江絮晚的胳膊,把她给拽坐了起来。 “我相信你肯定是有难处的,那你给我好好说一下,可以吗?”同样的,周晓彤格外期待江絮晚给自己合理的说辞。 毕竟在她看来,她可以很明显的看得出来,江絮晚是很喜欢卫戈的。 卫戈对江絮晚的喜欢更是不用说,这简直都要在南部小城传遍了。 “两个这么喜欢的人,现在居然闹分手,而且已经分手了。而且而且,分手了以后,仍然那么如胶似漆的。”周晓彤感觉这些话从自己嘴巴里面说出来,仍然都不相信,“你说这让我怎么相信嘛。” “我出了事之后……准确的说,应该说,是我昏迷的这段日子,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长的让我很窒息。”江絮晚虽然不是很情愿去回顾那个梦,可因为是周晓彤,所以她是愿意分享这段痛苦的。 江絮晚明白,周晓彤一直以来也期待着这样的机会——从小到大都被江絮晚保护着的她,也希望能在精神上给予江絮晚一些帮助。 只可惜一路走来江絮晚的精神也一直成长的很快,周晓彤根本没办法给予江絮晚精神帮助。相反,在精神方面,他还受到了江絮晚的很多启发。 所以这一次机会在她来说是很难得的。友谊上面的重大突破。 所以江絮晚也愿意给予周晓彤这次机会。 “我梦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很多被我痛苦的压在心底的记忆,这一次在这个梦里,我又完完全全的感受了一遍。” “虽然不是百分百的还原场景吧,毕竟是梦嘛,但我仍然是重新体会了一遍当初的那种心境。” “而重新把自己的人生过了一遍之后,尤其是把自己人生中那些黑暗残缺的部分重新去体验了一回之后,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这个词好像是很好的意思,所以我用在这里。”最后这句话,江絮晚是看着周晓彤说的。 用自己心里最真挚的本意,看着面前的好朋友周晓彤。 周晓彤完全可以体会江絮晚的意思,所以她说,“看来现在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转变吧。” “那么我期待这次转变,期待这样的转变,能够带你去到更好的地方。” “虽然我还是无法接受你们分手。” “说到分手这件事,其实我……我在跟他分手的那天晚上,我还跟他亲了。”说到这里,江絮晚干脆尴尬的用手捂住了自己整张脸,“说出来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无敌爆炸死渣女。” “那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反正我是知道,在卫戈那里可不存在什么分手。”周晓彤回忆着自己刚才拍江絮晚后,被卫戈死死压制住的画面。 想起那个画面,她感觉自己的胳膊又疼了,“好家伙,那力道堪比马杀鸡传人。” “呃,对不起啊,他下手没轻没重的,你还好吧?”江絮晚也想起来周晓彤的胳膊,然后帮她揉了揉肩膀,“我跟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这样理解吧……就是精神分手。” “我的妈呀,那就是说你们肉体不分手呗!我情不自禁靠着大山口吐芬芳,你们还真是新新人类标杆啊……”周晓彤瞪大了眼睛。 “哎呀,也不是那样啦,哦,不过亲都亲了,好像也是那样……总之,现在我们,我们很微妙的一个阶段,我们现在处于。”江絮晚也很烦躁。 是啊,自己跟卫戈的关系…… 说真的,本来好像也没必要,一定要做到分手的那个程度。 只不过在那一瞬间,江絮晚总觉得,好像自己是应该分手的。 好像……在某一刻,在某一个空间,自己就应该是那样的。 这么一想,江絮晚又瞬间通透了——就是在此时此刻,她觉得分手还是必要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缘由,90%的直觉加10%的自我认知决定了这样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分手的。” “一直以来,卫戈对于我来说,好像都是一个很必要的依靠。自从我跟他认识以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活在他燃烧自己所提供的安全烟雾里。” “这么朦朦胧胧的活着,实在是不应该。” “这一次出事——与其说出事,不如说是我的自我认知发生了巨变。” “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自己需要克服什么。所以我选择了分手。” “只有分手了,我才更能知道自己的脆弱点在哪里,而不是跟卫戈在一起,一直被他保护着,从而觉得自己真的很强大。” “可那种强大不是我自己的,那是卫戈给予我的。” “如果再继续停留在那种强大里自我安慰,我最后只会变成一个非常可笑的存在。” “所以,我跟他分手了。”最后,江絮晚用这句话总结了一切。 “虽然也不知道你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呢——”周晓彤用力拍了一下江絮晚的肩膀,“我永远相信你。” “我们家阿晚最棒了!” “谢谢你晓彤。”听到有人夸奖自己,那些不曾感受到的泪意,在这一刻瞬间喷发。 不过江絮晚也没有直接开始哭泣,她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我也不确定该怎么具体的跟你说,可能你自己也感受到了吧,不要一直去想被我保护了,所以要报答我怎么样怎么样的,其实一直以来,你给予我的保护也是有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保护过你呢?”周晓彤苦涩的说出这句话,“从小我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也就算了,抗压能力也不行……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啊。” “小时候不知道怎么跟小朋友们一起玩儿,不知道怎么融入他们,你就会带我去融入他们。” “分不清玩儿还是欺负,所以经常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欺负,每当这个时候,你就会像你最爱的那个两个角的奥特曼一样,举着拳头冲到我面前,帮我用激光波打开那些欺负。” “再长大一点,我学习上跟不上老师的步伐,你就会费心费力的来教导我,也真是神奇,老师死活说100遍都没办法让我听懂的题目,你稍稍转换一下思路,我就接收到了新的知识点。” “再到前段时间。” “我跟我男朋友的事情,也闹得爸爸妈妈很不愉快,这个时候你又站出来了,帮我跟他们对质,帮我扫除我的一切不耐烦,是啊,明明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啊。” “那你知道吗?”江絮晚歪着脑袋,笑望着周晓彤,“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周晓彤,“嗯?” 江絮晚,“是的,看到你跟别的小孩玩不来的时候,我会拉住你的手,去跟他们一起玩儿——同样的,你也给予了我机会,去成长为一个能够帮助你的姐姐。” “是的,我的确是像奥特曼一样,帮你推开那些坏人的欺负,可同样的,你又一次给予了我机会,让我成长为一个勇敢的,不畏欺凌的人。” “你男朋友跟你的事情,你父母的事情——因为我在你们身上,其实也能够看到我自己的家庭问题。说实话,很多时候我也很羡慕你,虽然父母管你管的严,实在过火了,可至少他们还是愿意管你的。不像我那所谓的父母,在我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把我抛弃了。” “而且我甚至不愿意告诉你抛弃的原因——抛弃的真正原因。” “所以呀,晓彤,并不只是你一个人在接受帮助,在我们两个人的友谊里面,我也一直接受着帮助。” “很多时候,我其实挺像徐州,之前徐州跟我说,他很不愿意跟人有联系。” “当时我忘记我是反驳他,还是开导他来着,现在我认真的回顾过去,我自己是有点打脸的——因为我也不是很喜欢,跟人有联系。” “不过跟你有联系,我很开心。”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周晓彤很开心江絮晚能够对自己这么说,“虽然你这番话格外有安慰人的嫌疑,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你啦。谁叫你这么漂亮呢?” “对呀,漂亮的人看谁都漂亮呢。”江絮晚冲周晓彤眨眨眼睛,俏皮得很可爱。 “那现在卫戈还是住在你家里?”把所有心声都谈了之后,周晓彤有一点害羞,赶紧转移了话题。 江絮晚也顺水推舟,主动帮周晓彤缓解尴尬,“对,因为我奶奶现在不在。” “江奶奶去哪里了呀?我就说呢,这段日子一直没见到,我还以为她是陪在你身边。可是刚刚我来找你的时候,她也不在家。”周晓彤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嗯,我奶奶出去旅游了,可能是环游世界或者是环游全国,又或者是环游她以前的爱的记忆。我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絮晚发现自己的心情格外开心。 是的,格外开心,甚至是想高歌一曲的那种开心。 对于这个答案,周晓彤简直是惊呆了,“旅游怎么会突然要旅游呢?平时他腿脚不便,你甚至都不愿意让他出远门呢。” “奶奶已经这么老了,你居然愿意放心的让他去旅游?” “当然不放心啊。可是他去旅游的时候,我正好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当时是卫戈一个人在家里陪着奶奶。卫戈答应了奶奶。” “那你呢?你是什么态度啊?” “我是什么态度还重要吗?奶奶已经走了。不过,虽然一开始——回家以后知道这件事了,我一开始的态度也确实不是很愿意的。但认真考量之后,我觉得应该尊重奶奶自己的想法。” “一直以来,奶奶都依着我的意思过日子,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而且我很愧疚,奶奶知道这个年纪,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江絮晚逐渐哽咽起来,“明明我应该早点知道这件事情的,明明我应该早点看透奶奶的内心,然后主动支持她——支持他去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管是旅游还是什么,甚至可以是离家出走。”江絮晚终于受不住,哭了起来。 周晓彤也没有想到,或者说他想到了吧。 他想得到江絮晚对奶奶的在乎,肯定会哭。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跟江絮晚聊了那么多,她好多次哽咽,差点哭出来都忍住了,可这一次不仅哭了,而且哭的实在是猛烈。 “喂,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哭了。” 周晓彤这句话并不是针对江絮晚的情绪说的,而是针对外在因素说的。 江絮晚哭着哭着就被周晓彤搂进了怀里,而周晓彤正好顺势能够看到江絮晚身后的景况——那个路口,现在出现了两个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但是我会陪着你的!没关系,咱们先把这事处理了。” “你说什么?”江絮晚皱了皱眉,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284.是相互间的治愈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周晓彤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在任何人面前丢脸,虽然他觉得哭泣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但总归希望江絮晚以好的形象面对任何可能使她尴尬的存在。 “擦好眼泪再回头看。” 所以她特意这样叮嘱江絮晚。 江絮晚隐隐之中预料到了身后会是谁,她也确实听了周晓彤的话,不过,她是转过身面对了徐州和秦思艺之后才擦的眼泪。 说实话,不经意的一看,单纯的把两个人当做不认识的路人,会觉得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还挺登对的。 不过,现在也似乎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双方都在等着对面先开口,最终江絮晚还是等到了对面的先行开口。 “……还好吗?” 徐州本来以为秦思艺会先开口,然而等到他看着江絮晚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的时候,以为秦思艺要开口的时候,秦思艺偏偏用胳膊肘用力捣了自己一下,被逼无奈他只能率先启唇措辞。 然而,这样的措辞似乎很没有技术含量,更配不上他这个大学霸的形象。 尴尬之下,他只能微微低下头,让刘海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样那种抹不去的尴尬之感才稍微减弱了些许。 “现在很好,以后会更好的。” 心中奇怪的感觉也愈发浓烈,江絮晚从来没有这么奇怪过,在这两个人面前,本应该格外犯怵才是,然而此刻,她却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坦荡的了。 得到江絮晚这样的积极回答之后,徐州心中的跳动才慢慢的湮灭了下去,“那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不用了,我这段时间落下了太多的课程,需要好好的在家补习一下。”然而江絮晚的拒绝仍然是那么干脆了当且分外直接,丝毫没有犹豫。 一时之间,徐州又开始尴尬了,心中想的是,究竟是怎样的莫名其妙的自信,才让自己开口说了这句话啊。 现在好了吧,果然还是被直接的拒绝了。 “不过可以一起喝个下午茶。” 不是吧,徐州心里咯噔了一下,所以这是答应了吗? 身旁的秦思艺倒是比起原来面对江絮晚的模样,腼腆了许多,多一个字也不说,就这么站在徐州边上。 这样只造成了一个后果,那就是徐州必须挑大梁,面对江絮晚。 “好啊,好啊!那我们去哪里?去那家咖啡厅吗?哦,我,你放心,现在绝对不会出什么事了。” 刚听到咖啡厅的时候,江絮晚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还在想着是哪家咖啡厅,不过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江絮晚明白了,就是当初徐州参加竞赛的咖啡厅。 就是在那家咖啡厅,看到了苏可寻,并且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也看到了卫戈那样的一面。 总之那一天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 同样的——江絮晚脑海中关于徐州那天的样子,却是有一些朦胧。 好像……好像…… 江絮晚努力回忆着那天徐州的模样,因为总觉得记起来才对他比较公平。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为什么会觉得只有记起来那天徐州的模样,才算是对他比较公平呢? ……啊,是啊。 终于江絮晚算是记起来了。 在那一天,她同样看到了徐州不顾一切的样子。 那样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模样,面对自己的伤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那个时候……是啊,那个时候,终究也只是那个时候了。真的是非常抱歉,居然把那样的他给忘记了。可是自己只能把那样的他给忘记。 该记住的事恩情本身,而不应该是那段故事,或者是那段故事中主人公的模样,因为如果记住的是后者,就会造成一系列的心动。 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算明白自己不会再对别的人心动,也不会给自己任何对其他人心动的机会。这是江絮晚对于自己爱情方面的基本操守,专心无二意。就算现在自己跟卫戈已经分手了,她也绝对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 徐州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存在,单纯的去考虑让他作为一个对象的话,那也会是很多人的向往。 只可惜江絮晚不会让自己向往,她也很清楚的明白,自己不会向往。 就算是对卫戈说出要分手的话的时候,江絮晚也很清楚,自己跟卫戈早晚有一天会重新和好的。 那不是分手,那可以当做是短暂的闹别扭或者是任何无伤大雅的事情,总之,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分手。 “换一下咖啡厅吧。”江絮晚脸上的表情丝毫让人察觉不出来异样,“我们去吃点快餐。我请客。” “天呐,这还是我认识的江絮晚吗?你请客?”作为最好的朋友,周晓彤自然是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这句话。 而一直百般顾忌的徐州和秦思艺,则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敏感的去注意江絮晚的深色变化。 不过幸好,江絮晚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们看到的也只是表面罢了。 在江絮晚的强大的心中,还是有细微的变化的。 她就是想着,自己在过去或许会对这样的话很敏感,然而现在的自己很强大,丝毫不会介意这种话语。 她想到的也只是这样。 …… 三人跟着江絮晚来到了一家快餐店,进去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下以后,周晓彤就拿出手机开始发信息,只要随意的看一下周晓彤笑意盈盈的面庞,就可以轻易的猜到,她一定是在跟自己的男朋友发消息。 江絮晚轻轻的扫了一眼之后,笑着打开自己的手机,扫了桌上的码,开始线上点餐。 “你们要喝点什么?” 考虑到女士优先,江絮晚先看向了秦思艺。 秦思艺点点头又摇摇头。 江絮晚不解,“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啊?” 秦思艺干脆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这般江絮晚只好求助的看向了徐州。 徐州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很尴尬,赶紧终结了这个笑容。结果只使得这个局面更加尴尬。 为了不让局面尴尬到太平洋海底扣芭比豪宅世界大裂缝,徐州只能开口,“他跟我一样就好了。” 江絮晚挑了挑眉,“那你要什么?” “我……跟你一样就好了。”本来脑海中这句话飞快的蹦了出来,徐州都想好自己,如何坦荡自然的说出这句话了。 然而挂到嘴边却又是磕磕绊绊的。 徐州啊,你怎么回事?你的智商呢……不过幸好江絮晚并没有在意。 也是啊,不论如何,在任何感情里面,总是最用心的那个,更容易感到尴尬。 江絮晚翻着手机里的菜单,认真的端详着,“嗯,那就每人一杯冰镇柳橙汁,营养一点。” “好。”徐州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吃点什么呢?我点两个全家桶?”江絮晚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被这么认真的直视着,徐州实在是很尴尬,于是又犯了结巴的毛病,“两个全全,全家桶,感觉感觉好像有点多了,多了吧?” 而江絮晚全当是徐州被自己的点餐想法吓到,并没有太介意,她也不想太介意。 “没关系啊。”她低下头,继续点餐,“吃不完的我就带回去,我家里还有一个人呢。” “哦,对,还有奶奶。”听到江絮晚说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徐州是很开心的。 他以为卫戈搬出了江絮晚家。 江絮晚头也不抬,轻飘飘地从嘴巴里面蹦出两个字来,“是卫戈,我奶奶出门了,有事。” 徐州的神色瞬间180度大转弯。 一旁的秦思艺本来兴致缺缺,然而看到自己的同伴露出这种神色,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 为了不让江絮晚发现自己的笑意,秦思艺还特意把自己的嘴巴捂了起来。 “喂,你这样就有一些缺德了啊……别笑了,好吧。”徐州把声音压低到了极致。 “略略略。”秦思艺倒是无所谓。 察觉到对面的动静,江絮晚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过去,“你们在说什么呢?” “哦,我们在说,待会儿让徐州多吃一点。”秦思艺笑得很可爱。 看到拥有这样笑意的秦思艺,江絮晚,感觉从前那个秦思艺又回来了。 只不过,这个是2.0版本的秦思艺,很真实,少了很多的虚伪,但仍然保留着自己那样的纯真。 也确实啊,以前秦思艺无论再怎么伪装,至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自己的样子吧。 所以就算是讨厌秦思艺的那段时间里,江絮晚也没有把她讨厌到百分百。 “好了,我已经下单了,待会儿留意餐号跟我一起去拿餐哦。” “多少号码?”秦思艺站起身子,越过桌子去看江絮晚的手机。 就是这一刹那,目光稍稍偏转,秦思艺看到了江絮晚脖子上的吻痕。 霎时间,秦思艺脸上的笑意全部都消失。 她再也无法嘲笑徐州。 江絮晚注意到了秦思艺赤裸裸的目光,下意识有些害羞的去挡,只不过,她觉得这个动作,在此时是不合时宜的。 坦坦荡荡的现在不应该有这种不坦荡的动作。 所以她任由自己把脖子上的吻痕展露到了秦思艺的眼中。 同样的,徐州察觉到空气中一丝诡秘的味道,也顺着秦思艺的目光看了过去,最终,他同样也看到了所有。 “……究竟是什么餐号?” 徐州的反应如是。 他不想江絮晚感到难堪。而且她和秦思艺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去对江絮晚的私事好奇和吃醋愤怒。 这样的姿势更应该尊重。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 ……可还是不甘心啊。但不甘心,再怎么眼红,也无济于事。 “10782。”江絮晚有些扛不住的往沙发背靠上靠了过去。 秦思艺也顺势坐了回去。 “好,那你们坐着,待会儿我去拿。”徐州又一次主动开口。不过现在他已经找回了自己的主场,他不会再感到尴尬了,因为他终究面对到了最真切的现实。 让一个人瞬间成长,或者瞬间变得睿智的方法,其实就是给他看到最真实的现在。 然而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有的人可以接受,有的人不可以接受。有的人愿意接受,有的人不愿意接受。 而那些会变得强大的人,只会是那些愿意接受的人。 因为愿意接受的人,从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他强大的可以接受的能力。 “请10782号顾客过来取餐。” “请10782号顾客过来取餐。” 广播里重复着店员的话,徐州自在地起身,走到取餐台前取餐。 而自始至终,秦思艺都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把徐州叫出去喝酒,本来以为是喝那么一大顿就可以接受这个事实。把两个人——而且是互相喜欢的情侣——送进酒店,她又怎么会没有这种意识呢。 她预料到了这一种情况。只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被摆到自己面前时,自己的模样。 有一点难堪。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自己在琴行里面学琴,自己明明那么努力,本来以为可以得到第一名,然而最后得第一名却是花落他家。现在的难堪感受正如当时的那种感受。 这种难堪,让她只想飞快的冲出这间餐厅。 徐州端着大方盘子回来了。 并且放下菜品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他说,“饭还是要好好吃的。” 这句话他是说给秦思艺听的。不管面对怎样的赤裸裸的现实,日子还是要好好的过,饭也要好好的吃。毕竟,生活属于自己,别人无法对自己的生活负责。 千万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坐下之后,几个人开始用餐,徐州感觉自己在这个氛围里面愈发的如鱼得水,甚至可以做到主动提问江絮晚。 江絮晚正打算回答徐州,不过实在看不下去一旁的周晓彤只顾发消息的模样。 “要不你还是先去见你男朋友一面吧,你跟我的事已经完全解决了。是不是呢,我亲爱的小仙女。”说出的话,无奈至极。 周晓彤讪笑了一下,“说的也是,不过你这些餐都点了,我现在走人,是不是有点不给面子呀?” “下回再请你吃,快去吧,恋爱中的小女人。”江絮晚冲周晓彤做了个鬼脸。 周晓彤笑得格外开心,站起身,朝众人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餐厅。 比起那些巴不得冲进餐厅来避暑的路人,周晓彤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的感觉。 望着周晓彤的背影,江絮晚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其实他走了也挺好的,对吧?”江絮晚现在也自在了很多。 现在的感觉就是只有甲方和乙方了。 不过并不是法律上所说的那种甲方和乙方。 对于江絮晚来说,只是同行的另一方,自己以外的另一方。 “是啊,挺好的,这样许多话我们都可以更加坦荡的说了。”秦思艺也打开了话匣子。 江絮晚点点头,拿起一块炸鸡翅咬了一口,“上一次吃这个东西,已经很久很久之前了。我不太喜欢吃快餐,他给我一种大城市的感觉,给我一种小时候的感觉。” 江絮晚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给我一种抛弃的感觉。” “不过现在倒没什么事了,也不过就是一块鸡翅,不是吗?”她又重新提高音量,笑容也是灿烂动人。 徐州愣在江絮晚的笑容里有一瞬的慌神,似乎自己儿时跟着走了很久的那个小女孩儿,也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时间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小女孩儿终究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看着我干嘛,快吃啊!”江絮晚用小小的责怪的眼神看着徐州,“这个花了我不少钱呢,赶紧吃。” “今天过后,我可是又要开始努力的赚钱攒钱了,所以说啊,你们可得好好的珍惜我这次机会。” “江絮晚,可以很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吗?”说话的还是徐州。 江絮晚点点头,示意徐州继续问下去。同样,他也在心底做好了全部的准备,迎接徐州任何种类的问题。 但徐州并不想为难江絮晚,他只不过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江絮晚那里是什么。 “虽然有明确的跟你说过放弃的话了,虽然……反正我的意思是说,我的这个问题可能很突兀,希望你不要介意。” “如果是你,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不得了的人,并且觉得这个人将是你会永远喜欢的人,虽然你也不相信什么永远之类的话,但这个人确实给了你这样的感觉。” “可是这个人身边有一个更加适合他的人,并且两个人真的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如果是你,会怎么办呢?” 徐州看着江絮晚渐渐变得朦胧的眼神,他以为,江絮晚会说,让自己再喜欢一个人。 然而江絮晚最后脱口而出的话却是,“那就直接放弃喜欢。” “这句话并不针对你,不针对任何人,会对我造成的困扰。如果是我站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面,我一定会选择放弃,喜欢。而且我是一旦选择了这个放弃,在选择的当下,我真的会做到放弃。” “在很久以前,我也有对某个人动心过。”江絮晚慢慢的回忆自己的过往。 有时候江絮晚觉得,“回忆”真的是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术了,你知道它的原理,却还是会忍不住的被它吸引。 在十多年前,他喜欢上了那个守护自己的小男孩儿,而在因为那个小男孩儿分别之后,江絮晚却一不小心对某个大哥哥动了心。 任何时期的感情都不能说做儿戏,或者用任何不太好的贬义词去定义、给它立框架。 江絮晚选择尊重自己的那份小小的动心。 而在放弃那份动心之后,她又遇到了卫戈,或者说,她又和卫戈重逢了。 就好像是重新拾起了自己的一份感情一样。 但这份感情却是全新的,更加坚固的,更让自己感到温暖的。 现在的江絮晚已经不再是十多年前,那个只能够被守护的江絮晚。 江絮晚更加明白了,自己现在要勇敢的去守护他,而不是在等着他来守护自己。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跟卫戈分手的原因。 卫戈首先得学会被守护,自己也要学会主动守护。 任何勇敢地闯过黑暗的人,从来不是被护在臂弯里的人。 江絮晚始终坚信这一点。 “我曾经对那个人心动过,当然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人,至于是谁我也不想说,因为都已经成为过去,他只是属于那个对他动心的我的世界。” “我喜欢他的时候,我就已经能够看到无疾而终的结局。不过我还是勇敢的喜欢着他。等到我明白的那一天,就是我心里从一开始就预测到我必须放弃喜欢他这件事的那一天,我真的就在那一天放弃了。” “虽然心很痛。但我也清楚,这就是我必经的疼痛。我必须经历这份疼痛,我才能跨过疼痛。” “失败或者是困难也是这样的道理,我必须经历了才能越过。” “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只能大致给你这样的一个答案。” “我也不想去劝说你继续喜欢或者是不喜欢。因为我不想去干扰任何一个人的感情。就像我不希望任何人来干扰我的感情一样。” “……嗯,所以你脖子上——”这一次开口的则是秦思艺。 江絮晚无所畏惧,坦荡且真诚的点头,“是和卫戈。” “我们都成年了,而且感情也水到渠成。所以做了这样自然的事情。我不想隐瞒你们。那样会显得我很卑鄙。” 秦思艺,“你这样直接的说出来,我反倒是舒服了很多。虽然我知道你就是会这样说出来的存在。” “好了,既然这样了,那我们就先好好用餐吧,用什么话一边吃一边说。”江絮晚赶紧又咬了一口鱼堡,“这可花了我不少钱,你们得好好吃啊!”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谢谢你的招待。” 285.痛苦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三个人用完餐之后干坐着,面对面发着呆而已。 发够了呆几个人的情绪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我很想了解一下,你,在晕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秦思艺皱起眉头,努力思索着,在那样的时刻里,江絮晚都经历了如何的痛苦。 “其实也没有梦到什么特别的事情。”最终,江絮晚选择了隐瞒。 因为面前的两个人终究不会是她愿意坦白一切的人。就算有一天,真的要对这两个人坦白一切了,那也是在江絮晚对所有人坦白一切的时候。 “至于怎么样的感觉?就好像发烧一样,在一个如何也醒不过来的梦里面,努力的挣扎,又努力的沉沦。” “梦到了很多记忆里面的事情,但是我坦白地告诉你们,我现在并不能够告诉你们梦的具体样子。” “昏昏沉沉的,分不清现实在哪儿,但又好像溺水了一样,努力去找一根救命稻草抓住。” 徐州很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知道这个答案,“那你抓住了吗?” 江絮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也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自己最终究竟有没有抓住这根稻草呢? 江絮晚并不是很清楚。 因为就算已经醒过来了,可自己仍然在拼命的拯救着自己,努力地调整着心态。 甚至于自己根本不知道,究竟要坚持到何时。这样子的自救行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停止呢? “那今天我们就这样?”江絮晚站起身,示意自己预备离开。 徐州有很多话哽在了喉头,可是看得出来,江絮晚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江絮晚,可以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吗?” 说话的是秦思艺,并且秦思艺的目光看向了徐州,“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需要跟江絮晚说。” “算了算了,你不用回避了,我直接把江絮晚带走,你自己先回去吧。” 说完话,秦思艺特别干脆果断地拽住了江絮晚的胳膊,拉着她飞奔出了餐厅。 江絮晚心中没有任何的排斥和反感,就这么任由秦思艺拉着自己。 甚至于在这段时间的奔跑过程中,江絮晚的脑海中还闪过了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念头。 就比如她有想到,秦思艺以后会以这样的速度飞奔到什么地方呢?她向往飞奔到怎样的未来呢? 而自己以后又会拽着卫戈的手,飞奔到怎样的未来呢? 奶奶和她的阿媚现在右手拉着手飞奔到了怎样的未来呢? 在江絮晚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思怡终于拉着江絮晚停下的步伐。 两个人停在有轨电车的地面轨道交叉路口的红灯下。 “现在感觉我们就好像奔跑在动漫里面一样。”这天的天气格外的好,秦思艺也忍不住地把自己的心声表达了出来。 “是呀,这种感觉好像很美好。”江絮晚扬起脸来去感受风的温度,“如果这个时候,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 …… 江絮晚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此时此刻,她确实仍旧站在某个红绿灯前面,但秦思艺那只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不见了。 江絮晚环顾四周,发现如何也找不到秦思艺的身影。 这不是梦。 这就好像是之前,之前那种半真半假的感觉。 不过在进入这个世界的当下,自己的感受是格外真切的。 这一次,自己来到了什么时候呢?30岁还是40岁? 江絮晚有意识地往人行道上靠,一不小心却撞上了一堵肉墙——对不起对不起! 心中很是尴尬,刚想要道歉,抬起头发,现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正笑看着自己。 “怎么了,傻瓜?发什么呆呢?嗯?” 对方的声音格外温,很快,江絮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这个漂亮女人的声音跟秦思艺的声音很像。 不能说只是有些许的相像,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然后这个女人的长相也是很像秦思艺。 真奇怪。明明那么像秦思艺,但将是晚可以格外的清楚的感知到对面的人,并不是秦思艺。 正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去求证时,江絮晚的时候,就被女人给十指相扣了,神经还没有反应过来,腿已经不受控制的迈步了。 那女人抬起手,轻轻地吻在了江絮晚的手背上,嘴角的笑意更加温柔幸福。 这是自己的女朋友吗?江絮晚有点无法理解。 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为什么会,会跟一个这么像秦思艺的人在一起呢?而且是这么亲密的关系。 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在江絮晚的脑海中闪现,自己或许是找了一个秦思艺的替身。 可自己又为什么要找一个秦思艺的替身做自己的女朋友呢? “你刚才到底怎么了?看见你忘记了那个红灯,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是最近上课太累了吗?”女人细心地询问着江絮晚的状况。 而从女人的问话中,江絮晚获得了一丁点的信息,自己好像是在上课。 上课?上的什么课呢?难道自己还在上学? 或许自己现在不是自己了?整个世界都变了? 慌张之下,江絮晚伸出手去,努力的摸口袋。 女人看到江絮晚这样的行为,居然格外了解的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小面随身镜,递给江絮晚。 并且顺势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状态亲昵到不行,“小笨蛋,我帮你收着呢。又要开始臭美了,是吗?” “啊……感觉脸上有点痒,我看看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江絮晚随随便便地扯了个谎,拿着镜子照了起来。 镜子里的自己留着齐肩的短发,脸上是淡淡的妆容,看着恰到好处的提升了气色。 依然是江絮晚那张好看的脸。只不过……这一次不太对了,看样子年纪应该在25岁往上走。不过好像也没有超过30岁的样子。 “今年是多少年?闰年还是平年啊?我有点换算不过来了。”江絮晚又随便地扯了个谎,很好的掩饰了自己问问题的目的。 “今年是2034年,是平年,不是闰年。怎么突然要换算这个啊?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最近不是还说升职加薪了嘛,我看你们老板也很看重你呀,很多重要的设计稿都让你亲自主刀。” 江絮晚心中100万个庆幸,自己随便的问了一句话,倒是钓出来不少的信息了。 不过他也不需要继续钓信息了,因为脑海中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的记忆全数涌了出来。 自己喜欢秦思艺。 面前这个女人,确实是自己的女朋友,不过是在一次文学交流会上认识的。因为长相和声音跟秦思艺那么的贴近,而且对方一直对自己有特殊的示好,最后,两个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因为不是国内,不会特别的受限制,两个人也在筹划着办婚礼,领结婚证。 这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 江絮晚回忆起这些,感觉胃部非常不适,很是难受。 如果是江絮晚,如果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么根本不会涉及到婚礼,更不会说领证。 而且这种有喜欢的人,却偏偏要找一个替代品,这种行为实在是很恶心。对谁都不公平啊。 对于秦思艺还是对面这个女人,或者是对于江絮晚自己,那都非常的不公平。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这么不高兴的样子。”女人甚至可以很快的察觉到江絮晚些许的情绪变化。 这一点也很可以证明,现在的江絮晚,27岁的江絮晚,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过的一点都不坦荡,情绪伪装很到位。 所以19岁的江絮晚,脸上稍微有一些变化,都很容易让对方察觉和感知。 江絮晚的脑海中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两个人的生活挺温馨美满的,只不过江絮晚一直都不是很坦荡。 27岁的江絮晚,很喜欢故作镇定。 面对任何事情,好像都是那幅不温不火的模样。工作虽然很优秀,可他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中途跳槽过好几次,而且每次跳槽都是在自己的工作做得特别优秀的时候。所以每次跳槽都很不被理解。 不过面前这个叫林筱筱的25岁女人,一直都特别支持自己的任何决定。 这个叫林筱筱的人,对江絮晚的爱是可以确认的。 “筱筱,我们回家吧。”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很是难过。19岁的江絮晚这样想着。就算是喜欢秦思艺,那也不应该找一个替代品啊。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自己只能找一个替代品呢?想到这一点,江絮晚就有些后怕。 果然。等到两个人回家之后,江絮晚凭着记忆走到书房,翻出了一个秘密的小盒子。 江絮晚打开那个小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张黑白照片,是秦思艺的。 眼泪渐渐模糊了视线,江絮晚感觉到整个世界都消失在了眼前。 为什么会这样呢?在这个世界,自己喜欢上了秦思艺,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一种现实。 命运也太残忍了吧……19岁的江絮晚怀抱着心疼两人的情绪,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想要寻找到变回去的方式。 她一把擦去眼泪,正要走出书房,没想到身边人传来某个人的声音—— “晚晚,你怎么哭了啊?” 居然是秦思艺!自己又回到了2026年! “发什么呆呢?电车来了,咱们赶紧上去啊!”秦思艺关切的看着江絮晚的泪渍,不过还是先抓紧时间拉着她上了电车。 上了电车,江絮晚才明白为什么秦思艺会拉自己到这里来谈话。 因为电车上没有人。 两人坐下以后,秦思艺先开口了,“我经常坐电车,了解什么时间段没有人。” “所以我现在带你到这里来聊天,比较安全。” 接着,秦思艺又小心翼翼的询问江絮晚流泪的事。 在秦思艺的视角里,两个人就只是单纯的站在红绿灯前,突然,江絮晚就愣住了,然后泪水溢满了她的眼眶。接着,江絮晚又伸手擦去了自己的泪水。 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你刚才为什么会哭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吗?” “没什么。”江絮晚也觉得把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告诉秦思艺太过于荒谬了。 在那个世界里,好像两个人也有短暂的爱过吧。 只是不知道最后是怎样的原因,让其中一方变成了黑白影像中的一部分。 江絮晚虽然很想知道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她却不希望自己的意识再过去那个世界了。那种感觉很痛苦。 去到那个世界的自己,是能够感知到另一份一时的痛苦感情的。 而感知到那样的一个自己,江絮晚才更加了悟,原来真正的心痛是当你变成一潭死水的时候。 绝望到彻底,没有一丝好转的希望。 “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相信。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那么你赶紧说你想说的事情吧。我得看着时间回去了,因为刚刚在见你们之前,我跟卫戈吵了架。”江絮晚把这件事当做很平常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江絮晚是在警告自己。 不要被任何事情扰乱了自己真正的本质。 自己到底要怎样的坚定,自己到底要走向怎样的未来,这些确定的事情不能受任何其他世界的情绪所影响所干扰。 “就是我在医院的时候,有听到一些话。”秦思艺开始让自己回归到正常状态,并且努力回忆着那天自己偷听到的话。 “当时你爸爸妈妈两个人在谈心,因为我爸爸也住院了,所以我过去看我爸爸正好碰到了。” “他们在医生那里给你办出院手续。我隐隐约约听到关于什么十年前的事情。”这句话开始,秦思艺的神色变得探寻起来,更是小心翼翼。 “我听到说……听到说,嗯……”秦思艺似乎说不下去。 江絮晚主动勾了勾嘴角,给予秦思艺安心,“听到什么就说什么吧。既然你主动把我带到了电车上来了,就该让电车起到应有的作用。” “是啊。我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时,关于十年前那个恶毒的男人。我,我只是感觉,或许你的爸爸妈妈并没有那么……总之,我的意思就是想说,你有没有想过?”秦思艺主动抓住了江絮晚的手,但不带任何的私人感情,只是一种寄托精神力量的方式,“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有很多时候,其实可能我们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全部的真相面貌了。” “丑陋下面可能藏着纯真,纯真下面也可能藏着丑陋。经历过那些事的你应该,应该会多少,明白一点吧?” “既然你觉得我多少会明白一点,那么你就把你听到的所有都告诉我。如果你了解我。如果说你是真的了解我,那么你就应该……”江絮晚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一些跟不上节奏,好像有些发闷,不过她努力不让秦思艺看出来,低沉着声音继续说道,“就应该把一切都告诉我。我自己会评判。我自己有眼睛也有心。” “你的爸爸妈妈,我从偷听的话里面大致猜测到的结果是这样的,就是说,十多年前,你爸爸妈妈并不是有意要抛弃你,只不过是因为担心你在他们身边会继续受那样的记忆折磨。” “更怕你受到一些不知情人士的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有可怕的指指点点。所以把你送回到奶奶身边,把你送回到这座南部小城,就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新的环境,衷心的希望你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起来。”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是误会了他们十多年?” “果然啊,我想的没有错。”江絮晚笑了。 看到江絮晚笑了,秦思艺期待起来,“那你是不是——”然而没想到,秦思艺话还没有说完呢,江絮晚直接用力掰开了她握着自己的手。 江絮晚双手抱胸——在心理学上,聊天过程中,如果出现了这样的动作,一般就是对于对方的观点不认同,并且希望自己的观点丝毫不受到对方的影响。 有一点努力让自己变强大的感觉。即便只是视觉上的错觉,也要用这份强大,让对方明白自己不相信她的任何言论。 秦思艺自然看出来了,所以她脸上的期待渐渐的暗淡了下去。 “你不相信是吗?”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仿佛刚才那个期待满满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江絮晚仍然只是笑,“思艺,你是一个很幸福的人。你有美满的家庭,至少相比较我的而言,你的家庭是完满的。” “在那样幸福的氛围里面,你很容易相信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以不管遇到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也会下意识的认为那背后一定有隐情。你的善良建立在你所感受到的幸福里面。” “本来我以为这段时间你会有所改变的,但终究人的性格,后天是很难发生改变。” “不过我并不是怪你的意思。” “你可以相信,但我不会被你的任何相信所干扰。因为我也不想干扰你任何的相信。” “你觉得,如果只是因为苦衷,为什么偏偏在怀上男孩的时候,把大女儿给丢在了奶奶家呢?而且是那样一个年老的奶奶。” “再者说,说过他们真的只是为了让我远离伤心之地,难道做父母的不应该努力陪伴着吗?不应该把我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慢慢的再帮助我让我振作起来吗?” “我所理解的父母应该是这样温暖的存在。或许父母——因为我没有感受到过完完整整的父母亲的爱,所以,我也没办法相信。我只能凭空去想象父母应该是怎样的——就凭这一点,我根本不会去相信他们有苦衷。” “因为是他们亲手让我活在了对父母的想象中。” “我的性格,我的一切成长,都是我自己达到的。” “跟他们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可是他们这段时间真的很认真的陪伴着你,而且他们很痛苦啊。”秦思艺还是无法把江絮晚的形容跟他所看到的江絮晚的父母联系起来。 “痛苦……做错了事的人也会痛苦。你知道吗?那个侵犯我的人就在南部小城。并且今天我还见过他。说着什么,要给我道歉,也是完完全全一副很痛苦的模样呢。可是——” 江絮晚的神色猛然间变得狠厉起来,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神色,声音也是染着浓浓的戾气,“难道就因为这样就可以抹除他给予受害者的一切伤害吗?” “别把你的善良到处显摆了,善良不应该这么廉价的,我拜托你。” 留下这一句话,江絮晚愤怒的站起身——此时正好电车到了一站,门开了,江絮晚快步走了下去。 秦思艺没有敢追上去,因为此时的她也很痛苦。 不过阴影之中,她竟然有一丝丝的庆幸。 不知为何,秦思艺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段跟江絮晚保持距离的时间里,那段时间里,江絮晚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甚至是有一点讨厌自己。 接着她又开始反思,或许是的,自己的痛苦也不能够代表自己的言辞没有对江絮晚造成任何的伤害。从江絮晚刚才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自己已经刺痛了她的灵魂。 …… 江絮晚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心中思绪万千。因为她也有一点痛苦。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自己有那么多的情绪,并且刚才下车以后,她看到车壁上反出来的自己的模样——充满戾气的样子,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 自己真的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这种改变好像是自己需要的,可又好像不是自己需要的。 不过江絮晚知道自己本不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因为在红绿灯前那会儿的意识串线,他莫名的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冷漠的存在。 宁愿自己变得愤世嫉俗,也不希望自己变得无所谓。 那种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江絮晚很讨厌。 感觉太自以为是了。 286.感受是当下的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土豆!” 什么情况? 突然,头顶前方传来一声呼唤,江絮晚发懵中,缓缓抬起头看了过去。 卫戈。是他。 为什么总是这样啊。江絮晚无奈至极,百思不得其解,每到这种时候,自己好像总是会遇到他。 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单独有一次机会,好好的挺过去呢。只靠自己不行吗?自己只想靠自己,难道不可以吗?为什么自己的一切强大都必须建立在别人的身上呢?自己又不是爬山虎,没有墙壁就会长得又小又猥琐。 太难过,真的太令人难过。 “发生什么事了?”卫戈走到江西网的面前,站定步伐,两只手揣在松垮垮的运动裤兜里。 平时卫戈不是那种习惯性把手揣进兜里的人。江絮晚十分清楚这一点。 她记得之前自己看到过相似的心理研究,据说把手揣进裤兜或者是手中一定要抓些什么的人,说明了他没有自信或是怎样。 卫戈是一个不是很在意外界的人。 但是因为江絮晚醒过来之后态度的变化,所以他才变成了这样。江絮晚是这样想的。 看到面前的江絮晚似乎在想着什么一样,卫戈正想着如何打断她时,江絮晚的双眸又渐渐溢满了泪水。 “怎么了阿晚?”卫戈有两大受不了,一个是看到江絮晚郁郁寡欢,一个是看到江絮晚哭泣。 尤其是江絮晚这种眼含热泪的模样,最是让卫戈心疼。 脑海中一晃而过,两人距离为负数时时,江絮晚的眼中也是溢满了泪水。 那样的泪水饱含着几分疼痛,卫戈以为是自己过于粗鲁了,然而当时江絮晚沙哑着嗓子这样告诉他,“我只是觉得很幸福。好像真的无所畏惧了。” 当时,从不轻易哭泣的卫戈,也落泪了。并且比饱含热泪的江絮晚先落下了泪水。 想起温馨浪漫的记忆后,卫戈整个人的状态更加温柔了,声音也是温柔得仿佛具有一定程度的催眠效果,“现在又是为什么哭呢?嗯?” 江絮晚苦恼极了,她是多么想发脾气啊,可又必须拼命压抑下去自己那快要爆炸的心绪。 “你刚才叫我什么?”结果最后江絮晚哽咽的问出了这句话。 卫戈不解,却仍旧温柔地回答江絮晚问题,而就在他回答问题的前一秒,他的心情好像突然就理解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小土豆?” “……”这句话直接把江絮晚整破防了,这样犯规的低嗓音,很难不钻进她的心里。 于是最后,江絮晚不顾一切那般狠狠地抱住了卫戈,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并且有愈搂愈紧的趋势。 卫戈对于这样的怀抱很熟悉,每次自己很思念江絮晚的时候,等见到了她就会把她搂进怀里,然后忍不住这样越抱越紧。 “怎么了?啊?”卫戈轻轻揉着江絮晚的脑袋,温柔的吻也轻轻的落在了她的黑发上。 卫戈感觉到自己也被治愈了。 江絮晚突然大声喊了出来,“是啊,是,我是行了吧!” 这一句喊得格外突然,卫戈甚至没有在当下第一时刻反应过来江絮晚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太好了。”卫戈腾出一只手伸到身后去抓江絮晚搂着自己腰的手,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江絮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轻轻地把江絮晚扯开,然后微微俯身看着她。 这个姿势不是很好,于是卫戈又往后退了几步,再度微微俯身,这样他温柔的目光就跟江絮晚的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卫戈一直做着这样的事情。这一点,江絮晚也很清楚明白。 江絮晚赌气般地落泪,“真的是太烦了。” 卫戈,“什么?” “我说你这么好,实在是太烦了!我明明已经,我明明都,我在努力的让自己独立起来,我一直在尝试,可为什么每次在我这么脆弱的时候,在我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出现的就是你呢?” “总是在这样的时刻,你恰好的出现。这会让我很心动,也很愧疚。” “你知不知道啊大混蛋……” “都骂我两次了呢今天。”卫戈小声呢喃着,然后又微微提高音量,“阿晚,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什么……”江絮晚简直难以置信,这都什么时候了? 卫戈抱歉地皱着眉,“我就想,抱抱你,亲亲你,然后告诉你,一切都会过去的。” “并且我不会只说这一句话,我会告诉你,我为什么每次都在这种时候出现。” 或许卫戈的话实在是充满了魔力吧,最终江絮晚抵抗不住他的循循善诱,朝着他靠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卫戈顺势把给予自己默许的江絮晚搂进怀里,然后再慢慢的吻她。这样的吻……更像是在给江絮晚为甜甜的药。 因为江絮晚从中汲取到了格外大的能量,慢慢的,整颗心就被温暖和幸福溢满了。 卫戈恰好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履行自己的所言,轻轻的在江絮晚耳边诉说。 “你总是不希望我在你脆弱的时候出现,可我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在你脆弱的时候出现。” “因为我怕,我怕你脆弱的时候,可能突然就需要某个人了。我甚至怕你脆弱的时候,会遇到什么打击,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在,我会很难过。” “最怕,最怕……”卫戈也哽咽了起来,“最怕的是,你脆弱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别人。” 听到这样的话,江絮晚心中忍不住的咯噔了一下。 “其实你没必要觉得,我的存在就一定是必须带给你救赎的。” “我说过很多遍的啊,阿晚。” “我说过很多遍了,在很久之前。” “不管你想吃什么地方,不管你想做什么样的人,我都会支持你。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偏爱你。” “就算你不需要救赎,就算你愿意背着满身的伤痕,往最黑暗的角落走。那我也会陪着你的。” “阿晚,你要清楚,你不是我的累赘,我也不是非得做你的救赎。” “我只是希望我们两个人的生命脉络能够交织的更紧密一些。仅此而已。” “与其说你需要我,其实更多的时候,我想说,我需要你呀!” “……能不能,不要离开我。能不能坚定地喜欢我?” 江絮晚,“可是我感觉,自己总是给予你很多的善变。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好像自己的善变,让你有点变得不自信了。我希望你仍然是那个自信的你。” “没有啊。”卫戈摇摇头,“我并没有不自信,只是在你晕倒的这段时间里面,我实在是太担心了。我担心你,害怕你可能永远不见了。” “所以才会……变得有点畏手畏脚。可这不是因为你对我表达的态度。你要明白啊。不要难受。” 还有什么好顾及和难受的呢? 终于,卫戈也算是完全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江絮晚很清楚这一点。 “不是我的救赎,只是需要我存在的存在吗?”江絮晚把卫戈的话总结了出来,同样这句话也算是给予了自己一个满意的回答。 其实啊,最终那个最了解自己的人仍旧是卫戈。 他明明什么都明白,却愿意任由着自己在那任性妄为。 而这一切也是江絮晚所需要的。 是的,卫戈所说的这一切,确实是江絮晚所需要的。 江絮晚一直担忧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全数消失了。 真奇怪。 明明在碰见卫戈之前,整个人还那么暴戾,甚至在被抱住的时候心里也仍旧是不甘心的。 可这一刻,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得到了解脱。 因为江絮晚所需要的答案,卫戈终于给了自己。 甚至江絮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有在这一刻永远的失去过卫戈。 然而在当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种感觉虽然很荒谬,哪怕只是在脑海里想一下,也似乎很荒谬的样子。不过,江絮晚确信有其事。 因为江絮晚的意识,去到过别的空间。 不论是成为27岁的自己,还是成为30岁的自己,江絮晚的体会都不是很好。 然而在当下。似乎终于等到了那个在循环往复中藏着的答案了。 “卫戈,那请你让我成为你的必要吧。”江絮晚轻轻摸了摸卫戈的脸。 当手刚刚要离开的时候,手却被卫戈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不要走。” “我不走。”江絮晚微微扬起笑容,“之前我们有提到过的平行时空,你现在抱有怎样的想法?” “我……”卫戈不是在思考,而是单纯的愣住,因为卫戈不明白江絮晚此刻为何会提起平行时空的概念。 自己确实见识过那样的一个……见识过40岁的自己,凭空从自己眼前消失了,而那一幕证实了平行时空的存在。 虽然有跟江絮晚提过,但总觉得江絮晚应该不会过度关注才是。 没想到此刻她莫名的提起了这个点。 “我相信平行时空的存在,但是我最信任的只有现在。信任眼前的你,信任现在的我。因为不论我处于哪一个时空,不论我站在哪一个角落,我都只感受着当下。”这是卫戈的想法,从未更改。 “所以,我决定了卫戈,虽然这样很打自己的脸,但是我真的决定了。” “你决定了什么?”卫戈轻轻笑着,情难自禁地又低下头去吻江絮晚。 耳鬓厮磨间,江絮晚完完全全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要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分手……结束了。” …… 第二天回去学校的时候,江絮晚难得的有一些尴尬。 “晚晚小仙女早上好呀!” 若是在平常,沈佳梦一定会这样跟自己打招呼的,活泼开朗,让人喜欢。 可是今天,从江絮晚跟卫戈一起踏进教室门的时候,虽然沈佳梦的目光跟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可她却硬生生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下了头,去做作业,看书。 江絮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沈佳梦甚至是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明明白白的避嫌的模样。 一直以来,两个人的关系里面,江絮晚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虽然江絮晚并没有觉得自己高沈佳梦一等,但在江絮晚的意识里面,自己有点像一个大姐姐的存在。 让一个大姐姐去跟小妹妹讨好,实在是有一点,开不了口。 而且,江絮晚确实觉得,自己当时做的没有错。 江絮晚重新在心中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原则,依旧决定坚守自己的原则,自己还是有权利保持一定的隐私的,所以她觉得自己在对于沈佳梦这方面没有做错。 可是……为什么还是感觉心里有愧疚呢,好像还是哪个地方怪怪的一样。 可明明自己的原则并没有什么错误的点啊,难道自己被道德绑架了?可是,好像沈佳梦也没有做错太大的事吧,她只是对于自己不了解事情的原委感到难受而已……因为她很在乎江絮晚这个朋友啊。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一边想着,一边把笔盖拿下来,开始在语文习题上——写英语?! 沈佳梦虽然故意做出一种避嫌的模样,但他的心里还是希望跟江絮晚好的。所以从刚才开始,他的余光一直瞟着江絮晚。 看到江絮晚这样一副呆愣的样子,甚至是开始在语文作业本上写英语的行为——沈佳梦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听到熟悉的开朗笑声,江絮晚忍不住望过去,沈佳梦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笑着呢。 看到沈佳梦终于笑了,江絮晚也跟着笑。 “傻不傻啊你。这么漂亮,用智商换的吧。”沈佳梦嘟囔着,夺走江絮晚手里的笔和本子,然后展示给江絮晚看,“你是觉得不经常去语文老师的办公室喝茶,对吗?所以故意在语文老师的作业上面写英语,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吧?” “哈?!”江絮晚定睛一瞧,“哇,还真是,我在干嘛呢?真的是……”尴尬之下,江絮晚夺回自己的笔跟本子,一把塞进自己的桌肚里面。 然后微微调整了坐姿,直接正对着沈佳梦,“佳梦,昨天我的语气不好。我跟你道歉。” 就在刚才看到沈佳梦笑的瞬间,江絮晚明白了自己难受的点是在哪儿。 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很不好。 说的话也略是伤人。 “我那样的话肯定很伤害你,这一点我道歉。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客观地看到我,我们学政治,不是说辩证唯物主义吗?我们得客观。辩证。” “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想保留隐私的想法。” “很抱歉,不能把一些事情说出来。最抱歉的还是我昨天的语气问题。” “其实我也有问题……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我还想了好久呢。”沈佳梦微微低下头,开始诉说,“我确实不应该那样咄咄逼人。我好像有一点道德绑架你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守的秘密,包括我自己也有。” “将心比心的去想,我就开化了。” “所以我也要向你道歉。” “然后不要因为不能告诉我自己的私密事情而抱歉,这种事情是理所应当的,不用抱歉。” “……佳梦,你是天使吗?”江絮晚忍不住笑着感慨道,“总是这么温柔善良,轻易的就原谅了,不像我,脾气总是这么别扭。” 沈佳梦,“不呀!我家晚晚才是天使,长得又漂亮,成绩又好,还老是免费帮我补课。我心里特别高兴。” 而坐在江絮晚后面的卫戈,一直都望着江絮晚,看到两个人终于是和解了,卫戈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佳梦跟江絮晚同时回过头,“笑什么?” …… 卫戈的训练格外密集,文化课上完,其他的课他基本都在体育馆度过。 身旁则是跟他一起训练的鹿子睿。 江絮晚跟卫戈发了消息,午饭时间帮他带饭到体育馆去,于是细心的问了卫戈想要吃些什么,飞快地奔去了食堂。 这所学校的食堂——江絮晚忍不住回忆起来,从入学开始,就听说学校的食堂饭菜特别好吃。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絮晚点了两碗大肉面,为了方便带到体育馆,所以汤和面是分开装的,一共有四个盒子。 江絮晚小心翼翼的把四个盒子分两个塑料袋装好,准备掏出自己的饭卡来刷卡付钱。 然而,这24块的钱彻底付不了了。 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带卡。 身后还排着长龙呢,这情况可着实尴尬了一点。 还在酝酿着如何措辞的时候,身后递过来一张卡,直接帮江絮晚在刷卡机上刷了一下。 24元就这么过去了。 江絮晚赶紧拎着面站到一旁,不影响别人买面。并顺势看看那个地卡给自己的人。 结果,江絮晚惊呆了。 是鹿子睿。 鹿子睿跟卫戈一起训练,这一点,江絮晚听卫戈说了。江絮晚本来以为自己去体育馆的时候,会看到鹿子睿。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别的地方先遇到了。 “谢谢你。”微微点头,“我待会儿用手机转你钱。” 幸好因为是同班同学,所以有共同的群,可以在群里指向性转账。 鹿子睿摆了摆手,“班上一些人看不惯我,你给我转账,不知道别人背地里又会说什么。” “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呗,我又不在乎。钱不能不给你啊。” “就当我请你吃的吧。”鹿子睿坚持不要钱,“这段时间你男朋友帮了我很多。” 江絮晚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一点没有料到。 鹿子睿的语言状态……总之,江絮晚感觉现在的鹿子睿好像有很大的变化。 就好像,变成了自己生活里面的一小部分,很自然的那种存在。 对,就是这个变化。 以前江絮晚很讨厌鹿子睿,就是因为他散发出来的那种不自然的气息。而且他对自己也有过不好的态度,所以不喜欢他。 可现在他就像一个简简单单的有礼貌的少年一样。 好像两个人,就这么做一个普通的同学朋友,也是可以的——这是鹿子睿,现在给江絮晚的感觉。 眼看着鹿子睿已经拎着自己的面走到前面了,因为发现江絮晚没有跟上,鹿子睿转过身来,“怎么了?不去体育馆吗?” 原来鹿子睿知道自己买两份饭,是给卫戈带了一份,所以其实他刚才那句话也是在避嫌吧。 说着卫戈帮了他很多,就是不希望别人觉得他是在对江絮晚献殷勤。这是在保持距离。 这样一想,江絮晚对鹿子睿的那些偏见又减少了一些。 江絮晚赶紧跟上,结果鹿子睿又伸出手来夺江絮晚拎着的面汤,“这个容易撒,我帮你拎。” 还没反应过来呢,装面汤的塑料袋就被鹿子睿夺走了。 “啊,谢谢。”江絮晚也只能够这样说了。 …… 来到体育馆,就看到卫戈在那里疯狂的投篮,明明距离那么远,可是每一次卫戈都能够精准的把篮球投进框里。 因为训练的太过于专注了,卫戈甚至没有察觉到走进来的两个人。 江絮晚看着卫戈宽大的肩膀,宽厚的后背,心中漾出丝丝的甜来。这个人的后背给予自己依靠,并且这个人也需要依靠自己。这一点真让人幸福。 “阿宇。”终于,江絮晚还是出声打断了专注训练的卫戈。并且,她喊的,是记忆里面的那个称呼。 听到这样甜腻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卫戈随便地把篮球一丢,任由篮球滚到场内的某个角落。 “抱一下。”卫戈懒散的朝着江絮晚跑过去,丝毫不顾及鹿子睿在场的样子,准备把江絮晚紧紧的抱进怀里。 可是没想到江絮晚退后了一步。 卫戈有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过转而也反应了过来,“啊……对,我现在满身臭汗,还是不要抱的好。” 然而江絮晚苦恼的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只见她把饭放到了一边,然后紧紧的抱了上去,“谁嫌弃你了!我这不是怕把饭弄掉地上吗?训练这么辛苦得多吃点啊……啊!快点,快点,面要坨了!” 289.与流沙僵持不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这么可爱就很过分了啊。”卫戈筑起眉头,故意凶狠狠的对江絮晚说道。 江絮晚现在更关心的是面会坨掉,赶紧去打开几个盒子,把面和汤分两份拌到一起。 卫戈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安心吃饭的鹿子睿,小声嘀咕,“为啥还有个外人在呢……烦躁。” 然而令卫戈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儿,等到江絮晚把面都搞好以后,她笑着起身抱过来,轻轻地啵了一下。 卫戈瞪大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开心得感觉自己要飞上天了,晕晕乎乎的,一屁股坐下。 看着这副傻乎乎模样的卫戈,江絮晚实在是忍不住自己一颗心的狂跳,小小声地说道,“你不要……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感觉很好欺负。” “还,那么可爱。”江絮晚顾及到鹿子睿在场,是弯腰凑到坐在地上的卫戈耳边说的。 不过,江絮晚虽然是那种会顾及别人在场的存在,但她的行为可从来不会顾忌别人在场。 所以她这样是故意在逗卫戈。 以卫戈那么了解江絮晚,他自然也猜到了江絮晚这么做,是在故意撩自己。 “喂,过分了啊!”卫戈从地上爬起来,端走一碗面,“先填饱肚子,再治你。” 两个人一起坐在篮球框架子的底座上,因为卫戈很大只的原因,所以本就不算宽敞的铁皮位置,瞬间,江絮晚就被挤到了一旁。 这么紧紧挨着的感觉,让江絮晚有些无所适从。 卫戈倒是不那么在意——不过他感觉得到江絮晚的无所适从。 所以他笑着打趣江絮晚,“土豆,这也可以害羞吗?” “……我,我只是,只是……我!谁说我害羞了,我就是觉得很挤,热的慌!你也太大只了吧,我要坐在一边去……”越说越没底气,江絮晚打算灰溜溜,而且尴尬的跑到一旁去坐到地板上。 然而没有想到,卫戈把筷子插进面碗里,空出手来揪住了江絮晚,几秒后,江絮晚就坐在了卫戈的大腿上。 江絮晚这么突然坐下,实在是有点尴尬,不过他最先注意的是面有没有撒出去,因为汤有点多,而这样突然的惊吓,很容易撒出去。 第二瞬间,自然又是害羞和尴尬了。 江絮晚回头瞪了卫戈一眼,“干嘛呢?” “你说干嘛呢?”卫戈的语气格外蛊惑,在江絮晚快要误会的时候,话音一转,“我家土豆不是嫌位置太窄吗?那我不得给你找个好位置坐。” “那也不能坐你腿上啊,这……”江絮晚害羞的不敢直视卫戈,下意识的目光就往面碗里面躲,结果她发现,“为啥我的碗里会有一根烤肠啊?” “刚才在我自己的碗里发现的,我放到你碗里了。” “就在咱俩挤在一块,你害羞的时候。”卫戈还特意把“害羞”两个字说出了一种播音腔。 江絮晚又瞪他——她发现自己真实的性格实在是挺张牙舞爪的。这么一想,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可爱。 “你干脆去学播音好了。” “真的是。” “而且,我吃不了那么多,卫戈,我吃不了那么多,怎么办呢?”江絮晚笑着,偏着脑袋,“要不要帮帮人家啦?” “哇,江絮晚,你这……你别这样,你一撒娇,我就,我就感觉啥都可以。”卫戈摆出一种非礼勿视的样子,垂下眼眸。 然后把自己的面碗递到江絮晚面前,“你看着把面往我碗里放吧。” 因为知道卫戈饭量大,所以江絮晚特意给卫戈的那碗面多加了一两,可是现在看着面好像蛮多的样子。自己要是再往里面加面的话,会不会太多了? 所以江絮晚就问卫戈,“不会太多了吗?我可能一半都要给你……” 卫戈笑,“吃得下,再来一碗也吃得下。” 听到这样的回答,江絮晚又苦恼上了,“啊,那你是不是不够吃啊?我要不帮你点个外卖,叫食堂再送一碗过来?” 卫戈用筷子宽的末端轻轻点了一下江絮晚的脸,“干嘛现在开支放松了?要给我加餐啊?还是算了吧,够吃。” “这你训练量那么大,还是多吃点比较好,你不要为了我考虑,钱不重要。”江絮晚一本正经看着魏哥说道。 “哟哟哟!钱不重要,是吗?”卫戈的脑海中回忆起来好笑的,可以反驳江絮晚话语的事件,“那天是谁在巷口,门外丢了一块钱,一直耿耿于怀,嗯?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天秤座,那天我可能差点就以为你是金牛座了。” 江絮晚确实有一些心虚,“那一块钱不是因为我们要坐公交车嘛……” “可是坐公交车也可以扫码来着。”卫戈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江絮晚的小九九。 “行嘛,行嘛,我知道,反正就是说我爱钱,好啦,我承认。可是对你我是很大方的嘛,对自己的家人,我是很大方的!你真的不用那么懂事啦,阿宇小弟弟~”江絮晚因为两只手都捧着面,所以伸长脖子去亲了一下卫戈的刘海,“哇,你头发都长成很多了诶。我的头发长长就长得就挺快的,感觉你的头发长得比我的更快。” “啊,这样吧,我的给你吃。”这样一想,干脆江絮晚直接把碗里那一大坨面捞了,放到了卫戈的碗里。 幸好那碗足够大,满满当当的,算是装下了江絮晚的面。 卫戈懵,“你全给我了?” 江絮晚点头,“对呀,都给你。” 卫戈眨眨眼睛,“全给我,你自己吃什么?” “没事啊,我在班上的时候,佳梦给我吃了好多零食。而且本来我胃口就小了。待会儿看你训练,我要是饿了,我就去那边那个贩卖机买点吃的呗。没事啦!主要是你那么大的运动量,需要补充主食。” “……傻土豆。”卫戈故意凶了一下。 江絮晚骄纵地扬起脸,开怀地笑着,“怎样!这算啥,又怎么啦?而且我很聪明,好吧。我可是某个人的江老师呢。” “好啦,好啦,你赶紧吃吧。”说完江絮晚就想离开卫戈的腿。 结果,卫戈把脑袋贴到江絮晚身侧,抓着面碗和筷子的手也伸到了江絮晚身前,明摆的就是不让江絮晚走。 卫戈,“就这么坐着,等我吃完。” 江絮晚想着,反正卫戈吃饭快,那也就一会儿会儿的事情,于是她也就没有再挣扎。 卫戈吃了两口面,抬起头看到江絮晚正捧着下巴看着自己,“看着我干嘛?” 江絮晚笑着偏了偏脑袋,“看你好看咯,不然还能看你干嘛?” 卫戈直接差点笑喷,“诶,我在吃饭呢,别说这些影响我的话,好不好?你真的是,很反常诶!” “反常怎么了?不还是我吗?只是可能比上一秒更喜欢你了吧~”江絮晚想也没想,就把脑海中忽闪而过的土味情话说的出来。 说出来之后,江絮晚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一点点怪怪的,“不过,好像是事实。” 卫戈就好像面对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一样,我可奈何却依然愿意惯着她,笑着低下脑袋,然后用筷子夹起几根面条,就着面碗递到江絮晚的嘴边。 “来,张嘴。” 江絮晚下意识的就张嘴了,吃到食物以后就开始咀嚼,一边吃,脑海中的思绪也没有停止过,“好奇怪啊卫戈,你知道吗,我是一个精神洁癖特别严重的人。我不是很喜欢给别人吃同一份东西,之前虽然也有跟你吃过同一份东西,可都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舒适的状态了。” “所以到倒并不会特别的介意。” “可是,今天好自然啊!我丝毫没有介意,我想都没想这个问题,就直接开始吃了,现在才开始想到的。” “那样的话,真的是太好,太好了。”卫戈笑眯了眼睛,好像他稍微转个身,就能够感受到幸福的轮廓一样。 “而且我觉得。”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不其然,卫戈循着她的关子来找答案,“觉得什么?” 江絮晚,“好好吃呀,我还想再吃一口。” …… 鹿子睿虽然坐在角落里,但其实余光一直瞟着那俩人。 起初那两个人似乎有顾及到鹿子睿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鹿子睿会往角落坐的原因。 最近鹿子睿跟自己姐姐申请了,经常性的就会去跟心理医生沟通交流,他也在慢慢的变好,变得不那么别扭。 虽然他仍旧保持自己当初的那个想法:没有所谓的正常与不正常。 当鹿子睿在角落认真吃起饭以后,那两个人的状态自在了很多。在他们身上,鹿子睿也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一些幸福。 虽然那幸福并不属于他自己。 鹿子睿突然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个问题——自己现在还喜不喜欢江絮晚呢? 说喜欢吧,好像是喜欢,因为总是有意无意的关注江絮晚。不管是在上课的时候还是课下。 在鹿子睿眼中,江絮晚一直都是那样闪闪发光的存在。 包括在食堂里也是。 恰好的相遇,他并没有主动打招呼。 可是看到江絮晚没有带饭卡的小小失误之后,鹿子睿有一些小欣喜,那种小欣喜并不是因为看到江絮晚失误所以幸灾乐祸。 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也可以给江絮晚带来帮助。 那天,他跟自己的心理医生聊到了一个话题。 “幸福感”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究竟来自于哪里。 因为鹿子睿的心理医生挖掘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鹿子睿之所以一直是这种性格,其实归根到底,就是由于原生家庭的不圆满,从而导致他根本对幸福感无法汲取。 即便偶尔汲取到了,他自己也不会发现,那就是幸福。甚至可能会厌恶那样的温暖感觉。 于是心理医生就开始跟他讨论“幸福感”。 心理医生问他,他喜欢做什么? 鹿子睿摇头,没有喜欢的事情。 心理医生又问他,不愿意做什么? 鹿子睿愣了几秒,虽然一直在做但其实最讨厌的就是讨好别人。 那种时刻很累。 “你的幸福感就是——你可以尝试着去不带有任何讨好心态的帮助别人。” 谈话的最后,医生这样给予建议。 鹿子睿走出交流室之后也还是想不通,因为对他来说,根本不愿意帮助别人。就算是讨好别人的时候,那也是为了自己的某些利益。 结果今天在食堂看到江絮晚发生那样的失误,鹿子睿恍然大悟。他对于江絮晚,就是可以做到这一点。 虽然初中时期,因为喜欢江絮晚而给她造成过一些不好的记忆和印象,可一直以来,鹿子睿都是希望江絮晚好的。 包括当初,职高的人挑事,也是因为鹿子睿知道江絮晚喜欢卫戈,所以他故意说江絮晚的男朋友是徐州,这样池骋就会去找徐州的麻烦,而不是卫戈的麻烦。 这是当时鹿子睿的价值换算观念——只要卫戈没事,江絮晚就不会伤心。 原来还是有一个人能够让自己感觉到幸福的。 哪怕那个人不会因自己而幸福,可是只要看到她开心,自己也挺开心的。 因为两个人的和谐气氛,所以鹿子睿尽管已经吃完了饭,也没有过去打扰两人。 直到王教练过来。 王教练一走进来就看到江絮晚坐在卫戈的大腿上,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聊着天。 “怎么回事!” 在场的三个孩子都被震晕了——王教练的声音之大,简直令整个体育馆都要倒塌。 江絮晚瞪大了眼睛,看着卫戈,“咋咋了?” 然后转过头看向已经走到两人面前的王教练,“……教练好。” 王教练瞪着卫戈,“怎么回事呢?还不快点起来!” 江絮晚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红着脸赶紧站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面对着王教练。 “他的腿是用来跑步的,当然,偶尔也可以让女朋友坐一坐,但是咱们先把体育大考过了再说。”王教练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苦口婆心的老师。 江絮晚点点头,一副愧疚难当的认错模样,“知道了教练,我以后再坐他的大腿,啊,不是,我是说,我再也不坐他的大腿了。” “啧,啧啧!我是这个意思吗啊?”王教练提高了音量,“我的意思是说!你以后再坐他的大腿!等他一考完试,你立刻坐上去都行!” “没有不让你坐他大腿的意思……” “好的教练,等他考完试,我去坐他的大腿。”江絮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种天生面对教练的恐惧感支配着他说出了这些话。 “教练。”刚才一直插不进话的卫戈,终于可以顺当说话了,“我体力很好的,我可以——” “……唔!”下一秒,卫戈的嘴巴就被江絮晚捂住了。 其实卫戈并没有想表达其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只不过是江絮晚过分敏感了。 于是就造成了王教练瞬间意会的情况,“这,反正你们也成年了,这思想新时代了,我不介意。” “但还是要保持好体力啊。好了好了,饭也吃完了,你们喝点水啥的,准备准备开始训练吧。” “那边那个孩子,你也赶紧过来一起训练了。昨天我帮你研究了一下,你适合怎样的训练。” “那教练我就先回去准备上课了,晚点过来!”今天算是彻彻底底的感受了一场优秀的社死。 道完别之后,江絮晚都没好意思跟卫戈说再见,直接飞奔出了体育馆。 卫戈看着自家媳妇儿这个背影,“小土豆跑的还挺快。” “别光顾着看老婆了,训练了小子。”王教练一巴掌拍在卫戈的肩膀上。 “好的好的。” …… 跑出训练场地的江絮晚,一直往教学楼方向跑,直到他终于跑回了班上。 气喘吁吁的,迎接新的课程。 沈佳梦见江絮晚这副模样,格外好奇的询问出口,“咋了,后面有豺狼虎豹追你要糖浆啊。” “比那个还要恐怖,我经历了社死现场。”江絮晚欲哭无泪,“好了,好了,数学课要开始了,咱们开始刷题吧!” …… 放在桌子肚子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江絮晚本来还在算一道几何函数题,听到这一声震动,赶忙伸出手去掏手机——因为是课间时间,用手机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不过江絮晚没想到,打开手机后是一条转账记录。 第一瞬间,他没着急去看收到了多少钱,而是认真的思考着为什么会出现这笔转账记录。 最近也没有做兼职了,便利店的工资都是按月结的,也没到时间,难道是奶奶给自己转钱了?可是还在旅游的奶奶,明明一直以来也不怎么会用这些转账…… 想了一大通之后,江絮晚这才去看这笔钱是多少。 令他惊讶的是,这笔钱,开头一个五,后面跟了五个零。 500000。 50万。 是的,江絮晚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发现都是50万。 这是收钱记录,不是付钱记录。 而且自己也没有50万给别人扣。 那这50万是哪来的?这笔巨款…… 就在江絮晚想到答案的瞬间,下一秒,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这个号码是陌生人,内容这样写着,“我犯下的滔天罪行,怎么也弥补不了这一点,我知道。我也做不到你所要求的第一条,我把蛋糕店卖了,另外是一些积蓄,加在一起总共50万,我走了。” 以后也不会再面对那个人了。 江絮晚应该高兴才是。 看到钱的当下,他确实是高兴的。这样的一笔巨款,任谁不高兴呢? 可当江絮晚知道了这笔钱的真实来源之后,他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 的确如此,这到底该让他怎么去想呢? 江絮晚会忍不住的去想,这笔钱里面包含了自己当初和卫戈被侵犯时,那个男人录下的视频所换来的钱。 光是这样一想,江絮晚就觉得这笔钱无比的恶心,恶心的让他当下想吐出来。 并且连带着这条短信和那条转账记录的短信,都让他觉得恶心的快要死过去。 “上课时间到,请同学们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天不遂人愿,江絮晚还没有好好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甚至还没有趁着下课时间跑到卫戈那里去,下一节课就开始了。 并且是一节他并不需要上的课——所以他本来打算这节课去卫戈那里的。 可现在被情绪困扰的她,紧紧抓着手机,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抖。 恶心的感觉,也从胃的底部往上泛,江絮晚感觉自己特别的想吐。 一旁的沈佳梦上完厕所回来了,坐下后一秒就意识到了身旁的江絮晚不对劲。 她赶紧凑过身去关切的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晚晚仙女!” 江絮晚很想告诉沈佳梦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好像这样装一装就会真的变好一样——在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可是这一刻,他的难受,完完全全的控制了他的身心,根本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好像又来了。 好像又来了,那种快要坠入深渊的晕眩感觉又来了。 不可以,这一次不可以再晕过去了。明明已经决定好了,要面对一切的! 江絮晚,我不允许,你就这么认输! ……求求你了,江絮晚,你不可以,不可以啊! …… 江絮晚感觉自己就好像在被流沙往里面卷,可是自己又奋力的往外涌,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僵持不下。 是的,僵持不下。 可是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一个在流沙里面乱动的人会存活下来。 可是江絮晚做到了,他做到了僵持不下。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意识慢慢的变得清醒,他慢慢地把自己的身体放到平和下来,流沙的速度又开始了。 可是速度慢了很多,江絮晚把手摊平,慢慢的往不流动的地方爬去…… 最后的最后,江絮晚自救成功。 慢慢的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江絮晚感觉眼前的一切也在变得清晰,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在慢慢回暖。 290.总是心疼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最终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江絮晚战胜了黑暗的力量。 手拿刚刚收到短信入账50万的手机,江絮晚在颤抖之中,战胜了黑暗。 “晚晚!走我带你去医院!” 沈佳梦见江絮晚状态似乎有了好转,但仍旧是担心得发急,直接腾的一下站起来,拽着江絮晚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医院带去。 江絮晚赶忙出声喊了一句,“佳梦!” 沈佳梦慌张松手,转而又紧紧的扶住了江絮晚的肩膀,“怎么了怎么了?” “我好了,没事。”江絮晚很想高高的扬起嘴角,可是因为刚刚从那种致命的精神争斗中抽离出来,所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勉勉强强地摇摇头,轻轻推开沈佳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自顾自的坐下了。 不行,现在必须要见到卫戈。 这么一想,江絮晚心中又用出了许多的力量,于是她可以加快速度,把自己的书收进了书包里面,拎起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身后,沈佳梦还喊了一句,“晚晚,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啊!听到没有啊!” 江絮晚来不及回答,也没有余力回答,直接朝身后挥了挥手,更快地朝前跑去。 …… 体育馆里面,卫戈正在费力地训练着,也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悸,伤后训练就开始有些恍神了。教练看出了卫戈的不在状态,赶紧叫停。 “赶紧停下来,卫戈!你这样会出事的!赶紧休息一下。”说完,教练从口中掏出一支葡萄糖来,地道站定脚步的卫戈身前。 卫戈有一阵眼花,晃了晃脑袋,才把那阵眼花的感觉赶走,接住葡萄糖点点头道谢,“谢谢教练。” 平时的训练,可能因为卫戈很优秀吧,所以教练也基本没有怎么责骂过。一直都是格外和气的模样。 然而今天,教练的神色却显得有些严峻。 他低沉着嗓音说道,“卫戈,今天你是怎么回事?考试就要到了,你知道吗?”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也不够四个星期,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刚才你那样子分心,万一直接被器材弄伤了怎么办?我怎么给你交代?我怎么跟你大伯交代?” “你自己又怎么给你自己一个交代?弄伤了自己,影响到考试,怎么办?” “教练,我头晕不舒服而已……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知错就改”,也是慢慢学会的。 “这还差不多。一定要注意记住了啊。”王教练无可奈何,挥挥手,“去一边休息吧。怎么着也得先养足精气神。” 得到休息的允许后,卫戈就朝着体育馆的角落走去。 当他一步一步朝着小路走过去时,心中油然而生某一种预感。 好像……好像有点,好像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当他走到角落坐下,坐了一会儿后,江絮晚就跑进了体育馆。 江絮晚跑进体育馆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卫戈——本该巡视现场一回的,但他她偏偏就是一眼看见了卫戈,或许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吧。 江絮晚眼眶瞬间变得通红起来,直接冲着卫戈奔跑过去。 卫戈愣在原地,但还是因为江絮晚朝着自己跑过来而慢慢站起身。 江絮晚直直的扎进了卫戈的怀里。 卫戈瞬间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这是怎么,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江絮晚头埋在卫戈怀里,也不看卫戈,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江絮晚光是摇头,自然不能让卫戈理解到这是个什么意思,“那你现在是怎么情况?” “身体不舒服?想奶奶了?还是饿了?我就说那碗面,你不该给我吧,现在也差不多是饿了,你看看你这几天都瘦了好多,我也真的是还真就把那碗面吃光了……” 面对絮絮叨叨胡乱猜测的卫戈,江絮晚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江絮晚才慢慢的看向了卫戈。 “你要不要那么搞笑啊?” 卫戈脸上完全是明白的神色——是的,他都明白。因为看得出来江絮晚情绪不对劲,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胡乱猜测,絮絮叨叨。目的就是为了想让江絮晚开心起来。 “到底怎么了?现在笑了,那就是可以跟我说一说了吧,嗯?” 被卫戈轻柔地摸着脑袋,江絮晚更感觉到了来自心底深处的温暖力量慰藉着自己刚刚受伤的灵魂。 “我们发财了。”然而她只说了这么简短的五个字。 卫戈笑意盈盈,“发财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家土豆又拿了什么大奖和奖学金吗?”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你参加过什么比赛呀。难道是之前?之前你的那个作品?”卫戈认真思考。 江絮晚摇摇头,挣脱开卫戈的双臂,从口袋里面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打开到短信界面,先给卫戈看了那条入账50万的信息。 “你看这个,我们现在有这么多的钱了。”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于两个人之后上学也是很有帮助的。如果这笔钱他们愿意用的话,那自然省去了一大笔的开销。 江絮晚还没来得及给卫戈看第二条信息,或者说她自己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该怎么把第二条信息展开在卫戈的面前。 就是在这个时刻,卫戈脸色突然变成黑色。江絮晚蒙了。因为这样的神色变换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卫戈猜到了钱的来源。 果然,卫戈声音稍微有点严肃了起来,不过,并不凶,甚至还是那种专属于江絮晚的温柔。 还有格外浓烈的无奈,“土豆,他真的给你转钱了?” 江絮晚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可是她就好像是偏偏要和卫戈作对那般,故意扬起一抹连自己都可以欺骗过去的笑容,“对啊,我们现在发财了。以后也不用太发愁,可以宽松一点想办法挣钱。” “你知道这钱是什么意思吗?”卫戈的声音又严肃了一分。 江絮晚有点笑不下去了,笑容慢慢的从她脸上消失了,就好像江絮晚能够从卫戈的神色变换看出他的心思一样,卫戈也看出了江絮晚的态度。 于是卫戈进一步说道,“不可以。”他是在说这笔钱不可以要。 江絮晚则是故意装傻,“什么不可以?” “钱退回去,我们去银行。”卫戈轻柔地拉起江絮晚的胳膊,直接往体育馆外面走。 因为卫戈的动作很轻柔,所以江絮晚也轻易的挣脱了他的手。 “我不去。信息不完整,我们查不到账号来源的。” “江絮晚。”卫戈盯紧了江絮晚,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眼神里藏着的意味。 “反正我不去。这是我应得的。”江絮晚转过身。 “江絮晚,什么叫你应得的?你应得的什么?”卫戈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的火气了,然而依旧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 这件事的严重性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无法原谅。 可现在江絮晚居然对他说,这是应得的。 虽然很想发怒,虽然怒气已经涌出了喉头,但卫戈依然格外好脾气的把怒气狠狠地压到了心底,他知道对待江絮晚,虽然她软硬不吃,但对卫戈她多少会吃软点那一套。 “阿晚乖,这钱咱们不能要。” “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想到江絮晚也突然换了说辞,“我知道。” “说过我收了这笔钱,相当于变相的默许了他的罪行。相当于做了一种所谓的等价交换。可本来不应该这样做的。这些我都知道。” 听着江絮晚冷漠非常的话语,卫戈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起来,“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 “刚才我收到信息的时候,我恶心的想吐。”江絮晚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可能是因为情绪,也可能是因为故作坚强。 “还好吗!有没有又想晕倒!”卫戈瞬间炸毛,“是不是,我们要不要去医——” “是想晕倒。”江絮晚打断了卫戈,“可是,慢慢的。我好起来了。” “我和这股黑暗的力量作斗争。我努力把心底的魔鬼打倒。” “最后我发现我真的做到了。” “我没有再害怕了。” “既然你可以战胜这些,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受?”他很痛苦,因为不理解现在的江絮晚。 “是不是很难受,因为不理解现在的我的做法。”甚至江絮晚能够一语道破现在卫戈的心境。 “是,我没办法理解你。”卫戈摊牌。 “这笔钱。我根本没想过用它。”江絮晚这么说道,“但我也不打算还。” 卫戈,“你这样是为什么呢?” “我要把它留着,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世界上有多少肮脏的人渴望用那么几十万去掩盖自己的丑陋罪行。