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 - 奈秋寒 - 柠馨儿 () 战火已过,应天府作为“龙潜之地”,早已显现出一派繁荣景象。而在这城中的最繁华之地,伫立着一家医馆。远远望去,门庭若市。进馆者病态恹恹,出馆者虽仍有病容,却微微含笑,多有宽慰之sè。牌匾上赫然印着三个鎏金的大字――本草堂,门的两侧以黄铜铸成一副对联,“非jīng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至其约。”若是寻常医馆,则此联必招诸多非议,多论其太过夸耀。而这本草堂,自洪武元年落定至今,已过十二载,平凡病症,药到必除,疑难杂疾,也是无所不治。故有俗语云,“青青本草堂,无病亦无殃。” 这医馆的当家桓氏,字天元,已过不惑,多传是扁鹊的传人,jīng通脉息之术,膝下二子一女,长子桓明堂,次子桓奇恒,小女紫琴。桓天元号称“当代扁鹊”,医术了得,为人却谦和有礼,慈眉善目。而其三子则xìng格迥异,各有不同。明堂喜读书,一心求取功名,洪武三年首次科举,他考时只九岁,竟中了秀才,街坊邻居无不赞其前途无量,桓老爷也一直引以为豪,后连入两届乡试,却未中得举人,如今科举又近,桓明堂更是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再说次子奇恒,当真是人如其名,在一个“奇”字。却说桓氏医术称雄,众人皆指望桓老爷有所传人,明堂一心入仕途,自是期待不得,这满城的期许便落在了次子奇恒身上。而桓奇恒如今年十又二,整rì里只识得玩耍,不着家门,桓老爷却也不指责,反而溺疼如掌上明珠,一味纵着他胡闹。众人见状,均道桓氏医术无传,颇为叹息。 桓氏行医多年,自是家大业大,与朝中贵胄亦有来往。是rì,天气晴好,桓家大院的迎chūn花又开了几株,微风习习,眉眼含笑。襦裙随风飘动,一少女悄悄弯下腰,细细赏着这chūn景。她一袭淡绿,略微有些波浪似的淡黄条纹,随意地挽了个“桃心髻”,微施粉黛,面容如水,眉眼间透露着些许灵气。她轻轻地抚了抚迎chūn花,秀眉微微舒展开来。 她突然觉得肩被轻轻拍了下,慌忙转身,见是二少爷奇恒,不由得又惊又气。奇恒似是刚从外面回来,玩心未消,笑道:“玉枢姊姊不是喜欢秋菊的吗,怎么赏起这等艳俗的花儿了?” 这少女名玉枢,四岁时家乡闹旱疫,唯剩她与妹妹玉机,明堂见她们可怜,便求桓老爷收为丫鬟,玉枢侍奉于明堂,玉机则侍奉于紫琴。眼下明堂废寝忘食,玉枢看在眼里,心里更为着急,而这奇恒却只顾着自己玩耍,玉枢仍有些许怒气,道:“二少爷终rì纵横于山水,今rì怎么记得回家了?” 奇恒似是并未察觉她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只顺势说道:“外头景致虽好,可也不及家中十一啊,所谓’俏丽若三chūn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可不是比那些山山水水好看得多么?” 玉枢并非真正生气,如今听他这样说,不由羞涩,道:“整rì不学正术,不知又从哪学了这些混账话?” 奇恒见她头上并无多少装饰,便随手摘了朵迎chūn花,别在她的髻顶,道:“玉枢姊姊梳了桃花髻,眼下并无桃花,便用这迎chūn花替了罢,想来人生得好看,什么花都要自惭形愧呢。” 玉枢还来不及阻止,那迎chūn花便已离了枝头,看着残枝,心中难免有些伤怀,道:“好好的花儿被你这样摘了,真是可惜。” 奇恒见她脸sè有些yīn沉,不由得后悔不已,连连赔不是,道:“玉枢好姊姊,我并非有意冒犯这些花儿,还请玉枢姊姊见谅,以后可再也不敢了。” 玉枢见他求饶的样子,稚气未脱,眼神里纯净得如一汪清水,不由会心一笑,道:“我还要去陪着大少爷,二少爷刚从外面回来,想必玩累了,还是好生休息罢。”