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两辆刻着敬国公府标志的马车相继在敬国公府的大门口停下。前面的那一辆马车布满了尘土,车壁隐隐开裂,枣红色的马匹低垂着脑袋不时发出‘噗噗’的声音,看起来劳累极了。后面的那一辆是极好的檀香木制成的,打磨地光滑润泽,就连车帘都是上好的凤尾锦裁剪而成,马车前还挂着一个蓝色琉璃制成的竖状风铃,清脆的碰撞声好似一曲悠扬的歌谣。 “小姐,咱们下去吧。”绒儿掀起车帘,原本就在轻轻摇晃的风铃再次响了起来。 马车内里正闭目微眠的女子脸颊泛红,姿容懒散,听见绒儿的声音,轻咳了两声,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略略发怔地看向半蹲在马车口的丫鬟,叹息着撑起斜躺着的身子。 绒儿见着连忙弓着身走了进来,扶着女子,语气之中带着埋怨:“那宋小姐也真是看不懂脸色,猛了劲儿地给小姐你灌酒。” 安许许晃了晃脑袋妄图清醒些,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且莫说这话来烦我,扶着我下去快些回房睡上一觉才是。” 绒儿自然是应下,小心地扶着安许许下了马车,转身又吩咐人将带回来的东西搬进去,安许许双眼迷蒙地望向敬国公府的大门口,只见一个披散着头发带着僧帽穿着青灰色僧衣的人抱着一个坛子模样的器皿,正随着一个嬷嬷往里去。 “绒儿,刚刚进去的是什么人?”安许许整个人都靠在绒儿身上,眼角的余光触及那辆显得有些破败的安家马车还有两个正在收拾行李的丫头。 “奴婢也不知晓,小姐咱们先进去吧,绒儿回头就找人打听去。”绒儿吃力地半搂着安许许的身子,一边对着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唤道:“快还不快来搭把手!”那小丫鬟唯唯诺诺地跑了过来,安许许有些心烦地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敬国公府那威严大气的漆红木门。 ………… 安深深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青瓷坛子,黑着脸瞧着拖着包袱四散逃窜的鬼魂,四周尽是他们的惊叫哀嚎声。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就像个欺负小老百姓的一方恶霸,天地良心啊……她绝对是个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她又不吃鬼,跑什么啊跑? “可怜的小鬼们,托家带口的也不容易啊!宿主,你看你干的好事儿。”系统520装模作样的叹息声在安深深的脑子里想起。 安深深表示自己很无辜好吗? “我身上的煞气又不会弄死他们,他们至于吗?看到我像看到老虎似的。” “他们哪里觉得你像老虎,他们分明觉得你像阎罗王好吗!阎罗煞气果然名不虚传啊!”系统520感慨道。 “我一直都不明白这阎罗煞气究竟怎么来的reads();!” “约莫是你上辈子作孽太多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呸,姑娘我上辈子可是22世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安深深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头上的僧帽因为走得太快已经摇摇欲坠了,前面的嬷嬷一路不管不顾心无旁骛地快走,她有些无奈地往下歪了歪头,僧帽随着她的动作准确地落在坛盖。 敬国公府府的景色极好,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来来往往的婢女小厮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她这个格格不入的人,皆是微颔首小步快行,秩序井然。安深深不由地深吸一口气,不愧是国公府,京都名家啊。 “深姐,这里真漂亮!”突然出现的欢快声音把正在感叹的安深深吓了一大跳。 安深深后怕地拍了拍差点掉在地上的坛子,有些生气地看向在她旁边飘来飘去的小姑娘,以前吧以她为中心的十米之内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鬼魂的,可是自打接受了520颁布的任务之后,任务对象就自动地对她身上的煞气产生抵御,望了望天,她实在是有些不习惯身边突然冒出个鬼来啊:“现在别跟我说话,别人会以为我有病的。” 小姑娘梳着垂髫分梢髻,头上还扎着一条粉色的丝带,身上穿的是一条粉色的襦裙。 “深姐,这真的是你的家吗?”小姑娘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期待与不确定:“这地方就像是仙境呢。” “仙境?我瞧着压根儿就没有听风山的景色好。”安深深瞥了瞥嘴,微微顿足瞪了一眼飘到了旁边的芍药花上立着的小姑娘。小姑娘对着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副调皮捣蛋的模样。 前面埋头前进的老嬷嬷察觉到后面的人没有跟着,立马停下转过身,长满皱纹的脸颊上满是厉色:“三小姐,你怎么又在一个人自言自语?你可要记得老奴跟你说的话,到了夫人面前万万不可这般无礼。” 安深深很认真地哦了一声,顺从地跟着嬷嬷接着前行,待到那老嬷嬷转过身时,噘着嘴又瞪了那小姑娘一脸。小姑娘乐呵呵地飘到老嬷嬷身边撅着屁股坐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安深深苦哈哈地抱着坛子一路小跑。 穿过前院前厅,又绕过垂帘门和连着长廊的几个八角亭,这才渐渐入了内院,内院里小厮的影子已经少了,更多的是婢女和嬷嬷。安家的婢女多是梳着双丫髻,着浅粉与淡绿两色的齐胸襦裙。 “王嬷嬷,你回来了。”站在铺着鹅卵石上的丫鬟对着王嬷嬷点了点头,带着新奇的目光不时扫过王嬷嬷身后刚刚立定的安深深。 王嬷嬷有些讨好地回了个礼,即便安深深在她身后瞧不见她那张脸,却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谄媚的表情。 “镜荷姑娘,我这没迟了吧?哎哟,这盛州往京都的路可是不好走的很。” 镜荷只是淡淡地王嬷嬷一眼,这王嬷嬷原是大少爷的乳母,只是年纪越大脑子越拎不清,这一两年来,要不是大少爷还念着旧情,夫人早就把人给撵出去了。镜荷越过王嬷嬷,走到安深深跟前,安深深只觉得一阵香气袭人,鼻子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 “奴婢是夫人跟前的一等婢女镜荷,给三小姐请安了。”镜荷对着安深深微微屈膝俯了俯身,神色恭谨。 “原来是母亲身边的镜荷姑娘。”安深深应了一句也不再说话,即便是这镜荷看起来对她十分恭谨,但是眼角眉梢溢出来的轻视却是很明显的。 “夫人让三小姐去正院儿候着,她一会儿便来。”镜荷指了指鹅卵石小道延伸的地方:“王嬷嬷,你且领着三小姐去吧,我去禀报夫人。” 王嬷嬷应了几声好便带着安深深继续顺着镜荷指的地方走去,那镜荷则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前襟,这才慢悠悠地往相反的方向踱步而去reads();。 安深深这一路走来也见着不少院子,这正院儿不愧是正院儿,确实看起来要气派一些。安深深一直被带到正院儿的正堂方才停下,入目的便是左右两排整齐的桌椅,漆色红亮,有些晃眼,正前方的主座后面挂着一幅牡丹图,花瓣层层叠叠,色彩匀和,绮丽之中又带着一种淡然的优雅,画的右侧角落里写着‘姚黄醉玉’四字,上面还盖着大红的章印,想来是出自名家。 她看画的这么一会儿工夫,王嬷嬷已经坐在一旁翘起腿喝上了茶,旁边立着的婢女正在为她续杯。 安深深的目光在房内四处游移,不过一转眼,怎么就不见了? “深姐,你在找我么?”小姑娘的脸突然出现又离得她十分近,安深深慌慌忙忙后退了好几步,惹得正喝着茶的王嬷嬷又朝着她摆了摆脸色。 周围都是人,安深深不敢随便和小姑娘说话,只是警告性看了看她,小姑娘也不在意,反而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 “深姐,我刚刚听见里面的人说,夫人去了凉星院,听他们说这一来一回还得好一会儿呢,要不你还是坐着等吧。”小姑娘玩着发带,坐在柱子旁边半人高般的描花细颈瓶的瓶沿上。 从盛州到京都坐了将近两天的马车,几乎就没怎么停歇,这刚下了马车又抱着瓷坛走了这么久,她不止手酸,还腿酸腰酸,听见小姑娘说还得好一会儿,便微微放松找了与王嬷嬷隔得有些远的位置坐下。 “三小姐,你怎么还抱着那个破坛子?”王嬷嬷瞄见安深深抱着坛子坐着,又想起这一路上她吃饭睡觉都不撒手,便皱着眉问道。 “我喜欢。”安深深眼睛都没抬,只低垂着头打了个呵欠。现在正是六月上旬,还不到热的时候,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王嬷嬷知晓对方兴致不好也就没有多言,这个三小姐是个脾气古怪的,她这一路上也算是摸的明白,三小姐若是心情好,便十分乖巧什么都好,若是心情不好,那可真是……王嬷嬷不由地搓了搓胳膊,那日在听风山她可是亲眼看着这弱弱小小的三小姐将那条约莫五尺长手臂粗的毒蛇给弄死的。 安深深不停地打着呵欠,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听见有婢女在唤着‘夫人’二字。 “我前日里让绣房制的那件留仙裙可是好了?若是好了便快些送到许许房里去,还有,深姐儿马上就回来了,院子可收拾好了?”传来的女声温和之中透着沉稳,随即而来的便是应答的声音。 “夫人,您放心吧,三小姐的院子老早就收拾妥当了,至于留仙裙还在收尾,约莫着明日也就完工了,回头奴婢就让他们直接送到二小姐房里去。” 安深深本是坐着的,王嬷嬷一个箭步跑到了她面前将她给提溜了起来,紧接着说话的人便走进了屋子里。 走在最前面的,梳着蝴蝶髻,头上簪有六枝景德蓝珐琅珍珠钗,左右三只整齐对称,内着对襟齐腰烟青色襦裙,腰间束带处绣着金丝勾边的浅色牡丹,外罩深碧色的大袖衫,皆是名贵绸缎的料子。 安深深细细打量了这缓步走进来的人,瓜子脸,丹凤眼,虽然眼角已有细细的纹路,但是皮肤白皙光滑,整体瞧着格外的年轻,暗想着,这便是敬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安李氏,她的母亲了。 一直坐在细颈瓶上的小姑娘一下子蹿到安深深面前,颇为兴奋地指着安李氏大声叫道:“深姐,深姐,这就是我娘么?” 屋内众人皆是垂目敛神,就连王嬷嬷也是微微驮着背弯着腰,安深深趁着没人注意对着小姑娘摇了摇头顺便比了比嘴型:“不是。” 第二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整个厅堂内很是安静,安李氏坐在主座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站在王嬷嬷身边有些呆愣的姑娘,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并未绾髻,脸上未施粉黛,鹅蛋脸杏眸,与她这个做母亲并不怎么相似,身上青灰色的僧衣看起来有些发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傻傻地。眼前的这个应该是她那可怜的三女儿,安李氏瞧着安深深那模样,内心里只觉得一酸。 安李氏的手狠狠地摩挲着桌子角,压住心里的涩意,这还是她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女儿,名字好像是唤作深深,她记得还是老国公爷亲自取的。 安李氏不发话,安深深也不言,反倒是王嬷嬷吱了声:“夫人,这便是您让老奴去盛州城接的三小姐。” 王嬷嬷的话讲安李氏从回忆之中给拉了出来,拿着手绢轻轻掩了掩眼角,这才缓缓开口。 “是深姐儿啊,来……走近些让我……我这个做娘的……好生瞧瞧。”安李氏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些哭意,对着安深深招了招手。 安深深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到安李氏面前,微曲双腿唤了声母亲。安李氏原本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兀地看见自己女儿那毫不掩饰的生疏时,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叫什么母亲,哪能这般生分的,我是你亲娘啊……”安李氏一把将安深深搂在怀里:“深姐儿……” 安李氏这般热情到叫安深深有些不自在,抚了抚安李氏的后背,依着她的意思唤了一声:“娘……” 安李氏哭着应了好几声,又拉着安深深左右看了许久,这才静下来说话。 “你那个不着调的爹在外面花天酒地,你长姐昨晚去参加宋家小姐的举办的晚宴一直到现在才回来,饮多了酒起不来,至于你长兄晏南还在书院里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还有几个庶姐妹都在家中,见面之事也不急。”安李氏理了理安深深额前的碎发:“深姐儿,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说到这儿,安李氏又抹了抹眼泪,她这个女儿一出生便被相国寺的普罚大师断言命带煞气活不过十五岁,说是须得远离世俗方可保命,老国公爷对于普罚大师的话深信不疑,当即便把刚出生的深姐儿交付给了大师,大师行踪隐密,难寻踪迹,她想见自己女儿一面都没地方去,日日想着日日念着,前日里接到普罚大师的来信,说是可到盛州城的福来客栈接人,她想也没想便派了人去……如今可算是接回来了! 安深深摇了摇头:“娘,我没受什么苦,师父对我很好的。”普罚那个老头子除了爱喝酒爱坑她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坏毛病。 “夫人,老夫人那边又不好了。”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说道reads();。 “三姐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想来也是累的紧,不如先安置好了,咱们娘俩再好好说说话。” 安李氏蹙着眉满脸担忧,在触及安深深疑惑的目光时很快调整了表情,亦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王嬷嬷便领着三姐儿去吧,千锦院你应是知道的,待到晚间老爷回来了,我再唤人叫了三姐儿过来。”安李氏适时地挥了挥手,让她们离开,自己则是吩咐旁边的婢女道:“你快些让人去兰华院儿唤何姨娘到宁兴院去为老夫人看看。” “夫人安心,奴婢这就去。”旁边淡粉色襦裙的婢女欠了欠身,拎着裙摆抬脚就跑了出去。 王嬷嬷领了命,安深深随着她出了门,出去之前她微低着头看了看安李氏,悄悄地对着百无聊赖四处乱跑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云织啊,你去厨房一趟,让他们做好银耳鸡丝粥送到许许和深姐儿房里去。”安李氏的声音传到安深深的耳朵,她听着婢女应答的声音走出正堂,望了望天,从今天开始她也要在这一方宅院里生活了。 ………… 千锦院的外观看起来不比安夫人的正院儿差,透过半开着的院门,她能看见里面石几上摆放着的一盆盆水莲花,王嬷嬷将安深深留在门外,自己则是到里面跟一个婢女说着话,时不时看向安深深。 王嬷嬷并没有久留,交代清楚了便要离去,安深深连忙拉住她,有些焦急地问道:“嬷嬷,我的东西……” “老奴回头就让人给三小姐你送来,你就放心吧,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儿,可没谁惦记着。”王嬷嬷甩了甩袖子,满脸嫌弃地大步离开。安深深翻了个白眼,更年期! 先时和王嬷嬷说话的那个婢女走到安深深右侧,行了礼,笑骂道:“小姐别理她,为老不尊的东西,仗着自己是大少爷的乳母谁也不放在眼里,张狂不了多久了,夫人迟早会收拾她。” “你是……”安深深歪了歪脑袋,眼前的婢女模样周正,圆圆的脸蛋,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般。 “奴婢名唤谷秋,原在老夫人身边当值,乃是二等婢女,因想着三小姐回府没什么可靠的人手,老夫人便将奴婢调到了千锦院来,好帮衬着小姐能尽快的适应国公府的生活。”谷秋拍了拍手,对着里面来来往往的婢女仆妇大声道:“你们先停下,且来见过小姐。” “请三小姐安……”整齐划一的声音显得有些大,安深深笑着点头,还好那王嬷嬷给她恶补了不少礼仪,要不然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姐,咱们先去梳洗吧,热水已经备好了。”谷秋又指了指安深深怀中的坛子:“这个……” 安深深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给你,它得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行吧,小姐咱们进去吧。” ………… 浴桶里的水上漂浮着新鲜的玫瑰花瓣,房间里只有安深深一个人,她把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了,她还是习惯一个人洗澡! 小心地将怀中的瓷坛放在浴桶旁边的台架上,掀开坛子看着里面的东西一切安好,这才舒了一口气慢慢褪去身上的僧衣,坐在浴桶。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氤氲的水汽好似一层细纱轻柔地铺在她的脸部肌肤上,很舒服,从盛州城到这里一共走了两天,这两天就没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浑身一放松下来安深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年整了,每天跟着老和尚到处乱跑,现在老和尚不在身边还真有点儿想他了。 “深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娘啊?”小姑娘也钻到了浴桶里,噘着嘴一脸不开心:“你都见到你的娘了,我也想见我的娘reads();。” “你还记得你娘到底长啥样吗?”安深深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除了知道人在敬国公府外,一点儿提示都没有,这府中年龄符合的多了去了,怎么找啊? “我怎么知道啊?我如果知道的话就不用深姐你帮忙了。” 安深深拧着眉呼叫系统520:“520,你给点儿提示呗。” “宿主,我可以免费提供dna检验。” “你不妨告诉我,要怎么样给一个鬼做dna检验。”安深深呵呵笑了两声。 “这个……请宿主自行探索,本系统暂时陷入休眠,如无紧急事故请勿叨扰。” 把全身上下收拾妥当之后,已经是酉时三刻了,安深深理了理自己腰间的月白色束带,有些惊奇地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换了一身儿衣裳果然是不一样了。 “深姐,你这身儿真好看!”小姑娘绕着安深深飞了一圈,那模样看起来比安深深还要高兴,谷秋就在旁边,安深深不敢说话,只是对着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小姑娘吐了吐舌头。 “小姐想要梳个什么发式?”谷秋将妆镜挂好在镜架上,指了指一旁立着的一个方脸丫鬟:“这是丹秋,曾是夫人身边的,她有着一双巧手,前段时间大小姐都琢磨着将她要了去呢,夫人没允,如今却是给了小姐你,可见着是将小姐你放在心上的。” “我也不知有些什么发式,你们瞧着好便行。”安深深撩着裙摆坐在梅花凳上。 丹秋确实有一双巧手,在安深深眼里一点儿也不顺服的头发到了她的手里乖巧的不像话,勾、挑、绾、结,娴熟无比,安深深透过妆镜能看到丹秋那沉静的表情,她毫不怀疑对方能把头发玩出各种花样来。 待到妆容整理好了,安深深这才得了空收拾自己从听风山带来的行李。铺着蜀锦的圆桌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和木盒。 谷秋随手拿起一个玉色的小瓷瓶,巴掌大小,轻轻晃了晃,里面有响声,似乎是装着什么丸类的东西:“小姐,你的这些瓶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谷秋右侧的丹秋也是一脸好奇,但却没有出声。 安深深先是将先时一直抱着的那个瓷坛搬上了桌子,而后开始将瓶瓶罐罐进行分类,听到谷秋问便答上了一句:“里面就是一些我师父配置的丸药,没什么稀奇。” 让谷秋几人将原本摆放着玉质和瓷质玩件的架子清空,她慢慢地将自己的瓶瓶罐罐和木盒摆了上去,最后郑重地将那个瓷坛摆放在了里间床脚的地方。 这边安深深刚刚将老和尚交给她的东西安置好,那厢老夫人便使了人来传话。 “奴婢请三小姐安,三小姐刚到的时候老夫人便知晓了,只是身体着实不爽利便未曾唤小姐前去,到这时好上了些才叫奴婢来告知小姐一声,今日晚膳小姐去宁兴院用,老夫人想和小姐说说话。”来的是个约莫五十岁的嬷嬷,外面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褂子,再加上那张圆圆的脸看起来颇为喜庆,比之那王嬷嬷更让人心喜。 据谷秋言,来的这位金嬷嬷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头,最是得老夫人信任的。安深深对着金嬷嬷笑道:“劳烦嬷嬷跑着一趟,我晓得了。” 安深深趴在桌子上凝视着金嬷嬷的背影,又转眼瞧了谷秋好几眼:“你和金嬷嬷是不是亲戚?” “奴婢是她老人家的孙女儿,亲生的。”谷秋倒茶的手微顿,很是郑重地回道。 啊,原来是祖孙呢,她看人果然很准。 第三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安许许用了两口银耳鸡丝粥,听见绒儿的话,执着勺子的修长手指微微松了松,勺子落在碗里,两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是说那人是我的嫡亲妹妹,一直住在外面的三姐儿。”安许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三妹怎么就突然被接回来了? “是的,小姐,现在整个府都传遍了。” 安许许那一双与安李氏颇为相似的狭长凤眼微眯,她比三妹长两岁,脑子依稀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印象,那三妹是一出生便被普罚大师抱走了的,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重新执起勺子轻轻得搅拌起稀粥来,安许许双眉紧蹙,那略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异,三妹她居然回来……这真是…… “小姐……”绒儿的声音响起,安许许连忙收敛了神色,又饮了一勺粥水。 “可打听到为何这般突然?竟是连我都没有知会一声。” 绒儿压低了声音:“说是夫人前日收到了普罚大师的书信后便便急匆匆地将人接了回来。” “母亲?”安许许闻言一顿,母亲一直念着三妹,知晓了三妹的行踪匆匆接回来也不奇怪,只是……安许许思量了许久也没什么头绪,只得摇着头拿了丝绢擦了擦嘴:“算了,左右与我没什么干系。”她已经是十七了,过不了多久都该订婚事了,与那三妹也相处不了多久。 ……………… 到了晚间,四处都点起了灯盏,安深深随着谷秋往宁兴院老夫人的地方去,宁兴院与她住的千锦院离得十分近,中间只隔着一条栽满合欢树的青石板路。谷秋在前面执灯,后面随着的小丫鬟手中也都提着灯笼,安深深瞥了一眼旁边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小姑娘。 “深姐,你祖母就住在这儿啊?” 安深深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望了望牌匾上的宁兴院三字,这三字的边角是抹了金粉的,在月光和烛火光的双重效果下很容易看清楚。宁兴院里很安静,院子里有好几个守着的奴仆,今日下午见过的金嬷嬷正站在台阶上,一见着她们一行人立马迎了过来。 “三小姐来了,晚膳已经备好了,老夫人和夫人正等着呢。”金嬷嬷接过谷秋手中的灯笼递给一边立着的宁兴院丫鬟,行在右侧方领着安深深进了屋内。一走进屋内,只觉得一阵幽幽寒气铺面而来,安深深脚步微顿,抿着唇走了进去。 “深姐,这地方好冷啊reads();!”小姑娘搓了搓自己的肩膀,趴在安深深的身上以图取暖。 安深深闻言一怔,小姑娘是鬼魂,本就身带寒气,她觉得冷……这……不大正常。 见到安老夫人的时候,安深深是有点震惊的,按年纪来算,安老夫人应该是与金嬷嬷相差不大,也就是五十几左右的样子,到顶了也就花甲之年,眼前这位靠坐在太师椅上的,疲惫不堪,满头白发,脸上好像只剩下一层干枯的皱皮,整个人瘦的跟皮包骨似的,衣服里面空落落的,如果忽略年纪的话,竟是有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这位看起来至少也有九十几的老人和她想象的端庄优雅,慈和大气的贵妇人模样……相差的有点儿远。 安老夫人正闭着眼休憩,旁边安李氏正在饮茶,金嬷嬷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身边唤了两声。待到安老夫人有些不适地睁开眼,这才说道:“老夫人,三小姐到了,您快些瞧瞧吧。” 安深深走近了些,对着安老夫人行了礼,任老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慢游移。 “深……深姐儿?”安老夫人颤巍巍地抬起手招了招,安深深会意地踱步到她面前恭声唤了祖母。 安老夫人的手慢慢地抚上安深深的脸,一阵彻骨的凉意瞬间向安深深袭来,抿紧了双唇,表面依旧带着浅笑感受着老人那硌得慌的手抚摸着她。 “好好好……”安老夫人很高兴,脸上带着笑意,又问道:“正儿……可……过来了?” “刚才去传话的人说老爷醉酒怕是过来不了了。”金嬷嬷将传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安老夫人闻言,脸上那点微末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浑浊的双眸再次看向安深深:“咱们先用着吧,不管你那爹了。” “这……祖母,长辈未至,孙女这为人子女的怎好先用。”安深深道。 “你管他做什么,左右也饿不死他。”安李氏搂了搂安深深的肩膀,脸上带着冷笑:“他日日快活着呢,等着何姨娘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咱们便用了饭,你爹那里自然有人瞧着。” “药还未好。”安老夫人头斜靠着:“我觉着现在竟是好上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深姐儿回来了,老婆子高兴的缘故。” 安老夫人说话的声音平缓,说者无意闻者有心,安深深目光微敛,心下慎重,这宁兴院似乎不大对劲啊…… “深姐儿啊……,当年你一出生便被普罚大师带走,老国公爷和我还有你娘啊,都一直惦记着你,如今回来了,都这般大了,想来啊也留不了几年了。”安老夫人连着说了好长一句话微微有些气喘,金嬷嬷连忙抚了抚她的胸口,又唤人端了一碗雪梨汤让她抿了一口。 “娘说这些做什么?深姐儿才刚回来呢,再怎么样也得在您身边尽够了孝道才能出的了门啊。”安李氏插话道。 这边说着话,那边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后的丫鬟手上端着一碗汤药。那女子一走进门脸色微变,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股直接夺门逃离的冲动。身后的丫鬟连忙问道:“姨娘,你怎么了?” 那女子强撑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声说了句无碍,随即笑着绕过珠帘子:“老夫人,药好了。” 安深深眸光微暗,这就是她娘说的那个何姨娘了。这何姨娘看起来很年轻,约莫着十七八岁的模样,瓜子脸大眼睛,瞧着就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只是那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间还有不少汗珠。 安李氏似乎也发现了,拎着手帕随口便问了一句:“何姨娘,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不舒服?” 