并且遇到那种人时,我可以跟他们说,我以前遇到过你们这种人,我手机里还有他们给的五十万,但对我们来说,这五十万连路边的一根草都不如。” “做错了事,接受惩罚,但是否原谅则是受害者可以决定的事情。” “钱收了,我也不会原谅,我再看到他还是会说恶心,还是会用恶毒的目光瞪他。我会告诉他一遍又一遍他做的事,这辈子都别想忘记。” “我不会让他好过。” “……阿晚——你这样——” “行了卫戈,有的事情我有时候真的很不愿意跟你讲,因为我不希望让你看到我心里的阴暗面。”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的帮我回避那些,可那些我都懂,我也看得见。并且就在刚刚,我还战胜了。” “不要再把我当成十年前那个小孩儿了。十年前那个小孩儿要么死了,要么还是死了。活在当下。这也是你说的。” 撂下这么这么句话,江絮晚情绪烦躁地往外走去。 卫戈微微顿了顿步伐,可是他最终还是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因为脑海中,包括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现在不追上去,很可能以后再也追不到她都步伐了。这不是任何时空的自己向自己传递的消息,而是他自己明白的。 他能够看得到江絮晚对于自己的未来越来越清晰。 而他很害怕,自己将不再被她的世界容纳。 …… 卫戈一直远远的跟在江絮晚的身后,看着她小小的一只,心里莫名其妙的就会心疼。无关其他任何情绪和记忆,只是看着她就会感觉到心疼。 因为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贝的宝贝。 唯一的。 江絮晚同样也知道卫戈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但不知哪来的倔脾气让他她就是不愿意转身。 不过慢慢的,江絮晚心软了。 刚才还隐约听到了卫戈的教练说,卫戈身体不舒服来着。 江絮晚有点难受,也很心疼卫戈总是这么纵容自己。 她猛地转过身去然而没想到卫戈靠自己靠的特别近,结果,江絮晚就被卫戈一把抱进怀里。 “这是你自己自找的,我不管。” 江絮晚只感觉卫戈狡猾极了,这么会给她台阶下。 既然有了台阶,再不顺着走下来,江絮晚可就又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了,这一点她很早之前就明白了,只不过现在看的更开了而已。 “对不起。”她甚至也可以做到对卫戈道歉,“对不起,我总是那么固执,对不起我总是让你心痛。” 卫戈轻轻揉了揉江絮晚的脑袋,否认了她的说辞,“说错了,不是让我心痛,是疼,心疼。” “……我对你那么坏,你还心疼我啊?”江絮晚脸红起来,更是愧疚难当。 卫戈点头,“好像对爱的人,总是会萌生这种情绪。总是会忍不住的心疼,害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 “你真好。”江絮晚特别小声的说出这句话来。 卫戈也是无奈极了,“知道我好,就不要总是让我着急。有什么话一定要当下说出来。”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脾气。总是会这样忍不住地,就,就变了。”江絮晚越说越委屈,“明明心里想的可能也不是那回事,但偏偏就……” 291.担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偏偏这是想要用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我知道这样子很奇怪,可又忍不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关系。任何事情都急不得,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慢慢来。你太着急的话,反而会让自己受伤。不仅仅是身体可能会受伤,心理也可能。”卫戈一下又一下地给江絮晚顺着毛,心中的心疼意味不言而喻。 “走吧,今天我也不是很舒服,就先回家。”眼看着天色在变差,似乎是要下雨了,“待会儿可能要下雨,咱们赶紧走。”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开始有雨点子砸在两个人脸上了,见势不好,卫戈赶紧把自己的篮球服脱了下来,光着膀子把篮球服盖到了江絮晚的头上。 光这样还嫌不够,两只手还要盖到江絮晚的头上护着,顺势就这么带着江絮晚奔跑起来。 江絮晚虽然无语,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接受卫戈的保护,尤其在这种必要的时候,卫戈肯定会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举动。 比如直接把自己扛走。这种事,江絮晚可是经历过的,早就长记性了。 于是江絮晚也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去盖到卫戈的头上,只不过因为身高差异,所以实在是很艰难。 卫戈顾着给江絮晚遮雨,腾不出手来拒绝,只能用眼神示意江絮晚不要这样。 然而江絮晚才不介意,她只是扬了扬下巴,轻轻地笑着,继续做着这件事。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也特别的简单,并肩前行,不应该只有一个人被保护。 一直以来都被无限宽容着自己别扭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视若无睹,这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幸福。 …… “那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啊?” 虽然一路上卫戈都护着江絮晚,但江絮晚多少还是被淋到了一点,因为她为卫戈分担了部分雨水。 此时,卫戈正拿着一道看毛巾帮江絮晚擦拭着头发和肩膀。 江絮晚勾了勾嘴角,回想起来,在体育馆的那一幕。 “啊?”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觉得江絮晚无理取闹过,所以她这么一提,并不会让他想到是什么事情。 “我是说,在体育馆里,我故意那样子说话气你,你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吗?虽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宽容,对我也是格外例外。例外到底了。” “……真对不起。”情绪慢慢的涌上心头,加上对方的动作的温柔,江絮晚只感觉眼眶慢慢的变得湿润,而且很烫。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好。 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毛病,上一句好像说的很好的样子,下一次可能又做出相互驳斥的事情了。 这样子——江絮晚让自己站到卫戈的角度看待这样的自己,总觉得很是过分,很是无法理解。 可是卫戈总是那么温柔。 明明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去总是给予自己那么多偏爱。 可在这样的偏爱里自己却总是以一种病态的样子去对待他。明明都想好了,也要这样温柔的对他,可好像总是很难做到。 “江絮晚。”卫戈实在是无奈,轻轻一提就把江絮晚抱坐到了桌子上。 卫戈还细心地把桌子中央的花瓶挪到了一旁,朝前走了一步,双手按在江絮晚身体两侧的桌沿上,这样卫戈就可以平视江絮晚。 这一点江絮晚也很细心的察觉到了,伟哥总是会给予自己想要的平等交流性。 他一直在努力地营造这种氛围,从不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被轻视或是其他。 就算有,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江絮晚,我不想听到,对不起。” 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会从卫戈的嘴巴里说出来,“在你想起一切之前,我总是会对你说这些话,总是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江絮晚清楚地看到,有泪光在卫戈的眼睛里闪动。 “以前你不准我说,我可能会忍不住依然会说那么几句,甚至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但是现在我也要这样对你说。” “不要说对不起,我要对得起。” “对得起我,更要对得起你自己。” “……我懂你的意思。”江絮晚主动勾住卫戈的脖子,一个现在的她,乖巧得像一只恶作剧被抓包的愧疚小猫咪一样,气场格外微弱。 但更是让卫戈感觉万分心疼。 “可是我也跟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我有一点理解夏冠兴和鹿子睿他们那种人了。” “我感觉到,自己可以明白他们之所以变成那副样子的原因了。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他们所受到的教育,他们面对的家庭。” “我在很小的时候,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他们就直接把我丢给了奶奶。” “所以在感情接受度上面,可能我是不太理解的——有的爱护,有的在乎,甚至是有的心疼和关照,我都没有办法理解。” “因为我感觉很陌生。甚至于察觉到那样的东西,我会害怕,我害怕我触碰到了以后会爱上那种感觉,可是爱上之后又会被狠狠地推开。” “幸福真的是一种会上瘾的东西。” “我害怕自己上瘾之后,就真的戒不掉了。” “所以才会让自己这么别扭,很多时候有的话,我也不是那么的想说出来,但总是固执的把它说出来。” “你说你要对得起,我也很想对得起你,但是总是会被一种很奇怪的力量束缚起来。” “然后……然后就那样了。”说完话,江絮晚就好像是格外没有安全感的刺猬一样,轻轻蹭了蹭卫戈的脖子,直接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片黑暗,好像可以看到更本真的自我,也可以避开世界的某些丑恶。 所以有时候姜旭文很享受那种看不到的感觉。 “没关系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啊。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该说的话,其实我也说的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江絮晚。不管是怎么样的你,我都会很喜欢。” 卫戈侧着吻了吻江絮晚的脑袋,“不要用那种情绪去绑架自己,任何事情都需要慢慢来,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也理解你所受的那些过往,所以我愿意接受。” “就算你不改变也可以的,只要你不把我推开就行。” 埋在卫戈的肩膀上,所以说话有一些闷,“那你就不能紧紧的抓住我吗?如果我推开你,你要更紧的抓住我……就当我拜托你这么做了。” “嗯,好。谢谢你的拜托。” “好了,你赶紧去洗个澡,我怕你感冒了。”卫戈就着这样的姿势把江絮晚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落地以后,江絮晚脑海中蹦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她有一点尴尬地望着卫戈,却没有走向房间或者浴室的打算。 卫戈轻挑眉,“怎么了?” “我很好奇一个点,我问出来,你不要尴尬啊。”江絮晚有一个特点,既可以算作优点,也可以算作缺点。 那就是她心里有什么话——更确切的应该说,她心里一旦有什么困惑,一定要弄个明白,而且是那种下意识地去弄明白。 “你说。”卫戈很坦荡,觉得没有什么会让自己尴尬的事情。 江絮晚也不像小说里的女主那样大喘气之类的,就格外坦荡自然地问了出来,“跟我做不愉快吗?” “做什么?”卫戈是真的完全没有往性方面想。 “我是说,那天在酒店的晚上,和我做很不愉快吗?”江絮晚觉得自己的语言已经够直白了,不知道还能怎样直白,难不成还要把那天的事情详细描述出来?这样一想,她倒是有一丁点尴尬了。 卫戈确实感觉有一丝尴尬,更多的是羞涩,可面前这个女孩儿一副坦坦荡荡好像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的模样,这——让他的好胜心瞬间被激了起来。 所有的尴尬全数消失不见了,“没有啊,我很喜欢,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江絮晚实打实的把内心的困惑说了出来,“我听别人说,男人只要开过荤都会停不下来的,可是你好像也没跟我提这方面的要求,所以我就想,是不是跟我做你不愉快。” “我只是……那天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对你的心里有没有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会不会让你连想起来小时候跟我在一起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对这件事有一些避讳,这一点我承认。” “但并不是因为不愉快。如果你不害怕,那我可以谈,坦荡荡的告诉你,你稍微靠我近一点我都会乱想——其实男人都差不多。但是想和做是两码事情,有道德的约束感的人自然都不会乱来。”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感受到完完全全的尊重,你不是一个让我泄欲的工具,你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拥有完整人权的女人,一个跟男人平等的女人。我希望是我们两个到了那种气氛,都想做的时候再一起做。想在哪,想用怎样的姿势——唔!” “我的天呐,你可真的是!”江絮晚瞬间石化了,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卫戈的嘴巴,“话说也没有你这个样子的吧,你这描述的这么详细,不知道的你还,还还还以为你是在上生物课呢。” “而且居然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妈呀。” 卫戈有点小小的炸毛,脸上也有了红晕,“那不是你先那么直直白白的跟我说的吗?我这是让自己跟你保持在同一标准和水平线啊。” “现在知道尴尬和害羞了,搞得我也很尴尬。” “嗯,这样才对嘛。”江絮晚仰着脸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实,又带着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得逞的可爱俏皮意味。 这时,卫戈才明白,原来江絮晚前几秒是在伪装呢。 他装作很凶的样子用力把江絮晚的头发给揉乱,“现在知道逗我了,我就知道土豆还是那块土豆,快点去洗澡!要是发芽了,我就让医院给你开最苦的感冒药啊!” 江絮晚吐了吐舌头,冲回自己的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而等到江絮晚进卫生间之后,卫戈心中回忆起来一些事情,于是,估摸着江絮晚应该会有个半小时才出来,直接迈出了大门。 但其实卫戈不知道的是,江絮晚在卫生间也一直注意听着卫生间门外的反应。 当她听到卫戈走出大门的声音后,脸上露出了有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种笑容好像在表达着感谢和无奈,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了悟。 她低着头整理着换洗衣服和浴巾,轻声低估了一句,“我就知道,这个笨蛋一定会去管闲事的……是闲事吗?” …… 卫戈凭着记忆走出巷口,果不其然,直接抓包。 江絮晚的弟弟罗路颖,就在一家饭店的墙边站着。 卫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然后沉着地走过去——罗路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更没有要避开卫戈的意思。 不过卫戈大致猜了一个可能性——罗路颖是在躲自己的姐姐,而没有躲其他人。 “找她有什么事情?” 开口就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就是魏哥的行事作风。 罗路颖很惊讶,也有点尴尬,那张稚嫩的脸庞上是变幻莫测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找我姐姐?” “那你总不可能找你姐夫啊。”卫戈笑了。 罗路颖点头,“我确实没想找你。” 罗路颖在心中想,自己的姐夫那么喜欢自己的姐姐,听到自己这样变相的喊他一定会特别的高兴的。 所以他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这么默认了这个称呼,但其实在变相的讨好他。 不过其实他在很久之前也默认过这个关系了。 “拜托你告诉我一下我姐姐的情况吧。” “我很清楚,他就是不想见我,但是我特别的担心他。” “偏偏这是想要用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我知道这样子很奇怪,可又忍不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关系。任何事情都急不得,我可以陪着你一起慢慢来。你太着急的话,反而会让自己受伤。不仅仅是身体可能会受伤,心理也可能。”卫戈一下又一下地给江絮晚顺着毛,心中的心疼意味不言而喻。 “走吧,今天我也不是很舒服,就先回家。”眼看着天色在变差,似乎是要下雨了,“待会儿可能要下雨,咱们赶紧走。”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呢,就开始有雨点子砸在两个人脸上了,见势不好,卫戈赶紧把自己的篮球服脱了下来,光着膀子把篮球服盖到了江絮晚的头上。 光这样还嫌不够,两只手还要盖到江絮晚的头上护着,顺势就这么带着江絮晚奔跑起来。 江絮晚虽然无语,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接受卫戈的保护,尤其在这种必要的时候,卫戈肯定会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举动。 比如直接把自己扛走。这种事,江絮晚可是经历过的,早就长记性了。 于是江絮晚也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去盖到卫戈的头上,只不过因为身高差异,所以实在是很艰难。 卫戈顾着给江絮晚遮雨,腾不出手来拒绝,只能用眼神示意江絮晚不要这样。 然而江絮晚才不介意,她只是扬了扬下巴,轻轻地笑着,继续做着这件事。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也特别的简单,并肩前行,不应该只有一个人被保护。 一直以来都被无限宽容着自己别扭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视若无睹,这一切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幸福。 …… “那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啊?” 虽然一路上卫戈都护着江絮晚,但江絮晚多少还是被淋到了一点,因为她为卫戈分担了部分雨水。 此时,卫戈正拿着一道看毛巾帮江絮晚擦拭着头发和肩膀。 江絮晚勾了勾嘴角,回想起来,在体育馆的那一幕。 “啊?”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觉得江絮晚无理取闹过,所以她这么一提,并不会让他想到是什么事情。 “我是说,在体育馆里,我故意那样子说话气你,你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吗?虽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宽容,对我也是格外例外。例外到底了。” “……真对不起。”情绪慢慢的涌上心头,加上对方的动作的温柔,江絮晚只感觉眼眶慢慢的变得湿润,而且很烫。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好。 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毛病,上一句好像说的很好的样子,下一次可能又做出相互驳斥的事情了。 这样子——江絮晚让自己站到卫戈的角度看待这样的自己,总觉得很是过分,很是无法理解。 可是卫戈总是那么温柔。 明明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去总是给予自己那么多偏爱。 可在这样的偏爱里自己却总是以一种病态的样子去对待他。明明都想好了,也要这样温柔的对他,可好像总是很难做到。 “江絮晚。”卫戈实在是无奈,轻轻一提就把江絮晚抱坐到了桌子上。 卫戈还细心地把桌子中央的花瓶挪到了一旁,朝前走了一步,双手按在江絮晚身体两侧的桌沿上,这样卫戈就可以平视江絮晚。 这一点江絮晚也很细心的察觉到了,伟哥总是会给予自己想要的平等交流性。 他一直在努力地营造这种氛围,从不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被轻视或是其他。 就算有,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江絮晚,我不想听到,对不起。” 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会从卫戈的嘴巴里说出来,“在你想起一切之前,我总是会对你说这些话,总是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江絮晚清楚地看到,有泪光在卫戈的眼睛里闪动。 “以前你不准我说,我可能会忍不住依然会说那么几句,甚至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但是现在我也要这样对你说。” “不要说对不起,我要对得起。” “对得起我,更要对得起你自己。” “……我懂你的意思。”江絮晚主动勾住卫戈的脖子,一个现在的她,乖巧得像一只恶作剧被抓包的愧疚小猫咪一样,气场格外微弱。 但更是让卫戈感觉万分心疼。 “可是我也跟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我有一点理解夏冠兴和鹿子睿他们那种人了。” “我感觉到,自己可以明白他们之所以变成那副样子的原因了。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他们所受到的教育,他们面对的家庭。” “我在很小的时候,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他们就直接把我丢给了奶奶。” “所以在感情接受度上面,可能我是不太理解的——有的爱护,有的在乎,甚至是有的心疼和关照,我都没有办法理解。” “因为我感觉很陌生。甚至于察觉到那样的东西,我会害怕,我害怕我触碰到了以后会爱上那种感觉,可是爱上之后又会被狠狠地推开。” “幸福真的是一种会上瘾的东西。” “我害怕自己上瘾之后,就真的戒不掉了。” “所以才会让自己这么别扭,很多时候有的话,我也不是那么的想说出来,但总是固执的把它说出来。” “你说你要对得起,我也很想对得起你,但是总是会被一种很奇怪的力量束缚起来。” “然后……然后就那样了。”说完话,江絮晚就好像是格外没有安全感的刺猬一样,轻轻蹭了蹭卫戈的脖子,直接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片黑暗,好像可以看到更本真的自我,也可以避开世界的某些丑恶。 所以有时候姜旭文很享受那种看不到的感觉。 “没关系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啊。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该说的话,其实我也说的差不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江絮晚。不管是怎么样的你,我都会很喜欢。” 卫戈侧着吻了吻江絮晚的脑袋,“不要用那种情绪去绑架自己,任何事情都需要慢慢来,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也理解你所受的那些过往,所以我愿意接受。” “就算你不改变也可以的,只要你不把我推开就行。” 埋在卫戈的肩膀上,所以说话有一些闷,“那你就不能紧紧的抓住我吗?如果我推开你,你要更紧的抓住我……就当我拜托你这么做了。” “嗯,好。谢谢你的拜托。” “好了,你赶紧去洗个澡,我怕你感冒了。”卫戈就着这样的姿势把江絮晚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落地以后,江絮晚脑海中蹦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思想,她有一点尴尬地望着卫戈,却没有走向房间或者浴室的打算。 卫戈轻挑眉,“怎么了?” “我很好奇一个点,我问出来,你不要尴尬啊。”江絮晚有一个特点,既可以算作优点,也可以算作缺点。 那就是她心里有什么话——更确切的应该说,她心里一旦有什么困惑,一定要弄个明白,而且是那种下意识地去弄明白。 “你说。”卫戈很坦荡,觉得没有什么会让自己尴尬的事情。 江絮晚也不像小说里的女主那样大喘气之类的,就格外坦荡自然地问了出来,“跟我做不愉快吗?” “做什么?”卫戈是真的完全没有往性方面想。 “我是说,那天在酒店的晚上,和我做很不愉快吗?”江絮晚觉得自己的语言已经够直白了,不知道还能怎样直白,难不成还要把那天的事情详细描述出来?这样一想,她倒是有一丁点尴尬了。 卫戈确实感觉有一丝尴尬,更多的是羞涩,可面前这个女孩儿一副坦坦荡荡好像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的模样,这——让他的好胜心瞬间被激了起来。 所有的尴尬全数消失不见了,“没有啊,我很喜欢,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江絮晚实打实的把内心的困惑说了出来,“我听别人说,男人只要开过荤都会停不下来的,可是你好像也没跟我提这方面的要求,所以我就想,是不是跟我做你不愉快。” “我只是……那天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对你的心里有没有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会不会让你连想起来小时候跟我在一起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对这件事有一些避讳,这一点我承认。” “但并不是因为不愉快。如果你不害怕,那我可以谈,坦荡荡的告诉你,你稍微靠我近一点我都会乱想——其实男人都差不多。但是想和做是两码事情,有道德的约束感的人自然都不会乱来。” “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感受到完完全全的尊重,你不是一个让我泄欲的工具,你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拥有完整人权的女人,一个跟男人平等的女人。我希望是我们两个到了那种气氛,都想做的时候再一起做。想在哪,想用怎样的姿势——唔!” “我的天呐,你可真的是!”江絮晚瞬间石化了,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卫戈的嘴巴,“话说也没有你这个样子的吧,你这描述的这么详细,不知道的你还,还还还以为你是在上生物课呢。” “而且居然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妈呀。” 卫戈有点小小的炸毛,脸上也有了红晕,“那不是你先那么直直白白的跟我说的吗?我这是让自己跟你保持在同一标准和水平线啊。” “现在知道尴尬和害羞了,搞得我也很尴尬。” “嗯,这样才对嘛。”江絮晚仰着脸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实,又带着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得逞的可爱俏皮意味。 这时,卫戈才明白,原来江絮晚前几秒是在伪装呢。 他装作很凶的样子用力把江絮晚的头发给揉乱,“现在知道逗我了,我就知道土豆还是那块土豆,快点去洗澡!要是发芽了,我就让医院给你开最苦的感冒药啊!” 江絮晚吐了吐舌头,冲回自己的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而等到江絮晚进卫生间之后,卫戈心中回忆起来一些事情,于是,估摸着江絮晚应该会有个半小时才出来,直接迈出了大门。 但其实卫戈不知道的是,江絮晚在卫生间也一直注意听着卫生间门外的反应。 当她听到卫戈走出大门的声音后,脸上露出了有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种笑容好像在表达着感谢和无奈,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了悟。 她低着头整理着换洗衣服和浴巾,轻声低估了一句,“我就知道,这个笨蛋一定会去管闲事的……是闲事吗?” …… 卫戈凭着记忆走出巷口,果不其然,直接抓包。 江絮晚的弟弟罗路颖,就在一家饭店的墙边站着。 卫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然后沉着地走过去——罗路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更没有要避开卫戈的意思。 不过卫戈大致猜了一个可能性——罗路颖是在躲自己的姐姐,而没有躲其他人。 “找她有什么事情?” 开口就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就是魏哥的行事作风。 罗路颖很惊讶,也有点尴尬,那张稚嫩的脸庞上是变幻莫测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我找我姐姐?” “那你总不可能找你姐夫啊。”卫戈笑了。 罗路颖点头,“我确实没想找你。” 罗路颖在心中想,自己的姐夫那么喜欢自己的姐姐,听到自己这样变相的喊他一定会特别的高兴的。 所以他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这么默认了这个称呼,但其实在变相的讨好他。 不过其实他在很久之前也默认过这个关系了。 “拜托你告诉我一下我姐姐的情况吧。” “我很清楚,他就是不想见我,但是我特别的担心他。” 292.罗老师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告诉你也没什么,但麻烦弟弟,你先说一下,你这脸上的伤是个什么情况?”卫戈打了个哈欠,伸出手去揉了揉罗路颖的脑袋。 罗路颖表现得格外洒脱,挥开卫戈的手,“骑自行车磕了一点儿。” “你跟你姐姐很像。”卫戈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说的这句话。 这句话毫无疑问对于罗路颖来说,也格外的受用。“是吗?”他脸上的笑容瞬间灿烂得快要溢出来。 不过卫戈的意思可能并不是罗路颖所想的那样积极。卫戈所指的“像”,其实是说,罗路颖很爱装,装到连自己都会相信。 之所以卫戈会走出来,走出来找到江絮晚的弟弟,就是因为晚上带着江絮晚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路边另一处人行道上有一个跟他们两人走路速度差不多的小男孩儿。 那个小男孩儿丝毫不顾大雨,跟他们保持着差不多的走路速度。 卫戈已经认出来那个小男孩是谁了,所以第一反应他是先去看身旁江絮晚的神色。 江絮晚的神色丝毫异常的没有,正常的有点奇怪。 正是因为卫戈足够了解江絮晚,所以,仅仅从江絮晚正常的气息里也汲取到了一丝不正常。他看得出来,江絮晚认出自己的弟弟了。 然后她的内心也在博弈。 最终或许她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内心博弈,选择了漠视这件事——然而卫戈明白,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漠视。江絮晚的不提及,或许也是一种默许。 在这种他探索出的“默许”里,走出了大门,并且他也猜得到,浴室里面的江絮晚必然也是了解这件事的,所以他走出去时,根本没有顾及自己的动静大不大,甚至想故意让她知道自己出去了。 “没大问题吧?”卫戈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平时备着的创可贴还在兜里面。 这是他一直为江絮晚准备着的,平时万一有点小伤口就可以帮忙,幸亏他一直有这样的一个概念,所以可以恰好地拿出自己的创可贴来做一次好人。或者是说,做一次“好姐夫”。 …… “贴上。” 一直在外面逗留不太好,于是卫戈就把罗路颖带到了便利店。 从一开始,卫戈就看出了面前的男孩饥肠辘辘的模样,所以干脆直接把他领到了便利店,给他买了一碗关东煮。 起初罗路颖还有点含蓄,不过到后面彻底的放开了,他确实很饿。 卫戈在他吃完一串昆布的时候,把口袋里面的创可贴递给了他。 罗路颖手中拿着竹签,有点发懵的看着自己的姐夫,“姐夫,我不疼。” “但我没有那么担心你疼我就怕某个人看到了心疼还要装作不疼那样我会心疼。” 卫戈一连串的话,把罗路颖给直接说蒙,“啥?” “没事,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卫戈扬扬下巴,“快贴上。” 这般,罗路颖也是不便拒绝了,就干脆把创可贴贴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口处。 “说说吧,怎么一回事?看你这身行头,再闻你身上这股味儿,还有你吃东西,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你离家出走了?” 没想到被卫戈一语命中,罗路颖抓着一串鱼丸愣在了那里,完完全全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儿模样。 “为什么离家出走啊?”卫戈皱眉。 “我跟爸妈说,我想来看姐姐,他们不让。说姐姐不喜欢见到我。”罗路颖费劲地把那串鱼丸——一共三颗,一起撸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的一边嚼一边说,“他们不让,那我就自己出来。” “我一个人把自己的零花钱都带上了,买了票赶到这里来,然后没钱吃饭,很饿。”说完话他笑着看向卫戈,“谢谢姐夫给我吃饭!” 卫戈被罗路颖这幅古灵精怪的模样给逗笑了,“真没想到,你是最有良心的那个。” “我挺好奇的,你对姐姐的看法是什么?她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明明你从小都没有见过她。”卫戈托着腮思考,“按照那些狗血的黄金档电视剧来说,你应该会对她很排斥才是。” “不会觉得她威胁到了你的地位吗?” 第二句话似乎是戳痛了罗路颖,但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戳痛,因为罗路颖这样说,“我感觉是反的。” “我从出生开始,在我对记忆有印象后,我总是记得爸爸妈妈很记挂自己的大女儿。” 对于罗路颖形容的这一点,卫戈持怀疑态度,甚至可以说完全不相信,“他们直接当着你的面谈论你姐姐吗?” “是。一点都不回避我。” 罗路颖神情坦然,卫戈开始有些相信了。 “然后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听得出来他们很愧对我姐姐,并且,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受他们喜欢。可能在大众的眼中,我就是‘重男轻女’中的受益者。” “可我真的没有那么受喜欢。” 卫戈某种少了一些怀疑和针对,多了一些感慨,“你很懂事。” “我希望我还可以再懂事一点。”罗路颖捏紧了拳头。 卫戈不解,“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保护我姐姐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罗路颖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可任谁都可以看出来他非常的快乐,非常的幸福。 “是啊,如果这么想的话,确实挺好的。”卫戈勾起嘴角,“不过你所说的这些,我确实没有料想到。” “你这副样子,暂时也不应该回家。要跟我们住两天吗?”卫戈主动提议。 “不用了,我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我看到姐姐生活挺好的,我就放心了。姐夫!” 卫戈挑眉,“怎么了?要再来一碗?” “好!”罗路颖瞬间两眼放光,不过很明显,他刚才想说的不是这句话,“啊,我是想说,我有手机,我把号码告诉你,我希望如果我姐姐有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想要……” 卫戈,“想要什么?” 罗路颖,“我想要和你一起守护我姐姐!” “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卫戈,“!” 罗路颖,“!” 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愣了一秒后,两人神同步的看过去,看到了洗完澡以后换上白裙子的江絮晚。 “真好看。”卫戈脸上的笑容和眼中的光芒都表现出了他的惊喜。 江絮晚听到了赞美自然很开心,不过转而她又立刻道,“别岔开话题。”收起脸上的笑容,认认真真地看向低着脑袋“认错”的罗路颖,“你在这干嘛?” “还一身怪味儿……” “对不起,我,我就是……”罗路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卫戈。 卫戈接收到小孩的讯号,赶紧帮忙说了几句,“啊,他就是饿了,我请他在这里吃关东煮。” “我看得见,我是问他为什么到这儿来。”江絮晚翻了一个无声的白眼。 罗路颖无话可说,总觉得自己很愧疚,“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干嘛?臭烘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你姐塞进炉子里用臭屁虫熏了一天呢。跟我回去洗个澡。”说完话江絮晚赶紧就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似乎是担心被另外两个人看出自己脸上的微表情。 罗路颖因为不敢置信,所以愣在原地,并且还向卫戈求证,“我姐姐是让我跟着她回家吗?” 卫戈浅笑,“对啊,不然呢。” 罗路颖,“感觉有点难以相信,这真的是真实的吗?” 卫戈,“这真的真的是真实的真实。” 走在前面的江絮晚意识到两个人没跟上来,并且还听到了两个人的话,无奈的转过头去,“你们两个别玩文字游戏了,都给我回去把自己给洗干净。不怕把人家便利店的顾客熏走吗?” 卫戈,“是!” 罗路颖,“是!” 江絮晚继续前进,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透出了一些笑意。 …… “哒” 打火机被按了一下,没有燃火。 “哒” 江絮晚又按了一下,但打火机仍然没有火——“把打火机跟蚊香给我。”卫戈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去要江絮晚一直都点不燃的打火机和蚊香。 然而另一旁的罗路颖一声不吭,直接夺走了江絮晚手里的两样东西。 本来江絮晚正要要反驳卫戈的,毕竟以江絮晚那种暴脾气,实在是不能有一件事做不到。 所以卫戈也只是试探性的问她要,因为知道江絮晚肯定固执的要一直尝试下去,直到成功。 不过出乎江絮晚和卫戈的意料,这个小孩儿直接夺走了打火机跟蚊香,并且很快的就把蚊香给点燃。 “姐姐,你把那个火力稍微调大一点就好燃了。”罗路颖脸上的笑容很是乖巧。 “哦,哦。”这江絮晚哪还能生的起气来呀!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是这样可爱的正太笑。 看着这样的一幕,卫戈其实挺高兴的。不论如何,温和总比针锋相对好。 而且不论如何,罗路颖确实没有做什么伤害江絮晚的事情,并且一直还拼命的想要守护自己的姐姐。 如果江絮晚能够接受这样一个懂事的弟弟,似乎也不算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江絮晚把蚊香放到蚊香架子上,搁到了桌子底下,直起身坐好的时候顺便提醒他们,“不要踢到啊,会烫伤的。” “好——”罗路颖正乖巧地勾起嘴角表示自己的配合,然而完全没有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他亲眼看到了江絮晚脖子上的吻痕。 因为江絮晚弯下身去放蚊香盘子,又直起身来,动作幅度很大自然就把脖子暴露无遗了。 而且卫戈留的记号真的很明显,没个几天消不掉的感觉。 于是,快要消失的吻痕被自己亲弟弟看到了。并且这孩子还一眼看出来了那是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罗路颖格外的严肃,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凶的瞪着卫戈,“你干的?” 这着实是让两人尴尬了。 江絮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在心里拼命措辞,时间不知不觉就流过去了。 而卫戈心想,反正都已经被小孩儿看出来了,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否则也太猥琐了。 于是卫戈指了指自己胸口,“我这也没有幸免于难。” 此时此刻,江絮晚简直想要把这辈子从书里面看到的问号都拿出来摆到卫戈面前,“什么迷惑发言?” 卫戈还一脸无辜,“难道不是吗?” 好吧,他说的也确实没错,但,总归还是有点尴尬的。虽然是自己的亲弟弟,而且自己这个亲弟弟,还过分的懂事,什么都懂,什么也都明白。 可姐弟俩并不亲近啊。 这样……总还是很别扭。 “你们两个,不行!”罗路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江絮晚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弟弟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我们成年了。” 罗路颖,“那也不行!姐姐,我告诉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知道现在新闻上好多事情特别吓人的,虽然我希望世界上坏人越来越少,但是,你还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能这样子的!你知道吗,男人只要得到了就会腻!” 听到这样的话,卫戈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弟弟,我请你吃关东煮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啊。” “那时候一口一个姐夫喊的可顺耳了。” 罗路颖红了脸,“那,那那大不了我之后把钱还你。” “而且那时候我以为你很单纯呢。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江絮晚全程懵逼,只能疯狂眨眼,最后憋出来一句,“你这都全是跟哪里学来的?太令人困惑了。” 罗路颖不管不顾,“姐姐你不要管我从哪里学来的,你只要相信我的话就行了,我也是个男人,所以可以猜到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你这样的漂亮女孩,不能随随便便便宜了,不对,任何女孩子都不能随随便便被占便宜。” 卫戈,“其实我也被你姐姐占了不少便宜,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要不我给你——” 罗路颖捂住耳朵,就差在地上打滚撒泼了,“不行不行,反正我不管,我不听,我不听。” 江絮晚也是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有意思好笑,于是她就真的笑了出来。 然而她的笑意令罗路颖很不满,“喂姐姐,什么时候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还笑啊?” 江絮晚被教育得一头雾水,“咋了,咋还不能笑了?” 罗路颖完完全全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你自己想想,你做的事妥不妥当吧。反正我要盯着你们俩。不许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拉个手可以吧?”卫戈仿佛吃了苦瓜一样的表情。 罗路颖思考了一下,好像很是通情达理的样子呢。 然后他这样说,“不行。” “喂,不能牵手就有点过分了吧。”江絮晚都不满意了,并且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觉得牵手这件事会有这么重要。 罗路颖点头,“那你们也得经过我的同意。姐姐,我告诉你,男人就是从牵手开始把女孩子骗到床上去的,你得保持戒心。” 江絮晚皱眉,慢慢的说出一句令罗路颖懂事面具破碎的话,“我主动要求的其实是。” “……姐姐!”罗路颖大喊一声,“好了,反正澡也洗了,你赶紧回房间睡觉吧。不睡觉,做其他事情也行,反正赶紧回自己房间,现在我要好好对质一下这个男人了。” 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江絮晚有一点点喜欢这样的感觉,一个小鬼明明自己还需要保护呢,却在那里那叫叫嚷嚷,非要守护一个比自己大近十岁的大姐姐。 “快回去,别发呆了!”担心江絮晚不肯进去,罗路颖甚至拉住江絮晚的胳膊把她往房间推。 江絮晚无可奈何地朝着房间走去,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是不是对你太快放下了成见了?” …… “好啦,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罗路颖认真的盯着卫戈,仿佛一个律师,格外正义的那种,在盯着被告方一样。 “嗯,你说吧,想说什么说吧。”卫戈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几次?”罗路颖微微眯起眼睛。 卫戈被逗笑,“人小鬼大,你怎么懂这么多?” “性知识的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罗路颖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你说得对,这确实挺重要的。”卫戈也认真起来,“那你是指怎样的几次?是说几晚,还是说——” “……几晚。”罗路颖脸色黑一阵白一阵,似乎是开始有点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一晚。”卫戈坦白。 “我姐姐说是她主动?”罗路颖说到这一点,还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卫戈轻笑,“是。我老婆很主动。” “什么老婆,别乱叫,你们还没有结婚呢,按照法定年龄,男女结婚都得二十周岁。”罗路颖轻喝。 卫戈,“那说的也是。那我应该叫什么?” 罗路颖,“江絮晚。” 卫戈,“那也太生疏了吧。不行,我必须要充满爱意的呼唤她。” 罗路颖满脸困惑,“你好油腻啊大哥。” 卫戈惊讶,“我不是姐夫吗?现在居然改叫大哥了?小孩,你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请你吃关东煮?” 罗路颖差点就表露出了自己的开心和期待,赶紧就收回自己即将流出来的口水,“别以为一碗关东煮或是两碗关东煮就能把我给收买了!我,我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那十碗?”卫戈故意逗他。 罗路颖僵住了,“敌军好强大的实力。”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很正经的问你一句——你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我姐姐对吧?” “当然啊,我现在都算是倒插门女婿了。”卫戈笑得很幸福。 “……你确定你会跟她结婚?”罗路颖继续。 卫戈郑重点头,“十多年前就确定了,现在更确定了,以后会更更确定。” “你喜欢我姐姐什么?”罗路颖皱眉。 卫戈沉吟了一下,有点没回答上来,就在罗路颖要继续说话时,卫戈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我很心疼她。” “我具体说不上来,因为怎样的事情喜欢她——说因为她漂亮,会显得这个人很肤浅,说因为她的一切,又会显得这个人很浮夸。” “但她是唯一一个,会让我觉得心疼的人。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心疼她。” “而且,我也确实觉得她漂亮,是因为喜欢才觉得漂亮,虽然本来就觉得她很漂亮。” “我也因为喜欢她,所以愿意喜欢她的一切。我大概只能这样表达。” 罗路颖微微嘟起嘴巴嘀咕着,很明显,他有些被说动了,“说的话倒是挺诚恳的,就是不知道实践起来怎么样。” “当然实践起来会做得更好。”卫戈笑。 罗路颖摆了一个跆拳道的专业姿势,想要唬住卫戈,“那好了,我大概已经检查完毕。不过我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再次来检查你。以及最重要的,这几天我打算在这里住,我会很严格的盯着你的,所以你不要做什么小动作。万一你动了什么歪心思,我可是会——跆拳道的。” 卫戈郑重的点头,虽然从一开始就觉得很想笑,但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小孩儿的言论可笑,而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的可爱。甚至是觉得有这样一个人,这么在乎江絮晚,他觉得很开心。 “早点休息,晚上不准偷偷见面。” 这是罗路颖留下的最后一句警告。 然而…… 半夜江絮晚,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家的家具都很便宜,可莫名其妙的这扇门隔音效果好的出奇。 于是,当罗路颖和卫戈在外面认真探讨的时候,江絮晚扒在自己房门后面认真听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有听清楚。 晚上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很想知道两个人都聊了些什么。 这么想着,脑内活动过于活跃,于是她的意识,一直保持着清醒。 “好渴啊。” 江絮晚念叨了一句,下意识的起身走出房门,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一下,然而,一出门居然看见了——卫戈坐在桌子前写题? “怎么回事?”江絮晚走过去,轻声的询问,下意识的还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奶奶的房间,罗路颖现在就睡在那间房间里面。 说实话,江絮晚确实很担心,这个时候罗路颖突然跑出来。虽然他们俩都没有做啥亏心事,但总感觉有一点怪怪的。 “我睡不着,就想着不能浪费时间,出来写点题目。感觉最近都养成习惯了,不到一二点都睡不着。”卫戈有些烦躁的用笔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脑袋。 江絮晚轻轻拉开椅子,在卫戈身边坐下,凑过去看卫戈的习题,“这是你最近新买的习题吧。做起来感觉怎么样?” 卫戈点头,沉沉地应声,“感觉还可以。” “难度也适中,有的题目还挺讨巧的。” “这个题目——”江絮晚皱起眉头,看到题目的江学霸,开始有一点忘我了,为了解题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靠卫戈靠得怎样的近。 这道题目是江絮晚喜欢的类型,很难,所以江絮晚才喜欢。只有把它解答出来了,自己心里才会更加的雀跃。 “这个题目怎么了?”卫戈有一丝莫名的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家里住着一个盯紧自己的小男孩儿。 明明啥事儿也没想干,但江絮晚靠的这么近,他身上还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幽香。 卫戈知道这是江絮晚的专属味道,因为浴室里面的那罐沐浴露味道很淡,几乎没有味道。 闻着这样的香味,虽然卫戈觉得自己很清醒,但由于隔着某扇门,有一个如同警察一般都存在,不自觉的,他就有点紧张起来了。 于是在江絮晚靠自己很近的时候,卫戈就下意识的往一边躲。 江絮晚一心只看题目,完全没有注意到卫戈的小动作,“这两个条件似乎有点互相矛盾了。不行,等我认真的解一下。不算出来,我心里难受。” 卫戈只见江絮晚越靠越近,整个人已经倾斜的快要摔倒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江絮晚又猛的朝卫戈那边挪了一下椅子,最后的结果就是——卫戈反应过猛,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啊不对,应该说卫戈险些摔在了地板上。 为什么是“险些”呢? 因为某个女侠直接把他拦腰抱住。 就跟经典的偶像剧桥段一样,搂住了他的腰。 卫戈盯紧了女侠的目光,感觉到她的目光里面有浅浅的情意,而越是这般色彩的情谊,越是能够让人意乱情迷,于是卫戈渐渐晃了神,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而江絮晚也确实有点受到情绪和氛围的影响,渐渐的坠入了这种情意之中,随着卫戈慢慢闭上眼睛,江絮晚也忍不住慢慢的俯身,闭着眼睛将自己的唇碰了过去…… “阿西吧!安怼!” 两个人被吓得双双摔倒在了地上——由于重力原因,卫戈先躺到了地上,接着江絮晚就扑了上来,趴到了卫戈身上。 两个人只感觉有一道光照了过来,格外的刺眼,于是就只能够下意识的捂住眼睛,朝着那道光源看过去。 光源的方向也是刚才那句惊呼的方向。 是的,正是拿着手机,开着摄像头,对着卫戈和江絮晚的罗路颖。 江絮晚完全蒙了,“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拿着手机开着手电筒照我们做什么呢?” 罗路颖简直要气炸了,直接跳脚教育两个人“你还问我做什么?你们两个告诉我,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别给我说你们在刷题!” “尤其是你,江絮晚同学!你的行为最恶劣!”罗路颖拉住江絮晚的胳膊,解开了江絮晚和卫戈那尴尬的姿势。 “我?我怎么了,我的行为怎么最恶劣了?”江絮晚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有点理亏,所以只能这样苍白的质问着。 “你,我说你,你怎么那么,那么按耐不住呢?”罗路颖凑到江絮晚的耳边用实力教育着她,“你这样我就没什么道理,去怪人家男孩子了,感觉你才是那个占别人便宜的人!” “……呃,虽然你说的话好像有点让我不舒服,但你说的是事实。”江絮晚忍不住笑了,“话说,似乎,呃,你说的还挺对的。好像确实我占卫戈便宜了。” 罗路颖感觉自己受到了迎头一棒,“天哪,你还真的是坦坦荡荡啊!” “快点儿的,你们两个人给我坐下。”罗路颖把手背在身后,像个老教授一样,走到桌子的对面,用自己凌厉的目光审视着两个“犯人”。 “你们两个大晚上的在这里,趁着我睡着了,应奉阳违,知道这样的行为有多么恶劣吗?啊?” 江絮晚打了个哈欠,想伸出手去勾那本习题,结果,罗路颖猛地一拍桌子,“这位女同学,老师在讲话的时候不要做小动作。” “……呃,我不拿,不拿就是了。”江絮晚撇了撇嘴。 卫戈正好看到江絮晚额前的头发有点乱,伸出手去帮江絮晚整理,结果,罗路颖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态度更加凶狠了,“简直是不像话!” 卫戈只能做错了事一样低下头收回手,“我,我不碰就是了。” 罗路颖语重心长,“我真不知道啊,这恋爱白天不能谈吗?非得在这种很奇怪的晚上,而且还得趁着老师睡着的时候,跑到这桌子前来假装写题目——” “老师——啊不是,你啥时候成我们老师了啊?”江絮晚直接被带进去了,简直是不敢相信。 罗路颖得意的笑了一下,“谁叫你们两个不懂事呢?那这个家里面三个人,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能管束你们了。真的是,一点都不听话。” 江絮晚知道自己说不过罗路颖,只能继续解释,“不管怎么样,我们是真的在这里写题目啊。我就是口渴了,出来喝杯水,刚好看到——” 293.相处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要解释了,现在给我回房间去。这两天我都会好好盯住你们俩的,尤其是你江絮晚。” 被这么呵斥,江絮晚虽然感觉自己作为长姐的颜面无存,然而却又莫名的觉得对方格外有道理。于是这一天的闹剧就结束在江絮晚回到自己卧室。 卫戈无奈地伸了个懒腰,最后也回了房间。 独自留在客厅里的罗路颖,只觉得自己任重道远,望着两人的房门,叹着气,摇了摇头,“真不懂事。” …… 因为担心自己的弟弟一个人在家会有问题,所以江絮晚选择了把弟弟带到学校,让他待在体育馆,跟卫戈在一起。 卫戈倒是毫不介意帮忙照看这个小鬼,只不过有这个小鬼的存在,似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方便起来了。 比如大早上的时候,大家都需要去操场上跑操——这种时候,罗路颖更应该待在体育馆等卫戈回去才是,但是他偏偏不肯。 他偏偏就是要跟着自己姐姐和姐夫一起绕着大操场奔跑。这不得引来周围人的一众瞩目吗? 不过江絮晚倒是无所谓,如果罗路颖他自己都不在乎,她也并不希望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 但卫戈就不是特别情愿了。 往常这种时候的跑操,相比较他其他的训练来说,只能算做是小小的运动而已,所以卫戈也并不会对这个多么上心,于是他跟江絮晚的互动就多起来了。 牵手那自然是必须的。并且周围的人可会看眼神了,直接就给两人让出爱的道路。 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有这个小鬼在场,实在是很难办。并且这个小鬼头还用审判的目光盯着两人。 江絮晚确实没啥感觉,只不过卫戈感觉后背直发毛。 手也牵不了,跑步也不能好好跑,卫戈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身,冲着身后的小鬼头开口,“诶,弟弟,你这样,我们还怎么跑步啊?” 罗路颖一言不发,然后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才说话,“是啊,你就跑你自己的呗,我就看着你们俩怎么跑。我,盯着你们。” “我的天,寒毛直立。这是新时代的小鬼当家吗?我惹不起,那我就走了。”卫戈说完立刻做出一种要往前跑的样子,趁着罗路颖放松警惕,卫戈一把抓起江絮晚的手腕。 江絮晚完全没有料的卫戈会做这般举动,不过,两个人手拉着手在前面奔跑,后面有一个小鬼在追着,这样的生活似乎有一点搞笑,但又很温馨。 周围的同学看着这一幕,都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随之而来的还有同学们的议论。 “这是啥情况啊?难道卫戈和江絮晚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其中一个同学这样说道。 另一个同学无语的拍了拍他的脑瓜子,“你当他们两个人是天山童姥啊。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 再比如中午的时候,也是很不方便的一个时间段。 上完上午的课程之后,江絮晚大致的给自己制定了一下教学方案——然后就抱着一大堆的习题和试卷,朝着体育馆的方向走去。是打算给卫戈趁午休时间好好补一下课。 顺便也帮那两个男孩儿买了一份饭。 “等一下晚晚,我帮你!”江絮晚的身后,传来了沈佳梦热情洋溢的声音,沈佳梦不用转身都知道,跑到自己面前的沈佳梦会带着怎样弧度的微笑。 一定会跟向日葵一样灿烂动人的。 果不其然,冲到江絮晚面前的沈佳梦,简直笑的跟一朵向阳花似的。 江絮晚情不自禁的被这样的沈佳梦感染到了。 沈佳梦直接夺走了江絮晚手中的习题和书本等等,“快点,快点,我帮你搬书,你自己拎着饭吧。” “我是要去体育馆,你也要去吗?”江絮晚眨眨眼睛,不太愿意打扰沈佳梦的时间,“你有时间的话,就自己好好的写写题目啥的吧。” “我这都是小事情,不能影响你的时间,都快要高考了。” “确实是这样。” 一道男声传了过来。江絮晚还没来得及看过去,声音的本人就站到了两个女生面前。 是徐州。 江絮晚有一丝尴尬,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或者说那一丝尴尬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在这之前,他跟徐州还有秦思艺把事情都说开了。算是这样吧。 徐州低眸看着江絮晚手中拎着那么多的饭,说都没说,直接伸手夺走,“我帮你。” 不知道为什么江絮晚感觉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气氛一点都不违和——好像两个人很熟了。 果然,帮江絮晚搬东西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都轻轻的勾起了嘴角。 江絮晚皱眉,“你们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们——” 沈佳梦的脸上有一丝红晕,徐州倒是立刻解释了。 在沈佳梦和江絮晚的眼中看来,徐州确实是当下立即就解释了的。 然而在徐州自己的心里,却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在解释之前先顿了一秒。 那是自己的犹豫和困惑。 似乎现在的他也不是那么的在乎如何去跟沈佳梦保持距离,又如何去给江絮晚解释。 似乎这些他都不在乎了。 不过就算不在乎,他仍然是凭着惯性把解释说了出来,“最近我们在学习上的联系挺多。” 沈佳梦微微扬了扬眉,并不感到尴尬,说话的语气仍然是那么活泼积极,“是的,最近我傍上了这个大学吧,学到了好多东西。我感觉自己高考可以超常发挥100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絮晚自然也很为沈佳梦感到高兴。最近因为各种事情的原因,江絮晚也不是特别的能照顾到沈佳梦的学习,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能够在旁边帮助沈佳梦,当然是极好的一件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尖子班的超级大学霸,徐州。 这个人身上从头到尾就洋溢着一种第一名的气质。 “那你们两个现在怎么在这里?”手中一点东西都没抓,只能加快步伐跟上两个帮自己忙的人。感觉莫名的有一些尴尬,江絮晚干脆把手揣进了兜里。 徐州向来话少,最近的话越来越少了。沈佳梦一直是那个倾诉的人。 “刚才本来打算跟他找个地方认真学习一下,去学校的图书馆之类的。然后就看到你这么辛苦的,拎着一堆饭,抱着一堆书。那我们作为相亲相爱的好朋友,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沈佳梦甚至轻轻的跳了两步,就像一只欢快的梅花鹿似的,“所以咱们两个就商议了一下,一定要好好帮你的忙。” “不过嘛,我个人的想法,我主要是想要看看,那个小男孩儿。”沈佳梦说这句话的时候,转过头去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那个小男孩儿长得挺可爱的,而且很像你。应该就是你的亲弟弟吧?” 沈佳梦的语气过分积极,江絮晚甚至感觉自己若是说一些违背了沈佳梦想象的话,都是一种罪过似的。 不过江絮晚最擅长的就是真吞那些道德和情感上给自己的自困。 “是关系不太好,联系不太密切的亲弟弟。”江絮晚是这样说的。 沈佳梦愣了一瞬,看向徐州的目光也有些微的尴尬,甚至带着满满的求助感。 若是在以往,沈佳梦其实可以很好的解决这种事情。撒个娇,道个歉,江絮晚也就不会在乎了。 可是今天由于顾及到徐州在场,沈佳梦莫名的就变得有些弱势起来——在那一刻,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越来越依赖徐州了。不仅仅是在学习上面,甚至这种状态延伸到了生活中,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徐州适时给予了解围话语,“嗯。” 沈佳梦瞬间蒙了,本以为徐州张开嘴巴应该会说至少超过十个字的话,帮自己解围呢,可为什么结果是这个样子的?直接一个模棱两可的“嗯”?这种字完全可以被忽略好吧。 无语和无奈充斥在沈佳梦心头,她决定闭上眼睛,装作无事发生。 江絮晚,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特别的在意,可能主要是因为他对于自己弟弟的态度也改观了吧。不过刚才他所说的确实是事实啊。联系不深,关系也不算太亲密,也确实是亲弟弟。 这些江絮晚说的都是事实而已。 所以她也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给沈佳梦带来尴尬。 看着前面两个人戏剧性的一幕,江絮晚反倒是觉得很可爱。于是冷不丁的就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沈佳梦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江絮晚的笑声,欣喜地转过身去,“晚晚……” 江絮晚没说话,只是冲着沈佳梦轻轻地晃了晃脑袋,这个摇晃其实是在示意沈佳梦,一切都不算太糟糕,一切也都在江絮晚她的可控范围之内。 就是在这般氛围中,沈佳梦才算是安了心。 很快,三个人就一起来到了体育馆。 然后——体育馆里的那一幕让江絮晚愣住了。 卫戈居然在带着罗路颖练引体向上?! 拜托,这种训练,平时体育考试,班上的成年男生都没有几个能做超过十个的。 这也太可怕了吧!他还只是一个没发育好的小孩儿! 惊吓之余,江絮晚直接冲上前,一巴掌拍在了卫戈的肩膀上,“你这是在干嘛呢你!他这么小,你让他在这么高的单杠上练引体向上!” 卫戈被江絮晚的这一巴掌拍得有一点懵,晃了晃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脑海里闪过在他们到来之前发生的事情。 罗路颖一直呆在边上,盯着卫戈训练,因为有教练在场的原因,所以他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等到教练终于有事情出去了,在卫戈坐在一旁喝水休息的时候,罗路颖这才朝着卫戈走过去。 卫戈挑了挑眉,知道罗路颖肯定没啥好事儿,“找你姐夫做啥?” 罗路颖挨着卫戈坐下,认真的问了一句,“练这个能保护我姐吗?” 卫戈喝水擦汗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想跟我学?” 没想到罗路颖格外郑重地点头。 卫戈稍作思考,然后答应了罗路颖的请求。 “那我就教你一个既简单又困难的吧。很锻炼你的臂力。你不是练跆拳道的吗?锻炼了这个之后,加上你自己的跆拳道,那你就是铁臂阿童木了。” 听到卫戈这么说,罗路颖直接两眼冒金光了,“好,好好,那你快点教我到底是什么!” 所以卫戈就把罗路颖拎到了单杠上,让他两只手抓住,“你看我怎么做。”接着他就在另一边更高的单杠上做了个示范。 在卫戈做来轻轻松松的动作,对于很多同龄的男生都很困难,这种引体向上没有一点厉害的臂力,根本做不到,更何况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儿。 不过罗路颖丝毫不怕困难,对着卫戈嘱咐了一句,“姐夫你在下面注意一下我的安全,我就放心练了!” 卫戈勾起一边嘴角,“你练。” 而现在,卫戈居然让一个十岁出头的小鬼去做这件事情。这么一想也太可怕了——江絮晚忍不住又锤了一下卫戈。 被这么一锤,卫戈顺势微微侧身,正好转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沈佳梦和徐州。 徐州没有看着他们,低着头在那似乎在思考什么题目一样。 而沈佳梦则是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出家庭喜剧。 “他们怎么来了?”卫戈问江絮晚。 江絮晚哪有功夫去搭理卫戈,直接冲上前揪住了罗路颖的一条腿,“你快给我下来!不然我现在就立马把你送回去!” 被这么威胁,罗路颖自然怕了,赶紧跳了下来。 不过罗路颖很开心,因为自己的姐姐这么在意自己的安全问题。 但江絮晚可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有的没的,直接严肃的询问罗路颖,“你这样不顾虑安全问题,出了事情怎么办?为啥要练这个?” “我……”因为很顾忌自己的姐姐开心或者是难过,而且特别担心自己好不容易跟姐姐拉近了一丁点的距离,可能又会变成正无穷大,所以大多数时候,罗路颖都不太想表达自己真实的内心。 294.实况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过知道前因后果的卫戈,自然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卫戈善意地帮忙说了一句话,“他是想着把自己锻炼强壮了,就能保护自己的姐姐。” 本来想继续教育罗路颖的江絮晚,瞬间,一句话哽住了,“那……” “对不起姐姐,我不应该乱行动,不应该让你担心。不应该不顾及自己的安全,我错了,能不能不要先把我送回去啊?”罗路颖有点撒娇似的冲自己姐姐乖乖认错,本来以为自己的姐姐就快要接受这样的歉意了。 然而在那一刹那,罗路颖亲眼看到了自己姐姐眼睛里面那种情绪的变幻。从温暖瞬间变成了冷漠。 在那一刻,江絮晚并没有想太多其他的事情。她想的只是——自己小时候被抛弃,也曾那样想奢求,奢求自己能够被留下。 而现在……这一幕太刺痛她的眼睛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你在这里只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我不开心你一直在这儿。”最终,江絮晚又变成了一台制冰器。 场面一度变得有一些尴尬。而罪魁祸首却是那个最难受的人。 卫戈赶紧使了个眼神,请求沈佳梦和徐州把罗路颖带出体育馆。 幸好沈佳梦和徐州都迅速get到了卫戈的意思,赶紧冲过来当和事老,拉着不情不愿的罗路颖离开了体育馆。 而最后一个顾忌——鹿子睿,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已经走出了体育馆。 现在整个馆内只剩下这对情侣了。 面对唯一的一个人,江絮晚的情绪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不再那么浑身是刺了。 “又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卫戈伸出手,像安慰小猫咪那样,轻轻地揉着江絮晚的脑袋,“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你知道的。我很想听。从来都不会觉得厌烦。” 江絮晚先是深呼吸,然后沉重地说道,“我不喜欢看到他对我撒娇。” “他对着我撒娇,好像我们两个关系很密切一样,因为我真的会陷入那种情绪之中,可是转念一想,我们的关系很……很复杂。” “我甚至会想到小时候,我无论是如何的恳求,都没有被留在父母身边。” “可是他一直都在父母身边,享受着一个完美的,正常的家庭,感受着正常的爱意。” “这样的一个他,居然要对一个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机会撒娇的人撒娇。” “我会很讨厌他,就好像当初面对秦思艺一样。” 一股脑的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江絮晚这才感觉稍稍好受了一些,“果然还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愿意把这些话说出来。当然,连奶奶我都可能不太愿意说。” “阿晚,你想要撒娇吗?”卫戈迈步靠近江絮晚,低头看着她。 江絮晚一时哽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卫戈又继续发动攻击,“不管你想不想撒娇,但是我很想看到你撒娇。”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对我撒撒娇呢?跟你说的一样,你没有什么机会对别人撒娇,我也没有什么机会接受别人对我的撒娇。”卫戈的声音就像是一味能够蛊惑人的药剂,微微的嵌入空气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人给蛊惑了。 江絮晚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被这种情绪所操控,“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无意识间对你撒过娇,但你好像确实是除了奶奶以外,唯一一个愿意让我去展示自己脆弱的人。” “那就试试看吧。可以从语言上也可以从动作上。”卫戈继续进行着循循善诱。 江絮晚也同样继续被牵着往前走,“可以是语言……也可以是动作?” 卫戈,“对。” 江絮晚思索着:一般人语言上撒娇会是说些什么? 于是她鼓起勇气,冲着卫戈说道,“卫戈,今天你可不可以多做一道题目呀?” 听着江絮晚变得温柔的语气,本来卫戈以为她应该上到了,然而她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于是,从天而降几道黑线重重的刻在了卫戈的额头上。 他赶紧用力晃晃脑袋,重新出发,“语言好像有点行不通,你换成动作吧。” “动作?让我想想我看过的电视剧……”江絮晚努力思索着,自己看过的那几部为数不多的电视剧里面有没有撒娇的动作,“嗯,我感觉我有一点想不到,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啊?” “那你就拉一拉我的手,轻轻晃一晃。”卫戈感觉自己已经把答案塞到了江絮晚的嘴巴里。 江絮晚皱眉,然后点头,“好吧。” 于是乎,格外雷人的一幕又出现了,只见可爱的江絮晚拉住了卫戈的手,然后……单纯的自己站在原地摇摆。 “天哪!江絮晚你是在故意装傻吧?”卫戈彻底炸毛了,干脆亲身示范——他反抓住江絮晚的手,带着江絮晚的胳膊,一起轻轻晃动,还用撒娇的语气说着话,“你能不能开心一点呀土豆~” 江絮晚蓦然笑起来,伸出那只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卫戈的脑袋,脸上很明显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好呀,那就听阿宇小弟弟的。” “……这,感情你是在骗我是吧?” 江絮晚微微瞪大了眼睛,开始有些许紧张了,“我,我只是……” “笨蛋。反正怎么着,你开心就好。”卫戈捏了捏江絮晚的脸,“先放你一马。” “不过我确实应该把他送回去了。”江絮晚虽然刚才一直在跟卫戈玩,但心里也一直在考量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弟弟,“他是擅自跑出来的,我怕到时候他回家去了,也要遭责骂。” 提到这个问题,卫戈回想起来罗路颖对自己说的那些情况,“阿晚,其实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比较好。” “关于罗路颖在家里,或者说他们的家庭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实况。”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江絮晚又开始有些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 卫戈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帮江絮晚抚平皱眉。 295.方法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不要生气,我只是跟你叙述一件你应该知道的事实。”卫戈的语气格外温柔和缓,似乎任何事情都可以包容。 可愈是这样,江絮晚就愈是容易被激起一腔怒气。 但因为先前卫戈已经开导过自己好多次了,所以江絮晚这一次好像比以前能够更好地把自己的情绪调节稳定。 她在卫戈的情绪调动下,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一点一点,慢慢的,慢慢的,好像那些愤怒也好,或者是暴躁也罢,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尖锐。 对于迟到的感受到这一点,江絮晚并不觉得遗憾。她觉得很庆幸——心里想着说,啊,你们这些负面情绪,其实威力也不过如此嘛。 这么想着,真的就直接把那些负面情绪撂到了一边。 看到江絮晚的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卫戈也很是为江絮晚感到开心,他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做得好,以后也要这样啊。” “虽然我更希望你所有的情绪都是发自内心的,但是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些情绪对你来说没有一点益处。” “我们撇开事情的正反定义,单纯的去想自己的情绪,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影响,如果这样想的话,是不是就觉得这些负面情绪对自己很没有意义了呢?”卫戈轻轻摸了摸江絮晚的脑袋,手法格外温柔,就好似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猫咪入睡一样。 而江絮晚在那一刻,也真的感觉自己就像小猫咪一样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轻盈,视觉和听觉有一瞬间的失真,但转瞬间又被拉回了正轨。 她微微勾起嘴角,“我可以了,你说吧。” “我们一起回家,我知道,其实你也看到了雨中的他。” “包括让我顺顺当当的出门去见他,也是你一定程度上促成的。我们不要给自己下定义,好吗?”卫戈冲江絮晚眨了眨眼睛。 “你说的我都懂,这些事情我承认,我确实是这样……我的主观意念确实是这样的。”面对卫戈温柔的“审判”,江絮晚最终也沦陷了,直接把自己所有的心声坦白了出来。 “但是我又没办法让自己亲自去做这件事情,因为你刚刚所提到的家庭关系,一直是梗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卫戈点头,“当时我看着他浑身脏兮兮的模样,还摔了一跤,摔出个口子来,我就可以感觉到他——不论怎么说,至少他对你,是充满了恳切的欲望的。想见你的欲望。” “我感觉得到他对于你的爱是很真实的,不掺杂一丝假意的。” “所以我也选择了,嗯,听他说一些心里话。至少我也作为一个长辈嘛。”说完这句话之后,卫戈又感觉有点奇怪,便换了个说辞,“我的意思是说,对于他,我是你的男朋友,是你未来的结婚对象,是你未来的丈夫,那我已经算是他的姐夫。” “作为他的姐夫,便是他的长辈。” “于情于理,作为一个长辈也不应该冷漠的看着他浑身脏兮兮的狼狈下去。”卫戈这样说的。 “嗯,我明白。”江絮晚点头。“所以在那里,你就听他说了自己的心里话。那么你都听到了一些什么呢?” “他跟我说,”卫戈拉着江絮晚来到自动贩卖机前面,从里面买了一罐可乐,然后递给江絮晚。 “你不喝吗?”江絮晚眨眨眼睛,可乐罐身传递过来的冰凉,让她有一瞬的晃神。 “最近训练需要增肌,所以不能喝这些东西。你喜欢喝就喝掉它吧,不用管我。”卫戈又拉着江絮,晚到一边坐下。 看着江絮晚打开可乐开始慢慢地喝,卫戈才开始给江絮晚讲述自己所听到的。 “我把我听到的话,大致做了一个融合,得出了一个结果。” “罗路颖在家里的时候,父母对于他的态度都挺随意的。并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好。自然肯定不是虐待的态度,但确实不是一个负责的态度。” “甚至于——作为受害者的你,明明已经不存在于他们那个家庭中了,可是你也作为伤害罗路颖的一部分而存在着。” “伤害?”可乐在口中刺激着舌苔,江絮晚轻轻咽下去,“我不明白。要说伤害,难道不应该是他给我的吗?不过只要她不出现,我也没那么在乎。”这也确乎是事实。 卫戈叹了口气,思量着该以怎样的语气把重点谈论出来。 “嗯,或许是吧……但,那也是事实。你的父母因为对你的愧疚,所以把很多对你的意念都灌输到了罗路颖的身上。其实小孩子只是单纯,并不是不懂。他们习惯性把事情简单化,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不能接受那些事情。”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被灌输着一个概念——他自己是造成你在南部小城跟奶奶一起受苦的主要因素。” “虽然这好像也是事实。但,作为伤害因素的他,同样也因为自己作为伤害因素而被伤害着。” “……说换做一个成年人,恐怕没有那么大的度量,这么发自内心的爱着你。” “他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姐姐。”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去做一个所谓的大善人,善良的包容,一切接受一切。我并不想让你这样做,如果真让你不舒服的话,你千万不要这样。” “我只是希望这些本来一直伤害着你的利刃,当你听了这些事情以后,能够让它们变得柔和起来,再也伤害不到你。” “我当然也希望这样。”没有任何的偏执,也没有任何的难堪,就在卫戈说完话的下一秒,江絮晚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可是真的很难啊。” “那你刚才不是做到了吗?”卫戈善意提醒,并且温柔夸赞,“刚才的土豆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做的特别棒。” “嗯。”江絮晚吸了一口可乐,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想吃一袋薯片,把脂肪的作用在我身体里发挥到极致。” “行,那不得多吃点啊。一天天饿的,马上可就要高考了。” …… 另一边,格外颓丧的罗路颖跟着一对陌生的哥哥姐姐,反倒一点都不担心。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姐姐的情绪。 “哎!小鬼!怎么回事啊?”沈佳梦语气甜甜腻腻的,就好像在对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说话一样。 罗路颖满脸冷漠和无奈,以及几分忧郁,“我年龄是两位数,不是个位数。” “呦,小屁孩儿还挺有想法的嘛?”不过沈佳梦丝毫不介意罗路颖的无奈和排斥,反倒对这个小孩更感兴趣了,直接捏住他的脸蛋子,“这么可爱呀!怪不得是我家晚晚仙女的弟弟。” “喂,你好,好没有礼貌啊!”罗路颖退后一步,直接推开沈佳梦的手,“你小心点,我可是会武术的啊!” 不过沈佳梦倒是格外有眼力见的,发现了一个特点,“啊我的天哪,你这个小鬼还会脸红,也太萌了吧!” 罗路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尴尬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你!你!不许看!”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说完话以后,沈佳梦立刻偏开脑袋,又假装不经意的去偷看他,“长得这么可爱,还不许人看了……有一说一,小弟弟你这颜值可真的是杠杠滴啊~” “谢谢夸奖,谁叫我是江絮晚的弟弟呢,看看我姐姐的长相就知道我的长相肯定不会差喽。”对于这一点,罗路颖还是很骄傲的,甚至于他还故意去问沈佳梦,“姐姐的朋友,你看我长得和我姐姐像不像?” 沈佳梦故作思考状,卖了一下关子,然后开心地笑着说,“那你叫我一句漂亮姐姐,我就告诉你答案。” 罗路颖切了一声,“不说就不说,”然后小声嘀咕着,“长得都没有我姐姐好看,还好意思让我喊漂亮姐姐。” 虽然罗路颖的声音很小,可是莫名的口齿清晰,自然所有的话,都被沈佳梦听的清清楚楚,于是乎,沈佳梦就直接炸毛了,“哎呦嘿,你这小鬼头!也太没有礼貌了吧!居然敢质疑本仙女的颜值!” “噗嗤——”突然笑出声的并不是罗路颖,而是在一旁一直跟着两人走在篮球场外过道上的徐州。 从走出体育馆开始,徐州就一个字都没有说,存在感确实弱了点。 听到这笑声,罗路颖跟沈佳梦同时看了过去。 罗路颖有点困惑的询问沈佳梦,“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吗?” 沈佳梦瞬间脸红,刚想要解释,没想到徐州先沈佳梦一步解释了,“是男性朋友。” “噢,你们是一对啊。”罗路颖似乎不太明白“男性朋友”跟“男朋友”之间的关系,所以干脆直接的替两人默认。 沈佳梦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而徐州呢,也放弃了解释。不过徐州这样的行为,反倒给了沈佳梦想象和误会的空间。 “行了,饿不饿啊?刚才在那饭都没吃,你姐姐辛辛苦苦把饭带过去,好歹也是给你带了一份的。”沈佳梦走进此时空无一人的篮球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徐州隔着一段距离坐下,也不介意太阳晒自己,似乎天生就那么白,太阳怎么晒都不会黑一样。不过这应该也是旁人的想法,徐州自己的想法,应该只是单纯的不介意而已。 罗路颖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在沈佳梦身旁坐下,忧郁的托着下巴,把膝盖抵着手肘,望着远方的树发呆。 “怎么回事啊?我问你个问题啊。”沈佳梦轻轻戳了戳罗路颖的脸。 沈佳梦内心OS:还有婴儿肥的脸,戳起来手感棒极了! “怪姐姐,别这样,我可以告你的。” 一句话,明明可以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可是偏偏罗路颖的语气格外的阴霾,甚至于让沈佳梦看的有一瞬间的害怕。 只有罗路颖自己心里清楚,为何自己要这样严肃。 他很清楚自己姐姐受过的伤害,所以对于这一类侵犯的事情,他都很敏感,很排斥。 不过沈佳梦只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晃了晃神,就没再多想,“好,姐姐不戳了。” 罗路颖转过头去,继续去看远处的树,就好像在固执地做着眼保健操一样,“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也不一定会回答你。” 沈佳梦眨了眨眼睛,本来可以直接问出的问题,莫名因为刚才罗路颖那个眼神有些许的避讳。不过犹犹豫豫,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把话说了出来。 “弟弟,你和你姐姐的关系不好……对吧?”对于江絮晚的事情,沈佳梦多少知道一点,因为他是江絮晚的好朋友,所以偶有机会的时候,江絮晚毫不避讳的把自己被父母的事情说给了沈佳梦听。 所以沈佳梦现在很好奇,为什么江絮晚还能够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个弟弟? 她试探性的问江絮晚的弟弟,实际上,是想看看在江絮晚弟弟这里,江絮晚的地位是怎样。 “我不知道。”罗路颖眯了一下眼睛。 沈佳梦继续追问,“那,你喜欢你姐姐吗?” “喜欢。”他回答得很坚定。 沈佳梦对于罗路颖的坚定挺惊讶,“这么肯定啊——那你姐姐对你的态度呢?一直都像刚才在体育馆里那样吗?” “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有一点温暖,好像我可以靠近姐姐了。但有时候又会把我推开,就像刚才那样。虽然我不知道——我知道,肯定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她不开心了,”罗路颖的声音变得很委屈,“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唉,其实呀你姐姐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只要你不触及到她一些很严肃的原则问题,一般他都不会怎样的吧。”但是转念一想,罗路颖跟江絮晚的关系,沈佳梦又犹豫了,“不过你自己也明白啊,弟弟。你跟你姐姐的关系,因为你们爸爸妈妈,所以……嗯……你懂的。” “我懂。但是我真的很希望能够跟姐姐在一起。”小小的孩子眼光中迸发出的期待,纯粹度远远超过百分之八九十的大人。 沈佳梦看着这样执着又单纯的罗路颖,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人和人之间有很多差距。这种差距并不是同一水平线上的,而是心与心之间,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差距。” “每个人对于好坏的定义也不一样……但是,虽然我不讨厌你,但我毕竟作为你姐姐的朋友,更多的我是希望你能够尊重你姐姐的想法。” “你姐姐从来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只是很坚强,然后又……很脆弱。” “好奇怪。”罗路颖慢慢的坐正,目光仍然落在远方的树身上,“为什么又坚强又脆弱呢?我好像不能理解这种说法,可是……我又感觉,感觉到,我能懂姐姐的感受。” “其实你这个年纪,就算不懂有没有关系,而且很多东西是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发生了的,那并不能怪你。所以我想你姐姐也是顾及到这一点,才没有对你那么的——嗯,怎么说呢——赶尽杀绝?大概这个意思吧。” “那姐姐的朋友,请问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靠近姐姐吗?”这回罗路颖正儿八经的看向了沈佳梦,眼中的期待丝毫不减。 沈佳梦瞬间被问住了,眨了眨眼,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徐州。 单手撑着脑袋在那打瞌睡的徐州,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某人恳切的目光,于是看了过来——他吓了一跳,不知道沈佳梦为什么突然用这种目光看自己。 “怎么了?” 沈佳梦拼命的冲徐州使眼色,“你快帮帮人家小弟弟,想想办法呀!怎么接近咱们晚晚?怎么才能接近呢?” “……我如果知道的话,现在在体育馆陪着他的就应该是我了。”没想到徐州冷不丁的说的是这句话。 沈佳梦瞬间石化,“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儿啊,小孩子也听不懂……” 然而沈佳梦话音还未落呢,罗路颖就看着徐州问道,“大哥哥你喜欢我姐姐吗?” 徐州梗了一瞬,“……嗯。”不过他也是个实在人,直接就把自己的喜欢暴露出来。 然而更雷人的是罗路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毕竟我姐姐这么漂亮,人又好,被人喜欢是自然的。” “大哥哥你长得也挺帅的,只可惜,我姐姐不喜欢你这一款。” “那你倒是教教我。”从来情绪上默默的人,这一刻居然还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一小抹欣然。 罗路颖思考了一下卫戈的样子,“你得有内涵。首先是这个。” 沈佳梦在一旁看呆了,不过也很想加入这场讨论中来,于是她积极的附和道,“有内涵,他当然有内涵,他可是全年级第一呢!那成绩简直不得了!” “然后,你得长得帅。这一点你达标了。不过我姐姐好像也不是看外表很重要的人。所以这一点算了。”罗路颖点点头,又继续道,“主要问题吧,我觉得不是,看你哪点达标,如果你这么优秀的话,就是有一个问题……” 说着说着,罗路颖就沉默了,这样反倒是把徐州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徐州皱起眉头,“所以是什么问题呢?” 罗路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你只要告诉我,我就给你。”徐州居然不惜使用贿赂这一招了,一旁的沈佳梦简直看呆了。 罗路颖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想要我姐姐开开心心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沈佳梦听明白了罗路颖话里面的玄机,“啊,这句话我懂了,其实意思就是说,他如果告诉了你,方法,你变成了他姐姐喜欢的那一款,那不就破坏他姐姐跟卫戈的关系了么。” “……”徐州感觉自己阵亡了。 “没想到你这个小鬼头,人小,点子还挺多啊。”沈佳梦又忍不住去摸罗路颖的脑袋了。 罗路颖忍住排斥感,轻轻避开,“姐姐,你告诉我,我姐姐,我到底怎样才能靠近我姐姐。” “那我要是告诉你了,我能有什么好处呀?”沈佳梦故意吊起罗路颖的胃口来。 “我可以请你吃好吃的。”罗路颖身子又挺直了一些,“我还可以,还可以,嗯……把我的玩具送给你!我家里有很多手办!” “哇塞,这可是把自己的小金库都给掏出来了啊。逗你玩呢,送给你姐姐的朋友,我怎么着也不能坑你,是不是?”沈佳梦笑了,“其实吧,我有想到一个办法,但是我觉得这个办法呢有一点……哎呀,我只是想到了这个办法,但是管不管用,我也不能保证啊。” “死马当活马医,死猪不怕开水烫。姐姐你就告诉我吧。”罗路颖的星星眼出马了。 沈佳梦,“你看啊,有一句老古话怎么说来着?死猪——啊不是,我都被你带偏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解决问题,首先得找到问题存在的原因,对不对?” 沈佳梦,“你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样靠近你姐姐,其实换一种方法说。也就是,怎样成为你姐姐的家人。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罗路颖苦恼地点头。 沈佳梦,“说实话,这一点不算特别的难,我想了想,你跟你姐姐之所以会生疏,主要就是你们没有在一起的时间。再者就是因为你爸爸妈妈因为你的原因所以把你姐姐丢在了这里十多年。” 沈佳梦,“这个问题根本就找到啦。你就去接近你姐姐,然后让你姐姐明白这个问题,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首先啊,那时候你那么小,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能把大人的罪过怪在你身上。” 沈佳梦,“然后就是一定要对你姐姐表现出你完完全全的喜欢。让她知道你在乎他。” 296.独自承受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然后呢?”罗路颖很明显从中听到了满满的希望感。 沈佳梦点着头,预备继续说下去。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事件的***出现了——罗路颖的父母出现在了这里。 看到自己的父母出现,罗路颖瞬间吓得躲到了沈佳梦身后。 对于罗路颖这种状态,徐州归于他不想回去想陪着自己姐姐。 然而心思细腻的沈佳梦却不这样认为,罗路颖轻轻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有一点颤抖。她从而觉得,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罗路颖肯定不是简单的,因为不想回去才这么害怕。 再联想罗路颖脸上的伤口……还有他这么懂事的性格…… 难道,他的父母一直在家暴他?! 想到这一点,沈佳梦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她直接站起身,把罗路颖藏在了自己身后。 不过面对他的父母,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点的,不论真相是怎样的,但因为江絮晚的缘故,所以沈佳梦有点讨厌江絮晚的父母。 脸上摆出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笑得格外亲切,“叔叔阿姨好。” 陈婉茹跟罗成航满脸的不耐,随便地打了一声招呼就要去拽沈佳梦身后的罗路颖。 沈佳梦立即又把罗路颖往自己身后藏了一些,让自己隔开他跟自己的父母。看到这种状况,徐州也察觉到有一点不对劲了,走上前跟沈佳梦一起面对。 “诶,你们怎么回事?”