说罢,便盈盈地迈出步去。 玉枢悄悄推开大少爷的房门,见他仍在伏案苦读,不由得一阵心酸。已记不得他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只觉得他似乎一直这样,从未变过。昏暗的灯光,随着玉枢的呼吸声若隐若现,明堂不喜光亮,窗户只在夜间才开,桌椅也设在最昏暗的一角,以至白昼仍需燃灯。玉枢捧着刚洗好的一盘红莓果,缓缓走上前去,悄声道:"这些红莓果是周大人刚遣人送来的,大少爷尝些罢。" 明堂只是一摆手,道:"我不吃,你去给了奇恒和紫琴罢。" "烟火和玉机已去送了,红莓养肝明目,大少爷可还觉得眼睛酸涩么?"玉枢依旧端着,凝视着他的侧脸。 "眼睛好得多了,你先退下罢。"似乎是被书浸泡地久了,明堂的语气里竟无任何波澜起伏。 玉枢轻轻道了声"是",便掩门而去。 烟火也是桓家的婢女,侍奉于奇恒,不过十岁年纪,与玉机共同拿了些红莓果,便各自去了。 烟火一向活泼,虽手上端着果子,却也心不在焉,正要到二少爷房门时,脚边一绊,竟险些洒了。恰巧奇恒刚出来,看她这副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你可是给本少爷送莓果来着?”奇恒见她慌张,只觉好玩,赶忙收起笑容,佯装严肃。 烟火使劲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奇恒,生怕他真的生气。而奇恒见她愈发惊惧,知是自己语气太过,便缓和道:“我不爱吃这些果子,你先给我,我送去给紫琴。”说罢,又挑了几个鲜红的莓果放在烟火手心。 奇恒拿着果子来到紫琴处,只听得里面有动静,似是紫琴又有不快。他听得紫琴喊了几声“出去”,随即玉机便抹着泪离了屋,伴着“哐啷”一声巨响,装莓果的盘子被紫琴摔得粉碎,果子也四散一地。奇恒见状,知是紫琴心浮气躁的毛病又犯了。他与紫琴是双生子,一胎添二子,本是极大的喜庆事儿,谁料娘亲刚生产完便不治而亡,爹爹又出了奇地重男轻女,从小对紫琴疏于照顾,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养成了这样乱发脾气的习惯,有时甚至毫无来由。想到这儿,奇恒不由叹息。 奇恒三步并作两步,满面笑容地走了进去,“我的好妹妹,可是又生谁的气了?” “这桂花到今rì也未开花,枉费我顾了它那么久。”紫琴努着小嘴,大为不悦。奇恒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一个南风古灶陶盆里栽着一树桂花,生得是娇翠yù滴,却并无开花之意。奇恒心想,桂花这个时节自然是开不了的,想必刚刚韶华必是说了实话,才招得妹妹训斥,紫琴生xìng古怪,当下是不能忤她的意,想来她也只是一时之气,过几rì便也忘了,于是便道:“妹妹莫急,花开自是强求不得,我替你养了这盘花,待到花开之rì,再来送还妹妹,也免了妹妹整rì等待之苦,这样可好?”奇恒虽与紫琴同般大,骨子里却觉得她要比自己小得多,语气神态里尽是兄长的柔情。 紫琴见他如此宽慰,怒气平消了不少,转念一想,似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顾虑。她站起身,为奇恒斟了杯西湖龙井,这才发觉他端了盘红莓进来,道:“你这是自己不爱吃,便来送与我了吗?” 虽被猜中心思,奇恒依旧佯装冤枉,道:“妹妹说的哪的话,我有了好的,自是要送与你的。这红莓是周德兴周大人为感激父亲治好他胸闷之痛,特意遣人送来的,是上好的浆果,我看妹妹最近气sè不甚红润,这莓果又能滋补,得了便立马送来了,不信你可去问烟火。”