何姨娘呼吸越来越急促,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强笑着回道:“妾身没什么事儿,大概是今日没睡午觉所以脸色难看了些reads();。”放在腰间的手紧紧的攥着,内心里满是惶恐,但是表面却丝毫不露。 安深深瞧着何姨娘那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怀疑,明亮的杏眸直直地看向那抖着手擦拭额角汗珠的女人,在安李氏不赞同的目光下,安深深微笑着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扶住何姨娘:“你还好吧,看起来都要倒了,我扶你过去坐坐吧。” 见着安深深的动作,何姨娘下意识地慌忙后退,只是安深深的速度更快上一些。 一触及到安深深伸过来的双手,何姨娘的整个人都剧烈地抖动起来,平和的表面再也绷不住了,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缩:“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安深深笑着往前走,蹲在何姨娘面前,好像在看着什么新奇的玩具:“你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她身带阎罗煞气,会这般怕她的不可能是个人啊…… “你别过来……”何姨娘双手在身前四处乱挥,始终重复着这一句话,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拍。 这一系列的进展唬的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安李氏捂着嘴,脸上尽是讶然,便是精神头不怎么好的老夫人也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安深深与何姨娘两人。 安深深叹了一声,强硬地抓起何姨娘的手,笑的特别‘和蔼可亲’:“别啊……我好久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胆子大的鬼了,咱们好好说说话呗。” 听到这句话,安李氏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了,惊叫出声来:“深姐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好久都没有见到这样胆子大的鬼了…… 安深深只是转头看了安李氏一眼,随后便把整副心神都放在了何姨娘的身上,安深深又向前移了移,越发地靠近何姨娘,到了最后,两人几乎完全地靠在了一起,何姨娘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安深深慢慢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瞪了一眼站在何姨娘不远处端着药的小丫鬟:“还愣着干什么,快到后面来!” 小丫鬟呆着一张脸,还没从这些变故之中反应过来,被安深深叫回了神,这时何姨娘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一股黑气来,直冲着那小丫鬟飞去。 眼看着那小丫鬟就要被黑气缠住,安深深连忙上前一步将人给拉了回来推进了谷秋的怀里。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直溜溜地看着那四处乱窜的黑气。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安李氏抖着声音,她活了几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这是撞了邪了? 安深深闻言凝神,安李氏能瞧见这玩意儿,看来果真是个有些修为的恶灵。 “哪里来的小孽畜,居然敢坏我好事?”那黑气停在安深深的正前方,慢慢地化作人形,黑衣黑裙黑发无风自动,脸上已经差不多完全腐烂了,只眼珠子还算是完好,只是那往外凸着的眸子不是正常的黑色反而呈一片暗红:“你……找死!”那女鬼咧了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忍着浑身的刺骨的疼痛,双手一抓就冲着安深深飞了过来。 安深深冷眼看着,双手背在身后快速画符,在那女鬼快要近身的时候,右手快速解印往前一推:“定!” 她话音刚落,那女鬼便被定格在半空之中,丝毫动弹不得。安深深呼了一口气,她的定字符真是画的越来越好了。 “噗……,宿主,你这次居然没有画错哎,如果普罚老和尚知道,必定欣慰的痛哭流涕。” “系统520,你就让我好好的帅一下不行吗?” “抱歉,我是一个诚实的系统。” 第四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深姐儿……深姐儿……,这……这……”安李氏瘫在安老夫人左腿边,她的贴身丫鬟云织和她凑在一堆,金嬷嬷谷秋还有那端药的小丫鬟缩在另一条腿旁,老夫人双目圆瞪,一脸呆滞,几人皆是神魂出窍的模样。 “你们还好吧?”安深深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几人依旧没缓过神来,安深深只得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念了一遍清心咒。 最先回神的是安李氏,安李氏一把拉住安深深:“深姐儿,这可是撞鬼了?” “娘,这不是咱们撞鬼,这是她自己找上门儿来的。”安深深捡起地上那个已经空了的药碗:“这药里面含着浓郁的阴气,她是想通过把这些阴气输入祖母的身体里,等到祖母体内存储的阴气到了一定的程度中和掉人体内的阳气,她就可以附身在祖母身上了。” “就跟控制何姨娘一样。”安深深解释道,阴魂附上人体并不简单,人体内阳气盛,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直接附身。 安李氏脑子里一团浆糊,也不知道安深深说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深姐儿,你怎么会捉鬼呢?” 安深深眨巴眨巴眼睛:“娘,师父教我的啊。”普罚老和尚说她身上自带煞气,百鬼皆惧,万鬼近不得身,是上好的捉鬼料子,从小便教她捉鬼之术,只是很可惜,她一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好多东西都是七窍通了六窍,还差那么一窍始终开不了。 安李氏指了指眼神狠辣的女鬼:“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国公府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身上的戾气很强,你们又能看见她,是恶灵无意。”安深深绕着那女鬼转了一圈:“我估摸着她有差不多两百年的道行。”上百年的鬼都是很少见的,更何况这两百年的,安深深皱了皱眉,这女鬼…… “你究竟是什么人?”那女鬼嘴中不停地发出惨叫:“你身上……啊……好疼!” 安深深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学着普罚的模样摆出一副慈悲相:“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女子自小身带阎罗煞气,江湖鬼称‘阎罗使者’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啦!” “阎罗煞气……十六年前出生之时,百鬼逃窜……原来是你!”女鬼尖叫了一声:“若不是当初我们来迟一步,你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安深深听见女鬼的话也不惊讶,普罚老和尚总是在她面前念叨,说如果不是老和尚他及时把她抱走,她早就被那些鬼弄死了,哪里还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深姐儿,这鬼怎么办,要不要让人去请相国寺的高僧来?”安李氏轻抚着老夫人的胸口,一边问着安深深reads();。 “不用,交给我就好,娘,祖母这是阴气噬体,每日正午把人搬出去晒晒太阳,不消几日便会好转的。”安深深一把扯住女鬼的衣角,叽里咕噜地念了一段咒语,那女鬼慢慢地变小,最后只得拇指大小,安深深将她握在手中,快速地塞进了袖笼里。 “我常听闻诸多鬼灵之事……原,原以为都是世人胡编乱造,没想到竟是真事儿!”安李氏脸色复杂,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这就好像突然打开了另外一扇门,不可谓不满心纠结。叹了叹气,见到安深深都处理好了,这才把目光投向地上躺着的何姨娘。 这何姨娘乃是两年前入的府,入府之后没多久老夫人便缠绵病榻,当时没多想,哪里晓得竟是这么一回事呢。 “这何姨娘莫不是没了命了?”安李氏拉着安深深的手,不敢到何姨娘身边去。 “我也不知道,娘,你叫个大夫给她瞧瞧呗。”安深深刚刚捉了一个厉鬼,心情很好,一直有些拘谨的性子也放开了来,对着安李氏也没了刚到时的生疏。 安李氏应下,慌慌忙忙唤了人进来将何姨娘抬走,又让何姨娘身边的丫鬟快些去将府里大夫叫过去。那小丫鬟听见自己还要回去伺候何姨娘,吓得一个哆嗦,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安李氏无法只得重新唤人。 等到所有事情都终了,天色已经很晚了,用完饭,安深深便带着谷秋火急火燎地回了千锦院。 房间内只留了谷秋一人,安深深让她把那青瓷坛子搬到了圆桌上,这才将袖笼里的女鬼给掏了出来,女鬼躺在安深深的手上奄奄一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揭开青瓷坛,直接将女鬼丢了进去,很快便传来一阵阵哀嚎声。丹秋捂着耳朵后退一步,这声音尖利刺耳,听着只觉两眼发昏:“小姐,这坛子里装的什么啊?” “这里面装着特殊的法阵,专门用来净化恶灵的。”安深深伸手在瓷坛的表面随手画了几道,那鬼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间里十分安静,安深深有些后知后觉地拧了拧眉,她就说少了点什么,小姑娘一直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安李氏在安深深离开了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宁兴院,反倒是坐在老夫人的床前,婆媳俩说着话。 安李氏与安老夫人婆媳俩的关系极好,是京都少有的和睦婆媳。老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安李氏帮她提着被褥的手,语气轻缓:“你当时埋怨老国公爷将深姐儿交给普罚大师,如今你看看,国公爷当时做的可对?” 安李氏有些后怕地舒了一口气,当年她生完产便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得知自己女儿被老国公爷交给相国寺的和尚,当时她哭天抢地,就差大骂她公爹是个偏听偏信的蠢货了,毕竟谁会听了老秃驴几乎唬人的话便将自己亲孙女送走的? 她记恨埋怨了老国公爷不知道多少年,现在想来却是满心的愧疚,刚才她也听的明白,那女鬼的意思是,当年若不是普罚大师及时将深姐儿抱走,她家可怜的深姐儿早就被那群厉鬼啃得渣滓都不剩了。 “媳妇儿惭愧。”安李氏抿了抿唇。 “淑娘啊,回头等老婆子身体好了,咱们一道去相国寺上炷香吧。”感谢普罚大师感谢神佛庇佑啊。 “好……” 安李氏从宁兴院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她的院子,反倒是领着一群人去了祠堂。 跪在摆放着安家列祖列宗各位先灵牌位案前的蒲草团上,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个大礼:“当年媳妇儿愚昧,一直记恨着公爹,殊不知公爹做的全然是为了深姐儿好,媳妇儿在这里给公爹请罪了reads();。” 从外面吹进来一阵阵风,将祠堂内的烛火吹的四方摇摆,四周寂静无声,过了许久那风才慢慢停下。安李氏对着老国公爷的牌位又拜了三拜。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不只国公府内的人,京都温宜大长公主府内也是灯火通明。 温宜大长公主狠狠地将案上的茶碗摔倒地上,碎瓷四溅。跪在堂中央的几个中年男子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 “没用的东西,你们这群拿着皇家俸禄的废物,狗屁的御医!还不滚进去给循儿好生看看,愣着干什么?等着本宫弄死你们吗?” 几个御医听见温宜长公主这话,俱是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地涌进了里间。边走边擦着额角的冷汗,这温宜大长公主几十年如一日的剽悍。 “娘亲,你先坐着歇歇吧,哥哥不会有事的。”原本躲在一边的蓝裙女子,见到温宜大长公主总算摔了茶杯泄了愤,这才敢挪到她身边去轻声劝慰。 “你这个哥哥啊,去一趟盛州怎么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莫不是撞了邪吧?”温宜大长公主瞬地抓住自己女儿的胳膊:“半微啊,是不是真撞邪了,这身上也没见着什么伤,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 沈半薇咦了一声,撞邪? “娘,你不是一直都不信这些的吗?”撞邪这种东西都是那些写书人骗骗小姑娘的,靠着那些怪志小说挣挣饭钱吧,哪里可能是真的? 沈半薇一直不信这些,连带着她也不信佛,佛家的那群秃驴满嘴胡话,居然敢说她活不过十八岁!心中冷哼一声,想起那日偷偷去相国寺算的一卦,沈半薇满肚子的火。 温宜大长公主其实也不信,那猜测的话一说出来便在心里给否定了,她李温宜打了十几年的仗,手上沾了无数人的鲜血,那些邪灵要找也是找她啊,做什么找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儿子? “大长公主,世子醒了,世子醒了……”屋内传来惊呼声,温宜大长公主闻言一喜,急急忙忙拖着沈半薇跑进了里间。 沈立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揉了揉到现在都有些发疼的胸口,缓缓地睁开眼,呆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手指紧紧地扣着心口不撒手,好在温宜大长公主及时赶了过来,捧着那青黑的脸心疼地叫了好几声循儿,这才让沈立循慢慢镇定下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娘,循儿,循儿……”温宜大长公主眼角泛着泪水,就差哭出来了,这刚强了大半辈子,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样子也难免心酸。 沈立循憋着气,好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娘……我没事。” “你这去了一趟盛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温宜大长公主见沈立循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不免追究起原由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对她李温宜的儿子下黑手! 沈立循听见盛州两个字,全身瞬间紧绷起来,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在温宜大长公主看过来的时候快速隐去,略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说完直接往里歪着头,闭上眼,不言不语。 温宜大长公主是个耿直的性子,正要继续深究,却被沈半薇拦住:“娘,你就先让哥休息吧,你也去歇歇吧。” 儿子不理自己,女儿又在劝,温宜大长公主一气之下拂袖出了门,招来了自己的贴身婢女,冷着声吩咐道:“你去查清楚,在盛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婢女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五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房间里只有沈立循一个人,他伸手将怀里的黄色符纸给掏了出来,符纸上的朱砂隐隐透着光华。 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冷声对外唤道:“云封,马上去查那个把我送到医馆的姑娘住在什么地方。” 黑衣侍卫外面走了进来,对着沈立循拱了拱手:“世子,属下在医馆找到你的时候就去查了,没有人认识她,似乎不是盛州城里的。” 不是盛州城里的?沈立循的双眸之中透出一丝烦躁:“继续找,加大人手找。对了,别叫娘发觉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云封虽然疑惑为什么沈立循一定要找到那人,但是良好的侍卫素养让他保持了沉默,悄然退下。 云封退下之后,沈立循又躺回了床上,将黄色的符纸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回了怀中,目光略有些呆滞地盯着上方的帷帐,久久无法入眠。 ………… 安深深是被系统520的声音给吓醒的。 “恭喜宿主成功净化恶鬼一只,系统自动将净坛之中的魂灵移往阴阳分界,接下来是奖励时间。请宿主选择,你是需要物质奖励还是技能奖励。” “技能奖励。”安深深打了个哈欠,毫不犹豫地回道。 “系统于技能库之中随机抽取三个技能,请宿主选择其中之一。友情提醒,请宿主慎重选择。a:红墙儿女,b:暗夜行踪,c:红粉风云。” “系统520,你说的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叫红墙儿女,还有什么暗夜行踪红粉风云?你丫的这是在拍电视剧吧! 系统520很是正经地咳了两声:“宿主,你的选择时间只有三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 红墙儿女……暗夜行踪……红粉风云……握草,她不禁想起上一次选的那个技能:平江两岸。她当时还以为是得了此技能能在江面上如履平地,结果……她选了以后才知道,那就是划船三十八式!520的解释是,所谓平江两岸就是能稳稳当当的把船从这一岸划往另一岸,对于这个解释她只想说三个字:你妹的! “倒计时五秒,五、四、三……” “我选暗夜行踪!”安深深想了想还是选了中间这一个,毕竟听起来挺厉害的。 “宿主,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你做选择题的时候只能填abc吗?请重新选填reads();。”系统520语气中带着嫌弃:“宿主你是不是没有上过学?” “好吧,我选b:暗夜行踪。”安深深磨了磨牙齿,强压住一口咬死系统520的冲动,恶狠狠地重新选了一次。 “嘀,十分抱歉,宿主选择超时,系统自动默认宿主选择a:红墙儿女。” “520!” “宿主,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总是把爱挂在嘴边听久了就没意思了哟……”系统哈哈大笑了三声,在安深深快要喷火的时候连忙进入了正题:“现在为宿主复制技能,红墙儿女正在装载,请稍后……嘀,装载完毕!” 安深深扯了扯自己被子,郁闷地点击查看了自己的属性界面,直接调取了技能那一栏,选定红墙儿女查看技能简介。 红墙儿女:红墙之内,步步惊心,天家儿女,谨言慎行。(完美礼仪) “系统520,这个红墙儿女技能就是古代礼仪啊!你……下次可不可以弄的一目了然一点?”安深深舒了一口气,好歹不是什么其他奇葩的技能。 “宿主,你运气真好。”其他两个技能她压根儿就用不着,这运气真的挺好。 “哎,你其他两个技能究竟是什么?透露一下呗!”安深深有点好奇,想要跟520探探口风。 “请宿主自行探索,系统将暂时陷入休眠,如无紧急事故请勿叨扰,再见。” 安深深:“……”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520没有再说话,安深深也睡不着了,看起来已经天亮了,屋内即使没有点灯也十分亮堂。 直接披了件外衫,把那青瓷坛子搬了出来,昨晚放进去的那只恶鬼已经不见了,系统520已经将她送往阴阳交界了,现在估摸着已经到冥界了。 安深深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往生咒,在人间飘荡两百年的恶鬼……居然没被冥界发现,也是难得。 小姑娘一晚上都没有现身,安深深也不着急,吃完早饭躺在榻上,悠哉悠哉地翻看着府中的下人册子。 “小姐,夫人让你马上去一趟兰华院,说是何姨娘醒了,似乎不大对劲,让你去瞧瞧。”谷秋从门外跑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碗,碗中是一片艳红。 “你碗里装的什么东西?” “黑狗血,还热乎着呢,奴婢特地去大厨房那边弄来的,花掉了我一两银子呢!”谷秋心疼地看着那一碗黑狗血,她上个月的月俸就这么去了一半。 安深深嫌弃地摆了摆手:“你拿那东西干什么?” “辟邪啊,小姐,你快些吧,夫人还在兰华院等着呢。” 安李氏在兰华院的院子里转来转去,听着里面疯疯癫癫地叫声,拿着帕子堵了堵耳朵,一见到安深深进来,连忙把人拉住。 “听兰华院中的人说今日丑时便醒了,醒了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大夫瞧过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这心里着急就让人把你叫过来了。” 屋子里何姨娘一直缩在墙角,抱着脑袋在那里不停地叨叨,安李氏有些怕,扶着云织的手跟在安深深的后面。 屋子里的摆件都是些名贵的东西,看得出来何姨娘此人在府中过的不错。安深深对于捉鬼驱鬼都是半吊子,但是她运气特别好,每次总能歪打正着,她摸着下巴叹了口气,盯着何姨娘看了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reads();。 皱着眉蹲在何姨娘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何姨娘,何姨娘……” “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饶命啊,饶命啊!”何姨娘一巴掌把安深深的手打开,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起。 “宿主,你是不是傻?老和尚教你的*香咒啊,你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系统520突地冒出声来,安深深恍然大悟,连忙吩咐道:“谷秋,你快去弄三炷香来。” 手中的三炷香慢悠悠的冒着青烟,安深深拿着香在何姨娘面前舞了舞,顺便在嘴里轻轻地念着咒语。 何姨娘眼神恍惚,慢慢的镇定下来,安深深的手指轻轻在她的印堂处划了两下,启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有一个小姑娘,她,她在杀人!”何姨娘一直紧盯着安深深手中的香,幽幽开口。 她姓何名苓,出生在盛州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生活清贫。她十七岁与邻家的张云中成婚,他们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婚后的生活算是平淡温馨,很快她便诞下一女。当时恰逢盛州贪污案传入京都,新皇震怒,派遣当时还只是尚书左丞的余大人为钦差大臣入盛州肃清,此案牵连极广,满城风雨飘摇,不只为官者战战兢兢,就是百姓也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一不小心被殃及。那段时间,每当到了晚上,盛州城里除了打更的外几乎看不到人影,便是花楼勾栏都闭门歇业。 她夫君的张云中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那晚他突然病发,看起来十分痛苦,她心下一急就丢下一直哇哇哭个不停的孩子出门去找大夫。 外面黑漆漆的,她只提了一盏破旧的纸灯笼,寒风透过破烂的窟窿好几次都差点把烛火给吹灭了。他们家住在盛州的西边,离最近的医馆得穿过五条街,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她还有呼啸着的冷风。 她心中惧怕的紧,但是想起家中奄奄一息的夫君又不能就这样折返,只得硬着头皮一路往前。盛州城负责打更的一共有五个,分别负责东西南北中,西城这边的打更人她认识,是一个有点胖的小青年,性子十分憨厚人缘极好,前些日子还让她的二姑帮忙着说亲。 她穿过第五条街时突然听见一声打锣声,那是打更专用的,心下一喜便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寻思着让那小哥帮帮忙。声音传来的地方隔得不远,就在离得最近的那条小巷子里。她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巷子口不知道被谁丢了一串糖葫芦,她走的太急又没看路,脚下一滑摔在地上,手中的灯笼也飞的老远在半空中便熄灭了。 她虽然闭着眼,但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有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原本以为是那打更小哥,睁开眼瞧见的却是一簇又一簇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发着幽蓝幽蓝的光。 在巷子里面背对着她立着的是一个小姑娘,看着身高约莫五六岁模样,她穿着白色的衣裙,衣裙上似乎还绣着朵朵红梅。 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周围还有这么多的鬼火,她很难不乱想,她哆哆嗦数地想要爬起来跑掉,刚刚撑起上半身就见那小姑娘慢慢地转过身来。 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小女娃,粉雕玉琢,眉目精致的不像话,但是她的脸上却带着格格不入的冷漠,她的一只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的香炉放在腰间,另一只手直直地垂落向下,指尖一滴又一滴的血慢慢地落在地上,滴答滴答……清晰的可怕。 她把目光移向那小姑娘的身后,就见打更小哥倒在墙角,颈间不断地喷涌出鲜血来。 那小姑娘似乎对于她的惊恐惧怕感到很开心,歪着脑袋对着她勾了勾唇角,然后慢悠悠地一步又一步地朝她走来。 第六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我的糖葫芦……”小姑娘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糖葫芦上,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寒意:“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叫你把我的糖葫芦拿好了!” 她不知道这小姑娘在与谁说话,只知道四周的寒意的渐浓。她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了,颤抖的目光扫过小姑娘的衣裙,这般近了她才看清楚,那上面哪里是绣着什么红梅,那分明是还未干掉的血渍…… 小姑娘蹲在她的面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她身上的力气渐渐被抽空,到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女人,还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咱们这么有缘相遇,那便遵从缘分吧……”当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只听见这一句话,那声音软嚅可爱,就好像是天真的女童在说着什么稚语。 