陈婉茹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很快让自己恢复了正常,“儿子,快点跟爸爸妈妈回家,你在这里完完全全就是给你姐姐添乱,你知道吗?啊?” “我,我想跟姐姐住一段时间……”罗路颖不肯听,抓着沈佳梦衣服的手愈发收紧,越来越害怕的样子。 “还要我们说多少遍!你姐姐不喜欢你!”罗成航爆发了,准备强行把罗路颖拽走。 徐州出于下意识的决定,直接把罗路颖抱了起来,直接跑出篮球场,朝着体育馆奔去。 看到徐州跑步速度不错,沈佳梦才稍稍安了心。 面前的父母根本没有料到这一幕,都有一些尴尬。 沈佳梦算是看出来了,罗路颖在家里……很可能被虐待了。毕竟他们三个人之间那种不正常的气氛,不可能是假象。 “叔叔阿姨,人在做,天在看。”一向拥有甜美笑容的沈佳梦,这一刻也不例外,不过此时她的笑容多了一层讽刺和警告意味。 “您们好自为之。” 但是这对父母完全不理会沈佳梦,就好像只是看到一个胡言乱语的孩子一样,转过身,朝着徐州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沈佳梦站在原地,有些暴躁的跺了跺脚,思考了片刻,赶紧追了上去。 …… 体育馆里面,江絮晚正拿着手机准备给沈佳梦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回来,而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重重的跑步声,随后,拉着罗路颖的徐州就出现在了卫戈跟江絮晚的面前。 跑进来的两个人神情都格外的紧张,尤其是罗路颖的,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发生什么事情了?”江絮晚的声音格外正常,似乎她已经不介意在这之前的事情了。 徐州喘着粗气,把罗路颖拉着往江絮晚和卫戈身后跑,站定以后,手还无意识地拎着罗路颖。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江絮晚困惑极了,可是徐州只顾着喘气,也不回答自己。 而罗路颖,有些为难的看着徐州,示意这个大哥哥可以松开拎着自己的手了,“谢谢帅帅的哥哥,现在可以放开我啦……被你勒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徐州有点懵住了,后知后觉,点点头,接着反射弧超长地如同从梦中惊醒一般,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噢,啊,对不起不好意思,我太慌张了。”反射弧紧张的拉扯了一番,徐州才反应过来,松开了自己的手,格外抱歉。 罗路颖扯出一抹令人心酸的笑容,摇摇头,格外懂事,“没关系的。谢谢哥哥。” “虽然做不了我姐夫,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 “都什么时候,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解释一下这个情况。” 江絮晚焦急的走向前站到徐州跟罗路颖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卫戈轻轻牵住江絮晚的手,安抚,“别急阿晚。” “我们先让他们传口气,听他们说。” 江絮晚确实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焦急,可是面对这两个人这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根本就没有办法不着急。 不过在卫戈的开导下,她确实稍微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些许,“好,我不急。” 徐州难受的看了江絮晚一眼,“刚才,他爸爸妈妈来了。” 罗路颖一副慌张至极的模样,似乎并不想让江絮晚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当他想要阻止徐州的时候,徐州已经出乎意料地,先他一步把事情说了出来。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隐瞒。 “怎么一回事?”果然江絮晚的目光投到了罗路颖的身上。 “问题有一些夸张,是你们夸张了。其实没啥大问题的。我只是不想不想回家而已,他们来了我不久不就得跟他们回去了吗?”罗路颖虽然已经很好的用语言隐瞒了过去,可是她的眼神骗不了人,所以他就躲避着自己姐姐的目光。 江絮晚深呼吸,“实话告诉我吧,不然这一次你回去了就不要再来了。” 罗路颖的瞳孔震动,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姐姐……” “那你就好好的把话告诉我。”江絮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温柔一些。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罗路颖有点崩溃了,并且还有些心有余悸地望着体育馆的大门那,生怕这个时候父母冲进来。 “他们跟过来了?”江絮晚自然看到了罗路颖这份目光,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她的答案就已经从现实中得到了。 只见陈婉茹跟罗成航一起从大门那儿迅速走进来。 身后还有一个沈佳梦追着。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了——江絮晚很明显地汲取到了罗路颖眼中那一份对自己父母的恐惧感。 可这种恐惧感,上江絮晚感觉很是……很是奇怪。似乎并不应该存在才是吧? 这种恐惧感,应该不会存在才对啊。 父母不就是因为罗路颖才把自己抛弃的吗?怎么可能对罗路颖产生这种压迫呢? 即便心中难以置信,但是最终他还是倾向于选择站在罗路颖的恐惧面——她不动声色的站到罗路颖,生前把他挡住,自己选择面对这两位所谓的父母。 “怎么了?”江絮晚起码知道,自己的冷漠在自己的父母那里还是有作用的。他们深受自己的冷漠影响,会比较迁就自己。所以她就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 果不其然,夫妻俩的神色变得有一点诡秘起来,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正处于被发现的边缘。 这是什么意思? 江絮晚皱眉,等待着面前两个人用怎样的话语为开头。 先开口的是罗成航,“丫头,我们知道招你讨厌,所以我们会立刻把他带回去的。” “对,这么个小鬼也太影响你平时的生活和学习了,我们没有管教好,让他溜了出来,现在就让爸爸妈妈……呃,我是说现在就让我们把他带回去吧。”陈婉茹也附和着。 不论如何,江絮晚都无法忽视掉罗路颖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她做不到直接忽略。所以他依旧站在几人之间,硬是不肯挪动步伐。 父母看出了自己女儿的意思,有一些惊讶,“你这是?” “最近让他先在这儿住一段日子吧。不麻烦。不过我看到你们两个心很烦,你们赶紧回去吧。”直接,向来是江絮晚的利器。 陈婉茹和罗成航对视了一下,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那我们先……” “姐姐,我觉得我还是先跟爸爸妈妈回去吧,他们说的没错,我不能在这里影响你们。” 出于对大局的考虑,罗路颖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他并不想影响自己的姐姐,甚至于有一些事情,他压根儿就不想让自己的姐姐知道。 他明白,经历过那些黑暗的,自己的姐姐,可能很难接受这些事情了。自己若是把这些秘密透露给自己的姐姐,只怕她会更加痛苦。 本来父母两人还在犹豫,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心中才安定了些许。 那个秘密也就不会暴露给自己的女儿了。 陈婉茹完完全全,一副慈母模样,笑着伸出手去拉罗路颖的胳膊,“走吧儿子,跟妈妈回家。” 本来因为气氛的诡异,江絮晚是想阻止他们带走罗路颖的。可是当听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亲密的呼唤着自己的儿子,心里那一股倔强之意和尊严就拉住了她的腿,捂住了她都嘴,如何都动弹不得了。 很久以后,江絮晚才明白,要是当时的自己,要是当时的自己尊严再少那么些许,或许就可以阻止许许多多悲剧的发生了。 然而这终究只是后话。 在那一天的最后,江絮晚只是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消失在自己眼前。 …… “不行!”突然之间,江絮晚大叫了一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她喊出了这句话。 而因为她大喊的这一声,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陈婉茹和罗成航,拉着自己的儿子,缓缓转过身去看自己的女儿。 “不行,你们不能把他带走。”坚定的力量让江絮晚坚定了自己的动作,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实,直到她走到罗路颖面前,然后拉住他的胳膊。 江絮晚的目光中沁着一丝自己都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意,而这样略显狠辣的目光落在自己父母的身上却似乎理所应当——这是江絮晚的心声在向她表明。 拉住罗路颖之后,她就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勾起一边的嘴角,“有的事情,我想我应该弄明白。” 被父母拉住的罗路颖,起初还有些害怕,可现在被自己的姐姐拉住,他慢慢的平静了下去。 即便她那么懂事,即便他不想让自己的姐姐知道那些可怕的事情,即便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可是他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心智还没完全成熟的小孩儿罢了。 在可怕的苦难面前,他终究还是祈祷着,能够有人像现在这样,拉著自己,拯救自己。 他也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那么的渴望。 而当自己的姐姐拉住自己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险些落泪。就好像自己祈祷了许久的神明,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呼唤。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江絮晚开始下逐客令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陈婉茹似乎有一些不甘心,然后严肃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好好听话,不许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完全不同于刚才的温柔,这一刻的陈婉茹仿佛在威胁一般。 罗路颖点点头,然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后退了一步。 可是在场的江絮晚,卫戈,还有徐州跟沈佳梦,他们全部都意识到了。 只有恶魔才会忽视管受害者的脆弱与恐惧。 终于送走了两个人,江絮晚居然也觉得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总感觉刚才要是直接让你走了的话,一定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江絮晚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缓缓看向自己的弟弟,“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缘由快告诉我。” “我心里有很强的直觉,你一定有什么很严肃的事情瞒着我。” “……我确实有事瞒着你,姐姐,可是姐姐,我不能告诉你,有的事情,我真的不能说。”罗路颖很痛苦,根本没有办法吧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无论他怎样开导自己,无论他也是多么的祈祷救赎,渴望救赎,他仍然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就这件事情,他从选择承受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了隐瞒到底。 297.家庭,暴力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跟我走。”江絮晚思考过后,尊重地蹲到罗路颖面前,认真看着他,“跟我走吧,我觉得……我相信你。” “所以有的话我们就平等的谈一谈,好吗?” 罗路颖的眼中有晶莹剔透的光,那是江絮晚的影响,“姐姐……” 意识到对面的小孩儿可能要哭出来了,江絮晚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他的脸,不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挡住他的脸之后,江絮晚又顺势执起他的手,“你们该训练的训练,该上课的上课。我先带他回去一趟。”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拉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体育馆。 剩下的三人望着江絮晚和罗路颖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卫戈心中有好奇,但他明白江絮晚这样做,自然是希望隐瞒一些事情,或者说,她只是想要帮着谁隐瞒一些事情。至于那个被动接受的人,在场的人也都心知肚明,那是罗路颖。 不比江絮晚的敏感程度,可卫戈脑海中回忆着刚才陈婉茹和罗成航那种模样,自然而然的也敏锐起来。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事情吗?”卫戈用到的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脸,自顾地朝着训练场走去。 沈佳梦点点头,又摇摇头,来不及打招呼就只能看到卫戈的背影了。 似乎在这一件事情上,卫戈和江絮晚很同步,他们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存在——随性,可能只会给别人留背影。 “你还要干嘛?不回去吗?”听这话的意思,徐州是打算回去上课了。 跟随着徐州的脚步,沈佳梦有些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最终也只能跟着徐州离开体育馆。 不过她那不舍的眼神,可并不是因为卫戈。她只不过是觉得,这件事好像并不能这样完全的算了。她也想知道一点这件事的真相——好像会跟自己有关系一样。 …… “有不懂的题目,你就在手机上发消息给我,下次见面我给你讲。如果下次见面你还没有懂的话。”在两栋楼之间徐州跟沈佳梦同时停住了步伐。因为尖子班跟普通班不在同一栋楼。 而沈佳梦这一次倒没有多说什么话,没有俏皮,没有恶作剧,只是心事重重的点点头,转身走到楼梯通道。 不过沈佳梦的手轻轻扶到楼梯扶手上时,心中莫名的下定了一个决心。 好像在很久以前,没有这样的时刻。 好像在很久以前,自己并没有胆量说出这句话。 好像……好像现在的自己更有勇气愿意去表露自己的这句心声了。 所以在太阳高照的时刻,在整个空气里弥漫着陌生的莫名的,灼烫人的气息时,沈佳梦笑靥如花的转身叫住了徐州。 “诶!徐州!” 徐州并没有走。或者说他刚准备走。因为她打算看着沈佳梦上楼了,自己就走。当他正准备转身时,没想到沈佳梦就叫住了自己。 “怎么了?”徐州的剑眉皱起,使得他这张略显苍白的脸多了些生气。 沈佳梦见到徐州这副模样,忍不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放肆了起来,“你刚才说有不懂的题目,在手机上发消息问你,如果下次见面,我还是不会的话,你就教我。” 他不明白沈佳梦这句话的目的在哪儿,所以只是楞着听着她说。 沈佳梦自然知道徐州的心里路程,直接没有留缝给徐州插针,继续说道,“那为了让你加我,为了有下一次见面,我肯定不会的。” 确实,沈佳梦充满勇气的说出了这番话。然而说完这句话,她又感觉自己亲身经历着一场格外严重的社死。 “拜拜!”直接抛下这么元气满满的一句,转过身就飞上了楼。 徐州的大脑反应极快,当下就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 可是听到这句话的他,似乎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上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让他觉得惊讶的是,连一丝一毫,无奈或者奇怪的情绪都没有。平平静静的 …… 江絮晚拉着罗路颖坐上公交车回到了家中,从头至尾,罗路颖都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江絮晚指了指桌子前的椅子,轻轻打了个喷嚏,然后说道,“坐那。” 他也很听话,直接就走过去坐下。然后继续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江絮晚随后在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罗路颖以为江絮晚是在询问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他嗫嚅了一番,终究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事情。 见他不说话,江絮晚便继续,“偷钱?旷课?打架?做了哪样?” 罗路颖的声音细若蚊鸣,“都没有做。” “那你为什么摆出这样一副神色来?好像你真的做错了事,应该被抓进牢里去一样。”听到江絮晚的这句话,罗路颖才算明白,原来她刚才也并不是询问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只是在表明,她认为他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如果没有做错什么事情,那就挺直腰板做人。” 挺直腰板做人,语文老师也提到过这个。就算语文老师没有提到过这个,以罗路颖这么聪明的脑袋,也懂这句话的含义。 可是,尽管自己的姐姐都这么开导自己,他仍然做不到,仍然觉得自己陷入在一种特别沉重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面前的罗路颖一直低着头,软硬不吃的模样。江絮晚感觉自己快没办法了。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这么叹了一口气。 听到自己姐姐为难的叹气,罗路颖试探性的抬起头去看自己的姐姐,“……” 而自己的姐姐就这么一直望着自己。 然后……“饿吗?” 罗路颖的肩膀抖了一下,本来在那种对视中,他都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却没想到她泡出来这句话。 并且听到这句话后,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很饿,于是他就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这里坐着。玩会儿手机啥的。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想起来在体育馆,本来还给罗路颖带了一份饭的。可当时的自己硬是要闹什么矛盾,对这个小孩心硬,害得他都没吃到东西。 心中再度叹了第二口气,起身走进了厨房。 罗路颖坐在椅子上,微微转身,看着自己姐姐做饭的样子,心中暖暖的。 “姐姐。”在锅铲和锅子不断摩擦相撞的声音中,小朋友轻轻呼唤了一句。 然而她并没有听到,她只是在那认真的做着饭。 “对不起。” 小朋友的道歉,她也没有听到。 做好饭端出来之后,江絮晚对上罗路颖期待万分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也微微笑起来。他把饭放到罗路颖的面前,扬起下巴坐下,“吃吧。”在做饭这方面,她的自信还是有的。毕竟从小江絮晚就跟奶奶学做饭。而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流厨师。 自然——罗路颖吃得很想。 看着罗路颖狼吞虎咽的模样,江絮晚忍不住出声阻止,“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噎。”说着,她仍然不放心,还给罗路颖倒了一杯冷好的白开水。 吃完饭之后,罗路颖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温暖的饭温暖了他的胃,也温暖了他的心,因为这是他的亲姐姐江絮晚给他做的。 江絮晚认真的看着罗路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其他的情绪来。或者想要找到在他吃饭之前那种低落的情绪的源头。 可是现在的罗路颖,丝毫没有先前的情绪。 现在是完完全全一副开朗乐观的小屁孩儿模样。 并且罗路颖还笑着对江絮晚说,“我姐姐长得真好看。比其他所有的女孩子都好看。比男孩子也好看。” “……在没头没脑的说这些什么呢。”她嘀咕一句,“呐,现在饭也给你吃了,你已经收下了我的贿赂,所以好好的给我把事情说一遍。” “我不可以不说吗?”眼看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关头,罗路颖也不想继续隐瞒或者掩饰着装下去。伪装这件事情本身就非常的疲惫。 并且是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伪装,更加疲惫。 她点头,格外坚定,“对,不可以。” “我不喜欢爸爸妈妈。” 这是罗路颖敞开心怀的第一步。 但是江絮晚是完全没有料到这句话的。在他的眼里,那个家——就是由陈婉茹,罗成航,还有罗路颖一起组成的。 他们三个人才算是一个温馨的整体,只要没有自己就好。其实从小到大,江絮晚的认知都是这样的。 认知被打破,可江絮晚丝毫不觉得高兴。甚至是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对于自己的认知被打破,而自己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高兴了起来。 因为这说明他压根儿就已经不在乎那个家了。 那个家是温馨还是黑暗,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不对。脑海中晃过这个想法的时候,她愣住了。 关于罗路颖所说的讨厌爸爸妈妈,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想偏偏想到了黑暗面。 如果是黑暗……那江絮晚可能就没办法坐视不管了,“怎么?” “我就是不喜欢他们。他们,特别的虚伪,特别的迂腐。我看过初中的一篇课文,在课文有形容到过这种人。他们这样的人被称作《装在套子里的人》。”罗路颖端起江絮晚给自己倒的水喝了两口,“每当我跟他们提到什么,每当我有怎么样的想法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从来不是支持,他们总是会反对。” “姐姐,从小到大,我都被他们灌输着一个概念——受害者有罪论。” “这个概念真的太恶心了。每次听他们那样说话,我就会觉得很压抑。我就会想远离他们。” “所以我讨厌他们。” “不只是讨厌。”这句话是从江絮晚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这是他对罗路颖所述事实的评判和猜测。先是评判,再是猜测。 “还有恐惧。”她忘不了罗路颖颤抖的手,然后又是猜测,“他们肯定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光是讨厌,一定不会到那种程度的。” “你骗不了我。” “因为我曾经也害怕过,甚至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害怕。差点还死在那种害怕里面。” “所以对于害怕这种情绪,我很擅长感知。” “姐姐,我不想让你知道一些我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那些事情,我既然不想让你知道,肯定是不会让你快乐的事。”罗路颖的眼眶泛红,既是为难又是心疼。为难,是为难自己无法把事情说出来。心疼,是心疼自己的姐姐那些可怕的经历。 “我很讨厌抱怨。很讨厌传递负面能量。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姐姐的。” 说完话,他立即站起身来,端起碗准备走进厨房。 格外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不知是什么缘故,他没有抓住碗,于是碗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大块,还迸裂出许多小碎片。 罗路颖慌张的就弯下身子想去捡起来,江絮晚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就已经去拾碎片了。 更戏剧性的一幕发生——罗路颖的手指被碎片割破。 江絮晚这一刻终于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冲过去。 而罗路颖不想让江絮晚看到,赶忙把手慌张的藏到了身后。 现在的一切都具有了合理性,所以江絮晚拉住了他的手腕,硬是要去看他受伤的手指。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创可——”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江絮晚发现自己掀开了罪恶的一角。 由于她的扯动,罗路颖的袖子被撸了上去,正好,露出来了几道疤——很明显,那是被打过的痕迹。 江絮晚望着那几道疤愣了几秒,然后轻轻地把袖子继续往上移——更多的疤痕露出来了。 最后江絮晚的目光落在了罗路颖的脸上。因为罗路颖不敢看江絮晚,所以她无法与他对视。 “我先给你找创可贴。”不管事情是怎样的,江絮晚知道自己应该先把伤口处理好。 …… 俩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是江絮晚主动提议的,说是家里不太亮,坐到门口来好处理伤口。 “痛吗?”用药水处理那道划破的口子时,江絮晚感觉自己的头顶都要冒汗了。以前也给自己处理过一些小伤,所以她深知药水触及伤口时那种剧烈的疼痛。 此时此刻的她格外的感同身受,甚至感觉伤口就在自己的身上隐隐作痛。 “没关系。”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罗路颖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他都习惯了。 江絮晚皱了皱眉,刚想询问个明白的时候,又觉得不应该耽误伤口,所以只能把一腔的困惑压到心底,继续处理伤口。 等到她终于把伤口处理好,给他贴上了创可贴之后,她花了几分钟给罗路颖时间去缓冲,准备迎接她的询问。 “姐姐,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罗路颖已经缴械投降。既然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看到,那就没办法瞒下去。而且他已经好累,好累,根本没有办法再伪装下去。 看到罗路颖用手撑着脸深呼吸,江絮晚伸出手去,轻轻拉住罗路颖的手腕挪开,“小心点,别碰到伤口。会很痛的。” “这些,都是他们干的吗?”江絮晚的目光落在罗路颖裸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臂上。 罗路颖顺着江絮晚的目光看过去,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江絮晚不能明白。完全不能明白,不能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不就是为了罗路颖才把自己丢在这个小城镇的吗?可为什么却不珍惜他还对他打骂? 这怎么符合逻辑呢? “我不知道。反正没有为什么,至少他们没有给我讲过,为什么。”甚至于让江絮晚更加无法理解的事,说着这些话的罗路颖居然在笑。 江絮晚不能理解罗路颖笑什么,“一般都是什么情况下会……”虽然知道自己很不应该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这种行为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可是自己如果不问下去,好像,又……没有办法给予这个事情完整的处理。 她真的很想帮助罗路颖。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有很多次。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我记事开始,他们这样的行为就很常见。但我好像一直都不能习惯吧。”罗路颖陷入回忆之中,“每一次他们要打我的时候,都是毫无预兆性的。好像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一种简单的发泄吧。好像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出气筒。” “只要看到他们露出那样的神色,我就知道。自己身上又会添一些新伤口了。” “他们打你,你就任由他们打你吗?”江絮晚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毫无缘由?难道他们是疯子吗?毫无缘由的,就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儿? 而且为什么,为什么罗路颖……都不知道反抗? “哪个人打你比较厉害。”江絮晚越想越愤怒,只能不断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好不让自己爆发,吓到罗路颖。 在这种时刻,绝对不能爆发。 “妈妈。爸爸。差不多吧……但是妈妈生病了。”罗路颖眯起眼睛,深呼吸,“她,每次打我的时候,都会说很多奇奇怪怪的话。” “就是在那些奇奇怪怪的话里面,我慢慢的懂了。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听不懂那些话,等我一点一点的长大了,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就懂了。” “而也就是在那样的瞬间里面,我选择了接受他们的行为。” …… “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呢?” 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罗路颖的身上,但他居然丝毫都不害怕,也不哭泣。就这么任由陈婉茹打。 而罗成航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甚至是露出理所应当的目光来。 “就是你们这些男的!为什么我偏偏生了一个男孩!为什么!” “都该死,都该死!”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的,晚儿就不会得病,偏偏这种时候我还生了你!” 棍子掉落在地上,陈婉茹开始哭泣。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做到了地毯上,放声大哭,就好像他自己犯下了什么滔天罪行似的。 浑身都是剧烈的疼痛感在隐隐发作,罗路颖感觉自己的皮肤一直在颤抖。 他看上坐在一边嚎啕大哭,像个小孩儿的妈妈,眼中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 而这样的奇怪就慢慢的发生了变化,直到变成一种恍然大悟。 …… 回过神来,罗路颖看向江絮晚,“他们也害怕。一想到他们也会害怕,我就不想做什么反抗。” “感觉好像自己接受这一切也挺正常。” “这是不对的!”终于忍无可忍的江絮晚彻底爆发了,“他们到底是对你灌输了怎样的一种思想啊?!怎么能觉得暴力是正确的呢?” “他们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难道就只是……只是……”江絮晚说不下去,因为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这是彻底的无奈,感觉对一切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很无奈,无奈的心碎。 并且她还把这联系到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说过对自己的孩子只能是输出伤害,那为何要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呢? “……姐姐,你别哭。”罗路颖皱眉伸手,帮江絮晚擦去划过脸颊的泪水,“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 “反正我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可是姐姐,你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你很重要。” “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我经历的这些也都不重要了。我感觉自己会变得强大,因为你。” “不,不会变得强大。”江絮晚推开罗路颖的手,“逃避黑暗是不会变得强大的一种,而你是另一种。心甘情愿的沉沦在黑暗里。” “我带你去找人。” 就在刚才那几秒的光景里面,江絮晚决定了一切,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决定了一切。 “他们会害怕,就算他们会害怕,可他们依然是残暴的施虐者,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我们一直都纵容这种行为的存在,那最后毁灭的只会是我们。” “跟我走。” “我们去哪里啊!” 罗路颖站定了步伐,死活不肯走,在他的心里认为,如果就这样去解决一切的话,只怕自己的姐姐反而会受伤。 他哭了。 “姐姐,求求你不要去,什么都不要去做,求求你了。” “就让一切事情维持着它原本的面貌不好吗?” “我不疼,这一切我都可以接受,甚至甚至我现在就可以回家去!” “罗路颖!”江絮晚低吼,“既然现在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就不会任由事情这么简简单单的继续发展下去!不该存在的事情就应该消灭掉!恶臭的施虐行为,无论是在什么方面的,都应该消灭掉。” 拽着罗路颖冲出家门,同时从手机里翻出秦思艺的电话来,毫不犹豫地拨通。 电话响了几秒后被接通,“喂,阿晚?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阿姨聊一聊。”江絮晚回忆着之前柯静有提到过,自己认识一个比较厉害的律师,所以他打算找那个律师咨询一下相关方面的家暴问题。 简单的聊了几句,江絮晚就带着罗路颖在一间包厢里跟柯静还有秦思艺见了面。 柯静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看着气度不凡,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江絮晚想,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很有实力的律师。 五人坐在餐桌前,气氛有些严肃。 就在刚刚江絮晚询问了家暴的问题,把罗路颖所遭受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律师的表情并不算严肃,可能是因为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吧,或者也可能是他并不想给当事人造成过多的压力。 “你们是想要起诉自己的父母?”律师锋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打量着面前这对姐弟。 “是。”坚定的回答来自江絮晚,而罗路颖一直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只有被问问题时才会回答。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但我需要调查取证,这样到时候把他们告上法庭,才比较有利。” …… 经过律师的一番解说,江絮晚的心情愈发沉重,似乎整件事情都在昭示着他们,很棘手。 而最主要的棘手面,在于罗路颖并不想告自己的父母,他想就这么了事,想就这么承受。 可未成年人被长期家暴,这样的一种情况,并不能小视。 律师拿出了一种严阵以待的态度,这才让江絮晚沉重的心情恢复了些许,不论如何,律师一定会帮他们取得成果。 事情聊了个大概之后,律师和柯静先离开。 秦思艺一个人留了下来,请两个人吃饭。 “小弟弟,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我也不太了解其中的缘由,但是我想说,我们永远都不可以纵容一件暴力行为。” “……”罗路颖不说话。可是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呢?对于这些事情,他自己也是致命的清楚。 但……就单纯的为了自己的姐姐,所以他不想说。 298.和谐的相处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良久的沉默,都无法去赶鹿子睿心中的落寞,以及浓重的分享欲。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冲着自己温柔说话的姐姐,他也不好把对方的好意当成坏心眼儿。然而无论他怎样想,事情好像都不会那么简单,他就是知道这一点。 因为他明白,自己最后一定一定会妥协。 为了自己的父母,为了这个家庭,更为了自己的姐姐。 “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吃完饭以后,江絮晚准备带着自己的弟弟回家,三人站在饭店门口,打算分手。“以后请回来。” 秦思艺轻轻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我等着。” “路上注意安全。” 江絮晚没再说话,点了点头之后,就拉着自己弟弟的手腕,转身离开了饭店门口。 不过江絮晚并没有带着自己的弟弟到公交车站停下。罗路颖看着自己的姐姐拉着自己,然后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走过了公交车站。 他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江絮晚回望了罗路颖一眼,随后又摆正自己的视线,直视前方。不过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我们散散步吧。” 对于这一点罗路颖有一些惊讶,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发问,“姐姐你愿意和我一起散步吗?” “对啊,吃完饭散散步再回家。”似乎江絮晚一点都不想提到刚才的事情,就好像只是普通的姐弟俩走在人行道上散散心。 “我以为你会不愿意呢。感觉你之前就很不喜欢我,现在却突然喜欢我了。”可能是对此感到有一些讽刺或者落寞吧,所以罗路颖低下了脑袋,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在三年级的时候被老师误会,但是自己站在走廊里,就是这样,盯紧了自己的脚尖。 江絮晚用余光瞟了罗路颖一下,微微叹气,“哪有什么绝对的喜欢与不喜欢。” “就只是比较安心。现在跟你在一起会比较安心,不会排斥。” “这样啊。”罗路颖心中那块石头才稍稍下去了一些,“如果姐姐只是因为觉得可怜我才喜欢我,那我希望自己的姐姐继续讨厌自己。” “你觉得可怜是什么?”因为自己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情不自禁的眉毛就皱了起来,“可怜,因为不是一个反应负面意思的词语吧。” “我很可怜。我可以这样说,我也可以说我可怜许多人。他们是,我的奶奶,我的朋友。我喜欢的人……还有你。” 罗路颖,“……这样听好像会开心一点。” “不过姐姐,你真的不想问一些事情吗?”罗路颖在心情慢慢变好之后,反倒是主动的,有点想坦白心声了。 江絮晚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又笑着舒展开来,“嗯,不问了。” “就算是机器工作的话,也不能一直工作24小时。会废掉的。人更是这样,人有精神,有意志,所以是需要休息的。”她尝试着伸出手,脑海中回忆着卫戈面对自己的样子,然后进行模仿——轻轻揉了揉自己弟弟的脑袋。 似乎,“这也是可怜的一种吧。我也被人可怜着,但如果换个角度想,也不是一个糟糕的事情。如果对方……嗯。算了,那些事情我们都先不要说了,今天我们就单纯的散散心吧。” “姐姐。”罗路颖主动叫了一声江絮晚,而江絮晚也听出来他这句话是有事要问自己。 “嗯?” 罗路颖,“那我可以得寸进尺一点,让姐姐给我讲一讲你这些年的生活吗?我一直……都是听着爸爸妈妈怎样讲述你的。所以,我想知道,你自己最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罗路颖,“可能你说得对,我好像也在可怜你。是因为很爱,很爱,所以在可怜。” 接着罗路颖就发动星星眼攻势,“姐姐,给我讲一——”通过这种撒娇的状态,让他禁不住联想到了在体育馆的那一幕,姐姐状态突变,好像就是因为自己对她撒娇。 她不喜欢这样的行为。姐姐不喜欢。 于是罗路颖赶紧收起自己的这副表情,摆出一副在课堂上认真回答问题的模样,“请姐姐,讲给我听。” “你想听哪一部分呢?其实我的生活挺枯燥的。”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要给别人形容一番自己过去的生活,自己其实感觉还是挺特别的。 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给别人讲,几乎都是自己在拒绝别人的探知欲。如果有人想探求自己过去的生活,一般情况下,江絮晚只会狠狠地推开对方,并且觉得对方侵犯到了自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她心中的意识已经这样认为了。 他也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不过他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阴暗面放大了来看——自己之所以会渐渐有这样的认知,可能就是自己的弟弟跟自己站在了同一战线吧。 “随便是什么。就比如小时候会喜欢吃什么,小时候一般会做些什么。会玩什么游戏?上课的时候会不会开小差?”罗路颖认真思考起来,觉得自己想要了解的面还挺多的。 江絮晚轻轻松开了罗路颖的手,抿了抿唇,张开双臂,用力抻了个懒腰,“嗯~”先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叹了口气,仿佛这样子就能把心中所有的烦闷都叹出去。 “我是八九岁来到这里的。虽然在这之前也住在这里,但也会经常跟着他们两个人到处走,因为他是广播员,所以工作调动性跨度很大。经常会搬家之类的。不过一般节假日我们都会回来南部小城。” “我很喜欢跟奶奶在一起,奶奶很爱我。” “之所以我说八九岁来到这里,是因为对于我而言,我是在八九岁,彻底在这定居的。就是在那个年纪,我被他们彻彻底底的抛弃在了这里。” “那时候——我好像就在那个时候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意识观念。” “我会心疼奶奶,会担心她太劳累,总想帮着她做点什么事情。” “小地方上的人其实不算坏,大多数人都很善良,但偶尔也会遇到几个蛮不讲理的人,在那种时候,我就会冲出来保护奶奶。” “邻居王叔叔人很好,经常给我们带捕的鱼,或者给我们送自己种的瓜。” “便利店的老板阿姨人很好,在我小的时候,我经常记得他会带着我去逛街,带我玩游戏。还会带着奶奶一起去打野菜。” “后来我到了可以工作的年纪,他也会让我帮忙照看店,然后付给我比大人还要多一些的工钱。” “平时里如果有活,她也会找来一些给奶奶做。” “有点像被丢进树林的小孩儿那种感觉。虽然没有爸爸妈妈,可是周围的一切小动物都很善良。会被照看的很好,会善良的长大。” “当然好像自己说自己善良,会有一点夸张,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但是我很确信自己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包括这一点。” 罗路颖,“包括什么?” 江絮晚,“包括现在这一点,给别人倾诉自己眼中的自己的世界。我从来没想过这样做,也不喜欢这样做。” 江絮晚,“但是如果你再多问一些,我也不是不愿意给你讲。” 罗路颖,“很辛苦吗?” 罗路颖,“那么小就开始帮家庭承担压力,会很辛苦吗?” 江絮晚,“辛苦倒不至于吧。我觉得辛苦这个词是用来形容自己,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江絮晚,“但是好像我特别能够调整自己的心态。又或者是因为我做的这些事,都跟自己不讨厌的人相关,所以,我也就不觉得辛苦了,都是很愿意做的事情。” 罗路颖,“……”虽然明面上她没有说话,但其实他已经在心里说了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好了。 “还有想听的事情嘛,我都可以告诉你。现在是应该换位了解的时候了。”她抿着唇微笑。 罗路颖刚好看到有一个摊子在卖炸臭豆腐。“小时候喜欢吃什么东西?” 江絮晚自然注意到了罗路颖有点欣喜的目光,主动拉着他走过这条路,来到路的对面。 “老板!麻烦来一份大份的,臭豆腐。” 接着他又转过头去询问罗路颖的想法和爱好,“你爱吃辣吗?” “特别喜欢。”罗路颖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而且用这么认真的态度。 江絮晚听了这个回答之后笑了起来,“我也特别能吃辣,咱们的口味似乎还挺像的。” “他们两个就不能吃了。”这句话依然是江絮晚说的。 并且说完话之后,她低下头轻轻笑了,好像这样也能跟他们分清界限。 炸臭豆腐的老板专心致志,丝毫不受面前两个人的影响,认真的做着自己的工作。甚至不像是认真做着一样工作,而像是在享受一件事情一样。 臭豆腐被做好之后,淋上了美味的辣椒酱,然后递到了江絮晚的面前。 江絮晚摆摆手示意老板递给自己的弟弟,并且他还这样说,“让我弟弟拿着吧。” 结果没有想到罗路颖听到这句话,准备接臭豆腐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差点没把臭豆腐掀翻,然后就用一种很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姐姐。 “怎么了?很烫吗?”江絮晚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想什么,但是他并不想让别人发现任何的端倪,所以这样故意发问。 然后拉着自己弟弟的手离开了小摊。 “姐姐,你也很喜欢吃辣吗?”心慢慢的偏离了航向,罗路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话。 江絮晚,“对呀,挺喜欢吃的,而且因为辣这个问题,我看透了许多的事情,看透了许多的人。” 说着这样的一句话,江絮晚忍不住笑起来,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语言有一点奇怪吧,“总之就是我发现所有喜欢吃辣的人,都跟我很合得来。” “可能不吃辣的人也有跟我合得来的吧,但是那些我喜欢的人,他们都很爱吃辣。” 姐姐喜欢我……光是这么想着,罗路颖忍不住开心了起来,“真好,我可是特别能吃辣呢,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 “那姐姐,你小时候也喜欢吃臭豆腐吗?” 江絮晚点点头,又摇摇头,用目光指了指罗路颖手里端着的臭豆腐,“但不是这样子的臭豆腐,不是这种方方正正,很厚的。小时候家里情况拮据,没有什么零食吃,菜都吃不上好的,很久很久才能吃一顿肉,一般都是青菜这些蔬菜。所以小时候我营养不良,但是为了让我能更多的吃一点饭,奶奶就亲手炒辣椒,做辣椒面出来,把辣椒面撒在新菜上就很好吃,我一下子能吃两碗饭,” “然后呢,菜都吃不上,好的自然也吃不上什么零食了,条件根本跟现在的小孩儿比不上,奶奶就想办法给我弄好吃的呀,就比如说把饭做成锅巴,然后再下油炸一遍,蘸上辣酱,就是很好吃的锅巴零食了。” “然后那个时候有一种臭干子买,那种薄薄的,方方的,硬硬的,黑色的那种。奶奶,一块钱可以买十块回来,然后把它们炸一遍,这样沾上辣酱就很好吃。” “有机会姐姐可以给我做一点吃吗?”虽然觉得自己这样问,有一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问了。 “好啊。”江絮晚点点头。非常直接的,就点头应允了。 罗路颖,“那姐姐小时候喜欢玩什么游戏呢?” 江絮晚正准备开始说,然后发现罗路颖一直端着,那和臭豆腐也不吃,“你先吃,等一下,这样端着边走,好像不好吃——”然后他拉着罗路颖到一旁的木质花坛上坐下,“咱们吃了再走,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 罗路颖摇摇头,主动插起一块臭豆腐低到自己姐姐嘴边,“姐姐你先吃。我记得你有洁癖。” 299.疲倦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还是你吃吧,我最喜欢吃的也不是这种。”再一次江絮晚,又学着卫戈对待自己那样,轻轻捏了一下罗路颖的脸蛋,“谢谢,你吃吧。” 换做是别人,其实罗路颖会觉得很不自在,但好像就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姐姐,所以,没有别扭太久,他就轻轻地咬了一口吃起来。 臭豆腐被咬开后,香辣的汤汁仿佛是有魔法一般,甚至把这种香味通过舌头传递给了鼻子。 看着罗路颖吃的这么香,江絮晚思考着,便开始继续自己的讲述。 “我不会用任何的偏见去看到任何年龄的小孩儿,所以我愿意跟你讲一些关于我对未来的想法。” “可能在你心里觉得对于我而言,我是因为你们这个家,甚至是直接觉得我是因为你才会讨厌这件事情——我承认,就算是周围的人对我都很好,可是我爷爷依然不喜欢这里。” “哪怕我想着不能够因为厌恶你们,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而讨厌这里,哪怕是这样想着,我发现我也依然很讨厌这里。” “周围没有高山,可我感觉还是处处屏障,有的时候,闲暇之余,我就这么抬起头,透过玻璃嗯,看着这个城市,我都感觉密不透风,喘不过气来。” 正在吃第二块臭豆腐的罗路颖动作微滞,目光无措的看向了自己的姐姐——一般情况下,这样叙述心事的人,多少表情会落寞或是其他,然而江絮晚没有。 江絮晚只是面带微笑,抬起头看着天空,好像在那遥远的空中,有她能够看见并且能够确定的未来。 罗路颖这才感知到,自己姐姐跟别人很大的一点不同——面对命运的一些不公,她绝对不会是以消极的态度面对那些可怕的现实。 她会执起一把利刃,朝着黑暗的,恶心的现实,勇敢挥刀,披荆斩棘,穿过丛林,坚定又坚定地晕,朝着自己最想要的未来奔跑而去。 甚至于许许多多的时候,他会把这种负面转化成一种催促自己向上的能力——罗路颖想到了一个词语,涅槃重生。 这好像就是江絮晚最擅长的。 “那姐姐,你以后想去哪里呢?”虽然很想逃离,现在很想长大,但对于想要拥有怎样的未来,罗路颖并不知道。 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总之就是很模糊。所以他想先听听自己姐姐的想法,对于他而言,姐姐是盏引航灯。 江絮晚将手指轻轻的插进自己的头发里,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抿着唇,用鼻子呼吸,嘴巴微微张开,“我……想要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未来。” “没有任何关系?是什么意思?”对于这句话,罗路颖确实持疑惑的态度。他不理解。 说实话,如果不是了解自己的内心,单看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也确实好无厘头,“没有任何关系,是指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有我自己。” 罗路颖,“只有你自己,那样,不会觉得很孤单吗?” 江絮晚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拿出一张给自己的弟弟擦了擦嘴角的辣椒,“对啊,不会觉得。甚至很多时候,我可以断定自己是一个强烈的个人主义。独身主义。我也挺厌恶生活中一些人际往来的。感觉这就是生活给我们的框架吧,我很想跳出那样的框架生活。” “我总是会想象着,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完全不认识,但是又让我觉得返璞归真的地方。总想着会有那样的一个地方,属于自己,只属于自己的心。” “在那里有山也没有关系,有海也没有关系。会有一栋白色的小木屋,如果是褐色的,我可以帮它涂点油漆。” “在小木屋里面,我有自己喜欢的床,喜欢的桌子,喜欢的花瓶。在外面是我喜欢的小院子,种满了我喜欢的紫色的玫瑰。” “我会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觉得疲惫的时候,我就随便带几件衣服,直接踏上长久的旅途。” “等到我老了以后,我就带上我年轻时候攒的钱,然后就开始环球旅游,最后,我希望我的归途是客死他乡。” “……嗯,就是这样。”江絮晚就好像在确认自己最初的那份心意,说完以后,还这般点了点头。 “感觉是很浪漫的生活。”只要看到自己的姐姐露出开心的样子,罗路颖自己也忍不住的开心了起来。 “但是,那,姐夫呢?你不要他了吗?还有,还有——你奶奶。”奶奶两个字,罗路颖有些说不出口,就算有血缘关系,可是觉得跟自己毫无关系。所以他也就不好直接喊出来。 “奶奶,其实不论怎么说,我自己也清楚,奶奶,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也不确定哪一天他可能突然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所以我一直在为那天做着准备,希望到那一天的时候,我的心可以更好地接受。” 说到这里,江絮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格外沉重,“虽然我知道肯定接受不了。” “但在那样的未来里,应该没有她……” 罗路颖点点头,“那为什么不说姐夫?” 提到卫戈,江絮晚脸上的表情可算是高兴了一些,“忘记说了我刚才所述的那些,只是我在遇到他之前的想法。或者说是在遇见他初期的想法。” “现在我也把他刻画进了我的世界里面。” “前段日子可能还在犹豫,但是现在的我,出院了的我,对于这一点非常确信。虽然偶尔还是会受一些黑暗力量的影响,会变得消极起来吧,不过认真的想,他确实已经完完整整的在我的未来里了。” “真好。”罗路颖很羡慕。 “吃完了,那咱们回去吧。”江絮晚看到罗路颖手里的碗已经空了,便起身准备帮罗路颖把垃圾丢进垃圾桶。 罗路颖一惊,做出了一种异样的状态——就好像是在准备迎接某种打击。 这是对暴力做出妥协的状态。 瞬间,江絮晚的眼眶就红了——罗路颖这样的状态到底是什么原因,在场的人都明白。 罗路颖第一反应居然是去担心江絮晚——看到眼眶红了的江絮晚,罗路颖只是觉得愧疚。因为自己露出了那样的状态。 真是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了,这种单纯因为心疼的,哭出来的感觉。 她有些笨拙的插自己的眼泪,说出的话也是犹犹豫豫,担心会伤害到罗路颖。 “那都不是你的错。”都不是。不管是让江絮晚眼眶变红,流出眼泪,还是被打这件事。都不是他的错误。 “姐姐……” “就当我拜托你,不论如何,对这件事,我们都勇敢的说不,好吗?” “我知道你并不想伤害他们。可是受害者维护自己正当的权利,这从来都不是对别人施加任何的伤害。” “而且,从他们开始施暴,仅仅是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值得原谅。” 罗路颖,“姐姐,不是想原谅他们,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你不会伤害到我。”江絮晚感觉自己有点疲惫了,“我跟你说一件我不太愿意说出来的事情吧。超出刚才我所说的所有事情。” “甚至是并不想去想这件事情——就是说,对我自己,我都不想说。” “在我小的时候,在我被抛弃之前,我曾经被狠狠地伤害过。就在我还和他们这所谓的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 “对于某个大人的过分信任,我被迫脱掉了衣服,把我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在了摄像机前。而录下来的那段视频,则被送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违法网站,进行各种恶心的盈利。” “害怕吗?”江絮晚说到这里,特意去看罗路颖的表情,害怕他会觉得这太恶心,太黑暗,太可怜。 可没想到面对的是一脸坦荡的罗路颖——他干净的脸上,只有心疼的意味。 “后来我就被他们抛弃了。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干净,觉得我被侵犯了,所以我成了一个有病的存在。”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人,当时所持的观念。” 说到这里,江絮晚的神色又忍不住变得暴力起来,他拼命控制,所以之后停住说话,让自己努力恢复正常。他不想自己说着有人把自己看成怪物,结果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头暴力的野兽。 几阵深呼吸之后,江絮晚感觉自己的心理状态稍微恢复了一些平静,这才继续把话说完,“我并不相信十年前这样的人,十年后,依然坚持着他们的暴力行径,可能会突然之间变成善良的物种。对于这件事,我并不相信。” “而且当初他们对我,这也是一种伤害。” “精神上,生理上。” “就当是为我,我也拜托你,千万不要放过他们。” …… 晚上两个人洗完澡之后,卫戈都还没有回来。不过卫戈提前发了消息给江絮晚,说是今天有临时加的训练,要晚一点回来。 就这样,江絮晚抱着习题册,解着题目,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昏昏欲睡。 卫戈骑着自行车回到家的时候,客厅还专门为他亮着盏灯。 桌子上摆了一盘杨梅,边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卫戈走过去,摘下那张便利贴,便利贴上面是江絮晚好看的字迹:洗好了,赶紧吃。吃不完的放冰箱。 卫戈将身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走到江絮晚半掩着的门边,打算进去看她一眼——但突然他吸了两下鼻子,意识到自己浑身的汗臭味。于是便止住了步伐。 径直朝着浴室走去,顺便还用手机给江絮晚发了条信息:我回来了,怕臭到你先洗个澡。 本来趴在书桌上已经睡过去的江絮晚,突然感受到了来自手机的震动,他这才醒了过来。 看到是来自卫戈的这样一条信息,江絮晚不自觉地,眉眼之间带上了几分温柔的水光。 她伸了个懒腰,打算起身去烧点热水——刚刚回来的时候,由于心情太沉重了,没有管这些。 走出房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浴室方向,浴室的门关着,并且里面亮着灯。 这种感觉很安心。 …… 卫戈洗完澡出来,正好对上江絮晚的视线——江絮晚趴在桌子上,完完全全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并且她枕在胳膊上的脸正对着卫戈的方向。 卫戈擦头发的动作受江絮晚影响,忍不住慢了下来。 随后他勾起一抹笑容往前,到她面前站定,拿出一张凳子垫到自己屁股底下,就这么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而似乎江絮晚也没有想说话的欲望,只是那样看着卫戈。 “是只想看着我呢,还是希望我先开口。嗯?”卫戈从桌子上拿了一颗杨梅抛进嘴巴里。 有些许杨梅的汁液溢出了他的嘴角,将他的唇微微染红。 江絮晚就这么思绪放空的盯着他的嘴巴,想到杨梅的酸甜可口,下意识的还咽了口口水。 在她心里,只不过是一个嘴馋的反应。然而在卫戈的眼里,这样的行为无疑就是在暗示什么。 卫戈赶紧偏过脑袋,“你,不许作弊。” 后知后觉的江絮晚愣了一下,“啊?”然后,她恍然的笑了起来,“你真的是够了。” 不过卫戈也很快的注意到了,江絮晚的笑意很是力不从心。 他把凳子又往前挪了挪,“到底怎么样了?” “后面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卫戈认真地询问,就是希望将希望不要有事情,一个人憋着。 江絮晚盯紧了卫戈的眼睛,那样一双温良的眼睛,同样,这种温柔的情绪也是只针对自己而言。 想到这里,江絮晚可谓是百感交集,情绪所动,实在没有忍住,凑上去就吻在卫戈嘴角。 卫戈有点恍然,下意识立刻闭上了双眼,认真的感受着,来自江絮晚的动容。 江絮晚没有太多动作,只是像传递温度一样,这么柔柔地贴着卫戈。 两人的情绪连接点全在于双唇之间,很快,卫戈感受到了来自江絮晚的颤抖。 “怎么了?”卫戈胳膊上微微用力,把江絮晚一提,放到了自己大腿上坐着。 江絮晚没有其他任何尴尬或者不适的感觉。只是疲惫的靠在他身上,“我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想要赶紧结束这一切,然后带着你们逃离这里。逃离那些所有所有的事情。” “卫戈……如果我用了那笔钱,你会介意吗?”江絮晚指的是那个人转过来的50万。 说不介意,那自然是假的。 只不过现在,卫戈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江絮晚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果你想,那就用吧。” 很明显,江絮晚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他没想到自己等到的是这样直接的肯定。 “是的,我不介意。因为我觉得你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不然也不会现在才跟我说。” “嗯。我确实是有自己的想法,我打算把这些钱都投再请律师上面。”江絮晚准备开始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卫戈了。 …… 一番讲述之后,卫戈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得严峻十分。 很明显的,这件事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家庭暴力。这是一个很恶毒的词语,光是从这四个字,就很能感受到承受者的压力和痛苦。 卫戈下意识的把声音放小,目光还看向了那孩子的卧室门,“我支持。” “这可以算做是另一种转换吧。” “嗯。”江絮晚点点头,“但其实我心里居然有一瞬间是有一点点开心的。” “因为我就是在想,好像他们印证了我心中所有的形象。我也就没有什么愧对的地方了——之前你还跟我说我会不会误会他们,我固执的相信自己,绝对没有误会他们。” “然后现在事实摆在了我们的面前,确实是我所想的那样——我甚至会觉得有一些庆幸。庆幸自己的固执,没有错误。” “你觉得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特别的恶心啊?”江絮晚情不自禁的苦笑起来,“总感觉这样的想法不对。毕竟让我的固执变成一种现实,是建立在另一个孩子的痛苦之上的。光是这样想,就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邪恶了。” “唉……我现在真的感觉心好累啊。”江絮晚双手捂住了脸,低头喘息,似乎通过这样大幅度的喘息,能够把心中所有的烦闷都叹出去。 “其实这句话我觉得我也说过很多遍了啊。没有任何人是绝对的一种颜色。你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你完完全全的想法呀,这是针对于他们两个人,你有这样的庆幸而已。并且对于你弟弟,你是抱着很善意的态度的。不管是任由我去接触他,还是让他留宿在我们家里。” “江絮晚,你听我说,你要永远相信自己,是一个特别纯粹善良的存在。” 江絮晚又笑了,有一点点讽刺意味,“我真的完全可以相信这样的自己吗?我到不愿意自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呢。” “不过我想的很清楚,明白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打算带着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300.夫人这个称呼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离开,想去哪儿呢?还跟现在的想法一样吗?”卫戈思考了一番,伸出手帮江絮晚把耳朵边上的头发往后拨了拨,语气更加温柔起来,“但是我想不论你想去哪里。应该都有我吧……我的意思是,我会坚定地陪伴着你的,不管现在的决定是什么。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陪伴着你。” “谢谢你卫戈。” …… 谁曾料想他们所以为的紧闭着的房门,在那扇房门的背后,罗路颖正躲在那偷听。 听到这一切的他百感交集。小小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新奇的感受——好像曾经所以为的所有的一成不变,终将会发生改变的。并且这种改变是很新颖的,是因为姐姐才发生的。 至少自己情绪上的90%是因为姐姐而幸福着的。 …… 高考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临了,然而法律上的那件事情还没有结束,还在进行中。 这段时间,江絮晚作为罗路颖的合法监护人,一直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 因为她还在上学,所以江絮晚就在当地的学校给罗路颖安排了学习,让他先做一段时间的插班生。所有的情况要等到她把高考结束,然后结束这所有的一切。 “姐姐加油!我到时候来接你!不用担心,你是最棒的!” 大早上进考场的时候,罗路颖在一大堆父母中间,又蹦又跳,冲着江絮晚大声喊着加油的话。 江絮晚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脸上的笑容很是幸福。考场校园里面的音乐很是喜庆,感觉一定会有一个好兆头。带着这样温暖的情绪,江絮晚在自己弟弟的眼中越走越远——最后踏进了自己记忆深处的转折点。 ……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好奇心满满的美惠,这双手合十抵在自己下巴处,满眼期待的盯着自己的老板讲述这段往事。 江絮晚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感觉记忆似乎又一次发生了一些骤变——就好像记忆本来是一张平整的白布,然而就在某一瞬间,江絮晚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记忆突然发生了褶皱,但并不是全局,而是某几个小角落发生着。 最后这些小小的褶皱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自己的记忆全部往在了一起。 江絮晚感觉有一些奇怪,有点说不下去了,就这么愣在那思考。 不过这样的她落在自己的助理眼中,自然不会是另一种模样——只不过美惠觉得有一些奇怪罢了。 她以为自己的大老板只是可能暂时有点记忆缺失。所以他就这么等待着自己的大老板恢复她应该恢复的记忆。 然而过了许久,江絮晚却只抛出来这样的一句话,“我总感觉自己有一点记不清楚了。” “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吗?穿某一瞬间,感觉谁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一样——明明在上一秒自己记得这件事不是这个模样的,可是在这一秒,突然就全部发生了改变。”江西玩把疑惑的目光落在美惠的身上。 “诶,我知道是什么原因。”美惠沉重的点点头,然后故作玄虚的继续说道,“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度蜜月度太久了!” 江絮晚只感觉自己的脸突然垮了下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你这个傻姑娘。” 美惠笑了起来,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也真的是。你看看你跟你老公度蜜月那么久,这甜甜蜜蜜,那么久到今天,好不容易有点时间来公司上班了,结果记忆还出现问题了。我觉得肯定是甜蜜过了头吧,齁坏了。” “这也太离谱了吧,我说正经的呢。”江絮晚明显不想就此是开玩笑,因为对于他而言,这确实不是一句玩笑话。 “不过老板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没有。我是没有的。但类似的情况应该有一点吧——就比如大部分人都会有那样的一种瞬间嘛——就是某一刻,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经历过这种事一样。感觉是奇妙的,上一辈子之类的。”美惠见自己的大老板一副严肃以待的样子,忍不住的,也帮着自己的大老板认真思索起来,“最近有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呀?这么一问也很奇怪呀!你看嘛,明明你这么幸福对不对?怎么可能会精神上心理上有问题呢?” “我觉得吧,可能只是短暂的某种效应,也不用太在意的,咱们好好工作吧。”美惠拉住自己大老板的手腕,“姐姐,你应该放松放松了。” “对哦!或许可能就只是因为,因为你突然从很放松的蜜月中抽离出来,要进入高强度的设计工作中,那自然会有一定的问题嘛。”美惠仿佛找到了一个定心丸一样,格外笃定地说着,“老板,相信我,一定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是吗?”江絮晚仍然半信半疑。毕竟虽然美惠可以轻易的相信自己找到的这样一个理由,然而对于江絮晚而言,她非常的明白,自己心中那种感受是格外强烈的,不可能做一丝假。 美惠想努力使自己老板的情绪高涨起来,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其实这都不重要,咱们关注更重要的问题吧——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你的高考怎么样?” 江絮晚认真思考着,记忆中那块突然断掉的地方,好像渐渐地也慢慢连接了起来,“高考进行得很顺利,这个我是可以肯定的。” “然后就是,嗯,最后的结果也很好,全年级第一,文科班。”江絮晚对于这个答案也同样是肯定的。 “后来就——后来……”江絮晚总感觉自己无法说出那段记忆,并不是想不起来了,而是她觉得不真实。 面对着自己心中那段记忆,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站在那段记忆的旁边,然后质问着他们,“你们真的是我的记忆吗?” 不过没有任由江絮晚继续思考下去,这个时候,她的办公室有人来敲门了——是公司里面的一个员工,叫阿雅。 阿雅礼貌的敲了敲江絮,晚办公室的门,“晚晚姐,合作方大老板来了!” 江絮晚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上桌子上的文件,“走吧,美惠,咱们去会议室。” 这一次度蜜月的旅行,之所以会截止,或者说,之所以会突然停止,就是因为公司新签了一个合同。 而且是江絮晚在度蜜月过程中欠的合同。回公司就是为了开会,然后深入工作。 今天合作方总算是过来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江絮晚带着卫戈来到了一个国外的海岛上,这是一处著名的旅游胜地——不过因为旅游旺季一般都是在冬天,所以这一次特别的人多。 以前不喜欢那么多的人,江絮晚其实更喜欢安静人少的地方,他总是觉得只有在那种地方,才会让自己的身心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一点都不紧张。 只不过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卫戈的陪伴吧,江絮晚就莫名的多出了很多勇气来了,偏偏就想尝试一下以前自己所有不愿意尝试的东西。 在上上个旅游地落脚的时候,江絮晚跟着卫戈一起逛夜市,看中了一块画板,于是江絮晚就买下了那块画板,还买了一些颜料和纸,一直都随身带着。 每次卫戈负责用相机把美好的场景拍下来,然后到了晚上,江絮晚就把那些照片导入到电脑里,接着就把照片上漂亮的风景画出来。 江絮晚就这么带着那块画板,经过了两个旅游点。 在这个海岛上,江絮晚看到了许许多多漂亮的海鸥,在沙滩上,她跟卫戈手拉着手,奔跑追逐,感受着他们曾经不曾感受到的青春。 江絮晚跑着跑着,突然有一点恍惚,于是她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身后一个外国男人。或者应该说当地男人。 毕竟身处国外小岛的江絮晚才算是那个外国人。 卫戈很是困惑,不明白江絮晚此举何为,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打断江絮晚的动作,只是目光紧跟着她。 江絮晚鬼使神差之中朝着那个男人走过去,然后用英语跟他打了个招呼。 那男人看出江絮晚是哪个国家的人,居然还试探性的用普通话说了一句磕磕碰碰的“你好”。并且还表明自己正在学这门语言,想要跟姜旭文用这种语言交流,锻炼一下自己。 江絮晚轻轻笑了笑,点点头,“请问您是不是CL公司的总裁?” “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很惊喜。 江絮晚心中露出了一亩自在的笑意,并非是她讨巧知道这件事情,而是因为之前自己找国外案例的时候,刚好找到了CL公司,他们公司设计出来的作品都格外的新颖,充满了智慧,所以江絮晚很是留意他们这个公司。 虽然这个公司比较小众,但是在设计行业还是算得上佼佼者,江絮晚深入了解这个公司之后,了解到了在整个设计里面起最大作用的人,也就是现在面前这个男人,August。 August轻轻笑着,很是赞赏面前这个女人的智慧,“谢谢你的欣赏。” 江絮晚的笑容更深,“其实我们的公司正在研发一款新的产品,很想找到一些有共情感的设计。你们的公司那些设计,我在网上都看到过,也有一些同行的伙伴给过我稿子,我都特别的欣赏。你们的设计充满了一种特殊的味道。” August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合作。对吗?” 江絮晚完完全全一副生意场上的模样,郑重的点了点头,并且伸出手去跟August握手。 本来还在远处看着的卫戈,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上前来了。 他在远处也听了一个大概,所以他懂了。自己的老婆现在是在谈生意呢。还真是一个生活工作两不误的聪明女人。 江絮晚感受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自然明白是卫戈走过来了,于是她转头看过去,没想到正看到卫戈用一种格外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 也不知为何,这种目光竟莫名其妙的有点可爱。 江絮晚没有穿鞋,踩在软软的沙滩上,更是比自己的老公矮了一整个头,她就这么仰着脸看着他,又忍不住踮起脚尖,伸手去摸他的头,“好可爱。” August感觉自己被短暂的忽略了,笑着打趣江絮晚,“请问这个就是你的老公吗?” “啊?你怎么知道?”江絮晚比较好奇——因为对方问的并不是卫戈是不是她男朋友,而是直接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询问,这个是不是她的老公。 所以江絮晚猜测August对这件事是了解的。 果然August接着说道,“其实对于你们的公司,我也有了解。你们的设计同样也很合我们的心意。之前我也找过各种渠道,看看有没有新的合作项目,能够跟你们一起合作——最近我过来这边就是为了采集一些素材,没想到刚好遇到了你,可能这就是你们国家所说的缘分吧。” 听到这样的话,江絮晚自然更是开心了,一心一意完全扑到了工作上面。虽然卫戈有一丝不满,然而,毕竟工作也确实对于江絮晚来说很重要——他可忘不了上学时期江絮晚在学习上的那种狠劲。 “你跟你老公很般配。”August还不停地赞叹着,不过自然他也看到了卫戈有一些不一样的神色,“似乎我把你抢走太久了,某个人开始眼红啦。” 江絮晚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微微笑着,净是大方得体,虽然没有看向卫戈,但是她的手已经伸出去,紧紧握住了自己老公的手。 “那工作的事情之后我就会去你们的国家。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吧。今天是我在这座小岛上采集素材的最后一天了,再会,美丽的夫人。”August还故意用“夫人”称呼江絮晚。 301.狗血黄金档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等到August已经远去,江絮晚捋了捋自己长长不少的头发,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对方的背影——或者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在卫戈的眼中,她是依依不舍地望着对方的背影。 卫戈极度不满的捏了捏江絮晚的小拇指,自然没用,多大力度,就算吃醋或者是不开心,他也不想弄疼对方。 江絮晚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看卫戈,话都没说,直接上手摸到卫戈的侧脖颈,脸上的笑已格外打趣,“干嘛,吃醋啦?” 卫戈眉毛一挑,嘴角朝着一边勾起,就好像练习过一样,脸上的笑意格外玩世不恭,然而说出话的语气可谓是最勇敢的怂话,“对啊,怎样?” 江絮晚轻轻啧了一声,嘶着气,“啧,你这好欠打哦。” 也确实是有一点,毕竟,这个样子的卫戈让她忍不住想到了19岁的他。 “那我还不能吃醋了啊?干嘛一直那样看着别人?聊工作就聊工作,还用这种恋恋不舍的目光,是不是希望人家转过身来?”此时此刻的卫戈,简直就像极了一个——受气的小包子,说这话,嘴巴居然还有点翘了起来,“真不懂。” 被这样子的卫戈逗得情难自禁,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天,卫戈你好像个小孩子啊。那我刚才也只是在思考——好吧,我承认我很赞赏这个人,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呢。” “那我没有才华嘛?看到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别人,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嘛……”卫戈的声音渐渐有一些低沉下去,确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一点无理取闹了。不过,他也就是单纯的想向江絮晚表明自己的心理状态。 向她表达自己有多在乎,多喜欢她。 “你当然有才华啊!只不过他是我的合作对象,也就是说跟他合作了,就能赚大钱。我这么喜欢钱的人,当然会很赞赏他啦。” “而且我在想之后,他要是能给我们的作品设计出一款很新颖的外形,那也是一种感官上的享受,所以忍不住就这么看着他,多想了一会儿——这样说,你应该不醋了吧?”江絮晚朝卫戈靠近过去,并且还踮起脚尖,想让自己的视线离卫戈的视线更近一点。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意外发生了——因为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实在是太多了点儿,仅仅垫起脚,完全没办法缩短太多距离。 于是乎,江絮晚拼命的踮脚,最终的结果就是她直接把卫戈扑倒在一堆沙子上。 旁边一个堆沙堡的小孩儿格外无语的看着两个人,“哥哥,姐姐,你们能不能把城堡还给我?” “想玩,去一边玩去。”小孩儿手中拿着一个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玩具铁锹,用力的插进沙子里面,并且脚还踩在上面,硬是做出一种《西游记》红孩儿的感觉。 江絮晚有点懵,赶紧起身,顺便把卫戈也揪了起来,道了句了句歉,赶紧朝着前方奔跑,那速度简直不亚于龟兔赛跑中的乌龟。 等到他们终于逃离了小孩子的天地,江絮晚这才能坐到一旁的木板上休息——其实也就是一家餐厅前的木质台阶。 卫戈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慌不择路,大喘气的样子,忍不住就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傻。” “还不是因为你吗?把人家小孩儿城堡都搞塌了……待会儿人家小孩的家长不会来找我们算账吧?”江絮晚说到这一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那个小孩儿看上去跟你弟弟挺像的,感觉很成熟。”卫戈回忆着那个小男孩儿无语的模样,不自觉间就把他跟某个人的弟弟联系了起来。 而在这一刻,江絮晚完完全全地愣住了。说实话,他也不是很能明白卫戈提到这一点的缘由是什么——何故无缘无故的提起呢? 这样的想法也仿佛打了结一样在心中搅来搅去。 “怎么了?”看着江絮晚若有所思,紧皱眉头的模样,卫戈也渐渐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神色不自觉间也跟着自己的妻子变得严肃。 “你刚才提到我弟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但是他现在脑海中关于弟弟的记忆,很让他感到困惑。 脑海中的记忆是他跟弟弟一直是有联系的,并且自己把他带出了那个家……可,江絮晚总觉得这不应该是最原本的记忆——就好像他跟弟弟本不该有联系,或者说不该一直到现在都有联系,而且是这么亲密的家人关系。 明明自己一直以来,应该是一个人才对。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并且很久很久之后的现在自己也践行了最初自己的那个想法——独行。 真是让人感到困惑不解。 “最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记忆上发生了很多大动乱一样。”江絮晚的神色愈发痛苦起来,两种记忆相互纠缠,他有点难以喘息。 卫戈赶紧在他身边坐下,“什么情况?” 江絮晚点点头,思考着该怎样用合适的语言继续叙述,“就好像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容器,这个容器里面装的都是我曾经的记忆,记忆本来是一种颜色的,很纯净,只有一种物质。” “可是慢慢的,也就是这段时间开始——慢慢的容器里面仿佛所有的记忆被搅乱了一样,所有的记忆本该有一个合适的编号,可那些编号都消失了,重新冠名。” “我这样描述好像很奇怪,可是我大概就是只能描述出来这样的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人生被偷换了概念一样。”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江絮晚的表情也是痛苦万分。 “那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做噩梦之类的?或者说有没有发生什么——除了记忆变换之外的奇怪点?”卫戈拉住江絮晚的手,用温度给予她安慰。 江絮晚点点头,良久之后又摇摇头,“感觉应该是有的,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没关系,我们先去看看心理医生,可能你最近,最近太放松了,或者是怎样引起了一些压力?或许是你太想回去工作了?”卫戈帮江絮晚努力找着开脱的理由。 正如今天努力帮江絮晚找着理由的美惠。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August提议跟江絮晚吃一顿饭。 江絮晚觉得既然是合作方,也算是朋友吧,那种萍水相逢的半个朋友,在公司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那就在我的公司帮你准备一顿好吃的,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吧。”江絮晚脸上尽是温柔得体又大方的商业笑容。 只不过江絮晚不知道的是,虽然August作为一个商人,看得出来江絮晚脸上的笑容礼貌又疏离,维持着格外安全的距离。可是他很喜欢那种笑意。 他摇摇头摆摆手,努力用中文跟江絮晚沟通,表现得像一个格外老实憨厚的外国人,“不用,不用,我订好了餐厅,打算好好谢谢你。” 江絮晚不是很明白,“谢谢我?” 江絮晚,“只是一个合作而已,我们是互利共赢的关系,为什么偏偏要谢谢我呢?” August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灿烂,“因为我很喜欢你们的设计方案,你们的产品让人会有创作欲——我等待这样的作品很久了。” 因为美惠下班之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吃饭就只剩下江絮晚一个人。 江絮晚坐上August的车,来到了他订好的餐厅。 那是一家格外高档的国外餐厅,之前请几个比较有名气的公司的高管过来吃过饭,不过江絮晚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倒不是在里面不自责,而是单纯的不喜欢罢了。 因为之前江絮晚带着美惠过来,美惠穿的稍微简约朴素了一些,没想到餐馆的服务员态度就变得有些诡异。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看人的地方。 区别对待。江絮晚最讨厌的点之一。 所以今天August把江絮晚带到这里来,让江絮晚感到有一些不自在。甚至情绪上都有一些不爽快起来。不过江絮晚并没有立刻表达出自己这样的想法。 他只是礼貌的微微一笑,跟着August一起走进了餐厅,来到了他定好的餐桌前。 一张张餐桌安置在一个长长的露天阳台上,格外的有情调。 这是大多数情侣才会选择的用餐区。所以江絮晚的心中更是有一些不快起来。 落座之后,August态度也有点暧昧不明,帮江絮晚点餐的过程中,甚至目光有意无意的透露着一些信息。 江絮晚能够看懂那些信息,所以点菜的欲望也没有了,直接把菜单推回他手里,脸上也不再维持这礼貌的商业性笑容,直接冷着声音,“你点吧。” August不言而喻的笑了笑,其实已经看懂了很多。 但他丝毫没有收敛。等到把点好餐的菜单给服务员之后,他主动开口了,“你跟你点丈夫感情很好吗?” “对,已经结婚五年了,还是如胶似漆。”江絮晚撒起谎来也是眉头都不眨一下。 August仿佛直接被逗笑了一般,低哑有磁性的笑声却是使得江絮晚的眉头紧皱起来。 “我知道你们才结婚。”August挑了挑眉,仿佛在挑衅什么,“今天我问了你们公司的员工。而且据说你的这个丈夫是凭空冒出来的。” “August先生,您应该不是很懂我们的语言吧。这个不叫凭空冒出来。这可以换做很多其他的说法。比如说一见钟情,比如说至死不渝。再比如说此生不换。”江絮晚已经完完全全明白对方语言和眼光中向自己透露的情绪,所以此时此刻的她,压根就不想继续迁就对方——其实一直以来也没有迁就,只是礼貌对待而已。现在她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愿意继续下去了。直接拐着弯怼对方。 August越笑越开心,但慢慢的,他的笑声停止了,不过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没有收起。 【德语】“我很喜欢你。实话实说。我也有一个妻子,只是,现在慢慢的也淡了。我们感情上算得上是互不干扰吧,更多的是在维持一种法律关系。”August不再说普通话,二是换成了他的母语。 他说母语的样子格外有魅力,路过的人看到这样的存在,都忍不住流下几抹目光。不过很可惜的是,路过的人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因为她从始至终只是用江絮晚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看来他已经对自己做过完完全全的了解了——大学时期,江絮晚抽空学了德语,还考了证,所以对于德语也是很擅长的。 只不过江絮晚听到他这样荒谬的语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而这样的笑意落在August的眼中也是格外勾人。 【德语】“亲爱的,你的笑容跟天使一样。我或许可以拥有吗?” 然而江絮晚完完全全不在意对方的想法,甚至于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感觉自己在看一出狗血的电视剧一样,她扯了扯嘴角,用德语回答,“然而我只是一个人的天使。也只愿意做他的天使。你的好意我心领的,但是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搞婚外情。或许对于你来说,这属于一种刺激,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很恶心的一件垃圾事。” 【德语】“我知道你们的民风很是开放的,似乎道德上也更加崇尚自由原始,可是我们国家的人都比较人性。我们对于感情的忠贞远远大于你们的看法。尤其是真爱。当两个相爱的人是真爱,这种情况更是严重。” 【德语】“合作当然还是得继续,只不过之后恐怕不能在一起吃饭了。我这个人精神洁癖挺严重,还请August先生谅解。” August做出很遗憾的表情来,微微叹了口气,“唉,我可能真的是老了吧,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你呢。” “没关系,如果你感到空虚了,随时找我。” 江絮晚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不会,他喂得饱我。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302.奇怪的公司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礼貌做了个手势,迈着霸气的步子快速地离开了这座她不喜欢的餐厅。 餐厅选错地方了,她不喜欢。不过,就算是自己在喜欢的餐厅,对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也只会让自己排斥。 走到大街上,地上完全没有一丝属于冬天的痕迹——雪都被扫掉了,江絮晚踩在格外平坦的地砖上。心情开始莫名的有些沉郁起来。 不过说到底,倒也不是完全的“莫名”,只不过是对这样的情况格外排斥罢了。江絮晚在感情上的洁癖很是严重,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感觉跟踩了狗屎一样,晦气。 现在可还是大白天呢,谁想得到大白天碰上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虽然江絮晚刚才说的很正常——好像也尊重对方那种思想,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了。然而当他走出那个场所,离开那个人给自己传递的恶心氛围,她就开始不适起来。 一想到之后还要继续跟这种对自己怀着贼心的人工作,江絮晚就不舒服。若是自己没有结婚,或者说没有男友,那对方这样说自己倒还觉得稍微有点正常。 哦,不对,根本就不正常。 毕竟,他已经结婚了。而且他提出的建议是不破坏他的婚姻情况下进行的交往。 又一次想到这一点,江絮晚恶寒的抖了一下,忍不住的自言自语起来,“幸好刚才卫戈不在场,不然以他的性格……咦,可怕。” 江絮晚倒不是怕卫戈闹事之类的,主要是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省事的人——毕竟此事牵扯到工作,而这个外国人也不像某些猥琐油腻的猥亵犯,会不顾你想法地去侵犯,虽然提出的建议很猥琐,但江絮晚用稍微开放一点的目光看待,倒也没那么难受。 只是……她突然又看见他了。 卫戈。19岁的卫戈。 此时,江絮晚站在一道电车轨道的停车站旁,迈步走在这条人行道上——好像是幻觉,前方出现了他的身影。那正是19岁的卫戈,江絮晚可以完全确定自己完全没有看错。 但很奇怪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看见?而且总觉得这一幕在自己记忆中存在过。 不过并不是30岁的自己面对19岁的对方。 而是同样19岁的江絮晚。 那是怎样的一个日子呢?好像经历过一场大灾大祸,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又可怕万分的噩梦,那场噩梦太长了,长的看不见尽头……她慢慢地从那场噩梦中走出来,穿过重重荆棘,最终身上也嵌入了许多刺。 那些刺让她变得敏感,让她把所有的温暖都推开。包括卫戈的好意也全部被她一并推开。 只是因为那个19岁的自己想要某种不可捉摸的意义——所谓,靠自己。 而那天,在有轨电车车内,自己好像和秦思艺谈了许多。秦思艺又用她那种善良的目光看待所有的一切,所以那时候的那个江絮晚觉得很不耐烦。 他暴躁的推开了秦思艺的好意,并且狠狠地说教了一番,这样才下了电车。 下了电车之后,走了几步就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卫戈——就像现在这样。 江絮晚莫名的感知到,这或许不会是一种幻觉——因为他居然看到了卫戈脸上那种困惑的神情。 就好像在表达,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自己——30岁,头发不太长的江絮晚。 现在的自己对于他来说,看上去绝对不可能看成19岁的江絮晚。 就是从不远处这个卫戈的脸上,30岁的江絮晚格外确信,这一幕绝对不会是幻觉。 就算接下来,面前的男孩儿消失了,江絮晚也依然确信。 确信着,确信着一些自己头脑中还没有思绪的东西,确信着两份记忆之间的纠缠打磨。 或许时光已经对他的命运轨迹做出了改变,只是她自己把它视作了一种理所当然。 江絮晚皱了皱眉,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外套,仿佛要把上面的晦气都拍掉一样。长叹一口气,她转过身径直朝着车站走去。 有轨电车慢慢的到站,江絮晚抬腿走上去,空荡荡的有鬼电车,让她觉得有一丝冷漠,不过她同样也很喜欢这种独自一人的感受。 靠在车窗边,她甚至仰起头思考了一番——说过,这个时候,卫戈在自己的身边,自己会介意吗? 虽然觉得来之不易,可是认真的去审视一番自己的内心你算是对两个人之间关系的一种重新定义和尊重。 幸好江絮晚得到的生存答案是肯定的——肯定自己需要卫戈在自己身边。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江絮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时电车又到了一站,停下,上来一个老奶奶,牵着一个很小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背着小书包,戴着一个小毛绒帽子,她身上的一切东西都小小的,很可爱。 可能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让江絮晚觉得很舒服,所以江絮晚慢慢地,情不自禁的盯着两人一直没有挪开目光。 自然,那两人感受到了江絮晚的目光——好像正是这个原因,所以那个老奶奶拉着小女孩的小手,在将是往对面的那两个座位上坐下了。 老奶奶脸上的笑容格外慈祥。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害羞腼腆又可爱。 后知后觉,江絮晚仿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刚刚发了会儿呆,因为看着你们,我想到我奶奶了。” 