听了这话,紫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她虽只有十二岁,却已有了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只是平rì喜怒无常,又疑心过重,不易为人亲近。 “妹妹细细品着,我还有事,先走了。”奇恒见她已转怒为喜,便起身yù走。不成想话刚出口,紫琴却又变了脸sè,嗔道:“才坐这会子就要走,可是急着去见你的玉枢姊姊么?”奇恒先是一愣,本是去向爹爹请安,没料到她会这样问,随即笑道:“哥哥是去找人问下桂花栽培之术,妹妹的事当然是要紧的。”紫琴并不再语,不知她是相信还是怀疑,抑或半信半疑,奇恒道了声别,便端着桂花去了。 奇恒给父亲请安出来,天sè已晚,一轮明月升起,真可谓花好月圆。正好路过玉枢的小灶房,眼见袅袅烟雾,药味扑鼻,知是玉枢又在熬药,便信步踱了进去。玉枢见他到来,顺手搬了个小马扎,便继续扇着药灶。奇恒坐下,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半晌,玉枢起身,关了灶火,见奇恒仍在旁边,不由微笑道:“二少爷今rì怎么这般安静,倒叫玉枢不能适应了。” 听见她说话,奇恒先是一愣,这才欣喜道:“云想衣裳花想容,chūn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玉枢见他模样,不由盈盈笑道:“二少爷天天不学无术,诗句倒背了不少,特别是这奉承的句子,倒是随口拈来,以后若有了爱慕之人,准能派的上用场。”奇恒听罢,眯起眼笑道:“若真如玉枢姊姊所说,我倒是开心了。来了这么久,可还没问玉枢姊姊,这么晚在熬什么药呢?” 听他这样问,玉枢原本泛笑的脸划过一丝yīn霾,叹息道:“只是些寻常补药而已,大少爷最近殚jīng竭虑,我为他熬的。”说话间,已是愁容满面,奇恒见她如此,反而俏皮道:“玉枢姊姊不必为哥哥费脑,哥哥这次必中举人。”玉枢原本以为他只是安慰之语,可见他表情坚定,倒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不由觉得稀奇,道:“传说刘伯温《烧饼歌》预言七天七夜黑风暴雨,难不成二少爷也能预言谁中谁落吗?”奇恒依旧眯着眼笑,不再与她争执,只说道:“你只看着便是。” 果不出奇恒所料,洪武十二年,桓明堂高中进士,封为户部副使。; 为伊消得人憔悴 - 奈秋寒 - 柠馨儿 () 却说桓明堂十八岁即中得举人,且得了个户部副使的官,虽是不入流的小官,然他年纪轻轻,便有此建树,况桓家医德深厚,前来贺喜的更是络绎不绝,整个桓家大院由此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煞是热闹。 这rì,奇恒不知又从哪游荡回来,速速跑进屋内,他屋里有株毛华菊,是他专程去豫州求来的,如今立秋已过,却仍未开花,不由悻悻。猛然嗅到一阵极浓的芳香,原是一旁的桂花开了,也算是意外的惊喜,奇恒连忙抱了花盆,向紫琴处跑去。 紫琴正在梳妆,奇恒望了望外头的金虎,知她昨夜又没睡好,本是无忧无虑的岁数,无奈紫琴却整rì愁苦浮躁,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奇恒悄悄放下花盆,道:“妹妹快看,这桂花开了呢。” 紫琴一怔,这才缓过神来,望了一眼那白如玉的小花,道:“难道这花也分人么,跟我不开,跟你反倒开了。” 奇恒连忙赔笑道:“它是离开妹妹久了,想念妹妹,便及早开了,才得以再见妹妹啊。”紫琴没有答话,只是缓缓走到花前,摘下几朵,嗅了嗅,便又随手丢下了。奇恒一愣,不知怎的,那rì玉枢赏迎chūn花的情景,蓦地浮现在脑海。 “妹妹整rì这样闭门不出,虽说是闺秀风范,可也总要出去逛逛,不如今rì哥哥带你出去如何?”