安李氏抓着云织的胳膊,指着何姨娘的脸:“深姐儿,盛州城贪污案发生在十年前,这……”盛州贪污案发生的那一年恰巧老国公爷过世,她记得很清楚。 安深深闻言一愣,何姨娘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最多就十□□岁的样子,再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去,盛州城贪污案发生的时候,何苓就已经成婚生女了,那个时候应该就差不多这个岁数了,十年过去了,她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 “她是你爹两年前在城外救回来的,你爹那个老不死的,这是纳了个妖怪?”安李氏捂着胸口,恨不得现在就冲到自己那个还在呼呼大睡的丈夫身边把人拎到这里来,让他好好瞧瞧。 两年前……安深深把手中快要燃尽的香拿近了些继续问道:“你那晚之后一直跟那个白衣小姑娘在一起吗?你知道她是谁吗?” 何姨娘动了动眼珠子,眼中雾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深深手中的香已经全部燃尽了,何姨娘的情绪又慢慢的波动起来,抱着自己的脑袋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安李氏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在被刷新认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精明。 “安正那个老不死的,两年前在城外学人家小年轻英雄救美,把这何姨娘纳回了府,这之后吧,娘的身体就渐渐开始不对了,请遍了京都里的大夫,没一个能行的,然后何姨娘自动请缨说是学过歧黄之术,她给娘看过一次,喝完她熬的药之后,娘的病情确实有所稳定,到了后来便全权交给她负责了。”安李氏凤眼一扬:“这是针对娘呢,还是针对咱们整个国公府?” 虽然安深深经常和系统520还有普罚老和尚吹自己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但其实她就是个半桶水响叮当,瞪着眼珠子瞅着安李氏,她才理清何姨娘的身世呢,她娘的脑子怎么就已经转到阴谋论那里去了reads();! “我去宁兴院与你祖母说说这事儿,今日瞧着会有大太阳,你正午的时候也到宁兴院来,我叫了你几个姐姐妹妹好认识认识。”安李氏匆匆给安深深交待了几句,带着一人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谷秋将那碗黑狗血抱在怀里:“小姐,咱们也走吧。”她现在总觉得这兰华院阴风飕飕的,黑狗血好像都快镇不住了。 “孩子……,孩子……” 含着浓浓苦涩的唤声让安深深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谷秋由于太过害怕已经先一步跑到院子里去了,房间里只留了两个看管何姨娘的丫鬟。 安深深重新掀开珠帘走了进去,立在窗沿边,有些讶然地看着原本疯疯癫癫的何姨娘正浅笑着伸开双手,似乎在在等着谁人入怀。 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好似思家的燕雀落在那日思夜想的暖巢之中:“娘!” 小姑娘是她在盛州城外听风山那边碰见的,当时她想要尽快的赶到盛州城可是又不识得路,在原地打转了许久,系统520当时能量所剩无几,她只得选择接受一个任务好让系统520能够正常运转给她指路。 小姑娘想要见自己的娘一面,这就是她死之前最后的一个心愿。 安深深对着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招了招手:“你们随我一道出去吧,让何姨娘自己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安深深带着丫鬟出了门,小心地将门掩好,彻底挡住里面的温言软语。 ……………… 今日太阳确实好,安深深拿着谷秋递过来的团扇挡了挡有些灼人的日光,一走进宁兴院就看见靠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安老夫人,她的右边立着安李氏,左边立着一溜儿打着各种花式油纸伞的漂亮姑娘。 那几个姑娘里,打头的那一个,个子最高,瓜子脸丹凤眼柳叶眉,肤白似瓷容色殊丽,眉目之间与安李氏有将近五分相似,额间的红梅花钿十分抢眼,内里着的是对襟齐腰散花白襦裙,裙上的花也是小朵小朵的梅花,就连腰间的束带与挂着的宫绦俱是与梅相关的,外面穿着桃红色的大袖衫,襟口袖口处皆是绣着深色的红梅花瓣,整体看来带着一种侵略的美感,看得出来她对梅花十分喜欢。女子妆容精致神态慵懒,百无聊赖地在把玩着伞柄上悬挂的吊坠。 站在第二位的姑娘略矮瘦些,穿着湘妃色的高腰襦裙,脸上一直带着笑,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模样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第三位的姑娘一直低垂着头瞧着地面,安深深也看不大清楚,直接把目光移向了最后一位小姑娘,十岁模样,模样还未完完全全长开来,噘着嘴一脸的不耐烦,只能说浑身上下处处都体现着女儿家的娇气。 “深姐儿快些过来。”安李氏冲着安深深唤了一声,皱着眉看着安深深上下的着装:“今日日头这般大,怎的出门不拿把伞?女儿家的容色可经不起这般蹉跎!” 安深深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羡慕地瞥了瞥边上那高挑的个子,轻言道:“多晒太阳好长高。” 安李氏戳了戳她的额头:“这是听的哪个半吊子郎中胡言乱语的?再说了,你也不矮啊!” 安深深扯了扯嘴角,半吊子郎中啊,嗯……就是现代那一大群‘半吊子郎中’胡说的,她当年晒了那么多太阳就没见有什么鬼用,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基因的问题……毕竟她那早死的爸妈都是大高个,负负得正有可能,正正得负可没听说过。 “来……你好好见见,这是你二姐,名唤许许。这边是咱们府中的四姑娘,叫菁菁,低着头的那个是你五妹染染与你四妹菁菁皆是王姨娘所出的,至于最后一个……”安李氏说到这儿语气有些淡,脸上笑意也收了收:“叫做秀秀,家中最小的姑娘,是李姨娘所出。” 安深深一一见礼之后有些疑惑:“娘,这是二姐,四妹五妹六妹,那……大姐呢?” 安李氏挑了挑眉,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有点儿像讥诮又有点像不屑:“你大姐前年入了宫,现在是宫里的美人,你一时半会儿是见不着的reads();。” 瞧着安李氏不大想提这个话题,安深深闭上嘴不说话,瞅着闭目不言的老夫人。老夫人似有所感地睁开来:“深姐儿这么站着可是无聊?”没等安深深回答,老夫人又接着道:“二姐儿,这里你最大,带着妹妹们到里屋去说说话。” 安许许本就不想在这外面晒什么劳什子太阳,安老夫人一发话,她立马便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举着伞姿态优雅,径自往里屋的方向去。 其他人也尾随着她而去,只安菁菁笑着用自己的伞帮着安深深挡住了阳光:“三姐,我们也进去吧。” 进了里面,宁兴院中的婢女们手脚极快地摆上了茶点,安菁菁笑着将桌上的点心往安深深那里推了推:“二姐,这是枣泥酥饼,祖母这儿的枣泥酥饼是最好吃的,你试试看。” 安深深轻轻咽了咽口水,这些年她跟着老和尚走南闯北,吃穿皆是不讲究的,眼前这糕点做的十分精巧,实在是有些勾人,安深深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手捻了一个。 “三姐你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不过一个枣泥酥饼罢了,竟让你高兴成这样……”安菁菁撑着脑袋瞧着安深深那一副满足的模样,不禁叹息。 “什么日子?不就是乡野村姑的日子呗。”安秀秀噘着嘴哼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有些微乱的衣襟:“吃个点心这般粗鲁,没学过规矩礼仪的果然都是这样的,我说二姐,你和那宋锦玉还真没什么差别。” “六妹!”安菁菁低斥了一声,安秀秀见此又对着她哼了一声。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不怎么好听,安深深笑着将手中的糕点全吃了,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六妹你的规矩礼仪学的真好啊,竟是直接唤我这个做嫡姐的是一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村姑了,不知道你的规矩礼仪是跟谁学的,来日三姐好讨教一番。” “呵……,六妹的规矩能跟谁学?不就是李姨娘吗,三妹还是别向她讨教了,免得惹了一身骚气也成了狐狸。”一直没说话的安许许总算吱了声,手指轻描着自己袖口上的花纹,嘴角带着嘲讽,她安秀秀还敢说什么规矩礼仪,她那亲娘可不就是最不懂规矩礼仪的那一个吗? “安许许,你什么意思!”安秀秀直接站起身来,怒瞪着一派悠闲的安许许,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说起她亲娘那些事情。 “字面上的意思,六妹不是早就启蒙了吗?怎么这么浅显的话都听不懂呢,看来六妹还比不上五妹呢。”安许许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不急不忙。 “你拿我和安染染比,你骂我是个傻子!”安秀秀跺了跺脚,眼中渗出丝丝恼恨:“安许许,你不要总是摆出这幅优雅清高的样子,京都双姝之一的名号有什么了不起,你出去问问哪个人不觉的余浅偌比你强!” 安许许将茶杯咚的一声放在桌上,走到安秀秀面前俯视着她,目光冷淡:“余浅偌?安秀秀,你少拿她来踩我,不过一个庶女,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的?” 安许许的气势太过吓人,惹得安秀秀有些慌张:“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噗……”安深深本来正瞧着好戏,听到后面,刚灌进嘴里的那口茶再也包不住了,一口喷了出来,她刚刚没听错吧,京都双姝……余浅偌,安许许? 起始听到安许许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再加个余浅偌和京都双姝的名号,这不得不让她忆起一些东西。 第七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安深深喷的这一口茶直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安秀秀嫌恶地撇了撇嘴,安许许则是拿着帕子掩了掩唇,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本来有些紧张的氛围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安菁菁连忙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来:“三姐你擦擦吧。” 安深深一把抓住安菁菁递帕子的手,有些忐忑地低声问道:“给四妹你打听个事儿,这京都是不是有个叫顾昀和的人?” “没想到三姐你常年在外居然也听说过顾家公子的名声,顾公子前些日子会试得的可是第一名会元呢,马上就是殿试了,依着他的才学三元及第是铁钉板板上的事了!”安菁菁说起顾昀和来滔滔不绝,无非就是此人多么多么厉害,身份才学气度都如何如何好。 安深深压根儿就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现在满心惶恐,恨不得把自己脑子给扒开好把剧情给理顺了! 是的……剧情。 安深深一直以为自己穿越的地方就是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哪想得到居然掉进了小说?电视剧? 其实她也不清楚到底是穿越到原著小说还是改编后的电视剧里,但是肯定是以余浅偌为主角的故事里。安深深咬了咬下唇,想起在穿越之前和小护士讨论的那个电视剧,那是她穿越前发生的最后一件事,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电视剧名叫《清浅天下》,是根据‘煮毒蘑菇的老巫婆’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这算是一部大ip,当时火的不得了,她住院的时候无聊看电视看的就是这个,值班的小护士看见了就和她唠嗑上了。 ‘煮毒蘑菇的老巫婆’是小说界的一股泥石流,别人家的女主角不说心地善良单纯无害,好歹三观还在,她书中的女主角三观早就碎成了渣渣,据小护士这个铁杆粉丝言,别人家的作者评论区都是这样的: “啊啊啊……女主好帅,简直棒呆!” “赶快让那个讨厌的女配领盒饭,我要看男女主甜甜甜。” “女主大大快点大发神威弄死那个贱人啊!” 而她家大大‘煮毒蘑菇的老巫婆’书下的评论区里是这样的: “我好心疼女二,妈的,女主那个该死的妖艳贱货reads();。” “我去,女主简直婊的一点儿也不清新一点儿也不脱俗。” “如果我是男主,老子反手就给这女的一个煤气罐,靠!” “……作者菌,如果你不弄死女主,我一定会微笑着给你寄九百九十九个刀片。” ‘煮毒蘑菇的老巫婆’这部《清浅天下》一直霸占着‘那些年我沉迷的三观不正小说’排行榜榜首,本来这种总所周知的三观渣小说是不可能被拍成电视剧,不过听说后来电视剧编剧大改动,很努力地把女主余浅偌扭转成了一个三观正的好姑娘。 小说里,余浅偌是个表面白莲花,内里黑碳渣,十分厉害的一个女人,八岁的时候弄死了自己的亲祖父祖母,然后在灵堂哭的几度背过气去,被时人赞其孝心可嘉,名声极好。 为了入宫往上爬,十七岁的时候弄死了亲姐姐,仗着自己那张与皇妃姐姐相似的脸搭上自己的皇帝姐夫,入宫后,先是弄死了所有的皇子,然后再弄死了只把她当做姐姐替身的皇帝姐夫,登上帝位掌控天下。 当然这一点儿也不能满足她心里的空虚寂寞,她表示她得干出点什么事情好好嗨一下,于是女主大人她凭着作者菌给的超级金手指弄死了全天下,几乎没人幸免,结局是女主大人一个人站在城墙上看着那安宁平和的天下,心中是一片温然脸上是清浅的笑意,然后作者菌给了女主背影一个超级特写ding……众读者表示:呵呵哒! 至于男主顾昀和……呵呵,说的好听是男主,但是事实上只是《清浅天下》之中一个超级大炮灰而已,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女主大人的好感,惹得女主红颜震怒,在女主掌管天下后,把男主全家关进大牢,威胁着将男主拉进了后宫,男主成了她面首堆里的一员。 男主嘛肯定是女主的心尖尖啊,女主表示其他面首是拿来调戏玩弄解决生理需求的,男主是拿来亲手折磨的,因为不这样怎么对得起当年这人的不识好歹呢?好好一个如同谪仙的男主君活生生的被弄的不成人样,好在男主也不是个一点儿用都没有的,还是逃出了女主的掌控,但是当时整个国家都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人死的也差不多,男主无能为力,最后不知所踪。 以上……均是小护士给她科普的,据说男主也曾经是上过‘最悲催男主’排行榜的。 安深深盯着桌布上的花纹发呆,电视里的好像要好很多,虽然主线没有大改,但是给原著里女主做的丧心病狂的事情找了些原因,最后听说也没有弄死全世界。 她没看过小说,所有的剧情她都是听小护士给她讲的,当时她是还想着好好补补《清浅天下》原著的,没想到第二天病情加重就一命呜呼了。 安深深暗暗叹了一口气,那边安许许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悲伤地闭了闭眼,这安许许的结果如何小护士没有说,不过她兄长……嗯……现在也是她安深深的兄长倒是被提起过。 安家公子安晏南是除了男主之外出场最多的男性角色,暗恋女主余浅偌,后来成了女主弑君的替罪羊。 至于其他人如何她就不知晓了,毕竟小护士只是大概的给她讲了讲剧情,也就涉及几个主要人物而已。不过后来全天下都死的差不多了,敬国公府的大概也是被女主弄死了的。 安菁菁还在说着好些关于顾昀和的事情。 安深深默默地垂着头挡住自己那一张苦着的脸,在内心里大呼系统520。 “宿主,你究竟有什么事情啊,跟疯了一样。”系统520人性化的打了个呵欠。 “我确实是要疯了,你快告诉我,我究竟穿的是《清浅天下》的原著小说世界还是改编后的电视剧世界?”如果是改编后的电视剧世界,她一定感天谢地reads();! “……原著小说世界……”系统520的声音有些沉重:“宿主,你多保重!” 安深深:“……” “系统520,我是不是你的杀父仇人?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着血海深仇?”安深深的声音都在发颤,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宿主,本系统属于人工生产高智能,没有父母,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那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个世界来?咱们换一个吧,这地方太凶残了,不太适合我这种柔弱的女子!”安深深为了显示自己是个柔弱的女子特地降弱了声音。 “……”系统520有一瞬间的卡机:“宿主,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柔弱女子什么的,好像不怎么适合用来形容她。 “哎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能很快就会狗带了!” “宿主,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严重嘛,人生之中总是充满着意外的,你要放宽心。”520难得体贴的安慰道:“这不是还有我吗?只要你多多做任务帮我攒能量,多净化恶灵获取奖励,说不定转机就来了呢。” “你……靠谱吗?”不是她不想相信她,实在是系统520的前科太多,她表示有点儿悬! “请相信本系统,好吗?” “那,你把《清浅天下》的原著小说调出来给我看看吧,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这……宿主,未知的世界才更有趣,你何必呢!”系统520语重心长。 “你要是没有原著小说就直说行不行。” “滴……,本系统能量不足,将暂时陷入休眠,如无紧急事故请勿叨扰,再见。”系统520直接遁了,安深深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能量不足?唬谁呢? 和系统520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安深深反倒是安定了下来,她与系统520相伴了十几年,她是不会害她的。 “三姐,三姐……”安菁菁唤了好几声才将安深深拉回了神:“时辰不早了,二姐和六妹都走了,咱们也回吧。” 安深深抬头,安许许与安秀秀确实都已经离开,安菁菁牵起旁边一直低头没说过一句话的安染染:“染染不喜欢说话,但是她很乖的,三姐你别介意。” 安染染在安菁菁说话的时候仰起了头,脸上有些委屈:“姐姐,我饿。” “三姐,咱们不同路,我就先走了。”安菁菁与安深深打了招呼便摸了摸安染染的脑袋离开了。 “谷秋,五妹她……” 谷秋弯腰凑到安深深耳边:“五小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心智不怎么健全,除了在王姨娘和四小姐面前从来不和别人说话。” …………………… 一连着几日安深深都没见到她娘口中那个老不死的爹,说是每天出去花天酒地,连回家都得抽空。至于那个原著中苦逼的兄长安晏南,她倒是见过一面,看起来是个有些风流的公子哥。 “小姐,小姐,不好了!”谷秋提着裙摆匆匆地跑了进来:“兰华院出事儿了。” 兰华院?那不是何姨娘住的地方吗?安深深瞬地从榻上坐起身来,随着谷秋跑了出去。 第八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这几日小姑娘一直都没有出现,她也没有去找她,毕竟母女难得重逢她不好打扰,这兰华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兰华院离她住的千锦院还是有些远的,匆匆跑过去也花了不少时间,安深深到的时候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婢女小厮,安李氏正站在台阶上大发雷霆。 “你们是怎么照看的?何姨娘自缢都死了一天了,你们才发现,当真以为我好脾气是不是?” 何姨娘自缢?这是怎么回事,安深深小跑到安李氏身边,气喘吁吁地问道:“娘,这……你刚刚说何姨娘自缢了?” 安李氏沉着脸点了点头,这是今日一早进房间收拾东西的婢女发现的,何姨娘吊死在横梁上,当即便回禀了她,她这才赶了过来。 安深深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何姨娘已经被放下来了,躺在正中央,神色安详微带笑意。 安深深的目光在屋里仔细的扫了一遍,没有见到小姑娘还有何姨娘的魂体,系统520也没有说任务完成,那……她们去了哪儿? 何姨娘自缢这事儿安深深也帮不上安李氏,等到安李氏处理好了事情她才随着她一起离开。 何姨娘的死在府中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除了不知情的下人在角落里各自感叹两句红颜薄命之类的话外,几乎没有人放在心上。 安深深拿着针线看着绢布上描的花样,始终下不了手。这大家闺秀的日子其实还真不怎么好过。 “谷秋,我可以不学这个吗?” 谷秋完全无视安深深那略带祈求的模样:“小姐,虽然咱们这种人家是不缺绣娘的,但是你以后成了亲,为自己夫君绣荷包腰带这种贴身物品哪能假他人之手呢!”亲手绣的和绣娘绣的这心意可就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安深深亮了亮自己的手指头:“这都被戳了不知道多少个洞了。” “奴婢去拿些药膏来,小姐先歇歇吧。”谷秋见那手指头都已经被戳的有些红肿了,忙停下理线的手出去寻药膏。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系统获得生存能量点五点,当前总能量点共计十点,预计系统可运转时间为十天。”谷秋刚刚离开,系统520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中气十足。 “完成任务了?小姑娘去哪儿?” “她和何姨娘差不多到黄泉路,她让我跟你说一声多谢。” “多谢……其实我并没有帮到她什么忙。”安深深叹了口气,这次的任务她确实没出什么力,这多谢两个字她还真是受之有愧。 “宿主准备什么时候接下一次任务?” “过几天吧。”她最近忙着学刺绣,好歹等到她能绣出一朵花或一片叶子来,在安李氏那里交了差才行。 ……………… “四妹,咱们这么出来真的能行吗?”安深深站在敬国公府的门口拉住匆匆往前面的安菁菁:“娘不会生气吧。” “三姐reads();!不会的,咱们大衍朝可没那么多束缚规矩,再说了,今日二姐一大早便出门了呢,母亲不会说什么的。”安菁菁的眼中放着光:“快点走吧,再不去我在碧水阁订的雅间可就被人抢了!” 安深深直接被安菁菁塞到了马车上,不待安深深反应过来,马车便开始往前快速移动。 “咱们这究竟是去干什么啊?”她今天早上一起来便在院子里与针线作斗争,安菁菁突然冲了进来直接把她拉了出来,也没说清楚到底干什么,到现在她都是一脸懵逼。 “三姐,你上次在宁兴院的时候不是问我顾家公子的事情吗?今日妹妹我便带你去瞧瞧。”安菁菁拿着袖摆挡了挡自己那满脸笑意:“今儿可是状元爷游街的日子呢!” 安深深瞥了一眼安菁菁脸上那意味不明的笑意,戳了戳她脑袋:“你很兴奋嘛。” “我还算好的了,三姐,你等一会儿可不要被吓着!” 碧水阁在京都最繁华的地段,是一个规格十分大的茶楼,每日里进出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安深深刚下马车便被这街上的阵仗给吓了一大跳。 这条街上排着一溜的马车轿撵,瞧着上面的光华装饰不用想也知道是女儿家的香轿,随着微风飘过来的各种脂粉味儿一阵又一阵的袭来,街道两旁的阁楼上不时有年轻的姑娘家伸出脑袋来这边瞧瞧那边瞧瞧,面带娇羞,女儿家的娇笑声便是她站在楼下也能听见,香车宝马,美人如画,着实是赏心悦目。 安菁菁订的雅间在四楼,视野很好,正对着街道。 “这可是我四个月前就订好的,三姐,不错吧。” 安深深点了点头,确实不错,不过……“四个月前就订好了?怎么那般早?” 安菁菁这些日子与安深深相处的不错,在她面前也不总是摆出那一副脸谱化的微笑,反倒是慢慢显露出她那有些爽快的性子,拍了拍安深深的肩膀:“若不早些,这地方咱们哪能抢的到,京都最不缺的就是有钱有权的人,我前段时间便瞧见菖黎郡主和平宁郡主争咱们顶上的那间屋子呢。” “你不是说二姐也来了吗?怎么没瞧见她人呢?” “二姐一向不喜欢和我们这些姐妹凑在一起,她可能在隔壁街。”安菁菁接过谷秋递过来的小点心与安深深你一个我一个的吃了起来。 她们口中的安许许并没有在隔壁街,其实就在她们旁边,隔着一堵墙罢了。安许许让绒儿搬了凳子到窗前,她趴在窗沿上目光有些涣散地盯着长街的尽头。她今日一大早便来了,已经在这儿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也不觉得无聊,只要一想到那人会在这里打马而过,她能瞧上一眼便心中欢喜难抑。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渐渐飘起了雨丝,安许许皱着眉望了望天,老天真是不作美,这般好的日子怎的下起了雨来。 目光触及到对面寻香阁大开窗户里的人影,那人的身上好像聚集着天地间所有的光彩,安许许心中一堵,扶着窗沿的手一瞬间抓紧,浑身僵硬,脸上闪过一丝怨怼……他怎么在那里? 安许许的脑子飞快运转,沈立循不是去了盛州吗,他什么时候回的京都? “小姐,你听,锣鼓声传来了,来了!来了!” 安许许回过神来,凝神一听果然有锣鼓声,也没什么心思思考沈立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连忙欢喜地站了起来探出了脑袋,长街尽头一长队人马正缓缓往这边移动。 安许许从来没有觉得过这条街这般长,好像走了好久好久那队伍始终都到不了这边来。 白马上的男子,穿着崭新的红色官服,神态平和,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路,好似周遭的嘈杂不过是一场虚无reads();。 漫天的丝绢手帕随着风带着雨悠悠飘下,安许许将怀中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拿了出来,这上面绣着同心结,边角处缀饰这些许栩栩如生的梅花瓣,看得出来主人的绣工不错且花了不少功夫。 安许许咬着下唇带着满心的期盼,抬手将手帕扔出了窗外,轻巧的手帕慢悠悠地飘落,落在了白马的头上刚巧挡住了它的眼眸,马儿有些烦躁地抬了抬前蹄,狠狠地摆了几下脑袋,手帕随着它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安许许失望地瞪了那白马一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只盼着可别叫那些女人的手帕落在了顾公子身上,扯上什么不必要的牵连就不好了。 顾昀和生于大儒之家,家族之中人人皆是立身立德,他自小便养成了严肃清正的性子,面对着京都贵女们制造的这漫天手绢,他也目无波动,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耳边百姓的呼叫声一瞬间大了起来,甚至有人在欢呼大喊,顾昀和眉峰微动,不远处一块手帕冲着他飞来,好似长了眼睛般地搭在他的右手腕处,握着缰绳的左手原想将那物拂落到地上,指尖却在触及到手帕的时候微顿,将帕子拿起好生地瞧了瞧,顾昀和脸上染上了些疑惑。 姑娘家们的绣品不都是些花花草草虫虫鸟鸟之类的东西吗?都是些带着美好寓意或是藏着自己心思的,总归都是些美好的物什,他没想到居然有姑娘家在自己的贴身物上绣着…… 几片枯烂泛黄的落叶? 