对面的奶奶用手比起了手势,江絮晚蒙了一瞬,因为她并不懂手语。她也没想到,这个奶奶不会说话。 这种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与自己的奶奶联系起来,那种来自记忆深处的愧疚与心疼,慢慢的占据了他的心,使得江絮晚格外不适。 格外悲伤。 然而从始至终,这个奶奶脸上的笑容都格外的温暖,即便江絮晚不知道她在用手语表达什么,也依然被这个奶奶脸上的笑容深深温暖着。 不过很快江絮晚就明白了这个奶奶在对自己表达些什么东西——小女孩儿虽然很腼腆,但是看出来对面的姐姐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在表达什么意思,所以主动做了翻译官。 小女孩直视着江絮晚的双眸,虽然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很害羞,但是他身上有一股很勇敢的力量,这股勇敢的力量支撑着她对这个陌生的姐姐做出一系列解释。 而这种力量正是来自于对奶奶的守护。 感受到这一点,江絮晚的心愈发柔软起来。 “奶奶说你长得很漂亮,你跟你奶奶关系肯定很好吧。”小女孩儿说的话,似乎有点没有逻辑,可是江絮晚自动把他们调整好了——这样好听的声音,江絮晚怎么听都很喜欢。 江絮晚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很爱我奶奶,我奶奶也很爱我,就像你奶奶爱你一样。但是我奶奶已经不在了。所以刚才姐姐发呆就是因为有点难过呢。” 奶奶是听得到话,于是又开始比手语。 小女孩儿也继续帮着奶奶翻译——不过,就算小女孩儿不帮奶奶翻译,江絮晚仍然看明白了这个奶奶在表达些什么。 无非就是,你奶奶就算不在了,也会继续爱着你之类的话。 果然,小女孩的翻译也是这样的意思。 最后,江絮晚坐着电车到了某一站——江絮晚甚至没有看清这一站的名字,也没有听清广播里说的站名,但到了那一站,她就是有一点不想在电车上待下去了,起身礼貌道别,又一次做了那个先行离开的人。 而让江絮晚感到神奇的是,当她看上这一站的站牌时,他发现卫戈的公司就在附近——或者应该说卫戈曾经待过的公司。 不是最近待过的,是非常非常曾经的。 那是在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两个人维持着一段微妙的关系。虽然深爱着对方,可是总是有哪里不太对头。 两个人在那样的情绪里面深受折磨,几年后,卫戈离开了江絮晚。 就是在那段奇妙的时间里,卫戈就在这座公司上班。 当时江絮晚很反对卫戈到这座公司上班——但他只是在心里反对。因为她很讨厌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而且那段时间自己很敏感,所以同样的,她更加不愿意卫戈插手自己的事情。 她也就没有对卫戈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反对。 当时卫戈非要加入这家公司——明明大学学的是体育专业,毕业之后本来打算要做体育老师的。但偏偏要进这座和体育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公司上班。 江絮晚格外不理解,但直到今天,她也没有问过。 直到今天,她仍然不知道这座公司是做什么的,卫戈在里面做过怎样的职业,以及当初卫戈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进这座公司工作。是怎样的一种执念支撑着卫戈进去的呢? 因为江絮晚在那段时间里,不太关注卫戈的情绪,所以他也记不起来那段时间,卫戈在这个公司的工作情况对于卫戈本身有着怎样的情绪反馈。 想到这一点,江絮晚打开手机的地图导航,循着导航来到了离车站只有几十米处的大厅。 进入大厅,要推着一扇旋转门——本来应该是不停旋转的一扇门,可是现在停止了,所以必须人手动推,才能够进入里面。 江絮晚到也不感到尴尬,他从来也不是那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甚至于推开这扇门,走进去之后,他心里还觉得有点新奇,想要再推几圈。 这样的想法让他忍俊不禁,情不自禁的亲身低笑。 不过前台小姐看到这样一个美女,笑着走进大厅,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请问您有预约吗?” 江絮晚一愣,才发现这个公司里面是有人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里面的装潢也很别致,好像这座公司依然在运行,不过不知道做的是不是以前的事情了。 江絮晚慢慢的走到前台小姐面前,收起刚才自然的轻笑,换上一副商业化的礼貌表情,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时候不适合过分的商业化,于是,江絮晚又赶紧在自己的商业之上加了几道人性的光辉——是的,他自己心里也这么想,那种和蔼可亲的态度,他称之为人性的光辉。 “我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公司的运作。”江絮晚话也不多说,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过江絮晚的开门见山,让对方以为江絮晚是来报名实习的实习生。 前台小姐的态度稍稍有一丝转变,但并不是转变的身影或者是怎样——跟那做餐厅的服务员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 前台小姐态度更加亲切了,他的笑容也更深了,“请问您是过来参加实习的吗?实习现在已经开始了,您现在已经迟到了,那我赶紧送您上去吧!” 江絮晚有点懵,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前台小姐进了一个电梯——因为有类似的经验,所以江絮晚知道这个电梯是专属电梯。 在电梯里,前台小姐还继续跟江絮晚说着话,“您能来真的是太好了。” 江絮晚有点不明白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在哪儿,难道对方认识自己是谁吗?难道对方……不过不管自己在心里怎么想,还不如问一句来得实在。 于是江絮晚直接就开口问了,“您知道我是谁吗?” 前台小姐笑着摇了摇头,“哦,不是,我不知道。我只是看您的气质,很适合做这个工作,所以——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主旨,一定要让适合的人来做。” 听到前台小姐的这番话,江絮晚更加好奇之类工作了,于是她把自己之前的疑问也一并带了出来,“你们这个公司开了多少年了?” 前台小姐思索了一下,“其实我也是刚入职不久,虽然我是正式员工,但对这里的一切也不算太了解。不过关于公司的年龄,我还是知道的。” 前台小姐摆脱了思考状,又重新笑得明媚起来,这样的笑容,让江絮晚忍不住想到了美惠。 还有曾经的那个女孩儿。 303.记忆蹉跎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当江絮晚跟着前台小姐来到目的楼层之后,她这才明白了一切。眼前是十多个孩子,他们各自玩着自己的游戏。 并且江絮晚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这些孩子身上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就好像跟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那种感觉。 江絮晚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前台姐姐立刻向她解释了——她指着面前的这些小孩儿,然后还有几个大人,约莫25岁左右的样子,“这些小朋友都是其他的儿童医院送过来的。” 江絮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有一些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哦,这这是我们公司的运作,你应该不知道吧,我们公司主要就是照顾这些心理上有问题的自闭症小孩儿。”说到这一点,前台小姐忍不住表露出了一丝心疼。 而听到前台小姐的这句话,江絮晚的心中有一丝的庆幸——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用异样的目光看待那些孩子。而当他还不知道这些孩子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第一猜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所以江絮晚也深知自己的内心,并不会带有色眼镜看待这些孩子——就像自己曾经遭受过那些黑暗,但是总有一些人在自己的身边陪伴自己,爱着自己,从不戴有色眼镜看待自己。 而现在,江絮晚也基本明白了这座公司的意义。 太觉得很温暖——当初自己跟卫戈“貌合神离”的那段时间里,自己一直不知道卫戈做着什么,甚至心中很排斥他做的这些事情。 而现在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是过分幼稚。 卫戈一直是那个卫戈,他从来没有变过,也从来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而这也是为什么江絮晚会持续不断的爱他。 江絮晚很感激前台小姐,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她居然认为自己很擅长这份工作。 虽然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是一件什么样的情况,只不过是凭着自己的感觉来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卫戈的过去罢了,然而现在…… “那……我可以试试吗?”虽然面对过很多的大场面,然而在现在这种时刻,江絮晚确实比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因为他很是在意这件事情,他也想要做一下卫戈曾经做过的事情,想要深刻的体会当初的魏哥心中怀着怎样的一种情绪,又是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冷漠。 只有自己做了这些事,自己才能够离卫戈更近。 自然不会是嘴上说的那样简单,只有真的做了,才会简单。 “可以呀,我就是带你上来试一试的。面试过了,那你就可以过来上班了。”前台小姐得到江絮晚这样的询问,很开心,也有一些不解,因为在她看来,僵尸完事了解一切情况的才对。 江絮晚略显局促的笑了笑,莫名感觉自己的骨头都有些僵硬。但她还是迈着坚定的步伐朝前走去。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然后悄悄地观察着这些孩子,那些前来面试的实习生,都在努力的进入这些孩子的心。 只不过看起来效果甚微,江絮晚忍不住的紧张起来。 然而关键时刻,幸好,幸好这些孩子中有这样一个孩子——这个小女孩慢慢地走出来,站到了江絮晚的面前,歪着脑袋看着她。 江絮晚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动作,于是她转过头去看前台小姐,却是发现她的身边站了一个熟悉的人。 也就是卫戈。 江絮晚一时惊讶,没想到这时面前的小女孩儿又拉住了自己的手,瞬间自己就有点慌不择路,不知该怎么办了,赶紧蹲了下去。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跟面前的小女孩交流,即便他一开始并不打算来这里实习。 而且他记得刚才看到的卫戈脸上是怎样的一副神情——温暖又治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他早已经明白了一切。 所以江絮晚就随心,继续做着自己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他看向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看向她温暖的面庞——即便这个小女孩一个字都没有说,脸上也是有一些怯生生的样子,但是江絮晚就是能够感知到,这个小女孩对自己表露出了温暖。 “……小妹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似乎跟小孩交流,开头总是这样子的,先询问一下对方的名字,然后再继续交流。 可是小女孩还是不说话,动作也不做,就是那样单纯的拉着江絮晚的手,然后静悄悄的看着江絮晚。 就好像把江絮晚当成了自己的一个玩具,或者是一本书,现在她正在观察这个物体。 江絮晚到也不尴尬,他觉得时间多久都没关系,他一定会等到的。 于是,在这样的坚信之中,江絮晚拉着小女孩,慢慢的引领着他走到墙边的一个秋千前,轻轻地抱起她,带着她坐到了上面。 “在这里,别人就听不到我们的对话了哦,是秘密。”因为小女孩坐在江絮晚的腿上,所以他可以很好的靠在小女孩的耳边,对他悄声说话。这样确实任何人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之所以江絮晚觉得这样的尝试可能有用,是因为在小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刚刚被抛弃到南部小城的那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自己好像也是一个得了自闭症的小孩。 面对许多新奇的事物,都选择了逃避。因为那让自己很恐惧。 面对很多人的善意,自己同样很害怕,都选择了推开,然后躲到自己奶奶的身后,一言不发。 而每当这个时候,奶奶就会在自己的耳朵边上,悄悄地跟自己说话,告诉自己什么样的东西是可怕的,什么样的东西是不值得我们怕的。在那样的安慰李江絮晚,发现自己秘密的世界可以稍稍扩大,让另一个人被容纳进来。因为如果是那样子的话,其实影响并不会算太大。 所以自己并不会介意。 而渐渐地,其实这种影响会越来越大,自己会渐渐的容纳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充斥到自己的世界里面来,并且自己可以慢慢的适应了。 所以江絮晚才这样尝试,带着他来到墙边,小声的说话,等等一切,其实都很重要。 虽然江絮晚有这份希望在,但是他的行为还是很小心翼翼。因为他是认真的在跟面前这个小女孩对话。 听到江絮晚这样的话,小女孩似乎有了一些动容。 不过他只说了两个字,“哥哥。”虽然声音特别的小,但小女孩儿的话,江絮晚还是听清楚了。 “哥哥?”他试探地重复了一遍,也是在询问小女孩儿,然而小女孩没有再说话,又低下头去,紧紧地抓着江絮晚的手。 于是江絮晚就展开了自己的想象和思考,或许,或许或许小女孩儿曾经有一个哥哥?但是因为哥哥不在了,所以才会自闭? 虽然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江絮晚还是真切的希望,这不是事实。 失去至亲至爱的人——如果这是一个事实,那么想要治愈这个人的身体和肉体都是非常难的。 “哥哥。”就在江絮晚思考的时候,没想到小女孩又说了一遍这两个字。 江絮晚赶紧抓紧时间,认真分析小女孩的语气——想要从他的语气中辨别出来任何一抹情绪。怎样的一种情绪都可以,只要能感受到她真实的想法都可以。 然后奇迹般的,江絮晚真的从小女孩的语气里分辨出了一丝情绪,思念和……困惑。 思念可以理解,至亲至爱的人,不论以怎样的方式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都是会感到思念的。这很容易理解,江絮晚懂。 可是……“困惑”这个情绪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为什么思念的同时伴随着困惑呢?难道这个小女孩有一个想象中的哥哥?一些得自闭症的人总会幻想一些朋友在自己身边,难道这个小女孩也是这种情况吗? …… 卫戈本来是打算接江絮晚下班的,但是因为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少,所以他直接去了江絮晚的公司,打算陪伴他到下班,然而另卫戈没有想到的是,当卫戈去到江絮晚的公司后却得到消息,江絮晚跟一个长相帅气的外国合作伙伴出门吃饭了。 得到这个消息,卫戈首先的反应自然是吃醋。爱的同时总是伴随着妒忌,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不过这同样也使卫戈感到困惑——吃醋归吃醋,但是卫戈知道江絮晚跟自己一样,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 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必要情况,她是不会和别的人出去吃饭的,尤其是合作伙伴更是这般——就算要去吃饭,也一定会带上自己的助理,因为这都是在工作范围内。 于是,卫戈带着这样的困惑来到了江絮晚和合作伙伴吃饭的那家餐厅——站在餐厅门口,卫戈更加困惑了——因为江絮晚曾经很明确的跟自己表达过自己特别讨厌这家餐厅。因为这家餐厅的服务员态度很不好,甚至可以直接的说是势利眼。 怀着这样困惑的情绪,卫戈也不知是该进去还是直接离开——想了许久,卫戈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自己的妻子,自己也不应该像护犊子一样护的太紧,只怕会招她厌烦。 然而当卫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用余光看到了楼上阳台边落座的江絮晚,以及那个熟悉的外国人。 这正是他们在小岛上旅游时碰到的那个叫August的外国人。 卫戈靠在自己的车边,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的聊天似乎有一些奇怪——这么远,自然是听不到谈话的,而且看他们口型,似乎也不像是在说普通话。 等了许久,卫戈只看到江絮晚露出了有些……类似于“嘲讽”的神色,然后笑着说了几句话,起身离开了。 离开的背影,甚至帅到了卫戈,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我老婆真帅,野男人都不配。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骄傲太久,很快,他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赶紧进车。 而江絮晚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卫戈的车——卫戈忍不住庆幸,幸好今天开的是公司的车,江絮晚没有见过。 就这样,卫戈一路随着江絮晚,并且看到了她在电车旁的人行道上的那一幕。 卫戈最近的记忆,说实话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跟江絮晚所说的差不多。不过卫戈并不介意其他的事情,除了跟江絮晚在一起这件事,其他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无足轻重。 他更在乎的是江絮晚的感受。 不过看到江絮晚那样一副神态站在人行道上,他自然也记起来了当初的那一幕。 也就是在多年前的那天,自己朝着江絮晚走去——当时的江絮晚在哭。或者应该说拼命的忍住眼泪,但是没有忍住。 卫戈慢慢的靠近她,就好像在靠近一个受伤发狂的野兽。小心翼翼。 而在某一瞬间,一时有一瞬间的混乱,于是卫戈感觉眼前的人突然变了个模样——不过对于他来说很真切,那个江絮晚头发更短一点。 并且看起来气质也更成熟,穿的衣服也是很独特。 不过意识的混乱,也就是那么几秒,很快,那样的错觉就不见了——然而多年后的今天,卫戈确信那不是幻觉。 就凭他远远看到的此时此刻的江絮晚的神色,他就知道当年自己所看到的,一定不是幻觉。原来那就是30岁的江絮晚。 虽然后面江絮晚上了电车,不过卫戈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直跟着那列电车,幸好红绿灯也算是给面子,也没有太阻挠自己,并且江絮晚似乎随意选择了一个站点就下了。 好巧不巧,江絮晚在那家公司前停下了步伐。 卫戈也瞬间明白了自己妻子的意思——她记得。 原来就算是那段压抑的时光,她也都记得。 她记得卫戈曾经为了什么努力投入过。 304.相似的小女孩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站在公司不远处,看到江絮晚在公司内和前台小姐聊着,一直等到他们俩一起上了楼,卫戈才慢慢走进去。 上去之后,卫戈就站到了前台小姐身边,刚好这时江絮晚正走向一个小女孩,她似乎有点胆怯,所以还转过身来看了前台小姐一眼。 可是,就是在那一瞬间,江絮晚也看到了卫戈。 江絮晚从卫戈的眼中得到了什么情绪呢?总之,卫戈知道自己向他传递了鼓励,还有感谢。他感谢江絮晚愿意去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和她那段心与心相距很远的时间。 “您好,请问您是?”前台小姐是最近才过来工作的,所以认不出来卫戈很正常。 是的,卫戈是这座公司的股东。 从他开始在制作公司工作开始,他就与这个公司关联愈发密切,直到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自己的企业,他不在这里工作了,但仍然买下了这里的部分股份。并且着手参与对这些小孩儿的关照。 不过卫戈觉得没有必要对前台小姐解释,所以他也就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轻轻笑着点头,“我是她丈夫。” “啊?哦,这样啊,原来是陪着自己的妻子一些过来实习呀。那您就请便,我先下去做我自己的工作。”前台小姐微微点头,迈步走进了电梯。 “工作辛苦。”卫戈赞赏的目光并没有在前台小姐的背影上停留太久,而是抬脚轻轻走到了这层楼的一个房间——就在走廊的尽头,这是曾经卫戈办公的地方。 卫戈是故意这么做的,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很需要独立空间。所以他留出空间来给江絮晚去适应这件事。不过他自然相信自己的老婆一定能做的很好。 而江絮晚也确实专注地投入了进去——尽管小女孩一直不说话,但是江絮晚一直自说自话着,希望多少引起这个小女孩的注意来。 而小女孩就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一直抓着江絮晚的手不放,所以这同样也给了江絮晚勇气继续“自说自话”。 不过说到后面江絮晚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了,有了一段时间的空白。 这段时间的空白里,小女孩挣脱了江絮晚的怀抱,主动拉起她的手,示意带着她去哪个地方。 于是江絮晚就跟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穿过走廊。 因为自己身高的原因,为了能够拉住小女孩,所以她不得不半蹲着往前走,虽然这样很吃力,但是她觉得多少产生了一点效果,所以很开心。 站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小女孩指着玻璃窗外的那片海。 “哥哥。”然后她又说了这两个字。 江絮晚心中有了些猜测,但,总归不希望是那样的一个结果。小女孩儿也不再说话,终于松开了江絮晚的手。 然后独自一人跑回了那个房间。 江絮晚看着面前的一切,又转过头去看那片海。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莫名的心中有一些悲伤。 江絮晚不愿意再想这些了,这些只会让她想到自己的奶奶。 也有点不敢再进到那间房间了,记忆的某一处,似乎也在提醒着她,有一种悲伤,正慢慢的往外涌。 卫戈现在已经不在自己的视野里面了,所以江絮晚只能拿出手机来给他发消息,“你在哪里?” 立刻得到了对方的回复——不是手机信息——卫戈收到消息后,直接打开门,站在门边迎接江絮晚。 而且他眼神中充斥的情绪,同样温暖的让江絮晚想哭。 “你怎么在这里啊?”江絮晚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哭还是笑,总之,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复杂,很可笑。 但卫戈不觉得。 他只觉得,江絮晚这样让他很心疼。也很幸福。 心疼她让自己难受,幸福她能够自己面对。 于是他张开双臂,“到老公这里来。” 江絮晚稍微哽咽了一下,然后朝着卫戈跑去。“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等着我,你一直都这样做着。我一直都知道的。” “没关系,都没关系的,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都没关系,”卫戈脸上浮现出来了笑容,那是因为江絮晚终于理解了他的笑容。 不管是那段很不合的时间,还是见不了对方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有在努力的向对方奔跑而去。 真好。 他们也这样想着。 卫戈把江絮晚拉着走进了办公室,让他在自己的休息小床上坐下。 自己则是走到书架前——随着卫戈走过去,江絮晚才看清楚这面墙都是作为书架而存在的。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置身于书的海洋一样。因为江絮晚最喜欢的东西就是书。 不过现在可不是发表什么喜欢的时候,江絮晚,脑海里依然存在着小女孩儿所做的事情。心脏也因为脑海里所存在的这些事而悲伤着。 所以江絮晚主动开口询问卫戈,“你在这里,你现在还在这里工作吗?” 卫戈认真且耐心的寻找着什么书,不慌不忙地回答着江絮晚,“嗯,算是吧,我现在拥有这里的股份。是股东之一。因为很喜欢这份工作,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工作主要是围绕什么?” “嗯,我都看到了,而且深深体会到了你的不容易。并且我好像能够明白你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江絮晚微微低下头,脸上是内疚的表情。 卫戈似乎终于寻到了那本书,从书架之间抽出那本书来,身后迈步走到江西来身边坐下,“你看看这个。” 现在江絮晚才知道,卫戈并不是在找什么书——这本很大的东西是这个公司里所有小孩的档案。 原来卫戈知道自己想了解什么——卫戈特别清楚,江絮晚很关心刚才那个小女孩儿。应该是因为他在那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吧。 所以卫戈故意寻出这本档案来,想让江絮晚了解的更透彻一点。其实卫戈了解那个小女孩,他完全可以自己解释给江絮晚听这个小孩儿经历过什么,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可是他还是知道的,江絮晚一定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知道,那个小孩儿经历过什么。 这些江絮晚心中也有答案。 所以他欣然接住了那本档案,认真地翻找起来,江絮晚想一下子就可以找到那个小女孩的档案。这么多的档案,想要翻到也很难——然而奇迹般,即便这本档案没有目录,江絮晚仍然找到了,在几秒钟之内就翻到了,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 江絮晚期待的想着,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小女孩本身也想被自己了解呢?其实这个小女孩多少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才对吧……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江絮晚靠近档案,更认真的观看起来——甚至是一个字都不想错过的样子。 这份档案上面写,小女孩只有七岁,被人口贩子偷来的,一直在海船上工作,在海船上有很多这样的小孩儿,因为各种原因被人口贩子偷来,有一个小男孩儿,比这个小女孩儿大两岁,一路上都一直守护着小女孩。小女孩一直叫他哥哥。 后来警察来了。警察把人口贩子窝一下子给端了,所有的小孩儿都得到了解救。 可是让小女孩儿痛苦至今的事在幸运的那一天发生了——警察明明就下了所有的小孩,可是那个小男孩儿放弃了被救。 小男孩不愿意被救。 他只是对小女孩说了句再见,最后再冲她笑了一次,然后就直接跳入了海中自尽。 警察也很快直接把小男孩救了上来,可是来不及了,小男孩儿在跳海之前就已经服用了自己从人口贩子那偷来的一大瓶安眠药。 这一次自杀,他让自己一定要得逞。 而从那以后,小女孩儿就对整个世界都关上了大门。她无法理解这一切,抗拒世间的所有,害怕世间的所有。警察也一直努力着与这群小孩儿的父母联系上。或者是他们的亲人。 有一些小孩儿找回了自己的家,可是找来找去,警察如何都找不到小女孩的家。于是这个小女孩一直都呆在这里。 看完这份档案,江絮晚的心又沉重了几分。对比之下,这个小女孩的经历同样痛苦,并且也让江絮晚深深地心疼着。 因为江絮晚总算是把那些痛苦经历了一遍,已经与他们相隔甚远。可是这个小女孩,人就沉浸在那份痛苦里面无法自拔。江絮晚深深的希望,这个小女孩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救赎。 多难受啊,“属于她的卫戈,不见了。”江絮晚是这样说的。 卫戈很难受,可是他只在乎江絮晚的情绪,所以他的心里不能想到其他的事情,只想要让江絮晚快点快乐起来。 “可是,我相信,她一定一定总会遇到那个属于他的卫戈的。或者是属于他的江絮晚。”卫戈紧紧拉住江絮晚的手,柔声安慰着她。 江絮晚自然知道卫戈的意思,所以他也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开心起来,幸好现在的他是很能够调节自己的情绪的,于是没过多久,她的情绪也恢复了一大半的正常。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江絮晚靠到了卫戈的身上,“甚至很抱歉的是,在那段时间里面,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感到不理解,虽然我从来没有当面跟你说过,而且我一直在回避你,但是最终还好,我知道了。” “这一切,一切的一切,我都不会再误会。以后也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我希望‘不会误会’这件事是对于我们两个人而言的,而不仅仅是我对于你。所以如果你也有什么误会我的地方,你很想知道我的答案,那请你一定要问我。我不希望在发生那种有误会,但是说不出来的情况了。一旦想到,又要因此失去对方多少年,我就痛苦的无法继续生活……” 卫戈把江絮晚的脑袋轻轻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放心,我一定会的。” 卫戈,“那你对于这里的工作有什么想法呢?那个前台小姐似乎以为你是过来实习的。” 卫戈,“如果你想过来这边工作的话,对于你的公司,时间可能会有影响。不过我可以帮你开后门,如果你真的想过来这边,或者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小女孩儿,我可以帮你调整时间。你随时都可以过来。还可以发你工资。” 听到最后几个字,江絮晚忍不住破涕而笑,“发工资还是不要了,感觉真的不太好。这件事会让我很幸福,我到还愿意为了他付钱呢。” “不过有一件事,我确实很想要问一下你,现在我心里有一定程度的误会。也不是误会吧,是一定程度的猜测,对于你,我还是相信的。”卫戈终于还是打算提及餐厅的那件事。本来他打算就着自己的信任直接当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是面对刚才江絮晚的一番话,最终卫戈还是说起了这件事情。因为爱本来就是妒忌和温暖共存的,占有欲一定一定多少存在着。 所以他还是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江絮晚一下子就猜测到了卫戈想要问的问题,“你是想问我餐厅的事情吗?我今天和August去那里吃饭了。就是那家我特别讨厌的餐厅,很势利的那家餐厅。” 卫戈虽然有惊讶,但她知道对方了解自己,所以才会猜到。 江絮晚仿佛听到了卫戈的心声一样,点点头,“我确实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把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虽然知道告诉你,你心里会不舒服。” 江絮晚,“August已经结婚了,只不过他们两个人同床异梦,各自维持着婚姻的表象,但又不戳破对方,私底下都有另外的对象。” 江絮晚,“所以你应该可以猜测到了,他对我发出了邀请。” 江絮晚,“不过在当下,我就立刻拒绝了。我甚至很想把他胖揍一顿。不过为了工作嘛,我就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礼貌的对他说了出来。” 305.又见她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喜欢这样。没有猜忌,没有妒忌。只有在乎。”江絮晚的话让卫戈心中燃起一簇火,火光照亮了他整个新房,“以后我们也要这样。” “所以那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若有所思的笑容慢慢浮现在江絮晚的面庞上,她在努力用自己的想象力营造出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江絮晚跟卫戈一起经历着所有的一切。 “确实,被你忽略的那段日子很难熬。我努力让你再一次接受我,也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快陷入深渊。”卫戈并不太能够完完全全的把那段记忆描述出来,于他而言,那也并不是他很想面对的过往。因为在那段时间里,自己离江絮晚那么近,可是却那么远,“所以我就尽量让自己的生活充实,有意义。做的事情都是我愿意做的。且希望能够从中得到能量。” “不过我很幸运,走过那么长的路,奋斗那么多年,最终我们结婚了。” “那种坚定的力量才让我们最终走向了对方。” “今天我有点累了,那么我们回家吧。公司晚上有个不太重要的会议,我回家跟他们线上开会就好。” “都听你的,我们回去好好休息。”卫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冲着江絮晚伸出手,“以后你如果真的要来这里的话,可以到这里来休息。” “这里是你的私人领地吗?”江絮晚回握住卫戈的手,起身。 卫戈拉着江絮晚迈步朝外走,“是,所以你可以在这里胡作非为。” “卫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坐在卫戈的车上,江絮晚在感觉自己情绪恢复许多之后,转过身子来看他。 卫戈看了一眼江絮晚,嘴角的笑意又温柔了几分,“今天是你更爱我的日子。” 江絮晚轻笑出声,想要伸手锤一下卫戈,但根本没有办法——因为考虑到卫戈在驾驶,所以这样的亲昵的动作出现会存在风险。 “算是吧,但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再猜一下。”江絮晚边说还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卫戈若有所思地点头,明显一副陪着江絮晚玩游戏的神态,思考着,“那会是什么呢?我猜不到,怎么办啊?” 江絮晚被卫戈逗得直发笑,娇嗔道,“好吧,其实我说的就是这个,你猜对了啦。” “所以这个日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永远的记下这个日子好不好。”因为今天江絮晚终于明白了多年前的“不明白”中藏着怎样的真相。不管是给自己警醒,还是庆祝,总之,江絮晚想要永远的记住这个日子。 “好呀!”卫戈很是配合,并且也是情绪高涨的样子,“那是不是要我带你去庆祝一下?” “一般重要的日子,什么纪念日之类的,我们不都是要纪念吗?”卫戈笑着看向江絮晚,眼睛里面的光也比平时量的几度,“话说你还记得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吗?” 没想到反过来却被自己的丈夫“拷问”,搞得江絮晚一瞬间紧张得没有立刻把答案说出来。 “……2037年2月26号!我当然记得了!”江絮晚忍不住在心中紧张了一番,幸好幸好,刚才被突然考,差点就脑子混乱了。 不过卫戈好像并不打算这么直接就放过她,特意腾出只手来,与江絮晚十指相扣,“可是刚才某人似乎停顿了几秒呀?” “这停顿太明显了,我可没有听错哦。” 江絮晚赶紧挣脱卫戈的手,虽然现在的车很智能,不过还是注意安全比较好,“我只是被你突然发问吓到了嘛。” “而且我最后不是打上来了吗?不要计较那几秒的慌张啦!不过发自内心的说,这个日子,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去庆祝呢?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做一些平常夫妻会做的事情?”江絮晚双手捧着自己的头,是真思索起来,“因为我也没有见过太多夫妻,恩爱的夫妻更是没有怎么见到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别人一般会做什么。” 卫戈,“没关系,想不到不重要。你就单纯的想你,想做什么就好了。” 江絮晚一愣,发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感觉我又被你绕进去了诶。我本来是想……”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江絮晚担心自己说漏了嘴。 卫戈自然捕捉到了他的慌张,“怎么不说了?” 江絮晚捂住嘴巴摇摇头,“那我们就去超市吧。我想跟你一起逛超市。”江絮晚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这个方法。 卫戈的神情没有异样,点点头答应了,于是车子行驶的目的地也变了方向,径直朝着这座城市最大的超市驶去。 但等车到了超市的停车场,卫戈和江絮晚并没有直接到购物区去——而是选择在超市旁边的一家快餐店用餐。 “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我选择这个餐厅。”卫戈冲江絮晚眨眨眼睛。 两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准备坐下,而江絮晚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晃神——她忍不住想到了很久以前,是在没有卫戈的这段时间里的某个“以前”。那时候,偶然的机会跟徐州有了合作,于是,两个公司的合作人一起来到了某个餐厅用餐。 选好位置后,徐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帮江絮晚把椅子挪出来方便她落座。 说实话,江絮晚不太喜欢这样的举动。这样的一件小事,或许在很多人眼中,是理所当然的绅士行为,但是江絮晚不喜欢。对于他而言,这样的举动过分的累赘了。并且这也不是他眼中的绅士行为。 在江絮晚看来,真正的绅士行为应该是尊重女性的想法,而不是把女性放在一个所谓的“高”度去对待。对待女性不等于对待瓷娃娃。这是江絮晚的原则。 而现在——江絮晚发现自己是一个格外双标的人。 因为卫戈也做了这件她不喜欢的事情,帮她把板凳挪了出来。 江絮晚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微微歪着头思考,思考现在的情况是怎样的——自己内心情绪的情况,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而江絮晚并没有很慢,才找到这份平静的答案,她明白,在卫戈面前自己同样会抛开一切原则,甚至于卫戈所做的一些事情,可以成为以后的原则。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会心一笑着落座,然后赶紧拉住卫戈打算叫服务员的动作,“让我来点餐吧,你先歇着。” “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勤快?感觉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倒也没有拒绝江絮晚的要求,干脆两手一空,把事情都交给她。 “不是说今天是纪念日吗?其实虽然这么说不应该,这种感情上的回馈不应该只是在纪念日才重视。但是正因为是纪念日,所以觉得自己应该做的更多一点。我其实也有很多想要为你做的事情。有很多地方想带你去看,有很多东西想要送给你。”这是江絮晚的回答。 “……总感觉今天的阿晚好像又有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说着,卫戈倒了一杯可乐给江絮晚递过去,“但是我相信你也明白,感情从来不是单向付出。我是一个永远要对江絮晚输出的人。” “你的付出并不能影响我的付出。”他笑着。 那样的笑意并不短暂,可是却像升空的烟花一样,让人对其美好之处无限向往。 “好。但是,我还是有很多事情想为你做。”她拿起笔,冲着卫戈挥了挥,“就比如这样,为你选你喜欢吃的菜。很久以前,你一直这样为我做。我注意到了,但是我却没有在那时候就对你做出回应。现在想想就很遗憾。” “明明是很甜蜜的事情。结果自己却错过了那么多。”她勾起嘴角,表现得有些苦涩。不过下一秒她的神色又立刻变得积极起来了,“你想吃点什么?” “你喜欢——” “不准说我喜欢吃什么,你就喜欢吃什么!这种跟风行为不提倡啊!” 被江絮晚果断的打断,卫戈有一些哭笑不得,“那我就,我想一下……我想吃糖醋排骨。” “还有油炸排骨。” “还有炖排骨。” “哎,哎,哎,你等一下,什么?”江絮晚有点懵,“怎么会想吃那么多的排骨啊?怎么回事?你五行缺排骨啊。” 卫戈被逗乐,“不知道,就是想到我们之前……奶奶还在的时候,那次你跟周晓彤吃饭,不是给我们带了排骨吃吗?” 卫戈,“所以从那以后,排骨就变成我最爱吃的食物了。虽然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什么最爱的食物。” 江絮晚忍不住皱了皱眉,“那如果你是这样说的话,我感觉你还是因为我,所以才做出这个选择的。我不喜欢你这个答案。” 卫戈抬眉,表达着自己的小小反驳,“并不是这样。这些东西也确实很好吃啊。你不用这样想。” 可是卫戈这个答案明显对于江絮晚来说造成不了什么痛痒,她直接摇了摇脑袋,“不行,你再认真想一想,排骨绝对不能选。” “好吧……那我想吃,糖醋鸡,红烧鸡,还有炖鸡。”这是卫戈给出的第二个答案。 江絮晚感觉自己的五官都要抽搐了,又无奈又想笑,“为什么我感觉你这次给出的答案更加敷衍了呢?算了算了,你别糖醋,红烧,炖了。”说话间江絮晚干脆把菜单推到了卫戈面前,“你自己来挑,要认真的挑哦。” “不认真,我会生气的。因为我现在很认真。” 卫戈浅浅的笑着,感觉江絮晚这样格外可爱,“好好好。”又是拖长语调的宠溺应允。 “这个土豆粉红烧鸡,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然后……这个冬日情侣pizza。”卫戈看了半天,最终选了这两个东西,不过他真的尽力了,所以他看向江絮晚的神色,很是无奈,“我实在想不到要选什么了,轮到你了。我很认真的,不许说我不认真,这些都是我经过深思熟虑,思考得出来的答案。” 虽然江絮晚知道卫戈很认真的选择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可是,对于卫戈这样的无奈,她有些心疼。 因为往往能够这样子选择半天,但却选择不出来什么东西的人,在一直以来的生活中,或许都是担任着那个妥协的角色。 他在妥协什么?这,江絮晚很明白。 她实在是没有忍住,酸了鼻子,低下头去,格外认真的挑选起来,但她还这样说着,“就选了两样菜,算什么‘这些’啊……这样我来选几道菜,我觉得好吃的,还有我没有尝试过的。我们一起尝试,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卫戈,“我们一起培养新的喜好。我一定一定要知道你的口味偏向于哪种。” 在江絮晚深深的目光中,卫戈也动容了,“虽然我知道我说出这个答案,你可能会骂我,但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的口味偏向于江絮晚。” “……没关系,我不骂你。”江絮晚努力勾起笑容,“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也算是一个答案吧。” “好啦,那我就选喽。哎,这个砂锅好像挺好吃的样子——要不我们在pizza上面再加一些鸡肉吧!这个照烧鸡肉块加上去,肯定好吃!” …… 经过江絮晚的一番奋战,两人的餐桌上多了很多的菜——幸好两个人在南方而不是北方,不然点那么多样菜,一定吃不完。 虽然很久以后江絮晚可能会忘记这一次吃了些什么菜,但是他一定一定会记得,这一天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因为其包含的意义很深刻。 用完餐以后,两个人手拉着手漫步在超市的货架之间,并且,就是在这样的场合,江絮晚发现了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或者是……她以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见到的人。 当时江絮晚正拿着一罐蜂蜜冲着卫戈询问,哪一种蜂蜜吃起来口感更好。 306.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当他把那罐卫戈说的不好的蜂蜜放回到货架上时,她的余光看到了她。 然后江絮晚的动作直接愣在了原地,并且因为失神,手指突然放松,结果面临的就是那罐本来应该放回到货架上的蜂蜜,直接摔在了瓷砖上。 蜂蜜仿佛秘密的血液一样缓缓地在地上流动。 而江絮晚的心上似乎有一道老旧的伤口被扯开了。 卫戈随着江絮晚的视线看过去,同样的也看到了那个人,不过他的反应极快,立刻换了个位置,挡到了江絮晚的面前,“我们换个地方吧,不要买蜂蜜了。” 江絮晚固执地没有依着卫戈的力量,而是选择推开卫戈的双手,不让他碰到自己。 “上一次在国外,你好像就这样做过了。”是的,之前在国外的那次旅行,江絮晚虽然喝醉了,可后来也得知了,卫戈做了些什么,让自己避开了什么人。 此时那本该在国外就应该重逢的人,又出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或许那时候自己也是自私的吧,所以没有拆穿卫戈。 可是现在,记忆在一点点的发生变化,虽然他不明白哪些地方发生了改变,但这种改变同样带来了他自身的改变——江絮晚已经不愿意再逃避了,她的最终选择,是面对。 所以她用眼神示意卫戈,千万不要阻拦自己,然后迈着步子绕开卫戈走向,一直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的她。 每一步都很沉重,可是江絮晚深刻的明白,这些沉重远远超过面前之人所承受的。 最终,江絮晚终于还是站在了她面前。 曾经江絮晚也想过,无数次的想过,自己可能某天会再看见他。在遇见她的时候,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会是怎样的神色。会不会流泪,会不会笑。 可是这一次,她总算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会有哭泣,也不会有笑容。有的只是满满的空洞,以及来自记忆深处的责难。 愧疚感这个东西,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承受度也不一样。 “好久不见。”即便当初先受到伤害的人是她,可是先说出话的人也仍然是她。 似乎从始至终,她都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少年。这就是沈佳梦,一直以来的沈佳梦。 在这一刻,江絮晚脑海中的思绪里,夹杂着许许多多自己想要做的动作。然而最终,全部都不了了之。 江絮晚终于在沈佳梦的面前,变成了那个自我矛盾的存在。 而沈佳梦,从来都不曾责怪江絮晚。哪怕卫戈要求自己一次次的离开江絮晚,她也能够理解卫戈的心情。 今天纯属是因为意外才会站到江絮晚的面前。 可是沈佳梦发现,面前这个女孩儿似乎仍然沉浸在多年前的那场罪恶里,一直没有走出来。 沈佳梦朝前挪了一步,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江絮晚的手,可是江絮晚的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过来,直接朝后退去。 她终究还是面对不了。江絮晚心里明白,正是因为自己也经历过,所以自己更加面对不了。这对于江絮晚来说,就好像把她的某道旧伤口撕开,再往里面狠狠地开了一枪。 “阿晚!”江絮晚甚至直接略过自己的丈夫,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跑去。 这样的瞬间,在自己的青春中似乎也有过很多次。 奔跑,尽全力的奔跑,不知方向,不知目的地,却仍然努力地奔跑着,因为她很害怕自己会原地踏步。哪怕自己撞了南墙,哪怕撞了上万次头破血流,她宁愿直接把墙给撞破,也不愿意再回到原地。 卫戈没有立即追上去,他明白,自己的妻子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自己的心理变化。所以他干脆直面沈佳梦。这同样也是他自那次在国外以后,头一次碰见沈佳梦。 沈佳梦慢慢地踱步走到了卫戈的面前,似乎讽刺的笑了一下,不过那一身冷哼,讽刺的是自己。“我知道这一次不用你说,我不会再去找她。本来还怀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奢望,觉得可以重新捡起我们之间的故事,可……好像只是我这样认为。” “再见!或者应该对你说,后会无期。”沈佳梦说完这句,也并没有打算直接走,因为还有一句不甘心的话,落在后面,“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她我很爱她。不要再纠结于——” “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吗?”卫戈挑眉,似乎没有让他走的打算。 沈佳梦从卫戈的话语中汲取到了这一份信息,所以她也是很慌张,担心自己是想错了或者怎样。“你……” 卫戈,“她不会不想见你的。如果可能的话,她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还想见你。” 卫戈,“只不过是因为,因为……”他终于还是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因为她无法面对那个犯错的自己。” 卫戈,“因为他曾那样深刻的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当你也经历了那样的一件事,并且跟他还有关联,他自然无法受住这其中的煎熬。” 卫戈说到这一点,心情也变得格外的沉重起来,“甚至我可以清晰地告诉你,哪怕他一遍都没有对我说过,但我知道,有时候他肯定会偷偷的想,宁愿那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发生第三次,第四次都没关系。只要让你免除那些伤害。” 沈佳梦听了这些,心情很是沉重,因为他觉得这些事情在几年前就已经过去了。当自己从那种心理状态中走出来,那这件事就算是完完整整的结束了。“可是在几年前,我就已经不介意了……” 卫戈,“之前我也以为让你离他离得越远,他应该就会更快的恢复。可这无异于治标不治本。说过,他永远都不面对问题的源头,那么这件事永远都不会过去。再见你一次,他都会逃跑一次。” 沈佳梦很快就理解到了卫戈话语中的意思,“你是希望我来做一些什么吗?” 卫戈似是而非的点点头,“我需要你帮助我。” 他的视线落在地板上的蜂蜜上,微微勾起一边嘴角,“就算蜂蜜已经掉落在地上,它的本质依然是蜂蜜。” …… 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卫戈也拿到了体育统考的省第一。不算疏忽意料,但是给了人很大的惊喜。 然而就算这一切都结束了,就算弟弟的法律问题上也占了上风——法院经过一系列的过程,最终将弟弟判给了江絮晚和江凤娟。 那对夫妻,最终被判了几年。 至于是几年?江絮晚已经没有余心余力去关心这些了。现在她的心里,装满了他所期待的未来。 虽然……江絮晚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因为晕车所以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过去的弟弟,脸上终于浮现了笑容。 这一切好像都过去了。好像是这样的。 现在她的生活很安定,做一下兼职,再攒一些钱——并且因为罗路颖还没有成年,所以罗成航和陈婉茹照样要支付他的生活开支,以及一系列学费。 按月份他们会往江絮晚的卡里面打钱,可能是因为愧疚吧,所以每次都会打很多的钱。不过江絮晚都尽量不去碰到笔钱,而是把那笔钱慢慢的攒了起来。在她心中,这笔钱并不属于任何人。 是的啊,事情就这么完美的结束了,完美得让江絮晚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或者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结局不是那么的完美。 但现在江絮晚已经顾不得去想其他任何事情了。 她不愿意再去想,那对夫妻在监狱中的生活会是怎样。 也不愿意去想自己将来用这一大笔钱做些什么。 更不愿意去想社会上对他们这个家庭所做出的议论纷纷。 江絮晚只是做着自己,并且坚定地朝自己想要的未来快步走去。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日子,天气晴朗,虽然很炎热,虽然奶奶还没有回来,不过江絮晚依然带着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未婚夫——是的,未婚夫。现在江絮晚对外已经这样称呼为哥了,因为卫戈每次对自己的表白都是要和自己结婚,并且江絮晚也毫无问题的答应了他。 现在,江絮晚又忍不住侧过脸去看另一边的卫戈,坐在过道另一边坐位上的卫戈正靠在椅背上,望着自己呢。 看到卫戈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江絮晚实在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他真的很喜欢卫戈这样的目光,就好像未来的一切都很美好,自己的期待值也在慢慢的升高。这一切都是他想要的样子。 卫戈担心吵醒罗路颖,所以也特意放小了声音,对着江絮晚做口型,“我们待会儿要吃点什么呢?” 江絮晚眯起眼睛,看向车内的顶部,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本来今天就只是带着放了暑假的罗路颖出来散散心,所以就凭着冲动出来了,压根儿就没有认真想过要做些什么,吃些什么。 现在,他也算是通过自己的学习以及一些兼职,拿到了很多的钱,所以江絮晚打算今天给大家好好的挥霍一下,“你想吃点什么呢?” 卫戈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江絮晚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愣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很久很久的未来,自己有就这个问题跟卫戈产生过一些小分歧。 似乎……江絮晚很突然就意识到了,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都没有认真关注过卫戈喜欢吃些什么。只知道他跟自己一样能吃辣,自己吃的东西他都能吃,自己吃不完的东西他也会解决掉。 可是自己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他到底喜欢吃什么。并且自己也没有产生过寻问他这个问题的念头。 这么一想,愧疚感油然而生,江絮晚心中就想着必须要补偿一下自己的未婚夫,“那,这样吧,我们到餐厅以后,让你来点餐好不好?”江絮晚那时候还没有直接的明了表达,或许内心仍然存在一些顾忌吧,不知什么缘由的顾忌,所以他是这样说的,“我喜欢随机性,你就当给我惊喜吧。不过前提是你必须点你喜欢吃的东西。”然而就在这一刻,江絮晚决定突破自己的本质,再说一句话。 江絮晚觉得自己的本质是什么呢?他觉得自己的本质就是,在说出“前提是你必须点你喜欢吃的东西”以后,就不会补充自己的情绪欲望了。 那么突破了自己的本质,他是这样说的,“因为我也想了解你喜欢一些什么,我也想去喜欢你喜欢的东西,所谓爱屋及乌。”因为担心比口型卫戈会看不出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或者担心卫戈因为自己的性格,所以完全不会往这方面想,于是这句话她是放出了声音的。 此时的公交车上面,满是客人。 并且因为她说出这句话,罗路颖也慢慢的醒了过来。 “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啊?”罗路颖揉着惺忪的眼睛,感觉睡了一觉之后,晕车的感觉好多了。 “你醒啦!”江絮晚后知后觉的有些害羞,不过她并不后悔自己说出那些话。并且他心中莫名地确信,如果刚才自己不说出这番话,很久很久的以后,自己一定会后悔于此的。 不过江絮晚还是会小小的后悔一下的。说过江絮晚没有这么快回头去看罗路颖的话,他一定能看到卫戈脸上那幸福的,不能再幸福的神情。虽然卫戈偶尔也会因为自己产生这样的表情,但是多看一次,对于江絮晚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再希望不过的。 “阿晚。”卫戈完全不在乎车上人投来的善意目光,就算是不善意的目光,他也不在乎,他只是这么轻轻地呼唤着自己爱的人,“你转过来,阿晚。” 卫戈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可以传入江絮晚的耳朵里,所以江絮晚又很快的转过身来,“怎么了?” “我该怎么办呀?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喜欢的不得了。” 卫戈成功地看到江絮晚笑了。 307.爱的伤痕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突然变得空落落的,生活显得有一丝孤寂,江絮晚在这个暑假选择多了一份工作——去到上京市找了一份酒店的基层服务工作。 起初她看这个工作,也只是因为薪水高,应该会很大程度上给予他一定的供给,并且能给他未来的生活很大程度上的一些减压。江絮晚早就看好了自己之后要在哪个城市生活,依然是原来的那个上京市。 但是当他告诉卫戈还有自己的弟弟,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份工作的时候,尤其是卫戈,简直反对的,恨不得把自己锁在家里,不让出去。 “你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做这种工作,多累吗?本来男女生之间的力量差距就大,你一天干下来,整个人得瘦掉一半!这太胡闹了,他们也不好好想想,怎么就直接录取你了呢!”江絮晚感觉面前刚洗完澡的卫戈,听到自己宣布的消息以后,气得都要把自己给炸掉了。 “你这么担心干什么?我一个大活人这点活还干不了吗?那我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我怎么一点一点的往上走?你根本就不懂……”气急之下,最后江絮晚撂下两个字,“不懂”。 “我不懂?”卫戈简直要被江絮晚气死了,整个人直接炸毛,也没有再在乎身边还有一个罗路颖,直接把江絮晚给扛了起来,最终的结果就是隔着一扇江絮晚卧室的门,罗路颖在门外大声喊着“你不要乱来!”,门内卫戈把门给反锁上,直接把江絮晚……轻轻地放下。 江絮晚心中一懵,虽然从来没有看过霸道总裁的文章,但是里面的那些基本的套路,自己多少还是了解一丁点儿的,实在是没有想到,最后卫戈直接止步了。 好吧,江絮晚也确实明白,或许只是自己在那胡思乱想罢了,人家卫戈其实想的很简单,什么想法都没有呢。 卫戈双手叉腰,就像是父母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儿一样,“你刚才说我不懂,是吗?江絮晚,我郑重的再问你一遍,你刚才是不是说了这两个字?不懂,嗯?” 而江絮晚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因为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个时候卫戈强吻过来,自己肯定不会拒绝的,而且似乎好像可能,嗯,自己会特别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我的天呐,江絮晚,你都在想一些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 “听到我说话没有,土豆是发呆发到发芽了吗?”卫戈又靠近一步,整个人的气场丝毫没有降弱。 而江絮晚丝毫没有后退,干脆直接踮起脚尖勾住卫戈的脖子,弱弱地看着卫戈,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我想亲你。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于是就重重地吻了上去。 卫戈被这突然袭击直接整蒙了……这是一个怎样的情况啊?难道我是在做梦吗?江絮晚真的会这样做吗?好吧,好像江絮晚就是这样一个随性的存在,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喜欢她啊……卫戈,你呀,也真的是没救了哦。 “虽然你贿赂了我,但是!我告诉你,江絮晚小土豆同学,你这样做,是非常有用的!”卫戈累了,卫戈想写求饶信,卫戈想举白旗。 江絮晚轻轻咬着嘴唇笑了起来,“真的吗?那你答应我去了啊?谢谢你!我亲爱的宝贝!”换做在以前江絮晚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虽然自己很会表达自己的心声,但是这种油腔滑调……呃,那就当自己跟卫戈学来的吧。 “江絮晚,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使用自己的优势了,不可以,这样下去我就被你抓的死死的了,咱们还是得有一说一——你刚才说我不懂,是吗?那我给你看看——”话一说完,卫戈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江絮晚立刻瞪大了眼睛,赶紧伸出手去制止卫戈的行为,“你干什么呢?”江絮晚忍不住开始压低声音,并且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外面还有路颖呢!你能不能分一下场合呀。” 卫戈明显的愣了一下,因为江絮晚的这句警告,不过转而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诶,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啊?”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江絮晚的手,往自己的衣服里面伸进去,自然全程卫戈都盯着江絮晚的神色。 江絮晚的神色吗?就是由震惊转变到更加震惊,再转变到越来越震惊。 然而卫戈特别欣赏这种神情,他觉得这种神情实在是太可爱了,就好像是突然跳进小陷阱的小仓鼠,明明可以轻易的出来,但就是很害怕。 “那天晚上你应该没有看清楚吧。”卫戈含着笑意,故意说着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江絮晚感觉自己都快红炸了,“看清楚什么啊?” “当然是……”终于,江絮晚的神色出现了裂缝,震惊,消失了,转换成了一种担忧和理解,因为江絮晚摸到了卫戈身上的伤口,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以前受过的伤,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条的伤疤。 江絮晚有点懵,虽然很心疼卫戈,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自己好像也没有说害羞到什么都不敢看吧?而且正是因为想让自己克服一些东西,所以自己主动的做了一些事情,自己完完全全可以确信,在那个时候,卫戈的身上是没有伤口的。 “是诶,我好像真的没有注意到……”江絮晚的心都疼化了,第二句话也变得沙哑又可怜,“什么时候出来的伤口?” “已经很久了,以前经常跟别人打架,然后去工作什么的。也时不时会弄伤自己,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不要担心。”说这话的时候,卫戈还处在一种哄小孩的状态,下一秒就变成了一种训小孩儿的状态,“现在还觉得我不懂吗?我做过很多工作,这类工作也做过,很容易把自己弄伤,而且你的力气我实在不敢恭维,我可不希望你带着满身的伤口回来。罗路颖也不希望。” “我不是拒绝你去做一些你想尝试的新事情,我只不过希望你能够认清事实,保护好自己。” 江絮晚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了,“……我知道,但是我并不是那个搬重物部门的呀,我是前台接收货物数量的。” 空气突然陷入了安静,卫戈感觉那句歌词唱的真到位,那啥意思来着什么最怕空气中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嗯,这句歌唱的真到位。 “可以把衣服掀起来吗?我想认认真真的看一下你的伤口。”这回轮到江絮晚主动了,她格外认真地想要关切一下他的伤势如何,虽然卫戈已经告诉了自己,这些都不过是一些旧伤,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她自己也摸到了,那是一道道伤疤。 可是江絮晚仍然很想看一眼,他想,就算没有办法跟卫戈并肩经历那些事情,那么至少也让自己看到这些,产生一个最为直观的感受,然后,更加的去爱他。 “别看了,我怕你会害怕。”卫戈轻轻的伸出手按在了江絮晚的眼睛上盖住,“乖一点,不要看。” “眼睛要用来看最好看的东西。” “最好看的东西就在我面前,你还想让我去看什么?”江絮晚是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句话,并且这是她当下完完全全完完整整的心声。 对她来说,在这一刻,卫戈确实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那好吧,如果你害怕,就赶紧闭上眼睛哦。不然我可不确定……唉,你直接看吧。” 掀开衣服,江絮晚发现卫戈身上那几道疤,真的很狰狞。并且由此他可以准确的告诉自己,自己之前确确实实没有看到过这几道疤痕。不过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尤其是最近——本以为该是聚变多发的时间段,可是好多事情都变得很幸运起来。就好像好事一件一件的接踵而至。 “你还记得这么一道疤都是怎么来的吗?”江絮晚没有抬头看卫戈,轻轻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疤。 卫戈眉头一皱,有些不悦,“这种事情何必把它记起来呢?我根本不喜欢记这些事,有脑子,我就用来记更值得记的事和人啊。” “是吗……”江絮晚只是这样轻声的说了一句,不置可否,“那让我猜一猜这些伤口都是怎么来的。”说到这句话,江絮晚已经站直了身子,并且轻轻的挪开卫戈攥着自己衣角的手,让他顺势把衣服垂了下去,“应该都是一些很美好的事情,比如说滑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摔跤了,但是笑的很开心,比如说蹦极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天空中划过的老鹰,觉得很新奇,再比如说看到了江絮晚太漂亮,所以摔了一跤。” 卫戈终于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捏江絮晚的脸蛋找平衡,“喂!你这都说的实验什么呀?除了最后一个很合理以外。根本就是在胡说吗?你在想象吗?在写故事吗?” “说过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有一支马良的神笔,这样子,我就可以把自己很多的心声都写出来了,并且能够让它们变成现实,这样你的这些伤疤就真的能变成很美好的存在了。” 卫戈扬了扬眉,“没事啊,这些伤疤现在就已经很美好了。你看啊,我不记得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那么我觉得你这些不对,我刚才都说错了,你就当我没说,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很合理,不是在做梦,不是在想象,不是在胡说,更不是在写故事。” “我的伤——”卫戈又把自己的衣服掀了起来,然后指着自己身上那几道伤疤开始解释,“你看这一道,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滑雪的时候被老鹰刮到的。” 这回轮到江絮晚,忍不住笑了,“你慌张个什么劲儿?我刚才说的是蹦极的时候,被老鹰刮到。” “好,好好我记错了,对,明明是蹦极的时候嘛!”卫戈赶紧改了说辞,继续指着另一道伤疤,“你看啊!这个嘛,就是滑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摔跤摔得了,你看这道伤疤啊,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滑滑板,太爱耍帅,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个滑滑板的人肯定很帅。” 江絮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为什么会这么好笑,所以她干脆地笑了起来,笑声比以往的更加爽朗,更加大声,但是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 “我发现了这个伤疤,可能是因为太自恋自己出现的,他觉得自己很帅,所以一定要出现在一个很帅的人身上。”这句话是江絮晚说的,本来他还在笑,但当他再一次触及到他身上的伤疤时,终于笑意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她横冲直撞不打开门,冲了出去,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签字笔,然后不在罗路颖震惊的目光下,又冲回房间,并且自己把房门给锁上了,看到江絮晚亲自把房门锁上,这一回轮到卫戈感到惊讶了,“怎么了?你是打算来一个羊入虎口嘛?” “快点,快点,哥哥,你快到这个本子上坐下。” 卫戈瞬间来了精神,因为听到了那两个字,“哎,你刚才叫我什么呢?快快快,再叫一句让我听,听听着很好听,很神奇,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呢。” 江絮晚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直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了板凳上,而自己拖来另一张板凳,坐在了他面前。 然后在卫戈好整以暇的状态中,江絮晚在卫戈的伤疤上写下了两个字,“快乐”。这是第一道伤疤上,写下的两个字。 然后,江絮晚又在第二道伤疤上面写字,写的是“美好”…… 于是卫戈的身上多了好几个美好的词语,让人一看就觉得一定发生过什么好事情。 这也正是江絮晚的目的所在。 江絮晚朝着卫戈靠过去,扬起自己的嘴角,吻在卫戈的侧脸上,“我不知道怎样弥补我错过的那些时光。” 308.哭泣的鳄鱼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只能够接近我当下的所能,向你稍稍表达一下我最真切的心意。”江絮晚说着话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下已经被衣服盖住的伤口,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已经记住了它们都在哪里。其实比起卫戈的脸,江絮晚更希望自己的吻是落在卫戈伤口上的。 “别乱看,孩子在外面呢,不合适。”这回也算是卫戈把这句话还给江絮晚了。 罗路颖一直趴在门口,认真的听着房间内的状况如何,不知道两个人会因为这件工作的事情,闹多大的矛盾,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姐姐。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我跟你们说,我都能听见啊,都都,都能听见!”明显底气不足,还故意装作一副老道深沉的模样。 房间里的两个人听到小孩的这番话,忍不住相视而笑。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状况,基本上江絮晚就确定了自己在这段长长的暑期决定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攒钱。 “正式来到上京市,这一回算是要彻彻底底的面对了吧。” “是的,彻彻底底,跟过去永远的说再见,跟未来,勇敢地奔赴。” 这两句话,是正在热播的某档青春励志剧,主演刚好是江絮晚的偶像,顾南柯,并且让江絮晚感到格外惊讶的是——顾南柯姐姐的那个格外神秘性格又洒脱得迷人的男朋友,居然饰演了自己在剧中的老公。 这部剧当初拍的时候,还邀请了秦思艺过去拍摄,只不过秦思艺所在的那个片段,在开头两集已经过去了。此时江絮晚正坐在快车上,看着顶部悬挂着的液晶小电视,欣赏着自己女神的神颜,“真漂亮啊。” “你也喜欢吗?” 江絮晚朝着声源看过去,发现是过道另一边的,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儿,这个小女孩儿——总之,江絮晚在心中就这么叫了,虽然看上去对方并没有比自己小多少——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液晶电视的屏幕。 所以江絮晚很自然地也明白了,小女孩同样是粉丝。 于是江絮晚也就没有多问一句,对方是不是对顾南柯很喜欢。人与人之间需要距离感,尤其是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 但不知为何,江絮晚总觉得自己之所以逃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对方实在是……对方的气场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女孩仿佛格外不受外界的控制——就给人一种,好像,很危险,是很危险,可是江絮晚又觉得那种危险并不是针对于自己,甚至不是针对于外界的,而仅仅是针对于女孩自己本身。 女孩肆意地扯了扯嘴角,明明是一张甜美的长相,偏偏捡了一个帅气的狼尾发型。并且从始至终,她的左手都一直按在自己脖子上。 于是思考间江絮晚也就有意无意的盯紧了女孩子的脖子,但这种行为很快就被对方发觉,转过头来,对上江絮晚的视线,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然而却使得江絮晚不寒而栗。 那确乎是笑意,也确乎……是假心假意。 好在因为江絮晚感觉上自己比对方大,所以也没有说露怯,干脆就这么一直盯着那个女孩。 “很漂亮吧,她。”女孩收起笑意,随意的说了一句。这句话就好像女孩儿下车以后,会随意地把口袋里的饼干丢给路边的一条流浪狗一样随意。 “你说顾南柯?”江絮晚终于有了借口看向液晶屏幕而避开对方灼灼的目光。因为那目光实在是有点咄咄逼人。 “对啊。”女孩儿依旧不放弃似的,看着江絮晚的侧脸。 “是很漂亮,所以我很喜欢她。也不对,倒并不是因为她漂亮才喜欢的。主要是因为她身上所有的东西我没有,并且是我渴望的吧。”真是太奇怪了,江絮晚从过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可能,甚至她可以直接笃定自己绝对不会对陌生人随意的就袒露这样的心声。 可是面对这个女孩儿,江絮晚忍不住地就把自己心里某一角落的话语倾吐了出来。 “我不喜欢她,也是因为她身上的东西我没有,并且我渴望。”洒脱的女孩站起身,可能是因为快车到站了。不过并不是最终站,上京站。 江絮晚的目光尾随着这个女孩儿,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发丝——忘记在心中记下,这个女孩儿的头发颜色是银色的。 从背影来看,像极了某个国家的爱豆一样。 奇怪中江絮晚下意识地注意到了对方刚才一直用手捂住的脖子——她拼命祈祷着,能看到点她捂住的东西,最终,女孩离开车的前一秒,江絮晚还是看到了,那是一个纹身。上面写着两个字,不对,不是写着,也不能说是刻着——因为如何看,那都不像是专业机器刻出来的纹身,更像是……某一种自我伤害的行为而造成的伤疤。 只不过这道伤疤好像后期又被主人故意破坏,改成了一个字——“忆”。 更为准确的说,是竖心旁加上一个己。 难道这个女孩儿的名字里面有这个字吗? 不知道现在小孩的想法都是怎样的,总之,至少是多元的吧,所以江絮晚也就继续尊重了。 然而下一秒她无法再泰然处之了,他侧着脑袋看向窗外,却不料一张脸放大在自己眼前——那个已经离开快车的女孩儿,居然贴在玻璃窗上冲自己笑。 完全不顾形象,仿佛只是为了逗江絮晚一样。 然后江絮晚就看到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最后她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江絮晚努力猜测着对方都说了些什么,只可惜,无论自己怎么猜测,都无法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因为自己跟对方毫无交集,所有的猜测都是凭空想象。凭着第一印象的凭空想象。 不过对方的口齿似乎很清晰的样子,所以江絮晚多少,还是看出来了他所说的话。只不过就是因为感觉他说的话,实在是太不合理了,才会继续去猜测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总不会是自己所想到的那个答案。 “我们都困于某人设定的命运之中。好可怜呐。再会了悲惨小姐。” 这就是江絮晚所看到对方说的话。是很荒谬吧。所以江絮晚如何也没办法去相信这样的一段话。与其相信这样的一段话,她宁可相信自己,根本没有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风言风语似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只是自己所想的风言风语吗? 江絮晚一边揣测着对方的用意,一边又质疑着这句话的虚伪性。甚至于他的脑子还有容量,分出些许思绪来,去思考这个女孩儿,最后对自己说的是“悲惨小姐”还是“悲惨世界”。 他就暂且自以为是“悲惨小姐”了,因为自己无论如何去回想自己过往所经历所感受的事情,都无法觉得自己会是被称为“不悲惨小姐”的存在。 那么她所说的设定的命运,又是谁给予自己的,怎样的一种困顿呢? 几秒钟过后,江絮晚猛然从这种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天呐,我都想了些什么啊?我是要来工作的,行李箱一定要检查好了,不能丢掉一样东西。卫戈说的在西一出口接我,不知道怎么样了……” 因为卫戈的成绩特别好,所以最近到上京市考察学校,决定一下以后报考哪所,接着,遇上了江絮晚执意要过来这边做服务工作的事,无巧不成书,干脆借着这样的一个幸运,卫戈就直接在江絮晚来上京市的这天,到车站接她。 “怎么样了?”江絮晚拖着一只小箱子,背上背着一个大书包,自然这两个行李也都是卫戈检查过的,生怕他会依着自己的性子,不知道如何整理行李,随便乱带给自己增加压力。 现在江絮晚已经到站了,正接着电话,还用多说吗?肯定也是卫戈的电话。 江絮晚一边搜查着周围有没有卫戈的身影,一边给电话里的卫戈形容自己所在的位置。 江絮晚还没说两句话呢,电话里就传来卫戈胸有成竹的声音,“我看到你了,等我过来。”江絮晚只好堵住自己的话,点点头,挂了电话。 反正卫戈永远都会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没过一会儿,自己面前就突然闪现了一高一矮的两个高质男生。 三个人站在一起,可谓是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不仅仅是因为脸的缘故,还有三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各自的特殊气场。 “走吧!”卫戈兴高采烈的说了一句,“带你们去吃饭。有一个很看好我的老师,送了我两张饭店的消费卡,可以直接抵现金。” “无事献殷勤,他干嘛对你这么好呢?是不是需要你参加什么比赛之类的?”江絮晚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是谨慎。 卫戈丝毫不反感江絮晚的这种谨慎相,反正是因为这种谨慎,他更能感受到江絮晚对于自己的关心。 “放心,你老公我不蠢。” 卫戈另一只手牵着的罗路颖不满意了,小声嚷嚷起来,“哥,你能不能别老给自己冠一些莫名其妙的头衔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别叫那么早。” 卫戈赶紧跟江絮晚打委屈的小报告,“老婆!”并且他还故意大声喊出这句话来,“你看看他,这几天我好吃好喝的带他在这边生活,让他睡我租的房间的床,他居然就这样对待我!快评评理!让他叫我姐夫!” 江絮晚眨了眨眼睛,说实话,她根本不知道卫戈说了些什么,因为刚才她一直忍不住的想着,自己在快车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儿。 虽然是一些无厘头的话,可是真的对江絮晚的心情造成了格外大的影响。 于是在这种影响之中,江絮晚心不在焉地神游,一心不能二用,也就没有听到卫戈的话了。 她有点抱歉地勾起唇角,笑了笑,“是什么?” “我刚才在想心事,没听清楚。” 本来罗路颖还担心姐姐会站在姐夫那一边,没想到姐姐居然压根儿就没有听到她男朋友说的话,转眼间,罗路颖瞬间就兴高采烈了起来,并且还用格外炫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夫。 卫戈一时气结,冲着罗路颖小声威胁道,“我不管,反正这是早晚的事情,我跟你说。你赶紧给我把称呼换回来。” “等你们结婚了再说。我发现我已经管不了你们两个了,所以我就只能从我自身出发啦。”哎呦,嘿,卫戈一看这小家伙说的还挺在理,简直气得那高挺的鼻子都要歪了。 而江絮晚呢?他呀,就只是笑着。幸福的笑着,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让他觉得,这个家真的很温暖。 江絮晚眉头一皱,可是笑意却如何都收敛不去。“你们两个小孩子,你们以后要是再这么斗嘴,我可就是谁都不帮了啊。反正我话已至此,你们两个自己看着办吧。” “好好好,我错了老婆!” “我错了姐姐……” 江絮晚忍不住在心里无奈,为什么感觉眼前这两个人才更像是有血缘关系的样子呢?一样地幼稚,又一样的同步。 并且都一样的喜欢自己。 生活慢慢的拉开了属于江絮晚舞台的帷幕,舞台中央上方的定点灯,也渐渐的在舞台上亮起一盏又一盏。曾经那个抗拒所有人进入自己世界的江絮晚,现在却是格外愿意让自己的世界丰满起来。 就拿自己的工作来说吧——在工作的时候,江絮晚遇到了一个态度比较消极的女生。 那个女生比江絮晚大三岁,因为已经大四了,然而还是做着这样的工作,并且对未来一筹莫展,所以她整个人的情绪似乎从来就没有好过。 不过这个女孩子工作上特别认真,就是那种在所有人中一眼就可以看到的认真,自然作为一个小小的领队,江絮晚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有一天中午,天气格外的热,江絮晚听从了上面的安排,带着其他的员工一起到冰库门口乘凉,休息,吃饭。 309.她走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冰库里是一些生鲜水果,香甜的水果气息使得每个人的心都被小小的治愈了一番。 江絮晚本来独自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看书——他习惯性的会带一本书和一支笔,写一写,看一看。 就在她准备写下一句自己心中格外有感触的话时,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了某个正在擦眼睛的人——就是那个做起工作来认真的不要命的女生。 江絮晚主动起身,走到了那个女生旁边,然后把自己随身带的小凳子放下,坐在了她身旁。 “饭不好吃吗?”江絮晚凑过去看他的饭,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幌子,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并且他希望这个台阶更容易下一点,又补充了一句,“饭很辣吧,我刚才也觉得很辣,我很能吃辣,都觉得辣呢。不会是被辣哭了吧。” 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江絮晚才抬起头去看那个女孩子。 最终的结果就是,江絮晚看到了两汪清澈无比的泪水。 “你还好吗?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去别的休息室,这里有点闷。”其实这里并不闷,只是江絮晚感觉,这种时刻这个女孩儿需要独处的空间。不可以再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待下去了。 幸好女孩儿并没有拒绝,而是直接点头同意。 此般,江絮晚就有了好的理由带着这个女孩去别的地方透透气了。 “是有人欺负你吗?职场霸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存在的,你直接跟我说就好。” 开门见山——江絮晚带着女孩儿来到自己的专属办公室时,对女孩儿说了这句话。 女孩儿摇了摇头,然后似乎是觉得自己表达的意思不够坚决,又重重的摇了摇头,“不是的,大家都特别友好,经常还想帮我的忙,不过我都拒绝了。” 江絮晚很佩服这个女孩子,她觉得她很神奇,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在流泪的同时可以如此气息稳定地说话……并不是恶意揣测,但江絮晚心中还是忍不住联想到了鳄鱼的眼泪。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话音未落,女孩儿又来了一句话。准确的说是一个问题。 江絮晚眨了眨眼睛,点点头,等待对方询问自己,“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埋在心里不好受的。” “我现在已经大四了,不知道以后要做些什么。我在这个地方工作也有两年了吧,可是主管从来没有升过我的职,大家都知道我非常努力,我也在不停地努力中,我知道主管一定看到了,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表示。” 江絮晚现在算是明白了,对方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江絮晚来到这里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为什么就可以当上小领队了。 江絮晚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其实江絮晚确确实实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如何,“他看得见,你知道的。” “对呀,明明看得见,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我真的遭受了太多挫折,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我找不到理由来合理的解释这一切……” “有时候有的期待不一定等得到结果,但是你要相信,你的付出一定是有所回报的。”江絮晚给女生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喝点水冷静冷静,“其实有个秘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但看你状态这么不好,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 女孩儿端着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对于江絮晚即将透露的秘密,她隐隐之中有些紧张的预感,“到底是什么秘密,你直接告诉我吧。我现在可能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既然女孩儿这样叮嘱自己,那么自己也没必要继续瞒着她,所以怀着这样想法的江絮晚,你直接把自己某日所见所闻告诉了面前的女孩儿。 “因为,我是你们的小领队,所以很多工作的交接我都会去见主管。我知道你很努力,所以我对于他的视而不见很困惑。就跟现在的你一样。”江絮晚说完这句话,轻轻点着头,“于是有一天,我就对他问了——在我无数次向他表达你很努力但得不到回应之后,我终于问了他。” “问的问题,也正是你所困惑的点。” “然后怎么样了呢?”女孩儿特别急迫的想要知道这个直接的答案。 江絮晚叹了口气,“恭喜你。” 女孩儿不喜欢江絮晚这似是而非的答案,“到底说了些什么,说清楚一点啊?” 江絮晚,“主管对我说,他这是给你的磨砺,他已经看得到你的努力了,从一开始,他选择让你进这个公司,并且让你干了两年,就足以看到主管的态度。他很欣赏你。” 江絮晚,“面对我的问题,主管给了我非常合适的答案——他说之后你会直接升为正式员工。并且工资会翻倍。也不必再做这些完完全全的体力上的努力。会给你更多其他的工作和发展机会。成为正式员工以后,如果你发展的好,坚持己心,那么你的职位和工资还会继续上涨。” “……你不是在逗我玩吧。应该不是在单纯的安慰我吧?”女孩儿压根不相信这样的说辞,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期待都没有结果,又怎么会轻易的就相信了在自己流泪时给自己递纸巾的人呢? 不论是谁,在这种时刻大程度上都只会觉得对方是在想办法安慰自己的心。 不过慢慢的,她愿意相信了,因为江絮晚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一种格外坚定,有力量的目光望着自己。 “……谢谢。” 江絮晚轻轻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那么现在应该有干劲,继续期待下去了吧。所以说我觉得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都做的很对,因为你丝毫没有放弃,就算一直很难过,但至少坚持了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情。” “正是因为你的这些坚持,所以才让你有了今天这个成果。要相信付出一定会被人看到的。世界上专心致志干实事的人并没有多少。” “而你的努力就是你的一层金。” “走吧,现在休息时间差不多也结束了,大家要开始继续工作了。”说完所有自己心中所想,江絮晚主动拉着这个姐姐的手走向他们继续奋斗的岗位。 只不过今天的意外来得有点快。 江絮晚正在统计今天酒店的客人用了几箱酒,还需要再往仓库运走几箱,当她进行着算数时,兜里的电话响了。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絮晚都忍不住的去想,如果说那天自己没有接这通电话,是不是所有的一切意外都不会发生的? …… “车票买了没?”甩掉一切工作,在去车站的路上,直接给主管发了个消息,说家里出了急事,这般就直接奔向了给自己打电话的卫戈。 卫戈就在车站等她,车票也早已经买好了,“先别急,我们现,我们现在先回去,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具体说不清。” “我不急。我一点都不着急。”江絮晚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质疑自己,总之,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情绪被冷冻住了,没有喜,也没有悲。所以他也压根儿就感觉不到自己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只是任由卫戈拉着自己冲上了车。 以前觉得很快的列车,这一次却好像失效了一般,江絮晚感觉自己甚至直接等了十年。 “不要着急,有的事情……”最终卫戈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对于他来说,包括对于江絮晚来说,这件事并不是说两句,不用着急就不会着急的。 而且有的话,两个人心知肚明,也没有必要多说,显得累赘。 终于,当两个人熬过了艰难的漫长旅程,来到了南部小城的医院,一切都晚了。 或者应该说在很开始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晚了。不论是魏哥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江絮晚接到卫戈电话的时候,又或者是两个人买了车票赶回来的时候,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两个人就那样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等着同样的一个结果,因为他们都没有抱有希望。 卫戈在很久之前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了,而这次,他早已经习惯了世事的模样,用最平常的心态面对这一切,而最怕的也不过是想着如果江絮晚撑不过去,自己该怎样的安慰她,怎样陪伴着她走出来。 江絮晚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卫戈也不敢偏头看她,因为他不想干扰此刻她的个人时间。而且就算她不看,她也知道她脸上是多么的平静。在大悲面前平静好像已经成了惯用的面具。 “他吃午饭了吗?”然而令卫戈感到惊讶的是,江絮晚居然突然说话了,并且问的问题还是跟这次事情毫不相关的问题。 “啊……嗯,吃过了,天热没什么胃口,但我还是让他多吃了点再去的课外班。”卫戈把罗路颖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江絮晚。 “那你呢?”江絮晚问的卫戈。 卫戈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天那个老板换人了,所以才不是很对,我的胃口。不够……辣。”之所以说出最后那句话会哽咽一下,是因为他忍不住想到之前妈妈还在时,经常会在自己虚弱不堪时询问自己胃口如何。 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在那样虚弱的时候,人要关心另一个人的胃口如何。 “嗯。”江絮晚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点点头,就好像只是例行了一个公事一样,就好像今天只是平凡普通的一天。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终于那扇门还是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命运宣判者如期而至。 后来医生具体说了什么,卫戈不知道,因为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而身边躺着一个她。 即便是在睡觉,她的神色仍然是那样悲伤。紧紧蹙起的眉头使得卫戈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平。 为什么自己会晕倒呢?明明,虽然这样说不对,可是明明更应该晕倒的人不应该是自己的。 直到很久之后,卫戈才算是明白了,当自己在乎一个人,在乎到偏执,自己会格外感同他的身受,甚至会忍不住的代替他承受一些痛苦。 尤其当这样的“经验”发生在卫戈和江絮晚身上,只会更加的落实。 卫戈只记得自己晕倒的时候,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完全没有意识渐渐流逝的那一瞬,晕倒这件事,直接剥夺了他那一刻的感受。 他还是想不明白——后来又怎么样了呢?所以后来自己是被江絮晚带回来的吗?明明她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却还要照料自己吗? 或许是卫戈的目光太有传达性了,没有多久,江絮晚就醒了过来。 江絮晚轻轻地笑着,眉头也神奇的消除了皱纹,仿佛他只是做了个噩梦,醒过来,一切都如常,一切都幸福。 可是卫戈知道那都是假象。 这只不过是江絮晚戴的一件面具罢了。 “你醒啦。”江絮晚的声音很是沙哑,卫戈擅自猜测,她或许偷偷的哭了一晚。 “我当时怎么了?”既然她愿意演,那么自己也只能够陪着他慢慢来。 江絮晚做出思考状,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你突然就晕倒了,我就把你带回来了。