紫琴望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与岁数不符的幽怨,道:“哥哥自是可以整rì游山玩水,爹爹也不说什么,紫琴哪有那么好的福分。”奇恒笑道:“爹爹只以为你沉静,所以也不许闲人扰你,若你愿意,就算你天天云游在外,想必爹爹也开心呢。”紫琴“噗”地笑出声来,这家中,便只有奇恒,能偶尔逗她一笑。 “那好,我今天便随你出去玩。”紫琴又插了一支金钗,也算是梳妆完毕,便随他出去了。 刚到厅堂,只闻得里面有声响,紫琴好奇道:“是谁在厅内?”奇恒刚回来,也不知其然,只是约莫着是给大哥贺喜的人,便拉了紫琴上前偷看,原来是丞相李善长之子李褀,送了些贺喜的吉物,说着客套的话。奇恒心想,这也无甚稀奇,便要拉着紫琴离去,刚一回头,却见紫琴看着厅堂出身,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正是李家大少爷李褀。这李褀贵为丞相之子,又生得俊朗刚毅,是无数深闺少女心仪之人,奇恒仔细瞧着,他约莫二十岁年纪,棱角分明,一对眸子乌黑深邃。再看紫琴,似已看得入了神,奇恒心中一惊,紫琴突然转过脸来,看出他的惊异,只道:“哥哥自己出去玩罢,我今rì不想出去了。” “外头飒飒枫叶不看,莫不是要留在这儿看人么?”奇恒冷不丁一句,分外严肃,可他素来调皮,紫琴不禁一怔,道:“看人又如何?未必比美景逊sè,哥哥快去罢,我不会被爹爹发觉。”奇恒一向伶牙俐齿,如今却无言以对,只好先行离去。 紫琴看得愣神,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过,李褀也要回府,起身时,腰间荷包不小心滑落,紫琴见状,来不及多想,便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拣起那圆圆的荷包,慌张道:“李公子,您的荷包掉了。” 李褀慌忙转身,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正在舞勺之年,面容如花,肌肤胜雪,秋水为资,声音十分婉转,像极了这荷包上的黄莺鸟,便微笑道:“这荷包是新绣的,小姐若不嫌弃,我便赠与小姐了。”听他这样说,玉机已是羞得满脸通红,来不及道谢,已携了荷包速速离去。 桓老爷见状,笑道:“这是犬女,不识礼数,见笑了。”李褀眼神中仍有呆滞之情,也笑道:“令嫒温柔可人,当真是惹人怜爱。”说罢,便告辞而去。 是夜,奇恒院中踱步,突闻一阵悠扬琴声,正是落雁平沙。奇恒知紫琴又在抚琴,便朝她的卧房走去。正要敲门,又觉琴声安静幽怨,动人心弦,实在不忍打断,便站在门外,静静地听了起来。一曲奏罢,这才缓缓推开门,只见紫琴坐在琴边,双手仍抚摸着琴弦,神情愁苦,似有泪痕。奇恒素rì见惯了妹妹发怒使气,却从未见她这般模样,忙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欺侮你了?” 紫琴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奇恒看了一眼在旁的玉机,玉机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悄声道:“小姐自见了李公子后,便不思饮食,终rì暗自神伤。”听罢,奇恒只觉心中撼动,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动情,只是不知她情深至此。如今光景,可如何是好。思忖片刻,奇恒缓步走到紫琴身边,微笑道:“妹妹想来是久居深闺,才会胡思乱想,不如这样,明儿随哥哥去紫金山游玩,那儿有座蒋山寺,寺里有位灵谷禅师,通晓佛法,哥哥与他相识,可让他为妹妹解惑……”奇恒还未说完,紫琴已听得不耐烦,只道:“哥哥不要再说这些佛法禅寺了,紫琴只想再见李公子,哥哥可能使紫琴如愿?”