右手扯了扯缰绳,马蹄微驻,顾昀和抬头扫向碧水阁,怔然地看着靠在窗边的女子,杏眸熠熠发光,显温婉的鹅蛋脸配上那双眸子少了一分温和多了一分明媚,隔得太远听不见什么声音,她的手正指着他手中的帕子,有些焦急地在跟旁边的女子说着什么,旁边的那人他识得,安家的四姑娘。 其他窗户边的女子多是带着惋惜,这帕子想来应该便是她的了。落叶……顾昀和收回目光,握着手帕摇了摇缰绳,原本暂时停顿的队伍继续向前。 “四妹,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花了一天一夜才绣出来的,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收尾了,我还指望着拿它给娘交差呢!”她戳破了手指才绣出来的! “三姐,帕子没了可以再绣便是,可是这种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安菁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你瞧见没,状元郎可是将你的帕子收下了。” “你怎么不扔你自个儿的?”安深深把安菁菁手里的帕子抢了过来:“你四个月前便将房间订好了,说是没心思我可不信。” 安菁菁挥了挥手:“我还真没心思!这京都有一半姑娘的心是落在顾家公子上,还有一半的则是落在沈家世子身上的,这两个竞争力太强了,我若有心思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再说了,我不过是个庶女,那两家怎么可能瞧上我呢?”安菁菁有些激动地握着安深深的手:“三姐,这么多手帕就你的落在了顾公子身上,看来你们还是很有缘分的嘛。” 缘分!安深深被这话吓得一个哆嗦,和女主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男人扯上缘分,她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得了吧你!看也看完了,咱们走吧!” 沈立循半靠着窗户,抿了一口玉杯之中的清酒,随手便将杯子丢在了地上,目视着顾昀和离开后,那双含着浓墨的桃花眼灼灼地盯着对面的碧水阁。 摸出怀中的符纸,上面红色的朱砂印记已经渐渐泛黑了,这张符纸撑不了多久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沿,喃喃道:“安……深……深。” 第九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因为第二天就要把绣品给安李氏交差,安深深赶工赶的很晚,脑袋一沾到枕头边睡着了,此时的她正做着一个美妙的梦,梦里她正在站在沙滩上,周围是各种比基尼美女,远处是海浪在拍打着沙土,她端起旁边的橙汁悠闲的吸了一口,将太阳眼镜取了下来,然后义无反顾的投向了大海的怀抱。 海水并不冷,有点像美人的怀抱,暖暖的滑滑的,舒服的不得了,仰着头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感受着游来游去的小鱼亲吻着她的肌肤,头上是蓝色的天空,那边是金黄色的沙滩,天边是海鸥在飞翔,好久……好久都没这么爽了! 正当她陷在其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电闪雷鸣,狂风大雨,海水也变得冰冷刺骨了起来,她在海面上不停挣扎,不停挣扎…… “宿主宿主……,你快些醒醒。”清凌凌的声音一瞬间把安深深拉回了现实,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爬了起来:“系统520,你说什么呢?” “宿主,请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嗯?安深深眨巴眨巴眼睛,今日晚间没有熄灯,灯烛的光有些刺眼,她趴在床沿上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什么,一脸不明所以的收回了身体,搓了搓手:“我没看见什么啊,哎呀……怎么这么冷啊!” “井水啊……冰冷刺骨啊……”一阵幽幽的女声从床榻之下传来,安深深打了哆嗦,移着眼珠子往下一看,只见床榻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水淹没了,那水一荡一荡的,她的绣鞋在水面上往门口漂游着,安深深彻底从恍惚之中清醒了过来,正当她要说话时,就看见有一个脑袋慢慢地从水中冒了出来,黑长的头发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咧着一口白牙对着她笑得开心。 “姑娘,井水甘甜可口,你可要尝尝味道啊?”女子的身体随着说话声从水中飘了出来,安深深把被子搭在身上挡住寒气,紧盯着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女鬼,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旧衣,大概是因为水的缘故,衣裳紧贴着身躯,头发上衣裙上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下面翻滚的水上,啪嗒啪嗒的响声听起来有些恐怖。 “哈哈哈……,姑娘,来,尝尝吧……”那女鬼挥了挥手,地上的水一瞬间翻涌而上冲着安深深扑来,安深深翻了个白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女鬼,只见那翻涌过来的水浪在到了安深深身边一尺远的地方,愣生生地被反弹了回去,连带着那半空之中的女鬼也被打在了地上。 安深深歪了歪脑袋,她这个什么体质还是很好的,自带阎罗煞气,除了任务对象或者修为过高的鬼魂之外,其他的几乎近不了她的身。 “520,这家伙明知道我身上带着阎罗煞气,她干嘛还不怕死地往我面前凑啊?”安深深微微抬了抬下巴,这作死呢吗? “很简单……因为有事找你……恭喜宿主触发任务,请宿主接收阿飘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是否接受?”系统520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 “接受!”一般来说安深深都会接受。 “宿主接受任务,任务对象,女鬼思兰。接下来请女鬼思兰自述……” 系统520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水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女鬼从地上爬起来飘到安深深的面前,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略有些深沉的打量了安深深许久:“我是思兰reads();。” “安深深。” 女鬼思兰身上依旧是*的,只是脸上再也没有带着那渗人的笑容,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随后停在圆桌之上,看着安深深做了一个简单的自述。 “这个地方原本是前朝静安王爷的宅子,只是后来几经变迁,改朝换代,变成了现在的敬国公府,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将近两百年了。” 自打思兰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待在这儿,静安王府除了丫鬟婆子没有其他女人,她是个特殊的存在,她既不是静安王爷的女人也不是他的女儿,更不是什么丫鬟,思兰也曾经对自己的身份充满好奇,她问过很多人,他们总是缄默不言,她也曾经问过静安王爷,他总是轻抚着她长发摇头不语。到了后来她就不怎么在意了,反正他们都不会说,她又何必多添烦扰呢? 她从来没有出过静安王府,静安王爷什么都能应允她,只除了出府这一条,每当她一提及出府,他便会大发雷霆,她不解,但也不敢触怒他。 她第一次出府是在她十五岁那年,背着所有人偷偷的跑了出去。 那一日正是上元节,满街的灯火将暗寂的天空照的透亮,走街串巷叫卖的小贩从她的身边穿荡而过,拿着烟火的小孩在街头追逐打闹,互相倾心的少男少女互赠礼物,绕着京都的河中是一盏又一盏载满希望与祝愿的河灯。 那天晚上是她十五年来最开心的时刻,她从来没有那般的自在那般的欢欣,好像自己不再是自己,好像一只鸟,一阵风……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 她玩了整整一个晚上,回到静安王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静安王爷自然是震怒,他掐着她的脖子不停地质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听话,那样温和的人突然变得好似地狱里的恶鬼,约莫是反差太大,一直到现在她都记忆尤新。 事情没有就这样结束,静安王爷那日拂袖而去之后,很快便让人传来话,说是他们三日后成亲。 成亲……她和静安王爷,这简直是……可笑,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在静安王爷时不时抱着她抚摸她亲吻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他的女人。她只是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呢?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 对于成亲这件事她没有任何挣扎,毕竟挣扎也没有什么用处,何必让自己受苦呢? 新婚之夜的静安王爷似乎很高兴,他喝了很多酒,有些神志不清,翻来覆去折磨了她许久,后来她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最后他趴在她身上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 婚后的日子与以前的日子没什么不同,若说唯一的差别就是她多了一项陪着静安王爷睡觉的任务。那生活简直无聊极了,直到半年后她坐在井边看着院子里的丫鬟忙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死了,这么无聊的日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呢?然后就闭着眼跳了下去,溺死井中。 死了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鬼,她其实挺开心的,因为做了鬼,那静安王爷总不能再把她困在这院子里不让出去吧!她高兴地从井中跑了出来,却发现王府里不知道何时已摆好了法阵,即便是做了鬼她也依旧出不去这王府一步。静安王爷就站在井边看着她那被打捞起来的尸体,他说:“你哪怕是做了鬼,也不能离开。” 就这样,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看着王府没落,看着朝代更换,看着一代又一代的人走过。 女鬼思兰伸着手绕了绕嗒着水的头发:“我自打出生起就一直待在这一方宅院里,一生只出去过一次,我死的时候还不到十六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啊……” 第十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女鬼思兰好似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十分的懒散悠闲,脸上看不出一点儿其他的情绪,安深深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绣鞋早就被弄到门口去了,只得赤着脚走到女鬼思兰面前,她接受了任务自然不怕对方伤害她,离得近了她将思兰的容貌看的更清楚了些。很精致很漂亮的五官,但也算不上什么绝世美人,那静安王爷为何…… 女鬼思兰甩了甩衣袖,飞舞的水渍打在安深深的脸颊上,一点一点的,好似融化的冰雪,冷的冻骨。 “你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是什么?”安深深将脸上的水抹去,问道。 “我就想再出去看看,走过长长的街道,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看着烛光闪烁的花灯,遇见一个该遇见的人……”女鬼思兰双手抱在胸前,微眯着眼轻轻晃着头,好像在幻想什么reads();。 安深深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前面的都可以,可是那遇见什么该遇见的人……这个不大好办吧?” “又没有让你做什么,顺其自然罢了。”女鬼思兰翻了个白眼,随后有些激动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那个法阵现在还有效?你不是已经修炼两百年的老鬼了吗,怎么还破不了?” “修炼?我又不是厉鬼,我现在的能力充其量只能弄死几个人而已,但是法阵那种带着灵气的东西我可动不了。”一边说着,女鬼思兰一边把手放在安深深的脑袋上:“两百年的鬼可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京都多的是。” 安深深被冷的打了个寒颤,连忙把思兰的手扒开,跳离开好几步。思兰身上的阴寒之气很重,比起小姑娘的要重上几十倍,实在是太冷了些。 “那……我就得先把那法阵给毁了,再带你出去。” “那行,走吧,我告诉你布置法阵的方位。” “大姐,现在深更半夜,你还是先回井里休息休息吧,等明天早上再说,我要再睡上一觉。”安深深不停地打着呵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思兰望了望外面,又看了看一脸睡意的安深深,只得点头,她现在是有求于人,总不能太过独断专横。思兰飘出了房门,在千锦院里转了一圈,想要找几个小鬼玩玩儿,结果逛了半天一个影子都没瞧见,这才想起那日安深深进府的时候,小鬼们好像都搬出去了。 颇为苦恼地绕了绕自己的头发,失望地钻回了井里。 安深深躺在床上和系统520说着话。 “520,你说那静安王爷究竟是为什么一直困着思兰呢?” “宿主你很想知道?” “当然啊,我挺好奇的,你说那静安王爷是不是曾经喜欢的人和思兰长得很像,可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呢又不喜欢她,然后他见到了思兰……就把思兰当成替身了。”安深深琢磨着整件事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宿主,毫无根据的脑补是种病,得治。”系统520毫不客气的嘲讽。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啊?告诉我呗。” “想知道啊?”520声音中带着蛊惑,安深深点头,她是真的想知道。 “未知的世界才更有趣,请宿主自行探索。系统520暂时陷入休眠,无紧急事故请勿叨扰,谢谢体谅,宿主晚安。” 安深深:“……”系统520! ……………… “小姐,今日到府中来的公子小姐不少,你可得注意些。”谷秋看着撑着脑袋打瞌睡的安深深,忍不住提醒道。 安深深打了个呵欠,她昨晚就没怎么睡,一大早就被谷秋拉了起来,今日是她二姐安许许的十七岁生辰宴,作为京都双姝之一,又是国公府的嫡女,自然不可能潦潦草草过,府中一连着准备了好几日了。 大衍朝民风开放,这邀请少男少女参加生日宴什么的几乎是有身份的姑娘家都会做的,当然这也导致很多时候生日宴的规格和请到的人渐渐的成了一种攀比。 “小姐,你注意点儿啊reads();!”安深深依旧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谷秋不停地瞄着四周谈笑的小姐们,轻轻推了推她。 安深深不在意地换了只手继续撑着脑袋,闭着眼听着不停传来的闲聊声。 “那就是被个和尚养大的安家三姑娘?” “是吧,就是她,安家其他几个咱们可都是见过的,这个还是第一次瞧见。” “你说,她是被和尚养大的,她活该是个尼姑啊!” “听说她被断言命带煞气,煞气那种玩意儿可是会克人的,这敬国公府越来越落魄莫不就是她克的吧。”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活像那市井的长舌妇叨叨个没完。”斜靠在朱红色圆柱上的盛装女子,双目含怒,柳眉倒竖,不耐地斜睥了那几个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姑娘。 “菖黎郡主。”那几个姑娘转头见着说话的人,原本羞恼的神色瞬间收起,微微屈膝行了礼,然后便慌慌忙忙四散开来。 沈半薇不屑地哼了一声,一群只会看碟子下菜的女人。 “那是菖黎郡主,她父亲沈信中是本朝唯一一个以军功获封王爷的将军,也是本朝唯一一个异性王,她母亲温宜大长公主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这沈家一门可谓是声名显赫,沈信中虽然已经死了十年,但是在军中的名气丝毫不减,当年沈信中娶的乃是排行第四的温宜公主,温宜公主不爱红妆爱武装,除去公主的名声也是一名驰骋沙场的大将,她与沈信中自幼青梅竹马,到后来共同御敌护国,感情十分深厚。两人成婚之后育有一子一女,子立循,女半微。 沈立循一生下便上奏立为世子,沈半薇出生不久,对于封赏一向慷慨的先帝直接把菖黎作为封地扔给了自己年幼的外甥女。 虽然现在沈立循还没有继承沈信中忠信王的名头,但是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凭着当今陛下对沈家一门的宠信,这就是铁钉板板上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温宜大长公主觉得自己儿子不争气一直压着罢了。 耳边尽是嘈杂的说话,沈半薇烦躁地甩了甩披帛,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安深深旁边坐下,安深深没想到沈半薇会过来,一愣,连忙起身行礼。 沈半薇摆了摆手,上下打量了安深深许久,遂才勾着笑开口:“你就是安深深啊……”她老早就知道这安家有个三姑娘,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下可是见着了。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比她要小上一些,穿着齐腰的浅粉色襦裙,沈半薇凝视着她那双清亮的杏眸,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好感来,对于这种莫名其的好感,沈半薇有些讶然,挑眉咦了一声,转眼便瞧见在招呼客人的安许许,安许许今日穿着一身艳红的长裙,她本身就是偏艳丽的长相,这一盛装装扮起来,在场的姑娘没一个能比得过她的颜色。 安许许就是安许许,即便是招呼客人也能摆出一副清傲的样子来,沈半薇捻起一颗葡萄,她就说自己为什么对这安家三姑娘有好感,原来全是这安许许称的,果然……她就是对安许许不喜欢的紧。 安深深坐的这地方几乎成了一个隔绝带,一向和她交好的安菁菁今日身体不舒服没过来,从她到这儿来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了,约莫是顾及着那煞气的传言,除了沈半薇愣是没有其他人靠近过,沈半薇嗤笑一声,将手中的葡萄扔到地上,葡萄顺溜溜地刚好滚到安许许脚边。 “我说安许许,你这做姐姐的忒不厚道了,留着自己嫡亲的妹妹一个人坐在这儿打瞌睡,想当初宋家二姑娘刚回京的时候,也恰巧赶上宋家大姑娘的生辰,那生辰宴上,宋家大姑娘那可是拉着宋家二姑娘一个一个的介绍的。”沈半薇脸上带着讥诮:“你可真是比不得啊,那什么蕙质兰心的称赞,本郡主觉着便是宋家大姑娘也比你配啊!” 第十一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沈半薇这一番话说出来,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菖黎郡主和安许许不对付,围在安许许旁边的几个姑娘连忙后退了几步,就怕这两人之间的事殃及到她们这些无辜的人。 安许许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凤眸里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步态优雅地走到沈半薇面前,恭敬地行了个礼,便是一向爱挑她刺的沈半薇也对这礼节挑不出错来。 “我们自家的事,就不劳菖黎郡主费心了。” “是你们自家的事情不错,只是本郡主与深深颇为投缘,不过瞧不惯你的做派多说两句罢了。” 安深深无故躺枪,她表示自己很委屈,这沈半薇明显是拿她作筏子来挖苦安许许,她若是开口不是将战火往自己身上引吗? “郡主这些冠冕堂皇又一派正气的话语是拿来糊弄谁的呢?呵……郡主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我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就不陪郡主闲唠嗑了。”安许许可没心思在这里听沈半薇阴阳怪气,轻笑一声,转头便招呼其他客人去。 沈半薇脸色一沉,有些气愤地拍了拍桌子。这京都贵女圈子里姑娘大多都是自小便相识的,她与安许许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她姨母清仪大长公主的寿辰上,其实刚开始的她并不讨厌安许许,毕竟都是些小姑娘,凑在一起玩闹也没什么嫌隙。 只是那次她与平宁两个人一起玩捉迷藏,平宁不小心掉进小湖里,她只听见落水的声音,匆匆跑过去就看见在水里挣扎的平宁,结果这一幕被安许许瞧见了,愣是在她姨母和母亲面前指正是她推下去的,当初那件事闹得还是很大的,毕竟平宁是显亲王一系唯一的血脉,若是出了什么事,不好交待。 她母亲温宜大长公主是个性格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她被罚跪在祠堂整整三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出来的时候半条命都没了,不止如此,就连一向和她玩的极好的平宁从此跟她闹掰,到现在更是到了一见面就争锋相对的局面。 她要是还能与安许许和平共处,她直接跳进湖里溺死自己算了! 坐在对面的安深深一脸平静,沈半薇哼了一声:“你们两姐妹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嘛。” “准确来说,她和我们几姐妹关系都不怎么样。”她自己就不说了,安许许一直把她当做透明人,至于其他几姐妹,安许许一直都是带着一副不屑清傲的样子,颇有些瞧不上眼的意味。安深深暗暗腹诽,别说她们几姐妹,安许许其实和安李氏安老夫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她去过的地方多,见过人也就多了起来,看人还是有那么几分准头的,安许许对于安李氏与安老夫人,怎么说呢,总是带着几分怨怼。 “装模作样过了头,瞧着就犯恶心。”沈半薇现在有些后悔到敬国公府来了,做什么给自己找罪受,瞧瞧,现在看到安许许那样子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不过……沈半薇目光灼灼地盯着安深深,也不知道她老哥究竟想要干什么,逼着她来敬国公府不算,自己居然也要来,嗯……这好像是她哥第一次来参加京都贵女的生辰宴吧。 “郡主……”沈半薇旁边的侍女轻唤了一声,顺便给她使了个眼色,世子吩咐的事情可不能耽误reads();。 “我知道!”沈半薇剜了那侍女一眼。 沈半薇的目光太过热切,安深深有些不适地挡了挡:“郡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本郡主这些日子,总觉得精神头不怎么对。”沈半薇似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些日子越发的热了,难不成是中暑了?”安深深满脸关心,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谄媚。 “不不不,我总是精神恍惚,眼前无端地浮现出一张脸来。” 安深深呀了一声,低声道:“郡主你这是……相思成疾啊……” 屁的相思成疾!沈半薇深吸一口气,算了,她还是直说吧:“我最近见鬼了!”呸呸呸,姑奶奶她才没见着那东西。 “在哪儿?在哪儿?”安深深激动地握住沈半薇放在桌上的手,沈半薇能见着,那必定是恶灵啊,净化恶灵她可是有奖励的。 沈半薇被安深深那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有些木讷地回道:“家……家里。” “郡主,在下略懂捉鬼之术,不如抽个空,我为你免费解决。”安深深双眼放光,她好像看到奖励在朝她招手了。 沈半薇旁边的侍女适时地轻轻推了推她,沈半薇缓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只是想能不能请你帮我画一张符,好让那鬼能离我远些。” 听见画符两个字,安深深瞬间纠结起来,收回自己的手,搅了搅帕子:“那个,画符这事儿,郡主不如去相国寺求一张吧,我……” “相国寺?那群老秃驴就会……” 沈半薇一开口,侍女连忙又推了她一下,沈半薇立马住声,尴尬地笑了笑:“那个,相国寺的大师们除了普罚大师都不怎么擅长画这类符纸,他们只会抄、经、书!普罚大师云游在外,我又听闻你是跟着普罚大师的,多多少少也会些吧。” 安深深抿了抿唇:“你……真要我画符?郡主,要不你还是直接让我把那鬼给捉了吧。” “不不不,你还是帮我画张符吧。” 安深深歪了歪头,她画符其实是真的不行,有时候连最简单的定字符都会画错,捉鬼的时候画符她都是靠运气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紧张的时候她的运气就爆棚。 这个时候啥事儿都没有,她可不确定自己画出来的符有没有……用! 沈半薇坚持,安深深只好带着她去了千锦院,将画好的符纸递给沈半薇:“郡主,如果发现不妥,你可要记得快些来找我。”安深深再一次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重复十遍了。”沈半薇好奇地拎着符纸左瞧瞧右瞧瞧,也不知道她老哥要这个做什么。 安深深心中发苦,哎哟她的天啊,她为什么要答应给这菖黎郡主画符啊? 沈半薇带着侍女离开回到庭院里去,将符纸交给侍女:“拿去,对了,让我哥把妙香还回来。”妙香是她的贴身婢女,今日一早不知道被她老哥弄到哪里去了,然后还使了这个女人跟在她身边。 “郡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回禀世子。”侍女微微弯腰,悄悄离去。 安深深站在千锦院的门口双眼放空地盯着地面上的石板,菖黎郡主为什么不让她帮忙把鬼捉了呢……难不成……那是个漂亮的男鬼,她不忍心…… 第十二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安深深出了千锦院,没有去举办生辰宴的地方,反倒是自己一个人在府中闲逛。 “思兰,你说的法阵究竟在什么地方?” 思兰刚刚从井里爬上来,浑身*的,时不时还有冷冰冰的水滴在安深深的鞋子上,安深深连忙与她拉开距离。 “当年不知道静安王爷在哪儿找到了什么镇魂玉,设在王府正中央,东南西北四角设符借镇魂玉之力困住我。只要把镇魂玉弄碎,法阵自破。” 安深深把谷秋支开了,四周也没有其他,边走边问道:“王府正中央?” “没错,当年的王府正中央也就是现在你父亲敬国公安正的书房,应该就在那块地里。”思兰拧了拧衣角上的水,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了,她只记得大概范围,准确地点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有凉风,吹散了萦绕的燥热,安深深趴在亭子的扶栏上,看着对面隔着小湖翠柳掩映的小院落,那边就是她父亲安正的书房所在地,说起来回来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他一面。 思兰在这府中生活了两百年,她对于敬国公府的事情其实比安深深清楚多了。 “安正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以前你祖父在的时候还会逼着他去,到了现在,一年到头都进不了那院子一次,每日里除了辰时一刻会有婢女去打扫外,几乎不会有人去那儿,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过去。” “没有人守着吗?”