路颖也自己坐了车回来。” “奶奶她……” “卫戈。”江絮晚干脆的打断了卫戈。卫戈则是以为江絮晚是要让自己不要继续说下去,不过——“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法接受奶奶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甚至痛苦到为我承担了那一刻的眩晕……” 卫戈,“阿晚,我只是——” “不,你不是。”又是一次打断,江絮晚甚至干脆用手掌捂住了卫戈的嘴,“不要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你不要觉得你真的能为我承担一切,或者是陪着我演绎出怎样的《伪装者》。” “是的,昨天晚上我哭了一晚。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悲伤似乎正明朗了起来。” “可是你知道吗,卫戈。” “你知道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愿意接受这一切。” “我的记性对于一些不算特别重要的事情,或者是我不太愿意面对的事情,就会变得特别差,所以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我是否曾经有对你讲过这些——当奶奶第一次开始听不清我说的话时,当奶奶第一次走路,开始打颤时——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了为这一天的准备。” “我知道自己一定一定会接受不了这现实的一切,但是我更知道的是,奶奶不希望我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表现的特别崩溃,没有担当。”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必须很懂事,在没有奶奶的地方,必须很懂事。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需要戒掉的依赖。” “还是很痛苦。就算我已经让自己很适应那种感受了,可还是很痛苦,痛苦到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抽扯。可我也知道,毫无办法了。” “我允许自己悲伤,允许自己痛苦,允许自己有无法面对的感受。但是我不会允许自己一直沉浸在痛苦里面。” “我甚至要大声的告诉自己,包括告诉你,我都知道,我知道他走了。” “阿晚,可不可以不要说了?”卫戈直接把她搂住,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慢慢的紧缩起。 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种力量让她能够说出这些话来。 卫戈在自己母亲离开世界的那一天,甚至之后的所有日子,也是这样的表现。 一直以来卫戈也很了解,其实江絮晚跟自己是最像的存在。但是在这方面,在处理悲痛这方面,他并不希望她跟自己一样坚强。 如果这是卫戈的一个阴暗面的话,他承认。 他承认自己不希望江絮晚跟自己一样坚强,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有理由待在她身边。 “这些话听的我感觉很难受。” “我自己说出来也很难受,可是如果不说会更加难受。我相信如果我什么都不说,或者哭或者笑,对于你来说也会是一种折磨。因为我不是别人,我是江絮晚啊。” 两个人在感情里走的近,或者是走得远,究其根本,都是因为他们都很了解自己,更是了解对方。 这样的了解,使得他们很痛苦,也很幸福。 卫戈点点头,又轻轻地摸着她的背,“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接下来的时间,你打算怎么度过呢?”卫戈指的是江絮晚悲伤的这段时间。 每个人的悲伤都是有保质期的,等过了这段保质期,那些悲伤就好像不曾存在过自己身上一样。 它们会转移阵地,等到日后非常自然的日子里,时不时的冒出来刺痛一下你的心,向你耀武扬威着,“看到我的力量没,我根本就没有离开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我的。我不会一直伤害你,但我可以让你痛苦一辈子。” 所以他们也在想着,至少把这段保质期给挺过去。 卫戈的询问让江絮晚陷入了沉思,她认真的思考着,这段时间会是怎样的呢? 自己可能不愿意起那么早,可能更愿意赖在梦里多一点时间。 自己可能不会愿意去常去的那个菜市场,不会愿意再去那个熟悉的摊位,也不想再去买那些经常和奶奶一起买的菜。 她也不想面对那些跟奶奶有过交集的人,因为看到他们的样子,却会让自己想到身边可能还有一个她。 最最不想的就是,走出自己的卧室门,因为一旦走出自己的卧室门,就会忍不住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寻找奶奶的身影。 然后再后知后觉,她已经不在了。 “2026年,6月26日,奶奶在旅游途中的一次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江絮晚突然发现卫戈不知何时在床靠的那面墙上贴上了一张自己的小照片,她就这样抱着卫戈,重复着自己概念里奶奶离世的时间和原因,眼睛反复打量着那张自己的照片。 而大脑里一片空白。 好像能接受一切,又好像一切都没有接受。 于是最终江絮晚放弃了,江絮晚干脆地把自己的身子往下挪,然后,把头直接埋进了某个人的怀里,像极了朝海里捕食的海鸥,义无反顾的钻进了卫戈的怀中。 慢慢的,她的腿也蜷缩了起来,她就这样把自己困在了卫戈温暖的臂弯中。 这一切真的让人感觉,好不真实。 “啊,所以她真的走了吗?” 江絮晚又一次忍不住的开口,好像这个时候,才更符合自己的心理状态吧。终于开始有一点不相信了。可是这种不相信,反而更让人觉得荒谬。 于是心中又出来了一句反驳的话:你在装什么呢?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儿吗?觉得自己这样伪装,就能得到大人的庇护吗?她已经走了,你这样装可爱博同情,根本不会有回应的。她走了。 “对呀,所以她真的走了。”江絮晚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揪着卫戈衣服的手越来越紧,紧到她感觉自己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然后又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他尝试着通过这样的物理方式刺激自己的心理,让自己的心情变得鲜活起来,而不像一条砧板上的死鱼一样。 可是又毫无疑问的,这种方式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对于这种剧毒,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对待。 江絮晚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他当然是知道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不管他用怎样的方式让自己去面对,可是自己好像都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一样,给不了自己任何有力的回应。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啊。 而面前的卫戈又在想这些什么呢?当初他面对自己母亲离开世界的事情,也跟自己一样的反常吗? 反常,反常,反常。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反常了。 可是不论自己怎么想,这一切终究都过去了。 310.幸福消耗品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第一天的时候,我在房间里看书,听歌,吃饭。 第二天的时候,我开始去看窗外有什么新的植物生长出来。 第三天的时候,我被知了吵得整宿睡不着。 第四天的时候,我失眠了。 第五天的时候,卫戈从夜市买回来一盒臭豆腐和一只乌龟,我吃臭豆腐的时候,放了很多辣椒,试着给乌龟吃一口,可是它不吃。 第六天的时候,我的裙子不小心被板凳勾破了,卫戈就把那张板凳拆了,重新钉好,磨得很光滑,还涂上了漆。 第七天的时候,罗路颖的老师跟我说,他在学校表现特别好,有一次绘画作业得了第一名。我突然想起来某个人也很喜欢画画,而那个人现在真看着我在写什么。 第八天的时候,我开始试着走进奶奶的房间,给她打扫。 第九天的时候,奶奶的房间里面飞进来一只麻雀,忍不住就哭了。 第十天的时候,我去了,跟奶奶经常一起去的那个肉铺买肉,不过并没有回答老板的询问。 第十一天的时候,我买了奶奶最喜欢吃的香蕉,但是放在桌子上硬是没敢吃。 第十二天的时候,我回到便利店,看望了一下曾阿姨。曾阿姨好像很谅解我,什么话也没问,只是跟我说我瘦了,要多吃点。 …… 整个七月就这么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渐渐的适应了那种痛苦,虽然在一开始就发誓自己一定会适应的,然而最终也只是一种期望。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算是稍微走了出来——可以自然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了,但是我知道那种痛苦悲伤的感觉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酒店的工作,因为这段时间耽搁了,所以最终我就选择了辞职,结了工资。离开的时候,那个女孩儿还对我说,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怎么好起来呢?我知道会好起来,可是不会是现在。或许也不会是以后。 我又换了个工作,剩下的这么长段时间里,我选择在网上找了一份兼职,专门替别人做客服。 我做过几家店的客服,发现了这其中大有门道。 当你做客服的时候,你会遇到许许多多各种性格的客人,但是从始至终,你只能用一种情绪去面对。 这样的感觉算是上午适应了些许,适应了些许对情绪的操控。 我也从来没有这么和善的对每一个人,这是一种新的体验——把自己最为真实的情绪烦躁或者恼怒,都藏在自己的笑脸背后,其实有时候这也是一种解压方式。 大多数时候,那些负面情绪太过于放纵的话,只会反噬自己。 …… “写好了吗?我们去吃晚饭吧。”坐在一旁看了许久手机的卫戈,终于忍不住冲一直在写日记的江絮晚来口说道。 江絮晚已经写了很久了,就好像要把这一辈子的心里话都写进日记里,在一天里写进去。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六七点,罗路颖也在5点的时候回到了家,格外乖巧的在客厅里面写作业。 卫戈6点多的时候,就把晚饭给做好了,但是看着江絮晚一直在写日记,所以就不太想要打扰她。 因为卫戈觉得江絮晚现在急,需要把自己心里的情绪放松出来,如果写日记可以给予她一些释放空间,那也是极好的,能写多久就写多久。 就好像写了多少就抒发了多少内心的压抑。 不过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回事,卫戈感觉自己都听到了好几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咱们多少吃一点吧,吃完再回来,接着写也可以。你看你每天吃完饭还要在网上工作呢。”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江絮晚的手拉住,示意她自己要带她出去吃晚饭。 刚好江絮晚,这个时候也写好了,直接把笔放下,“走吧,去吃晚饭。”并且,在这个时候她还反手与他十指交握。 这是江絮晚的一种表达,一种关于自己“已经好了”的表达。 “你……”虽然这些日子江絮晚的态度都很正常,就是一种循序渐进的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感觉,但都没有现在这一刻,这般放松自在。 好像她真的完完全全的没事了。 难道今天是她康复的最后一天吗?卫戈心中怀着这样的心思。 但是江絮晚心里很清楚,今天确确实实是她自己的痊愈。 之所以会从早上就开始写这么长的日记,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她梦到了奶奶和奶奶爱的人。 她们两个很幸福的在一起,就好像她们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离开的时候是一起离开的,所以她们很幸福——虽然在梦里面,奶奶或者另一个奶奶什么话都没对自己说,但江絮晚就是很明白,她们已经向自己传达了这个信息,那就是他们很幸福。而自己一定一定要立刻振作起来。快一点,振作起来。 今天早上醒过来之后,江絮晚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直到意识慢慢的清醒了,情绪也慢慢的清醒了。 情绪的清醒是最为客观和明显的——虽然这些天江絮晚感觉到自己在慢慢的变好,可是,那都是一种云里雾里的朦胧感觉。 完全不会让自己变得开心。 可是今天不一样。这场梦在清晨到来的时候消逝了,而这场梦的消逝仿佛把自己情绪上的枷锁也一并带走了。 这是江絮晚此刻的感受,做了这么久的一场噩梦,今天清醒。她此刻只有一个感受,就是找到一个人,然后对他大声说,自己已经好了,这一次是真的好了。 可是卫戈去买菜了,罗路颖也已经被卫戈送去了补习班,所以江絮晚现在一个人在家,根本就找不到人倾诉。 她想要打电话给卫戈,可是拿起手机之后又停止了,他担心卫戈现在走在路上,如果看信息的话,可能就不太安全。 最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漂亮笔记本——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奶奶送给自己的小升初礼物。 那是一本特别华丽的笔记本,不像其他调调框框的普通笔记本,里面的每一张都印着漂亮的水彩画。也许在今天,以他的目光看来,这本笔记本显得有些幼稚,可是江絮晚仍然带着满满的爱意看待这本笔记本,因为这是最爱的人送给自己的。 展开这本笔记本,江絮晚开始了自己的写作——他自己称之为“写作”,因为拿起笔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充满了艺术性。自己是以另一个视角看待这一切的,清醒的情绪操纵着自己的笔,而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的不仅仅是这一刻的心声,还有往前往后每一刻特殊的感受。 卫戈买完菜回来,先是看了一下江絮晚有没有醒,他看到床上没人,就走进房间来,余光立刻就看到了在书桌前写字的江絮晚。 江絮晚的状态可谓是奋笔疾书——一向写字好看的她,这一次都顾不得字迹的工整,一直在疯狂的输出。 卫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最终没说话,走去厨房做午饭了。他知道江絮晚今天可能有了什么变化,如果能有一些事情,是让她充满积极性的去做的,卫戈举双手,双脚同意。 就这么一天过去了,江絮晚把一切的情绪都关进了笔记本里。 餐桌上,她甚至主动问起罗路颖的学习情况来——在补习班的情况,交友情况等等。 前几天江絮晚也有问过一次,但很明显,那是一种无意识下假意作出的询问,只是在营造一种自己很正常的感觉。 今天罗路颖跟卫戈一样,也感觉很不寻常——所以罗路颖先是看了一眼卫戈,把嚼了好多口的肉咽下去之后,才有些犹犹豫豫的展开叙述。 “学校的老师都很喜欢我,对了,补习班有一个老师,他在上京教书,就是我之后会去读的那个学校。他也很喜欢我,觉得我学习很好。” “我交了几个朋友,他们有的是放暑假过来这边待在爷爷奶奶家玩的,也有南部小城当地的人,还有隔壁县的人。” “他们人都特别的好,还会请我吃零食什么的。” 江絮晚往嘴巴里塞了一根青菜,点点头,“那挺好的——你现在这么大,应该需要零花钱了吧,他们不是经常会寄钱过来吗,以后每天我给你一点钱,这样你也可以请客,毕竟每次不能都是吃别人的东西。” “啊?”罗路颖又看向卫戈,似乎在询问卫戈今天自己的姐姐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的——正常? 卫戈摊了摊手,但他表达的意思并不是自己不知道,而是表达一种支持,好像也在说罗路颖这么大了,需要一点零花钱。 江絮晚想到了就办,掏出手机来,右手食指戳着下巴做思考状,“我先给你转个一百块钱,可以买一点小文具什么的,明天我们一起去逛街,我帮你买个书包。马上就要开学了,应该准备一些新的文具。” “不行不行,人家也要新书包。”一旁的卫戈为了活跃气氛,可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做,直接拉住江絮晚的手就开始摇摆,“我也想要!” 江絮晚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则是被卫戈拽住了,一时语塞,又忍不住笑起来,“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呢?” “那谁说小孩子才能要新书包呢?马上要开学了,我也想要开学礼物呀。你看我考的这么好,你都没给我奖励呢。”卫戈倒是说的理直气壮,主要是看到江絮晚笑了,他就更来劲。 看着眼前的一幕,罗路颖有点呆,但是很幸福。 因为他终于看到自己的姐姐笑了。 哪怕不是因为自己,但至少她走出来就好。 只要看到他,又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不会再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而难受,深陷其中,那么一切就很好。 只要自己的姐姐笑了,罗路颖就感觉生活有了盼头。 “好好好,每个人都买。明天请你们吃好吃的。最近我做客服出现了一点事情,我发了一点小财。”说到发了点小财,江絮晚整个人又多了一些光彩,“你们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们。”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罗路颖阻止卫戈继续撒娇,期待地竖起耳朵来,听着自己的姐姐接下来会说一些什么。 江絮晚,“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做了几家小店铺的客服嘛,然后呢,因为我做的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大店铺来挖我,我居然因为做客服做得好,要被挖走!” 卫戈,“那你答应了吗?是怎样的一个大店铺啊,很有名气吗?” 江絮晚露出一种很严重的神色,从她点头的状态和严重的神色就可以看得出来,那肯定是一个大牌子的旗舰店。 江絮晚,“对呀!” “那个店铺特别有名气,而且顾南柯还代言过呢!是我的女神诶!不过最后我拒绝了,特别义正言辞,毕竟我和现在的几家店铺关系挺好的,而且每个店的老板人都特别好,遇到了为难我的顾客,老板都帮我解决了。我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是不是?如果顾南柯知道我是这样的人,那她才不想要我这样的粉丝呢。” 江絮晚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越嚼越香,“拒绝之后呢,我也没有跟老板说,可是他们知道了,然后就给我涨了工资,并且提前发放了一点奖金。” “哇!姐姐这么棒吗?太好了,那我明天可以多吃一块鸡翅吗?”罗路颖两眼放光。 同样,这样的罗路颖落在江絮晚的眼中,也是一种慰藉。一直以来将询问都没有特别的关注自己这个弟弟,可他知道这个弟弟很成熟,正是因为他经历过的暴力。 他也默默承担过黑暗,和自己一样。 可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啊。所以江絮晚每每望着罗路颖,都感觉他是一颗被人喷了药剂,早熟的、被人打掉下来的苹果。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可是现在她却看到了弟弟,表露出那种小孩儿的欢喜,这让她觉得很欣慰。 这是江絮晚第一次主动——伸出手去,把罗路颖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抱住了他。 “也可以慢一点长大的。”江絮晚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却不想让自己的眼眶红了。 从前奶奶也这样对自己说,慢点长大啊,多吃点。 “多吃一点。”这一刻,江絮晚感受着奶奶的那种情绪,更加敢知道奶奶有多爱自己。 “路颖。”轻轻地松开罗路颖,但是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姐姐没有做过姐姐……甚至曾经很讨厌做你的姐姐,不承认也好,逃避也罢,反正也那样努力的,讨厌过你。” 她勾勒出一抹笑容,“但是以后我想慢慢来,慢慢的做一个很好的姐姐。我想成为那个能够让你感受到温暖的家人。我想让你知道这些年其实我很幸福,而且我能够把那种幸福分给你,跟你一起继续幸福下去。” “我知道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是很难走出来的,我也差点因为曾经经历过的侵犯死在自己的噩梦中,幸好最后的最后,一切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你就好好长大吧。” “好了,继续去吃饭吧。待会儿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哦。”说完这句话,江絮晚还冲了路颖眨了眨眼睛。 “干什么啊,这么煽情?”而就在江絮晚转身面向自己的时候,卫戈立刻站起身,面向另一边,不想让两个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喂,哥哥,你在干什么呢?”江絮晚两只手抓住自己的板凳,歪着脑袋看着卫戈,她觉得卫戈真可爱。 有一天早晨,奶奶和卫戈肩并肩坐在台阶上,自己也那样看着他们的背影,和现在这一刻差不多。 生命中每一刻都是不能复制的,可是很多幸福的情绪是息息相关的,他们并不是被额外分裂出来的,许多不经意间,一种幸福,都会引出另一种幸福,然后就是幸福到极致的感觉。 “哥哥,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呀?” 本来江絮晚是故意这么叫卫戈的,就是希望能逗一逗他,但是当自己的声音一出来,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多么像一个小孩儿。 时光与时光重叠,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和叫阿宇的小男孩儿一起玩耍的小女孩儿。 “长高一点,这样以后就能毫不费劲地把你扛起来了,你一不听话,我就扛你。”卫戈总算是和缓好了,情绪坐了下来,并且还贫着嘴呢。 江絮晚肆无忌惮地笑,“我又不是麻袋,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扛我?” “你不听话,我又说不听你,那我能怎么办呢?又不敢凶你。”卫戈听了这话,有些无奈,但是很幸福。 罗路颖看着面前的一幕,都不敢大口呼吸——他害怕大口呼吸,会把幸福过度消耗。 311.幸运受伤事件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生活最擅长做一件什么事情呢? 不论在生命中的哪个年龄阶段将需稳,似乎都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或许是抛弃,或许是欺骗,或许是取而代之。 生活有各种面具,而他戴上各类面具的随机性,是你永远无法预料到的。 你不会知道,在前一秒还在认真吃饭时感受到的愉悦和满足,下一秒就会被突然到来的噩耗给击溃。 而这就是生活所擅长做的。 毫无疑问,奶奶的事情,江絮晚是彻底从中走出来了。之前江絮晚在书上看到过一番话。 “如果在一场灾难中,你不仅能够披荆斩棘,并且能够走出来,那么你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勇士。” “而勇士注定要背负那些疼痛不堪,那些给予头衔给予评价的看客,从不关心你所背负的一切。” 每个人的目光,从开始时的同情,可怜,再到现在的钦佩,赞赏,江絮晚看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只会看到结果,所以这也注定了他们无法感同你的身受。幸好江絮晚并不需要那些。 除了面对这些目光时全身心产生的排斥感觉,江絮晚也再无其他感受。 不过一个质的变化就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之前,江絮晚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浑身带着刺的,并且是有意为之。时间对“偏执”的累积让她变成了那副模样,她讨厌所有陌生人的目光,那种目光总好像表达着些什么意思,过分的自以为是。 而江絮晚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 本来也只是愉快的逛街,所以后来江絮晚干脆直接把周晓彤和沈佳梦一起叫出来,不过等到她们到集合地的时候,江絮晚却发现周晓彤居然把自己的男朋友给带上了。 而面对江絮晚震惊又无语的神色,周晓彤率先开了口,用目光示意着在场的所有人,“干嘛你们一家三口都出动了,我不得带上自己的另一半吗?我可受不了那个委屈,看你们俩秀恩爱。” 江絮晚一时语塞,虽然说的很搞笑,可确乎也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她也并没有想拒绝,毕竟人都来了,也仅仅是通过一些无奈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朋友之间就是这样直接。 几个人同行,浩浩荡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司聚会开到了商场里面。 由于从小到大养成的省钱概念,所以江絮晚买东西特别的目标明确,今天都要买一些什么,她都很清楚。 只不过另外两个女孩子似乎不这么想了——只见周晓彤和沈佳梦,分别化身七大姑八大姨,拽着本想直接朝目的店铺走去的江絮晚东奔西跑,一路跑下来江絮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突然之间,江絮晚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多数人每次和朋友出去玩儿,都会先大吃一顿,然后一起逛街。因为真的很消耗热量,大吃一顿,再大逛一顿,一整天下来也没胖也没瘦。或许如果逛的久一点,可能还会瘦一斤。 “你们到底要买什么?每个店都看了一遍了,都没有买的东西,我快累死了,妹妹们。”起初江絮晚还下意识的拉着自己弟弟的手,到后面累的不行,又饿又累,简直都快要走不动了,哪还有心思去拉自己的弟弟。 最终这一家三口,由最初的江絮晚拉着罗路颖,卫戈跟在一边——变成了卫戈驮着江絮晚,拉着罗路颖。 “我的天呐,为什么女孩子逛起街来这么不要命呢?”江絮晚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的构造了,靠在卫戈的肩膀上往前走,一边吐槽着,“话说你也是啊,为什么你都不觉得累呢?我感觉自己要累得骨骼分离了。” “不是说男生都不喜欢逛街吗?难道都是骗人的?其实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不喜欢逛街?感觉你们都不累呀!这也太恐怖了,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全世界的人都瞒着自己爱上逛街,过分!” 从头到尾卫戈都用那种格外溺爱的目光望着江絮晚,光是这样听着她神神叨叨的,就十分有趣了。100万分的有趣。 卫戈,“也不是不喜欢逛街吧,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关于爱不爱逛街男女有分别吗?这一点我倒是没认真想过。不过今天是跟你一起逛街,所以我会喜欢。而且我不会觉得累。” 卫戈,“心理上不会觉得累,是因为我喜欢跟你一起逛街,生理上不会觉得累,是因为我体力好,毕竟我可是一名体育生。” “所以我说嘛,你身体素质这么差,得加强锻炼了。之后上了大学,我们又不在同一个学校,学校又隔得远,你怎么锻炼自己呢?要不我们增加一个夜跑项目怎么样?”卫戈一边思考一边说着,完完全全是在认真为未来考虑的样子。 “哇塞,为什么感觉你这样子很帅呢?”江絮晚确实是这样想的,于是也就这么说了出来。关于这种把某个人加入到对未来的构想之中,在现在的江絮晚看来,是一件越来越幸福的事情。 卫戈已经具有足够的资本,让自己对他产生无限的期待。所以他也早就在自己所刻画的未来里了。 当自己想要的未来加入了一些人,感觉整颗心脏都温暖了起来。以前自己没这样想的时候,虽然也不会觉得孤独,可是现在会这样,想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是嘛?”卫戈伸出手把江絮晚更搂紧了一些,“那可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吧,所以才这么帅。要充分的表现自己的帅气!这样才能让你越来越喜欢每一天都更加喜欢你的我。” 本来还在兴致勃勃逛街的沈佳梦和周晓彤,他们站在一个拐角处望着疯狂撒狗粮的卫戈跟江絮晚,简直无语到了极点,“干嘛呢?干嘛呢?我们两对都没说啥呢,你们在那腻腻歪歪什么呀?还逛不逛街了呀!赶紧逛,咱们买完东西就去吃好吃的嘛!” “就是,就是,这么甜蜜,搞得好像只有你们谈恋爱一样。”沈佳梦附和着周晓彤。 江絮晚笑着吐了吐舌头,对罗路颖还有卫戈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没办法了,谁叫我们这么好呢?” 不过逛街的事情暂时戛然而止——突然,商场中央的顶部发生了一声巨响,挂在最高处的一个灯,突然掉落。 一行人正处于四楼,都受到了惊吓。 令人惊讶的是,明明处于四楼,可偏偏水晶灯的碎片居然割伤了沈佳梦。 在场的每一个人,只有沈佳梦的胳膊突然出现了一道伤口,并且流出了血液。 而这件事最先注意到的是罗路颖,他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大声叫着,“姐姐!小梦姐姐,你的胳膊!流血了!!!” 罗路颖的声音特别的大,仿佛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惊吓,并且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创可贴——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过去给沈佳梦贴伤口了。 “怎么会割伤呢?”罗路颖现在已经有一米六了,看着就跟沈佳梦差不多高,他用格外严肃的语气和目光对带着沈佳梦,沈佳梦被吓得一时之间都说不上来话。这个小男孩儿此刻的气场也太强了。 忍不住的沈佳梦被吓得脸都红。感觉他好凶。 “我这个不怎么疼,好像是那个水晶灯的碎片溅到了我。真奇怪,为什么水晶灯掉在了下面,把我给割伤了呢?哎呀,哎呀!”这么一说,沈佳梦突然想起来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了——“天呐,这么大一盏水晶灯掉到四楼下面,这不会砸伤人吗?好可怕,有人看到了吗?情况怎么样啊?” 江絮晚皱着眉头,站在沈佳梦的面前,实在是有些气恼,“都流血了,还注意别人——能不能更在乎自己一点啊?”无奈中江絮晚拉住沈佳梦的胳膊轻轻抬起来,凑进去认真的看他的伤势,“疼不疼啊?” 沈佳梦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直到余光看到卫戈和周晓彤的男朋友走到电梯边上去看楼下的状况,沈佳梦才专心的面对江絮晚和罗路颖。 “你们姐弟俩怎么这么一样呢?干嘛这么关心人家啦,人家又不痛,就是有一点微微的疼痛啦,呜呜,姐姐跟弟弟好好哦!这么心疼我!” 江絮晚感觉自己直接大写的问号脸,“姑奶奶伤口有没有事啊?就在这贫嘴……咱们是出来逛街的,不是出来受伤的。” 听江絮晚这么说,沈佳梦有一丝愧疚了,“我……其实也不是,我就是,对不起啊,我害的这次逛街搞得有点不愉快了。” “傻姑娘!我们是这个意思吗?是关心你,担心你伤口有没有事,什么逛街愉不愉快,这重要吗?有人重要吗?” 没错,这样一句格外老成的话,是江絮晚的弟弟罗路颖说出来的。 于是困惑二人组形成了——江絮晚,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弟弟透露着另一种信息。 弟弟……他不会是喜欢沈佳梦吧? 可是他才这么小,有可能吗?不过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自己的弟弟心里这么成熟,而且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有这种微妙的情绪存在,这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啊。 这么想着江絮晚也就接受了,因为她自己本身也很喜欢沈佳梦,而且现在自己的弟弟还小,以后会怎么样那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江絮晚自己很清楚,那就是无论弟弟做什么选择,自己都会支持他。 “不痛了,不痛了,一点事都没有,就是很小的一道伤口,刚才弟弟给我贴创可贴的时候,伤口已经结起来了。”害怕江絮晚继续担心下去,沈佳梦赶紧连声否认。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事情,所以沈佳梦才这样。 “晚晚,但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因为,因为……对不起!”沈佳梦心里想了些什么,江絮晚完全可以猜测到,那背后的原因,也正是他今天之所以会邀请周晓彤和沈佳梦一起过来采购的原因。 这段时间以来,周围每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都格外的关心自己的状态,可是又不敢轻易的靠近自己,维持着那样一段安全的距离,给予了自己很大的安心范围。 而今天邀请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向他们表达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康复了,是真的从那样的一段悲伤里面彻底的走了出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觉得抱歉。因为我的任何悲伤都不是你们造成的,你们不用因为我的悲伤而觉得给我造成了一点点小麻烦所以很愧疚。” “其实没什么的,就正常对待就好了。” “今天,我就是我自己。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的原因而去责备自己。就这么简单。” “晚晚,你真的好棒……不论什么时候都给了我生活上的指引。谢谢你!”看着这样漂亮又坦率的江絮晚,沈佳梦的眼眶中,情不自禁地噙满了泪水。 而这时走到边上查看情况的两个男生也走回来了,向几个人通知着,没有发生什么受伤事件。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当时江絮晚的心中突然就出现了这个念头——很幸运。 自己就是觉得很幸运,而且那种幸运好像是关乎自己的——江絮晚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挪到了沈佳梦,胳膊上贴着创可贴的位置,就好像那个伤口,可能随时会变成一场巨大的灾难,吞噬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江絮晚觉得没有任何人受伤,是幸运的。 这样莫名的感受不知从何而来,但是也不止这一次了,所以江絮晚很快就适应了。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适应了生活对自己的嘲弄,殊不知这种适应只会让之后的痛苦来得更为剧烈。 “那既然没什么事情,咱们就继续逛街吧,赶紧把东西给买了,我可不想再看到谁受伤了。”江絮晚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一回,她没有再去靠的卫戈的身上,而是选择了拉住沈佳梦。 312.做比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当这段时光成为一切记忆中的过往,江絮晚终有一天会明白,那因为自己没有拉住受伤的沈佳梦而对自己的责备本不应该存在,因为自己是那个至始至终都会拉住沈佳梦的人。 一行人吃完午饭之后,便都决定兵分几路,各自给自己规划接下来的时间,而沈佳梦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接了一通电话——而在他挂断电话之后,又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或者应该说,对于除沈佳梦以外的所有人,都觉得徐州不该出现。 江絮晚看着戴上眼镜的徐州,心中一阵思索,因为姜旭文也忘记了,难道以前徐州都是没有戴眼镜的吗?他只是对此稍稍感到困惑而已,因为今天戴了眼镜的徐州,看着会让人有一些新奇的感觉。 沈佳梦害羞地吐了吐舌头,“最近因为学习的事情,所以跟徐大学霸有一些交集,这两天刚好大家都空闲下来了嘛,马上也都要开学了,所以我就想着把他带着一起。” 江絮晚有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太想看到徐州在场。虽然一直以来徐州对自己——除却那层追求者的身份——很温柔,但是江絮晚对他还是如同对待陌生人那般。 对待陌生人江絮晚,就会不自觉地想空出一段距离来,这是她基本的坚守。 “那我们就继续走吧。”站在人行道里边的江絮晚最后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这是她对沈佳梦做出的妥协,而并非是对徐州。 卫戈似乎看出了沈佳梦和徐州之间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苗头,所以他倒并不是很在意——虽然因为江絮晚直接的默许,而多少有一些心中不快,但最终卫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同样用默声表达了默许。 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江絮晚会不喜欢自己这么疑神疑鬼的,而且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相信江絮晚的心。不过因为在乎,所以很多事情上面就会变得有些斤斤计较起来,虽然最终都只不过是在心中斤斤计较。 几人的气氛在徐州出现之后有一些尴尬,而沈佳梦时不时的会在徐州旁边说悄悄话。 江絮晚中途有一丝好奇,看了两眼,当然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卫戈则是从头至尾都只注意着江絮晚的反应。 他想看看江絮晚对待这些是怎样的一个态度,幸好他看到的只是江絮晚略显八卦的眼神。 “你们两个,是在交往?”江絮晚居然还笑了起来,并且是那种特别为对方感到高兴的笑意。 看到江絮晚表露出这种笑意,有人欢喜有人愁。只要稍稍注意一下卫戈跟徐州的神色,那么——欢喜的人是谁,愁的人又是谁,便已经不言而喻。 “呃,没有,没有,只是我有一些我上大学之后要学的专业上有一些问题,可以问徐州,所以我就嗯问他……就是这样。”沈佳梦简直就要化身成为人形蒸汽机了——这样的表现落在江絮晚和卫戈的眼里,自然立刻就有了答案。 沈佳梦就是那种典型的可爱女生,心里想了些什么,全部都挂在了脸上,就算是想要说谎伪装自己,却不及江絮晚这种能够骗过自己的人的万分之一。 “徐州你可不许欺负她。”说出这话的自然是江絮晚,并且江絮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透露着完完全全为沈佳梦考虑的情绪。 那一刻江絮晚是真的在单纯的关心自己朋友的感情。 而徐州呢?徐州心里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只不过这些想法,无论说与不说,江絮晚都不会在乎,自己也没必要去解释,毕竟如果自己直接否定的话反倒还让沈佳梦变得尴尬起来。 所以徐州只是避开了江絮晚的目光,仿佛是一个突然加入到这个队伍里的陌生人一样,自顾在一边走着自己的路。 沈佳梦现在感觉自己站在徐州的身旁,不自觉的就会透露出秘密来,虽然她倒也不害怕透露自己喜欢徐州的秘密,毕竟现在高考也结束了,以后就是全新的生活,大学就等于半只脚踏入社会了,这些感情问题,沈佳梦也越来越想要接触。所以甚至于可以说,对于在向徐州表达自己的情感上,沈佳梦是有一些急迫的。他迫切的想让徐州知道,又迫切的想要知道徐州对自己的看法。 确实,一直以来,徐州对自己的态度很温和,可是又好像保持着最为礼貌的距离,他对自己的所有那些好,好像也只不过是因为江絮晚。 这些沈佳梦和徐州都心知肚明,只是在感情中,每个人都喜欢做欺骗自己的高手。 所以总是放大一些小细节,把距离当成暧昧,再把暧昧当成真正的喜欢。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一些什么吗?”卫戈也学沈佳梦那样,当他们进到一家电玩城的时候,卫戈就拉着江絮晚跑到一个小角落说悄悄话。 而罗路颖状态很奇怪,他并没有跟上江絮晚跟卫戈,而是选择找了一台机器开始玩游戏。并且在江絮晚看来,那台机器离沈佳梦和徐州玩的游戏机很近。 “想什么?”江絮晚抬起头,在昏暗的闪烁的霓虹光里,有些双眼迷离的望着卫戈。 卫戈望着这样的江絮晚,先是一愣,自己心中所想说的话,突然之间就化为乌有。 是啊,化为了乌有。 就看着江絮晚这样的眼神,他压根儿就想不起来自己本来想说些什么了,最后自己的行为不由自已——双手扣住江絮晚的手,然后俯身直接用炽热的气息堵住了对方的话语。 两人过分沉溺于其中,连周围人投来了好奇,目光都没有在乎,不过就算一开始有考虑到这一点,他们也不会在乎的。江絮晚跟卫戈从来都是双向奔赴。 只不过,这样甜蜜的一幕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却是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刺痛感。 “喂,不要看了。”沈佳梦一改自己平常的欢乐模样,有些忧郁的说出这样一句话,而这句话自然是对眼睛被刺痛的徐州说的。 “看什么?”徐州的目光似乎一直都落在眼前的游戏机屏幕上,可是他压根都没有发现,屏幕上的小人早就已经撞死了。 沈佳梦叹了一口气,不经意间偏头,发现罗路颖正看着自己,沈佳梦有一瞬的错愣,不过她并没有太在乎这种感受,因为她只把对方当做一个单纯的小孩子看待罢了。 所以沈佳梦只是那样匆匆的掠了一眼罗路颖,最终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徐州的身上,她当时正在在乎的人。 “玩游戏一点都不专心,人家小孩儿都玩的比你好,不是说了吗?有的事不会再去在乎了,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分心。”虽然沈佳梦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权利去干涉徐州的想法,可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己的情绪越来越差,感觉上好像自己真的有了那份资格去在意徐州的一切,并干涉徐州的一切,尤其是在感情上的,“这个时候玩游戏才更重要吧,被你害得,我的小人也被你连累的死了。”撇了撇嘴角,似乎赌气般重重的锤在操作杆上。 “姐姐!”突然,罗路颖大喊了一声,跑到沈佳梦面前。 沈佳梦一愣,手都忘记收回了,“怎么了弟弟?” 罗路颖先是看了一眼徐州,然后再看向沈佳梦,最终罗路颖放弃了,只能搪塞这找出一个借口来,“我就是突然感觉好奇怪,有点有点渴了,我不想打扰我姐姐跟我姐夫,漂亮姐姐你可以带我去冰箱那里买瓶水嘛?” “啊?买水啊?”沈佳梦看向了电玩区最远处的那架自助取货冰箱,“那我陪你过去吧——” 正当沈佳梦准备拉祝罗路颖的手时,徐州快她一步,直接挡到了沈佳梦和罗路颖之间,并且拉住了罗路颖的手带着他往冰箱那边走。 最后沈佳梦的耳朵里只留下一句,“你先玩一会儿,我回来陪你。” 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很好受。 尤其是某一个小男孩儿,只感觉心里特别的闷,好像整颗心脏被什么用力挤压着,直到彻底变形再碎裂腐烂。 当罗路颖背对沈佳梦的时候,罗路颖整张脸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很明显,这个小男孩儿现在并不高兴,并且在表达着自己很深的愤怒。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她。”罗路颖率先开口,在这样嘈杂的区域里,他的声音可能听不太清楚,可偏偏徐州听清楚了,那就说明徐州是懂这个小男孩儿的心里路程的。 “为什么要关心。” “那你不喜欢,为什么要装喜欢?”站到冰箱面前罗路颖直接爆发了,表情变得很是痛苦,他这是在为沈佳梦鸣不平——并且因为大家都专注于游戏,所以几乎临时需都没有人光顾,这里就只剩两个男生。 徐州认真的看着冰箱里的水和零食,似乎真的在思考着自己想买些什么,不过他思考的却是罗路颖的想法——刚才罗路颖冲到沈佳梦面前的时候,徐州其实就大致明白了罗路颖的想法,他应该是看自己不惯吧,所以那种疑惑的神情,甚至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 这也是为什么徐州最后主动拉着罗路颖来到这里买水的原因,因为他完全知道罗路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 “我并没有装喜欢。”徐州回答的很冷淡,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不在乎这样的问题,这样的问题对于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可能下一秒他就直接抛之脑后了,他就是在当下给出了一个随心情的答案而已,因为根本不重要。 正是因为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罗路颖的愤怒更加明显了,“但是她觉得你喜欢她,就不该让别人产生这样的误解。”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这个时候,徐州已经拉开了冰箱门,拿出三瓶红茶来,爽快地扫码付了账,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成熟的小男生身上,此时,面前的小男生真像一头发了狠的小狼一样,“你想让我做些什么?我距离保持的很好,可是就是有人会误解,那我也没有办法。” “你应该明确的告诉她,你并不喜欢她,如果她喜欢你,就让她赶紧断了念想。”罗路颖说完这句话,大喘气,“你如果不这样告诉她的话,她就会继续误解下去,最后痛苦只会更深,感情上面不应该拖拖拉拉。” “你好像很懂感情的样子呢,小弟弟。”徐州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情不自禁的被一个小男孩儿给逗笑,因为他确实太小大人了,而且这个小男孩儿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居然还在教着自己在恋爱中应该去做些什么,又应该怎么做,真是有些诙谐呢。 罗路颖慢慢的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说的话也是格外的具有条理性,“我当然很懂,因为我看得见,我姐姐和我姐夫就是模范情侣,我知道你也看得见——我并没有那么讨厌你,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姐,我不会讨厌每一个认真对我姐姐好的人,但是如果你对佳梦姐姐不好,你用感情去影响佳梦姐姐,却还要无事一身轻的样子,我就会很讨厌你,我就不会让你再见到我姐姐。” “果然和你姐姐很像,在这方面还真是痛快。我知道了小弟弟,如果她跟我表白,我一定会跟她说清楚的,并且我会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我并不喜欢她。现在可以了吗?”徐州有些不耐烦了,只是因为罗路颖那样形容卫戈和江絮晚。他觉得嫉妒。非常嫉妒,所以想赶紧逃避眼前的这个人,一直在说着真相的这个人。 “那你最好赶紧这样做,不然,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弟弟,你不会是——”突然之间,徐州看着罗路颖那张认真又带着愤怒的脸,好像猜测到了什么。 而他话音未落,罗路颖直接打断他,给予了他答复,“嗯,喜欢。” “会一直喜欢下去,守护下去的那种喜欢。” 徐州又忍不住的笑了,因为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一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居然可以因为一个小弟弟笑两次。 当他慢慢的收起笑容,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还带上了些许报复心理,似乎有一些挖苦吧,“你不是说要一直守护你自己的姐姐吗?怎么又换一个姐姐守护了呢?” “这是不一样的守护,如果一定要把这个守护划等号的话,那么姐夫来守护姐姐,我来守护佳梦姐姐,我知道,佳梦姐姐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去干扰她的感情,我只会干扰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会喜欢上她,而他那个时候还在喜欢你,那我肯定会特别特别为你们感到高兴的。”罗路颖的目光十分坚定,徐州看着都忍不住有一些动容,“可是如果你不喜欢她,那么你就离她远一点。你应该会理解我这种心情,因为我知道,你对我姐姐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我们应该很懂对方才是。” 第三次,徐州笑了第三次。 “我明白了,那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所有的嫉妒,报复,抑或是嘲弄,在顷刻间全部消解,徐州甚至感觉有些酣畅,因为面前的小男孩儿,似乎把自己的每一个心思都叙述了出来,这就相当于一种另类的……自我输出。虽然是通过另一个人的嘴巴,而且是一个小男孩儿。 “你们怎么买个水那么久啊?”沈佳梦疑惑的目光在徐州身上还有罗路颖身上来回游荡,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打完了三关,他们两个才买完水回来。 徐州冷着脸摇摇头,并且直接把罗路颖抱起来放到了沈佳梦旁边的那辆摩托上,“行了,你们两个玩吧。我想回去了。” “哎!徐州你!”沈佳梦完全没有料想到徐州这突然的变化,而当他正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徐州干脆地把那几瓶饮料全部塞到了沈佳梦的手里,“没意思。” 这是徐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而这一句话让沈佳梦的眼眶中多了几丝精明的色彩。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懂透。 罗路颖骑虎难下,有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拉了拉屎你家梦的袖子,“姐姐,我陪你玩摩托车吧?人家也很厉害的……”罗路颖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撒娇的机会,他只看到别的小孩儿有对父母撒娇过,所以他也试着对自己的姐姐撒娇过——然而之前跟姐姐撒娇的时候,姐姐的反应都很不快乐,但当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以后,当姐姐接纳了自己的存在以后,自己也会小小的利用这种特权而达到一些目的。 现在他也试探的对沈佳梦使出了这一招——他很清楚的明白,对方只把自己当一个小孩儿看,所以暂时自己也只能够使用小孩儿的招数。 徐州已经受罗路颖的影响,对沈佳梦表达的很明确了,所以说现在罗路颖有更多的机会。 二沈佳梦对这一切都不知情,只是稍稍有一些失落,但是因为这个小男孩儿在向自己发出请求,所以很快沈佳梦暂时的从那种悲伤情绪中抽离出来,微微笑了笑,抓住扶手,开始跟罗路颖玩耍。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了,姐姐可是刚刚把那个哥哥都给打败了呢。” “你确定是打败的吗……”罗路颖格外小声的吐槽了一句,沈佳梦并没有听见。 而在角落里的卫戈跟江絮晚,直到江絮晚的脸开始有点泛红,卫戈的脸同样也有一丝泛红。 不过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格外幸福的笑意。 江絮晚也开始变得有一些像小女生,微微一笑,然后冲着卫戈撒娇,“你干嘛啊……怎么又突然袭击,要不是因为是你,我都直接一个巴掌扇过去了呢……” “我说过的,你每次那样子,我就会有一点,就会突然变得比平时还要万分喜欢你,实在不知道通过怎样的方式表达这种喜欢,我就会……像刚才这样。”卫戈伸出手去拉江絮晚的手。这种时候撒娇的江絮晚,不像以往的江絮晚,在以往江絮晚也有撒过娇,只不过那种时候,他更多的是为了某种目的,而不是现在这种面对卫戈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状态。 现在的江絮晚好像是真的彻底的走出来了。 想到这一点,卫戈也是更加开心,似乎心中某份曾经残缺的东西也在慢慢的发生改变,变得越来越丰满。 江絮晚卸下了所有的强势,微微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这样也搞都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卫戈确实因为这一遭,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跟江絮晚说的事情,不过,看到江絮晚这幅认真的模样,他又想到了刚才忍不住亲她时点感受,当那种感受清晰起来以后,他也自然想起来,自己最初想跟江絮晚说些什么来着。 卫戈,“本来是想跟你说,我在想,其实现在对我来说,我明确的感觉得到,徐州对我来说一点威胁都构成不了。” 卫戈,“虽然还是会有点嫉妒吧,因为他怀着怎样的心思,我究竟还是清楚的,男人永远是最了解男人的,所以我很能够看透他的本质,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江絮晚点头,但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今天并没有做什么让人误解的行为,所以她继续等着卫戈的答案。 卫戈,“比起徐州,对我来说,危机感更加强的应该是秦思艺才是。对于你来说,它应该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吧,我有注意到,当徐州出现的时候,你下意识的去搜寻了什么,我知道你是想找秦思艺。” 江絮晚被说中了心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是慌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因为她相信卫戈,更相信卫戈相信自己。 313.旁观者有罪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意外发生的有些快,就在所有人以为万事无忧时,最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尤其是对于江絮晚来说。 那天下着倾盆大雨,突然,本来安安心心待在房间里做兼职活的江絮晚,突然接到了来自沈佳梦的一通紧急电话。 “怎么了?”江絮晚本来以为自己的这个好朋友是来跟自己吐槽一些搞笑的事情或者感情上的问题。所以接通电话的时候,她整个人状态格外的放松。 “阿晚,我打算跟他表白了。”这是沈佳梦的原话。 江絮晚愣了一下,很快脑海中就浮现出来一个人的身影——沈佳梦说的人必然是徐州。 但这件事令江絮晚感到有一丝困惑。 为何偏偏是今天呢?甚至于江絮晚也不知其关联性地看向了窗外——又是一场罕见的,天际透着绿色的滂沱大雨。 没来由的慌,瞬间密布江絮晚的心脏。好像,会发生什么巨变。 尤其是沈佳梦的反常——虽然江絮晚知道沈佳梦这些日子渐渐地对徐州产生了感情,可是她可以笃定,在这之前,沈佳梦有告诉过自己,她并不打算现在跟徐州表白。因为她知道徐州并不喜欢自己,她想再等一等。 可是好像等不到了。 江絮晚隐隐之中,感觉自己等不到了——是的,是江絮晚自己等不到了。 她说不上来自己等不到什么,但是,那肯定是一件令自己感到难受的事情。 甚至可能是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巨大冲击的事件。 该怎么办呢?对于沈佳梦突然传达过来的这个消息,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拉扯着江絮晚心中深层的意识,感觉自己就好像走在两座高山之间的深渊之上彩钢锁。并且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随时随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坠入无底深渊。 “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微微皱起眉头,她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困惑,让沈佳梦暂时收住心意,就算只是单纯的从喜不喜欢这个角度来说,目前徐州的那种态度,也不值得沈佳梦去表白。 即便江絮晚知道徐州是一个好人。即便江絮晚平时也有意无意地打去沈佳梦跟徐州,可是当沈佳梦真的要去跟徐州表白,江絮晚心中最先考虑到的是沈佳梦是否会受伤。 “你前两天不是还跟我说,徐州现在对你的表达特别的冷漠吗?你现在突击表白,不害怕撞到墙壁吗?” “晚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今天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冲一把。” “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跟徐州表白。”深吸一口气之后,江絮晚还是把自己真正的感受说了出来。 不应该表白的。从感情上来说是不应该表白的,并且从自己的潜意识来说,也是不应该表白的。 江絮晚有一些慌张,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不太应该——因为他找不到那个深层的理由,还有阻止沈佳梦表白的潜意识,到底是因为什么。 所以江絮晚有点忍不住的去思考,是不是自己在嫉妒什么,或者其他一些不太好的负面情绪决定了她对这件事的态度。 “阿晚,吃完饭了。”就在江絮晚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卫戈已经来到了江絮晚的房门边,唤江絮晚去吃饭,“在跟谁打电话啊?” “我在跟沈佳梦打电话,你先和路颖一起吃饭,我待会儿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来吃。”江絮晚这么说着,期待卫戈能够走出自己的房间,然而卫戈丝毫都没有这个意识——或者说,卫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直接走了进来。 江絮晚实在顾不得卫戈了,继续跟电话里的沈佳梦说着,“反正现在你暂时先不要表白,你先来见一下我好不好?”江絮晚有些烦躁的挠了一下头,不想自己的手臂突然被卫戈给抓住了。 江絮晚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只见卫戈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清,仿佛他突然看见了什么,又或是想起了什么。 电话那一头不再有声音,而江絮晚愣愣的望着面前的卫戈,眼眶莫名的就红透了。随后一阵鼻酸,泪水就那样莫名其妙的从脸庞上滑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奇怪?沈佳梦只是去表个白而已,自己为什么感觉会失去些什么,并且好像又会造成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不是的。”卫戈直接抽掉江絮晚的手机,放到自己耳朵边上,“阿晚有些话说不清楚,但不管是他还是我,我们都不建议你现在就跟他表白。现在请你一直待在家中,不要出门。” 卫戈说出的话,同样无里头,可是江絮晚十分的信任卫戈所说的话——好像沈佳梦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真的会出现一些事情。 一些发生了就再也无法挽回的事情。 “啊,问她怎么了,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我只是来询问一下意见,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哎呀,算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都明白了。”说完沈佳梦立刻挂掉了电话,生怕自己多影响卫戈和江絮晚一分。 江絮晚心中一阵慌张,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冲进客厅,匆匆找了把伞,然后又以格外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 “姐姐,你怎么啦!”罗路颖看着先后冲出家门的江絮晚跟卫戈,本来坐在餐桌前的他,也直接站起身来,跟着冲出门。 隐隐之中,罗路颖这个孩子也感觉会发生一些什么。 …… “阿晚,阿晚,你冷静一点!阿晚,求求你了,冷静一点!”卫戈终于还是冲出去追上了自己的妻子,江絮晚一时慌张只顾着逃跑,甚至差点被路旁的电瓶车给撞倒。 幸好关键时刻那个开电瓶车的人急转弯,才没有伤害到江絮晚,最后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这个晦气的地方。 看到自己的妻子这副痛苦的模样,卫戈是无论如何都受不了的,他总是最能够深切体会到江絮晚的痛苦。他能够明白江絮晚在逃避什么,所以更加能够体会到她的情绪。 “没关系。”江絮晚摇摇头,大口喘着气,不过此时此刻,她有点抗拒卫戈的怀抱,她只能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脑海中关于那个雨夜的记忆变得愈发模糊起来,她有点记不清那一晚在沈佳梦身上发生的可怕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了。 是记忆出现了错误吗?还是仅仅因为大脑和身体的保护机制不让自己受更多的伤所以才会有这般的感受呢? 或者又是因为自己心里的忐忑不安和愧疚难堪在操纵自己的行为而不让自己面对一切呢? “不要再逃避了阿晚。因为你的逃避,你非常在乎的朋友,同样也很痛苦。明明应该面对的,你也想要面对的,怎么现在又这样了呢?”卫戈把江絮晚紧紧搂在怀中,丝毫不让她动弹。 “觉得好痛苦。一靠近就会好痛苦。”江絮晚眼前一片昏暗,这本该是晕倒的前兆,可他一点眩晕的感觉都没有,只是眼前的事物变得虚无缥缈,好像幻象一般。 甚至于江絮晚有些荒谬地祈祷着,这一切要都是幻想就好了。那么自己就不用过度的去在乎那些痛苦,因为造成痛苦的事件都是幻想。 可这荒谬的想法才是一种幻想。 于是江絮晚眼前的一切,渐渐的清晰了起来,慢慢的,慢慢的,那个自己愧对一生的人,也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沈佳梦是带着笑意望着江絮晚的,而江絮晚早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 卫戈看到江絮晚稍稍有了站直的勇气,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加一把火力,这种时刻,卫戈是不应该在场的,应该留空间给这两个人,所以卫戈慢慢的退出了现场,把这小小的世界留给了江絮晚和沈佳梦。 沈佳梦看到江絮晚这副泪人儿模样,感觉自己的心脏也格外的烦闷——愧疚和痛苦纠缠在一起,就造成了这种化学情绪。而并非是对江絮晚本身感到烦闷。 因为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找江絮晚,也一直想要靠近她。 “对不起。”终于,江絮晚说出了这句尘封多年的话。 是的,灾难发生的时候,他没有说,因为他觉得在那种时刻说出这三个字,是为自己的所有行为找借口。是为了自己的安心,能够得到依托。 当一件悲惨的事情发生后,对受害者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人,终究是最可怕的施暴者。 他们从来只在乎自己内心的感受,只希望在一件愧疚的事里面脱身。 并且还想求一个明哲保身。 对此,江絮晚选择了把那句抱歉,一直往下压,压了这么多年,现在她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一些些的资格说出这些话了。 “我知道你要对得起,可是我只有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佳梦,对不起,我那时候没有及时找到你,对不起我交了那样的朋友,让她明明眼睁睁目睹了惨案,还没有对你伸出援手……我本来应该更加积极一点的,可是那一天,那场雨也同样让我很害怕……” “那样的雨,总会让我想到自己所经历过的侵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江絮晚已经泣不成声,沈佳梦也心疼的抱住了江絮晚,但是沈佳梦没有哭。 “既然你再哭,我就不哭了。你也只可以哭一会儿会儿哦。”沈佳梦轻轻的环着江絮晚,伸出手慢慢的拍着江絮晚的背,帮她顺气,同样也在整理自己心中的措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的晚晚,我从来没有怪过我的晚晚。” “没有及时找到我,虽然……有点遗憾,但是至少你来找我了呀,你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来找我了,你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秦思艺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真相但是没有伸出援手,这也不是你教她的呀,怎么能把别人的无作为怪到自己的身上呢?” “我知道你有很痛苦的事情,所以这一切我都很理解。而且,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建立了自己都心理围墙——我已经打败了所有的梦魇,我不再对那场噩梦感到害怕了。” “这些年我一直想要来找你,但我也害怕,那种愧疚会把你击败。” “……对不起,真的对,对不起——”江絮晚的气息不稳,由于哭泣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这些年压抑的泪水似乎在这一刻全数释放了。 那一年。 那一天。 真的是一个很长的噩梦,那个噩梦一直让江絮晚做到了现在。 …… 江絮晚已经顾不得遮伞了,当她在某条泥泞小路上看到衣服破碎,浑身伤痕奄奄一息的沈佳梦时,她的所有情绪都彻底崩盘了。 那些所谓走出来了的,或者没有走出来的情绪,都化成了一只又一只厉鬼,与江絮晚的灵魂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她发了疯地冲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到了沈佳梦的身上。 噩梦在自己眼前重演。 可是江絮晚还不得不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尽量让自己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 “怎么回事。”江絮晚走到站在一旁的秦思艺面前。 是的,当江絮晚赶到这里时,她看到了秦思艺站在边上,而坏人开着面包车离开了。 秦思艺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好像只是一个路过的路人。 她目睹了一切。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你看到了。”秦思艺只是低下头这样说道。 愤怒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江絮晚直接抬手给了秦思艺狠狠的一巴掌,而秦思艺也心甘情愿的承受了这一切。 最终,还是到了这一步。秦思艺在心中自嘲地想着。 江絮晚不再去管秦思艺,而是默念着那一串车牌号,回到沈佳梦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是的,江絮晚直接把沈佳梦给抱了起来。 平时所有的力量都是那样的小,可是这一刻,他的力量却如此强大。 但是江絮晚同样讨厌这样力量强大的自己——为什么这些力量不能作用在那些坏人身上? 314.雨中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雨渐渐的越下越大,本来打算朝着目的地而去的沈佳梦最后随便找了个屋檐躲雨。 这个位置让她一站下,就心慌了起来。在那一瞬间,脑海中的思绪仿佛紧紧的纠缠到了一起,痛苦和难堪一并袭来——他找不到这种情绪的来源,只能够站在原地发慌。 为什么会产生这般情绪呢?难道自己……之前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好像会很可怕。 并且在电话里,江絮晚的那番言辞仍旧萦绕在耳边,沈佳梦根本就没法轻易的就把那份困惑感扫去。感觉自己影响到了卫戈和江絮晚,然而,又不知事出何因。 对此感到苦恼的沈佳梦,只能先面对眼前的事实——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纸巾来擦干净身上淋的雨水,不管怎么样,至少让自己体面一点吧。 雨仍然下的很大,沈佳梦根本无路可逃。他想要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给徐州,可是自己明明是在奔往向他告白的路上,总感觉最后让他见到自己才比较重要。那样才比较特别,比较有仪式感。 最终,她看着自己跟徐州的聊天框发了会儿愣,笑着收起了手机——而刚才的聊天界面上有着他们的聊天记录,是的啊,她告诉了徐州,自己很快就会去见他。 扬起笑容的少女伸出手去接来自天空的灌溉,却不料自己这样美好的一幕,被恶人看在了眼里。 一辆摩托车突然停在了沈佳梦的面前,突突地响着。 “怎么回事?”那个骑摩托的男人吹了个口哨,对沈佳梦打着招呼。 沈佳梦避讳的收起手,不在去接天上落下的雨,而是严肃又有些诚恳的对面前的人说道,“暂时躲一下语,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玩。” 沈佳梦在对男人说话的同时,也打量着男人和他的摩托车,并且有点心有余悸的想着这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礼貌又生疏的模样,自然让男人明白了自己在避讳对方。 男人却借此大发雷霆,仿佛沈佳梦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那般,“怎么回事!老子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沈佳梦干脆合上了嘴巴,不再发言,手机有设置过紧急求救电话,正好此时,手已经伸进了口袋里,紧紧的抓着手机,连续按了几下手机的电源键启动了紧急电话。 她很害怕,并且已经深深地预感到了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显就是来找自己的茬,根本就不想跟自己好好说话。 从他一开始停在自己的面前,沈佳梦就谨慎了起来——那种可怕的预感也在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终于,沈佳梦确认了那种可怕的预感,她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认真观察一番周围的景况如何,然而这个男人先他一步做了——那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预备要做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看到男人那样小心翼翼的目光,沈佳梦害怕了。 她抱怨自己为何偏偏选了这条偏僻无人的路。 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赶紧拨打电话找徐州帮忙。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并且她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 “我态度有问题,请你去吃点东西。”男人直接站到了沈佳梦面前,打量的目光毫不避讳,仿佛能够穿透沈佳梦的身体。 而沈佳梦对这种目光感觉恶心透了。 换做其他大多数男性应该是“管状视野”在作祟,可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打量目光,只让自己感觉恶心逃避,还有恐慌到让自己发抖的情绪。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怕他呢?自己认真搜寻记忆,也没有从记忆中搜寻出来这样的一个人。 真是太过分了,为什么偏偏让自己遇上这样可怕的天气,又让这样的一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自己明明只是想去做一件自己不敢做的事情,为何偏偏让自己感受到这种浓烈的恐惧……这是不公平的。 “走吧,我带你去玩儿——”男人甚至开始拉拉扯扯,都这种时候了,沈佳梦自然已经百分之两百的确认,对方是故意找自己的茬,想要伤害自己。 她猛地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个小妙招——遇到这种变态流氓,如果周围没有人能够帮自己的话,首先拿出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然后朝比较远的地方丢过去,这样,那个犯罪嫌疑人就会下意识的去看你丢出去的东西。 趁这种时候赶紧跑。 可是全身上下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准备,本来多少也应该有一些别的东西的,本来她就只是想轻轻松松的去见徐州——可是没想到给自己的现在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 最终他下了一个决心吧,口袋中唯一值钱的东西——手机掏了出来,重重的砸在了泥泞的地里。 沈佳梦看到对方的眼神,有一瞬的愣住,并且他也确实看上了沈佳梦丢出去的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沈佳梦将对方猛然一推,然后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跑去——她自然是想向人多的地方跑过去,可是都已经这种危难的时刻了,沈佳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能力,只能凭着当下最大的感受往远处跑去。 自己到底能不能逃过此劫难?自己这一次,到底能不能逃过去呢? …… 雨下的很大,秦思艺突然接到了徐州的电话——他没打算接徐州的电话,可在当下的那一秒,她觉得自己如果接了徐州的电话,一定会有一些影响的。 “喂,打电话给我干嘛?我很忙在练琴。”秦思艺很随便的回答了徐州的打招呼,因为在他看来,像徐州这种从不会主动联系自己的性格,突然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打过来一通电话,并且还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正常地打着招呼。 那么他应该就和其他正常的人一样,打完招呼之后,引出一些想要表达的话题吧。秦思艺不喜欢扭扭捏捏,瞻前顾后的,所以她干脆帮徐州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徐州也没有想到,秦思艺居然这么直接猜中了自己的想法,他在电话的另一头轻轻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就如同某只来自南美洲的不知名蝴蝶一般,湿了些微的力量作用在他的嘴角。 然而这样小小的一抹笑容,却预示着注定会发生的巨变。 人生从来不会重来,生命的齿轮总会有卡壳的时候,那些卡壳的时候总会出现,不论你做如何的修复,在生命的某一刻,它总会出现。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对于江絮晚好像可以很正常的对待了,就算面对卫戈的某些时刻的咄咄逼人,我也并不在乎。而且他好像比我更早不在乎了 ” 秦思艺正在创作曲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到他听徐州的电话,虽然他的语气很敷衍,但是她把徐州的话都听进了心里,“所以呢,你想借此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的是,我是不是应该真的需要换一个方向了。”徐州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这确实是他这几天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他好像有一点期待自己跟沈佳梦的交往了。 就像那一天,从体育馆回来,那个即将走上楼梯的沈佳梦转过身来叫住自己,那样的一刻,最近居然时不时的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所以他也认真考量了自己所在乎的关系,和自己应该在乎的关系之间的联系。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您老人家不会是想跟我处对象吧,你知道的,我不好,你这一口。虽然我男女通吃,但是真的不好你这一口。”秦思艺烦躁的皱起眉头,因为她突然就想到了卫戈跟江絮晚在一起时那种甜蜜的样子。 烦死了,秦思艺当下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如此。 这首曲子已经完全不纯净了,幸好只做了80%,也不幸,这时候曲子都已经做了80%了,却还要直接销毁。 “徐州你要赔我精神损失费!刚才就因为你,我的曲子做坏了,所以作为补偿,你快点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我知道以我从小到大对你的了解,那个人肯定肯定不会是我,不然早就发生了。” “你在作曲?”徐州只是随便的问了一句,并没有想就此继续谈论下去的欲望,电话那一头的秦思艺也知道。所以秦思艺也没有就徐州的这个短暂提问做回答。 “就是最近我经常会帮忙补课的那个女生,他跟江絮晚是好朋友。” 秦思艺把那张纸在手中皱成了一团,现在对于他来说,这已经不是什么做过曲子的纸了,这就只是简单的一团垃圾,不知是因为想到这一点,还是因为徐州的话,秦思艺讽刺的笑了起来,“徐大学霸,你这样做就太不厚道了吧,兔子怎么着也不能吃窝边草啊,而且还是以前的窝边草。”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徐州再找江絮晚的替代品,所以秦思艺有一丝不屑和生气。 虽然徐州跟自己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可是对于秦思艺来说,江絮晚是完完全全的不可替代的存在,她跟徐州没有争风吃醋的机会,因为两个人都不在江絮晚的视线里。可是秦思艺是真的讨厌徐州这样的行为。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顶级渣男行为吗?而且最讨厌的是她把这种行为用在了江絮晚的身上,一想到这一点,秦思艺这气得不行,干脆直接破口大骂,“徐州你丢不丢人呢?你再怎么着也不能买一个a货,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膈应我的吗?” “沈佳梦不是窝边草,更不是以前的窝边草,也不是你说的A货,请你尊重她。” 秦思艺居然听到徐州,因为另外一个女生,语气变得这么严肃起来,她做了一瞬的停顿,思考着这个女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会让徐大学霸做出这种改变。 并且思忖着,徐州这般严肃,究竟是觉得内疚呢,还是真的喜欢而产生的维护。 “你认真的。”终了,秦思艺说出了这四个字,或者说她陈述了一个自己得到的答案,而不是在质问徐州。 徐州虽然知道电话另一头的秦思艺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但是秦思艺一定能够知道自己对他这个答案表示了肯定,正在点头,“我是认真的,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这我刚才已经说了。” “那你现在的打算是怎么办?要不要淋个大雨,跑到人家女孩子大门口对人家表个白?按照咱们文科生的思维,你这样做,人家这个小女生才会动心。” 徐州沉思,“……我不太清楚,我目前因为一些小原因,所以之前对他很冷漠,而且是突然冷漠了起来,他应该能够感受到,所以最近也不怎么缠着我了。” 徐州,“我就想着慢慢再把自己的态度改变回去,并且适当的对她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想跟她能够有更多的交往。” “哎,看来咱们徐大学霸,真的是完全从江絮晚这种魔力中走出来了呢。太好了,我又少了一个情敌呀!”语气如此积极,可是秦思艺丝毫的不高兴。 脑海中闪过江絮晚的笑容,以及小时候跟徐州在一起玩儿时,徐州的冷漠模样。 自己确实是少了一个情敌,但是少还是不少,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 突然间秦思艺觉得有点烦躁了,想直接挂断电话,“那你找我倾诉完了,应该没啥事了吧?没啥事我就挂了,继续认真写曲子了。” “好,我是说……”没想到徐州倒是犹豫了起来。 秦思艺反感的皱缩其五官,但只是一瞬,她脸上又出现了笑容,“您老人家还有什么贵干呢?有屁,一次性放完行不行?” “那还真的有点做不到。我其实就是想说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我也不想对你的感情做任何评价,但是作为一个朋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再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她不相信徐州还能说出什么禁掉自己下巴的话。 315.洋娃娃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我想见她一面送他个礼物之类的,算是第一步吧。你觉得怎么样?” “徐大少爷,我刚才不是跟您老人家说了吗?您要是真想有点效果,就得抛开您那聪明脑袋,拿出情商来,现在这下雨,您伞也别撑,直接淋着雨跑去见人家女孩子一面,人家保准感动死。”秦思艺故作“阴阳怪气”,殊不知对面的徐州却丝毫不上当。 “我是想说——”徐州暂时没有说出自己想让秦思艺帮自己做什么,“反正你答应我这件事之后,你让我给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做什么?”不知秦思艺问的是徐州,想让自己做什么,还是自己帮到他之后能要求他做什么。 “嗯,随便做什么都行。”徐州以为秦思艺问自己的是后者。 秦思艺轻笑,“我说的是你想让我去做些什么。果然,你现在已经有点恋爱的苗头了,说的话都不着边际。” “可以帮我送个药给佳梦吗?刚刚我给他发消息,他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感冒了,所以暂时不能见面,我就在网上买了点药,但你知道的,这个时候我自己去送药,显得很轻浮,也不太符合我的行事作风,现在还太快了——” 秦思艺点头,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那么你就是想让我去把药送给她~你买的药已经寄到我家来了吗?” 徐州有些避讳的问了一句,“请问阿姨在家吗?” “你说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刚好今天我妈也不在家,我爸最近恢复的很好,在医院呢。我妈也在医院陪他。” “所以不会有人问什么,你就直接让快递员送过来吧。”秦思艺干脆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创作台,往外面走了两步,直接走出了工作室——这是独属于她的领地。 走进客厅以后,秦思艺直接躺倒在沙发上,耳边是拿着的通话中的手机,心中所想是这座密不透风的城市,现在有多少人跟自己有着同样的心境呢?恐怕没有吧,因为连秦思艺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生活中有太多的时刻,充满了困惑,正如现在的自己,然而,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自己总是会接受当下的困惑,也不寻求答案,继续踏着生活的步伐走向下一秒。 她就这么平淡的望着天花板,望着自家精致的装修,虽然现在家境,情况已经不如从前,但是那些精致的底蕴仍然是存在的。 或许这也注定了秦思艺对于江絮晚的情感也很难改变吧。 “你在干嘛?”因为秦思艺一直不说话,也不挂断电话,所以徐州尴尬的开了口。 在哪一刻仿佛自己成为了植物人一样,秦思艺想到这一点就痴痴地笑了起来,“我在发呆,我感觉自己现在是一株植物人。” 徐州皱起眉头,“一株植物人?” 他不太明白秦思艺这个量词的用法。 秦思艺也不做过多解释,干脆撂下最后一句话,“好了,就这样吧,我帮你去送,我知道她的地址。之前江絮晚要去她家玩,我大概听到了她家地址,是不是就在那个什么……” …… 然而,挂断电话之后,过了几分钟拿到了药的秦思艺,并没有在第一时刻赶去找沈佳梦。 原来当时的秦思艺做了这样的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也注定了她永远逃不过目睹那场灾难。 当时秦思艺想着直接杀个回马枪,跑到徐州家里去,把他给揪出来。 她就想看看这个徐州敢不敢迈出这勇敢的一步,既然他做出一种已经走出来了,并且有了新目标的样子,那干脆自己就当做一次活助攻好了,直接把他揪到那个女孩子面前,让他自己去做那个事,如果他不敢做,自己就推着他做。 怎么着,除去那些嫉妒,秦思艺还是有出自朋友本心的那种住院的。 然而当她举着那把伞,走过那条街,再穿过几条路的时候,秦思艺突然就看到了。 是那个叫沈佳梦的女孩,正在被一个流氓纠缠着。 或者说她刚巧目睹了这最后一刻——当时,沈佳梦正要逃跑,然而却是突然摔倒在地上——而在那一刻,秦思艺忘了呼救,只想着冲到路的对面去拯救这个女孩子。 她想改变这一切——是的,秦思艺心中的想法是“改变”,在她心际深处,就是有这样的一种确信,曾经自己没有救下这个女孩,那同样成了自己一辈子的愧疚。 这一次,自己一定…… 突然,脑海中某根线突然断掉了,而秦思艺的步伐顿住,脑海中闪过的那每一幕让她相信,这一切其实不该发生。 只要自己曾经那一次伸出过手,那么最后沈佳梦的结局也不会那样悲惨,江絮晚也不会恨自己一辈子。 那么自己真的要改变这一切吗? 秦思艺不得不承认自己并非是一个善良而完全不求回报的人。她确实善良,但是她的善良是具有针对性的,是个女孩儿,对她来说——根本不需要自己做出那么大的冒险。 而且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在这一刻真的就到了沈佳梦,那么历史就会被改变,一切都会被改变。 既然会改变,问题又回归到了这里——秦思艺真的需要这份改变吗? 在脑海中闪过的那一幕幕,表达了她之后许多年的境况并不如意。自己陷入了很大的混沌之中,但是最重要的是,陷入那些混沌之中以后,自己慢慢的放弃了名叫江絮晚的这份执念。 比起拯救,何不让自己变成一个“坏人”,从而拯救自己呢? …… 在那一刻,自私笼罩了秦思艺的心脏,她站在路的中央,却迟迟不走到路对面去,因为他在犹豫,她实在不知道这分叉路口,自己该向哪个方向走去。 “可是,她好像并不应该受此折磨吧?哪怕当时你喊一句,可能沈佳梦就会获得拯救,但你没有。” 在秦思艺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江絮晚的话,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用力朝着对面冲过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东西掉了!”秦思艺知道现在自己乱喊,只会让那个人把沈佳梦直接绑走。 这也是秦思艺最害怕的——她看到了那个还在蓄势待发中的摩托,所以如果自己打草惊蛇,那个坏人直接把沈佳梦扛走,那么骑车又会重蹈覆辙。 就算自己救到了,沈佳梦会改变这些记忆,那也无所谓了,救人要紧啊!自己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呢?居然会有那么自私的念头,差点就害的她…… 然而,或许命运终究是喜欢戏弄旅人的吧——就在秦思艺已经把那男人叫停的时候,一辆车朝着她撞了过来。 秦思艺的大脑中有了一瞬间的混沌,这混沌像极了人生中任何迷茫的时刻,却又这般特殊——当秦思艺的身体被重重的抛到空中,再摔落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时,他感觉到一切好像都已经挽回不了了。 自己最后的一瞬间,居然是强撑着自己爬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辆摩托车的车牌。 她推开从汽车上走下来查看自己伤势的人,现在她根本不想追究这些。 “诶!小姑娘,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啊,我是负责任的人,你说,这大雨天的你——哎,哎,哎!你别跑啊!”开车撞到人的司机也确实是个想要负责的人,然而秦思艺根本不领情,直接就追着摩托车跑,然而现在路上,那还有摩托车的身影呢? 突然,秦思艺脑中产生了一个想法,直接跑回去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快大叔!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摩托车?快帮我追上去,我朋友被抓走了!快啊!” 那大叔被秦思艺吼得直接吓愣住了,但还是迅速的回想着那辆摩托车的踪迹,“哦,好,那个我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我开车带你追过去!咱们现在赶紧报警!” 终于,秦思艺在那热心大叔的帮忙下,赶到了灾难现场。 而当她一瘸一拐地来到那个残破的洋娃娃面前时,脸上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她好惨。 这是秦思艺当下最深的一种感受,她简直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动作,甚至于不知道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的沈佳梦身上。 为什么?明明已经很努力的赶过来了,最后灾难还是发生了。 这是上天对沈佳梦的惩戒,还是对自己的呢?秦思艺忍不住讽刺的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最后便是江絮晚赶到了这里。 一切都已经完了。 不论这一切曾经是怎样的模样,现在灾难还是发生了。 自己是不是又要再一次用几年的时间去治愈这一幕呢? 自己终究还是会被江絮晚拉进她的人生黑名单。 虽然江絮晚也从来没有想让自己进入她的世界。 那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秦思艺居然感觉格外的清醒,甚至那种疼痛深深地刺激着她的灵魂。 说的可笑一点,她居然喜欢那种清醒的感觉。 甚至思绪有一些荒谬地想着,如果说,最后江絮晚再打自己一巴掌,自己还是愿意承受的。 …… 所有人都离开了现场,只剩下这个肮脏不堪的地方。 后来警察来了,作为目击证人,秦思艺被带去了警局。 在警局中,跟自己了解情况,记录案件发生过程的警察,正是鹿子睿的姐姐鹿茹。 这个姐姐长得很好看,也不能看出她和鹿子睿两个人长得挺相像的。 多奇怪啊,明明就在自己的生命里,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那样悲惨的一件性侵事件,可是自己居然还这样不着边际地思考着其他问题,用这般清醒的大脑。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吗?太恶心,太丢人了吧。 自己又是如何做到这幅恶心的模样的呢? “当时,你看清楚是犯罪嫌疑人直接把受害者抱走的吗?”鹿茹严肃地询问着秦思艺,可是秦思艺却一直在发呆,不知道想着些什么事情。 于是,鹿茹用力的拍了拍桌子——虽然作为一个警察,面对过很多这类的事情,人情世故嘛。就好像在手术室门口的医生一样,永远都必须保持最大的冷静还有理智。 可是像这类性侵事件,在生活中却并不是经常发生的。这是很可怕的一件罪行。 这是只有最恶心的人才会犯出来的事。 而受害者往往总是会经历长达数十年的自愈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很多人选择轻生。很多的意外都会在这个过程中发生,所以才说这罪行很可怕。很恶心。 可面前这个女生居然好像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尽管事情并不是她指使发生的,可这一切她目睹了,却还这般冷漠,敷衍的配合警察的询问——这实在是让鹿茹很恼火。 “你知不知道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这件事发生了,会给多少人带来最大的痛苦?你这幅态度……是,事情确实不是你做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甚至一开始很善良的想要去帮助——但,能不能请你好好的配合一下,不要表露出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十分轻松的样子,行么?” “不要让我觉得,你把底线变成了一种美德,好吗?”这句话鹿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一旁站着的杨正宇,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他理解鹿茹的心情,甚至可以说鹿茹把他的心情都表达了出来。 不过作为一个警察,还是得多少理智一点,“老婆……”他小声地劝导着自己的妻子,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冷静一点。 鹿茹直接推开自己的老公,摔下纸和笔走到一边的窗户前,“你来吧。我需要冷静一下。” 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头发,不知把这份路易发泄在什么地方,最终她直接一拳头砸在了石墙上。 …… 江絮晚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很久了,在他身边同时等着的还有警察,刚才还有两个类似于法医一样的人跟着进了手术室似乎要进行一些采集。 而江絮晚呢?她甚至不想让卫戈再靠近自己,痛苦的阴霾盘旋在她世界的上空,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 江絮晚回忆着过去沈佳梦那样快乐的模样,回忆着自己有时候会生气,但她丝毫不介意的善良模样。 回忆这沈佳梦对自己一切的好。 而今天,这曾经美好是一切就好像一个易碎的玻璃瓶一样,突然被某个人狠狠地摔成了碎片。 一切都结束了,是吗? 一切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是吗? 自己终究还是……还是要面对那未知的未来吗? 那些已经规划好的幸福,好像自己真的再也无法见到了。 “阿晚。”卫戈试探性的去叫江絮晚,可是他根本不理自己。