奇恒不料她竟说的如此直白,有些惊愕,亦有些许气氛,道:“妹妹怎可做这等暗通之事?万一事发,妹妹清誉何保?” 玉机见奇恒似有怒气,便悄悄走了,并未引人注意。紫琴见他不愿帮忙,便嗔道:“哥哥既担心紫琴声誉,那便烦请哥哥托媒妁之言,为妹妹寻得这一门亲事。”奇恒听罢,只觉又好气又好笑,道:“若是其他人家,哥哥或许还可周全,但他李褀乃李善长之子,此事则万万不可。”紫琴听他这样说,不由怒火中烧,道:“哥哥是觉得紫琴配不上他那丞相之子吗?”奇恒道:“妹妹沉鱼落雁,任是谁也是配得上的,只是位高则仇敌众多,我只怕他虽今rì显要,终有大厦倾颓之时……”活音刚落,紫琴便咄咄道:“哥哥想必是野史听得多了,才会这样杞人忧天。哥哥钟情玉枢,怎就不想想这些门第之见呢?”奇恒见她言辞激烈,知道再辩无益,便拂袖而去。 刚一出门,却见玉枢在院中,不由宽慰许多。玉枢只听玉机说小姐情形不妙,慌忙赶来,隐约听见屋内争吵,便在院中等候。只见奇恒缓步走来,怒气未尽消,玉枢忙笑道:“二少爷平rì无忧无虑,怎么今rì愁眉苦脸?”奇恒勉强苦笑,道:“我今rì算是愁烦到了顶点,你可否陪陪我?”玉枢忙点头,二人便爬上屋顶,明月高悬如白玉盘,不时有微风吹过,煞是可人,奇恒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了玉枢,玉枢听罢,只笑道:“虽说李公子家世煊赫,可老爷医病救人十数载,与皇家贵戚多有往来,若老爷肯周全,这门亲事也未必不可。”奇恒只叹道:“我倒不是觉得这门亲事难成,只怕李丞相功高震主,终究难逃杀身之祸。”玉枢不由惊奇道:“李大人随君主征战,有开国之功,恐怕不至于此罢。”奇恒摇头道:“狡兔死走狗烹,君王枕榻,岂容他人酣睡?”玉枢只惊奇地望着他,她原一直以为奇恒只识玩耍,不想竟有如此见地,一时哑口无言。奇恒见她愕然,想是自己过于严肃,忙缓和道:“我只盼紫琴嫁与寻常人家,无忧无虑也便罢了。”玉枢叹道:“只怕小姐心xìng颇高,未必肯委身碌碌之徒。”奇恒只看着她,月光洒在她那白皙透红的脸庞,更添几分娇媚,不由笑道:“玉枢可想过要嫁与何人吗?”玉枢听他这样问,只是羞红了脸,连忙回道:“二少爷又在取笑,玉枢先回去了。”说罢,便匆忙下去了。 翌rì,玉机突然禀明奇恒,说是紫琴又想去紫金山游玩,只说不可带玉枢前往。奇恒知她素rì对玉枢不满,便不再坚持,只是张罗好一切,便载着妹妹去了。 那紫金山三峰相连,形如巨龙,山水浑然一体,雄伟壮丽,气势磅礴,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称。二人游玩得累了,便至蒋山寺休憩,奇恒遣了沙弥去告知灵谷禅师,沙弥道:“禅师知今rì有贵客来临,早已在禅房等候,二位请随我来。”二人便随了他去,只见一公塔挺拔,巍峨壮观,塔边便是禅房所在。 紫琴头回来这样地方,不由好奇,推门进去,只见一老者盘腿而坐,发须全白,老态龙钟,只拿一串佛珠,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桌上已摆好了三杯新茶。只见奇恒向他见了一礼,恭敬道:“这是小妹紫琴,见过灵谷法师。”紫琴慌忙行礼。那禅师也不言语,继续念他的经,紫琴只觉无趣,便左顾右盼,不得安生。过了约一刻钟,禅师突然开口说道:“劫由心生,福祸难躲,施主自行珍重。”紫琴只觉他胡言乱语,也不多加在意,又听到禅房外有动静,便回头去看,竟见到李褀在禅房外,不由又惊又喜,慌忙跑出去。奇恒见状,不由惊愕,慌忙告了辞,也跟了出去。 奇恒随后赶到,只是寒暄了几句,便拉着紫琴匆忙离去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