没理由没人守着院子啊,丢了东西怎么办? “以前有的,可是那书房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守着没什么用不说还浪费人手,你娘就把人给撤了。” 安深深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湖面上的含苞待放的莲花:“今日不行,等一会儿我得过去生辰宴那边。”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井里睡一觉。” 思兰飘着离开,安深深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顾昀和今日本来是不打算来参加安家二姑娘的生辰宴的,毕竟他刚刚进入翰林院其实事情还是很多的,只是今日恰巧休沐,母亲非逼着他出来走走,他不知去什么地方,想起安家的请柬便来了。 周围不是谈论女客的声音便是相互恭维,他听得心烦便离开四处走走,未曾料想在这亭子里碰上了游街那日见着的人。 少女懒散地坐在亭子边缘,手肘撑在扶栏上,微侧着脸看着湖面。 顾昀和将袖口之中的帕子拿了出来,走到安深深面前,将帕子递了过去:“姑娘。” 安深深本来正在神游,冷不丁地听见一阵清润的男声,有些恍惚的动了动脑袋,就看见面前一只骨骼清晰修长白皙的手,手上握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那帕子实在是有些眼熟。 “姑娘,这是你的吧?” 安深深咦了一声,微微抬头,前些日子状元游街时隔得稍微有些远,她看的不大清楚,现在近在咫尺,安深深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女主大人对此人念念不忘了,这大概就是那所谓的陌上公子人如玉吧,有玉之光华,亦有玉之温润reads();。 “顾公子。”安深深连忙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裙,颇有些尴尬地将顾昀和手中的帕子接了过来。 顾昀和拱了拱手:“姑娘应该是敬国公府的三小姐吧?” “是。”安深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那上面绣的东西简直辣眼睛。 眼前的姑娘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顾昀和不是个话多的人,你让他谈经史典籍他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你要让他和姑娘家说话,他只能说自己学识不够无话可言。 这静默的氛围,便是作为小厮的乌辛都觉得有些尴尬,他家大少爷还是跟以前一样见着姑娘家就保持沉默。 “那个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为什么手帕上绣的是……枯枝烂叶呢?可是有些什么特殊含义?”在乌辛表示无奈的时候,顾昀和出奇地说话了,指着安深深手上的帕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那满脸的求知欲让安深深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特殊含义?哪里的什么鬼特殊含义,这完全是因为绣叶子最简单她就绣了,刚好她绣工渣,绣的比较烂而已。文化人就是文化人,果然富有想象力,这都能让他脑补出枯枝烂叶来! 安深深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转头看向别处,支支吾吾半天,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这是她绣工的锅。 “如果不方便那便算了。”对方表情太过纠结,顾昀和惊觉于自己问过了头,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问人家姑娘家呢! 安深深闻言便顺着顾昀和递过来的梯子下了,暗暗舒了口气。两人又静默地呆了一会儿,顾昀和便告辞离开了,他离开筵席久矣,再不过去便是对主人家的不敬了。 “少爷,你应该学着怎么讨姑娘喜欢。”乌辛苦着脸,他家少爷年纪不小了,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可是这见着女人就沉默的性子能不能改改?就算他家少爷人长得好能力好,家世也好,可是……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这种‘冷漠’啊? 顾昀和瞥了乌辛一眼,吓得乌辛连忙噤声,他这不是传达老爷和大长公主的意思呢吗! 一直躲在暗处的小婢女,见着顾昀和与乌辛已经走远才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匆匆跑到了绒儿身边将刚才见着的事情与乌辛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报了上去。 绒儿有些忐忑地如实告诉了安许许,安许许正剥着橘子皮与平宁郡主说着话,听着绒儿在耳边的细雨,手下一个用力,长长的指甲噗地刺进橘子里,淡橙色的汁液慢慢渗出来。 “许许,许许?你怎么了?”平宁郡主正说的起劲,却见安许许一脸暗沉,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哦,今日余浅偌没有来啊,你是不是没给她递请柬啊?”平宁郡主作为显亲王一系唯一地血脉,那可是被当作眼珠子般疼爱,性子难免有些单纯,说话一向不多经考虑。 “递了的,想来是她有什么事情走不开吧。”平宁郡主的话让安许许生出些许恼意,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她故意不给余浅偌发请柬? “我还想看京都双姝站在一起呢,今日许许你盛装出席,也不知道比不比得过余浅偌。”平宁郡主噘着嘴,圆嘟嘟的脸蛋上露出遗憾。 安许许听见这话,心口又是一闷,这话什么意思,说她即便盛装出席也不一定比得过余浅偌? 第十三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这边筵席热热闹闹,那边安深深也准备过去,刚转身,眼前一道人影掠过,手中的帕子不翼而飞。 男子立在凉亭窄窄的扶栏上,颀长的身体靠着朱红色的亭柱,一身潋滟的红衣因着刚才的快速动作而被掠起,外面罩着的梅花纹暗色纱袍的边角时不时滑过她的脸颊,安深深急急地后退一步,呆呆地看着那颇为悠闲的人,久久回不了神,微弱的太阳光穿过层层云雾透入那双眼里,她依稀恍惚看见了三月桃花,迎风带露。 这是一张很容易便叫人心神摇曳的脸,安深深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来人之姿容世上怕是无人能出其右,虽然生着一双难掩媚气的桃花眼,但是偏偏叫人瞧出了神清骨秀的味道,有桃花的微醉风情,亦有青竹的隽雅风姿。 “嗤……,顾昀和读书读傻了吧。”男子把手帕散开来,唇角微扬:“枯枝烂叶……亏他掰扯得出来。” 是个人都会喜欢美好的东西,安深深也不例外,但是作为一个见惯了各形各色奇奇怪怪鬼魂的人,她对于美丑其实都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请把东西还我。” “你是说这个?哦……原来是你的。”男子的声线带着一丝清冽,但是安深深保证她绝对听到了嫌弃的意思! “还我!”装间接性失忆是吧?安深深爬上亭子一把将帕子抓住。 两人一人扯着一角,安深深用力地拉拽。可惜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喂,你究竟想干嘛啊?” 耳边传来一声冷笑,帕子上的力道瞬间消失,对方突然松手,安深深猝不及防,身体后仰,急速后退撞在另一边的柱子上,力道太大,后背疼得厉害。 “看来不记得我了。” 眼前光影一闪,男子已经到了她面前,冰凉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脖子,安深深被突然袭来的凉意冻得打了个哆嗦,眉头有些不适的紧皱,这种寒气不应该在正常人类身上存在啊。 脖子上的手并没有用力,但是感觉可并不怎么好,安深深抓住对方的手臂试图让他松开来,这难不成是厉鬼?不不……不对,一点儿鬼气都没有,是人无疑,可是…… “你放开我!” “本来还想着如果你记得我,就直接杀了你呢。”男子沉着脸叹了一口,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如何:“既然不记得,那就算了吧。” 这暗沉的气场,这神经病一样的话……哪里来的疯子?好想糊这疯子一脸稀泥! 握着脖子的手已经拿开了,安深深双手揉着自己发凉的脖颈使其回暖,匆匆忙忙跑离开了此处。 “世子……你为何……”吓人家小姑娘?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远处的云封在安深深离开之后飞身到了亭子里reads();。 沈立循将落在扶栏上手帕捡了起来,悠闲地斜靠在柱子上:“敬国公府可真清静。”这么久了他一个鬼影子都没瞧见,真是难得的清闲地,他居然有点不想走了。 岸边垂柳随风而起,似乎想要跃入湖中近观莲花风姿,沈立循双目微闭,没关系,很快他的家也会成为一个清静的地方。 云封皱了皱眉,所以……国公府很清静和吓你的救命恩人有什么关系吗?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传来,寻了许久的侍女见着亭中站着的两人连忙加快了步伐。 “世子,这是郡主从安三姑娘那里拿来的符纸。” 沈立循接过符纸和怀中另外一张作了对比,纹路相差不大:“该回府了。” “哥,郡主的贴身丫鬟妙香呢?”云芳非拿着胳膊肘碰了碰云封:“郡主要人呢。” “在府中,郡主回去就能见着了。”丢下这句话,云封将长剑抱在怀里跟着沈立循离开。 云芳非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长鞭,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和云封不是一个娘生的,这相处可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云芳非无奈地耸了耸肩,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安许许的生辰宴余浅偌没有来,众贵女们期待的京都双姝争锋相对的局面自然也没有出现,散宴的时候不少官家小姐在遗憾期待已久的撕逼大战没出现,众人只得把兴致放在不久之后余浅偌的生辰宴上。 “许许,下次余浅偌的生辰宴你不会也不去吧,你们两人好久都没碰头了。”平宁郡主玩着手中的梨子:“我还想看你们俩吵架呢。” 安许许觉得自己跟这李平宁在一起绝对会被气的折寿,她什么时候和余浅偌吵架了?暗暗压下火气:“我怎么会和她吵架呢。” “你们俩碰面可比吵架还厉害呢。”平宁郡主咋舌,不知道别人什么感觉,反正她觉得那场面和宫里那些娘娘们相处有得比,总有一种下一刻就会打起来的感觉。 安许许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口,望了望天色,强笑道:“天色不早了,郡主再不回去,王妃该着急了。” “那你记得到时候余浅偌的生辰宴一定要去啊!”平宁郡主不放心地又提了一句。 “这……说不定余姑娘并没有打算给我发请柬。” “不可能,余浅偌不会的,就算你不给她发请柬,她也会给你发的,更何况你还给她发了请柬呢。”平宁郡主对着安许许挥了挥手。 安许许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刚刚抬起脚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眼角的余光却瞄见了带着谷秋准备撤的安深深。 “三妹。” “二姐有什么事?”安深深问道。 安许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没什么。” 安深深不明所以,确定安许许真没什么事儿才快步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和安许许在一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安许许紧盯着安深深离开的背影,想起绒儿传来的话,平和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顺手揪下身边开的极好的夹竹桃,顾公子什么时候和她这个三妹有牵连的? 还有乌辛那句话……公子你应该学会讨姑娘喜欢。 夹竹桃深红色的花朵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讨姑娘喜欢?讨哪个姑娘喜欢……安深深? 第十四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安许许自那日生辰宴之后,一连着在自己院子里闷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每日里请安都没现身。 “今日二姐又没有去请安呢,是不是生病了?”安深深牵着安染染的手,一边与安菁菁说道。 “听绒儿说,二姐有些着凉,不过没什么打紧的。”安菁菁摸了摸安染染的脑袋:“染染现在越来越和三姐你亲近了,我都得靠后了。” 一直低着头的安染染听见安菁菁的话连忙抬起头,漂亮纯净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安菁菁,安菁菁捏了捏她的脸蛋。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二姐?” 安菁菁连忙摇头:“可别!二姐最讨厌我们去她的院子。差人送些东西过去便是了。” 与安菁菁分手后安深深并没有回千锦院,反而是让谷秋等人先回去,自己则是绕道往安正书房那边去。 “马上就是辰时一刻了。”思兰飘在安深深前面,盯着不远处并列着走来的几个婢女:“她们打扫只需要两刻钟,我们得等等。” 安深深脚步不停:“直接进去就好,干嘛要像做贼一样等她们走了再过去?”她又不是去偷东西的,犯得着心虚吗? 思兰想想也对,这人是敬国公府的三小姐,一个几乎可以说废弃的书房有什么不能进的。 一人一鬼走到小院儿门口不早不晚刚好和打扫的婢女在门口碰上。 “三小姐。” “府中各处院落我几乎都瞧了个遍,只这处从未来过,能进去瞧瞧吗?” 手中拿着扫帚的婢女双腿微曲:“自然是能的,此处乃是国公爷的书房,里面放置的都是些闲杂书籍,小姐请……” 这书房置在小院落中,从院门至台阶前以青石铺地,两边分设石灯石几,几上摆置着琉璃碗,碗中养着水莲花。再往两边则是种着一片山茶花,红白相间,花瓣重叠掩映,开的极好。 婢女们已经开始各干各的了,安深深蹲在山茶花前,捻起白色山茶花中间的一片花瓣,咦……竟然是红色的。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思兰见安深深一脸慎重,不由有些紧张地问道。 安深深细细地看着花瓣许久,有些复杂地回道:“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思考性状的遗传问题。”哎,她把学过的生物知识全部还给老师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情。 “性状?遗传?”思兰扯了扯自己滴着水的头发,满脸不解。 “这个不重要,现在首要任务是确定你说的那个镇魂玉被埋在哪里。” 思兰摇了摇头,她来过这里无数次,这儿有镇魂玉是肯定的,但是具体位置她是真的不知道。 安深深带着思兰在这个小院落里逛了一圈,一直到打扫的人都要离开了,她们还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reads();。 “那个……你们帮我拿个花锄过来。”安深深叫住马上就要退出去的婢女。 婢女虽心下疑惑却还是照办,动作极快地给安深深找了个小锄头过来,这才拿着打扫工具慢慢离开。 “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挖镇魂玉啊!”安深深拖着锄头往那一片茶花走去。 “你知道在哪儿了,你怎么知道的?”思兰跟在安深深后面追问道。 “现在并不是山茶花大肆开放的时节,你看这里的山茶花开的多好啊,好的让人不怀疑都难。”安深深的目光扫过开的最盛的几处,这里开的最盛的有五处,那就从最近的这里开始吧。 “你确定不会有什么人来吧!” “放心,你娘跟你老爹关系不好,从来不来这儿,至于你爹嘛,每天花天酒地哪里来的时间到书房来。其他人就更别说了,没事儿到你爹的烂书房做什么。”思兰保证性地拍了拍胸口,观察了这么多年,这点儿还是能确定的。 听见思兰这么有信心的回答,安深深彻底放心了,小心的走进花丛,用着锄头将山茶花小心地连根挖了起来,移到旁边,可不能弄坏了,她最后还要填回去的! “怎么样,挖到了吗?”安深深刨土的动作顿住,脸色有些古怪地看向思兰,思兰惊喜地瞪大了双眼:“是不是挖到了?” “不……不是镇魂玉……,是这个……”安深深用力地把白色的东西从土里拔了出来,举在思兰面前。 骨架分明,这是一节森森白骨。思兰被惊得一个后仰:“怎么挖出来根白骨?这是……人骨吧?” 安深深本来也有些不确定是什么骨头,只是看着土坑里的其他的骨头,摇了摇头:“不是,是动物的骨架。”皱着眉将骨头重新丢回坑里,安深深连忙将山茶花重新埋了回去。 接着安深深又挖了其他三处,结果挖出来的俱是白骨,俱是动物的骨架,已经挖了四处了,安深深站在最后一处面前,脸色越发古怪。 “哎,我说你这表情,怎么……” “总觉得有些奇怪。”眼前这最后一个没被挖的地方位置正好被刚才挖过的那四个坑包围,分别位于东西南北四方,巧合么?也不知道这最后一个究竟能挖出什么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天下之大,哪块土地没死过什么生灵,人啊动物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嘛?”思兰不以为然,你看这天下游荡在世间的鬼魂有多少,你又看还有那些不断往阴间去入六道轮回的,这大大小小加起来的又有多少,这土里的枯骨能少吗? “好像挖到了。”安深深将土里的陶土坛子抱出来,这坛子不大,跟一般的酒坛子差不多,大概是因为埋的时间太久了,坛子已经有些许裂缝,不少地方还有磨损的痕迹。坛子下面压着的正是镇魂玉,安深深把那块雕刻着鬼面的镂空圆玉取了出来,小心地挥掉上面的泥土。 “是这个吧?” “应该没错,就是这个。”思兰欢欣地绕着安深深飞了一圈:“快快快,把它砸碎。” “什么人?你在干什么?”院门口突然传来的呵斥声吓了安深深一大跳,反射性地看向门口,脚下一动,刚刚挖出来的那个坛子被踢了个正着,盖子因此滚落。 安深深目光凛然,好浓厚的鬼气…… 思兰眼中亦闪过一丝骇然,这鬼气比她的还强,难不成是两百年以上的鬼? 第十五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这种感觉……安深深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立马大叫:“快跑!”这感觉绝对是厉鬼啊! 安正一脸懵逼地看着站在花丛里红着脸冲他大喊的漂亮姑娘,这里是他的书房不错吧,难不成是今日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安正打了个呵欠,看向旁边的小厮:“安德啊,老爷我怎么瞧见那里有个姑娘?” 安德抽了抽嘴角:“老爷,那里确实是有个姑娘,就是你家刚回来的三姑娘,咱们府上的三小姐。” 安正摸了摸自己早就被酒水打湿了的胡须,哦……原来是三姐儿啊,嗯,模样周正,果然是他亲闺女!安正靠在安德的身上,对着安深深吼道:“三闺女,你刚刚说……说嗝……说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安正的话音刚落,安深深紧接着就听见坛子碎裂的声音,一阵黑雾瞬间涌出,还伴随着阵阵阴邪的笑声。 “哈哈哈哈……我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十五年了,三十五年啊,总算是重见天日了。”黑雾渐渐散去,显形的是一身红色广袖长裙的女子,长裙破破烂烂,隐约可见不少伤痕,像是被利爪所伤,长发及至脚踝,明明温雅的脸庞,偏偏带着无尽的狠辣。 “小姑娘,多谢了,看在你放我出来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好了。”女鬼伸手往后一挥,艳红的广袖在阳光下十分扎眼,轻哼一声,猛地飞向门口呆若木鸡的两人:“这两个就拿来庆贺我恢复自由之身吧。” “快跑啊!”安深深急急地往花丛外面冲:“思兰,你快,快帮我拦着那女鬼,她这是要弄死我亲爹啊!” 思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了上去半路将女鬼拦下:“那两个人你可不能动。” 女鬼咧开嘴角,不屑道:“两百年的女鬼?看起来可真是弱的很,我可不介意把你也一起吃了。”女鬼伸了伸懒腰,对着思兰勾了勾手。 鬼也是有尊严的!思兰气的鼻子差点都歪了,作为敬国公府鬼中之霸,还从来没有哪个鬼敢这样藐视她,厉鬼了不起啊!思兰迎面直上。 安深深趁着这个空档,匆匆跑到已经将近石化的两个人面前:“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跑啊!” 安正:“三……三闺女,我、我腿软。” 安德:“三……三小姐,我、我腿软。” 安深深:“……”你们还真是异口同声。 两人软跪在地上,靠在一起打哆嗦,安正双眼含泪,扒着安德不放:“老爷我今天看来真的是喝高了,这……这太可怕,这梦简直太可怕了!” “啊……”思兰的惨叫声传来,安深深转过头时,思兰已经趴在围墙上动弹不得了:“我不行了,这厉鬼好厉害,你小心点儿!” “小姑娘,你闪开!”女鬼停着安深深不远处,没有丝毫不适,这个距离……安深深神色慎重,这女鬼居然不怕她身上的阎罗煞气,再加上这浓厚的鬼气,至少也是两百年以上的女鬼,不……厉鬼。 安深深哼了一声,伸手拦着,朗声道:“这可是我亲爹,我怎么可能让开。” 后边地上的安正简直差点老泪纵横,虽然这只是个梦,但是他家三闺女简直太孝顺了,太英勇了reads();! “哟,这是要当孝女了,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三个人,吸了你们的精气,想来我的功力又该上一层了。”女鬼冷笑着朝几人飞来,安深深心中凛然,急急默念:“万物同宗,天地同根,四神玄武,天雷加身……” “诛邪!”安深深手往前一送,咦……为什么没反应? “宿主……,你咒语念错了!”系统520简直扶额,普罚老和尚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这家伙是捉鬼的好材料的:“你先把她定住啊!” “来不及了!”她能怎么办,她现在也很绝望啊! 女鬼凑到安深深跟前大笑了几声,一巴掌将她挥开:“半吊子的捉鬼师?看在你放我出来的份儿上,最后一个吸你。” 女鬼生出惨白的手,手指甲长且尖利,一手紧扣住安德的脖子,一手压着他的天灵盖,微微张开红唇,一股几乎看不怎么见的气体从安德的嘴里慢慢移至女鬼的双唇之中。 眼看着人都要翻白眼了,安深深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女鬼的腰用力地往后拖:“思兰,你快来帮我挡一阵啊!你别忘了,那块镇魂玉还没碎呢!” 本来正准备跑路的思兰僵住身子,有些纠结:“可是,这厉鬼太厉害,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安分守己的好鬼,战斗力和他们相差太远了!” “挡一下啊!快点!” 女鬼松开安德,用力地掰开安深深扣着她腰身的手,长指甲往后一划,急急后退的安深深身上还是免不了被划出几道血痕。 思兰想来想去还是又打了上去,毕竟这姑娘死了,她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她想出去可是想了整整两百年了,去他的什么厉鬼,天皇老子都不能阻止她出去! 思兰和女鬼勉力纠缠,安深深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画符。 厉鬼的战斗力可不是说说而已,思兰是个两百年的女鬼,两百年听起来挺厉害的,但是一个一百年的厉鬼其实就可以把她打趴下。虽然不知道这女鬼究竟有多少年的道行,但是瞧着这气势,她对上这个女鬼,可以说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的。 女鬼伸出爪子狠狠地捏住思兰的肩膀,尖利的指甲用力地摁进思兰的魂体,再往后一拉,思兰肩胄处的魂体出现损失。女鬼笑看着手中抓过来的身体渐渐化作飞烟:“呀,真糟糕,两百年的女鬼也就这能耐?啧啧啧……” 一脚将思兰踢至墙角边,女鬼又将矛头指向了安正,安正感受着不断涌来的森寒之气,还有额头上那抠着他血肉的指甲,连续不断的疼痛感总算是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安深深画完最后一笔,直接拍向女鬼的背部:“定!” 定字符没画错,女鬼被定住了,安深深这才把安正从女鬼的爪子下救了出来。安正哆嗦着腿:“三、三闺女,我……我,我先晕了……” “爹,爹?”安正确实晕了过去,安深深打算收服女鬼把她弄到净坛里去,谁知道一转身就见那女鬼隐隐有挣脱定字符的趋势。 安深深一愣,真厉害!这女鬼很能打,招式狠厉动作极快,她压根儿就没有足够的时间画符念咒,身边又没有备着画好的符纸,这正面和她杠上,费力不讨好。她必须得想个办法,惊急的目光扫过山茶花,安深深了悟……那些动物尸骨…… 想明白了,安深深拔腿就往花丛里跑。 “你往那儿跑干什么啊?那家伙快挣脱了!” 第十六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安深深没有理会思兰的惊呼,咬破自己的手指,往埋着动物尸骨的四处地方各滴了几滴血,跪在花丛里双手合十。 “小辈今日惊扰各位灵长,先行以血告罪,此番厉鬼横行,还望灵长助小辈一臂之力,此后必定焚香净身行祭祀之礼。” 四周风声呼啸,满地的山茶花剧烈抖动,好似要从土壤里跳出来,那女鬼奋力挣脱定字符,双眸中血光迸出,大叫一声:“臭丫头,你敢!” 眼看着女鬼就要到了跟前,安深深嘴角微扬:“真不好意思,已经好了。”言罢,无端一声狼嚎响彻云霄,紧接着一头皮毛雪白,体型健硕的狼凭空出行,刚好挡在安深深面前,对着女鬼张开那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女鬼动作一顿,急速往后倒退,堪堪停住身体,满脸俱是怨恨以及一丝溢于言表的恐慌,盯着站在雪狼后面的安深深,咬牙切齿:“该死的丫头!”此番情况于她不利,她还是先离开此处为好,人嘛,到处都有,也不差这几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跑了!”思兰费力爬起来,捂着自己的肩胄有气无力地说道。 “放心,跑不了。”安深深摸了摸自己腹部的划伤,她要是跑了,她身上的伤找谁算? 女鬼飞身至围墙,眼看着就要出了这院子,谁知只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瞳孔迅速紧缩,泛着一丝白光的爪子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挥。 砰地一声摔落在地上,脖子处是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有些痛苦地捂住脖子,抬眼看先围墙,只见那上面立着一只半人高的红色狐狸,皮毛似火燃烧,正颇为慵懒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天空传来刺耳的鹰啸声,门口随即传来的犬吠声,女鬼戾气陡涨:“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困着我,三十五年了,还不够吗?与你们斗了这么多年,你们的弱点早就被我看的一清二楚,也好……今日便将所有的账都一起算了吧!”长长指甲撩起耳边的长发,竟是无所畏惧地直接冲向门口的猎犬。 那边打的热闹,思兰为了自己不受波及艰难地移到安深深旁边:“这厉鬼的战斗力太强了,弄的我都想当厉鬼了!”称霸一方不在话下啊! 安深深观看战局的同时瞥了思兰一眼,厉鬼是那么好当的吗?那边打的难解难分,安正半路上一醒过来,就见刚才想要弄死他的女鬼在院子自己跳来跳去。 “三闺女……,这怎么变成怡香院跳舞了?” 安深深看着安正那抠脑袋的傻样翻了个白眼,人只能看到恶灵,对于和女鬼对打的灵长自然是看不见的。那女鬼确实知道它们的弱点,这一时之间竟是占了上风,寻思了一下,安深深还是决定自己动手reads();。 “各位灵长闪开!”安深深双手中食指交叠,快速凌空画符,往上一送:“雷神诛邪!”灵符光现,一道紫雷从天而下,滋滋的响声伴随着滚滚巨鸣直直地击落在庭院之中。 女鬼被雷打个正着,扯开喉咙发出一声惨叫,鹰狼狐狗全部一脸沉默地盯着安深深,它们倒是没想到这女娃还能请雷神降下紫雷,硝烟散尽,女鬼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奄奄一息。 隐隐传来的焦味让安深深掩了掩鼻息:“多谢各位灵长,接下来交给小辈便好。” 鹰狼狐狗对着安深深点了点头,身形渐渐消散。好在她此番降下的紫雷并非十成十,这女鬼并没有被击的灰飞烟灭,将她收服与袖笼之中,安深深这才有空查看安正与安德的状况。 安正一脸懵逼,他看不到降下来的紫雷,只看见刚刚在院子里跳的欢腾的女鬼突然就挺尸了,然后又看见自己闺女把那挺尸的女鬼抓进了袖子里:“三闺女,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看你清醒的很。”安深深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对了,三闺女,你在我书房干什么?”安正是个心宽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轻轻碰了碰额头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作孽哦,这要是破了相,他以后怎么去怡香院找姑娘? 问到这儿,安深深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就是想见见爹你,这不回来了许久了,还不知道爹你长什么样呢。” 安正又指了指那片山茶花:“那你干什么挖我的花儿?” 安深深尴尬地笑了两声:“我……看着花丛里草挺多的,没事儿就帮忙着弄弄。”斜睥了一眼思兰,你不是说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吗? 思兰也很无辜啊,谁知道这安正发什么疯居然想起这个久置不用的烂书房? 安正满脸复杂地望着安深深,想起自家闺女刚才那英勇孝顺的模样,自动脑补出一副孝顺女儿天天来这儿就为了见爹一面的令人感动的场景。 “三闺女,你真是个好姑娘。”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安深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她应该说什么呢? “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爹的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思兰满脸无奈地说道。 安深深:“……”她该怎么反驳? ……………… 当天下午,安深深履行承诺给鹰狼狐狗行了祭祀之礼,刚刚回到千锦院,宁兴院便使了人来让她过去一趟。 安李氏与安正皆在宁兴院,老夫人坐在主座上,气色很好,到现在她的身体算是基本恢复了。 “深姐儿……你今日在书房那边捉着了一个女鬼?”安老夫人双手搭在扶手上,神色肃穆,书房女鬼啊…… “是。” “我能不能看看她?”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么多年了,难不成怨气还是没有消散吗? 安深深看了看自己的袖笼,那女鬼现在受了重伤没能力伤人,放出来让祖母看看也无不可。安深深挥了挥手,一道黑影直射而出落在堂中央。 安老夫人有些怔愣地凝视着趴在地上喘息的女鬼,似叹息似无奈:“荀芷,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第十七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荀芷?”安正本是正翘着腿喝茶,听见这两个字手中的茶杯瞬地落在身上,茶水打湿了衣襟:“这个名字……” “确实好久不见了,宋以岚。”女鬼平静地看向安老夫人。 “知道咱们大衍边境的荀国吗?”安老夫人望向安深深,安深深点点头,她以前跟着老和尚还去过一次,那是一个很美的小国家,每天都能看见梨花纷飞。 …………………… 有人说荀国是一个被梨花仙眷顾的国度,那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里,都透着一丝清幽梨香,每一处风景都少不了梨花的影子。 荀芷是荀国最小的公主,她父皇有很多女儿不差她这一个,她算是荀国最卑微的公主,她生母不是荀国人,很早便逝世了,她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她总是精神恍惚地望着父皇离开的背影,说,阿芷,荀国的梨花开的真好看。 她沉默阴郁,不善言语,在那个污浊纷繁的皇家宫殿里,她就像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异类。皇姐们排斥她,皇兄们无视她,就连宫人们也可以随意欺辱她。 那个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坐在破败的承风殿庭院里,呆呆傻傻地望着满院的梨花,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像荀国的梨花一样能够到达这个国家的每一个角落。这不算是她的心愿,只能说是黑暗无聊日子里打发时间的一点空想。 皇姐们每日必修的‘功课’就是想方设法的玩弄她,每次看到她狼狈不堪时,她们总能抒怀大笑,四皇姐常常拍着她肩膀说:“小九,我每日最高兴的时候便是和你待在一起了。” 她以前不懂为什么都是公主,她却活的最悲惨,到了那一天,她恍惚懂了,她想,所有的悲惨大概都是为了换取那一天的幸运。 皇姐们将她一个人丢在狩猎场,周围是野兽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她跪坐在泥地里,不知所措地看着身边那没有一个人影的小径,惨白的月色将树影拉的老长。 躲在树下瑟瑟发抖的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那样突兀地闯进她黑暗的视野。她一直都不明白,那明明更像是执笔的手为何偏偏执剑? “公主,别怕。”十岁的少年一身黑衣,牵着她的手走过那一条漆黑冷寂布满荆棘的林中密道。这是自她母亲死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温和地牵着她的手走过黑暗的人,好像只要手心那一点的温度,她就可以抵御世间所有的凄苦严寒。 月光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在那条有些泥泞的路,荀芷常常想,那样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一直,一直……走下去。 在她后来的生命里,宋闵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得到了温暖就再也不喜严寒了reads();。 宋闵常常会让人给她捎些民间的小东西到承风殿来,她会让来人给宋闵带回一捧承风殿的梨花,母亲说过,承风殿的梨花含着她所有的心血与爱意,那是最珍贵的东西。她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宋闵了。 世间万般哪里能尽如人意?上天操控着所有人的爱与恨,喜与悲。 她及笄的那一年,他牵着四皇姐的手走进宋家大宅;承风殿的梨花堆积在庭院里,除了慢慢腐烂,再也没了其他归宿。 她十六岁那一年,他披甲执剑领着十万军马走出荀国都城;她只能听着四皇姐炫耀的话语,在暗地里默默念着她牵挂的那两个字。 她十八岁那一年,他被大衍将领围困黄石滩万箭穿心。她第一次在她最惧怕的漆黑夜晚一个人蹲在梨花树下瑟瑟发抖,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对着她伸出手,然后说上一句:公主,别怕。 自那日起,荀国大将,四驸马宋闵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和那落下的梨花一起被掩埋在荀国的泥土之下。 宋闵给她留下的只有房间里的小玩物上所镌刻着的年少时的记忆,和他从都城离去时托人送进宫来已经枯黄的一捧梨花。 至此,她唯一的一丝光明也湮没在黑暗里,再也找不着了。 宋闵一死,荀国对于大衍的发兵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得割地求和联姻求宁。 当时的大衍皇帝是有名的妻管严,对于皇后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荀国送去和亲的姑娘们没一个成为皇帝的妃子,反倒是全部被送到了大臣家里。 当时的安家可谓风光无限,安良被称为大衍的智囊,灭杀宋闵的计谋便是出自于他,荀芷以平妻的身份嫁入安家,成为安良唯二的两个女人之一,另一个当然就是他的妻子宋以岚。 荀芷一直都觉得她自己是个好姑娘,至少以前是。 自打荀芷嫁入安家起,安家接连发生怪事,每到午夜时分总有人无端丧命,水井里,房梁上,皆是死状可怖,血枯而亡,形似干尸。不过短短半个月,安家便有将近三十人丢了性命。 安家上下惊惶不已,这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安良作为当家之主为了安抚人心,当即便将传闻中可通天地的相国寺高僧普罚请到了府中。 果然如府中人所猜测一般,乃是阴魂作祟,据说还是不得了的阴魂,普罚大师费力驱散了阴魂,与此同时荀芷暴毙而亡。 谁都没想到荀芷死后会化身厉鬼再一次搅得安家鸡犬不宁,她不杀别人,只一心一眼的盯着安良,好几次安良都差点丧生在她的手上。安良无法只得再次请来了普罚大师,普罚大师念她一念之差误入迷途且尚未真正的沾上性命因果,并没将其打的灰飞烟灭,反倒是将她镇压在府中,待到怨气消散,戾气尽化,她便可重获自由。 “我没想到,你心中戾气居然比之当年更盛。”安老夫人摇了摇头:“当年黄石滩射杀宋闵的计谋确实出自阿良,但,两军交战本来就有伤有死啊,且阿良十年前便离世了,再多的恩怨,人死了,也应该消了。” 女鬼荀芷盯着安老夫人,竟是有些凄惶地笑出声来:“你懂什么?宋以岚,你自幼被所有人千娇百宠,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所经过的凄苦绝望,你又怎么会知道宋闵与我而言究竟代表着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荀芷手指紧扣着地面,费力地撑起身子:“什么都不懂!” “我确实不懂,可是……”安老夫人站起身来走到荀芷的面前:“宋将军为人忠肃严正,有你这样的人把他当做信仰,他一定觉得很困扰吧reads();。” 荀芷原本狰狞的神色瞬间僵住:“你什么意思?” “荀芷,他真的希望看到这样的你吗?”老夫人叹了口气:“一个完全迷失本心的你,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你,一个……可怕的你!” “可……怕的我……”荀芷的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他也会觉得她可怕吗?可怕吗?是可怕的吧,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沉默单纯的荀芷了…… “荀芷,这些话其实三十五年前我就想跟你说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说出来也算是了了一件牵挂事。”安老夫人偏着头与安深深对视:“其他就交给深姐儿你了。” 安深深应下,打算把荀芷再度收回袖笼里,安正抢先一步到了荀芷跟前,神色莫名:“芷姨,我是阿正,你还记得吗?” “阿正……阿正,你是阿正啊……”荀芷声音有些微弱:“原来你是阿正啊,你竟是阿正。”荀芷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儿,低着头任长发遮掩住所有的表情。 “芷姨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安正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了宁兴院,那个在他心中沉默却格外温柔的长辈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还记得五岁那年他站在书房外顶着大太阳背书,她打在他头顶上的那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还有那双凝视着他的好似含着清泉的眼睛。 安老夫人在安正离开后也回了里间休息,安李氏压根儿就不认识荀芷,听完故事,她嘱咐了安深深两句也离开了。 安深深摸着下巴蹲在荀芷旁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只是一个几十年的厉鬼,为什么不怕我身上的煞气呢?”要说五百年以上的厉鬼不怕也就算了,毕竟道行深,可是一个几十年的都不怕……不会是她身上的煞气出问题了吧! “我被困住的三十五年里,每一日都想要冲出来,每一日都会和鹰狼狐狗对阵,你的煞气确实会让鬼魂感到不适难受,可是对于我来说你身上的煞气就像鹰狼狐狗的利爪一样,疼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疼习惯了,她已经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儿。 ……………… 眼前的这一条路上铺满了血红的花瓣,荀芷慢悠悠的飘荡在这条看起来没有尽头的路上。黄泉路,确实如传闻那般孤寂冷清,那个半吊子的捉鬼师小姑娘其实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冷风卷起地上的残花飘向来时的路。荀芷突然停下了前进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伸到她面前的手,一如记忆之中的那般纤细修长。 “宋……宋闵,你怎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已经过了三十五年了,他早就应该轮回转世了,为什么还在黄泉路上。 “自然是等你啊,黄泉路上孤寂清冷,公主不是最怕孤独的吗,这条路那么长,让公主一个人走下去的话,公主肯定会害怕的吧。”宋闵揉了揉荀芷的脑袋:“臣其实还有好多话没有跟公主说呢,走吧,与公主边走边说可好?” “你,要说什么?” “当年在陛下面前,臣指天立誓求娶的是九公主荀芷。” “不是……四皇姐么?”当年传遍荀国的佳话,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不是。”至于为什么到最后他的妻子会变成四公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来世不知入哪道,处何方,这一条路还要走些时刻,珍惜这最后一程吧。 惨淡的昏黄又带着浅浅血色的光芒洒在黄泉路上,路边的曼珠沙华被拉长了身影,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在凄清的道路上,那年缘起,此时缘灭…… 第十八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安深深趴在被褥上,腹部的伤口微微有些发疼,她连忙坐了起来,发出一阵哀叹,她弄了一晚上的镇魂玉,砸也砸了,烧也烧了,她连爆破符都用了,别说碎了,就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恭喜宿主成功净化恶鬼一只,接下来是奖励时间,宿主需要物质奖励还是技能奖励?”在安深深烦躁地快要抓脑袋的时候,系统520出声了。 “物质奖励。”上次是选的技能,这次就选物质好了。 “系统于储备库之中随机抽取三件物品,请宿主选择其中之一,照例友情提醒,请慎重选择。1.桃木折扇,2.辟邪暖玉簪,3.千山通行寒玉牌。” “字最多的那个,3.千山通行寒玉牌。” “宿主选择千山通行寒玉牌,复刻中,复刻完成……传送中,请稍后……系统传送完毕,请宿主查收。” 系统话音刚落,安深深手中一寒,这块玉牌巴掌大小,通身碧蓝,散发着幽幽寒气,玉牌上雕出的纹路十分复杂,看起来像是一幅画,又像是一道符,安深深就那么随便瞟那纹路一眼,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 系统520按照惯例给她介绍了一番。 这枚玉牌乃是初代捉鬼天师薛寄容制成的,薛寄容当年游历山川,无意于一处寒潭之中发现了一块百年寒玉,特取出制成玉牌,上雕散魔符,薛寄容身为初代捉鬼天师,天赋卓绝奇姿异禀,所到之处万鬼屈服,这块玉牌常年跟在薛寄容身边,自然沾染了不少薛寄容的灵气。 “这枚玉牌其实只是薛寄容带在身上作装饰用的,并没有什么实质用处,只是因为薛寄容从来不让这块玉牌离身,这玉牌便渐渐成了鬼魂识别她的标志。” 安深深戳着玉牌:“所以呢,到底有什么用处?拿出去在一群鬼面前装逼?” “这是其中一个小作用而已,最大的作用还是,千山通行。”系统520提高了声音:“宿主,人是群居动物,鬼也是。其实这天下间的山峦,又被称为鬼城,山,是鬼的城池。” “唔……,系统520你别驴我,我又不是没去过山上,除了鬼比山下多一点儿外,没什么特别的啊。”安深深盘着腿坐在床上,一边玩着千山通行寒玉牌一边说道。 系统520嘚瑟地笑了两声:“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鬼城显形的时间只有阴气最重的子时,那个时候鬼城城门才会大开,以后你拿着这玉牌,就可以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鬼城了。” “我不是很明白,这玉牌可是薛寄容的东西,捉鬼师的东西为什么可以当做进入鬼城的通行证呢?”捉鬼师不是他们的敌人么? “薛寄容只捉恶鬼恶灵,在魂灵之中的名声很好,作为初代捉鬼天师,她很受魂灵们的尊敬。” 大概这玉牌没什么用了,她没事儿去那些鬼的地盘做什么?用自己的一身煞气去吓鬼吗?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和系统520扯了一大堆,正事儿还没办reads();。安深深看着桌子上镇魂玉:“系统520,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这块什么镇魂玉弄碎吗?” “请宿主自行探索,系统520将暂时陷入休眠,如无紧急事故请勿叨扰。”她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可能告诉她…… “嗯,还没有弄碎么?”思兰从门外飘了进来,井水洒了一路。 “没有,你的伤没事吧?”今日从宁兴院回来,思兰便去井底疗伤,那伤势看起来挺重的,安深深不免有些担心。 思兰晃了晃手臂:“没事儿,只是看起来有些严重,实际上还好。”思兰坐在圆桌上,神情有些恍惚,眸光之中有些挣扎,像是要说什么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有什么就直说,你那表情我看着难受。”安深深将镇魂玉丢在床上,随手将被褥披抱在自己身上。思兰那副样子,若说没什么事儿她是万万不信的。 “我只是想起当年那个厉鬼,有些心有余悸罢了。”思兰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到现在她似乎都还能感受到那浓郁的可怕的鬼气。 “你是说在荀芷死之前出现的那个厉鬼?”半个月就杀死了安家三十口性命,那个厉鬼可不是一般的凶残。 思兰颔首,敬国公府算是她的地盘,这里面的鬼都是归她管的,当初荀芷入府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就不怎么对劲儿,活人的生气夹杂着死人的死气还有冲天的鬼气。 国公府第一天开始死人的地方就在她住的水井旁边,她亲眼看着一个红衣女鬼吸尽那人的鲜血,那女鬼的容貌看不怎么清楚,身形有些瘦弱,可是从那瘦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鬼气却格外的强大,她躲在一旁连动都不敢动。 “那个厉鬼是和荀芷一伙儿的,我有一个小弟听见过她们吵架。”思兰眸色之中含着一丝慎重:“荀芷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要那厉鬼帮她杀了安良,也就是你祖父,可是那厉鬼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你祖父,反倒是先杀了不少下人吸食,精血。荀芷就和她吵起来了,碰巧被我小弟听见了。” 安深深披着被子下了床,离得思兰近了些:“思兰,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当年普罚大师并没有把那厉鬼打的灰飞烟灭!如果她真的灰飞烟灭了,那她身上的鬼气也就不存在了,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她的鬼气仍旧包围着这座宅子。直到……十年前。”思兰徐徐地舒出一口气,那种被强大的鬼气笼罩的感觉可真的不怎么好受,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记得那么清楚。 “十年前?”安深深双眉轻蹙,怎么又是十年前?她已经听到好几次‘十年前’这三个字了,是巧合吗? 思兰咬了咬唇:“没错,就是十年前,突然一天,笼罩着整座府邸的强大鬼气突然消失了。” “有可能是鬼差把她拉回地府了?”安深深有些不确定地回问道。 思兰摇头:“不可能的,鬼差每个月十五来京都一次,那一天不是十五。” 这里的地府制度有些奇怪,并不是说死了之后魂魄一定得去地府,如果鬼魂想要滞留人间也没有问题,只要不祸害凡尘,鬼差一般都不会多加干涉,他们每月十五出来一趟,想要投胎转世的自然会跟着他们前往地府。 “有没有可能她自己走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不是,其实深深,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要提醒你要小心。”思兰眼神诚恳地望着安深深:“当初是你祖父请的普罚大师将她打的形散,那种残暴的厉鬼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如果她没有轮回转世的话,说不定会回来找你们报仇。” 安深深一怔,这倒是个问题:“我记下了。” 第十九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一连着几日安深深一直窝在千锦院琢磨着怎么弄碎镇魂玉,因为安正也受了点小伤,他最近倒是没有出去鬼混。 这日阳光明媚,天气极好,安正拿着自己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自己的手心,万分悠闲地在千锦院的院子里闲逛,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好多年没到这儿来了,景色正好,三闺女,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好酒,咱们父女俩来个一醉方休!” “安正,你个老不死的,瞎扯掰什么?要喝酒回你自个儿那旮旯地儿去。”安李氏今日正好过来给安深深送衣服,一进门就听见自家那不着调的丈夫在闺女的院子说什么一醉方休,当即便没个好语气。 安正动作一顿,盯着安李氏,下巴一抬,眉毛一挑,扯着嘴角哼了一声,扇子指着安李氏:“你懂什么?这叫情调。” “情调?这两个字从你嘴巴里蹦出来,可真是个笑话。”安李氏把衣服交给安深深:“这是前几日刚做好的,娘拿过来给你试试,不合适再叫他们改改,过几日温宜大长公主设赏花宴,可不能怠慢。” 安深深应下,拿着衣服便回房去试试看。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出来时就见安正躲在身体刚刚好转的安德后面,扯着嗓子对着安李氏道:“泼妇,你……给我出去。” 安李氏呵呵冷笑,呸了一声,搂着身上的大氅,那模样哪里还有安深深平时所见的稳重优雅?安深深咽了咽口水,她今日见着的该不会是假的安李氏吧。 “你个老不死的,你过来,有本事再叫我一遍泼妇!” 安正有些心虚地趴在安德后面,拿着折扇指着安李氏:“我……我凭什么过去?你还叫老爷我老不死的呢,老爷我就叫你泼妇怎么了,泼妇,泼妇泼妇……” “你这没胆子的怂包……” 安李氏与安正两人呆在院子你一嘴我一嘴不知道在吵着些什么,站在台阶上的安深深看着眼前的两人对骂,身后是一片萧瑟,周围的婢女小厮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想来这种情况应该是经常发生的,她默默的退后了两步,大概……她进的是假的京都,假的国公府。 安深深有些一言难尽的开口:“这……我爹……” 谷秋一脸正经:“国公爷继承了先国公爷直白的性子,说话也就不怎么讲究。” 安深深瞄了一眼谷秋:“我娘……” 谷秋依旧一脸正经:“夫人继承了李尚书家的剽悍家风,也不怎么讲究。” 安深深迷茫了,大概敬国公府就是个不怎么讲究的地方。 ……………… 安许许端坐在马车,手里捏着的是平宁郡主捎来的信,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凉星院里想了很多,想她安许许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么多年顶着京都双姝的名号,她安许许哪里就不如别人了?余浅偌也好,沈半薇安深深也罢,她想要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出来了reads();。”绒儿的声音传了进来,打断了安许许的思绪,脊背微靠着车壁,面无表情地应道:“让她们上来吧。” 和外面的嘈杂热闹相比,马车里简直安静的不像话,安深深拿着手绢掩了掩嘴,打了个呵欠,她刚刚本来在睡午觉的,谁知道安许许使了人传话让她们赶紧出来,说是要去旧堂街。 “二姐,咱们这么急匆匆地去旧堂街做什么呀?” 安许许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安深深,闭着眼说道:“今日下午旧堂街季家举办调香赛,平宁郡主刚巧得了个好位置,叫咱们一起去看看,好凑个热闹。” 若单说季家安深深肯定不知道究竟说的是哪个季家,可是一加上旧堂街,那自然说的就是素有天下第一香之称的南江季家。 南江季家以香闻名,整个香料业一家独大,熏香,香膏,香料,发油,唇脂,香粉,只要和香沾边的,南江季家都控在手里。 她们要去的旧堂街,一度被称为季家旧堂街,那一条街上全是季家的香铺。 旧堂街位于都城西北边,沿着乌泠河,从国公府过去有不短的路程。平宁郡主待的地方名叫衍香阁,从窗户口看下去正好可以见着整个赛场。安深深原以为平宁郡主只叫她们几人,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里面站了不少姑娘。 安深深进门的脚步一顿,眸光落在窗边正与平宁郡主对坐饮茶的女子身上。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曲裾深衣,腰间束着深红色的宽大腰带,与露出的中裙相配。 在这一溜的的襦裙之中,这一身曲裾深衣可不要太显眼,以安深深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的侧脸,白净的好似上好的玉瓷,看起来柔美静雅。 “许许,你来了!”平宁郡主看到安许许进来,十分兴奋,指着她对面的女子兴冲冲地说道:“你们来的真晚,我和余浅偌都等了好久了。” 安深深往里走的动作瞬间僵住,……余浅偌?女主大人! “安姑娘,许久不见了。”余浅偌将手中的茶盏放好,理了理自己的宽袖,方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轻言含笑,清雅温和,美目流转之间熠熠生辉,如月之清华迎面而来。 安许许象征性地对着余浅偌点点头,也不说话,只走到平宁郡主身边,说起玩笑话来。余浅偌也不在意,反倒是向着安深深款款走来。