从抱起沈佳梦那一刻开始,江絮晚好像彻底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卫戈隐隐之中感觉到了,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个所谓40岁的自己——那场关于时空的秘密,好像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的掀开了一角,露出可怕的伤口。 “阿晚,你……”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一些什么。 正是因为他曾经是和江絮晚一起受难的伙伴,所以他更加可以理解江絮晚此刻面对这一切心情会是怎样的可怕。 她不希望这一切发生,卫戈知道。甚至为歌感觉僵尸,我宁愿自己再受一重这样的伤害,也不愿意是沈佳梦被伤害。 对于江絮晚而言,确实是如此。她心中想的也是如此——如果可以的话,就让自己再受一次吧。都无所谓的,反正自己都经历过。 只要让沈佳梦免除这一切的痛苦,让自己再经历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让恶心的人强行捅进自己的身体吗?无所谓。 宁愿这个世界少一个受害者。 少一个受害者吧。 …… 江絮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落在了地上,或许是在卫戈帮自己擦眼泪的时候知道的吧。 又或许是自己感觉脸有点刺痛的时候吧。 这一切最终到底会是怎样的结局…… 后来,医生和警察走出了手术室,身旁的沈佳梦的父母痛苦地揪着警察的衣服,一言不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听警察回复自己。 江絮晚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进去看秦思艺。 而医生也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说,“病患现在谁都不想见,你们都不要进去,尊重一下她吧。” 江絮晚难受极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发泄,她想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想要把对方碎尸万段。 这是她确确实实的感受,这份感受不仅仅是对沈佳梦的同情,还有来自十多年前那份无法弥补的痛。 她听到了,听到了警察们说,那条恶臭的虫子已经被逮捕。现在在拘留所。 江絮晚知道不久以后,他一定会被关进监狱,可这如何能免去她心中的恨呢? 就算把她整个人都碎成渣,磨成粉末,也无法消解心头的仇恨。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都做不了改变的。 所以,江絮晚此时此刻只想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她已经不敢见沈佳梦了。 或许曾经发生这一刻的时候,自己见过她,但是这一次,她不想再去见沈佳梦,她也无法再去见沈佳梦。这样的痛苦去感受第二次,江絮晚觉得自己做不到,完完全全做不到。 “诶!”卫戈完全追不上江絮晚,因为江絮晚是发了疯的往前跑。 并且卫戈知道自己永远追不到这样的江絮晚。 …… 最终,江絮晚在拘留所那里闹了一场。 最终,江絮晚什么都没能做成。 最终,熬过了奶奶去世之痛的江絮晚,还是再一次没能熬过沈佳梦的痛苦。 她带着那份痛苦,重新踏上了旅程。 在一个十分不负责的日子里,她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这座城市。 江絮晚并没有抛弃卫戈。 而是在灾难发生的那一天,卫戈就已经预料到了,江絮晚主动抛弃了两人之间的这一切。 卫戈不知道自己如何在找到她,但是他能确定的事,只有现在这一刻,他不去打扰江絮晚的离开。 江絮晚在那个不负责任的日子里,拉着自己的弟弟,越过有卫戈的那间房,离开了这个早已不属于自己的家。 她先到了上京市,来到了自己跟卫戈租的那座公寓。 然后她安顿好一切,带着弟弟来到了超市。拿出那50万,大买特买。 从始至终,罗路颖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承受着生命带给她的嘲弄。 而自己的姐姐从来都是那个最坚强的人,从来都不会认输,所以她抗拒了生命的嘲弄,选择了对命运发出挑战。 他冲着命运大吼大叫,可是发现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最后江絮晚披上了那层皮,那层能够伪装自己的保护色。 要向彻底杀死黑色,必然要让自己先接受黑色,进入黑色。 虽然罗路颖喜欢沈佳梦这个姐姐,可是他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姐姐对这件事更加无法承受。 她已经要被压垮,可是她绝对不会被压垮。 再到后来,卫戈也收拾好了行李来到了这座城市。 三个人一起安顿下来。 慢慢的,慢慢的生活终于有了它正常的轨道。江絮晚好像也变得再正常不过,好像那个灾难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所有一切对江絮晚的过去,不了解的人,也全都以为江絮晚一直是那样阳光的存在。 可只有卫戈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江絮晚并非是这个模样的。 江絮晚可能敏感,可能偏执,可能痛苦,但是他绝对不会是这样,完完全全没心没肺,阳光灿烂的度过每一秒的存在。 她不是这样的一个傻白甜。 只有不认识他的人才,会认为他这副傻白甜的模样是真实的。 其实卫戈最清楚的应该就是——江絮晚,只是把自己活成了另外一个女生。 那个在灾难中残破不堪的洋娃娃。 316.再会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往往愈是安宁的日子下藏着的心绪愈是暗潮涌动。 所有人感知得到江絮晚最纯粹的那一面,最阳光灿烂,美好至极的那一面,可是唯独卫戈感受到的恰恰相反。 他看得到江絮晚身上的恐惧,偏执。还有病态。 “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在那个晴朗的日子里,在那个普通的2029年,在那个普通至极的季节,卫戈出门前,在门口与江絮晚分别时这样说道。 “嗯。”江絮晚抿了抿唇,凑上去打算跟他来一个分别拥抱,但是卫戈破天荒的退后了一步。 江絮晚甚至觉得轻松了起来,这样也好。 是的,这样也好。 平日里不知为何,渐渐地就与卫戈渐行渐远起来。 那颗心脏,并非不能够因为卫戈而温暖了,而是不能够因为世间的所有事情而温暖。 一切都只让她感觉疲惫,她在与自己作斗争,又在不停的伪装着。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反而更喜欢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这几年以来,从开始上大学,再一直到现在,即将面对大学毕业,这几年对外江絮晚从来没有否认过别人对自己和卫戈之间关系的揣测。 但同样她也没有给予任何的肯定。 两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还有一个罗路颖,就这样,好像大家都很自然,好像这就是最真实的一个大家庭罢了,再无其他。 可每当夜晚拉下帷幕,独自一人的江絮晚,就会感觉自己是独立地存在于某个空间里的,没有任何人能够走进她的舞台。 她不停地在那个舞台上舞动着,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有一些小灯掉了下来,她都极巧妙的避开了。同样,她也避开了所有热烈告白。 封锁的心脏,使得人看不见真情。更使得人冷漠不堪,颓败不已。 早几年的时候,也就是在大学刚开始的时候,在那场噩梦的后调慢慢消散之后,江絮晚可能还会想,想着记忆中某些细节似乎不应该这样存在的。 可慢慢的,她屈服于那种无端的“奇怪”,屈服于自己对记忆的不再质疑,屈服于这整个世界带给她的种种捶打。 可是屈服不代表甘心,不代表放弃做斗争。 江絮晚仍然是那个固执己见,在自己的世界里披荆斩棘的勇士,只不过她再一次抗拒了所有想要与她同行的人。 大学就这么过去了三年多,这个学期结束,过完这个年,自己就要朝着24岁奔赴。 这一切都很快,一切都会让人感到节奏太快,而情不自禁地恐慌。在岔路口的人都会有这种恐慌的感觉,因为未来的未知。但是江絮晚不会这样,江絮晚从不会觉得恐慌,她只会变得更加冷漠。 不服输。 “你在干嘛?”罗路颖正准备去上晚课,谁知自己的姐姐在公寓阳台那坐着,看着公寓对面那条大江的翻滚,还有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就这么呆呆地发愣。 罗路颖现在已经上初一了,他有一个很机灵的脑袋瓜,在班上不论是学习,还是其他一些生活中的小联系,对于其他所有人来说,他都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这一点江絮晚感觉挺高兴的。至少比起当时上初中的自己,罗路颖是个“好孩子”,他很懂得如何去面对不同人际关系。 “我没事。”江絮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颓丧,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在,罗路颖已经有172了,完完全全的比江絮晚高出了半个头,并且也处在变声期,他发育的挺快的,变声期也即将结束了,这两年,他的个子长得很快。 晚上的补习班是罗路颖自己要求的,之所以会这样要求,是因为他的语文成绩不太好,可是姐姐平时的工作特别的忙,尤其是结束实习之后,江絮晚成为了一家公司的设计总监,特别受领导的器重,所以,罗路颖不想麻烦自己的姐姐。 今天本应该像往常一样,踩着点去到离小区不远的那家长春补习班,可是看到姐姐这幅状态坐在阳台那里玩落寞,罗路颖就担心起来,完全不想离开家。 他干脆把书包轻轻一挑,丢到了沙发上,然后朝着自己姐姐走去,在她的身边坐下,学着姐姐那样望着远方的江水泛滥不止。 “有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说一说,工作上如果有不顺利,也可以跟我讲,虽然我不懂这些……设计啊什么的,我也没什么艺术细胞,但我听你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 “嗯……一节课300块钱呢,你还是先去上课吧。”江絮晚先是沉吟了一番,就在罗路颖以为自己的姐姐要向自己坦开心扉的时候,她却话锋一转,把问题拉到了钱上面。 显得有些幽默。 又有点……可怜。 “到底怎么了晚小姐。” 江絮晚的思绪有一些发散,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弟弟就这样呼唤自己了。 或许是自己忙于工作开始不着家的时候,或许是自己工作量慢慢加大带回家里的时候,或许是他看到了自己的工作伙伴也这样呼唤自己。 不过也无所谓,江絮晚知道,无论如何,在罗路颖的心中,自己都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江絮晚伸出手,把罗路颖的衣领给抚平,“你确定你不去上课吗?” “比起上课,我觉得应该先解决你的情绪问题。”罗路颖把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这姿势——江絮晚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像罗路颖这样的长相,无论做怎样的动作都会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气质,很洒脱,很帅气,这种气质仿佛只在江絮晚跟罗路颖身上存在。并且江絮晚明显的感受觉到,随着自己弟弟年龄的增长,自己这个弟弟也变得越来越帅气。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 “我家路颖好像变得越来越懂事了。”江絮晚忍不住的叹气,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江絮晚本身就很清楚,自己平日里那种状态,会带给身边的人怎样的影响,自己本质上的封锁,又会让身边的人怎样失望,可是她根本无法调控自己。 “懂事一点反倒好,我就可以照顾你了。平时总是那么忙工作,你还记得上一次跟我姐夫出去约会逛街是什么时候了吗?” “……我不喜欢逛街,走路累。”江絮晚避开了“约会”两个字眼,这同样也稍稍坐实了,在罗路颖心中对两个人关系的揣测。 “你们两个闹矛盾了吗?”罗路颖忍不住皱起眉头,现在的他愈发地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自然而然的,江絮晚感觉到了自己弟弟的情绪——遗憾和担心。 “我跟他没怎么样。今天就是有点累,不想去公司上班,老板也准假了。”她只是这样给予了罗路颖答案。 但江絮晚确确实实没有欺骗罗路颖,今天的江絮晚在跟卫戈分别以后,确确实实感觉有点累。 那种累预示着什么,同样也表达着心中某份情感的抗议。 “为什么觉得累?”罗路颖从口袋里掏出他随时随地准备的糖果,因为自己的姐姐有低血糖,所以她经常会给江絮晚准备着,以防不时之需。 江絮晚接住自己弟弟递过来的糖果,抿了抿唇角,“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生活状态了呢?” 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思考着,可是那份对于沈佳梦的愧疚,一直压制着她,使得她在生活中只能逆水行舟。 并且江絮晚不知道该怎样顺利的找到那个最正确的航道。 她开始害怕表达,害怕带给在乎的人疼痛。 “嗯。是的啊。”江絮晚点点头,笑起来,“好像这样也挺好的。” “不好,这样一点都不好,姐姐。”罗路颖正色起来,“想要改变,那就赶紧去改变啊!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让你改变,可是我不敢说。我觉得无论如何得先尊重你自己心中的想法。我不想让你成为我心中所认为的你应该有的样子。” “这也是我姐夫一直想的,所以他同样也没有对你表达过让你改变的意思。我们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你做你自己就好啦。” “现在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了。平时有没有用你的花言巧语去骗别的人?”江絮晚微微眯起眼睛,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些诙谐语言,使得气氛轻松了几许。 罗路颖只是感到特别无奈,每一次自己的姐姐总是能够成功的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带,然后不让别人感觉到任何的诡异。 她总是拥有那样的能力,让别人不去靠近她的心。 “那姐姐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我就不上课了,我在家里看着你。”罗路颖干脆也不继续追问了,直接就守在江絮晚身边,他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 那天晚上,他太过专注于自己的姐姐,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整晚卫戈都没有回家。 直到第二天,他放午学回来,谈到自己的期末考试时,突然想到之前姐夫告诉自己期末考试不要紧张,认真考就行,就算考砸了,自己的姐姐也不会怪自己。 江絮晚从来只关心罗路颖的心情好不好,不会注重那些成绩所带来的荣誉,或者是失败——这是卫戈当时对罗路颖说的。 那天罗路颖并没有觉得卫戈的这番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觉得就是一个年轻的长辈,在教育自己,面对考试时要放平心态,仅此而已。 可是直到现在,卫戈都还没有回来,罗路颖才惊觉,原来啊那是卫戈在表达一种永别的讯号。 似乎当时卫戈告诫自己一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眶还有些泛红。 罗路颖想着,卫戈对于离开这个家应该是非常不舍的吧。 可是江絮晚却丝毫没有挽留。 看着江絮晚正常的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办公,画设计稿,罗路颖觉得自己早该明白——江絮晚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挽留。 卫戈想让江絮晚对自己进行挽留,可是江絮晚完全没有顺遂他的心意,她只是轻轻地松开了自己的十指,放走了这只美丽的和平鸽。 一切都过去了,这一切就这样慢慢的进行着。 生活从三个人变到了两个人。 甚至于有时候罗路颖会怀疑,卫戈是否真的存在过。 姐姐的事业发展的越来越好,甚至于几年后开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公司上市之后发展也是越来越红火。 姐姐挣了很多钱,并且成了她公司最大的老板,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江絮晚最为光鲜亮丽,漂亮的那一面。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罗路颖那样心疼她。 因为在这个世界,只剩下罗路颖知道江絮晚不为人知的过去。 江絮晚一有空就会带着罗路颖去旅游,带着罗路颖去看大好河山,去体验各国风情。但她从来没有去寻找过卫戈。 因为江絮晚知道,卫戈如果想让自己找到,一定会出现的。她不想去打破卫戈主动做出的这个选择。 罗路颖陪伴着自己的姐姐走过了许多的路,而这期间,罗路颖再也没有见过卫戈,那个曾经被他一遍又一遍叫做姐夫的男人。 罗路颖对这方面很敏感——在姐姐的生意场上,有不少的人对姐姐表白过,毕竟也是像姐姐这样特别的存在,确实会有很多人倾心。 对此,罗路颖觉得毫不意外。 比较意外的只是,自己的姐姐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任何一个人的情感。 从来没有。 她只是在那里周旋着。就好像完全看不懂对方传递过来的信号一般。 江絮晚是真的不懂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江絮晚只是不想要靠近爱情。 在卫戈走之前,江絮晚的爱情就已经早早的封锁起来了。 “姐姐,今天有一个什么姓徐的人,给你送来了一大束玫瑰,就放在门口,虽然你叮嘱过我了,谁送花来我都不要收,可是他放下就跑掉了,我也追不上,就收下了。” 这一天,是2036年的2月,即将就要到除夕了。 结束高三上学期不久的罗路颖,18岁的罗路颖,已经有190cm。 有时候江絮晚看着罗路颖,忍不住的会去想卫戈的样子,卫戈也是这样的一个身高,这样想着代入性就会很强,走在罗路颖的身边,心脏就会安定许多。 江絮晚摘下自己的小礼帽,搁在了自己别墅进门处那个衣架上。 她顺着自己弟弟的声音看向那个桌面,那张欧式的大桌子上确实摆着一大束红色玫瑰。江絮晚讨厌这种红色。太红了,红的就像血一样。 她忍不住的闭上眼睛,然而闭上眼睛之后,似乎还有那种血红色的阴影笼罩在自己眼前。 “把花丢了吧。” 可是罗路颖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反倒把那束花抱了起来,认真的询问自己的姐姐,“姐姐,这束花是谁送的啊?” “……你不用管。快丢了吧,我看着碍眼。”江絮晚的眉头越皱越深,甚至于很不舒服地伸出手去捏自己的眉心。 “真奇怪。”罗路颖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就抱着那一大束花跑到了门口,丢进那个每天都有专门的钟点工清理的大垃圾桶。 日子越过越顺遂,罗路颖的成绩也让他在体育考中胜利过了大关,高考结束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就读一所名牌体校——他的生活似乎复制了卫戈的生活一般。 所以江絮晚也害怕罗路颖大学的到来——总觉得在那个时间段,他也会离开自己。 “路颖。”江絮晚把自己的包丢到了沙发上,重重的陷进了沙发里,仰面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养神。 听到自己的姐姐呼唤自己,罗路颖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来到姐姐身边坐下。 像极了卫戈离开的那一天,他也走到自己的姐姐身边陪伴她。 “又怎么了姐姐?” 是的,罗路颖问的是这一句,“又”。 这几天自己的姐姐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问题,但他偏偏是这样问的。 因为他想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的夕阳似乎是从出生到现在,对于姐姐来说最悲伤的夕阳。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一天在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消失,甚至一点连贯性都没有消失——就这么把姐姐现在的落寞与当时的悲伤直接联系了起来。 “感觉累。今天和几个人谈了合同,有两个没谈成。”江絮晚如实告诉了自己的弟弟,但是这并不是主要造成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今天陪一个客户去看一个江景房,看到了,有一个男人……背影很像他。”江絮晚终究还是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 这么几年跟自己的弟弟一路走过来,两人之间早就没有秘密了。 自己靠着弟弟,走过了很多艰难的时刻,所以他根本不愿意对自己的弟弟有秘密,甚至于他无法做到对自己的弟弟有秘密。 只要看到自己的弟弟朝着自己靠过来,温柔地询问自己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就无法再继续隐瞒。 317.错误指令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然后呢,你有没有做什么?”这一次,轮到罗路颖伸出手去帮自己的姐姐整理衣领了。 江絮晚何尝不记得那一天呢?甚至于那一天罗路颖的衣领是怎样的,褶皱程度,她都历历在目。 “想做一些什么,又不想做一些什么。感觉都是徒劳。” “所以你才会觉得很累,是吗?”罗路颖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过了半晌,他叹着气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一如过去的无数次,递给自己的姐姐。 “还好吗?” 这是江絮晚在问罗路颖。她觉得他现在应该不是很好。她记得,卫戈离开这个家的那天晚上,罗路颖躲在自己点房间里蒙着被子哭了很久。 对于罗路颖来说,卫戈是第二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人。会给予他理智导航的年轻家长。 “江总,现在更不好的人,更应该被担心的人,应该是你才对。”罗路颖烦了,直接伸手把自己的姐姐揪了起来,糖纸剥开,直接塞进自己姐姐嘴巴里,“姐夫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一点都没。” “你就是一条倔驴。你就跟我说,你很难过很伤心,你想见他,不就行了吗?为什么第一时间要关心我?我堂堂男子汉,连自己姐姐的心情都管不好,我还怎么配做你的弟弟?” 罗路颖的质问让江絮晚内疚,可又感怀至极。 “姐姐只是担心你学习压力重,不想给你添负担啊……怎么好好的还红眼了呢,嗯?”江絮晚努力去摸弟弟的脑袋,心疼十分。 “你是负担吗?” 感觉到自己弟弟现在恼火得很,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标点符号都揪出一万个毛病来,江絮晚只好依着弟弟,“好了,姐姐很难过,很累,路路有没有办法让姐姐开心起来?” “走,我们去吃好吃的!去捉男人!”罗路颖忍俊不禁,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头一甩拉着姐姐就走,“花还不回去也不要扔,花又没醉,放在家里让它变成干花。” 罗路颖拉着自己的姐姐上了车,然后先前的霸气在这一瞬全部都消失不见。 毕竟这是个没有驾照的娃娃。 看到自己弟弟憋屈地“霸气侧漏”,猫着身子钻进副驾,又乖巧地拉上安全带的样子——江絮晚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温暖了些许。 有弟弟在,好多事情就变得可爱了起来。 而这,似乎是另一个时空里都自己所不曾拥有的。 或许冥冥之中,自己确实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 “想吃什么,姐姐待会给你买,今天允许你放肆一回。”江絮晚霸气地发言,然而却引来自己弟弟的不屑冷哼。 “哎呦,不得了了罗路颖,你居然蔑视我。” 罗路颖只是笑,“我请客好吧。” “你请客?你那点小金库我可不敢动。暑假打暑假工,攒那么一笔钱,我花掉了那怎么办?我可是非常能吃的。” “你这个小身板能吃什么啊。而且钱攒下来就是为了用的该花就花,更何况是给你花钱我干嘛不舍的,奇怪。” “你就死心吧,咱们碰不到他的。”江絮晚叹着气,她何尝猜不到自己弟弟的想法呢?这一路上,弟弟坐在副驾驶,一直认真地观察着车外的状况如何,无论是谁,都能够感觉得到,他就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而当事人江絮晚自然也明白,弟弟,他就是在寻找卫戈的身影。 “你怎么知道呢?”本来罗路颖只是觉得自己的姐姐比较没信心而已,然而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自己的姐姐神色之上尽然是知情。 “今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有事瞒着我吧。” “倒也没什么大事,告诉你也无妨。”江絮晚点头默认了自己弟弟的猜测,“在家中时,我不是提到了吗?我有两个合同没有谈成,而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竞争对手还是谁陷害你?或者是那种什么商业大佬想要制裁你?” 江絮晚无奈的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看来我得减少你上网看电视的时间了。你这都是看了些什么呀?脑子里怎么想到的都是这种可怕的事情。” “你才应该减少看电视的时间吧。每天晚上睡不着就在那看电视——我了解这些是我从一本经济书上看到的。那也不说这些了,你先给我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倒是给我留个说话的份呀,这么着急干嘛呢?” “就是今天谈合同的时候,我发现有两个合同。对面都有一个很重要的投资人。”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江絮晚的神色渐渐的就严肃了起来,并且再无任何的玩味之意。 所以,罗路颖似乎也隐隐约约之中猜测到了,“姐姐,不会是什么对你骚扰的,缠扰你的人吧?” “你还记得那个人吗,徐州。”终于江絮晚还是把历史的正反面展现在了自己弟弟的面前。 罗路颖一愣,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甚至于对他而言也是曾经难以忘怀的一部分记忆,毕竟徐州跟沈佳梦的关系…… “记得啊,你的追求者之一。”所以说到这一点的时候,罗路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可越是刻意让自己变得随意,反倒更容易让自己的姐姐嗅到那一抹刻意的味道。 “你到底怎么想的呢?”罗路颖从两个座位中间拿出一瓶可乐来,打开喝了两口。 他想知道姐姐对这个人的态度如何,也害怕姐姐对这个人渐渐地卸下防备。因为如果姐姐对这个人卸下了防备,那可能卫戈再也无法回到两个人的家中。 对于罗路颖而言,卫戈很重要。 不过罗路颖更清楚的是,卫戈对于江絮晚来说更为重要。 他看得很明白,这么多年,江絮晚之所以在感情上面毫无进展,就是因为她无法越过那道坎。而那道坎的名字就叫卫戈。 他害怕的,最为害怕的是江絮晚最后欺骗自己已经忘怀一切关于卫戈的感情,那样的话,只会得到一个不幸福的结果。 像极了各类be结尾的悲惨爱情故事。他不喜欢,他不想让自己姐姐最后的结局只有两个字母,而且是最惨的那两个字母。 “我都拒绝那两个合同了,还能怎么想?但我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理智,所以当时我是持暂定态度的。并且徐州也跟我说了,他并不想为难我等我的回复。” 罗路颖讽刺的勾了勾嘴角,“还不想为难你呢?我真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善解人意。我可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就是在给你施压。” “那你现在就是中立呗,想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这两个合同签还是不签,对吗?” “对呀!但我觉得就算是持中立态度,也是一个不太理智的选择——归根结底,我会产生这样的动摇,就是因为不想受徐州的影响。不想受他感情的影响。”越说到心里话,江絮晚愈发的烦躁起来。 “你也别太急了。”罗路颖稍稍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姐姐,“毕竟他公司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存在。” “再怎么样,肯定也不会为了一份感情随意的抛弃一切吧。” “你就直接公事公办就行了。利用一下你漂亮的脸,利用一下你的语言天分,稍稍对他含混一下,过关了以后,等到合作结束,你就跟他摊牌。” 听到罗路颖给自己出的这样的主意,江絮晚觉得有些不合适,“这样好吗?感觉就是在骗人。一点都不诚实,没什么合约精神。” 罗路颖摇摇头,“商场如战场这句话你应该比我更懂吧。” “而且一开始你也不知道对方那两个合作会牵扯到徐州啊。你只在意了工作,这就是你的本职。可是他突然跳出来,我倒觉得是他图谋不轨呢。” “再加上他跳出来之后还有感情的事情来对你施压,那再怎么说都是他的不对啊。是他先违反了合约精神。” 听自己的弟弟这么说,似乎也挺有道理的。 最终江絮晚默了声,点点头,没有在说话。加快速度赶到了那家很好吃的餐厅。 因为这家餐厅每天都会限量,每一天只会做100份的食物。 就是因为他们有足够高的名气和足够高的水准,所以就算每天只做100份的食物,也仍然会赚很多钱,仍然有许多的人前赴后继的赶过去用餐。 幸好江絮晚跟那里的老板主厨认识,在他决定去那家餐厅吃饭之前,她就提前给那个老板打好了电话。 接了电话之后,老板答应了江絮晚,给她安排好了一个很好的座位,是江絮晚最喜欢的靠窗的座位。 抵达目的地之后,停好车,江絮晚就带着自己的弟弟走进那栋华丽的建筑物。 并且江絮晚用余光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就算在进餐厅之前,仍然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是的,罗路颖总觉得卫戈一定一定在某个地方一直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姐姐。 既然这样,他就只能广撒网了,到一个地方就认真观察一番。 进去之后,有一个女生服务员认出了江絮晚——因为之前江絮晚经常过来这边用餐,所有的服务员都知道江絮晚和自己的老板是特别好的朋友。 “他现在在做菜吗?”江絮晚随意的问了一下服务员,出于礼貌,她又看了一遍服务员的胸牌,“小夏。” 服务员小夏微笑着点点头,礼仪格外的周到,“是的,江小姐,我们主厨现在正在安排饭菜,是为你们这桌准备的。” 主厨从来不怎么做菜的,除非有很重要的客人,比如当地的重要人物光临本餐厅,他才会亲自下厨。 而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他的徒弟们在做菜。 江絮晚点点头,下意识的看向了后厨方向,“路颖,那你就先坐在这儿,我去后厨跟他打个招呼。” “知道了,姐姐。”罗路颖点点头,没有其他异议。 点头之后将是完就朝着后厨的方向走过去,而服务员小夏跟在她旁边,“主厨知道您一过来就会过去找他。”说到这一点,服务员小夏似乎很高兴。 江絮晚皱了皱眉头,有点不解,这份莫名的高兴来自哪里,不过她也并没有这个时候想太多,直接走进了厨房。 基本上这个餐厅每天售出100份食物之后,都已经关门了——一般都在两个小时之前吧。 所以现在后厨里面只有主厨,一个人在忙活,其他的人都下班了,而服务员小夏也是今天整个餐厅里唯一的服务员。 江絮晚有时候会想,这个服务员应该是任何工作都做得很称职,才会那么受周晓彤的喜欢吧。 “晓彤,我过来了。”江絮晚说着站到周晓彤的身边,观察周晓彤怎样处理一条说不上名字的鱼。 “这个是要做什么?刺身吗?”江絮晚随便的问了一句。 小夏开心的笑着,然后很快离开了这里。 江絮晚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夏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对方有什么误解一样。 “这孩子怎么了?为什么感觉今天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呢?” 周晓彤连头都没有抬,就轻笑着回答江絮晚的问题,“你就注意一下,今天你带了谁来了。” 江絮晚这才恍悟,“是啊……对了,这个小夏,她多大年纪来着?” “现在在上大一。”周晓彤迅速的把鱼的内脏给处理好,又在鱼的肉上面洒了一些江絮晚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反正在江絮晚看来,周晓彤每次做菜撒的一些东西都是,江絮晚撒了不好吃,周晓彤撒了好吃的东西。 反正都是这样的一个概念,所以江絮晚也就不好奇那些东西了。 这么几年以来,周晓彤一直在认真的学着烹饪,并且成了格外有名的主厨,对于这一点,江絮晚为周晓彤感到很开心很幸福。 不过,让江絮晚感到更开心的是——这么多年以来,周晓彤跟她的男朋友都没有分手,一直都热烈的爱着对方,并且就在两年前,他们还领了证举行了婚礼。 是啊。 多么令人羡慕的感情啊,从来都没有分离,没有任何压抑。 周晓彤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周晓彤的丈夫也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两个人相互扶持着,一路走过来,最为他们感到幸福的,莫过于江絮晚。 之所以这个人会是江絮晚,就是因为江絮晚曾经也拥有这样一个特别的存在,可她却没有一直好好的珍惜,最终把那份幸福给弄丢了。 正是因为弄丢了,所以将是晚,才更能感受到周晓彤和她老公的难得。 “你少做一点菜吧,吃不完的。”江絮晚看了一旁的各类烹饪工具里都有菜,忍不住眨着眼睛,赶紧劝阻周晓彤继续做更多的菜。 周晓彤笑起来,“少做一点能行吗?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平日里工作东跑西跑的,现在越来越少到我这里来吃饭了。而且每次到我这儿来吃饭我都感觉你又瘦了一圈,我当然得给你多吃点,把你给多少补回来一些。” “那就谢谢周爸爸了。”江絮晚知道劝不住自己的好友,最终也只能这样无奈的收手。 对于江絮晚来说,周晓彤现在越来越像一个很关心自己的家长。明明以前自己一直在保护着周晓彤的,可是现在,周晓彤却愈发的表露出那种守护的意味。 但是江絮晚也能够接受,毕竟周晓彤看着江絮晚一路走来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晓彤,我遇到他了。” 此时周晓彤正在切一些西芹,听了江絮晚这句模糊不清的话,她忍不住顿住了手中的刀,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些食物上挪开,放到了江絮晚的脸上。 周晓彤认真搜寻着江絮晚这份神色,里面藏着些怎样的其他情绪,因为只有找到了那些情绪,她才能够知道江絮晚所指是谁。 “卫戈。”周晓彤得到了答案,又继续低着头去做菜,不过他放了更多的注意力到江絮晚身上,“他回来了吗?应该没有吧,不然现在你应该会把他带过来的。” “你觉得卫戈对我还是那么重要吗?”江絮晚皱起眉头,她不是在质疑周晓彤,而是在质疑自己,她也有点说不清了。 今天见到他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毫无波澜,甚至于比见到一个陌生人还要平静。 连逃避的感觉都没有,只有平静。 所以江絮晚说不上来,自己到底还在不在乎卫戈。 他在问自己,同样也希望“旁观者清”能够带给自己一些好的答案。 “不是,我觉得卫戈对你有多重要,而是这是一个一直以来的事实。” “晚晚,其实你总是会明白的,对于你而言,卫戈就是不可或缺的,哪怕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他的陪伴,但是你也总该明白吧。” “有的事情,不论我这个旁观者说不说你心里都是有答案的,对吗?” “……是有答案,可是那个答案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相信吧。”江絮晚抿唇,陷入了有点深的思考之中。 “给我说说吧,今天怎么遇到他的?” “这个我还没有给我弟弟细说,甚至我对他进行了一些隐瞒。”江絮晚叹了口气,但是他更想把另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说出来,或者也算是侧面的更重要的事情,跟卫戈也能够联系起来,“晓彤,我看到徐州了。他来找我了。” “呦,你这桃花还挺好的嘛。那你怎么想呢?”周晓彤抛下了一个跟罗路颖一样的问题。 “我当然想的很清楚,我根本一点都不喜欢徐州。这么几年来,他也在找我,也找到过我,但是我都避开了他。而这一次,这个合作,准确来说是有两个合同,我如果要签,那就相当于我会跟他有长达一年多的时间要接触。” “我只会觉得让我的生活很累。这种感情上的压力,我不想承受。更何况,他又再一次很明确的跟我说了,对我表白。” 江絮晚拿起一小截西芹放进嘴里咀嚼,“心好累啊!这是工作,我知道不应该掺杂私人感情,所以我想牵着两个合同,可是合同一签也相当于把自己的生活再一次跟他关联起来。” “但毕竟是工作嘛,赚钱要紧啊,你就不去在乎好了。”这是周晓彤给的态度。 江絮晚何尝不知道呢?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会更加的困惑。 “我害怕。” “好怕自己会……” 周晓彤放下了自己手中拿着的刨子,“江絮晚。我告诉你在怕什么,你怕的根本就不是徐州,而是沈佳梦。” “对呀,我当然怕。”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江絮晚从来不会装模作样。更何况江絮晚本来就是有心事就会表白的那种人。 所以面对周晓彤这样的拆穿,她最终还是承认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以你的性格,你根本不应该怕啊。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也把任何事情都处理的那么优秀,还怕他一个徐州吗?” “徐州,怎么说呢,他就像是一个纽带。”江絮晚慢慢的说出这句话,“说实话,我一直想见到佳梦可我不敢见到。就是那种很纠结的感觉,想见又不能见的。” “可是一旦我的生活跟徐州关联起来,那么早晚有一天,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碰到沈佳梦。” “我害怕那种事情即将发生,但不知道在何时发生的不确定性。害怕极了。” “害怕痛苦。” 周晓彤从一旁的小冰箱里面拿出一小盘的草莓来,递到江絮晚的手中,“谁都有害怕的时候。我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也很害怕,但这些都不碍事啊。因为你总会在生活往前的节奏中慢慢的一点一点把那些害怕给征服。这些可是你教我的。你不会都忘了吧。” 江絮晚扯了扯嘴角,往嘴巴里面塞了一颗香甜的草莓,“只是在你眼中,我这么勇敢罢了。虽然我也确实一直在变得更加勇敢,但仍然远远不及我心中期望的。” “徐州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你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业人,一定能够得到好的办法的,先把它放一放。”周晓彤张嘴吃下江絮晚塞给自己的一颗草莓。 江絮晚很赞同周晓彤的话,所以她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看到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只是一个背影,我就知道。只是一个侧脸,我也知道。” “我感觉他也知道了我的存在,可他就是没有来找我。然后我就那样平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我的眼中。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地方,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看到他。” “你应该还是在乎他的吧,我感觉到了。”周晓彤沉吟。 “我在乎他吗?可是当时我的心情真的很平静,我我觉得,我觉得可能就算有什么波动,就算情绪上有什么波动,那应该也只是,只是感到生气吧。”等不到周晓彤的回答,江絮晚也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的。就冲自己这结结巴巴的语气,完全不难猜出自己到底有多犹豫。 “你在生气什么生气他没有回过头来找你吗?生气,他感觉到了你的存在,但是又装作没感觉到吗?或者是生气,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你的身边,可他偏偏就是不回来找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周晓彤把每一种可能,或者说,把江絮晚心情中包含的所有因子都戳穿了。 江絮晚颓丧的低下头,慢慢走到一边,轻轻地靠在了灶台上。 “你说得对,或许这些都有吧,可是我凭什么呢?” “我凭什么觉得他回来找我就是理所应当的呢?当时他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挽留他,现在又有怎样的理由再回来找我呢?” “这么久以来,卫戈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把一切看的那么理所当然,等他离开了我才学会,理所当然——这个词只适用于他对我。” “我也不想再让他继续做那个理所当然的人了。” 周晓彤,“可是你还爱他,不是吗?那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呢?你就直接上前告诉他你的存在,然后随着他当初对你的那样补偿他,不就好了吗?” 江絮晚苦涩的笑了笑,“我被他宠的不值,天高地厚了,尊严在我们的关系里更胜一筹。似乎是这样的吧。虽然很可笑,但最后我居然就是因为这种病态的尊严,而没有上前告诉他我有多想他。并且因此我的大脑对我的身体发出了错误的指令,让我误以为自己很平静。” “好的,现在一切的答案都已经找到了。”江絮晚的笑意更深。 “今天我弟弟知道这件事之后,非要拉着我出来吃饭,不然我也不会过来的。” 周晓彤,“他是想要帮你找到他吗?” 江絮晚只是轻轻的苦笑,“对呀,他就是想要帮我找到他,从家到这里,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他都把眼睛变成了放大镜,硬是一副势必要找出卫戈的模样。” “那是我觉得你应该——” “怎么了?”江絮晚发现周晓彤说着话,突然停住了语音,而此时,周晓彤的目光正看向后厨入口处。 顺着周晓彤的目光望过去,江絮晚的眉头同样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是他。 318.凌乱的记忆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听说有一家特别不错的餐厅,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你。冒昧打搅了。”虽然嘴上的话客套又抱歉,然而格外明显的一点就是,徐州的神态包括他的举止都表明了他只不过说了一句客套话。 丝毫都不局促。 江絮晚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神色在望见徐州的那一刻,有一瞬的不快,因为她正和周晓彤谈及自己感情上面的事情,并且是自己向往的感情。可是徐州所带给自己的情绪,只有感情上面的困扰。 所以这一瞬间她是不快的。 “晚,晚安!”然而一面对江絮晚徐州的状态就显得更稚气了一些。 看着面对自己时连说话都会结巴的徐州,江絮晚无奈的叹出气来。幸好他这一声叹气很轻微,倒也没让在场的人感觉有任何的不妥。 “来都来了,就留下吃顿便饭吧。”周晓彤曾经是站在徐州这一边的,对于自己闺蜜的这份情感。 可是至今日,她也早已经放弃了那份站队情,因为她知道江絮晚跟卫戈有多么喜欢对方,这份感情坚不可摧,不是旁人看来哪种更适合她而适合的。他们自己对对方的喜欢,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合适了。 周晓彤的态度还算礼貌,江絮晚就不好说了——她下意识,或者说她直接的就看向了后厨的那扇门,希望这个时候自己的弟弟能够进来,帮自己解解围。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江絮晚心中这么盼望着自己的弟弟,在后几秒罗路颖就走进了厨房。 “姐姐。”罗路颖不快的皱着眉头走到自己姐姐的身旁,但是江絮晚感觉罗路颖的这份不快,似乎并不完全是针对徐州的。 因为罗路颖在走到自己身边后是有点惊觉到徐州的存在的那种神态。 罗路颖看着徐州愣了两秒,脸上都不快,情绪也传递到了徐州那里。不过徐州倒是无所谓,直接就忽略掉了。 依然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有时候江絮晚总在想,自己之所以会比当初还要排斥徐州,可能就是因为徐州这种状态上的变化吧。 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江絮晚对此很不舒服,并且徐州的改变之处是朝着江絮晚所不能适应的那个角度改变的。 曾经年少时,在江絮晚的眼中,徐州就是一个单纯的表达自己的心意,有些固执,但是有自己坚守的男生。 可现如今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生意人,和生意场上的其他所有人都相差无几。 他擅长运用自己的勾人笑容,擅长运用自己的五官去构成各种各样的特别神态。而他如此擅长,总让江絮晚觉得虚伪。 每次感觉到徐州的虚伪时,江絮晚的耳边就会响起徐州当初对自己说的,他讨厌和别人产生太多的关联。 而一“听”到这句话,江絮晚就会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他才会变成这样的呢?江絮晚并不想为了一个自己并不太在乎的人而去用一部分道德绑架自己。 这种感觉就会让江絮晚愈发的排斥起来。 徐州知道吗?知道江絮晚的心里是这样的心情吗? 可能他知道吧,知道而又装作不知道。 罗路颖看了徐州几秒后,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姐,我看到他了。”当罗路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絮晚恍悟刚才罗路颖那份不爽的心情是因为什么。 “我们走。”并没有太多的吃惊或者其他的浮夸情绪,正是因为跟周晓彤说了那么一番自己心中的真实心情,所以江絮晚对于自己想要什么,更趋向于什么有了很明确的答案。 而明确了答案的江絮晚从来只会在当下就做出行动——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平静地拉着自己的弟弟走出餐厅的原因。 徐州没来得及去追江絮晚,他何尝没有听出来,江絮晚跟她的弟弟聊到的人是谁呢。 “你不去追吗?你来这里的原因。”周晓彤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处理着自己手中的食材。 而徐州干脆学着江絮晚刚才那样,靠到了灶台上。 他先是顿了一秒,即将要说出话的时候又止住了,最终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从来都是徐州擅长做的。 笑一笑,再摇一摇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坚持着自己愿意坚持的感情。 …… 江絮晚一脸严峻地跟着自己的弟弟走出周晓彤的餐厅,而站在十字路口,江絮晚思考的同样也是一道双向选择题。 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继续“跟上去”呢。 想来刚才徐州应该也是想跟上自己的,然而最终他并没有跟过来,应该是徐州,觉得自己那样做不合适吧。 那自己呢?自己继续去找卫戈,这件事是合适的吗? “路路,你觉得姐姐应该继续去找他吗。” 罗路颖皱起眉头,刚才都不快情绪又一次闪现了,她有些紧的抓住了自己姐姐的手腕,“别用这种陈述句的语气说。” “你就想自己想不想就可以了。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人是感情动物,不是机器,也不是什么概率模拟题。” “可是我怕他不想见我啊。”江絮晚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怕不怕的啊,这么多年他都没来找自己,怎么会是想见自己呢。说过真的想要见到自己,那他早就来找自己了吧。如果真的无法与自己分开,那么当初他也不会离开吧。 江絮晚就这么自嘲地想着,然后这种情绪又消失的很快,她拿出了自己的大部分理智来对抗这些低落,她问罗路颖,“刚才你们是怎样的一个情况撞见的?” “你进厨房找我的时候,我感觉你不太开心……不愧是他身边有了别的……对象吧?”姜旭文总是不敢说出一些话,好像说出那些话就会变成真的一样。所以愈是那种自己担心的事情,她愈是不愿意说出口——可在关于卫戈的事情上,她希望自己能更加坦率一些。 无所谓的,这么多年连人影都没有见到,自己也没必要那么的担心,而且对方当初选择了离开,自己也没必要强求对方一直为自己守身如玉。 …… 可是江絮晚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已经这样安慰好了自己,可终究,这些都是假象。 只不过仅仅是自我宽慰罢了。 自己还是很害怕的,害怕他真的身边多了别的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罗路颖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状态确实是不高兴的,但并不是因为卫戈。而是那个服务员小夏。 那个服务员女生一直盯着自己看,搞得自己特别不自在,所以他才不高兴。 “他就一个人,戴了一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帽子穿的很好,感觉过的也很好吧。”罗路颖又继续回忆见到的卫戈的状态,“他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但我总觉得他是有预谋站在那儿的。” “啊,对的,有预谋的那种感觉,就好比徐州带给我的那种感觉。” “那我们怎么找,他去哪儿了?”得知卫戈的身边并没有别的人,江絮晚那颗紧张不安的心,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我看到他往这个方向去了,走后门赶紧跟过去,他没开车就单纯走路,应该也不会太快消失。”这么一想,罗路颖干脆地拉住自己姐姐,直接往前冲。 江絮晚有点紧张,但还是紧跟,并且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弟弟的胳膊,不想散开。 两个人奔跑的过程中,好像还很悠闲的聊着天呢。 主要是罗路颖想营造这种氛围,“那个男的也就是那个姓徐的,我太专注于看卫戈,都没注意他走进来,还居然去到了厨房。” “怎么样啊?应该没跟你闹什么矛盾吧,看你当时好像也不是很开心的。” 江絮晚摇摇头,在心中抱怨着自己今天怎么穿了一双高跟鞋,“害,倒也不至于说矛盾吧,就是现在越来越排斥跟他的见面了。” “没事,排斥,那就不见面。我带你去见你的真命天子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调侃我。” “那不得让氛围变得幽默一点嘛,万一没找到,那你也不会太失落,对不对。” 弟弟考虑的这么周到,江絮晚的心中也是柔软了不少。就想着,就算是为了弟弟,如果没有找到,也不能让自己失落呢。 …… 两人在那条路上跑了很久,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卫戈。 最后江絮晚感觉脑子里面有一团毛线——每一根线都是自己的一节记忆,而所有的记忆都搅绕在一起,让她分不清。 终于两个人站在原地喘气时,江絮晚缓缓地挪动视线,放到了自己弟弟的脸上,“路路,我好像感觉……” 见到自己的老姐这幅认真又严肃的模样,罗路颖也禁不住的严肃了起来,“怎么了姐姐?感觉什么?” “这一幕好像发生过一样,好像我在某个时间点也有过这种感觉,拼命地寻找着某个人,而那个人似乎只可能是卫戈了……” “没事的,就是一种感觉吧,别想太多。”这么宽慰着自己的姐姐,一边四顾着,“姐姐,看来咱们今天要无功而返了,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们好像被耍了一样。” 江絮晚现在倒没有太在意最终有没有找到卫戈。 相较之下,今天晚上他心中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感觉这一刻发生过一样,自己好像曾经或者说在另一个时空也是这样,不停地去寻找卫戈。 说实话,江絮晚已经大概率的相信了,有这样的一个时空的存在,在那个时空里,自己跟卫戈或许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可是让江絮晚感到难受的正是这一点,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就说明自己不论在哪一个时空,不论时间倒流多少次,自己好像最终到了这个时间点,都会失去卫戈。 ……自己到底得多么愚笨呢,才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他呢? 那自己失去了以后真的有找回来吗?还会找回来吗?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现在的这个江絮晚,还能够把现在的卫戈找回来吗…… “诶!姐姐,你还好吧?”罗路颖轻轻拍了拍自己姐姐的肩膀,而江絮晚缓了几秒,才从自己的思考中抽离出来。 这一次江絮晚没有再去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害怕,她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并且就算眉头紧紧皱起,她也没有再去管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好像真的找不到了。也无所谓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何必到现在来纠结呢。”收到这句话,江絮晚反倒是轻轻笑了起来,然后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脑袋,“别担心啊,姐姐经历了那么多,心理素质可强了。而且姐姐还要分出心思来照顾你呢。” “你确定是你照顾我吗?是谁晚上需要我盖被子,是谁需要我做饭。”罗路颖爽朗的笑了起来,这些事对于他来说都是幸福的。 在他还那么小的时候,饱受着家庭暴力的折磨时,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自己的姐姐这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 所以往往很多时候,面对一些生活上的不公或者是磨难,罗路颖都能够很好的接受。因为一旦想到自己还有姐姐,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何必再强求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达到完美呢。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江絮晚无奈的跟着罗路颖一起笑,感觉似乎有一些诙谐,还有很多的幸福,“好像我不是个姐姐,而是一个妹妹一样,都快30岁了,还需要自己的弟弟照顾。”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小小的惭愧呢。” “如果惭愧的话,那就更好的依靠我吧。因为这会让我觉得幸福。”这么说着,罗路颖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是的呢,自己还有弟弟呀。自己最亲近的一个家人,自己现在唯一的家人。 319.梦境与现实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自己应该觉得幸福才是,而不应该一直纠结于一些本不该那么纠结的事情。 如果说卫戈一直不出现呢,那自己也不会产生这些纠结了吧? 唉,事情就是这样的。不过不论事情是这样的,还是那样的,自己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心的往前走。 “好啦,咱们今天晚上的夜跑到此结束喽。”用夜跑来形容这段追寻,江絮晚总觉得有些搞笑。 好像这就是跟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吧。家人就好像是空气,任何时候都会给予自己救赎。 “饿死了,饭都还没吃呢,小童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我可不想便宜了别人。”江絮晚点点头,“咱们回去再看看,看看那谁还在不在。” “那个徐州要是还在,难道你就不吃了吗。”罗路颖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审问她,意思就是说,让自己的姐姐必须要勇敢起来。 江絮晚伸出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弟弟的脸,“人小鬼大,果然是做哥哥的料,都这么会教育姐姐了。我当然要吃,这是周晓彤做给我的,饭菜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为什么要因为不重要的人不吃呢。” “今天不重个三斤,我不回家。” …… 当看到江絮晚和罗路颖回来时,坐在放了满满一桌菜的桌子前的周晓彤,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待江絮晚和罗路颖在自己对面坐下之后,周晓彤快乐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不过呢,你们要是不回来,我铁定要给你们打100个电话,怎么着也得把你们俩就回来,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一顿饭!我可是好久不讲录自己的厨艺了,你们要知道这是你们的幸运好嘛。” 江絮晚讨好的笑着,毕竟自己刚才啥话也没留,直接拉着自己弟弟出去了嘛,虽然周晓彤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肯定会理解自己,但是怎么着也是自己有不对的地方,这态度还是得摆正的 “哎呀,这不是那啥吗……对不起呀,刚才没跟你说清楚,直接跑掉了。” “但咱们家晓彤做的菜,我怎么着都得吃上100口,绝对绝对不可以浪费了。这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餐饮特权啦。你老公好像都没这个特权吧,这么想想,我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好了,你们两个美女,别腻歪了,还吃不吃啊,我饿死了,我在长身体呢。而且我以后可是要搞体育的,你们饿坏我要负责啊。”罗路颖看似漫不经心的吐槽着,实际上眼光一直在餐厅里面打量着,嗯,他想看看那个谁还在不在。 最后没有找到徐州,所以罗路颖干脆直接在话语上摊牌,“姐姐,那谁走了吗。” 周晓彤点点头,并且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份骄傲,“我知道他在,你们肯定吃不下饭,所以你们走的时候,我就一直向他传递一种你们不会再回来的信息,最后这个大老板就走啦!” “我倒不是有多不自在,反正好吃的最重要,主要是我老姐吧。”罗路颖看了自己姐姐一眼。 江絮晚耸了耸肩,并没有表态,抓起筷子和碗就开吃,“在这里,我就不跟你讲什么礼仪啦。开动开动!” …… 后半夜,江絮晚陆陆续续醒过来了好几次,每一次醒过来,都觉得恍然隔世。 那种感觉很真实,又那么的莫名。 大概是凌晨3:00左右的样子,江絮晚又莫名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这一次,江絮晚没有再尽力让自己睡过去。干脆的,睁开眼睛望着房间的天花板,让自己的思绪像孤舟一般在大海中航行。 是一种随性的自在。 她并没有去想卫戈,而是在想着第二天要吃些什么。记得附近有一家新开的早餐店,弟弟给自己推荐过好几次了,但是自己都没有去吃。 或者,自己应该尝试着去吃一次吧。 对于自己公司最新的一个项目的新方案,最近大家也在研究漏洞在哪里,工作上面大家都挺齐心协力的,江絮晚感觉的到每个人的力量都是集中在一起,拧成了一股绳。公司也是越发展越好,在整个社会上也经常增加知名度。 一切都很好。 只是……终于,江絮晚还是想到了他,她也没再阻止自己想他。 这几年,江絮晚可谓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人,努力把他从自己的心中剔除。她总是想着,如果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自己,那自己就没必要再为了他伤神。 生活依然那么丰富,正如自己对罗路颖说的——自己还要照顾他呢。 或者换个说法,自己还需要罗路颖照顾呢。 生活就应该这样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如果不能够确定,他会再次回到自己身边,那么这件事就不值得去做,这个人就不值得去想。 江絮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让自己保持一种冷血又冷漠的状态,单单对于卫戈这个存在。 可是今天不一样啦,江絮晚突然就豁然开朗了,毫无疑问,被某个人牵动着自己的情绪,是很有新鲜感的——江絮晚有些许沉溺于这种新鲜感之中,并且这种新鲜感能够让他深切的感知到自己是一个鲜活的存在。自己是有生命和情感的。 哪怕最终卫戈没有出现。 但是卫戈带给自己的东西很特别。 江絮晚微微侧转翻了个身,侧卧着,打算看向自己卧室的那扇窗——突然间,她屏住了呼吸。 因为在她的身边,或者说在她的眼前,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 也就是她一直在思念的人。 躺在自己身边,存在于自己眼中的卫戈,此时此刻,居然就这么恬然的安睡着。 这是真实的吗?江絮晚一度怀疑自己的感官。甚至于忍不住的去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难道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吃的那盘蘑菇?周晓彤不会喂我吃了魔幻蘑菇吧,我现在应该是出现幻觉了才对……” “喂!”江絮晚害怕又胆怯的小声喊了一句。 对方并没有醒过来,所以江絮晚仍然沉浸在那种自我怀疑的状态之中。 江絮晚又试探性地伸出手去——终于,江絮晚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到了他的身体。 她一时之间也不敢继续乱动作,咽了口口水,接着她的手开始慢慢的往上动作,从对方的胳膊上挪到了对方的脸上。 轻轻戳了一下对方的脸——“是真的……”可是自己的大脑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呀。如果只是一种幻觉的话,那至少自己的大脑会觉得有一些混沌或者之类的吧。自己曾经有过晕倒的经历,也有过昏迷的经历,所以自己对于那种感受是很清晰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这么的爽朗。 甚至觉得有点神清气爽的。 江絮晚还在发愣呢,手一直戳在对方的脸上,都没有意识到,最终,他的手猛然间被某个人的大手给一把抓住了。 瞬间瞪大了眼睛的江絮晚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吓得完全不敢动弹,因为对面这个人醒过来了。 倒不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害怕,对方的目光很温柔,又带着点刚刚睡醒的困惑。 似乎是意识到了江絮晚处于一种被吓到的状态,所以卫戈轻轻的笑着,然后把江絮晚搂住,还示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别害怕。睡吧,这么晚不睡觉,醒着干嘛呢。” “……卫戈?”江絮晚实在困惑的不行,他觉得眼前的所有的一切,再继续真实下去,自己都要崩溃了。 或者难道现在才是现实,刚才的那一切自己所认为是真实的那一切才是梦境吗? 于是在这种纠结万分的情绪中拉扯着问了这样的两个字,卫戈的名字,也就是江絮晚心中最大的疑惑。 “嗯?”卫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朦胧,不知是醒着还是梦着。 “诶,你……”江絮晚突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在做梦吗?或者问他,你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吧……或许难道自己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吗? 江絮晚彻底的慌张了,“我,我……” 而本来还半梦半醒的卫戈,这一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轻轻地松开江絮晚,目光渐渐恢复了清醒,脱离了睡意,就那般认真的望着对方,“做噩梦了吗?还是怎样?” “……我倒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呢。”情难自禁间,江絮晚这样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由于江絮晚的声音实在过分的小了,所以卫戈再一次确认了一下。 江絮晚赶紧扯出一抹笑意来,用力的摇了摇头,然后直接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对方,不愿再撒手。 对于她而言,这一刻实在是太难得了。 不论哪一边才是梦境,总之现在是真实的,至少自己能够这样面对面的拥抱他。 “我好想你。”至少现在自己能够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他。 卫戈也不知道江絮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她先归结为江絮晚做了一场噩梦,所以他更加温柔的安慰起来,“没事的,我都一直在你身边呢。不怕昂。” 江絮晚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越抱越紧,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意,“我好想你,就算这样看着你也好想你。不论怎么样,都会很想你。” “……诶,你这样老公都透不过气来了哦。”卫戈低沉的声音笑起来格外的具有诱惑力。 江絮晚在那种诱惑中忍不住红了脸笑起来,“真的是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一些杂七杂八的……” “所以我的宝贝到底怎么了呢。跟老公好好倾诉一下会好受一点哦。”卫戈侧着吻到江絮晚的耳朵。 不料想江絮晚突然一个激灵,仿佛从来没有被这样触碰过一样,她开始松开自己的手,往后退,不过她的手依然搭载卫戈的身上,只是让两个人之间隔出了一小段距离来,方便自己,认认真真的审视面前的卫戈。 “如果说……” “嗯?什么?”卫戈一直都是那副温柔又耐心的模样。 这样子的卫戈使得江絮晚忍不住的去思考,那天离开自己的卫戈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反正在江絮晚的印象中,就算是那一天,卫戈也一直是这样温柔的存在。只对自己温柔的存在。 “如果说你不记得,或者说那些都不存在……但不论怎么样,现在我能够对你说的,我现在就应该对你说这些——” 卫戈无奈的笑出声来,“宝贝你到底怎么了嘛?” “到底想说一些什么?” “我是说,我,我真的好爱你。我根本就不能离开你……不管现在是梦还是真实的,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不要离开,因为我怕自己说不出挽留的话。”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被抛弃过,所以对于挽留之类的自愿,我根本无法摒弃所有的尊严,单纯的去挽留——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想挽留你。如果我没说话,那我一定就是不愿意接受你的离开——” “嘭”轻轻的一声,是卫戈再次把自己搂进怀中,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了——在两个人紧紧拥抱之前,卫戈先是攻陷了江絮晚的嘴唇。 似乎这样的时刻,总是会忍不住的通过这些亲密的行为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在乎。还有最为强烈的安慰。 “很想你。” “好想好想。” “跟你想念我一样想念你。” “甚至可能比你想我还要想你。” “我一直知道我家小孩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呀,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做了怎样的噩梦,但是关于我会离开你这件事情——如果哪一天真的发生了,那我肯定也是为了你而做出这件事。我在你面前无法自私,所以如果我真的自私的话,我必然不会离开你。” 离开,其实是卫戈做出的一种妥协和退让。 这一点,江絮晚好像可以明白了。 “所以呀,就算哪天我真的离开你了,你也不用担心。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我一定正在默默地陪伴着你。我无时无刻都一定在思念着你,比你思念我,还要思念你。” …… 终于在那个怀抱中江絮晚感觉一切都变得缥缈了起来,好像这一次才回归到了那种虚无的想象之中。 她一直维持着那个被人搂住的感觉,似乎唇瓣之上还残留着一些余温,独属于卫戈的余温。鼻尖缭绕的,似乎也是那种淡淡的清香…… 然而江絮晚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才算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仍然是那个孤独的房间,仍然是那个充满思念和固执的房间。 而自己的面前,没有任何人。 甚至于江絮晚试探性的再次转身,去寻找着些什么,可最终的结果仍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自己做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凌晨的美梦罢了。 这样的情绪让江絮晚觉得很是挫败,而在那种挫败的眩晕感中,她慢慢的沉睡了。 这一天可以说是离开卫戈那么久以来,头一次睡得那么安稳。 江絮晚久违地感觉到了睡眠最为真实,深刻的模样。 并且她都没有被自己设的闹钟给吵醒。 等到她终于苏醒过来了,发现自己的弟弟正在给自己打扫房间。 “路路……你怎么没有去上课啊?”江絮晚有一些痛苦的,揉着脑袋似乎还没有睡够,还想继续睡。 但那种想睡的念头,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生理发出的信号,而是因为她趋向于再次寻找到那样温柔的梦。 至少在那个梦里,自己能够那样紧紧的拥抱卫戈。如同现实一样。 “姐姐,你睡傻了吧,你自己看看,现在时间多长了——” 随着自己弟弟说的话,江絮晚拿起自己床边那个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下午两点多,没有什么问题呀,这个时间点,你难道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罗路颖彻底的无语了,走到自己姐姐的床边,给她端了一杯牛奶,“快喝吧,嗓子都哑了。刚刚我帮你看了一下,没有发烧,可能是闻烟闻多了吧。” 看到自己的姐姐接住了自己送过去的牛奶开始喝,罗路颖才开始帮自己的姐姐整理思绪,“今天是周末,周末下午我一直都是放假的。” 江絮晚喝了两口牛奶后,点点头,“哦,原来是周末呀,我都快忘了……” “算了算了,我的房间不用你打扫,有阿姨呢,阿姨,大概过个两个钟头就会过来的,我还得赶紧去上班,你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啊。”江絮晚想到自己还要上班,赶紧把牛奶喝光,起床冲进了卫生间洗漱。 罗路颖望着自己姐姐的背影,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听自己姐姐的话,继续帮她打扫着卫生,并且还一边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在房间点那么多香薰,这闻了能不中毒吗……” 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把头发跟妆容都打理好,踩着一双中跟皮鞋,跟弟弟到了个别之后,就驱车离开了自家大院。 开车的过程中,脑海中一晃而过自己拥抱卫戈时的那种真实感,忍不住就自言自语了起来,“这样的美梦,要是能多做几次就行了。” 当初卫戈的离开,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挽留,所以江絮晚也是自知理亏的,她一向知道,没有任何人理所应当的对自己好。 自己不敢奢求那样美好的瞬间变为现实,但做几次梦应该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吧…… 然而此时此刻的江絮晚所没有料想到的是,他所以为的梦境,实际上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现实。 当思绪融合到了一起,当同一个自己的意识融合到了一起,那么梦境即是现实,现实也是梦境。 …… 次日,卫戈一直守在自己妻子的身边,就等着江絮晚醒过来。 虽然他只觉得江絮晚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昨天晚上自己的妻子那般脆弱,卫戈总觉得应该有什么隐情。 所以起床之后,他做完早餐就一直守在床边,等待江絮晚自然醒过来。 幸好江絮晚也没有睡太久。 慢慢的睁开眼睛之后,江絮晚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心事重重的卫戈。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呼唤对方,打乱对方的思绪。 因为经历了和沈佳梦的重逢之后,一切都变得自然了起来,江絮晚在整个生活中,在自己的整个世界里,都变得随性洒脱了起来。 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稍稍有所缓和,她才小心翼翼地去拉卫戈的手。 卫戈被江絮晚这么一拉,猛然回过神来,“你醒了宝贝。” 江絮晚微微勾起嘴角点点头,“什么东西好香,你做了吃的吗。” 卫戈也温柔地勾起笑容,“对啊,做好了好吃的,等着你醒过来吃呢。” “都有一些什么好吃的呀。”江絮晚顺着香味看过去,发现房间的那张小餐桌上摆上了满满登登的香气扑鼻的食物,“这个你确定是早餐吗?”她的笑意更加深了,“我总感觉这个是满汉全席。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好啦!馋猫得赶紧洗漱一下才能用餐,不然筷子都不能抓哦!”卫戈虽然这么说着,却直接把江絮晚抱了起来。 江絮晚的脸微微发红——总感觉自己在卫戈的面前总是有新的,心动的理由。 或者说,哪怕是他习以为常的一些举止,但是对于江絮晚来说,总是会产生新的心动。 “我自己可以的。”这么大个人还要被抱着去卫生间洗漱,那实在是有一点尴尬。江絮晚觉得自己又不是什么巨婴,没必要这样子。 然而她的丈夫完全就不做出反应来,仍然是我行我素,坚持着要做完这一系列活动。 直到把江絮晚放到了餐桌前的沙发上,“好了,可以吃了。”他才算是放弃了自己的固执行为。 320.秘密的正轨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害羞地笑起来,“都怎么回事呢?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看着我消化了食物才行呢。” 卫戈笑而不语,帮江絮晚把一些牛排切好,然后盛到江絮晚的碟子里面,一边细心地叮嘱着她,“这个我特意帮你烤出来的,昨天在超市买的那罐蜂蜜,我用上了。我尝过了,挺好吃的,是你会喜欢的口味。” “知道你不喜欢吃几分熟的,所以直接帮你弄了个全熟。” 江絮晚的笑容格外灿烂,又探寻地去问卫戈,“怎么了呀,今天感觉你这像是一个超级大家长一样,可我又不是什么超级小朋友,小婴儿。为什么要做的这么面面俱到呢,我感觉自己四肢都用不上了。” 卫戈先是尝了一口面前摆着的汤,发现汤还没有凉,是一种刚好的温度,于是他就给江絮晚也舀了一小碗,“把这个喝了,暖暖胃。” “卫戈,你到底怎么了呀。”忍无可忍之下,江絮晚只好无奈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不让他继续给自己操办任何的事情,“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我喝了酒忘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一下呀,我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一样。” “你不记得了吗?昨天……”卫戈确实觉得困惑,所以这样认真的问着江絮晚。 “我记得昨天遇到了沈佳梦,而且,”江絮晚幸福的扬起了笑容,“我这几天不是有个新项目吗,我发现我们这个项目里担任宣传的,居然是沈佳梦。是她。后来我们聊了很多,我不确定是不是把那些事都说开了吧。但是佳梦确实一直以来都没有怪过我。” “重新拥有对方这件事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很幸福的。” “然后我们还约好了,等这个项目结束了,就一起去旅游。” “啊,这样啊……挺好的呀,感觉我老婆会越来越幸福呢。”虽然心不在焉,但卫戈尽量没有让自己的这种情绪表达出来。 他也一直都记得,19岁那年,有遇到过其他年纪的自己。所以对于此类的事情,他都没有太过于计较。只不过更多的是担心罢了。 他会担心江絮晚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像他醒过来之后,反反复复检查了江絮晚一遍,担心他是重新见到沈佳梦之后,心力交瘁或是其他,而造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压抑。 所以昨天晚上她那样脆弱——这都是卫戈的担心。 至于昨天晚上的江絮晚,是不是此时此刻的江絮晚,这一点也就没必要太过于纠结了。 从始至终,卫戈跟江絮晚相互之间的意义就从来没有变过。在这一点上面,卫戈跟江絮晚两个人都十分的清楚。 “你在发什么呆,做了那么多吃的,我一个人可吃不完哦。”江絮晚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刚刚涂好黄油的吐司递到卫戈嘴边,“你快吃一口吧。” “啊?哦,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再吃。”卫戈接住了面包,还不忘伸出手去帮江絮晚把嘴角的面包屑用纸巾擦掉。 虽然这样子温柔的卫戈是自己面前的常态,但是将试管仍然觉得有一丝奇怪,“你好奇怪啊,今天你都没有跟我……” “跟你什么?”卫戈微微偏了,偏脑袋望着江絮晚轻笑,言语间似乎有别的意味。 江絮晚抿起起唇角,“按照平时,你不是谁的醋都喜欢吃吗?我这几天会忙项目,忙完项目就跟佳梦出去旅游了,按照我老公的性格来说的话,总感觉会很粘人的抱怨才对呀……” 江絮晚眯起眼睛,用叉子的末端指着自己的老公,“你快实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卫戈总觉得不说不行,但他也毫无疑问的,一定不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自己的老婆,所以干脆用了一半是一半虚构,故作苦恼状,“昨天晚上某个人喝完酒之后一直不睡觉,死死抱住我,那也拉不开,像个树袋熊一样。” “啊?”虽然两个人之间早就亲密无间,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可是被这么说——或者说知道自己喝醉酒之后这样子做了,总觉得实在是过分害羞。 “啊,真的吗。”江絮晚对此有一些苦恼,不过,也没有那么的苦恼,毕竟嘛,是在卫戈面前。 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永远都不需要觉得苦恼啊。 所以最后江絮晚又笑了起来,“那我还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那你想一想,以你的性格,会做一些怎么样不好的事情呢。”卫戈干脆模棱两可的眨了眨眼,把无尽的想象空间留给了江絮晚。 而这样的江絮晚自然很快就抓狂了起来,“干嘛啦,你好烦哦!” “那没办法,不止现在烦,以后还会烦你每个早上每个晚上。烦你的一辈子。”卫戈把一块芒果插在叉子上喂进江絮晚的嘴巴里面。 “好吃吗?” 江絮晚轻笑,“就算不好吃,那也得说好吃啊!” “傻瓜。”不自觉的,卫戈就实在是没有忍住,流露出了心疼的目光。 心疼到了极致。 如果……如果有如果的话,江絮晚本来就可以从小到大这么的幸福,可是她经历了那么多。她不仅要承受这个世界带给自己的打击,不仅要给自己的心穿上厚厚的盔甲。还要和自己的道德感作斗争。 “老婆。”卫戈温柔又甜蜜的呼唤了一下江絮晚。 而正在认真吃着食物的江絮晚,动情地回望卫戈,感觉到卫戈超乎其他大部分时候的温柔,江西玩的整颗星也温柔了十几分,“嗯。”她轻轻地应和着。咀嚼食物的动作都忍不住慢到停了下来。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这是卫戈的话。 江絮晚脸上的温柔凝滞了一瞬,过了一会儿,破冰重现的是她灿烂又幸福的笑意,“我知道呀,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着吗。” 卫戈郑重的点头,“不管这个世界怎样的变化,不管我们之间的关系怎样的变化,反正你记住这一点就好了。” …… 用过餐之后,江絮晚为了让自己保持一个更加饱满的状态,所以还特意再洗漱了一遍才跟卫戈分别去公司。 不过这一次,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也就是当初卫戈离开自己的那一天,毫无征兆的离开自己的那一天,那样的一幅画面。 所以如果不确定下一秒,你将失去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请一定一定要让自己表达自己最为浓烈的在乎。每一秒都请当做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秒去过。 怀抱着这样的一种想法,江絮晚本来已经走出去几米远,突然转过身,盯着卫戈好几秒,然后朝着他奔过去。 并且卫戈也恰时抱住了江絮晚。 “怎么了?”卫戈循循善诱的语气更是让江絮晚愿意表达自我,所以她这样回道,“如果下一秒我死了,请记住我是爱你的。很爱,非常爱。” “呸呸呸,不要乱说话。乖乖的去上班吧。”卫戈捏了一下江絮晚侧脸那的软肉,“今天我公司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就不能陪你了。” “我估摸着时间看看能不能过去找你。有遇到困难的事情,比如说某个恶臭男——让你的助理护着你一点,实在不行,就直接一巴掌扇过去,然后等我来给你撑腰。” “拜托,我自己也可以好吧!”江絮晚赌气似的亲在卫戈的嘴角,然后又接着补充,并且还是学着卫戈对待自己那样摸着他都侧脸,明晃晃的含情脉脉,“我也可以保护你。” 卫戈挑眉,故作弱势,“那我被人欺负了第一时间找老婆可以吗?” “那必须可以!好啦,我要走了,或许……”江絮晚神秘一笑,把后半句缩进心中,“反正就是这样,老公拜拜!” 当时江絮晚想的就是自己其实也可以做那个主动去见他的人。 时间一晃而过,仿佛那天在雪地里两个人的重逢,已然成为了记忆中朦朦胧胧的一个点。 但江絮晚永远记得当时自己的那种积极心态,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在对方身边的执念。 以后也一定要一直记得这份心意才是。 但是江絮晚所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就比方说在她离开之后,卫戈确实是要去公司,但他在去公司的途中,突然半道折返换了个方向,驶车前往另外一个地方。 车子七拐八绕的终于来到了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整个城市或许繁华醉人,世界上的所有城市似乎都是这样,住在中心的人就好像活在象牙塔,压根就不会注意到边界地区存在着怎样的险恶和黑暗。还有一些在黑夜中彳亍潜行的秘密。 之所以卫戈会知道这个角落,正是因为在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事。 普通的时间里,他做着普通的自己,日复一日的在某个地方守护着江絮晚。 而在那样普通的时间里,他在某些瞬间,突然发现了一些不算太普通的事情。 他和某个人重逢了。 这让他很意外。却又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记不清那天的日子是怎样的天气了,似乎生命中从某个瞬间开始就多了很多这样的时刻,很多这样的日子。一些他从没想过会再次出现的人,慢慢的又一次进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鹿子睿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卫戈的记忆之中,自己跟鹿子睿最后的交集就是高考那段时间的体育集训。 在那之后,别说是去注意这个人的存在了,加上自己的生活也算是一团糟吧,于是这个人就凭空从自己的记忆中消失了。 而就在两年前,他突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是在一家小型的便利店,卫戈开车途中不小心把车门给蹭花了,就想去便利店买些喷漆之类的东西稍稍补救一下。刚好最近他也要换车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他付款的时候,在拥挤的付款区等待着前面两个人付款。按道理来说,当时卫戈应该不会注意到鹿子睿的——可是,鹿子睿的状态实在是太诡异,四个人包括营业员在内,就属他格外反常,自然也就让卫戈给注意到了。 起初卫戈认真的观察着这个人,以为他那样“多动”是一个小偷才对,然而没想到观察着,观察着,越看越熟悉——“鹿子睿?”于是卫戈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而那人很明显早有预料一般地抖了一下。 最终似乎逼不得已只好转过身来面对卫戈,并且还要演得破绽百出地开口,“啊,宇哥!”明明没那么开心,还要故作开心的样子。 说实话,在记忆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点,让卫戈觉得面前的鹿子睿应当在与自己重逢后表露的这么尴尬和反常。 “我买了一点喷漆。”卫戈挥了挥手中的东西,他尽量让两个人的重逢表现得更像久违的老同学。 也好,稍稍缓解一下对面这个男人的尴尬之意。 并且卫戈也努力不去特别的关注鹿子睿那过长的头发。 鹿子睿的头发实在是留的太长了,并不是那种搞艺术的人会留的那种长发,而纯粹是邋遢过头,长长的头发——余光仍然打量着他的头发,心中思索着这些年他是怎样度过的,遇到了怎样不平的事情。 任何人但凡生活过的体面点,也不至于让自己——卫戈又注意到了一点——连他的鞋都是破的。这种鞋也并不是追求时尚所做的那种款式,单纯是自己穿破的那种。 再看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居然是……即将过期的饭团。 因为即将过期的饭团都会贴上黄色的标签,所以卫戈多少知道一点。 看来鹿子睿过的很不平常。卫戈笃定。 “啊,我有点饿,就随便买了一个。” 在撒谎。 卫戈当下也判断出了鹿子睿的语言真实性。 不过他并没有拆穿他,并且这样说道,“刚好我也饿了,这个饭团看着很好吃的样子,我也去买一个。” 321.真相,是罪行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说完就去到一旁的冷冻区拿饭团——他还多拿了两盒饭,自然不是那种过期的饭。 之后两个人就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小桌子前吃完了那些便当。 自那以后,卫戈便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自己身边鹿子睿的状况。 他没有特意去问对方,没有问他是不是生活过的特别的差劲,更没有问他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包括他也没有给他提供任何的生活上的帮助,因为从头到尾鹿子睿都表达着自己并不想接受卫戈的好意。或许这是他最后剩下的一丝尊严吧。卫戈当然是愿意去尊重他的。 头几天,卫戈还会经常到这个便利店附近来,鹿子睿也并没有躲着自己。但是卫戈知道,鹿子睿不是因为坦荡而不躲着自己。他是因为没有能力离开这个地方,才不躲着自己。 从他的举止和神态,还有生活状况,很轻易的就可以推导出这个答案来。 后来工作上忙起来了,自己更关注的也只有江絮晚,所以慢慢的鹿子睿在自己的生活中就好像是某个季节会走在路边的杂草,偶尔经过的时候会看的,但也不会那么在意。 两年过去了,卫戈始终还不明白鹿子睿过着怎样的生活。 这段日子先是结了婚,然后还带着江絮晚一起旅游,一切都很美好,更让他忘却了这个人。 只不过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情,又将自己还有江絮晚跟鹿子睿联系了起来。 当卫戈把江絮晚抱着哄着睡着了之后,卫戈轻轻的下了床,打算去书房联系一下自己相识已久的某个有权威的医生,虽然他觉得江絮晚那种状态影响不大,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谨慎为妙。所以她他就想起来自己认识的某个医生,能够一问他这种状况,会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卫戈来到书房,突然想起来那天早上,江西玩意醒过来就往书房冲,说是怕自己不见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絮晚第一时间要找自己,会找到书房来。 而且印象中那天江絮晚好像掉落了一本什么东西。 对江絮晚卫戈是百分百信任的,但是他担心他把什么痛苦的事情私自藏匿着,不让自己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卫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努力找到那本东西了。 “好像是一本书?”卫戈努力回忆着那本东西,找到了当时那本东西掉落的大致位置,然后伸出手去拉抽屉。 每一个抽屉都尝试着拉了一下,直到最后一个抽屉,那个抽屉是被锁着的。 这是江絮晚对卫戈的有所保留,还有百分百的信任。 因为对他有所保留,所以会把这个抽屉给锁起来。 可也正是因为对卫戈百分百的信任,所以她干干脆脆的把这个抽屉锁得明目张胆,而让卫戈知道它是锁起来的。 她是在向卫戈表达,这是自己的底线。这个抽屉绝对不可以打开。 “……还真是很难办。”卫戈感觉自己渐渐地有点战胜不了自己了。 他特别的想要打开那个抽屉,并且他知道就算没有钥匙,他仍然能够拿到里面的东西——那个抽屉在最下面,所以只要把这个抽屉上面的那个抽屉拿出来,就有足够大的空间去够最下面那个抽屉里的东西了。 卫戈权衡了一番,最终稍稍做了一丝妥协——“我只大致知道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就行了。”当然,这也是给自己的不合理行为找的一个合理借口。 最终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把那个抽屉拿了出来,再去拿最后一个抽屉里的东西。 那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日记,不过沾满了年代感。 看到日记的当下,卫戈的心中一个恍惚,仿佛心脏的某个角突然就被割裂了一般。 “这是什么……”卫戈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立下的flag,看到日记的封皮,他就忍不住的继续往下翻,这样的行为很不妥当,侵犯了江絮晚的隐私。 但卫戈在那一刻全然忘了这些,而且就算卫戈记得这些,他也一定无法放弃,无法停止。 什么都阻止不了他了,在这一刻。 略微有些颤抖的手他没有注意到,只是固执己见,翻开了第一张。同样也翻开了所有人的秘密合集的第一页。 耳边沙沙作响,也不知是来自何处的**,或许是世界的破碎,或许是生活的责难,但这些也不过是让卫戈更精准的捕捉到了最为重要的信息。 整本日记都写着,或者说整本日记都来自,来自那个40岁的卫戈。 是啊,来自40岁的卫戈。 可相信这件事的只会是江絮晚。 因为从头至尾,只有江絮晚知道这是来自40岁的卫戈,只有江絮晚才相信这件事。 既然江絮晚相信了这件事,她就必然不会把这个秘密公诸于众,那么整个事情就变成了一个封闭式的存在。 再也没有人会发现“他”的秘密了。 卫戈看完一张又一张,自己的目光完全停止不了了,只是机械式的重复着翻看的动作,最终把整个故事看完,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再一次让生活交织的自己跟江絮晚,为什么会变得愈发在乎对方。 尤其是江絮晚。 她好像总是在畏惧着怎样的一种失去,关于卫戈的失去。 在这本日记里,40岁的卫戈孤独一人,再也无法找到江絮晚了。 这也是为什么江絮晚看完这本日记之后,会那么的在乎自己,会那么的害怕再一次失去自己。 可是卫戈并不相信这一切。并非是因为太爱江絮晚,不想想象这样的再次分别,而仅仅是因为卫戈真的发自内心的不相信这个40岁的卫戈的存在。 至少这本日记应该不是出自那个自己。 因为虽然卫戈很清晰地记得自己19岁那年看到的另一个自己,但这本日记绝对不会是他写的。 最简单的一点,从字迹就可以看出来。 卫戈的字不算好看,就很普通的那种字。虽然不好看,但也确实字如其人,落笔之重仿佛也在昭示着写字人的脾气很火爆。 可是这本日记上面的字比自己写的好看多了,比现在的自己写的好看的多了,字体倒不说多么的有差别,但卫戈相信这自己绝对不是出自自己。 自己从19岁一直到现在,写的字并没有说好看度上了两个层面,半个层面都没有,而且写字这件事情——这是一种天赋吧。大脑里的某个部分控制着我们输出的字体,而字体是很难轻易改变的。所以在某些时刻断案,也会利用到人的字迹。 虽然这个人的文笔很好,虽然这个人把每件事都写得那么清晰,好像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悲伤到极致的40岁的卫戈,虽然19岁那年遇到的那个自己,也劝说着自己要珍惜什么,或者改变什么,又或者不要改变什么——即便种种事情都给予了他一个合适的理由去相信这本日记就是出自40岁的卫戈,即便最需要相信这件事的人已经相信了,但是卫戈本身不会相信这件事情。 就凭他自己对江絮晚的爱。 这几年以来,卫戈都凭着这份爱意,一直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他同样的相信不论过去多少年,自己会继续这么做的。 只要陪伴着江絮晚,自己就能够幸福。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个孤僻的自己。 凭着这样的想法,他又把日记翻看了一遍,想要从中查出蛛丝马迹来。 