安深深站在角落里,有些发软地微靠在安菁菁的身上,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主大人啊! “这位便是安家的三姑娘吧,初次见面,我姓余,名浅偌。” 安深深僵着身子,扯了扯嘴角,连忙回了个礼:“余姑娘好。”她的手被余浅偌握着,那有些发凉的手让她微微清醒过来,心中叹了一口气,女主现在还没入宫,离大杀四方还有一段时间。 余浅偌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拉着说了不少话,一直到平宁郡主叫她时才颇有些不舍地作罢。 ………… “小郎君,你莫要做这些无畏的抵抗了,就那么一下下,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真的不疼的……嘻嘻……”帷幔上的身影若隐若现,滑溜溜的长发分为两股颇有些温柔的缠上坐在床上假寐的男子。 沈立循黑着脸扯开绕着他脖子的长发,直接用力将女鬼扯到地上。将怀中的符纸掏了出来,看着那毫无光泽的符,沈立循心中一梗,这符没用! 女鬼顺势坐在地上,舞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手绢,笑得一脸荡漾:“小郎君生的如此貌美,真是叫奴家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得……” 第二十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滚出去!”沈立循握紧了手中的符纸,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该死的,迟早有一天,他要弄死这些女鬼。 女鬼轻哼了一声,飘到沈立循面前:“小郎君,你若是从了我,我下手便轻一些,好叫你走的不那么痛苦,你若是偏偏要挣扎,那我下手可就不知轻重了。” “你从了我,咱们做一对鬼夫妻,日日逍遥自在,哪管世间烦忧啊……” 沈立循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女鬼伸过来的手转身从大开着的窗户跳了出去,院子里的下人被吓了一跳,云封与云芳非两兄妹抱着剑站在门口‘闲话家常’。 “哥,咱们现在怎么办?”云芳非用剑柄抵着下巴,思考着自己现在究竟能做什么好帮帮自家被鬼追的世子。 “跟上。”云封望了一眼已经运起轻功离开大长公主府的沈立循,随后一跃跳上了房檐。云芳非连忙跟上,神色复杂。看世子这模样,那符纸莫不是没用吧?也不知道这次追着世子的女鬼究竟长的如何,她可是很好奇的,可惜了,这次这个女鬼好像不是厉鬼,她看不见呢。 云芳非追上云封,两人齐肩并进:“哥,世子人呢?是不是往相国寺的方向去了?”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往相国寺去避难了吧! “嗯。”云封简单的应了一个字。 不过一会儿就没见了沈立循的影子,云家兄妹两人在城中屋顶上快速地前行,沈立循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敬国公府的,毕竟那里有个镇宅之宝,用起来可比相国寺那群吃白饭的和尚强多了。 谁知道那女鬼追的太紧,刚才走的方向又和敬国公府的方向相反,现在若是绕回去的话……可不大明智。 沈立循心中想罢,就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小郎君的轻功真是不错,奴家追的腿都快软了,小郎君可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呀,那个大哥哥又在被追了!”……这是在路上游荡的吃瓜小鬼。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遭来着?啧啧啧,这群没见识的女色鬼。”……这是酸溜溜没鬼追的壮年男鬼。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女鬼,今日不是初三也不是十三更加不是二十三,她怎么能随便动手呢?不行reads();!我得跟其他的女鬼说说去。”……这是同样垂涎男色,但是有贼心没贼胆只好去挑拨的‘女色鬼’。 ………… 沈立循听着周围传来的话,脸更黑了,他招谁惹谁了? 相国寺离旧堂街不远,沈立循飞快的掠过旧堂街的主楼,打算从这边穿过乌泠河绕近道往相国寺去。旧堂街的主楼名叫九月阁,九月阁所在的院子里十分热闹,挤挤挨挨的人不少,沈立循脚步微顿,跃向了旁边的衍香阁,飞过屋角直接朝乌泠河宽阔的河面而去。 女鬼跟的越来越紧,沈立循双唇紧抿,压抑着心中的火气,脚尖轻点在河面的荷叶上,正要继续前行,却听见一阵阵的尖叫声,寻着声音看去,衍香阁朝着乌泠河的窗户大开,好几个姑娘趴在窗口对着下面大叫,沈立循目光微滞,那往下掉的是……安深深…… 来不及多想,沈立循一转身便点着水面疾驰而去,因为动作太急,难免控制不好力道,河水打湿了鞋面。 安深深感受的耳边的风声,心中颇有些萧瑟。 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安深深颠着一颗心,内里不断嚎叫,她不会游泳啊…… “系统520,520,救命啊!”安深深在心中大呼520寻求帮助,可惜,系统520连吱个声儿都没有。 眼见着半个身体都已经浸入水里了,安深深慌张地挥了挥手,本来安深深心里几乎已经做好喝一肚子水的准备了,谁知,不过片刻,手腕上只觉得一紧,一个用力,人便从水里被提溜了起来。 刚离了河水,手腕上的力道也消失了,安深深整个人被扣在怀里,脑袋靠在抱着她的人的肩上,紧紧地揪着男人的衣衫,呆呆傻傻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河面,鼻尖萦绕的是迦南香让人心安的味道。 沈立循借着衍香阁的窗扇使力往上,眼角的余光瞄到一边匆匆赶来却望而却步的女鬼,随即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怀中的姑娘搂的更紧了些。 真暖和……沈立循微微低眉,他的身体常年泛寒,被褥衣裘无甚用处,传遍整个身体的暖意不由让他想起在盛州城外的时候。 跃进了衍香阁的房间里,也不管周围一群女子的奇怪的目光,沈立循依旧抱着安深深不撒手,眉眼微扬,这可比暖炉什么的好用多了。 “循表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平宁郡主正让手下人快些去救人,就见自己一向不怎么亲近的表哥已经把人捞上来了。 沈立循看了一眼怀中还明显没缓过神的人,又看向朝着河面大开的窗户,淡淡回道:“路过。” 李平宁转了转眼珠子,说来奇怪,她连一向严肃的皇帝表哥,作风凌厉行为剽悍的温宜姑姑都不怕,偏偏怕这个交集不算多的循表哥,循表哥话不多,但性子也不算特别冷,可她就是热络不起来,不只热络不起来,她一站在他面前就心慌慌。 李平宁往自己嘴里塞了颗枣子,感觉心下稍安后才指着安深深问道:“安三姑娘她没事儿吧?” 本来还处于神游的安深深听见‘安三姑娘’这四个字,总算是把魂儿给招回来了,从冰冷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摇了摇头,对着李平宁道了句无事,扯了扯自己膝盖处黏在一起的衣裙,低着眉对着沈立循行了个礼,郑重道谢。 “多谢……” 安深深道谢的话还没说完,一件黑色的外袍搭在自己身上,袍子的前襟绣着寒梅,这是…… “你……”安深深抬起头,脸色一呆,救她的这人不是那次在府中亭子里发神经病的人吗? 第二十一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沈立循的目光扫过女子那已经湿了一大半的裙摆,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拉紧了些,几乎单手将人悬空搂在怀里,也没与其他人打招呼便半抱着人离开。 李平宁嘴里还未来得及吐出来的枣核儿差点噎在喉咙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许许,你妹妹和循表哥很熟吗?”这般动作看起来可不只是很熟,简直可以说是亲密了好吧,他们大衍朝虽然民风开放,但是这样的动作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吧?更何况在她的记忆里,她循表哥很少亲近什么姑娘,即便是他母亲温宜姑母,还有她亲妹妹沈半薇,也从来没这样亲昵的吧。 安许许站在屋内摆置的迎客松旁边,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沈立循和三妹……他们俩是什么时候…… “许许?许许?我跟你说话呢!”叫了半天,安许许都没应她,李平宁不禁有些气恼,微微提高了声音。 “我不知道。”安许许走到窗前,望着下面差不多要开始的赛事,嘈杂的喧哗声不断传上来,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情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杯盏之中的溢出来的清香让人陶醉,余浅偌捧起杯盏,笑看着那氤氲升起的温热水汽,真有趣,一个鬼不敢近身,一个总被鬼缠身……呵……真是般配极了。 “浅偌,你笑什么啊?”平宁郡主见安许许不理她,本想与余浅偌抱怨上几句,却看见余浅偌笑的十分舒心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好玩儿的事情。”京都看来会添不少趣事儿了,应该不会无聊了。 平宁郡主看着余浅偌那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气鼓鼓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往自己嘴里多塞了几颗枣子,她回头问温宜姑母去。 屋子里其他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怀心事。 沈立循搂着人往外走,安深深回过神来,不停地挣扎,这要是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出去,她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怀中的人挣扎的动作太大,沈立循双眉一拧,抬起空着的右手直接戳了戳她的肩胄处,原本不安分的人瞬间一动不动。 “唔……,怎么不动了?继续呀。”沈立循撩了撩安深深那*的发尖,水珠落在指尖上,手指微曲轻轻一弹,有些凉意的水洒了安深深一脸。 安深深杏眸怒瞪着似笑非笑的男人,费力地动了动嘴唇:“……”她倒是想动啊,你有本事别点穴啊,不让她动就算了,还不让她说话reads();!果然是个疯子! ………… 这个地方是旧堂街主楼九月阁,九月阁的后院赛事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季九月正在与管事的对账,赛事还用不着她亲自督场,刚伸手拿起下一本账册就见一合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小姐,沈世子来了,已经到阁楼上的雅间了。” 季九月拨着算盘的动作一顿,沈世子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心中疑惑不已,但是动作却不含糊,将账册交与一合让她继续对,自己则是加快脚步往阁楼上去。 九月阁的隔音设施很好,即便外面锣鼓震天,阁楼里却十分安静,季九月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让进去的声音,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季九月动作僵硬地看着屋内榻上相拥坐着的两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是不是算账算久了,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她没看错吧,沈世子怀里抱着一个姑娘? “世子这次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吧,按照这位主儿的性格,没事儿应该是不会来旧堂街的,毕竟旧堂街是买香的地方,别的不多,就姑娘家一队一队的来,这人最不喜欢靠近女子,除了真的有正事儿要交代的时候才会来那么一趟,当然,来了也待不到一刻钟就会匆匆离开。 季九月神色复杂的望着榻上坐着的两人,她一直以为沈世子是个断袖来着,这位脸色通红的姑娘是个了不得的人呢! “拿套衣裙来给她换上。”沈立循丝毫不在意季九月惊异的目光,怀中的人太暖和了,他一点儿也不想撒手,反正以后都会娶回家,现在抱一抱也没什么关系吧? 嗯?嗯?就这事儿?她还以为这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来是因为圣上有什么特别吩咐呢,结果……就是给他心上人换个衣裙? “正好,我刚置办了一套还未得及穿呢,这就取来给这位……”季九月话语一顿:“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安深深动了动嘴,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她被点了哑穴,有心无力啊…… “安家的三姑娘,安深深。”沈立循代替安深深回道。 季九月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晓得了,这就取来给安姑娘。” 这姑娘家的换衣服,沈立循哪怕再不想离了这天然的暖炉也得出门避开来,季九月将门拴好,折回来帮着安深深收拾衣服。 “姑娘刚刚怎么被世子点穴了?”季九月一脸好奇地看着安深深。安深深拧了拧自己那有些湿的发梢,心中虽然气恼,但这本不关这位姑娘的事情,她自然不好冲着人家摆脸色,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他犯病了呗。” ……犯病?她记得沈世子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啊。季九月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到屏风外:“一直与姑娘说话却还未自我介绍,我名唤季九月,比你年长,姑娘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九月姐。” 季九月!安深深褪衣的动作一顿,居然是季九月……季家独女,季家未来掌门人,制香天才季九月。 “九月姐,久闻大名。”可不是久闻大名吗,季九月啊,可以算是古代的商界奇才啊,季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得归功于季九月。 屏风外传来一阵笑声,安深深低着头快速的穿衣,听着外面的话,动作微凝。 “大名?是臭名才对吧!”她的名声可算不得有多好,本家所在的南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宁娶贫家农户女,不迎季家浪荡花。 第二十二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待到安深深换好了衣裙,季九月便下了楼继续对账去了,房间里则又只剩下安深深与沈立循两人。 沈立循靠在门上,看着安深深站在珠帘旁边整理腰间的束带,季九月的身量比她高上一些,这套衣裙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松松垮垮的。 房间里点着季家的招牌玉兰香,幽幽地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小姑娘噘着嘴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时不时偷偷地瞄上他一眼。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安深深越看越觉得这张脸有点儿熟悉,上次二姐生辰宴的时候,她只是震惊于这位的盛世美颜,倒没怎么多想,现在静下来细看,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沈立循轻呵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角微扬:“盛州城。” 盛州城……安深深反射性地凝视着沈立循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漾漾的眸光让她有些晕乎乎,说起来这眼睛……捂着脸后退一步:“你……你是……”这就很尴尬了…… ………………………………………… 两个月前。 安深深气呼呼地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狠狠地扯着一串大佛珠,佛珠圆润光滑,一看就是主人家的心爱之物。 “臭丫头,别扯了,老头子我的佛珠都快被你扯断了!”穿着破烂布衫,有一搭没一搭揉着自己光秃秃地脑袋的老和尚在一边急的跳脚。 “我不想回去,真的,老和尚你别让我回去,好不好?”安深深捧着自己的小脸蛋,可了劲儿地卖萌:“我多乖啊,吃的少穿的少还勤快的不得了。” 普罚随地坐下,叹了一口气:“你不小了,你能跟着我这个和尚走一辈子?难不成你真想当尼姑?”他养了十几年的姑娘,虽然笨了点儿,蠢了点儿,傻了点儿,但是他还是舍不得的,想当年他既当爹又当娘地把人拉扯大,每天晚上都不敢怎么入睡,就担心她被那些厉鬼给弄死了,为的是啥?为的不就是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然后好好过一辈子吗? “我不想当尼姑。”安深深一直扯着佛珠的手总算是停了下来,如果当了尼姑也就意味着她得每天吃素,她得每天念经,每天抄书,每天拜佛。 “这不就结了吗?你呀,再过几年就得嫁人了,安夫人一直记挂着你,你是她亲生闺女,回京之后,她必定会好好待你的。”普罚眺望着远处的山峦,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 安深深没有说话,她知道老和尚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心里是不愿意回去的,她和老和尚一起走南闯北了十几年,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漂泊的日子,游大好山川看风土人情,结交各形各色的人,遇见一个又一个鬼魂reads();。虽然清苦了些,但是每一天都充斥着新奇,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会遇见的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鬼,你也不知道你会听到什么样的故事,感人,悲伤……亦或者欢喜。 普罚把准备好的包袱丢到安深深的身上:“去吧,时间不早了,明天凌晨,安家派来接你的人会在盛州城的福来客栈等你。” “师父……”安深深抱着包袱,强压下心中的冒上来的酸涩,喃喃地叫了声师父。 普罚把安深深手中的佛珠拿了过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悠悠地往河中趟去,背对着挥了挥手:“老和尚我还没在这尘世里逛够,回京都还有些时日,丫头,咱们过些时候再见了。” 普罚没有回头,他还不想在这个臭丫头面前丢份儿,老头子他还是找个地方自己哭一场就好了,他养大的姑娘啊…… 河水带着飘落的树叶缓缓流向远方,安深深静静地望着普罚的背影,抱紧了手中的包袱,包袱中的瓶瓶罐罐有些硌得慌,直到普罚都走的没影儿了,安深深才泄气地蹲在河边。 “宿主,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你要学会淡定。” 安深深在河边待了许久,等到系统520说话的时候,才慢慢收拾好心情,将包袱挎着身上,抱着放在大石头边的瓷坛朝着盛州城的方向走去。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盛州城外听风山的山脚下,周围是遮天蔽日的古木,荒草掩映的小道,时不时传来一声声虫鸣鸟叫。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这边是西……哎,盛州城在哪个方位来着?”安深深抱着坛子四处乱转,天边早就泛起了橘黄色,估摸着只要再过个一刻钟太阳的影子怕是都瞧不见了! 耳边是虫鸟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安深深无奈地蹲下身子,因为双腿有些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系统520,你帮忙指个路呗!”她在这儿转了一个下午了,都没能转出去。 “抱歉,宿主,本系统能量不足,无法启动其他功能。”系统520的声音有些弱,它现在能量只有3%,开启其他功能的最低限度是5%。 安深深抹了一把汗,瘫倒在树荫下:“那就接个任务吧,这样你应该就能运转了。” “宿主,这个地方孤魂野鬼多得很,系统随机抽取的任务很大程度上你是没有办法完成的,建议宿主到了盛州城之后再接受任务。”系统520很好心地提醒道。 “那怎么办……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路啊!” “宿主你怎么那么笨呢?可以找人问路啊,天色已晚,动作要快哦。” “对哦……” 安深深听见系统520的建议总算是活了过来,翻身坐了起来,神色突然之间又变得有些犹豫:“520,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一般来说你不是应该大呼‘请宿主自行探索,本系统将陷入休眠,如无紧急事故请勿叨扰’的吗?”说完之后就挂机,任凭她怎么叫也不会应上一声,今天好像有点反常啊! “嘀嘀嘀,本系统能量不足,即刻陷入休眠,宿主再见。” 安深深:“……” 望了望天边的云彩,安深深叹了一口气,听风山不只是鬼魂扎堆,野兽也不少,她虽然不怕鬼魂,但是万一钻出来一只老虎一头狼呢?望天……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呢,还是快点儿找个人问问路吧。 第二十三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听风山位于盛州城外不远处,位置不算偏僻,但是传闻听风山上猛兽成群,毒虫铺地,误入者难保其命,这地方渐渐的也就很少有人来,除了一些胆子大的猎户,许多人都尽可能地避免到这地方来,怕有命来没命回。 浓密的灌木丛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抖动,那地方阴气森森,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声音,那声音是三个女子发出来,她们跪坐地上围成了一圈,低着头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三个女子俱是穿着深红色的衣裙,长发披散着拖得老长,在越发暗淡的天色下显得格外扎眼。 转来转去的安深深一眼就瞥到远处的几人,激动地放下手中的瓷坛,对着那几个女子招了招手:“哎,那几位鬼姑娘,劳烦你们……” 那几个女子原本正在调笑,听见安深深的呼唤,脸色一沉,一起转过身来,她们的面容相差不大,每一个都是眼角渗血脸皮溃烂,俱不是正常人的模样,安深深不害怕也不惊讶,只是笑着招了招手:“几位鬼姑娘,我想……” 安深深正在组织语言,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体现她的温和与无害,刚说了几个字就见那几个,抱着脸尖叫了起来,四散逃窜而去。 安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只是想要问问路而已啊!你们跑什么啊跑!” 安深深撇了撇嘴,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就‘身带阎罗煞气’这个鬼设定做出任何表情!这已经是被她吓跑的第五批鬼了,她要是再找不到鬼问路,那估摸着只能在这地方过夜了。 哦,你问她为什么不找人问路?不好意思,她确实是想要找人问来着,逛了一圈儿一个人影子都没有,不过想来也是,这地方乃是听风山山脚下,没什么人也正常,远近闻名的听风山,可是著名的死山,没有人会无端端地到这地方来。 安深深正兀自叹息,眼眸一转,眼尖地瞥见刚才那三个女鬼呆的地方有一抹白色,略带疑惑地走上前去,这一看吓一跳,安深深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年代,鬼都这么开放了?” 躺在灌木丛里的是个美貌公子,身上穿的已经不能说是白色长衫了,长衫早已被裹上了一层稀泥,胸前的衣襟被掀开了一部分,露出脖颈周围及至心口处沾着泥水的皮肤,再往上瞧,只见他下颌带着一团浓重的淤青,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印记,面目上沾着泥土,唇无血色,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挠的人的心痒痒的。 安深深蹲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脖颈,还没死,手脚麻利地把他的衣服给拢上,拍了拍男子的脸颊:“公子,公子,你醒醒……” 那男子似乎有转醒的趋势,双眸微微睁开了一下,不过一瞬间又轻轻闭合上reads();。 安深深望了望四周,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只得呼叫系统520道:“这人看起来可大不好,得赶快送去就医才是,可问题是我压根儿就不知道路,你还是帮我接个任务吧。”现在没办法,她得赶到盛州城去,安家派来接她的人就在盛州城里,正等着呢,不去不行。还有眼前这个,再不送去就医,怕是得挂了! 安深深拧着眉点了点头,静默了一会儿,系统520道:“宿主,你确定?” “确定。”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请接收阿飘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是否接受?” “接受。” “宿主接受任务,本次任务对象:女鬼张小小。任务对象自动屏蔽宿主身上的煞气,接下来请女鬼张小小自述。” 安深深面前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扎着包子头,头上还有一条粉色的发带,长的十分粉嫩可爱,只是安深深看着这个小姑娘,神色微怔,居然是个不大的小姑娘。 “你可以帮我找到我娘亲吗?有鬼说她就在京都的敬国公府,可是我不知道路也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 “当然可以。” 一人一鬼说好了,系统520因为启动任务,得到维系能量,正常运转快速调出智能地图。 安深深把瓷坛交给小姑娘让她抱着,自己则是把地上躺着的小哥架了起来,,这重量让她不由一个踉跄,明明看起来挺瘦弱的,没想到架起来才知道相当实在。 ………… 嗯……没错,那个相当实在的小哥就是眼前这位,安深深有些尴尬的捂了捂脸。 沈立循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毕竟,将人压在柱子上:“想起来了?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当初可是情真意切得紧,现在是打算始乱、终弃了……吗?” 安深深被沈立循身上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什么始乱终弃?充其量只能算是……算是我稍微稍微,占了你那么一丁点儿便宜罢了!”有些心虚地比了比小拇指:“就这么点……而且我是女子,我……我比较吃亏吧!” “是吗?”沈立循皱了皱眉,抓住安深深的手:“既然这样,让我把你从我身上占的便宜讨回来应该没什么事儿吧?毕竟只是占了那么一丁点儿便宜而已,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沈立循轻轻地挑起安深深的下巴,唇角微扬隐隐带着笑意,但是眼中却暗沉沉的叫人看不出情绪来:“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同样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我什么。” 