不过那天晚上,由于江絮晚的那份脆弱,又由于自己的某些困意,最后他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带着满腔的质疑。 于是他干脆把这本日记给拍了几张代表性的照片,又完好无损的,放回到了那个封锁的抽屉里面。 虽然这样做真的很不对,很抱歉——但是看过日记之后的卫戈相信自己做出的举动是没有错的。 后来他去找人鉴定这个日记的字迹跟自己的字迹有多少重合度,没想到得出的结果是——慧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实准确的。 这本日记并非来自自己,或者说并非来自那个40岁的卫戈。 确信了这一点之后,卫戈又挺而走险,找来了一个黑客,自己请求他帮自己找出这份字迹在这个世界上的存档人——这很困难,并且是违法的。 所以黑客先是拒绝了卫戈,“这件事可是触碰到法律的,我不能随便干事。出多少钱都不行。” 卫戈本身也是带着犹豫的态度铤而走险,想要找出这份字迹的存档人,听到黑客以法律的缘由拒绝自己,他也算是放弃了八九成。 直到,刚刚。 就在刚刚,那个黑客给自己发来一条消息,“你说巧不巧,刚好能帮你到这里。” 他拍下了某面墙上某张便签上写的字——而很凑巧的是,那是一家便利店。 带着这份困惑还有满满的质疑,卫戈前往便利店,直奔那面墙——对照着照片找到了那张便签。 然后在这一瞬间,卫戈脑海中忽快忽慢的震动震得他眉头紧皱——很明显的,卫戈的心中已经对这张便签有了答案。 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水到渠成,他也似乎找到了这整个秘密的最初的轨道。 所以,他找到了鹿子睿的住处。 然而一直以来都没有特意躲着卫戈的鹿子睿,今天去凭空蒸发了一般——当卫戈驱车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发现那栋房子居然空了。 居然就这么空了。 空的让他觉得很是突然。 不过他并不害怕找不到鹿子睿,恰恰相反是因为今天这栋房子空了,他更加确信鹿子睿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包括鹿子睿整个人的落魄,似乎也有了理由。 既然已经找到了日记的持有者,那么搜索到这个主人就轻而易举了。至少比起触犯法律去寻找到字迹的主人,找到已知的日记主人,是一件轻松非常的事。 他就这么开始了自己的搜寻。 一周之后,他得到了答案——鹿子睿现在在某个农村里务农活,是一个山区里面的农村。 因为那边几乎与世隔绝,所以帮助卫戈寻找的人,几乎是翻遍了整座山才把他找出来。 正好趁着这几天,江絮晚完成了自己的项目,跟沈佳梦一起出去旅游了,他也刚好有了自己的空闲时间,来找鹿子睿把事情给弄清楚。 这一次再见到鹿子睿的时候,他正弓着背在田里徒手捡着牛粪。 卫戈眉头也不皱,直接站到鹿子睿面前,哪怕周围都是极臭的牛粪,他的鼻子也没有耸动一下。 “我找你很久了,聊聊吧。” 鹿子睿直起身来,居然难得的笑了一下——这也是这两年来卫戈头一次看到鹿子睿笑。那种不带有任何伪装的笑意,发自内心的笑意,豁然开朗的笑意。 “我知道你早晚会找过来的,我也没有刻意躲你。”鹿子睿主动带着卫戈往前走,“不然在你朋友找到我的时候,我当天就会逃跑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更晚一点才找我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看来江絮晚的隐瞒并不到位啊。”鹿子睿说着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卫戈干脆也直言不讳,“是啊,她太信任我了,给了我机会。” “为什么躲到这个山里面来了。”卫戈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了带。他也确实有一丝好奇这一点。 他有各种地方可以去躲,偏偏躲到了这个山区,你就好像故意让人瓮中捉鳖一样。 “我故意的,方便你们抓到我。”他也坦荡的承认了,并且这份坦荡中夹杂着一丝清醒和庆幸。 这一切,似乎终于到头了。 他也不用再继续“隐姓埋名”式的生活。 鹿子睿想着,起初自己出于一些感情而做了这样的选择,最终却还是不得不放弃。 一开始的所有高高大尚情感与道德,最后还是拜倒在了“无法承受”的面前。 自己终究不是那个纯粹无比的圣人。所以也很难把这件事做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是啊,终于结束了。 怀着此种想法,鹿子睿突然停下了步伐,就这样站在稻田的某一处,抬起头去看天边的夕阳和云霞。 啊,他忍不住的想,在那一年,在某一年,在南部小城的某个角落里,自己也这样期盼着能够坦荡无比地欣赏着属于自己生活里的美好风景。 …… 虽然说事已至此,但就算是觉得已经抓住了完整真相的卫戈,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追问鹿子睿,这中间到底有怎样的蹊跷。 他坐在鹿子睿那间小木屋的客厅里的木椅子上,稍稍环顾了四周以后,继续看着鹿子睿在屋内忙活。 “吃过饭了吗。我把晚饭烧一下。”鹿子睿他的行为完完全全像极了在山里生活多年的人。 这一点是卫戈第一瞬间就发现了的,同样也让卫戈感觉很奇怪——虽然之前他也过的很邋遢,但他都是在城市里生活的,来到这个山里,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鹿子睿对于这些,只有山里人才会的农活,掌握的那么好呢? 不管怎么说,实在是有些诡异。 “吃饭就不用了。你先吃,吃完了,我们再说正事。”说着这话,卫戈也不想待在这里继续“碍”鹿子睿的眼,干脆留给他足够自然的个人空间,吃饭,独自一人走出木屋,散散步去。 卫戈沿着那条蜿蜒的水泥小路,慢慢的往前走着。 他看到小路边上的水沟里面积满了雨水,应当是前几日下雨积满的。 而水沟里面竟然难得的有一些小鱼苗,稍作思考——这个山区有很多的农田,水渠之间必然是连通的,这样的水沟也是帮助排水进水的,这些鱼苗在稻田里面长大的话,加上平时有鸭子在稻田里面除虫,那么这些鱼肉质会变得特别的肥美。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合时宜,但卫戈在当下突然就想到了,说过这个时候,江絮晚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像她那样的小孩儿,一定会特别喜欢这里的风景。 真的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浪漫的事情,先把正事处理了再说。对,把正事处理了之后,就可以带着江絮晚过来这边了。 带着他去任何地方,跟这种地方相似的地方,但是她去看一看自己想让他看到的美好。 生命里还有许多的美好,他想带着她看,所以这一次的答案,他一定要弄明白。 天色已经慢慢的暗沉了下去,卫戈在沿着路往回走。 然而当他快要走进木屋的时候,猛然间听到自己的身后有一些声音传来。他警惕的看过去,除了一些风吹草动,似乎再无其他。 但卫戈确信刚才一定有什么在那里。 会是……什么呢? 没有让自己再继续执着于此,因为今天来到这个山区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去找什么意外的秘密——首先先跟鹿子睿把一切的事情弄清楚。 此时,鹿子睿正坐在一张木凳上,打磨着一些竹签。 “这个是用来干嘛的?”卫戈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玩意儿可以做什么,“叉鱼?” “不是,做一些凳子。离山很近的一个小县城,每天都可以赶集,我就把自己做的一些东西带过去卖。”鹿子睿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他也确实这样做过很多次了一样。一种莫名的熟能生巧感,还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感。 “现在可以直接把你的困惑说出来了。到底想跟我了解一些什么事情,这些都可以问了。” “……在江絮晚那里有一本日记。”这是卫戈的开场白,可能有点突兀,但是对于鹿子睿来说,一定不会突兀。 果不其然,鹿子睿的神色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困惑不解,而是一副等着卫戈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嗯。我看到那本日记了,江絮晚一直瞒着我,不想让我看到。很明显,我看到之后,一定会来找答案。”卫戈直接坐下,拿走地上的一根竹子,试探性的去打磨,“所以这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然后呢?”鹿子睿已经停止了自己的工作。 “那本日记上写着,它的主人是40岁的我。”卫戈没有抬起头去看鹿子睿,继续低着头,认真完成这工作,他希望自己也能成功做好一个,“但是我相信那不是我的。因为——上面的自己跟我的并不符合。”这个时候,他终于看向鹿子睿。 “我查到了那个字迹的主人,是你。在那家便利店的墙上贴着的某张便签,上面就有你的字迹。”笃定的目光使得鹿子睿无处遁形。 不过在今天,在那一堆牛粪中间,鹿子睿看见卫戈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把秘密全部告诉他的准备。 又或者说,当他从城市搬到这个山区那一天起,她也就做好了揭露秘密的准备。 “没错,那本日记是我写的。”鹿子睿坦白了。 卫戈,“你为什么要写那本日记?而且虽然我查出来这本日记是你写的,但是日记的内容也确实很大程度上会符合我的性格——当然,除了离开江絮晚这件事。” 鹿子睿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居然有一些温暖的色彩,至于那些温暖从何而来,皱眉望着鹿子睿的卫戈似乎察觉到了。 “你不是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江絮晚吗。” 卫戈点头,干脆直言不讳,“我确实这样做了,但是我并没有真正的离开她。我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但我没有让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卫戈一直在角落默默地守护着江絮晚。 不过,“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些年来我跟你,或者说江絮晚跟你,甚至是我们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跟你都没有联系吧。” 鹿子睿以同样的直言不讳面对卫戈,“是的,确实没有一个人跟我有关联。但是也可以说,你们每个人跟我都有关联。” 卫戈,“这是什么意思?” 鹿子睿,“在我们结束高考之后,我遇见了一个人。” 鹿子睿,“那个人就是……40岁的我。虽然到现在我这样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但是我没有骗你。” 322.倾听罪恶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卫戈完全相信鹿子睿,因为,鹿子睿的这种经历自己也有过。 “然后呢,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鹿子睿仔细的去捕捉在记忆中的关键点,眉头皱起又松弛,“然后……” …… 高考结束之后,对于鹿子睿来说,并不是真正的结束。鹿子睿跟卫戈一样,还有在不久之后的一场体育考试。 当他结束高考的最后一门考试走出考场走出自己的青春,他在校门口撞到了一个人。 正打算道歉,没想到看到那个人的脸时,自己陷入了困境——面前的人跟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不过多了很多沧桑感。 “你……”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看到一个这么像自己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倒并不会说惊讶的晕过去还是怎样。 但就是觉得冥冥之中注定了这样的一次会面。 并且隐隐之中,鹿子睿也感觉对面的这个人是能够接受与自己的碰面的。 “没想到我还是看到你了。”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鹿子睿自然听不懂。“什么意思?” “我……我是你。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困惑,不会完全的相信,但你也一定有一部分的信任。所以你会这样看着我。” “接下来请你就按照我说的做。” “有两个人因为你后来的生活陷入了永久的痛苦。两个十分相爱的人,仅仅是因为你的一次意外,啊,永远的分开了。” “这个你拿着,你自己认真的抄一遍,然后等到多年以后,等到故事的主人公再一次分开,你就把这本日记给那个女生。” “这样一切就会变好了。一定一定会变好的。”这个人似乎在“笃定”什么,又似乎在“赌定”什么。 半信半疑之间,鹿子睿接住了那厚厚的一本东西,然后,就在这个校园门口的角落里,在一处花坛前,面前的这个自己慢慢的消失了。直接凭空消失了。 鹿子睿成绩并不好,但至少他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科技再怎么发达,也没有做到过让人凭空消失。 这也侧面印证了,消失的这个自己,确确实实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如此想着那本厚厚的日记就在手里,越抓越紧,越抓越紧,似乎连同自己的命运一起抓的很紧。 …… “那本很厚的东西,是一样的日记吗?”卫戈的眉头皱起来。 “不是一样的日记,而是,那个我,那个40岁的我,他对你们的生活进行的一些记录。这是在他们那个时空里,你跟江絮晚之间的故事。”鹿子睿平静的说着。 “我把他的那些记录整理了一下,按照自己对你的理解,以你的口吻——以40岁的卫戈可能有的口吻写了一本那样的日记。” “按照当年那个40岁的我对我说的话,你们本该在几年前的事,分开以后永远不会再见了。” “而我恰到时机地把这本日记给江絮晚,他就会知道时光里许多自己不曾知道的秘密,还有你的守护。那么在沈佳梦遭遇那种磨难之后,她也就不会封闭自己的心了——虽然仍然封闭了,我的意思是说,对于沈佳梦的这件事情给她造成的沉重影响,会因为这本日记而慢慢的消失。” “因为日记是我在她30岁给她的,所以也是在那个时候,是我自以为是的,觉得在那个时候,她才能够真正的放下一切。” “所以在那个时候,把日记给她,让他看到你对他的那些守护,她就一定会再一次努力的去找你。只要她开始找你,你一定会重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虽然前后的因果关系,还是没有特别的清晰明朗,但卫戈很感激鹿子睿做的这一切。不论怎么说,也确实是因为鹿子睿主动做的这一切,自己跟江絮晚的重逢才能被推近。 “但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我是说那个40岁的你,在那个时空里,那个鹿子睿,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让他那么愧疚,又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意外的事,使得我跟江絮晚分开,而那种悔恨把他带到了你的面前,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卫戈,“到底是因为怎样的一件事情?他没有跟你说吗。” 鹿子睿又开始认真的制作工具,摇了摇头,“他没有跟我说清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把事情前后联系起来。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我觉得是这样的。” “……如果搞不清楚,还真的是会特别难受。”卫戈有意无意的轻轻点着脑袋,“那么你呢。” 话锋一转,卫戈的话题落在了鹿子睿的身上,“起初我不想问,因为怕你尴尬。但现在我觉得多知道一点,可能会更快的掌握事情的真相。” “那个时候我印象中你已经开始慢慢的变好了,你姐姐跟你姐夫给你带来了很大的正能量的影响,你也在慢慢的变得更加积极。” “甚至也会跟我一起学体育,考体校,我虽然没有特别关注你,但你后来体育成绩挺好的,高考也没有考砸,应该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吧?” “嗯……”是鹿子睿的沉吟,“确实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是……”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即便再一次想到,鹿子睿还是会发抖。 想到那些可怕的回忆,鹿子睿甚至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睛,连同呼吸都一起变得痛苦起来。 “那个夏天,有很多的罪行。” “什么?”卫戈打破砂锅问到底。 鹿子睿深呼吸,每一秒的呼吸似乎都像一根坚硬的刺,狠狠的扎在他的回忆里,扎在回忆里,那个被绑在角落里的男生身上。 “我说,在那个夏天,我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 在高考和体考结束很久后的一段日子,在鹿子睿即将进入到大学时,在他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在他也努力自救的时候,产生了这样的一个雨天。 那天自己去做了些什么呢? 不知道,只记得自己经过一条小道时,突然被人打晕,在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绑的死死的,嘴巴里面还塞了布条。 周围因为雨水而变得泥泞不堪,自己就这样邋遢的被丢在泥坑里面,靠在一堆稻草后面。 面前一个男生看着自己,这个人——是鹿子睿已经很久不接触的池骋。 因为嘴巴里被对方塞了布条的缘故,所以压根发不出声音来。若在往常,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自己变好之前,遇到这样的时候,自己的眼光一定是谄媚的,讨好的,毫无尊严的。 然而现在,鹿子睿却觉得心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的骄傲,还有自尊。 在自己不曾拥有这些东西之前,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所以说,人不应该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狭隘的世界里面。 以前自己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病,觉得夏冠新也没有病。 或许自己跟他的那种心理确实都不算是病,但直到自己真的愿意去触碰阳光,直到自己走出那片阴暗,回过头再去看以前的自己,猛然间发现那样的自己多可怕。 自己并非被世俗的所有人给同化了——而是自己拥有了更宽广的视野。 自己看到了更多的“好”,也认识了更多的“坏”。 就算自己是被同化吧,那自己也是在被江絮晚这一类的人同化。 这是好事,鹿子睿越来越觉得。 这件好事让鹿子睿觉得很幸福,除了一点点的可惜。 可惜,是因为夏冠兴不在了。 鹿子睿的眼光很坚定,特别倔强的瞪着面前的池骋。 被这样的目光瞪着,池骋有了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他恢复了起来,欲盖弥彰之下直接一巴掌打在了鹿子睿的脑门上。 被这一巴掌打的,鹿子睿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响。但他依然倔强无比的瞪着池骋。 突然间池骋笑了起来。 “真是该死。”他这样说着,然后重重的一脚踢在鹿子睿身上,“你现在倒是变得跟他们一样了啊,你倒是很可以啊。” “现在变得了不起了吗?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所以很骄傲吗?” “真是可笑至极,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但我跟你说,你还是跟着泥土里的蚯蚓一样,恶心得很。你永远都不可能变好的。” “……”因为嘴巴被塞着,所以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就算不说话,鹿子睿也能通过自己的目光,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可怜他。 “你他妈的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池骋直接恼火了,最终的一巴掌,让鹿子睿彻底昏迷了过去。 而当他慢慢地苏醒过来,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本以为那个可怜的人已经离开了,可是自己却要干,受到最大的折磨。 在草堆的另一边,发出一些声音来,是一个女生的哭喊,还有一个畜生的恶臭行径。 这个女生被强奸了。 就是现在。 在自己身后,就在草垛的另一边。 可是因为被池骋打了,并且被死死地捆起来了,就算鹿子睿多么想要去救那个女生,他都没有办法。 可是,他救不到她,又不得不忍受着这些可怕的声音,罪恶不停撞击纯白的声音。 一个善良的灵魂在被玷污的声音。 ……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的耳朵已经适应了那种恶心的撞击声,自己甚至恨不得咬舌自尽,让自己直接从这一刻消失。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变好的自己,面对这样可怕的事情,自己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已经准备好去迎接暖阳,上天却突然给自己下了一场大冰雹。真是讽刺,可笑。 那一天的后来,江絮晚来了,卫戈来了,秦思艺来了。 江絮晚给了已经早早在场的秦思艺一巴掌,然而,只有草垛后面的鹿子睿知道,更应该承受这巴掌的应该是自己。 秦思艺看到了鹿子睿。但她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主动上前帮鹿子睿解开绳子。 后来,这个夏天成为了鹿子睿心中永恒的噩梦,后来,鹿子睿的生活也变得一团糟。 他从那个家离开,带着一身的疲惫,带着这辈子都会一遍又一遍重播的噩梦,还有那份良心。 这一路走下来,支持他活下去的,应该是那份愧疚和良心。 他一直默默地守护着那本日记,守护在卫戈跟江絮晚的世界之外,等到他们的关系发生变化的时候,适时地交出那份日记。 而这本日记交出去之后,一切都结束了。 …… 卫戈带着让自己心满意足的答案回去,留下鹿子睿独自一人留在那个木屋里。 他撒谎了。 那些竹签,那些竹棍,并不是做什么所谓的家具去集市上面售卖。 最后陆子瑞的生命终结在这一晚,终结在自己亲手打磨的那些竹签上。 幸好,最后的最后,卫戈没有成功磨好任何一根竹签。 …… “起床了起床了!” 江絮晚烦躁的捂着自己的脑袋,特别逃避这一刻的呼唤,“路路,你就让姐姐安安稳稳的好好的睡一觉行不行?” “今天都说好了,咱们要出去郊游,你不能睡懒觉了。” 看来是逃避不了了。所以江絮晚也只好在自己弟弟的催促下爬了起来。 这几日,江絮晚约了自己都弟弟去郊游——大过年的,别人都在那吃团圆饭,就他们两个人决定去郊游。 这座城市倒不算多么的冷,但大冬天的出门郊游,还是要多穿一点。 套上厚厚的棉袄之后,江絮晚看着衣橱里面挂着的那条紫色围巾,犹豫了起来。 她很想戴上这条围巾,可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条围巾。 她也不想面对自己弟弟的质问眼神,然后不得不去做出一些回应——这几天她已经放弃了,去寻找他这件事。 而这条跟他有关系的围巾,只要自己触及到了,那必然会被自己的弟弟说。 倒不是会说自己没骨气之类的,以自己弟弟的性格,肯定又会拉着自己到处寻找。可是江絮晚害怕。 323.救赎的一角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害怕什么? 害怕求而无果,害怕善变风云,害怕每一次找寻过后,藏匿于其结尾处的失而不复得。 “姐姐,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磨蹭了,磨蹭啥呢,赶紧的。”不知罗路颖是否发现了江絮晚的心绪,总之,最后,罗路颖强行帮江絮晚把围巾给戴上了。 再怎么执拗也拗不过自己这个弟弟,最近江絮晚愈发觉得如此。 提出郊游,也就是为了散散心而已,至于散什么心——弟弟的人生大关在即,自己希望他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新的一年来了,自己也打算进入新的阶段。 前两天自己的助理给自己推荐了一个社会性的公益组织,能够写文,也能够交流写作心得之类的,反正最后的一些收益都会捐给某个偏远的山区。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助力美惠告诉自己,她觉得这个组织的主要负责人很靠谱,江絮晚可以认识一下。 经过上一次寻人未果,江絮晚似乎也慢慢的把心中那份执念放下了。 人或许没有放下,但执念,真的放下了。 昨天晚上难得提早完成了工作,没有拖到后半夜,但偏偏已经形成了那种固定的生物钟,所以不论如何都睡不着,最后辗转反侧了几个轮回,江絮晚只能无奈的爬起来,打开电视看财经新闻。 也真是够无趣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看财经新闻,看到发笑,究竟是自己的笑点变低了呢,还是自己整个人都变无趣了。 江絮晚实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她看财经新闻,笑得无法抑制。 就在这个时候,好朋友打来了一通电话问候自己。 电话那头的周晓彤似乎疲惫不堪,但又染着某种迷人的色彩——隔着电话线,江絮晚就是这样感觉到了,基本的做了个猜想,也不难猜的出肯定是他们小两口幸福生活给予了她滋润。 抓着手机,听了一头的周晓彤喋喋不休的江絮晚,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他在思考自己要带弟弟去什么地方玩儿,会遇到怎么样的人,会遇到怎么样的风景。 这种意识在之前不常见,叙事因为工作的繁忙,把时间挤压的透不过气来吧,但这段时间,自从上一次得到了跟卫戈相关的消息之后,江絮晚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并且这种不一样,是她自己的身心能够感受到的。 她开始期待了。无关工作,无关金钱,无关任何的物欲,仅仅是纯粹的一种期待。 哪怕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卫戈,但江絮晚好像真的开始换一种角度思考整个生活了。 他期待着下一秒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期待着明天会吃到怎样的美食。哪怕只是一些简简单单的期待,但是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渐渐的回暖。 即便他没回来,但是他仍然给自己带来了这种温暖。 “哎,你这个死丫头又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你的好姐子说话呀!”意识到江絮晚又开始了自己标志性的神游,电话线另一头的周晓彤立刻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倒并不是在责怪江絮晚,只是作为江絮晚最好的朋友,她是真的很关心江絮晚的心情如何。 年少时,江絮晚就像是自己生命中的一盏灯,一直指引着自己前行,给予了自己生命中许多的支撑力量,并且不得不承认,从小没有父母养育的江絮晚,居然还曾经给自己的父母带来过很大的震撼和教育。 所以一直到今天,周晓彤都特别的感谢江絮晚。 但是现在,这个曾经需要被指引的女孩,人生美满,家庭和美,有丈夫,有孩子,还有一份自己最心仪的工作,有一家自己经营的特别优秀的餐厅。 自己的人生就这么定格,都没有关系,因为已经足够幸福。 但是自己的好姐妹——或许从某种经济程度上来比较,江絮晚的成就远远高过周晓彤的成就。然,在精神层面上,江絮晚的灵魂似乎一直存在着那个缺口。 周晓彤知道自己的这个好朋友最讨厌别人从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她的人生,评价他的生活方式,窥探她的精神状态。 可是周晓彤仍然止不住地在心中想,江絮晚灵魂上的那个缺口一直都是卫戈,而她自己不承认罢了。 像她这样骄傲为重的人,承认自己因为某个人一直无法获得完整的痊愈,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周晓彤最近这段时间总是侧面的去试探江絮晚的心情,“最近我老公有一个合作项目,他那个合作商,那个大老板人还挺好的,是个文化人,要不要你们认识一下?” “啊?什么!”电话那头的江絮晚声音突然变得高亢,又惊讶起来。 周晓彤还以为自己的提议突然被听进去了,难得被听进去一次,她赶紧乘胜追击,“那个!你感兴趣是吧?那我这就叫我老公给你推他的微——”后面那个字还没说出来呢,只听到江絮晚又继续说道,“不是吧,由于股市震荡……” 江絮晚后面的话,周晓彤实在没兴趣听下去了,好嘛,这还是那个工作狂。 “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反正,大后天那个聚会,你必须给我过来,知道不。” 江絮晚其实从周晓彤开始说话,都没怎么认真听,倒也不是一个字都没听,但是听的一半一半的,所以周晓彤以“聚会”收尾,自然让江絮晚懵住了。 “什么聚会啊?” “……”自己闺蜜这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性格也是管不住了,反正也习惯了。所以周晓彤只能再说一遍,“后天我家要办个聚会,请了一些工作上的合作伙伴,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刚好最近你们公司不是在寻找新的合作项目吗?看你姐妹好吧。” “但明天我要带路路出去郊游,没个几天不会回来。”江絮晚婉拒。 最近公司确实需要新的合作项目,但是不急着安排。自己姐妹好心好意,江絮晚也懂,可现在他也不是那么的把工作放在完完全全的第一位了。 更何况跟自己弟弟出去郊游的事情,在早先就已经答应他了。 “出国吗?”周晓彤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大过年的,不吃年夜饭,出国?” 江絮晚叹了口气,“反正怎么着,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啊,在哪吃年夜饭不一样呢?而且也没必要每一年都守在这个家里。前不久魏哥那个事情,算是让我彻底看清楚了,不管他能不能再回来,总之我是要向前看了。” “……晚晚,你——” “行啦,这凌晨给我打电话,我怕你老公来怪罪我哦,是我影响了他宝贝老婆的休眠时间,快去重温美好吧,我要继续看我的财经新闻了,太好笑了!” 最后的通话结束在这儿,同样也把江絮晚内心最为深刻的想法给勾了出来。 江絮晚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无非就是更加精准的生活。 她抿唇一笑,把电视关了,回到床上睡觉。 当时是凌晨两点。 后来的事情就是罗路颖来把睡得太晚而起不来的姐姐叫醒。 “诶,发什么呆呢?早饭都吃过了,怎么还这么精神不振的样子。”罗路颖帮自己的姐姐带好白色围巾后,伸出手去,在她的面前挥了挥。 江絮晚也没有笑,只是伸出手去帮自己的弟弟把衣领给整理好,“你以后如果遇到了一个非常喜欢的人,不管是男生女生,不管是比你大的,还是比你小的,不管性格上合不合得来——”浅浅的笑起来,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都一定要保持最纯粹的自己。虽然这真的很难。” “……对不起。”罗路颖没有犹豫太久,也就两秒吧,在那一瞬间,他把自己藏了很久的道歉说了出来。 “什么?”这一回,轮到江絮晚不知所措了,“干嘛突然对我说抱歉?你不会是偷偷喝酒吸烟了吧。还是旷课了?旷课倒是不要紧,你开心就好,没做坏事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你想哪去了。”罗路颖有些无奈,但是这份无奈的心情很快被愧疚打压了下去,“我——我看到她了。在前些日子,我们学校搞了一个誓师大会。” “当时在体育馆过来演讲的那个老师,是一个特别有名望的。作家。”说着,罗路颖低下头去叹气。 “然后呢?”江絮晚追问着自己弟弟后面的情况如何。 “然后,那个作家就是,就是……沈佳梦。” 果然,罗路颖最想逃避,又不得不去面对的自己的姐姐的眼神——在那一刻,有了猛烈的,剧烈的颤抖。 “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没告诉你,就是害怕你难受,可是后来想一想,我自己也有自私的成分。”罗路颖无法愧疚低头,由于自己长得很高,就算低头仍然能够看到仰着脸,固执地望着自己的姐姐。 “对不起姐姐……”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絮晚从那种发冷的颤抖中抽离出来,释然的笑了笑,“这就是偶然罢了,你见到她也不能怪你呀。而且这又不是什么错事,说什么对不起呢……” “可是我,我瞒着你……” 罗路颖的不知该说与否,最终被江絮晚主动打断,“我知道,你瞒着我和她见过面。” “姐姐,你怎么知道?” “那一天……嗯,应该就是你们誓师大会的那一天吧,阿姨帮你洗书包的时候,不小心把你书包里的一张签名弄湿掉了,跟我道了很久的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后来一看,那也不是什么签名,那就是一本书,上面的打印版的签名。” “阿姨不敢告诉你,只敢跟我说,我看那本书没有什么其他的损害,我就又帮你买了一本,放在桌子上。”说到这里她也是挺愧疚的,“对不起啊路路,姐姐也做错事啦。”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都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做了些什么吗?”罗路颖的眼睛眯起来,他很紧张,害怕自己内心深处某些情感被发现,又害怕不被发现。 比起隐瞒,其实被揭穿是更畅快的一件事。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管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跟我有关,跟我无关,我都会尊重你。你也总会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选择——我最感谢的是,你和她见过面之后,没有立即告诉我,而是出于担心我的状况瞒着我。所以姐姐谢谢你。” “更谢谢你现在的坦白。我们两个都有隐瞒的地方,都有错的地方,以后就不要这样啦。”江絮晚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脸,“现在姐姐心里很畅快。不用太担心姐姐的情绪。” “而且姐姐知道,早晚有一天我和她也会见面的。世界那么大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了呢。至少姐姐现在不会害怕碰到她了。有的道歉也早就应该说出口。就让时间来决定我们是否会再一次相遇吧。” “姐姐,我还有一个事要告诉你——” “行了,什么事,等我们到目的地之后再说,咱们再不敢去机场,恐怕飞机就要起飞了。”这句话打消了罗路颖继续说下去的念头,也确实是的,这班飞机确实快要起飞。 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在飞机上,江絮晚沉沉的睡了一觉,似乎把这些年来的所有困倦都睡了过去。 而在这场睡眠中,她的梦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让人安心的纯白。真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只不过暂时不能这么去做一个睡美人,踏上这片土地,呼吸到异国的空气,是他们目前需要做的。 出了机场,两个人没有立即赶到提前在网上订好的酒店,而是选择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漫步在异国街头。 这是一个小小的,在国际上并没有太大知名度的国家,看上去发达程度,也就是国内的三四线城市吧。 好在有一种浓浓的文化氛围,比如说街角的某个花店,又或是路尽头的某个广场。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让江絮晚感觉很安心。 “我们要不要先吃点什么,那边我看到那个餐厅好像挺好的。”说是一个餐厅,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街头烧烤摊,加上几张桌子椅子。好就好在家具这些都很复古,让人赏心悦目,也愿意做过去吃一顿可能并不怎么好吃的异国烧烤。 “姐姐话说我们说出来郊游,为什么你把地点定在了这里呢?”这个问题从姐姐订机票的那个时候起,罗路颖就在思考了。当时已经问过一遍了,现在问的是第二遍。 当时姐姐没给予回答,现在——“我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小小的国家的。知道这个国家是在之前高中的时候地理课,我的地理老师提到过这个地方。她跟她老公就是在这里结婚的。” “倒也没多么吸引我吧?但是当我老师提到,这个地方有一个神奇的传说,我就记住了。” 罗路颖眯起眼睛,微微皱着眉毛,“传说?是个什么样子的传说呢?公主与骑士,还是《美女与野兽》啊?” 江絮晚用勺子轻轻敲了一下罗路颖,后来又立刻反应过来,赶紧看了一下周围,没有人注意,才松了口气,“我听说在这个国家不能用勺子随便敲人的,还好没被人看见,不然就完蛋了。” 罗路颖幸灾乐祸地笑着,好奇心更甚,“所以到底是什么传说?快说,快说。” “就是说如果在旧年新年交界的那个时间点,在街头用勺子这么轻轻地敲碗三下,就可以穿越。”说这话时,其实江絮晚心里是不太相信的。至多是半信半疑吧,“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个传说了,毕竟什么旧年新年交界的时间点啊,勺子敲三下啊,也都是口口相传这么传过来的。” “那要不要,咱们试一试?”没想到罗路颖到时有很大的兴致。 并且还直接拿起了勺子。 担心被当地的人误会,江絮晚赶紧伸出手去遮住自己弟弟的手,“你小心一点啊!还有干嘛对这个这么好奇。” “就试试呗,又不亏,万一真的穿越了,那我们岂不是又可以再见到一些想见的人——”话说着说着就没了音儿。 所谓想见的人,在江絮晚的世界里,似乎太显而易见。 不过江絮晚并没有怪自己弟弟的直言不讳和莽撞,“如果就这么试一下,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她在思考,“路路,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不相信吧,但我好像真的有过。” “有过什么?试这个敲碗传说吗?” “不是。是穿越。” 两个人说这普通话,自然周围的人完全听不懂。 除非周围有同国的人。 而在这种安全范围内,江絮晚愿意说任何的话。 “有时候我会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时空,看到的一些事情,熟悉又陌生,或者说是自己所经历的事情的另一面。” “那种感觉跟梦不一样,是完完全全真实存在的。情绪还是感官都真实到不能再真实。” “所以对于卫戈的离去,我好像早有预料。” “我也好像早就可以接受了,或许在其他的许多个时空,我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呢。” “只不过我还不知道,那些时空弥补了这个时空的多少错误,又给这个时空留下了多少的遗憾。” “但是,那许多个,我感觉到自己穿越了的时刻里,渐渐的留存了一些情绪,积攒到今天,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罗路颖没有丝毫的不严肃,相反,此时此刻的他,似乎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毫无疑问,他是相信自己的姐姐的。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我们不要太过于懊悔生命中的某些时刻。所谓的好与坏,其实换个角度也是能够置换的。” “如果我已经尽力了,就没必要再执着于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 “比如说什么?” “比如说,卫戈的离开,比如说没能救到沈佳梦,比如说,到今天都没有彻底原谅自己。”江絮晚脸上的笑容有些难堪。 有时候她也幻想着能够回到过去的某个时刻,用一些东西换走一些东西,再换来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如果这样的“置换”,仍旧会不断地带来一些无法预料的灾难,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必要去改变呢? 就如同画蛇添足一般,画路添道一般,雪球从来只会越滚越大。 如果不及时击碎,那只会是一场颠覆性的灾难。 江絮晚不是害怕,也不是退缩,他只是突然明白了,有的行为真的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姐姐……”看着自己的姐姐说出这些话,罗路颖自然明白,姐姐肯定是已经完全释怀了。 但,他很心疼。 心疼姐姐所有的情绪,心疼她独自面对的那些困境。罗路颖一直都很清楚,陪着姐姐走到今天,但姐姐依然是十多年前那个不太爱输出情绪的存在。 尤其是对于自己爱的人,她很不喜欢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和一些需要分享的压力给摊开来说。 这也造成了她到今天都无法彻底痊愈。 “我说了的,姐姐没事。”江絮晚看到自己的弟弟这副神色反倒开怀地笑了起来,“这次郊游结束了,咱们回国继续找宝藏怎么样?” “找宝藏?” 江絮晚用力的点了点头,刚好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了,她就暂停了话题。 把自己想吃的东西点好之后,再点了一些自己弟弟想吃的东西。 服务员去让厨师准备菜品了,江絮晚得以继续进行自己刚才的话题。 她的笑容愈发明媚灿烂,“回去以后,咱们继续去找卫戈吧。世界多大多小,我相信只要坚持找,总能找到的。而且我觉得这个人还真的是很奇怪诶,明明就很想见我嘛,可是偏偏就是不出现。” “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卖关子的宝藏。咱们必须去找到这个宝藏。不过呢,当然是等你结束了所有的考试啦!” “姐姐,其实我觉得传说好像灵验了诶。” “什么意思?” 江絮晚微微瞪大眼睛,只见自己的弟弟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后,而她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不敢转过身去。 她纠结万分,在情绪把自己的心脏打磨的圆滑无比后,似乎不会再受到伤害后,她才慢慢的转过身去。 于是她看到了。 看到了救赎的一角。 324.生命的波痕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好久不见。” 这是四个字。同样对于江絮晚来说也是极不可能,从鹿子睿嘴里说出来的四个字。 恍惚间那段关于初中时候他追求自己的记忆,在面前展开来,江絮晚隐隐约约之中觉得有一丝一缕的暖意缭绕着自己的心脏。 自从高考之后,自从那次可怕的事情之后,这个人似乎从自己的世界里凭空消失了一般。并非是那种没有什么交集的老同学毕业之后断了联系的感觉,而是这个人真的从自己的整个世界,从这整个世界里消失了。 可如今他又凭空出现,似乎还带着一些任务。 来到这座城市,来到这个国家,江西晚根本没想到会遇见他。江絮晚有想过会遇见其他的任何,但没有想过会遇到鹿子睿。 他的穿着朴素极了——这还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也就是说他的日子混的很差劲。差劲到只能用“混”这个字一笔带过。 “你怎么会在这儿?”虽然这个问题从江絮晚这一方问出去很奇怪,但也确实只能由她主动问出来。 为什么鹿子睿会在这儿呢?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在这儿呢。 鹿子睿浅浅的笑了笑,那种笑容似乎是曾经他身上所没有的。 江絮晚又忍不住想到那一天,他主动帮自己刷饭卡。 当鹿子睿的人生开始了属于他自己的正轨,一切都会变得好说起来吧。 “这个是给你的。”鹿子睿没有废话,没有多说一个字,似乎在江絮晚面前多待一秒,他都有些煎熬。 江絮晚接住了那个盒子,接住盒子的一瞬间,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似乎曾经——或者说在某一个时刻,自己也这样做过,接住来自某个地方的盒子。 江絮晚顺遂了自己的心里,直接把盒子打开,看到了里面放着一本及富有年代感的笔记本。 对这笔记本的第一眼印象也是格外的深刻。 而当鹿子睿把这个盒子交给江絮晚之后,他终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脸上那么腼腆又收敛的笑意,慢慢的变得有一些坦然,愈发的坦然。 “这个东西就是应该在现在就给你。不管是什么时候。” “以后对自己好一点,多问一问自己心里想要什么——虽然这番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有点讽刺,但这确实是我的心声。未来愿你幸福美满。” 这才是真正的永别。 江絮晚不相信任何的永远,但这一刻她相信了。 或许在鹿子睿转身的时候,自己应该叫住他,也说一些什么话,不过最终江絮晚只字未提。 她的目光落的很远,直到看到这朴素的人终于消失在自己的眼睛里。 不过江絮晚从这一刻以及往后的每一天都相信,当这朴素的人把盒子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刻起,他的灵魂,他的世界就不再朴素了。 他得到了救赎。 江絮晚很确信,很确幸。 “姐姐,这个不是当初跟姐夫……呃,跟他一起训练那个哥哥吗?我没有认错吧,我记得他好像换很爽来着,虽然今天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感觉他好像变了很多。”罗路颖用力的挠着脑袋,并不仅仅是对这个人的出现感到困惑,而是在他的心底深处,他曾经好像也遇到过这个人。 好像是的。 这个人,他所呈现出来的样子,远不及他内心所拥有的样子丰富。这是在罗路颖的认知里面。 “没事,应该说是又断了一个关系吧。”江西玩试探性地掂量了一下那本笔记本,“不知道这里面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关系。” “诶,姐姐!”罗路颖及时按住自家老姐的手,“先别看这玩意儿,咱们好好吃饭,然后去逛一逛什么的,然后好好休息,出来玩儿,就不要再因为一些事情烦到我们了。” “你说得对,那你来帮我保管吧。”江絮晚也不过多拉扯,挑了挑眉,把这棘手的玩意儿交给了自己弟弟,相当于抛过去一个定时炸弹。 罗路颖笑了笑,压下心底的那份疑惑,没有多说,到底是坦坦荡荡的帮姐姐保管了这个东西。 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回了酒店,基本的洗漱了一番之后,罗路颖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等对方。 等了一会儿,江絮晚终于出来了。 “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干嘛?”罗路颖打量了一下自己姐姐的打扮,“为什么你穿的这么隆重?” 江絮晚笑而不语,直接拉住自己弟弟的胳膊,仿佛出席什么重要场合一般,迈着慎重的步伐。 “原来是这样。”直到两人一起下了那豪华奢侈的旋转楼梯,来到了酒店的负一楼,看着眼前盛大的宴会现场,罗路颖算是明白了。 “原来这次郊游也不仅仅是为了散心啊。”其实罗路颖倒不是抱怨的意思,只是有一些小小的责怪,觉得自己的姐姐是在瞒着自己。 江絮晚何尝没有看出来自己弟弟在闹什么别扭呢,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路路,这个宴会我们不是任何的角色,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参与者——之前我发布过的一篇文章,再一次被翻出来颁奖了,刚好我也有过来这边的打算,所以我就带你过来了。” “算是带你体会一下这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吧。让你多见一见这个世界的不同面。” 罗路颖撇了撇嘴角,看着周围一些适龄男士对自己姐姐投来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满,“那就谢谢我的老姐,谢谢你给予我这样开阔视野的机会咯!” “怎么,还有小脾气啦。”江絮晚调侃着自己弟弟,然后从一旁的餐桌上拿起两小碟小蛋糕,其中一只小碟子递给了自己的弟弟,“快拿着吧,这个挺好吃的样子。” “我刚吃完呢,不是很想吃。”罗路颖看着蛋糕油腻的外貌,似乎那种奶油的质感已经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不同于自己的姐姐,罗路颖现在不是很爱吃甜的了。 可是看到自己姐姐那么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实在没有办法去打击自己姐姐的积极性,于是干脆就收下了那一小块蛋糕,直接一插子插住,塞进了嘴里。 不过出乎意料的,这块蛋糕似乎并没有那么腻人。 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期间好几个人过来给自己姐姐敬酒,有说外语的也有说国语的,不过都被罗路颖的凶狠目光给邓走了。 江絮晚哭笑不得,“路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的对象呢,你是希望外界开始传我养小白脸吗?” 罗路颖完全不介意的撇了撇嘴角,“哦,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别人都知道我是你弟弟呀。” “倒是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贪你的财,还是贪你的色,看着没有一个好货色。” “无所谓了,生意场上经常遇到这种人。”这使得江絮晚忍不住想到了前段时间遇到的一个合作对象,“就比如说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设计师,结果呢这人有老婆,而且他跟他老婆都不介意对方在外面搞外遇。” “然后还对我发出了邀请。” 一听这话,还得了罗路颖的眉头皱的比什么都要深,“什么!谁呀?哪位啊?告诉我长什么样~” “唉,”江絮晚轻轻叹了口气,喝下一小口酒。在过去,自己不论是什么酒都不会很喜欢。虽然也不是没有喝过。 思绪有些微的分叉,但她还是按照这原来的线路继续诉说着,“怎么说呢,有的人的世界观吧,或者说那种道德感,都参差不齐,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我们不愿意深交的人,随便打个过眼其实也就过去了,大家都是明眼人。当然也并不是说你这样善恶分明的样子不好。曾经我也是这样。只是,会受伤。” “作为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自然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但是我只会这么跟你说,我不会去阻止你,我知道有的事情必须亲身经历了,才会有自己的那套感受。感受着自己的做法,在自己看来是对还是错,自己又要不要原路继续走下去。” “……知道了,江小姐。”罗路颖难得羞涩的吐了吐舌头。虽然自己一直在表达对姐姐的在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每次对自己表达在乎的时候,罗路颖都会觉得有点局促难安。 因为在罗路颖的心里,不论怎样的变化,姐姐所经历的痛苦和磨难。永远是自己最深处的愧疚。 这一点,江絮晚自然看得出来。但她不会主动去改变,因为她明白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现在这种情况是最合适的。 有时候包容另一个人对自己的愧疚,也是一种爱意的表达。这是卫戈教会江絮晚的。 约一周时间,两个人在异国的这座城市,还有这个国家的南方某个小海镇,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段时间。似乎这段时间里的每一帧画面,都像是电影中的采集。 等到这优雅的时间过去了,江絮晚就带着自己的弟弟回了国,江絮晚继续自己的工作,而罗路颖继续自己的学习。 这次旅行,终于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可等到两个人回国之后,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再提起那本书在罗路颖那里的笔记本。 江絮晚也不知道罗路颖有没有偷偷的看过,罗路颖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究竟是本着怎样的一个心思。 在格外平静的某个午后,江絮晚正靠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一旁的小茶几上放着她刚刚收到货的留声机。 收到货之后,江絮晚很开心的把自己收藏了多年的一张黑胶唱片放了上去。 美妙的音乐从中缓缓地流淌出来,江絮晚回忆起自己当初要求卫戈给自己唱《南部小城》。 此时此刻,留声机里面的音乐正是《南部小城》。 这首音乐已经远远超出了音乐的价值,对于那种南部小城里的每一个人。 江絮晚偶尔会认真的去想,如果在当初,在那个下个雨后的小巷子里,那个有点吓唬人的男孩儿,没有站在自己的面前,没有问自己那首歌叫什么,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所以江絮晚感谢那一个瞬间。 不是对那感到后悔,而是感谢。 万分的感谢。 生命中那些给自己留下伤痕的人江絮晚绝对不会去感谢,永远都不会去感谢,哪怕自己不信什么永远,但对这个她也是相信的。 可是她感谢每一个在自己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那些带着最温暖的笑意给自己留下痕迹的人。 就好像那首歌的歌词唱的一样,“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人们只是微笑哦微笑……” 那些在生命里有着不同遭遇的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笑意馈赠这场关于时光的秘密。 未来如何,过去如何,命数如何,一切都仅仅给予最平淡又最热烈的笑。 闭着眼睛的江絮晚微微勾起唇角,在这首歌的缝隙里,她感觉自己又一次踏上了那条石板路,轻轻地跳动。那座她拼命想要逃离的小城,这一次,她在心中来回跨越了许多遍。 朱唇轻启,窗口有浅浅的风透进江絮晚的办公室,也掀起了她在时光洪流中摇曳的裙摆, “南部小城 没有光彩照人 每次我回到这里 我都感觉着平静 阳光炽烈 人们慢悠悠的步子 零落的草帽 我栽的花儿 摇啊摇 摇啊摇 摇啊摇 摇啊摇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 人们只是微笑 哦 微笑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 你不会知道 哦 知道 南部小城 光阴缓流的城 每次我回到这里 你都那么恬静 赞美夏天 女孩摇曳的裙摆 撩动了昨天 荡着的秋千 摇啊摇 摇啊摇 摇啊摇 摇啊摇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 人们只是微笑 哦 微笑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 你不会知道 哦 知道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 人们只是微笑 哦 微笑 我在这里一个人唱这首歌 你不会知道 哦 知道……” 办公室里这首歌回荡着,把生命之海荡出许多波痕,也荡开了桌面上一本策划案。 策划案的某一页上,合作公司的主要负责人那一栏,明晃晃写着“卫戈”两个字。 江絮晚:城南花已开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落在屋檐上,无数点,仿佛又是敲击在心脏之上。 “……” 窸窸窣窣的声音来自肩部——他将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阿晚,我们进去吧。” 卫云面对我的背影,欲伸出手揽住我单薄的肩,却终是垂下这份无处安放的心意。 我收回心思,喘息微微紊乱,久梦乍回那般。 今天,是他离开我的第十年。 38岁的脸上,终于再难见到18岁的笑靥——所谓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十年便过去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可是关于他,却总是这般难以消解。 上一秒的欢欣,下一秒的怅然若失,而心中千回百转的独有他的面孔。 很多人,包括他走之前,都劝我别再执着于已故之人——可我从不放弃这份蚀骨的相思之疾。 他将我托付于卫云,而我……也可笑地随之。 望着卫云这张与他六分相似的面孔,至少不清醒之余能见他分秒。 何况,人生能得几分清醒,不过醉生梦死,朝暮之沉迷。 “阿晚,今天我路过花店,便买来一束你最爱的花——满天星……” “卫云……” “嘭……” 极其微弱的一声,是满天星落地,惹尽尘埃。 “……你叫我什么?” 卫云再难伪装下去,声音甚而有些发抖。 他们都当我因为卫戈的离世而痴魔,他们都为我编织着可笑的梦境——可是他对于我来说,一直都独一无二,即便疯魔了又如何?我终归无法将卫云与他视作一人。 不清醒过后的黑夜垂下帷幕,我独饮凄凉。 “他离开多久了?” 我浅然笑着开口,缓缓蹲下拾起那束淡紫色的满天星。 “……” 我皱着眉把花束塞到他手里:“这花……和他没有关系。” 和他没有关系,我又何故去喜欢? 所有的喜悦与期待终将殆尽。 “十年,准确地来说,十年零八天。” 我冲他扬起笑容,笑容中尽是不知其味。 “阿晚……” 泪水溢出他的眼眶,让我看了甚是不忍。 我伸出手递给他纸巾:“我都没有哭,你怎么哭了?” 时间真的很伟大,不论如何,我已经对哭泣感到疲劳,所以,不再哭。 十年来,我将他视作卫云,而现在终究梦该醒了。 “带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 在这海边,我轻轻坐在了沙滩上。 卫云想要将外套脱下来给我垫着,却被我阻止: “这么多年过去,洁癖早没有了。” 他的手抓着外套紧了几分,随后在我身边坐下。 “卫云,谢谢你装作他陪了我十年。” 似是意识到我要说些什么,卫云固执地垂下脑袋,有些抵触。 “昨天,我收到他给我的信——来自十年前的一封信。” 信件内容: 【我的阿晚亲启】 (你好,我的名字是卫戈。 阿晚,请你容许我这样俗气地介绍自己。 你总是很好奇我的过去,而我害怕极了你接触到那些黑暗,因为我不忍心。 所以,能不能只把我当做你的卫戈? 卫戈只属于你,只喜欢你。 因为你,卫戈努力靠近阳光——你啊,就是我的阳光,我生活的所有希冀。 这个世界太多东西令我厌恶,但你留住了我的灵魂。 刚刚我从出版社回来,看见路边有卖你最喜欢吃的米糕,便买了几块。可是回来发现你已经睡着了。 曾经的卫戈何尝想过会有这样幸福的感觉? 对生活有所期待这件事,是你,我的阿晚宝贝教会我的。 哪怕我曾那样讨厌这个世界,我仍然想要告诉你——请你继续阳光地看待这个世界吧。 世界很美好——你的世界很美好。 请你永远幸福下去,这便是我的幸福。 你又把被子蹬了,我要给你盖被子,所以信便先写到这里。 附:西安城南花开了,下次带你去看看。) “不知什么原因,信直至十年后才到我手上。” 额头上分泌出细细的汗珠,疼痛感与慌张感上泛——病痛前的心悸又犯了。 卫云想要靠近我却被我推开,强忍疼痛低声道: “……卫云……我们……” “我在,我在!阿晚,快!我们去医院!!!” “卫云……我们玩个游戏吧……” “就当,我最后……再任性一次……” “你离开海滩,去那个小超市买一只风筝过来……” 拗不过我,他只好迅速跑向那个超市。 我渐渐露出笑容,转首望向海的无际——浅浅而道的皆是十年之忆: “卫戈……你骗我……” “你说世界很美好……不是这样的啊……没有了你,世界怎会美好?” “……飞蛾扑火的也从来不是你,是我。” “我很羡慕秦思艺……她至少拥有你的过去,而你的未来……我更没有拥有。” “灰暗又如何?灰暗……又如何……” 我笑着从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 黑夜再次垂下重帷——隐隐约约中我看见腥红,看见腥红之中向我奔来的身影……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 “谢谢你也那么喜欢我……” 卫戈,西安城南花已经开了…… “阿晚……” 风筝被卫云狠狠地抛开,脚步急促地奔向倒地不起的女孩—— “阿晚!!!” “阿晚,阿晚……你醒醒,阿晚!!!” 撕心裂肺的吼叫却是毫无作用。 卫云吼到嗓子都沙哑了,仍然是无用之工。 “江絮晚!!!你给我醒过来,江絮晚,江絮晚!!!” 江絮晚的葬礼上,只有卫云出席。 他封锁了消息,从他装作卫戈带走她的那天起,江絮晚便与所有人都无关了。 葬礼这天,太阳很大。 卫云坐在江絮晚的墓前,不停拨打着同一个号码——卫戈的电话。 卫戈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但为了保护江絮晚,以溺海而亡做了个幌子。 这个电话,是他告诉卫云,万不得已才能拨打。 “……” 电话终于接通了。 眼泪溢出眼眶,卫云的呼吸有些紊乱。 “发生什么事了?” 卫云终于率先开口。 这十年来,他确实一次都没有暗中调查江絮晚的状况。 他怕有闪失,所以断的干净。 从选择以自己的自由换取阿晚的生命起,他便已是无心之人。 他没有资格去感怀,去思念。 “她自杀了,在你离开的海滩。” 卫云说完这句便挂了电话。 而卫戈呢? 没有人知道。 城南花已开,有空去看看吧。 江絮晚:他的诗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阿晚,你快过来一下。” 我揉了揉眼睛,放下书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他那里去。 “怎么了?” 卫戈在书房里面捣鼓了半天,还关着门不许我进去。 作为一个肆无忌惮的三十岁的社会工作者(老总),在这个温暖,哦不对,应该说有卫戈的陪伴所以分外温暖的寒冷的冬天,我特别悠哉悠哉地在他家里看小说。 毕竟当久了严格的上司,偶尔还是要放松放松的。 是的,我和他在一起啦,生活都在一点点地回归到它最平凡却最温馨美好的模样。 那些秘密一一解开,我们的伤口则是一一愈合。 我爱现在的每一天,也万分珍惜现在的每一天。 交往了几个月,却总觉得我们的恋人关系已经延续了十多年一般。 三十岁的我,和三十岁的他一起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看了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知道几点要下雪,所以特意掐着时间赶在雪下下来之前跑到卫戈家里。 硬是赖着不愿意走,要和他一起看雪。 可看完雪之后,因为雪太大,所以暂时没有回家。 我便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小说,任卫戈在书房里面悄摸摸地捣鼓东西。 也不知他究竟是在捣鼓些什么,问他他也不回答,还不让人打扰的那种。 当我看到小说男主角被一刀卡了的时候,我吓得激灵一阵,而卫戈也在书房里叫我。 虽然很想知道故事发展怎么样,但是卫戈自然是比故事重要呀! 我推开书房的门,像只猫一样露出脑袋偷偷打量他。 卫戈被我“鬼鬼祟祟”的动作逗笑,冲我举起一张褐色的信纸。 我微微挑眉,蹦蹦跳跳地走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而他也顺势搂住我的腰让我坐到了他大腿上。 我慵懒地靠在他的臂弯里面,彻底变成一只猫咪,蹭着他的胸膛和肩膀。 “刚才在看什么书?”卫戈伸出手来轻轻捧住我的脸,还不收敛地捏了捏我脸上的肉。 我抓住他的手作势要咬一口,却只是虚张声势,破功笑起来,最后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嗯,是一本悬疑推理小说,刚刚看到男主角被杀了,不知道会不会诈尸。” “你嘞,刚才都在干什么呢?都不让人打扰的!” “给我的晚晚准备小惊喜。” 我下意识看向他手中的纸—— “在你的这张纸上面吗?” 卫戈不可置否地点头,“对。” 我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拿那张纸,而是双臂攀上他的脖子:“好的,那就让我来猜一猜吧~” 卫戈笑起来,“嗯,我看看阿晚看完悬疑推理小说的小脑袋有没有变得聪明些。” “嘁,我明明是大脑袋啊呸,聪明的脑袋好嘛!” “而且,连你这个大秘密我都解开了,我能不聪明吗?” “那我猜……” 猛然间,我突然想到什么,所以捂住脸笑起来,“是卫戈同学给我写的情书嘛!” 卫戈沉了一下,点点头:“嗯……八九不离十。” “蛤?不是?” “不完全是情书,但也算,因为确实藏了我很多对阿晚心意在里面。” 和卫戈相识这么多年,包括中间经历了种种喜忧,却还是会因为他的任何一句情话而感到动心,我想,这或许就是爱吧。 所谓,越爱越深。 所以心动的江絮晚最后只能脸红认输: “猜不到了,你快揭晓答案吧。” 卫戈无奈又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就知道你这样。” “哎呦,你快说嘛,快说!” “嗯,知道啦小笨蛋。” 他慢慢展开那张纸,递到我眼前。 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首诗,卫戈写给江絮晚的诗。 我认认真真地详读上面的每一句。 而抱着我的这个男朋友,则是认真给我诉说这首诗的由来。 “前些天帮你一起整理房间,你不是翻出来一些小时候的本子吗。” “你翻出来一张纸,发现上面是一首诗,然后回忆起来了那段往事。” “你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家长会,老师让你们提前写一封信给来参加家长会的爸爸或妈妈。” “但是你写了一首诗。” “因为你的父母根本不可能到场,所以只能给奶奶写。” “可是老师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这首诗读出来。” “嗯,当时全班都在笑我,哼。” “是他们看不懂,那个年纪的小孩能写出这样的诗,他们理解不了罢了。” “……所以?”我还是不明白卫戈的用意。 “虽然现在的你不是一个诗人,但是我还是想对那个小小的你说一些话。” “当时被所有人不理解,应该很难受吧,比起难为情。” 我轻轻点头,有些哽咽: “嗯……阿宇,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轻易的能戳中我的难过点啊……” 他心疼地揉我的脑袋,“傻瓜,先看完吧。” 我已经看完了他写的所有字句,那充满热忱的温暖,只会让我更加热泪盈眶。 “卫戈,谢谢你。”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感受到了这份支持和爱。” “而且她还说……” “嗯?她还说什么呢?” “她还说,只对江絮晚温柔的卫戈是她的理想型,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他,和他永远在一起。” 卫戈捧着我的脸笑着吻了吻我的嘴角,“那也请你告诉她,她的理想型,卫戈——也一直努力地向她奔赴着。” 卫戈渐渐加深那吻,等到我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才善罢甘休,放开了我。 他眼神温良,又透出许许多多只关于我的情绪,然后他贴上来,靠在我的耳边轻轻诉说,说出的话则是酥**麻地传进我的灵魂: “对了,一直想和爱的人看初雪,今天终于实现了。” “原来你也一直这样想着吗?” “嗯,记得高三寒假的时候,我大伯不是让我们做创意黑板报么。” “对的。” “他让我们每个人都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心愿。” “是啊,我看到你在黑板报上写下的心愿了,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初雪。” “可是,那个心愿没有署名啊,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呢?” “阿晚,你要相信,卫戈就是会知道,江絮晚的每一句话。” 江絮晚:他的温柔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阿晚?起床喽?” “嗯……” 卫戈无奈地看着床上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女孩,有些难办,很想让她继续睡,毕竟昨晚也确实累到了。 但卫戈抬手望了望手表——再拖恐怕飞机得误了。 一不做二不休,卫戈一把揪住被子,用力一拽后,直接把被子扔到了地板上,而江絮晚——也就是沉睡中的我,也便滚到了他身边。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因为起床气而特别不舒服地皱着眉头。 (抱怨)“你干嘛啊,阿宇……” 卫戈看着我这副模样,憋着笑,轻轻戳着我的脸,因为知道我有起床气,所以语气更是温柔。 “阿晚,忘记我们的约定了?” 某位江姓女子,大脑一片空白:“……” 实在想不起来,烦躁的情绪肆无忌惮地涌上来,因为知道对方是他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我想睡觉嘛阿宇……” 卫戈无奈地叹了口气,抱着我直接躺下,一个劲把我往怀里揪。 “好啊,那就睡觉吧,去旅游的机票就浪费掉吧。” “睡个地老天荒,我家阿晚小可爱想睡就睡,反正你阿宇哥哥也不怕浪费。” 听到这番话我的大脑突然正常运转起来——“嗖”地一下我从床上爬了起来,精神抖擞,额不对,是惊恐万分! “啊啊啊,不得了,完了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我连滚带爬地冲进衣帽间迅速换好衣服,然后又冲进卫生间洗脸刷牙。 正顶着一头鸡窝稻草,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我,不经意间便看到卫戈走了进来。 “阿晚,不急,就是担心你会这样子的状况,我有提前一点喊你起床。” 我的脸都羞红了,脑海里想到昨晚的事情。 卫戈办事一向很积极,尤其是和江絮晚有关的那些事情。 昨天晚上刚刚搬过来,结果自己的形象啊真的是大大的丢人。 先是大晚上的睡觉不踏实,多次踹了某人。 然后就是早上赖床的毛病也被发现了。 再到现在,自己这么邋里邋遢的模样,咳咳咳——啊嘞? 因为身后他的动作,我的刷牙动作顿住, “阿宇,你——” 此时此刻,卫戈这个大男人,居然特别特别特别细心地用梳子为我轻轻梳着头发。 每到凌乱的地方,他就会把动作慢下很多,还轻声地问道, “我这样不会痛吧?” 我的整张脸都涨红了,手上的动作也是感觉奇奇怪怪的。 今天算是住到一起的第一天吧?嗯……有点幸福,有点兴奋,还很害羞…… 我刷好牙,卫戈也大致给我把头发梳顺了,正拿着橡皮筋,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我自己——” “我想试试看。” 他说他想试着给我扎头发。 “我学东西很快的,阿晚想扎什么头发?” “就随便梳个辫子吧,就是我昨天那种。”我思考了一些简单的发型,觉得不能太为难他,毕竟也是个体育生,怎么和这方面联系起来呢。 卫戈歪了歪脑袋,仔细思索着昨天我的发型细节,其实不过就是简单的四股辫慢慢扎下来垂到胸前。 虽然卫戈是个从头至尾都成熟得不得了的人,但是他现在这种歪着脑袋思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我勾起唇角,只觉得分外幸福。 …… 当他放下手中的动作,我无奈地沉叹一口气。 果然他的脑袋就是和我的不一样,扎的头发简直和杂志上的模型似的。 他倒居然还觉得不完美,想要重新来, “别了,这个已经好到可以收徒弟了。” “阿宇,你要不要考虑去做托尼。” 卫戈直接被我逗笑,摸摸我的脑袋, “那我只收江絮晚一个贵宾。” 简单吃了一顿早餐之后,卫戈提溜着我直奔机场。 旅游的第一站在新西兰,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曾经提起过看某档综艺里面有,感觉很美。 新西兰皇后镇,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映像中好像有个老爷爷一直在那弹钢琴来着,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和卫戈手拉手走在街头,体会着各色风土人情,偶尔还得到几句赞美和祝福。 路过一家中餐厅,看到里面有卖糖葫芦。 我止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几串糖葫芦。 卫戈笑了笑没有戳穿,握紧我的手带我走了进去。 开店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的气质——这么说,看着他,感觉在看民国时期的电视剧。 我有些开心地选了个座位坐下,目光放在那个男人身上着实有些难以挪开。 卫戈直接看出来了,然后冲那个男人开口道: “先生,烦请您过来一下。” 那个男人闻言便走了过来,站到我们的餐桌前。 我看到他走过来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卫戈的手。 “阿晚,你想吃什么糖葫芦?”卫戈吻了吻我的额头。 “……可以每种都要嘛?”确实是有点贪心了。 “每种都要,你那个小胃吃的完?” “哎呦,你和我一起吃啦!” 卫戈轻笑,然后便和那个男人说道, “麻烦那里摆着的那几样都做一串。” “可以。” 于是,这个男人就走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结果卫戈不满地掰着我的肩膀看向他。 “怎么了?” “……” 嗯?不说话是怎么回事呢? “阿宇?” 他还是不说话,甚至有点不开心的神色。 我只好使出杀手锏——撒娇。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轻轻蹭了蹭他的脖子,小声说话, “你怎么了呀阿宇?” “阿晚,不要一直看着我以外的男人。” 我瞪大眼睛愣了一会儿,随即埋在他颈窝处笑出了声。 “干嘛了啦!” “我只是看着他,觉得他很有文化的感觉嘛!” “阿晚……喜欢有文化的?” 卫戈此话一出我大概已经明白他指向性在哪里,这成年老醋怕是又要打翻,打住吧! “……嘻嘻,阿宇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我只喜欢阿宇哥哥。” 卫戈瞬间被逗笑了,然后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真的是拿你没有一丁点办法。” “总是轻易就被你降服了。” 江絮晚:争执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又是一篇假想文,人物形象与正文无关,卫戈的身份是一个已经毕业的成熟男人,江絮晚则是一个大学生,看个乐呵啦~) “阿宇,如果太阳会流泪,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大一结束了军训之后便是国庆节,所有的同学都赶着回家,而我则是背着一个小书包,手里拿着手机,不疾不徐地走在校园的路上。 这句话,是我昨天晚上和卫戈聊天时说到的。 大学离家不算特别远,就在邻省,所以父母会经常过来学校看我。 卫戈呢,则是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书店咖啡厅。 咖啡厅的名字叫【晚声】,其包含的幸福含义可想而知。 这次国庆我并没有打算回家,也已经和父母说好了,他们寻思着反正经常来看我,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回家。 而我心里想的是——终于可以和卫戈住了!!! 不好意思,身为一个即将十九岁的女孩子,我这么不矜持…… 管他嘞,反正在卫戈面前什么都不用在意啦。 “可是在遇见我那天你并不快乐,可能是因为我们相遇得太晚了……”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这是第一天军训的晚上,我在和卫戈打电话时让他唱的。 然后悄咪咪地按下了电话录音。 并且,这个铃声我特别设置了,只有我的卫戈来电话才会响,这是一个甜甜的小秘密。 “喂,阿宇呀!” “嗯!我马上就出校门啦!” 小声嘀咕, “我真的好想你啊……” 连忙否认,“没说什么,没有!” 走着走着,望见校门口有一棵梧桐树,树下落了不少梧桐叶。 望见这个我就感觉好想家,想念高中时期那条梧桐叶飞舞的上学放学路——名为“思旅夜”的那条路。 挂了电话,我将那些掉在地上的梧桐叶都捡起来,都快抓不过来了。 走到学校大门口,我便望见了卫戈打开了车窗冲我招手。 我难掩喜悦,一路小跑过去—— 卫戈为我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让我坐了进去,关上车门便看见了我手中这大把的梧桐叶。 “这么多叶子,抓在手里会弄脏我家阿晚的手的。” 这么说着便将我的树叶夺走,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便扔进了车里的垃圾桶里。 我一时气结——于我而言浪漫的东西,他却不懂,突然就觉得好憋屈。 我撇开脑袋,开始了自己生气时的惯性动作:不说话。 至少在情绪这方面,卫戈还是能够立即察觉到我的变化的。 “怎么了这是?” “……” 不理他不理他。 “宝贝,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 居然还敢问?!自己错哪不知道吗? 我开开心心捡来的树叶,你给我说扔就扔,那可是我的树叶! 它们掉在地上就是脏兮兮的了吗? 只是季节到了,它们不得不落地,我很在乎它们。 “是因为我扔了阿晚捡的树叶吗?” “……” “宝贝,我是看那些树叶脏脏的,会弄脏你的手——” “可是这和你有关系啊!” “什么?” “第一次见你,就是在那里拍漫天飞舞的梧桐叶。” “所以我最最喜欢的就是梧桐叶了啊,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 卫戈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感动与爱意融为一体,他幸福地笑了起来。 “傻瓜,我怎么会不明白。”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看,生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了。” 我愤愤地斜视着他,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嘛,笑点低的人就是生不了气,一会儿就笑了。 卫戈亲昵地捏了捏我的脸: “不生气了是吧?小气包。” 捶胸顿足,“哎呀,烦死了,每次生气坚持不到三分钟。” 卫戈为我系好安全带,顺势吻了吻我翘得老高的嘴巴。 哎呀,真的是,瞬间就没有了脾气。 “阿宇,我和你说件事情。” “怎么了?” “我在军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教官,他长得有点像你哦。” “哦。” “啊嘞?阿宇你是听到有人像你所以不开心吗?” 卫戈摇头,“那倒不是,只不过想着阿晚应该很关注他吧。” 我坏笑起来,“啊~原来我家阿宇是吃醋了鸭!” “是啊,即便阿晚关注他只是因为他像我,但我也觉得不舒服。” “毕竟这十五天我可是都没有见到阿晚呢。” “但他却可以每天见到阿晚。” “真让人不舒服啊。” 我捧住自己的脸,用力一挤,嘟着嘴瓮声瓮气地开口: “这样的阿晚好可爱鸭……” 回到卫戈家里,我开心地旋转跳跃闭着眼,然后华丽丽倒在了他怀里。 “阿宇,我要你抱我到沙发上!” “怎么回事,军训完还变懒了,嗯?”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卫戈还是笑着把我抱到了沙发上。 我和卫戈一同坐到沙发上,而我则是往他怀里缩。 “真开心,每天都可以见到阿宇,每天都很喜欢阿宇~” “阿晚,你一直这么可爱,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阿宇一直这么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实在太喜欢你啦!” 卫戈沉吟了一会,搂着我的胳膊收紧了几分。 “阿宇,昨天你跟我聊天说的那句话……” “如果我有事情没有告诉你,你会不会生气?” 我心中了然他说的是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会有一点,但是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时,我就都好了。” 刚搬到新学校的那一天,爸爸妈妈离开了,接着我便去找了卫戈。 当时在路口等他来接我,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邮政局的,确认是否我本人收了信件。 那封信,是儿时的玩伴寄来的,卫戈私自扣留了那封信。 关于那个玩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突然寄信给我,我心中自然很不解,但也想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可阿宇不愿让我看到那封信,我想这封信里面自然有卫戈认为的,我不该接触的事情。 我轻轻拉了拉阿宇的衣袖: “阿宇,你告诉我,那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好不好。” 卫戈为难地沉默了,半晌又开口: “宝贝,有的事情,你还是不要了解的好,你太干净了。” “……可是,我——” “好了,没有可是。” “她有难处我会帮她一些,但我真的不希望我家阿晚再和那样的女孩子有接触。” “什么叫那样的女孩子?” 我的语气有些生硬起来,因为阿宇这样的说话方式。 我推开他搂着我的胳膊,坐直。 “卫戈,她毕竟是我的朋友,虽然我很爱你,而且我和她已经多年没有联络了,但我还是不喜欢别人随便评价她。” “你的阿宇是别人吗?” “不是,我只是希望我能自己去看待我的朋友。” “阿宇,你不了解她,她是一个特别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这件事不用再说了,任何对晚晚不好的存在,我都会排除。” “阿宇,我——” “时间也不早了,阿晚去洗个澡,我做饭给你吃。” 卫戈这般实在让我很是疲惫。 虽然阿宇一直很惯着我,可是在这些事情上他一直有他的原则,并且十分固执。 洗完澡我也没有吃饭,直接进了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阿宇叫了我几声见我都不应,便进房间来哄我了。 他躺到我身旁,吻了吻我的脑袋,在我耳边低语。 “宝贝,不要生气了。” “你老是这样,我能不生气吗?” 果然我就是被惯坏的,说着说着还哭了。 他大力一拽,被子便被他掀了,然后我就翻滚了一圈面向了他。 他温柔地望着我,浅浅呼吸着。 “不乖。” “卫戈也不乖唔——” 他的吻总是轻易让我喘不过气来,好像卫戈一直爱得更多。 我不服气地喘着粗气瞪着他。 他用额头蹭了蹭我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隐瞒你。” “那这件事呢?” “……你的朋友很需要钱,问你借钱。” “只是因为这种事??” “对,但是——她态度不是很好,说话也很势利,我不希望阿晚接触的这样的人。” “阿晚,你不知道,人会变的,变好变坏你永远都料想不到。” “所以我才不告诉你。” “就这样?” “对,就这样。” 心中那块梗着的地方好了起来,我释然地笑了。 “那你还一直瞒着我,真的是……” “都怪我,我们现在去吃饭吧,不要饿坏了。” 我往前挪了几步搂住卫戈: “阿宇,谢谢你一直这么包容我,还这么爱护我。” “笨蛋,卫戈会永远把阿晚捧在手心里的。” 江絮晚:樱花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很喜欢樱花,她觉得没有什么粉色可以比得上樱花的粉让人心动。 就好像那次在琴房外听卫戈弹奏《Ca o I D》一样令人心动。 提及心动,恐怕江絮晚只会先想到这两样东西——樱花的粉,卫戈弹奏的《Ca o I D》。 但在那件事之后,江絮晚偷偷在专属心动的小房间里面又添置了一样物品。 那是春末夏初的一个午夜,换季带来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所以江絮晚感冒了。 身处异国他乡,许许多多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很方便。 一直以来都是卫戈帮忙打理了自己生活中大部分的事情,而这次感冒发烧,使得江絮晚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困难。 来美国并没有多久,父母由于一些原因回了趟国内,需要有段日子才能够回来,所以家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偶尔还是能够感受到生活中一帧帧的美好与温馨。 但是一旦生病,那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也没想到,就因为过早换上了短裙,所以被换季的病菌趁虚而入。 平时多亏了卫戈帮我打理一切,所以这一次我心中多少不愿意再麻烦他了。 虽然作为男女朋友这样的想法真的过于生疏了,但如果一直都是男方付出,女方总会道德上有点过意不去。 我想着,不过是买药吃一下吧,我可以试着在小问题上独立一点了。 但谁知道买个药也那么麻烦。 明明走的程序还是那样的,可能因为病痛所以感觉细节上都乏力了很多吧。 我拎着药回家的时候大门门框上的照明灯正亮着,我心想该不会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吧? 将钥匙插进去转了两圈推门而入。 客厅里面的小灯亮着,不是很刺眼,我也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卫戈。 卫戈? 啊,瞧我这个脑子,一感冒连智商都带着下降了,钥匙是我在爸爸妈妈走了之后给卫戈的备份。 我拖着乏力的身子走过去,尽量小声地不吵醒他,可却还是不如愿,卫戈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我回来了,他笑着坐起来,大手一揽我就到了他怀里。 他还似往常那般想要吻上来,不过这一次我拒绝的分外干脆。 “怎么了阿晚?” 卫戈倒没有被拒绝的不开心,反而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反常。 我被疲倦的感觉给支配着,只能毫无力气地挂在他脖子上,脸偏向一边。 “我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你。” 卫戈一听愣了半晌,随后看到了我搁在小茶几上面装在塑料袋里的药。 他强硬却仍然很温柔地捧住我半边脸,轻轻地施力让我面向了他。 随后他的额头便靠了上来,温度突然的融合让我有一晌清醒,又格外不真实,甚至连那温度我都不知道是我传向他还是他传向了我。 (低声)“有点烧。” 似乎生病的时候除了头重脚轻,还有就是感官上会有一部分的真实感格外明显,所以我听出来了他语气间的担忧。 卫戈不是一个喜欢用大量词汇来表达的存在,他更擅长的是把那些爱意藏在小小的细节中。 比如我总是能从他喊我名字的语调里感受到他的温柔,和上扬的温热。 我难得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只是任由他行动着。 “来,先把药吃了。” 卫戈倒好温水,再将几颗药丸递到我嘴边。 我坚持着最后的一点点倔强,想要自己吃,可面对他严肃的脸,我突然就有点从心(怂)了。 乖乖吞下那几颗药丸,再喝进一口水——糟糕! 药丸没吞下去,水将药丸溶解在口腔里,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我的眉头瞬间拧成麻花。 (委屈)“苦死了!” 卫戈被我小孩子气的模样逗笑,连忙再把温水递给我,好让我散去嘴里的苦涩。 我喝下一整杯水,仍然觉得还有一部分残留的苦涩。 天哪,如果我说不了话的话,那我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了。 我继续委屈地看着卫戈。 “卫戈,还是好苦……” 他也有点没招了,不过只是片刻,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只小礼盒,刚刚我放药的时候就看到了。 他没有耐心拆包装,直接将外壳急躁地撕烂,然后取出一颗包装精致的粉色糖果。 他拆开好看的包装纸,将糖果递到我嘴边。 “那吃一颗糖。” 我听话地含住那颗粉色的糖果,尝到了一些熟悉又奇妙的味道。 这个糖并不是很甜腻的那种,可一丝丝的甜意却勾勒出许多温馨的味道。 “这个是什么味道的糖呀?” “樱花味的,在超市看到,想起来你说喜欢樱花,我就买了带过来。” (关切)“好吃吗?” (笑)“嗯!我很喜欢这个味道,跟我家桉桉一样温柔呐~” 卫戈听到我比往常更为甜腻的语气,脸上不自然地染上些红晕。 “喜欢就好。” “啊,我好想回中国,好想从中国出发去日本看樱花。” “那样的感觉会更幸福一点。” 卫戈没说话,心里偷偷盘算着一些什么。 而我也知道,这都开始过暑了,怎么还奢望得到樱花呢。 “明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好。” 很普通的一次日常,结束在午夜我房间的昏黄台灯前。 卫戈为我盖好被子,吻了吻我的额头。 “晚安阿晚。” “梦里见桉桉。” “嗯,梦里见。” 在入睡前的一刹那我还想到这段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对话。 好像每一次对话,不论是网络聊天也好,还是面对面的聊天,卫戈总喜欢把话语结束在他那里。 多么温柔啊……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一夜过后烧退了,鼻子也通了。 我开心地伸了个懒腰,下床来到阳台上—— !!! “阿晚!” (笑)“早上好,卫戈。” (好奇)“你在做什么呢?” 只见卫戈站在院子里,身旁是用纸板搭成的树干,跟他差不多高。 他冲我眨了眨眼,笑容在这样凉爽的清晨更显得阳光动人。 他拎起洒水壶,在树干上撒上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纸板树上面开出了一朵朵白色的雪花! “这个是……” 记忆忽远忽近,我只记得小时候买过这样类似的玩具,小小的两张纸片,泼上特殊的水,就会开出雪花来。 这是儿时可贵的温暖回忆啊。 “你怎么弄出来的!” “小小的发挥了一下我的聪明大脑。” “夏初的白色樱花,阿晚喜欢吗?” “……樱花?” “……!” 啊,原来是昨天晚上我说的想看樱花,所以他才这样费心费力地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啊…… 卫戈简直太好了吧! “喜欢!当然喜欢!” 从那天开始,她同样也爱上了白色的樱花。 江絮晚明白,所有让她心动的,不过都是温柔罢了。 而卫戈恰巧具备所有合适,恰当的温柔,让人安心地接受他的爱。 青春的风走走停停,迎面送来的那一阵就是卫戈。 江絮晚会永远对卫戈心动的,就像卫戈永远会爱护江絮晚一样。 江絮晚:你的意味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22岁生日后,卫戈和公司的合约便到期了靠着这几年的积蓄和人脉关系,卫戈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带我去看看吧。”卫戈录完新歌后走了出来。 我本趴在桌子上画画,抬起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带你去看什么?” 卫戈牵住我的手,走到沙发那儿搂着我坐下。 “去玻利维亚,你曾经住过的地方。我想知道,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 手上还抓着画笔,不知不觉中转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我将脸贴到他胸口: “阿宇,我想听你唱歌。” 他并不介意我的答非所问,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我最常听的那首《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只不过—— “宝贝,你不会害怕了吗?” 我每每听到这首歌都会陷入悲泣的谷底。听了他这话,我轻轻地笑了起来,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直起身子坐正望向他。 “虽然还有一点儿,但是已经没有这么严重了而且……有你在啊。” 卫戈望着我上扬的嘴角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明了我在说了些什么,而那句最动人的话却在心中百转千回,仿佛等了几辈子一般。 他莞尔,将我再度往怀里带了带,缩短我们两人的距离。 他的下巴轻轻搭在我的发顶。 “以后——能不能多说一些这样的话?我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我,我平时也有说好听的话啊!” 他突然的夸赞和喜悦让我也为之所动容,却又在想要多说一些的时候欲语还休,只是将所有的喜欢,所有的感激都融化在绵柔的爱意中,笑意中。 “哦?有吗?” 卫戈轻笑,故意提着嗓子疑问。 “对啊,比如,比如,比如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每天都会夸你的饭很好吃吗?” “这个好像算不上吧?” “喂,怎么不算了!我,我从来都不会夸别人做的饭好吃啊!哼,那既然不算的话我以后就不夸了。” 卫戈扶着我的肩,达到刚刚好看到我气鼓鼓模样的距离,轻轻点了点我的脸。 “不行,以后还是只能夸我的饭好吃,知不知道?” “不对,我不会让你吃其他男人做的饭的哦,一个人除外。” 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 我对他的笑容不明就里,偏了偏头: “啊?什么?” “你丈夫。” 卫戈凑到我耳边轻笑起来,嗯,除了耳朵痒痒的,心脏也痒痒的。 “那不还是你吗?” 等我意识到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时,我明白了。 “喂!” …… 坐在去玻利维亚的飞机上,我将着窗户的窗帘拉上,笑得坦然。 “怎么了,在笑什么呢?” 卫戈捕捉到我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开口发问间我是突然想起求那天回中国,有一个傻子特意将伤口撕开,以为面对是最正确的选择。我回忆着那日自己的想法,不禁觉得自己长大了。 卫戈将我额前的发丝理了理,轻轻握着我的手,十指紧扣。 “傻子,以后不许再故作坚强了,记住,只要我的手还牵着你,你就不必过分思虑。” “喂,你这句话是说你牵着我的手会有放开的那天吗?” 我故意偏着脑袋,用斜着的目光望向他,努力憋着笑。 “总有要放开的时候吧。” 卫戈勾起一抹恶作剧的笑容,趁我生气之前忽的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而听完他的这句话,我的耳朵里仿佛钻进一只调皮的小精灵,那股还没蓄满的脾气瞬间被醍醐灌顶,脸比任何时候都红的要快,刘翔见了都要感慨的那种…… “咳……” 我故作镇定的假装咳嗽,结果-—推货车的空姐见状应该是被我精湛的演技加上添油加醋的脸吓到了,连忙问卫戈: 【英语】“请问你的妻子需要一点感冒药吗?” 我听到这句话反而呛到了…… 卫戈笑着回答:【英语】“不用了,谢谢你,我妻子只是有点害羞。” 那个啥我把他的嘴巴封住,应该没人反对吧? …… 【西班牙语】“阿晚!” 一个在门外晒鱼的老妇人见到我惊呼了起来,满是欣喜和思念。 【西班牙语】“Feliz,我们的阿晚回来了!”在老妇人的呼唤后,一个小女孩从房子里冲了出来。 “阿晚姐姐!” Feliz的中文是我教她的,住在玻利维亚的时候,有一次这个邻居来家中做客,看见我的中文书籍一下子便喜欢上了汉字,后来就每日和我学一些。 我被她撞得差点没稳住脚,但也是欣喜至极,吃力地抱起比三年前五岁时重了许多的她。“哇,Feliz长大了哦!” Feliz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吃饭很多。” 我被她的蹙脚中文逗笑,然后才发现她看到了卫戈。 我把他放下来,伸出手想要介绍,但是纠结在让Feliz如何称呼卫戈这个问题上。 卫戈:“叫姐夫。” “什什什什什么啊!” 我的那个****的答案瞬间被吻合,但又觉得莫名的害羞。 “Feliz哪里知道什么姐夫,而且这个……好俗的感觉啊……” “哪里俗了?中国人都这么叫,姐姐的丈夫就是姐夫啊,宝宝,你是在害羞吗?” “反反正不好听嘛!” 小Feliz一脸懵,倒是奶奶一眼看明白了,凑到小Feliz面前,脸上带着七大姑八大爷专属笑容。 【西班牙语】“这是阿晚的丈夫。” 然后两人就离开了。 “都怪你,人都走了,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他们呢。” 我抱怨着,结果被卫戈抱了起来。 “好了,我们多住几天,以后还可以给的,不气了昂。” 这时,窗户那儿Feliz探出头来:“姐姐晚上来吃饭哦。” 然而话音未落,奶奶就把她给拽了进去。卫戈笑了起来:“原来察言观色并不是中国人的特长啊!咱们回家吧,走哪儿?” 我气鼓鼓的用嘴巴指了个方向:“喏……” 结果就被他亲了一顿。 卫戈:“送到嘴边的吻,不要白不要。” 我:“回家!” 卫戈:“哈哈哈好……” 卫戈把我抱的门口才放下,却大气也不喘一下。 我一脸惊讶,90斤的体重好歹给点反应啊。“这路挺长的,你都不累的吗?” “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我不走音乐这条路,肯定是国家级运动员。” “切。” 我嘴上虽然发出不屑的声音,但还是笑着给他比了个赞。 开门走进尘封已久的空间,卫戈环顾着客厅的装饰——简单的沙发和茶几便再无他物。 唯一带点装饰性的是桌角已经枯死的盆栽。我见他盯着盆栽若有所思,心中也明白了他一直以来皱眉的含义。 牵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不要多想,我现在很开心,真的。” 卫戈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眸中只有一个清澈无比的我——我在想,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回去我要送一车盆栽给你。” 多么幼稚的说法,仿佛不带任何思考,却好像早已在心中百转千回。 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姐姐还没有进入娱乐圈之前我们经常吃了上顿没……不对,是她,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就是那样的情况,在望见我偷偷看橱窗里的小熊时告诉我—— “我以后会买好多好多,买一柜子小熊给阿晚若的。” 而现在,又是同样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却是那样真挚地敲击我的心房,那样动人的旋律——原来还可以更幸福啊。 我扬起笑容,点了点头伸出手: “拉钩,说话要算话哦。” 卫戈和我印完章后双手贴在我脸上,轻轻揉了揉: “假不了。” “对了,跟我来!” 我拉着他往房间跑,直到打开房间的落地窗跑到阳台上。 “误——__” 对着远方的乌尤尼盐沼大喊,心中瞬间舒畅了不少。 “看,特别漂亮吧?” 我张开手臂特别夸张的伸了个懒腰。 卫戈见我如此,更是抑制不了幸福的笑容:“嗯,但是比你差一点。” “哦,我知道呢~唉,你该不会是因为我的美貌才和我在一起的吧?哇,你竟然是这样子的人!” 卫戈看着我明明害羞却还故作搞笑的模样,伸出手抓住我捧着脸的手,然后猛然将我搂入怀中。 “卫戈,讲真的,你要抱我的话提前给我点反应嘛!” 我推开他贴上来的脸。 他偏过头看向盐沼,缓和半晌:“阿晚,我其实以前偷偷来看过你,就是在你17岁的时候,那天是你生日。” “本来你的姐姐是打算来看你的,可是那天……” “那天怎么了?” 我示意他继续说,并笑了笑表示我不会难过,“本来你的姐姐是打算来看你的,可是那天……” “那天怎么了?” 我示意他继续说,并笑了笑表示我不会难过,因为我知道姐姐自然是有苦衷的,只是那时的我还太小,太任性。 “有一个灾区的孩子急需救助,甘沁姐正好是负责那块的公益,所以她只好留在国内。” “我当时恰好有时间可以过来,一股不知哪儿的冲动让我来到了这里。” “就是那样,我看到了盐沼边哭泣的你,我多想过去抱一抱你,可是那时的我没有理由靠近甘若饴。” “卫戈,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哦对了。”卫戈的额头贴上我的额头,笑得温柔极了。 “你刚刚说抱你之前要和你说一下,那么……” “宝贝,我可以吻你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啊——卫戈,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你想想,今天,今天你都亲了我几次了……” “宝宝,你有强迫症吗?这个还每天有明文规定限制啊?” “什么嘛!” “……对,我是有强迫症。” 我被他逗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微微踮起来吻在他唇上。 “一生一世只喜欢卫戈的强迫症。” 江絮晚:人生角色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为了我,卫戈推掉工作,带着我去维也纳住了一段时间。 英雄广场上,各色文化演绎着,许许多多的情侣耳鬓厮磨着,十分甜蜜。 和卫戈手牵手坐在露天餐厅那吃饭,我不知是第几次向他抗议他觉得我会走丢的说法——“哎呀……卫戈!” “叫老公,或者哥哥。” 卫戈继续吃了口饭,随即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宝贝,张嘴,啊……” “卫戈!!!我受不了了啦!” “你看看哪个和你一样喂女朋友吃饭的啊?!我是智障儿童吗?嗯?” “我真的不会乱跑的,我保证,好歹我会把饭吃掉,你这样我还怎么吃啊!” “张嘴,乖乖吃完饭,我就带你去看歌剧。” “是《卡门》吗?!” 我突然来了精神,瞪大眼睛看着他——在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我开心地吃下了那口本就凉凉的西餐。 再抬起头,却发现卫戈笑得格外……嗯……我看了看四周,全都是祝福的眼光,还有一些人说着:“他和她好幸福啊,诱人的爱情呢。”(德语) 从歌剧院出来后,我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心中闷闷的。 卫戈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之处,握住我手的力度稍稍紧了些:“宝宝,怎么了?”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卫戈,你说我们会永远这么好吗?我……好害怕,就像歌剧的内容一样……” 卫戈顿住脚步,牵着我的手放到心房那:“除非它停了。” 我想哭的念头不但没有因此收敛,反而直接爆发,眼泪仿佛与我作对一般毫无停下的预兆。心脏被属于他的东西温柔填满,然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戈,脑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 卫戈见我这般便是知道没什么事了,替我轻柔拭去了泪水。 “哇,这么聪明啊?” 维也纳的日子很快乐,也终于忽略了那场轰动娱乐圈的婚礼。 无人知其前因后果,只是去凑热闹的婚礼。但最后因为《喜欢》的电影发布会,作为主角不得不出席宣传,卫戈便同我一起回来了,顺便举办了二十二岁生日会。 电影发布会现场有一个朋友协助的环节。主持人对我笑着,即将念出名字时的表情,无异于那些俗套的假装惊讶。 “小晚知道是谁吗?” 主持人捏着怪异的腔调问我。 我佯装不知情,笑得腼腆。 “嗯,应该不难猜,因为朋友真的不多。”主持人被我噎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哈哈哈,小晚这么耿直吗?好,回到正题,揭晓答案——” “卫戈!” 台下的观众在听到主持人大声念出这个名字时,瞬间沸腾了起来。 我确确实实的惊呆了,本以为会是同剧组的人之类的。 这次的朋友作为嘉宾,是需要主动联系发布会主办方的——那么就说明卫戈主动曝光我们认识的事? 不对不对,他不是应该在举办生日会吗?额,他头上的亮片……还有一身演出服,确实表示他刚才在生日会现场…… 他想干什么啊? 卫戈着一身橙色西装,迈着步子走到我身边,牵起了我的手。 我瞪大眼睛,想要甩开却如何也挣脱不了:“徐卫戈,你……” 他举起话筒,笑着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抛开生日会赶过来的我,要向所有人宣布——阿晚是我的现在和未来。” “来这之前我真的想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害怕你不开心,害怕你害怕,害怕所有阻挠我向你奔来的因素。” “可是我还是来到了这里,就在刚刚,我开车来到这里的途中,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我不能等了。” “我要给你未来,确定的,坦坦荡荡的,值得期许的未来。” “喜欢你时,不敢忽略你说的每一个字,因为太在乎关于你的每一帧画面。” “能够牵住你的手,我真的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快忘了喜欢你的第一天。” “可是幸好我对你的喜欢,足够支撑我这一辈子都好好地想念着你。” “就算你现在可能还不是特别的在意我,但我的未来每一秒都会有你,你也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会把心里所有的光芒都给你。” 我拼命忍住哭的冲动,偏过头,好不让大家发现我红透的眼睛。 “我……你怎么总是有让人哭泣的能力啊……干嘛总是这么好,像个被我欺负的傻子一样……” “被你欺负我也很幸福,而且我并不觉得你在欺负我啊。以前没有这样觉得,现在也没有,以后更不会——因为我爱你。” 台下卫戈的粉丝幸好不算太多,否则我怀疑可能会有人冲上来把我胖揍一顿的。 在观众齐声喊“亲一个”的起哄声中,想要往他怀里钻—— 卫戈笑了笑,趁我不防备,迅速吻住了我的唇…… 【几小时之前 卫戈生日会】 “我有一个决定要宣布——” 生日会现场嘈杂一片,但卫戈一开口,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那个……” 卫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右手挠了挠脑袋,落在头上的彩色亮片也顺势温柔飘落。 “我恋爱了。” “啊啊啊——” 粉丝们瞬间沸腾起来。 “你们一路陪我走来,我很感激,而现在我找到了我的媳妇——嗯?!” 卫戈一嘴瓢,把“幸福”说成了“媳妇”,后知后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我要去找她。” “磨蹭啥!儿子,像个爷们儿一样!把媳妇给我带回来!” 一名亲妈粉发出了中气十足震响现场的怒吼声—— 我望着手机一脸震惊:“好厉害的亲妈粉啊……” 20岁22岁,网络围绕着我们的年龄竟开始谈论婚姻大事。 除去那些毒唯,大多像抱着看偶像剧的状态祝福。 在那之后,我和卫戈搬了出来。 待在我和卫戈新搬的房子的厨房里,我翻着那些好的坏的评论,撇着嘴无奈。 “徐卫戈,有人说你闷骚怪……” “瞎说。” 卫戈正在和面,随意回了一句。 “噗嗤——” 我笑了起来,盯着他手熟练的揉面动作,点着头。 “其实,你确实有点……” “啊~” 我的笑还未结束,鼻子和脸就遭到了卫戈的偷袭。 “小坏蛋,我做饺子给你吃,你就这样对我吗?” 卫戈看我变成白脸花猫,笑的仿佛幸福要溢出来了。 “切,大不了我自己做。” 我耸了耸鼻子,一边擦掉脸上的面粉,嘴角的笑也忍不住啊。 “你确定?上次你非要买的菜谱,现在是谁在用?” “那……那好吧,我认输。你是最棒的厨师!”我绕过桌子走到徐卫戈身后紧紧抱住他。 卫戈弯起眼角轻轻开口。 “唉,那我就做你一辈子的厨师喽。” “确定只是厨师嘛?人生导师啥的,你不考虑考虑?” 我在他背上蹭了蹭脸,心中愈发温暖起来。卫戈又一次被逗笑了,然后挣脱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过身将我一把抱起一 “啊!卫戈!” 我被他突然的动作,以及猛然升高的眩晕感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 “啊~你手没擦干净就抱我!” 卫戈笑着凑到我眼前,然后轻轻描绘我唇的弧度,一首关于温暖的画面开始勾勒,两颗心愈发的相融契合。 只是在模糊间听见他说:“要做你人生中每个重要的角色。” 江絮晚:爱你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偌大的一年级三班的教室里传出整齐响亮的声音,一群孩子正围着他认真朗读《三字经》。 我偷偷扒在窗口偷看—— 教室东面开着两扇大窗户,早晨八点多的阳光极为柔和地笼罩在教室中每个人的周身,而我却偏偏只能够望见他的容颜。 “吃过早饭了吗?” 带着孩子念书的人头也不抬便依然察觉到我的目光。 闻声后整张脸开始极速升温,我慌慌张张地蓝跑,甚而有些踉跄地离开了教室门口。 “卫老师,刚刚是谁啊?” 卫戈摸了摸发问那孩子的脑袋,轻声笑着,“是老师的夫人哦。” “夫人是什么呀?” “嗯,就是这辈子我最爱的人,无论如何也会爱的人。” “哦!我知道了,就是卫老师的老婆对吗?” “宝贝真聪明。” “那老师的老婆为什么要跑啊?” “宝贝们下课时间到了,老师该走喽。” “啊?老师再也不会来了吗?” “以后我的夫人来的话,我一定会来的。” “我的夫人在哪,我就在哪。” …… 我皱缩着五官,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捧着一碗粥心不在焉地喝着。 “咔哒——” 是钥匙开门的声音!这个点——我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卫戈应该下课了吧? 刚完成婚礼,就立刻旅行度假的我们,竟无意中选中了回国。 又碰巧赶上志愿者活动,卫戈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孩子的样子。 于是他选择了做一周的代课老师。 生无可恋地想继续装作喝粥的样子,可是随着余光收见卫戈走进来的身影,我猛然咳到了!!! 卫戈赶忙走过来,我却更加慌张,一不留神,整碗粥都撒在了裙子上…… “阿晚,你就这么怕我吗?” 弱小无助还不能吃的我,只能怯声回答道,“我没有怕你啊……” 最后卫戈牵着我走进卫生间,路过衣橱时顺便给我取了一条新裙子。 他知道我的窘迫,所以关上卫生间里间的门,让我自行换上裙子。 我换好裙子后出门,却发现他站在盟洗盘前认真摆洗着我被粥弄脏的衣服。 “……呼!”我深呼吸过后缓缓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卫戈,我不是怕你……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就是……很不好意思……” 他放下衣服,擦拭干净手上的泡沫,转身回抱住我,无奈叹气。 “昨天晚上,很不愉快吗?” “我……” 结婚当天因为太累直接睡着了,之后便是到处旅行,也是专注于玩。 到了昨天晚上,我们一切水到渠成,发生了早就理所应当该发生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害羞了,“这让我怎么说啊!这种事情我不害羞,正儿八经聊都没事,可是对象是你……我就很害羞……” “那宝贝为什么一大早就躲着我?” “我……我……我本来想骑自行车去下一站的,你不是答应了吗?” “嗯?” “哦,这样啊哈哈哈哈。” 卫戈恍然大悟,明白了所有,害羞地笑了,“我应该节制一点的。” 我嘟起嘴巴,轻轻用拳头锤了锤卫戈的胸口,“停止这个话题,我要去收拾东西了。” 卫戈点点头,摸了摸我的脑袋,像哄小孩似的,“好,我把衣服洗干净来和你一起收拾。” 我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阿宇……” “嗯?怎么了宝贝?”卫戈正要继续洗衣服,被我一唤,动作停在了半空。 我点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竭力踮起脚尖,扶着他宽厚的肩膀,吻在他脸颊上。 “我出去喽,不要太想我哦。” 卫戈看着我跑出去,笑着,更为幸福地……额……洗起了衣服。 …… “不和孩子们道别吗?” 到了离开的时间,卫戈拎着包直接带我离开了酒店,乘车赶到了高铁站。 “我怕他们会难过。”我看似很心疼孩子的意思,不过转而就带着小醋意说道,“我可是看到一个小女孩说长大了要嫁给卫老师呐。” 卫戈食指轻轻勾起,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吃醋啦?” “切,小孩子的醋也吃那得多小气哦。”但是转而又小声道,“但我就是特别小气。” “她要嫁的是卫老师,可我是卫戈啊。” “管他是什么卫老师,反正和我无关。我是阿晚一个人的。是土豆的。” “我现在完完整整地属于江絮晚。” “所以,我的宝贝老婆,我的阿晚,”语气愈发的温柔,“不用担心。” “不过……为什么我家阿晚吃醋的样子这么可爱可爱呢?” 我狐疑地打量他,“卫戈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吗?” 卫戈挑眉,一只手摸着我的下颚线,“这是在夸我男朋友做得很好?” “……真的是,每次总能让我软下来。” “话说我以前脾气很臭的,可是认识你之后,总是可以很安心,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对了,卫戈。” “嗯?” “你特别……喜欢小孩吗?” 每每看到他和小孩子在一起,整个人都很不一样。 我知道他特别喜欢小孩。 可是…… “那阿晚呢?阿晚喜欢小孩吗?” 没有先说自己是不是喜欢小孩,这倒是让我放下了一些顾及。 “我不太希望我们的生活有太多东西。孩子……其实对我来说有点像累赘。如果我没有办法对孩子负责,我就不应该生孩子。而且我不太,我不是讨厌孩子,我是不太喜欢孩子。” “说实话,更重要的是,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过谈恋爱,更何况是结婚。” “没关系的,阿晚不喜欢的事那我们就不去做。” 卫戈望向窗外,格外幸福地笑了。 “既然不能有宝宝的话——那阿晚就做我的宝宝吧,只宠阿晚一人。” “唯阿晚至上,真好。” 听卫戈这么说,我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怕自己变得越来越娇纵。” “阿晚,如果你变得懂事,那只能说明我不够爱你。你要知道,不爱自己夫人的男人最low了。” “可是你这样……都,都不会觉得把我摆得太高了吗?”我皱了皱眉,虽然一直以来崇尚平权,但其实女性一直以来都收到很多的不平等对待,简单的要求“平等”,甚至还不能够得到满足。 可是。 可是在我和卫戈的感情里面,就算我不要求平等,他就已经把我放在了很高的天平上。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愧疚难当。 “哪里高了?”他俯视着我,轻轻笑着,让我在他的笑容中把事情看淡。 话说,这张嘴为什么这么会说啊?呼…… 江絮晚:“卫戈,我好困啊。” 江絮晚:“下一站去哪里呢?” 卫戈:“下一站去……唉,累的话靠我肩膀上吧。” 江絮晚:“好。” 我直接靠了过去,仿佛找到了床一样,立刻打了个哈欠。 哑声,“一瞬间感觉窗外的景色像电影一样。” “阿晚想她了吗?” 我没有说话。 所谓岁月,就是将不该忘掉的该忘掉的都尽数压至心底,然后化为尘埃。 “等到几十年后,我也会变成尘埃。” “你说葬礼上摆什么花比较好看?” “他们也会忘记曾经有过一个叫江絮晚的人存在过。” “……卫戈,作为不能拥有孩子的补偿,你可以提一个条件。” “爱情不应该只是单箭头的付出。” “真害怕有一天,我会把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 “这个词的确不好听,但我还是想说爱情需要‘经营’。所有,也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能为你做点什么,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卫戈默着,将我情绪的变化皆纳入眼底。 “阿晚,我的条件就是要你安心依赖我就好了。” “理所当然——也没关系啊,那说明我对你来说独一无二。” 我慌忙摇头,“不行,你必须提一个条件,不然以后我心里真的会很不好过。” 卫戈无奈,“唉……那我先存着好不好?存着以后找你兑换。” 我没有回答,退一步,算是妥协。 “阿宇,我还是想听听,我们初见时的事。” “初见?” 卫戈思索几分后,突然想起自己那天的窘迫感。 “咳……” “那天啊,我记不太清楚了。” “怎么记不清了?” “因为很丢脸啊。” “对你一见钟情,但是却笨拙万分,所以很丢脸。” 我了然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嘿!卫戈,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吗?” “应该觉得我很蠢吧?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我摇了摇头,“嗯~不是。” “我在玻利维亚倒也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有一个男性朋友,他就是学街舞的。” “那天我进到舞蹈室,一眼就看到你在那气场全开地练舞。” “我其实还蛮喜欢幻想的。” “我一瞬间便想到了,如果哪一天能够和这样的男生站在同一个舞台上,那该有多好。” “结果,我正想得出神——” “我就摔倒了,立刻打破了你的幻想对吧?” 我被他害羞的语气逗笑,“的确打破了,但是,并不是那种通俗意义。” “你摔倒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比起在舞台上与你相识,我更希望,你能够平平凡凡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比如一个能和我谈心的男生。” “不要再记起那个傻瓜形象了……” “每一次和你聊天,我都会感受到积极向上的力量。” “说实话,那时候,我特别依赖他。” “而你给我另外一种格外特别的意味。” “那是对新开始的向往。” “或许是因为这份向往被我的内心发觉了,所以故步自封,极力掩饰,压制欲望……” “这也是我一直推开你的原因。” 我说完这些,终于放下了我和卫戈心中共同的一块巨石。 然后故意打趣他,“不过卫戈真的超级奶奶萌哒!” 他眯着眼,凑到我眼前,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阿晚今天晚上想温习功课吗?” …… “目的地很好看吧?”睡了一觉起来后,我抓起卫戈的手开始把玩,一边装作若无其事。 “很无聊吗?” “嗯。” “那手机给你,前不久看你一直玩这个游戏,我帮你通关了,随便哪关你都可以玩了。” “你能不能不要碾压我的智商……” 我说着,开始“兴奋”地打开了他的手机。结果一打开,我发现了他的桌面——是我躲在阳台上哭泣的照片。 要不打开他的相册看看? 不好吧? 他手机都交出来了,自己老公的相册有什么不能看的~ 点开相册,我居然发现里面,只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江水的照片,第二张则是我在舞蹈室打瞌睡的照片,还有一张,就是刚才桌面那张。 意识到自己没有说话好像会被发现,于是假装百无聊赖地继续话题,“真的假的?你之前去过吗?” “好看,但——” “你要敢说没我好看我立刻把你的拳头塞进你嘴巴里。” 我这般说他也只好作罢,“风景特别漂亮,他们都说很适合情侣夫妻去。” 我哪了嘟嘴巴,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说也是和朋友去呢?” “这倒还真不知道。” 我这时正点开了他的备忘录…… 这将是我永远都秘密…… “……算了,不去那里了。” “嗯?” “到最近的一站下车,我想去别的地方了。” “去哪里?” “去国家公园看花。” 很久很久以后,卫戈问我,那时候为什么突然想去看花。 我反问他,为什么不说我只是不想去原定目的地了呢。 江絮晚对卫戈好像总是爱得少一分,这点真让人无奈。 所有,任性一次,突破陈规,随便挑了一处曾经看到过的地名。 权当一切正式开始,这是婚姻的开端,我更希望是我对他的爱与日增长的开始。 卫戈,我也想像你爱我那样爱你。 并且我总想着,我一直在变的越来越爱你。 江絮晚:当我只是一个角色(上)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江絮晚!到你上场了!” 剧组现场一片忙碌——这是从海云镇回家后,简暮染临时接到的任务。 话剧团的老前辈陈老师帮简暮染物色了一部电视剧,当时把简暮染的几个演出片段给导演看了过后,导演立即敲定。 必须要请到简暮染来演《失读症》的女主角,江絮晚。 电话打来时,我和南恺时正在车里。 回到市里没多久,我想了一番,决定跟南恺时去他家,暂时不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父母。 直接去到南恺时家,我竟难得感到心安。 不过南恺时倒是一脸的阴沉。 “诶阿恺——” 我见他弯腰蹲在那开行李,心想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制止他把自己的衣服往外拿。 他抬起头,看向我。 “嗯?” “我没说要去啊。” 我说得格外坦荡,心情亦然,因为我本就是个决定了事情不会被轻易改变的人。 我已经决定了去保加利亚散心——虽然因为自己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南恺时而不需要这般,但我仍然要完成这个小心愿。 某种程度上,我算是和南恺时约定好了的。 更何况,目前的我本就没有太想往娱乐圈发展的想法。 南恺时轻轻反握住我的手,脸色柔和了几分,我见状有些开心所以失去了防备—— 眨眼间我便被他拽坐在了他的行李箱里面。 更好的视线交汇之下,他微微靠上来。 “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一起旅游的事情,以后还有机会。” “但你的未来很精彩,演员简暮染的大世界——我想陪你一起看。” “而且以后你红了说不定还需要我给你设计些什么呢,对不对?” 温柔的话语,每个字眼都是为我考虑的细腻模样。 我禁不住沉思——南恺时,究竟是个多么温柔的男人啊…… 因为距离很近,坐在行李箱的属于南恺时的衣服堆里,身子两侧还有南恺时的两只手。 我沉下视线去望他的胳膊——目及之处是他有些泛白的指关节,我明白,多少他也是在隐忍着自己的心情。 我下意识咬住下唇,抬眸望向他,也主动向他靠近,似乎这样也能够将自己的心意更明确地跟他表达出来。 “阿恺……我不是一个,我是说,大多数人都是得寸进尺的人对吧?”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个只在乎当下,在乎朝夕的人。” “我热爱表演,但我不需要成为一个红透半边天的当红偶像。” “只要给我一个舞台,即便只是饰演一个动作,我都愿意,我不在乎结果。” “我想要去保加利亚,想要去有你的保加利亚。”我朝前倾身,呼吸与他的交融在一块,有些喝醉的炙热感,低声,“但我真的很开心,因为你的开心,也因为你的不开心。” 南恺时没有再忍耐,伸出左手揽住我的肩膀,右手按在了我身后的沙发扶手上。 更为浓烈的情感与气息袭上心头,我仰着脑袋任其摆布,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我一味后仰,直接靠在了沙发扶手上,柔软的舒适感让我逐渐适应了南恺时带给我的强烈情感。 而面前的南恺时也是随着我的动作向前,最后整个人欺身而上——“咔嚓!” “?!” “……” 后知后觉地被这刺耳的碎裂声拽出旖旎的氛围,我才发现…… 行李箱被我们压裂了。 我抓着他衣服的手也变得无措起来,两人对视着沉默,而我的关注点则是南恺时的嘴角并没有沾上口红,因为今天我没涂…… “噗嗤——” 我忍不住率先笑出了声,松开他的衣服捧住脸。 “怎么办,行李箱坏了!” 见我笑得那么开心,他也笑出声来,右手拇指拭去我嘴角他留下的痕迹。 哑声,“正好,换个新的。” 换作其他人都应该尴尬的场景,可南恺时却让我觉得如何笑都不为过,甚至还有满满的温馨感。 原来——我仍然不住地感慨着——所谓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是仅仅和他在一起才会感受到以前从未感受到的某部分安心。 本以为他该起身才是,可他巨大的身躯依然笼罩着我。 话说,南恺时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其实并不会算特别高,可是,如此近的距离,我只觉得自己被他衬托得这么娇小。 “你不起来啊?” 他的眸光沉下几分,格外明显的纠缠在他的目光里上演。 我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孩,他身上所有的变化都直接传递给了我准确的信息。 我明白。 喘气,“说点什么,帮我……” “?!” 我的神经也被他调动得紧张起来,绷着根弦我的呼吸也有些急促。 “……我听说,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在心里数个数——” 南恺时扯了扯领口,吻再度覆上来,打断我的话语。 “1——” 吻在继续着。 “2——” “唔,阿……恺……”我的呼吸凌乱不堪,似乎自己心底的某些强烈情绪也压制不住了。 这样下去,别说他是否能够控制自己,恐怕我会直接把他给吃了吧…… “3——” 终于,令我窒息的吻做了短暂停机,他拉开一小段距离,眼里的理智似乎更加稀少了。 而他的语气,也愈发明显地沙哑。 “我已经数到三了,怎么办?” 虽是询问的口气,但他全身的紧绷感都让我明了,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会直接突破所有界限。 “可是,我好像还是没有准备好……” 我的声音竟带着哭腔,我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 而听到我哭腔的南恺时,也是意识到自己吓到了我,眸光震动过后,他连忙从我身上起来,并将我也抱了起来。 我扶着他的肩膀,定定的望着他,“我们都冷静一下,夏天……好容易冲动。” 说完话我便攥着手机跑到空调前面吹冷风了,只希望自己全身的燥热都能消掉,也好方便我处理电视剧的出演问题。 余光望着南恺时,他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整理了出来,随后走进房间锁上房门。 嗯?他锁房门干嘛? …… !!! 我慌乱地摇晃自己的脑袋,希望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能通过这种方式甩掉。 在车里的时候,我拒绝了,但导演说不接受那个答案,等我再回他。 总之,不论他等多久,我的答案都只会是否定的。 调整好呼吸,我转身坐到沙发上回拨。 “喂,导演。”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 “导演,其实我依然是那个答案。” “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倔脾气,认定了的演员我是不会放手的。” “你才二十二,大好的时光不应该好好利用起来?这部剧播出了,绝对能给你在演艺界一席之地,为什么不接受呢傻孩子!” “导演,您说的我都知道,但我并不需要那些东西。” “我……既然您也说得这么清楚了,我也不好糊弄您。” “我刚刚和男朋友在一起,我不太希望让一些不看重的事情影响我们刚刚起飞的爱情。” “而且我们已经打算了去保加利亚七日游。” “谈恋爱?” “我知道你们这个圈子,我现在谈恋爱是会有影响的,所以导演您也明白了吧……” “小姑娘,过来人跟你多说几句,女孩也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要感情用事,容易吃亏。” 我明白导演的意思,更明白他站在我的角度为我考虑,可就是有些生气。 “我并没有为男朋友委曲求全,我只是不在乎这些而已。” 见我语气像是要挂断电话的样子,导演立即喊住。 “是我失言——那这样,各退一步。” “我们剧组等你回来再开工。” 方才的愠怒皆散去,导演让到这种程度我实在过意不去,但又觉得这像是道德绑架我一样。 …… “阿恺,你!” 我正犹豫如何处理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坐下的南恺时将手机轻松夺走。 “导演您好,我是阿染的男朋友。” “……嗯,我很尊重她的工作,所以放心。” 到晚上吃晚饭,我都一直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南恺时喊了多少遍我都没有应他。 在我跟前蹲下,“阿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我不希望像导演说的,我会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还会有这种想法吗?别人怎么看都不用在乎,不应该是这样吗?” 温柔“阿染——” 他拖长了尾音,温柔得不像话,我忍不住就想要停止生气了,可又因为这样没有原则的自己感到更加恨铁不成钢起来。 偏着脑袋,愣是不想理他。 他的手伸出来握住我的,直接单膝跪在地上。 “我不在乎,可我在乎别人用不好的想法诋毁你。” “而且你知道吗,这部剧我刚刚在房间做了了解。” 原来他在房间是…… “《失读症》是一部很有营养的剧,原著作者把故事写得很好,不是单纯的恋爱剧。” “而且会有很多前辈老演员,我家阿染可以去学习很多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温柔。 “最重要的是,我比谁都要希望我家宝贝变得闪闪发光。” “南恺时!” 我终于忍不住翻身扑进他怀里,俯身压在他肩头。 他一边应声,顺势起身把我抱起,近距离盯着我看,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而我喜欢这样,有什么就表达什么,不用猜疑。 “那现在,要不要吃饭了,嗯?” “去房间吃。” “嗯?房间吃?” “点餐,菜名,南恺时!” 我借着那点激动把心声说出来,说完却失去了所有勇气——即便仍然梗着脖子面向他,实际眼睛已经紧紧闭起。 不过他走向房间的脚步声回应了我,我想,今天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啊。 …… “???” 我打开手机播放一首悲催的BGM,悲愤地将他倒给我的桃汁喝光。 南恺时笑得幸灾乐祸,还不忘用餐巾纸给我擦嘴角的水渍。 我幽怨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他身上。 小简的开车计划,失败。 “南恺时,以后别带我上高速,错过这村,你,已经,没,店——” “!!!” 话没说完全,就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躺倒在床榻上。 “你干嘛啊!” “猜猜看。” “哼,不猜,我跟你说,我现在内心毫无波澜,并不想理你。” 我嘀咕,“别人家的男朋友不都很容易冲动嘛……感觉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都那么主动了……” “真的生气了吗?” 南恺时揉了揉我的脸颊,俯视着我,目光渐渐认真起来。 “我只是……” “阿染,我跟你说——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所以我并不希望……我对你的喜欢总是体现在一些欲望上面。” 低哑着嗓子“……而且怎么会不激动?” “阿染笑,阿染哭,阿染生气,阿染抱我,阿染亲我,阿染笑着说喜欢我,想要我——每时每刻都很容易冲动……” “可我觉得,一点点喜欢是冲动,很多很多爱是克制。” “你是为什么——” “嗯?” “为什么总是这么温柔,总是那么谅解我呢?明明很多我自己看来都有点过火的点,你却这样温柔地包容谅解我的所有——” “不会很辛苦吗?” “以前也是个性子急躁的人,但遇到你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沉着,夸张些说,你像镇定剂。” 低头浅浅吻我,“让我上瘾,也让我镇定。” ……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躺在他的怀里有了困意,风平浪静的夜晚,内心却是丝毫不平静。 一切都是如此的恬静又美好,我只感觉无限的幸福和快乐。 有南恺时真好啊。 我微张困意控制的双眸,浅望着他。 “谢谢你谅解我,我也会……” “会什么?” 我终于还是睡了过去,就像那天焰火晚会,我说着什么梦话,他最终也是没有听清。 就像今晚我没说完的“谅解一直谅解我的你”。 就像,那天晚上我模糊不清的梦话,可能就是“我们可以试试”。 江絮晚:当我只是一个角色(下)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既已应诺了电视剧出演的问题,而导演也愿意等我和南恺时旅游完再开机。 那么接下来就是旅游的问题了。 昨晚安然睡了过去,今天在他怀里醒来,自然很难忽视他身上的不寻常。 头埋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头顶上方的他醒了没有,不过没感觉到动静,我自是默认他还在睡梦中。 所谓好奇心都是越来越大的,所以在最后一刻,我抵抗不了好奇心,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当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就要摸到时—— “啪!” 俺的魔爪被某人的大手逮住了,制止了它前行动作。 耳边则是传来某人沙哑得不能再沙哑的嗓子。 “简,暮,染。” 他一字一句地唤着我的名字,在难得没有起床气的清晨,给予了我更清晰的感受。 “嗯?这么不乖,是不是真当我是吃素的?” 他的手松开了我本还打算犯罪的魔爪,右手捧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脑袋强制性地使我看向他。 “嗯……” 南恺时微微挺了挺身体,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叹气,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 “回答我。” 天哪,这样子的南恺时好欲好撩,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变成一个女妖精了,天天馋这块唐僧肉…… 等一下,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我连忙撇开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额,我就是一时冲动哈,大早上的不能吃太荤,会生病的!” 好的,我怂了我怂了,牙没刷脸没洗,根本就不是合适的时机啊! 我说完就用尽力气从他怀里挣脱,来不及看拖鞋是谁的,直接误穿上南恺时的拖鞋往卫生间跑。 望着镜子里自己还算正常的发型,嘴角也没有口水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我简直怀疑人生,“莫非这就是和男友同居的生活日常?” 分外苦恼,“别吧,我好像不是禁欲系的呢……” 我无奈地想着,自己这么主动,南恺时却像护着宝似的不碰我,拜托,这都2023年了,阔不阔以开放一点! 我无奈摇头,从柜子里找出一盒干净的牙刷拿出一根来,碰巧看到南恺时拿着一件白色T恤和长裤走过来。 “你干嘛?” 我挤了牙膏开始刷牙时,南恺时已经在我身后窸窸窣窣地发出声音来。 我有点困惑,抬眸看向镜子里的他——妈诶! 他正在脱衣服!!! 我赶紧闭上眼睛,“阿恺!你耍流氓啊!” “这就害羞了?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那点在犯罪边缘疯狂试探的勇气去哪里了。” 他低沉的宛若低音炮的声音里溢出笑意,苏得我一瞬间差点死到克罗地亚去了。 苏得我险些把牙膏唾沫咽进去,吓死了! 我赶紧漱好口。 可转念一想,这厮是在嘲讽我呢?!谢谢!有被冒犯到!这怎么能忍! 我抓着清洗好的牙刷跑到他面前,瞪大我的眼睛,强势地上下扫描他半裸的上半身,最后目光停在他的腹肌上。 “谁说我害羞了?” 伸手直接按在他的腹肌上,耳尖窜出一股火来,朝脸部蔓延开,“哇塞,这腹肌,不错嘛小伙子~” 如果有摄影机,肯定能让我看清自己多么像一个不懂装懂的小屁孩。 南恺时不说话,直接使出致命一击——他的手碰到裤子腰口,就要往下脱! “我的老娘啊,打扰了哥!” 说完这句话,我一溜烟跑出了卫生间,坐在房间的床上等他换好出来,我才方便进去洗脸。 不过呢,说实话,他刚才要是主动一点,我也不会拒绝嘛真的是…… 噫!鬼啊!你真的是够了啊简暮染…… 我拍了拍脸蛋,低头教诲自己收敛点时,某位男朋友已经走出来了。 我闻见脚步声抬头望过去—— “!!!” 天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南恺时在我眼里就越来越帅了……啊!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嘶,不过这白T加牛仔裤,当真是很苏的少年风啊! 再加上他嘴角那不经意的笑意,仿佛在炫耀什么似的神采奕奕的样子,也着实过分吸引人的…… “怎么这么一副表情?口水流出来了。” 我知道他是在逗我,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俺去洗脸~” 南恺时转身看我,嘴角的笑意继续往上,攀升至眼角眉梢。 “小孩……” 坐在餐桌前,我看着南恺时皱眉点外卖的样子,渐渐无聊起来。 作为纠结出名的星座却偏偏出了我这么个急性子+人型快准狠选择器。 没过三分钟,我急得一把夺走某个笑得很开心的人的手机,凑到跟前看—— “点个餐这么麻烦吗?还笑这么开心,看到人生果啦八戒哥哥?” “蛤?!” “哈哈哈哈哈哈……” 我抬起幽怨的眸子审视面前笑得狡黠的男人,后槽牙磨得发响。 “我让你点餐,你干嘛偷拍我啊!好歹提醒我一下啊,我摆个姿势嘛!” “多好看啊,这桃花眼小嘴巴鹅蛋脸。” 来了兴趣,“あれ?!你居然还知道桃花眼鹅蛋脸这些词啊?” 南恺时已经扬起等待夸奖的笑容了,结果—— “说,以前是不是偷偷看过很多美女!” 南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一秒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分外温柔的色彩里,笑容更是肆意。 上午十一点左右的样子,餐桌对面的那扇百叶窗有阳光漏进来,美好得让人想哭。 仅仅是这样,我便已经觉得分外幸福了。 阳光,早晨,身边的爱人。 我再低头望向手机里自己的照片,发现在阳光的勾勒下,我不耐烦的慵懒表情竟显得那么美好可爱。 据说,在一个人眼里你是什么样子,那么他拍出来的你的照片便会带上某种情绪。 乘胜追击,我举起手机对着南恺时俊郎又清爽的笑容拍下——属于我们夏日早晨的美好,定格了。 “小时哥哥——” 南恺时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我,眸中的爱溢得到处都是。 “在——” 又是那种温柔拖长尾音的宠溺模样。 我迅速凑过去,在他来不及处理的时光里做了一个小狡猾——偷走他的呼吸…… 事情的解决,还是这样的。 我不想因为个人原因耽误剧组进度,在南恺时的劝说下便决定缩短旅行周期。 最后的目的地选在了国内某个旅游胜地。 内心很是歉疚,便单方面决定,戏拍完了必须要去保加利亚!!!!!! 旅游胜地,加上旺季,游客那是多得不能再多,且纬度低,这夏日炎炎大太阳底下,我恨不得跑回高铁里面。 南恺时一手拎行李箱,一手拉着我的手往电梯上走。 也不知怎的,总之在南恺时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愈是矫情起来,撒娇也是说来就来。 “阿恺,我好热啊呜呜……” 柔声哄着,“订的酒店就在不远的地方,待会儿上了出租就好了。” 路过的游客们:???我出来旅个游,为什么帅哥美女偏要喂我狗粮??? 出了车站南恺时让我进到车里才到后备箱放行李,最后弯腰钻进来坐到我身旁。 我也不嫌腻,直接扑倒在南恺时的大腿上。 “呜呜,只有三天,我就要进组了阿恺!” 南恺时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就像撸猫那样。 “加油哦小仙女。” “嘤!你不爱我了。” “你居然用这么普通的称呼叫我!” “啊?” “那宝贝想要我叫你什么?” “叫我宇宙无敌超级第一世界顶级爱新觉罗家族杀马特黄毛噗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我胡揪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称呼,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着实搞笑。 南恺时宠溺地看着怀里的丫头,见她笑便也跟着上扬嘴角。 出租车司机:我只是个开车的,我容易吗,上有老下有小,就是没有媳妇,打麻将都只能出南…… “那——” 南恺时压低了嗓门凑到我的耳朵边上,酥人的嗓音扰得我后脖颈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就叫你,心肝宝贝儿?” 我顿时石化。 “你干脆叫我猪肝吧,算了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平时的叫法我都很喜欢……” 呜,真的是,我感觉和南恺时谈恋爱,总是会时不时被撩得害羞,重点是,莫名其妙的那种感觉! …… “怎么样,这个地理位置你还喜欢吗?” 抵达的酒店,是一个拥有超大落地窗的房间。 这么说或许不具体——就是,透过落地窗能够俯瞰盆地里的高矮楼房,而这面落地窗,直接取代了一面墙。 “哇,这个落地窗也太美好了吧!” 我开心得合不拢嘴,冲过去趴在玻璃上看窗外的美丽景色。 正午的烈日照在盆地里的无数房子上,有的平房房顶晾着纯白的被套,随风扬起,被蒸发掉上面的水珠。 那些房子的颜色是米橙色与米黄色,望着格外的舒适,倒也有些异域风情在其中,很是新奇。 其间定有人走动,只是我们这栋酒店正好处于盆地地形的边缘,与盆地内的楼房们更是拉开了惊人的距离,所以凭肉眼看不到人。 我就好像看着小人国的房子般,惊喜又激动。 本以为只是客厅这样,但当我腻腻歪歪地抱着南恺时走进我们共同的房间时,我傻眼了。 松开南恺时,我有点不知所措地指着房间内的同款玻璃墙。 “这个,我们晚上睡觉啥的不就很暴露嘛?!” 南恺时明白我脑袋里在想什么,走到床边,按下顶灯开关旁一个可爱的树状按钮。 玻璃墙面便瞬间变成了白色的墙面。 惊奇,“这……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玻璃窗!” 见到了南恺时的演示,我也就放心地扑倒在软绵绵的床垫上,成为一条一动不动的咸鱼。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裙角直接被蹭到了近大腿根处,我感受到了空调对自己裸露肌肤播撒的凉意,但我就是故意没动…… 南恺时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走过来帮我把卷上去的裙角朝小腿处拽下来。 “会着凉笨蛋。” 我愤愤的把头一下子埋在枕头里,“吼,南恺时你还真是个好男人。” 南恺时默声,在我身边坐下,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 “跟男朋友难得出来一次,你就是换个地方躺尸,嗯?” “那亲爱的男朋友,你有什么计划呀呀呀呀~” “咱们去吃龙虾。” 我猛的爬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南恺时,你也太棒了吧!give me five!” 我开心地把手伸过去想和他击掌,结果,他在与我手相碰的瞬间五指往下,与我的五指相扣。 “是我的了,跑不掉喽。” 噫,怎么这么苏啊!南恺时! 明明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话,换做别人可能油腻到让我恨不得一巴掌过去,但是因为是南恺时,所以一切都很美好啊…… 在经历了南恺时的一顿疯狂喂食后,我最终还是,拥有了一个小西瓜肚子。 “宝贝,来,再吃一口,啊——” 这家伙又剥好了一块虾肉递到我嘴边。 天知道,我真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龙虾了,我本来以为只是一起吃一只大龙虾,结果呢? 他不仅点了两只巨大的龙虾,还点了几碟子小龙虾…… 我面前的大龙虾吃完一半,我已经撑死了,可是看南恺时这么温柔地剥虾喂我,真的无法拒绝啊…… 可是! 哭脸,“呜呜呜,阿恺,我,嗝,真的吃不下了嗯……” 南恺时的动作顿住,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好,那我吃掉吧。” 呼,可算是没再坚持让我吃了! 我叹了口气,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结果…… 餐厅里面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嘚嘚嘚地跑到我们这边来了,“姐姐,你的肚子里面是不是有小宝宝了呀?是姐姐哥哥还是妹妹弟弟呀?” (笑容凝固在嘴角)“……宝贝,肚子里的应该是妹妹或者弟弟才对,啊不对!我没有宝宝!” 天哪这都是什么啊! 我苦恼地看向南恺时,一脸幽怨。 “阿恺,你看啊!” “都怪你……” 南恺时擦干净手,笑着把一杯没喝过的西瓜汁递给小男孩,这才把他支走。 “或许,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喂!我才不要小孩呢哼。” “我难道不够可爱吗?” 南恺时很明显是没想到我给出这种答案,缓了半晌,嘴角的笑容格外灿烂。 “也是,生了孩子还会分走我家阿染对我的喜欢呢。” 用完餐后街道上已经进入了夜间模式,路两旁的霓虹灯都一盏盏亮起,望着别有一番风味。 这座城市昼夜温差蛮大,晚上的风格外冷。 我和南恺时手拉手在一行梧桐树下散步,仿佛街道没有尽头,仿佛我们也可以就这么幸福地走下去直到永远。 莫名的未知快乐不断地从心底涌出来,我开心地松开了南恺时的手,跑到前方然后转身面向他。 “阿恺,你先不要动。” “怎么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疑惑地发问,可是脚步却听话地止住了。 “你把双臂打开。” 他也照样听话地张开了双臂。 我笑着向他全力奔赴,最后一下子跳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嘿嘿,一直想这样做一次,对喜欢的人。” 南恺时亦是紧抱着我,顺势把我往上一提,我直接坐在了他的臂弯里。 突然的动作让不受自己控制的恐惧感变大,我更近地贴紧他。 “好高啊!” “阿染,你看我。” 我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抬起埋在他颈窝处的脑袋。 “嗯,我看着呢。” “谢谢你。” “啊?” “因为你,我很幸福。” “……嗯!” “我也是!” 旅行很快结束,我也搬到了剧组里面。 剧组离家很远,不管是我的家,还是南恺时的家。 话说在剧组过的第一夜,我居然像大学住校第一天那样,难过地哭了。 原来,南恺时对我来说,已经和家人一样重要了。 戏还在拍着,我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南恺时。 很难过,很想他! 虽然每天收工后他都会给我发信息,视频聊天之类,但因为要背台词,所以他特别体谅地不会打扰我太久。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可是…… 他…… 也不能那么体谅人吧! 而且马上就要到我的生日了…… 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这天晚上,因为是我的生日,所以导演格外谅解地给我放了半天假。 我抛开所有小情绪,特别开心地给南恺时发了些语音,都是在说自己放了半天假,很想和他在一起。 抓着手机叹气,“哼,怎么还没有回我消息啊,好烦哦……” “嘶,我跟你说南恺时,再不回我信息我就去找别的小哥哥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简暮染身后的南恺时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一僵,但—— “别的小哥哥比南恺时……” “丑,矮,不温柔。” “啊啊啊,好烦好烦,南恺时全是优点啊!真讨厌!” 南恺时脸上的笑容更深,抱着手里的蓝莓花束和草莓花束,越过简暮染放在了她面前的桌面上。 我本来还毫无原则地“吐槽”着某恺的问题,可却偏偏眼里心里都是他的优点。 而这突然出现在我桌上的两束特别花束,浪漫又惊喜地击中了我的心脏。 身后环上来,双手撑在我身侧的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我腻歪的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而南恺时也顺势提起那只被我抱着的手臂,微微一曲,将我理所当然地卷进了怀里。 我笑着扬起脸直视他,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爱意。 因为在这安全的范围里,南恺时所给予的爱情,对于我满满都是安全感,所以我根本不会畏惧表达爱意,甚至往往觉得不够。 南恺时低下头,浅浅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良久他退出这段距离,扶着我的肩膀带我站起来。 “走吧。” “什么?去,去,去哪?” 他忍不住被逗笑,“笨蛋,当然是带你去庆生啊。” 南恺时已经早早定好了餐厅,拉着我的手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他选的包厢。 心中的感情不断翻涌搅动,我自然是忆起了在海云镇的那天晚上。 也是像现在这样,他为我摆放好座椅,方便我入座。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天的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拒绝。 而现在,却将南恺时视作我世界的一部分。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啊,不能吃辣,还要上镜,怕长痘!好难过啊!” “没关系,等我家阿染拍完了,小时哥哥带你去吃各种辣的。” “那我们要一起去环游世界嘛?!” “好啊。” “那——” 我话还没有说完,才刚刚起了个头,手机开始不停地响铃——是WX视频通话。 我拿出手机,才发现是妈妈打过来的视频。 “是谁啊?” “你女朋友的妈咪。” 本还镇定自若的南恺时,听到我的话后整个人开始变得如坐针毡起来。 我自然明白他都在紧张什么,坏心大起,我坐到了他的身旁,放大音量。 “啊,对呀,跟男朋友在吃晚饭呢,他给我庆生~” “嗯?你想看看女婿?” 我看向南恺时,将他的所有不自在与紧张尽收眼底。 我正打算放过他时,他却冷不丁开口了。 他深呼吸,冷静过后,“阿染,把电话给我。” “啊?你——” 话音未落,手机已经到了南恺时的手里。 只见他端正身子,清了清嗓子,还格外搞笑地扯出一抹笑容——然后他才抬起摄像头面对自己。 “阿姨,您好。” …… 他们说了很久很久,说到结婚,说到生孩子,说到各种未来——终于我忍无可忍了,一把夺走手机。 “妈妈!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啊!!!” 妈妈,“这遇到了好的,你这个傻孩子不抓点紧啊?” “切,我也很优秀好不好,不知道谁该抓住谁呢,哼。” 妈妈,“啧啧啧,你哪来这么多的优越感,都被小南给惯坏了。” 妈妈,“小南啊!这丫头可容易恃宠而骄呢!你别太惯她啊。” “妈妈!” “我会越来越爱小染的,阿姨你放心吧。” …… 挂了电话,我彻底瘫倒在南恺时怀里。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宝贝,你是没有长骨头吗?” “略略略,我不管,反正我怎么闹你都不会动我~” 伸手恶作剧似的戳了戳他的腹肌,“安全的很~” 南恺时没有说话,整个人都顿在了那里。 我觉得空气安静得令人困惑,揪着他的衣服抬起头—— “阿染。” “嗯?怎么了?” “我爱你。” 我笑,“我知道。” “我说,我爱你。” “我知道呀!” “我也爱你。” “……我会越来越爱你。” “以前我也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 “只要看着你,靠近你,我就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是什么味道。” 他咬了咬唇,缓缓低头吻在我嘴角。 耳鬓厮磨间,他喘着粗气在我耳边对我说了一句话。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和南恺时一样,并不能直接辨明爱是什么样子。 后来我遇到了南恺时。 他说。 “谢谢你让我爱你。” 感谢是一句人际关系间的礼貌用语,似乎还透露着疏离的意味。 可是我懂他。 我懂那种,想要用世间最美好的语言去表达,最终却发现无法言喻的感觉。 而一句“谢谢”,确是最朴实无华,感人至深的话语了。 所以,我哭了。 我埋在他怀里哭泣,哭得他衬衫被浸湿。 我有点难过,难过真爱难觅,更难过人生这么短,只够爱南恺时几十年。 但我更幸福。 因为陪我走下去的人,是南恺时,是我爱得真真实实的南恺时。 是这个看见我哭,心疼地吻去我泪水的男人。 南恺时把我抱起,让我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肩膀上。 “怎么哭呢?” “就是很感慨,遇见你,也感到害怕,如果当初失去了你该怎么办,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阿染。” “我们结婚吧。” “……好啊,结婚吧,永永远远在一起。” (脑洞的小后续) 很多人都喜欢把“如果”两个字挂在嘴上,但却不一定喜欢这样的字眼。 所以我做了一个如果。 最后,我仍然在夜不能寐的思索中,撂下了那份感情。 我不知道他哪天会走,只不过每天到那海边买一些草莓,和一罐可乐。 一个空气咸涩的日子,我终于看到了海边登船的他。 那一刻我们像极了十三岁陪父母逛街的同班同学,拼命引起对方的注意,却又保持着不打招呼的默契。 只是目光间的情绪早已泄露了秘密。 他的眼睛里有晶亮的光,让人无法回避这份恳切至极的希望与询问。 脑海中是全然相反的场景,我们温和坐在一张桌子前喝茶,我没有逃避任何感情的责难。 我只是向他表露最本真的心绪。 “之前看过一句话,是美国女作家苏珊·俄兹的话,她说,” “许多渴望永恒的人,却不知道在星期天下雨的午后如何自处。” 我小呷一口茶,皱起眉继续说道, “我挺无措的,对于星期天下雨的午后,好像,我也确实有永恒的念头。” “永恒吧,无虑的青春,和睦的友情,还有……” 低头浅笑,“思量许久还是要说的这句——” “永恒吧,和南恺时独处的时间。” …… 雨后的湿漉空气中有一只淋湿的蜜蜂在不停地撞着旧得生锈的窗户网。 嗡嗡作响的声音使得突然而至的梅雨更为浮躁且湿腻。 我还是发现了自己愈发浓烈的心意,无处安放。 “爱”是一个夸张的字,可我开始想要向他诉说。 我爱你,爱得快要死去。 “夏が終わりました。” 那天晚上我的睡眠难得很浅,断断续续地醒了几回,难以消解心中那抹孤寂,我爬起来写下这句话。 夏天快要结束了。 我和他的夏天,海云镇的夏天要结束了。 暴雨来临前的傍晚吹来一阵阵风,那条路上最后只剩下我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背影。 我解决了来到这里的缘故,却带走了更大的一个心结。 相对于将回忆带回来做捆绑自己的枷锁而言,是不是将回忆遗落在那座海云镇更为正确。 似乎,故事中的我和他,都无法道明,也有些疲于去探究。 如果幸运,我和他总会在之后的某一天相遇。 “意外”两个字拆开共有18画,和“错过”一样。 错过,不一定是意外。 但意外绝对包含错过。 “我从没想过我会错过他,像极了一场混乱的意外。” 那天——我们互相敞开心扉长谈的那天,他有送给我一只手镯,说它的主人只会是我,无论简暮染和南恺时之间是否有结果。 和他分开后,我将那只手镯取了下来,随意找了个时间,随意搁置在了一个随意的角落。 不过后来我总是忍不住去摸左臂,似乎距离腕部几厘米的地方,它还在。 就好像那段时光也依然未曾远去。 我情难自禁地忆起那燥热的夏日,咸涩的风拂过他的头发,似乎瞬间时光可用忧伤概括。 很真实,也很讽刺,那个突然消失在你生活中的他,反而更大程度地占有你的世界。 但这些基于我在乎,我在他消失之前就已经有了端倪的在乎。 我并不为此悲伤,也无后悔可惜之类的情绪。 我总是一直在说,我是个活在当下的人,许是不论如何,我这般说着最终也成为了这般的人。 今天的月亮很圆,月光亦是分外皎洁。 我走出小区时看到小区里面的路灯坏了,有一个保洁阿姨坐在路口的小石凳上,给晚自习结束后回家的学生们照亮路。 意识有些许错乱,我将擦身而过的一个单车少女认作是几年前下晚修的自己。 那时候她总喜欢在夕阳的最后余温中回家,并虔诚祈祷着不再续约感受黑夜的灼烧。 我突然记起来某些尘封的记忆。 卫戈:江于卫(上)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她看着紫色渲染过后的晚霞,激动得不能自已,还有她开心时控制不住的湿润双眸……我败下阵来了。 我好想守护她一辈子。 “你知道自己被伤害了吗?” 那个年纪,才学得几个词汇,但我偏偏对这个词尤为深刻。 一个空荡荡的容器被迫倒进去一些脏水——许多人觉得这不是犯罪。 脏水中掺杂了他们自己的许多东西,他们的三观,他们的言行举止,他们的恶臭味道——以及他们浑浊的DNA。 很多次我在梦里面挣扎,梦到腥红的鲜血,梦到那条长长的巷子,而我如何奔跑都无法找到出口逃脱。 梦醒之后,我就站到了那个女孩的面前。 男生做梦时梦到自己喜欢的人,以及醒过来以后的状况,这些在与她重逢之前并没有。 重逢之后,也就是在第二天,我也做了那样的梦。 可我并不兴奋。我只能够感觉到恶心。 做了那样的梦,我忍不住的想,自己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区别? 我克制自己不去那样想,但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 在那个夏天,我一次次的寻找她,却又不是那么希望立刻找到她……那种心里很矛盾。 于是我就开始期盼着她能够在我印象不到的时刻出现。 这样才能够减轻一点我心里面的压力。 这个暑假很难熬,但似乎空洞无比,我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而且我也不想去形容,因为一旦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去准确的概括这段时光,那必然需要先回顾一番这段时光,对我来说压力太大了。 所以我就用一句,“索性这段时光都过去了。”来草草带过。 唇与唇之间的触碰在这之前对我而言也是很恶心的。我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只会觉得自己恶心,肮脏,应当下地狱。 可是那一次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我也愈发的感觉的到自己是一个俗透了的俗人,自私又自利,只知道考虑自己的想法。那一刻看着她,我看透了她的委屈,看透了她的固执,更是感受到了自己早已喷涌而出的欲望。 所以我也最终做了这样的一件事情。 在没有经过阿晚的允许之下,我强吻了她。 我并没有深入,可是我却感觉自己激动又愧疚。 一切都完了——当我碰到她嘴巴的时候,我意识到,一切都完了。 我感受不到耳边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了,只是好像听到一个小男孩儿在对我说,我有罪。我也是一个坏人。 我在自己的纠结下,时常陷入自我惩戒的思想中。我根本无法……无法做到不去想那些欲望之下的行径。 而背后的原因我也特别的清楚。 因为我喜欢江絮晚。 我不知道十年前我是不喜欢她。 但我知道现在我喜欢她。 我不知道这份喜欢是始于十年前那一天之后,还是始于这十年我对自己一直放不下的仇视。 又或许是重逢时,她唱着那首《南部小城》,溜进了我的心房。 我知道自己喜欢她,而更奇怪的是,这份喜欢让我感觉似曾相识,而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居然让我想不到它的来历。 不过我并没有花太多的精力放在思考这个问题之上。 我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人们都说爱情里面的任何东西是毫无缘由的。 用这个理由,我让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 这一路以来经历的所有,经历的种种事情,都让我感觉悲哀又庆幸。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我不知道我的大任是什么,但我知道心志被苦了,筋骨也劳了。这一路走来,我经历了很多事情,我似乎也能够感受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进步和改变。 所谓的成长。 我或许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只是喜欢盯着江絮晚看,我喜欢看着她,看多久都不会嫌烦。而每次看着她,时常我的嘴角还有自己的意识不到的笑意。 除非江絮晚提醒我,告诉我我在笑,不然我绝对不会知道的。 这样的笑容更让我自己确信了,自己到底有多么喜欢江絮晚。 …… “阿宇……” 睡梦中的江絮晚靠在我的肩上,她有说梦话的习惯,说的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可是今天我很震惊,她说了我的名字。 司机师傅开车开的不算太快,幸好一路上还算稳当,所以阿晚应该也不会多么晕。 忘记说了,今天,是我们从上京市回南部小城。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我们都已经上完大一上学期了。 这一学期…… 说起来很让人疲惫,都是一些不太好的经历。没有发生什么坏事,但人的心情并不好。不管是我的心情还是阿晚的心情。我们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情绪的牢笼。 那怕这段日子我们一直同床共枕,哪怕每一晚她都在我旁边。 可是我们却做着不一样的梦。我总是听着她说我听不懂的梦话。我永远都猜不到她的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也不再愿意告诉我。 我害怕这样子的她,可我更害怕自己改变她。所以我不说话。 “到了吗?”醒过来之后是一脸冷漠的表情。 不过我也早已经习惯了。 我笑着点点头,如同旅行每一天的责任一般,搂住她,亲了亲她的脸,“我们下车吧。” 因为阿晚晕车的缘故,所以我担心她走不好路,一直都扶着她。 她没有推开我,但是也并没有表现出对我这样行为的爱意,甚至连生疏的感谢都没有。 不过我也早已经习惯了。 我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漫步在曾经我们熟悉无比的街道上,一切都变了样子,环境没有变化,但是我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的笑容,她的温度,她的话语,她的皱眉。 这一切都不一样了。笑容没了,温度降低了,话语减少了,皱眉次数增多了。 但还是那句话,不过我也早已经习惯了。 我依然本着最初的心态,紧紧抓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传递着我灵魂的温度。 我丝毫不介意她会拒绝我的温度,把我的温度隔离在木门之外,温度难以传递,我也不敢用斧子劈开木门。 一个是她建立的枷锁,另一个则是我为自己建立的枷锁。 今天之所以会回到南部小城——放寒假了,学校要关门,我们虽然住在出租屋里,但是阿晚不喜欢那座城市。 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父母一次又一次的来打扰自己,所以就选择了回到南部小城。 其实我看得出来,南部小城……或许是一个更糟糕的地方。 但我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变这样跟着她一起回到了南部小城。 我以为从这条路上一直走回家,她应该是毫无表情的。 可是她没有。 突然下雨了。 站在雨里面,我们两个都不愿意奔跑,就这么往前迈步,一边淋着细雨,一边望着车水马龙。 在某一个瞬间她停下了步伐,我有点紧张的看向她,不过也让自己警觉,嗯,不能够让手中的力道加重使她疼痛。 她的目光里面生长出来很多奇怪的东西,我有点看不懂那种色彩,可我很害怕那种情绪。 我害怕这种情绪会对她造成伤害。 不忍直视,但我必须看着她,面对她的所有变化。 “好像……” 她终于说话了。依然是这段时间以来疲惫不堪的语气。不过多了一点点力量的感觉。 我对这种细小的变化很敏锐,所以立刻就感知到了,比平时更加积极的状态,我赶紧点头,“好像什么?嗯?” 她无意识的看了我一眼,应该是被我这种积极的态度感到有点诧异。 我讪笑。 她轻轻勾起嘴角,“好像有点饿了。” “感觉饿了,那我们就快点回家吧!我,我嗯,给你做饭吃。”我急得连话都说的有点不顺畅。 “嗯。” 阿晚终于点了点头,并且我感受到自己的手也被她回以了力量。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超乎以往的一切力量。 但也仅仅是那一刻。 在那之后,我的土豆又陷进了自己的沉静之中。我无法改变她,因为我不愿自私的从自己的角度去改变她。我信任她,信任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自己是什么样子。 终究我还是选择了离开她。 因为我感受不到自己在她生活里拥有怎样的轨迹,我无法带给她什么了。并且我可能成为了她很重的一份包袱。 我一直努力成为她生活里的一道光。而不是一个包袱。 在我离开之前,我带着她看了一次紫色的晚霞。 而也就是那次紫色的晚霞,让我下定了决心离开她的世界。 我们肩并肩坐在学校的天台上,看着日落西山,看着紫色的晚霞侵蚀了整片天空。 “阿晚,是你喜欢的紫色。” “嗯。”她仅仅是点头。 不过我的眼睛看得到。我看的到她眼睛里面灿烂的光芒,那是悲喜交加的情绪。 我见不得这样的她。 这样的她会让自己感觉到痛苦。我低下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离开她的世界。 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想向前看,我只是让自己离开了她的世界,并没有让她离开我的世界。 我找了自己的地方,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认真经营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并且认真守护着她。 她一直都在寻找我。在我离开以后,她一直都在寻找我。 但我没有主动现身让她找到我。 我并不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或者是报复的把戏,只是我不敢擅自闯入她的生活了。 当初是我主动离开的。如今,我无法再进入她的世界。我很害怕那些不定性的因素。 我不知道她的心态如何,但我看得到她一路走来一直都在实现自己当初刻画的未来。 我害怕自己的进入会打扰到她的筑梦之旅。 一切都在变好,她在变好,我也在变好。 我经常会偷偷的跟在她身后,远远的看她那么几眼然后就心满意足都回去工作了。 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她知道了那副肖像画,直到那次雪夜。 我看到她喝的醉醺醺的走在雪地里,像个孩子一样的蹲了下去。周围没有一个人,境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对这样毫无防备的她感觉又气又恼,但我更加生气的是对自己,我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教育她。 我真的……要再一次进入她的世界吗?那么自私地,去到她的世界里面? 对不起,最终我还是没有战胜自己的爱意。 我站到了她的面前,温柔的把她扶起来。 “温柔”。 说来也实在是奇怪,谁能够想象到有一天我会对自己拥有这样的认知呢? 只不过我所有的温柔都只对江絮晚。 记得人们都说,男孩子大多神经大条,敏感者少有。 可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矛盾的个体——大多数时候我比更多的人都要神经大条,可是一旦涉及到江絮晚的事情,我就敏感到了极致。 我生怕她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为了防止可怕的事情发生,我就一次又一次的加深自己的敏感程度和警觉性。集中注意力守护着她。 她看到我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松弛了下来。 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许多从前都没有的东西。 真是奇怪,似乎一下子,就变了另一种性格。好像我们的故事也被改写了一样。 我带她回到家里,把她抱到我的床上,自己在她身边躺下。 我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就一直认真的望着她。 我记得之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我对她说过无数遍想念,看得见她的时候,看不见她的时候。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思念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痛楚。它在我心底的某个角落,手持着一把利刃,一遍又一遍的划出江絮晚的名字。 无论如何都看不够她。 她醒过来之后,也是很可爱的状态。不管是喝醉了酒的样子,还是酒醒以后,她对我流露出来的爱意,都让我十分的动容。 这是我最爱的小孩啊。 …… “喂,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不知是谁一直在不停的推着我的肩膀,很高的音调,很大的音量——似乎是一个小女孩在呼唤着我。 我轻轻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她长得很像江絮晚。 我忍不住轻声开口,“阿晚?” 谁知小女孩眉头蹙起,一副一点儿都不开心的样子,“爸爸,你怎么总是在喊妈妈呀。你们老是给我喂狗粮,真讨厌……” 我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女孩儿是我和阿晚的女儿,今年已经六岁了。 我轻轻笑了,站起身来寻找阿晚的身影,“爸爸刚才怎么睡着了。” 女儿很不高兴,“爸爸你刚才一直在玩电脑,都不肯给我讲故事。然后你玩电脑玩累了就睡着了。” 其实我不是在玩电脑,是在工作。 这个梦做的有点长,我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只不过依稀记得…… “阿晚呢?”我走出书房,继续寻找。这个梦让我感觉浑浑噩噩,记忆也一时之间处于无穷的空白。 女儿拉住我的裤子,嘴巴翘得很高,“妈妈去玩儿啦。大大前天离开的。哎呀,爸爸我好饿,你快给我去做饭嘛,我饿死了。” “好,爸爸给你去做饭。”我揉了揉女儿的脑袋,走进厨房。 “阿晚有没有说去了哪里,哪天回来呀?”我一边洗菜,一边问着。 “妈妈去那个什么维纳斯了,说去见朋友。爸爸,你自己老婆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怎么一直在问我?你好奇怪啊,爸爸。” 我轻轻笑了笑,但脑袋里面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过来。 我稍稍带入了十多年前的回忆,心想,女儿说的应该是维也纳。阿晚去维也纳,自然是去见秦思艺了吧。 心中有些紧张,放下手里的菜,看向自己的女儿——忍不住的愣了一下,女儿真的长得很像阿晚。 看着她我就会想到小时候的事情。十多年前想到的是悲伤的事情,现在想到的只会是那些美好的小片段。 真好。 我和阿晚有了一个女儿。 “你叫什么名字?”实在是难受的很,我居然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忘记了。 “爸爸,你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吗?”女儿生气的插住自己的胳肢窝,嘴巴翘的都可以挂一个油瓶了。 “爸爸是在考你。”我说的话倒是冠冕堂皇。忍不住有些想笑,但还好自己忍住了。 “江于卫。”女儿无语死了,跑到一边去玩自己的积木了。 听到这三个名字,我也想起来了,当初跟阿晚一起给女儿取名字的记忆。 那时候我们纠结该让女儿姓什么——我是打算让女儿姓江卫,但阿晚说,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像味精的牌子。 后来我就想,这个女儿是阿晚跟我的爱的结晶,本来阿晚并不打算生孩子的,我也尊重她的想法。 只不过发生了意外,某段时间开始阿晚就开始经常性到干呕,去医院一查才知道怀孕了。 我本来还担心阿晚会去打掉这个孩子。 但是阿晚说,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她想试着抚养一个小孩看看,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 这段小插曲让我想到了女儿的名字应该叫什么——江絮晚对于卫戈的意义,江絮晚于卫戈而言,江于卫。 你比奶茶更甜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脑洞番,不上升正文) “簌簌” “簌簌” 脑海里的睡意还未完全散去,我只感觉到头发被什么撩动着,面庞也被什么挠着格外痒。 于是我就皱起眉头在黑暗中摸向那个“始作俑者”。 “哈哈哈……” 这轻轻的又格外好听的笑声…… “……嗯?” 我缓缓睁开眼睛,不太满意地嘟起嘴吧看着面前坏笑的他。 一腔的起床气都无处发作,因为啊,看到他的笑容自己的忍耐值瞬间上升了一个度。哎,该怎么办呢?现在对于卫戈,我真的是越来越依赖了呢。 无意识地被他牵引,我抓着他不安分的手,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干嘛啦~” “小孩,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吗?” 我微微愣住,不明白他此言何出,“嗯?”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因此正视起来,环顾了一眼四周——我的语气更是惊讶,“车上?” “我啥时候到车上来的?” 此时我和卫戈正坐在车子的后座,不过车并没有在行驶中,车里只有我们两个。 明明之前……很清楚的记得我是在他的怀里入睡的,现在是什么时候?啥时候我被他从床上搬到车里来了,而且我完全没有知觉? 卫戈凑到我眼前,用鼻子轻轻蹭了蹭我的鼻子,“小孩你猜,猜对了我就亲你一下。” 我先是反应了几秒,然后接着被逗笑,“呀!你亲我,每次不都是你占便宜嘛!总是把我的口红都夺去一大半!” 卫戈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手指恶劣地戳着我的脸颊,“每一次你明明都很享受不是吗?” 好吧,这下我彻底无言以对了,“……” 直起身子,故作不在意地偏开脑袋,不搭理你,看你还能怎么办哼。 哈哈哈,似乎面对我的卫戈就是单纯,性格过分好抓,见我不理他,他就慌了。 卫戈探过来,慵懒地伸手圈住我的腰,然后把脑袋靠到了我肩膀上。 我不太理解他这般的作为,语气像极了一个霸道总裁,“你干嘛呢,嗯?” “充电电。”而卫戈似乎也配和我似的做出一种娇妻状。 于是江絮晚总裁就大惊失色了,“啊莫呀!你能不能正常点,不许这样说话!” “我的絮晚宝贝,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 生怕他又来句幺蛾子赶紧打断,话说最近卫戈还真的是越来越黏人了诶…… 忍不住想到昨天,哦不对,应该是前N天的每一个十八禁夜晚。 咳咳,江絮晚,你真的是被同化了啊,一天天的怎么和卫戈一样不正经啊! 卫戈还在学着小猫蹭着我,“人家的女朋友都会撒娇,你都不撒娇。是我这个男朋友不过合格吗?” “既然你不爱撒娇,那么为了两性和谐,为了收支平衡,我只好扮演这个撒娇的角色了。” 我先是顿了顿,然后用力揽住他往我胸口蹭的脑袋,我仿佛把我所有的力量和温柔都倾注了进去,“卫戈,你对我都是有求必应啊,我并不需要通过撒娇获得什么。” 卫戈有些焦急,“有啊!有!你撒娇,我就会很开心,会更加喜欢你的!” 我稍作思考,询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撒娇?” 被我这么一问,他反倒是突然愣住了,“额……不知道……” 看他这幅可爱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傻瓜。” 被我这么一笑,他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对!我家阿晚什么样子的撒娇我都喜欢!” 我稍作思考,然后红着脸开口,“我,我今天努力撒一下娇。” 对此卫戈自然是欣喜极了,“好!!!” 我看着窗外逐渐升高的太阳,忍不住开口打断这美好又温馨的时刻,“所以你带我到车上来干什么啊?” 他摆正我的脸,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玩游戏。” 玩游戏,车里,孤男寡女,没有司机…… !!! 于是江絮晚瞬间变成了蒸汽机,“卫戈!你你你,我们,不可以在车里!我不会的!我跟你说,现在还是白天!每天晚上都做的事情,白天就不用那么积极了吧!还挑这样的场合!卫戈!!!你不要诱惑我!我跟你说……” 卫戈看着我抓狂的样子笑得快不能自已,但还不忘把我往怀里搂。 “小坏蛋,现在是已经被我成功带偏了?” “你啊,真的是太好逗了。” 啊嘞?什么情况嘛…… “走,咱们出发,你还没有睡够可以在后座补觉,我们要启程咯。” “去哪啊老公?”我不自觉得喊出来那个他老是让我喊的称呼。 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他就单手捧着我的脸狠狠地咬了我的嘴边一口。 我格外委屈地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好疼啊!” “我喜欢你喊我老公。” 我脸红了,“那到底去哪儿嘛……” 他温柔地伸手轻轻刮我的鼻子,语气更是宠溺万分,“都说了,玩游戏——带你去神秘的地方,小脑袋猜一下吧。” 于是在阳光下,还有动听的《Reality》里面,我带着幸福的猜测睡着了。 卫戈呢,则是担心我磕着碰着,时不时还要看一下后视镜里面的我。 (危险动作请勿模仿,行车请注意安全) 而当我睡饱之后醒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在我眼前的卫戈。 因为是刚刚睡醒,所以一时还有些迷糊,“嗯?已经……到了吗?” 卫戈俯身轻吻我,仿佛在顾及我的起床气一般,语气柔和到不能再柔和,“早就到了宝贝。” “啊,那你一直在等我?” 卫戈倒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不可置否地点头。 对此我感到特别感动,又非常不好意思,“久等啦亲爱的卫戈哥哥~” 听到这句话,卫戈再一次咬了我的嘴唇一口…… 被平白无故的咬了一口,我的目光变得幽怨,“干嘛又咬我!!!” 而卫戈却只是幸福的笑着,“喜欢你叫我卫戈哥哥。” “……走了啦!”好嘛,总是会忍不住的脸蛋发热。 下了车他紧紧牵住我的手,我试探的想挣脱,却得到他警告的眼神,不觉心中温暖更甚。 于是玩心大发,在他拉着我走进某个影院时,我又试探地挣脱了几下,最后他忍无可忍,“喜欢玩?要不要直奔今晚的主题?” …… 怕了怕了,果然还是那个霸道的本质,惹不起。 所以我赶紧故作乖巧地冲他笑。 影院里人不多,用脚指头想一想,应该是他包场了,结婚之后这种事他做得可谓是更加放肆。 不说也罢! “小孩不许误会啊,我知道你不喜欢包场,这不是我做的。” 他的解释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这样啊,那这家影院的生意不太好哦——” 话还没说完卫戈就捂住我的嘴边,有些歉意地看了两眼前台售票人员。 小声叮嘱我,“笨小孩,给人家影院留点面子知不知道?” 莫名的感动一阵阵泛上来,我浅笑。 因为我,卫戈真的都有努力改变啊。 现在的他,何尝不是对世界上的大范围温柔呢?何其有幸能够拥有这样的真挚情感。 我们落座之后,电影也很快就开始了。 我喝了几口可乐,想到递给他喝—— “给,嘻嘻。” “笑什么?” “这个……是间接亲吻哦。” 本以为说完这句话他该开心才是,没想到他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不太理解。”卫戈是这样说的。 “不理解什么?”他的不理解也瞬间转移到了我身上。 “间接亲吻多不浪漫,直接一点啊。” “!!!”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直接把我按在了座椅靠背上吻,动静不小引得前面为数不多的几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赶忙推开他,他却是瞪向那几个人。 语气格外凶狠,像极了一个黑社会老大,“看什么看?” 那个啥……前面我说他变温柔的那几句感慨能不能收回?没什么,就是怪打脸的,脸蛋火辣辣滴疼。 我赶忙用力把他拉了往怀里拽,冲那些被他吓到的人们致以诚挚的歉意讪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啥,就是嘛,嗯,他,他开玩笑哈哈哈开玩笑,看电影吧!” 听了我的道歉,那几个人这才转过身去。 “你干嘛道歉啊。” “因为我们让别人尴尬了啊。” “可是他们也让我的小孩尴尬啊,是他们先偷看别人接吻的……” 卫戈的话让我愣住,“……” 他以为是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再度询问,“难道不是吗?” 我突然释怀一笑,然后仰头吻上去,“卫戈一直是最最好的存在,对不起,似乎总会很容易辜负你的好意。” 卫戈温柔地望着我,用力摇头,想让我看见他****的心意,“没有,我的土豆没有。” “阿晚是最美好,最温柔,最可爱,最,最漂亮,最聪明……最棒的小孩,卫戈的小孩。” …… 电影看完后我和他做着最无聊的事,但又最甜蜜的事情——逛街。 路过一些店,他都要带我进去买,包包,鞋子,衣服,卫戈想把所有的都给我。 但其实我并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他在,且安然无恙,我就满足了。 对这样软硬不吃的我,卫戈实在是难办,“好不容易和你有时间出来玩,宝贝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嗯……那些我都有啦,那么多我又用不过来。” “可是我真的想买东西给你。” 我知道魏哥很需要我的接受,所以,当我思考间看到一家奶茶店—— “那就喝奶茶吧!我坐在这个长椅上等你哦。” 对于把我独自一人留下卫戈是很不放心的,“我快一点回来。” 我立刻提醒他,“不许为了快威胁人家做奶茶的人哦!” 卫戈了然地点点头,一副被我摸透的神情,叮嘱了我几句便跑过去了。 我乖乖地坐在长椅上等他,看到排队等奶茶的他时不时要和回头看我。 还真的是让人心动的存在——我想就算再过几十年,我们都老了,他依然会是那样的存在。 看着周围的风景,我的心中一阵阵的感动。我觉得,好像有的人在一起,天生就会感到幸福。 就比如我和卫戈。 十几分钟后他拎着几大杯奶茶回来了…… 她的笑容简直已经从灵魂里溢出来了,“我回来了乖小孩!” 我无奈笑出声,“卫戈,那么多你是想让我死于喝奶茶胀死吗?” “啊……喝不了……” “没事没事,我们……慢慢喝。” “但现在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卫戈在我身边坐下,把奶茶放到一边。 “嗯?什么?” “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等你吗?” 他摇头,“为什么?” “还记得那天你在我学校里面,你坐在大雪里面等我。” “虽然很心疼你被落一身雪,但是我真的很开心。” “那种,总有人在等我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所以我是想说这个,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会像你等我那样等你。” 说着说着,我又忍俊不禁起来,“就算你会无厘头地买好多杯奶茶,会胀死我的那种量,我还是会等你。” 卫戈望着我的目光闪烁着特殊的意味,过了好半晌,他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喘了几口粗气。 他低头,“小晞,你总是让我心动……” 然后笑着再次看向我,“可以预支夜晚的礼物吗?” 听了他这句话,我愿意了。 只不过,虽然脸有点泛红,“可以算作我的撒娇吗?算的话就可以。” 卫戈自顾用一根吸管插进一杯奶茶里面,然后递到我嘴边,格外认真地注视着我的嘴巴。 在他那样认真的目光之下,我被动地喝了一口,慢慢地咽了下去,可他依然盯紧了我的唇角。 随后他便吻了上来,温度升温到极致,我们都忘记了身处何地。 我好喜欢这种感觉。 柔和的温度在我四周抚慰着我,那是只有卫戈能带给江絮晚的温柔感受。 最后他在我意识恍惚间摩挲着我的唇瓣,覆在我耳边轻喘着开口, “你比奶茶更甜。” 结婚 - 失读症 - 麋鹿之樹 (人格脑洞番,主人格卫云,暴戾人格卫戈,与正文无关,勿上升正文) 我在SUN机构的工作将会在这个七月月底结束,而今年也是我呆在国外的第五个年头了。 算算年纪也二十五六了,但我依然在回避卫戈的结婚请求。 今天是七月十五号,国内有个读者粉丝发消息给我说他报考了什么学校。 当时刚拒绝了卫戈的结婚请求,却还闲下心来给读者发电子邮件,对此卫戈特别不满。 不过幸好,卫云出来稍微控了一下场,这才让风波暂时消停。 一般轮到卫云出来,我和他都心照不宣地各自回避一些。 可是今天不一样,这些天卫戈受了伤,不能随便走动,而且需要我间接性地给他上药。 我和卫云都坐在沙发上——因为他出来前,卫戈就和我坐在沙发上。 他本起身就要走,但我立刻拦住了他。 卫云不解,“我是卫云。” 他以为我是不知道人格已经转换了。 “到涂药的点了,我帮你。” 卫云避讳地皱了皱眉,虽然很想留下,但终究他被理智主宰。 “我自己可以。” 我拦到他面前,将他逼坐到沙发上,冷静地望着他。 “不要嘴硬了,自己不方便,反而还可能撕裂伤口。” 卫云没有再逞强,他明白若非情况如此我自然不会这么坚持。 我把药箱打开然后轻轻脱掉他的上衣,转身用棉签蘸药的时刻手突然被拽住—— 手腕处传来的力道迫使我转身并朝那力道扑了过去。 我的手就那样撑在他胸口,倒也不尴尬,只是害怕自己压在他身上会牵扯到他的伤口。 “卫云,你小心点——” “行呗,现在小家伙胆子变大了,不仅不肯跟我结婚还给卫云涂药。” OMG,真的是我刚才就应该装作发现他回来的样子,我这张嘴…… “卫戈……”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有些赌气。 “今天撒娇没用,得哄我。” 虽说平时卫戈不论我施软施硬他都包容,再大的小脾气他也都惯着。 可今天貌似是如何都混不过去了。 “那你先让我起来好不好?我们先涂药好吗?我这样会把你伤口撕裂的……” 我说着说着眼睛里还真的冒出了泪花,声音也是染上了哭腔。 卫戈最受不了我哭了,每次看到我泪眼朦胧,他的脾气就更软了,揉了揉我的脑袋把我扶起来,“好好好,先涂药……真的是败给你了。” 见他这么快妥协,我一时没有忍住笑场了。 他望见我笑了,知道我是在骗他,于是他也和我一起笑了起来。 窗外的午后阳光已经偷偷溜出房间,短暂地停留在窗沿上几秒,随后便离开了。 即便没有阳光将他的轮廓温柔勾勒,我依然沉迷于他的笑容。 他的笑容毫无杂质,我对此分外感慨——为了我而幸福着的他,真的太美好了。 “卫戈。” 涂完药之后我把药箱收拾好,轻声唤了句他。 卫戈正在扣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闻声止了动作抬头望向我。 卫戈对于他的小孩来说,一直是这样的存在。 哪怕有再重要的东西,他依然会因为江絮晚的一声轻唤而抛下一切,尽他所能出现在她面前。 我想到这些忍不住鼻子泛酸,低着头挪到他身边,然后摆正他的上半身,为他扣好那颗扣子。 我轻声,“可以先扣好扣子再和我说话的。” 卫戈明白我在想什么,温柔地捧起我的脸,故此我们的眸子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我怕扣好扣子,我的小孩就不在了。” “我不想冒那个风险,更不想做这个假设——很残忍。” 我一时也哑口无言,推开他的手靠到沙发背上。 “可是这样,你就有弱点了。” “这次行动,就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 “卫戈,可以不把我看得这么重要的。” 卫戈为我将一缕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手臂从我背后穿过把我搂进他怀里。 “我家小孩也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有你在,我才有拼命的支柱。” “可我……不想你拼命。” “……你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对我的惩罚。” “……” 卫戈一时失了语,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了。 他寻求慰籍般贴着我的额头吻了吻,随即便是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气。 “抱歉,我生于灰暗。” 突然间我无比怨恨自己起来——我到底是任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逼得他说出这样的话? 卫戈什么都不会太在意,可他介意别人否认他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白晞面前的卫戈,声音嘶哑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感到分外愧疚。 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他立即看向我——而我笑望着他。 “正巧,我也是厌恶极了过份完美的人。” 听到我这句话他也喜笑颜开了。 “既然说我是你的力量,那你一定要平安啊,记得我有多喜欢你,有多么的爱你,多么的想念你。” “记得爱护自己,因为你受伤了我会痛苦,记得多在乎自己一点,这样我才更可以心安理得地爱你。” “卫戈,我爱你——” 最后一个字音还没有落地便被他的吻粗暴地堵住了。 交往了快五年了,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激烈地索取我的气息。 我慌了神,不知如何反应,被动地跟着他的步调,随即迷失在了一片空白的世界里…… 半夜我在他的怀里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他在望着我。 我的脑袋立刻被灌入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害羞地用被子遮了遮脸缓一缓自己暴热的脸颊。 “什么时候回房间了?” 我记得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来着…… 问完这句话,我强装镇定地把脸从被子里钻出来。 卫戈的嘴角微微勾着,将我的害羞尽收眼底。 “后来你睡着了,我怕你冷就把你抱回来了。” 太尴尬了,居然还睡过去了,卫戈肯定要打趣我好久! “咳咳,那你的伤口还好吧?” 卫戈的笑意深了几分,抓着我的手往他背后摸—— “小孩看看有没有事。” 我受惊地赶紧缩回手,咬紧了嘴唇,我想自己现在已经快十分熟了。 “好了好了,我,我,你,你,没事就好,伤口……” 卫戈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仿佛要用目光将我的模样永久地刻在心底一样。 乘此机会我打算把所有话都说出来。 “卫戈。” “嗯?” “你很在乎一本结婚证吗?” 他凑近轻轻吻了一下我,“我还在乎给你一场华丽的婚礼,我想让我家小孩坐一次南瓜车,穿一次洁白的婚纱。” “卫戈,我和别的那些有着公主梦的女孩子不一样。” “从那一年之后,我就好像是在冷漠中长大的。” “对我来说,真正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证明——” “即便没有结婚证,没有婚礼,我依然会和你在一起,或许以后还会生一个小孩。” “所以我才没那么看重结婚,而并非不想和我的卫戈结婚。” “……这些你可以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小孩如果实在不想,就按你的意思来。” 我摇了摇头,抓住了他的手。 “我和你说这些其实是想说……我有点想坐南瓜车了。” 卫戈望着自己被我抓住的手,又望了望我的脸,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要和我结婚吗?!” “嗯!我愿意和你结婚卫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