安深深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张脸,脑子里一团浆糊,晕乎乎的,身体一软直接蹲了下去缩成一团,心中发苦,越想越不对……忽地瞪圆了眼睛,话说她干嘛心虚啊?当时还不是为了…… 那天晚上…… …………………… 安深深费力地背着人跌跌撞撞地往盛州城去,她一直以来无论到哪儿都是与普罚老和尚一起的,她几乎不怎么操心,处于一种每天只管吃吃喝喝顺便捉鬼的状态,以至于喘着粗气双腿打颤儿地走到盛州城城门前时,只能萧瑟地瞅着紧闭的大门,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这样说不定她就能进去了。她根本就不记得太晚了会关城门这件事。 第24章 三章 合一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城门紧闭,安深深自然不可能进得去,她只得在城门外不远处的小树林找了地方歇脚。 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在地上照亮行人漆黑的夜,安深深点好了火堆,跳跃的火焰带来一丝丝的燥热,原本就是夏日,即使晚间没有白日里的大太阳,但还是比起春秋来要热上许多。 收拾好一切,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空瓶子借着月光到小溪边灌了一瓶水。 安深深坐在男子的旁边,看着那脸上的泥垢,终是忍不住将手绢打湿细细地给他擦了擦。 泥垢一点一点的被擦拭掉,露出一张十分精致的脸,虽然因为光线问题,并不是很能看的清楚,但是……安深深把凑近了些,这样子倒是多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啊,原来是他。”抱着瓷坛的小姑娘飘到安深深旁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人。 安深深抱着膝盖,诧异地问道:“你认识?” “我不认识,不过我今天有见到他……”她今天在听风山打听娘亲的踪迹,就见这人在被几个女鬼追,那几个女鬼皆是厉鬼,看起来就十分凶恶,她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观望了一阵子。 小姑娘把瓷坛放在地上,学着安深深的模样坐在男子的另一边,抱着双膝:“听风山有一处沼泽,他被那几个厉鬼追到了那里,然后不小心被沼泽里的女鬼拖到里面去了。后面我怕被发现就离开了。” “那几个厉鬼为什么要追他,难不成这人是她们的仇人?”安深深想到这儿,一呆,她不会救了个十恶不赦的人吧? 小姑娘趴到男子的旁边,戳了戳他的脸,边摇头边回道:“不是的,她们好像是看上这位大哥哥了,想把他弄死然后好结为夫妻。” 安深深听见这话一囧,这得多好看才能叫好几个女鬼一起追着要弄死他?跪坐在男子的旁边,安深深将脑袋凑到他面前,鼻尖与鼻尖之间只离得有一指的距离,沼泽的腐烂气味儿夹杂着一点点的熏香味道钻入鼻子里,安深深忍不住吸了吸,约莫是因为光线实在太模糊的缘故,她即便是凑得很近也没有将人看得有多清楚。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原本昏迷紧闭着双眼的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了,被云层挡住的圆月慢慢地显露出来,这是安深深见过最好看的眼睛,即便此时那眼中含着警惕与狠厉,但是那滟滟的光华,带着摄人心魂的诱惑。 四目相对,双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一起,安深深迷迷糊糊地想要说话,男子眼中的警惕却慢慢消失,双眼一闭,又昏睡了过去。 “深姐,深姐……你快醒醒,你怎么啦?”小姑娘凌空飞到安深深旁边,大吼了一声,企图将已经神魂已醉的人给唤醒过来。 小姑娘的声音很大,安深深回过神,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要驱散燥热,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嗯,我现在非常的能理解那些女鬼,食色性也嘛。” “深姐也觉得这个大哥哥很好看吗?”小姑娘不是很明白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还以为像深姐你们这种高人,是不会贪恋美色的,说书人不是说世外高人都是寡情少欲的吗?” “……”我真的长得很像世外高人吗?安深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袍,怎么看怎么不像吧!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说书人都是骗小孩子的。” “是吗?”小姑娘有些困惑,原来说书人都是骗人的啊! 很小姑娘说了一会儿话,将手帕搭在脸上挡住四处乱飞的蚊虫,安深深打了个呵欠,准备在铺好的树叶上睡觉reads();。 “宿主,你旁边的那位小哥快挂了。”系统520冷不丁地出声,安深深的瞌睡瞬间全没了。 “怎么了?”安深深再次走到男子身边去,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毛病。 “高烧加阴气噬体,你再不想办法,他不会挂也会残。” “这么严重?”安深深连忙摸了摸男子的额头,她都不用摸摸自己的额头作对比了,这温度确实好像高的有些过头了:“现在离开城门还有多久?” “两个多时辰,预计将近五小时。”系统520见安深深低眉沉思,紧接着开口道:“如果让这位小哥等到五小时后去城里就医的话,他不会挂,但是……会残。” “残……”安深深神色慎重的念出这个字:“怎么个残法?” “烧坏脑子智商倒退,按系统扫描结果估计,应该会退化到五岁左右的智商。”系统520调出扫描结果,安深深瞄了好几眼,发现自己压根儿看不到,颇有些沉痛地摆了摆手。 “真是……天妒红颜啊!” “宿主,你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这个状况下不是应该救人吗?”系统520呵呵笑了两人,她家宿主的脑电波她一直都不懂。 “怎么救?” “请宿主自行探索,本系统将暂时陷入休眠,如无紧急事故请勿叨扰,晚安。” 安深深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蠢到去问系统520呢,这家伙会告诉她才怪。 自小就和作为和尚的普罚待在一起,安深深其实沾染了不少佛家的慈悲也相信所谓的因果,虽然与这人只是陌生人毫不相干,但能救自然是要救的,若实在没办法那只能另说。系统520会让她救人,那说明一定有法子,既然有法子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走来走去想办法的安深深,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可行的法子来,眼看着旁边的小哥气息越来越弱,安深深总算是注意到了普罚老和尚交给她的包袱。 包袱里一堆瓶瓶罐罐,普罚老和尚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医术虽说不精,但好歹还是高于大衍朝的平均水平的,安深深挑挑捡捡,总算是找到了可以用来退烧的。 扳开男人的嘴把药丸塞进去,又灌了些刚才剩下的溪水,确定没问题了,安深深才将怀里的一叠符纸掏了出来,左挑挑右捡捡,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把普罚画的那张符纸贴在他的脑门儿上,驱散阴气。 安深深拿着刚刚打湿的手绢,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语:“嫦娥姐姐作证啊,我给他擦身体是为了给他散热,可不是什么登徒子的行径,我是好人,我是好人……”默默地念了好几遍‘我是好人’之后,安深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摒弃杂念了,好人是高尚的!她也是高尚的! 抖着手把人的上身给擦得干干净净,安深深几乎是咬着牙完成的这一系列的举动,她啊,还是个单纯的姑娘呢! 瘫倒在地上,安深深觉得自己总算是能睡个觉了,听着时不时传来的风声,眼皮越来越重,眼看着都要睡着了,一声惊雷咋响,安深深双眼猛地睁开来,瞬间坐了起来。 刚才还只是轻风,现在却突然狂风大作,天幕上依旧是月朗星稀没什么变化,但是整个小树林已经慢慢地涌起了黑雾,树叶飒飒作响好似有千百只鬼魂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地上的沙石枯枝四处乱飞,伴随着阵阵渗人的哭号声。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躲在安深深的背后,紧紧地攥着她身上那破旧的僧衣,低埋着脑袋缩成一团,非常努力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ads();。 一顶红色的轿子从远处急速飞来,血色的绸缎铺成一条好似鲜血造就的道路,飞沙走石自动避让,轿子稳稳地落在她们不远处的地方,片刻间风停树止,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深……深姐……” 眼前的场景和气息太熟悉了,安深深抽了抽嘴角,她和她还真是有缘啊,这么快又见面了,她和老和尚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唯一一个在世间游荡了将近千年的女鬼。 “咦……,怎么又是你这个丫头片子?”轿子里的也发现了安深深,忽地拉开轿帘,露出一张清丽素雅的脸,脸上带着丝丝恼意和无奈。 安深深轻咳了一声,安抚了一下被吓着的小姑娘,抖了抖身上沾满的泥沙:“我还想问怎么又是你呢!” 女子从轿子里飘到了轿子顶上坐着,绕了绕胸前的长发,轻笑道:“我呀,当然是有事儿才来这儿的啊。” “桑雪,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在蕲州呢吗?怎么又跑到盛州来了?”安深深理着头发上的枯枝,她前些日子在蕲州遇见她,她不是还说要去荀国一趟赏梨花吗,怎么又突然转回来了。 安深深话音刚落,眼前便突然蹦出一张脸来,唬了她一跳,桑雪的眼里闪着一丝兴奋,晃着自己的那修长的手指得意洋洋地说道:“你知道巧巧吗?” “就是你那一群手下里最胆小的那个?”她记得桑雪的那群跟班鬼里,是有一个叫巧巧的,胆子很小,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每次见着她都恨不得绕道走:“她怎么了?难不成遇上其他捉鬼师被捉了?” “怎么可能,我罩着的,哪个不长眼的捉鬼师敢动?”桑雪冷哼了一声,她桑雪罩着的鬼,是谁都能动的吗? “我跟你说,巧巧最近几日魂不守舍的,作为一个贴心的上司,我自然很和蔼的问她究竟怎么了啊,她这才支支吾吾的告诉我……”桑雪撩了撩自己那纯白的宽大裙摆:“她呢,看上了一个男人,你也知道嘛,巧巧跟着我好几百年了,整日整日地在人间游荡,这丫头胆小的很,作为一个贴心的上司,我就来帮她抓人了。” 安深深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抓人……抓的不会是…… “喏,就是树底下的躺着的那个。”桑雪朝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人抬了抬下巴:“我找了好久,刚才在那边逮到了几只小鬼,知道他在这儿就过来了,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安深深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脑袋:“桑雪,你没开玩笑吧,把他带回去让他和巧巧……” “当然是拜堂成亲入洞房啊!”桑雪想想都觉得有些兴奋转了好几圈:“哎呀,我居然有一种给自己女儿招婿的感觉。” 不……不是,拜堂成亲入洞房,安深深扯了扯已经被冻得有些发乌的嘴唇,弱弱地提醒道:“人……和鬼,入洞房,你们这是要弄冥婚?还是说你准备把人给弄死?杀人可是要沾上因果的,说不得就成恶鬼了。” “谁说我要杀他?不杀也可以的嘛,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死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半死不活而已。”桑雪拧眉摸着下巴,她可没有打算成恶鬼。 不杀……那就是冥婚啰。安深深捂了捂眼睛,这真是,还不如死了痛快呢,在冥媒的见证下人和鬼结成夫妻称为冥婚,冥婚这种事情是少之又少,毕竟哪来的那么多活生生的人会想要和鬼结成夫妻呢,不只是阴阳相隔,还会耗损阳气,损害三魂六魄,渐渐成为行尸走肉,甚至有可能到最后连魂魄都没了,魂魄没了那可就真什么都没了,鬼都做不成,更别说什么轮回转世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损,冥婚是随便能结的吗?”还不如像那些厉鬼一样直接把人弄死做一对鬼夫妻呢reads();! “我要是把人弄死了,我不就沾上因果了,一不小心变成了恶鬼得多糟心啊!”桑雪慢悠悠地飘到男子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咋舌:“啧啧啧,真真是好颜色,要不是我早已有了心上人,怕也得神魂颠倒了。” 桑雪活动了一番自己的手指:“这样,我就先把人弄走了。” “不行,不行!”安深深连忙挡在桑雪面前,这要是让她把人带走,她不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人往火坑里去吗?她费了半天的力气好不容易把人的命救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桑雪再给弄残了! 桑雪皱了皱眉,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她有些生气了:“小丫头,闪开,咱们俩的交情还比不得你和这人?” 安深深抖了抖嘴皮子,身上有些打颤,桑雪虽说不是厉鬼,但是再怎么样也是千年的鬼魂,这个世界怕是找不出来几个,别说她,老和尚都打不过。打不过是打不过,可她也不能让桑雪把人带走啊,这不相当于她间接杀人呢吗?还不如当初不救他呢,让他死在那几个厉鬼手里还不会遭太多罪,安深深心中发苦,她怎么这么霉呢? 桑雪见安深深没有下一步动作,笑着抬手就要抓人,安深深一愣,一个转身倒在男子的身边,侧卧在他手臂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搭在他的胸膛上,有些羞涩地望向桑雪。 桑雪神情一呆,这是咋回事儿呢? “小丫头,你……在干嘛呢?” 桑雪刚问完,就见在她心里一直是呆蠢呆蠢的小姑娘居然……额……眉目含春?含羞带怯?地对着她笑得风情万种?等等……不大对,她要重组一下大脑,顺便修复一下眼珠子。 “桑雪~~”这声桑雪叫的弯弯转转,诱人的很,桑雪咽着口水后退了一步,冲击力太大了,她得缓缓。 “我和你确实交情不错,可是……无论怎么样我也不能把他交给你啊。”安深深吸了吸鼻子,努力的挤了挤眼泪,带着委屈道:“再怎么样也没有可能眼睁睁地自己的心上人和未来夫君和别的鬼结成冥婚啊。” 心上人,未来夫君?桑雪望着天上的月亮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巧巧看上的男人是小丫头的心上人兼未来夫君? “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还是未来夫君!”她明明记得这丫头自小就跟着普罚老和尚到处闲晃来着,哪来的功夫交上什么心上人,唬她的吧! 安深深扯掉刚刚给男子贴在脑门儿上的符纸麻溜地塞进他的衣襟里,把人扶起来靠在后面的树干上,把脑袋凑到对方的脑袋边,脸颊贴着脸颊,还顺带亲昵地蹭了蹭,很认真地看着桑雪:“真的,比珍珠还真!” 刚才是被震得有些恍惚的桑雪也渐渐的缓过了神来,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瞅着安深深的动作,唇角微扬:“就这样你以为我就会信了?小丫头,你别不是想要救他故意编出来骗我的吧?” “不不不……,我怎么敢骗你呢!不瞒你说,我们俩已经私定终身了,你看,他今天还为了救我掉进了沼泽里,沼泽啊!奋不顾身啊,这是真爱,你懂么?真爱!我怎么能无视他的一片真心呢?”安深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躲在树后面的小姑娘捂着嘴巴,浑身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笑出声来。 安深深光顾着糊弄桑雪,哪里注意得到身边闭着眼的男子那有些抽搐的嘴角。 “你们真是一对小情人?即便是你说的情真意切,但我还是不怎么相信,这样吧,你证明给我看。”桑雪转了转眼珠子,有些奸诈地嘿嘿笑了几声,嘛……没有实际行动怎么服人呢? “证明?什么证明?”安深深擦了擦因为演戏过度眼角蹦出来的几滴鳄鱼泪。 “就是证明,实际行动……” 安深深瞧着桑雪那挤眉弄眼的表情,眉心直跳,心中一狠,下巴一抬:“证明就证明……”她为了救人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她真是一个好人reads();! “哦,开始吧。”桑雪长袖一挥,一张绣花软凳从轿子里飞了出来停在半空中,她轻轻一跃坐了上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安深深偏过头,凝视着旁边的男子,深吸一口气,酝酿了许久,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吗?她是没谈过恋爱,但是她见过别人谈恋爱啊,作为一个被塞了多年狗粮的单身狗,狗粮被塞得多了,她已经升华了。 安深深对着躲在树后面偷瞄的小姑娘摆了摆手:“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不要乱看。” 轻轻地亲了一下男子的侧脸,拍着手站起身来:“哈哈哈,这下行了吧!” 桑雪眼中带着一丝嫌弃地摇了摇头,伸手一抓,将树后面的小姑娘凌空拖了过去抱在怀里,小姑娘被吓得直打哆嗦,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修长的手指扳正了小姑娘的脑袋,桑雪学着安深深的模样吻了吻小姑娘的脸颊:“不过是吻个脸颊而已,这能证明得了什么?” “那还想怎么样嘛……” 桑雪把小姑娘放下,腾地飞到安深深面前,长长的指甲慢悠悠地划过她那淡粉色的双唇,半是笑意地说道:“要亲这里,手呢,要放在这里……”边说边伸手扣住她的腰身,将人搂在怀里:“小丫头,明白了吗?快点哦……你现在的表现让我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 安深深在他的旁边坐下,双手穿过他的腰际,男子身上已经彻底干掉的泥渍时不时地刮过手心,带起一阵阵直蹿到心底的轻痒,慢慢地俯身下去,乌黑的长发散在男子的胸膛上,双眸认命的闭上,双唇印了上去。 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安深深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尖一颤,有点酸又有点甜,明明只是很单纯的双唇相碰,偏偏突兀的涌出一种无力来,被风吹起的发丝紧贴着脸颊,耳边是木材在火中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桑雪挥着衣袖加大了火势,勾着唇角望着在跳跃的火光里靠的极近的两个身影。 “好了,看样子你们确实是一对小情人,既然如此我就不动他了,毕竟我素来爱成全有情人。”桑雪凌空而立,袖中白绫落在安深深的背上,稍稍用力一推,她整个人便趴在了男子的身上。 桑雪掩唇笑了几声,落寞地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喃喃道:“可得好好相亲相爱啊,要知道世间缘分难得,说不定这一生情缘是用了几世光阴求来的呢。” 安深深还愣愣地趴在对上的身上没有回神,桑雪转身钻进了红色的轿子,轿子瞬间急速地穿过林中树木,不过一息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姐,你还准备在大哥哥的身上趴多久?”桑雪一离开了好一会儿,小姑娘才从战战兢兢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伸着手扯了扯安深深的头发提醒道。 安深深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看着火堆发呆,高空明月俯视这人间的兜兜转转,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它不能言不能语,只能月华倾泻照亮一条曲折泥泞的道路。 一夜无眠,安深深瞧着时间差不多,便将人拖了起来,一步一个踉跄艰难的背着他走向盛州城。 男子的脑袋昏昏沉沉地靠在女子的颈后,时不时传来的幽幽檀香让他脑袋越来越重,他费力地掀开眼皮,不过一会又再次瞌上。 蹲坐在树梢上的女子,缩着脖子,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靠着树干的白衣美人儿,一边扯着树叶一边问道:“小姐,巧巧才没有喜欢那个男人呢,你为什么要骗安妹妹呢?”说到这儿,声音中隐隐带了些哭意:“她要是以为我惦记她的心上人,把我捉了怎么办?我打不过她的reads();。” 桑雪伸着食指晃了晃,然后比在唇上:“嘘……这是秘密哟。” 巧巧不明所以,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沁出了的几滴眼泪,秘密?什么秘密啊? 桑雪看着已经快要走出小树林的人,唇边笑意渐渐扩大,到最后竟是笑出声来,晨露滴落在她的额头上,顺着滑至眼角。 “巧巧,我们该走了。” “小姐,去哪儿啊?是去荀国赏梨花吗?” 桑雪摇了摇头:“不……,我们要去一趟南江薛家。” “南江薛家?小姐,我只听说过南江季家,南江望族里好像没有什么薛家啊!” “南江薛家可比南江季家厉害多了,倒时候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 沈立循蹲在安深深旁边,抬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这副表情想来是意识到自己‘始乱终弃’这事儿做的不道德了。” 安深深捂着额头,瞪着沈立循,她怎么不道德了,她那么做完全是为了不让他变成了智障好不好?他要是被桑雪带走了,绝对会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 “首先我发誓,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救你!好吧,我也承认,当时占你便宜的时候,心里是有点不对劲儿。”她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反正就是怪怪的,估摸着是当时丢了初吻,她有点激动? “我必须得申明‘始乱终弃’这种事儿我是做不来的,我是个好姑娘!”安深深说到自己是个好姑娘的时候,头也昂起来了,刚才微缩着的身板也挺直了。 沈立循沉默地看着一脸莫名自傲的姑娘,动了动嘴唇:“不愧是敬国公安正的亲闺女,颇有其父风采。” “嗯?”安深深往后仰了仰,这是在赞美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回道:“我爹确实是个好人。”虽然贪花好色了点儿,怂了点儿,但大的方面还是拎得清的。 “不……”沈立循站起身俯视着安深深,双手环胸:“我的意思是……你们父女一样的……傻。”他与安正几乎没什么交集,平时那位时常流连烟花柳巷,他们很难碰得上,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有关敬国公的事情,每日传到他耳朵里的傻事儿那可是一茬接一茬的来。 安深深听着这话不禁想起思兰说过的话,‘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爹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 门外传来敲门声,沈立循应了一声往门口走了两步,却发现安深深还蹲在柱子旁边愤怒地瞅着他,遂又折返了回来。 “我明白了。”沈立循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好似百花齐放,安深深哪里还记什么气恼,双眼有些迷离,恍恍惚惚道:“明白什么?”沈立循没有回答,她正准备追问,整个人便被抱了起来,一股凉意瞬间将安深深包围。 安深深神色一怔,怀抱不都应该是温暖的吗?为什么他的身体这么冷呢? 沈立循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外面立着的人连忙将闭着的门推开了来。云封本来脸上表情就少,也没多大变化,只是恭谨地唤了声世子。云芳非托了托自己的下巴,脸上的表情有些夸张,努力地调整自己的表情:“世子,马车在下面,现在回府嘛?” “先去敬国公府reads();。” 安深深挣扎着想要下来,再这样下去,她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想再点穴。”沈立循低头看了安深深一眼,满意地看到对方乖巧的安静下来。 安深深扯着衣袖蒙住自己的脸,尽量的忽视那些落在她身上有些刺眼的目光。 “何必做些没用的事儿呢?你的脸大了些,那衣袖遮不住。”安深深正捂着眼睛心中惴惴,就听见头顶上传来这么一句话,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来,……脸大?她哪里脸大了? 季九月拿给她的衣服是束袖的,袖子口收的很紧,确实挡不住她的整张脸,但是好歹也能遮住一大半呀……她的脸明明不大的!安深深哆嗦着嘴唇狠狠地咽下一口气,抬起手就舞着衣袖往沈立循的脸上糊去。 “我瞧着小哥你的脸也不小啊!” “我有说我的脸很小吗?”沈立循头一歪很轻松地避开了安深深的衣袖攻击,听着旁边的说话声,不着痕迹地动了动眉。 九月阁是旧堂街的主楼,内里出售的东西皆是顶尖的货色,来这儿多是些有头有脸的贵族夫人小姐,沈立循她们自然是认识的,最近温宜大长公主频繁的与有未出阁姑娘的夫人们走动,甚至还拉了她姐姐清仪大长公主作伴,很容易便让人想到,这是沈家要开始挑儿媳妇儿了。 不是还在相看儿媳吗?这沈世子的做派难不成是已经定下了? “这……难不成沈家世子妃已经定下了?”不少有意与沈家结亲的夫人瞬间凑在一起攀谈了起来。 “不应该啊,昨日我还收到长公主府赏花宴的请柬呢,这赏花宴估摸着就是为了再探探各家贵女的底呢。” “是啊,错不了,我从顾家那边也探到了风声,赏花宴就是温宜大长公主探底的。” 顾家的当家主母正是温宜大长公主的亲姐清仪大长公主,顾家来探来的消息十有*错不了的,几位夫人听见这话皆是松了一口气。 “可……依着咱们大衍的风俗,大庭广众之下,男子抱着女子跨门……这不就代表着……以后要入一家门的吗?”有夫人指了指抱着安深深跨出九月阁的沈立循,轻声说道。 几位夫人一愣,大衍朝民风开放,对于男男女女都放的比较开,当街甜甜腻腻的小情人不是没有最后吹了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抱着女子跨门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下了心要把姑娘娶进门儿的,昔日先皇还只是个王爷的时候,就是当着一街的百姓的抱着未出阁的先皇后大大咧咧地跨过了皇宫的大门,男子抱着女子一起跨门那就是要一家门的。 一群夫人大眼瞪小眼,等到沈立循几人出去后,她们也连忙离开了九月阁,这可是大消息,她们得回去和自家姑娘们说道说道。 马车里点着迦南香,安深深打了个哈欠,眼角噙着泪花:“没事儿点什么迦南香啊,都快睡着了。”迦南香安神的很,她本来午觉就没睡好,现在闻着这香味,完全抑制不住睡意。 沈立循从怀中将符纸摸了出来在安深深眼前晃了晃,蘸了蘸小几上青瓷杯中的茶水,随手贴在她的脑门儿上:“符纸没用,只能指望着迦南香来避避邪了。” 符纸遮住了安深深的鼻子,她不舒服地掀了掀眼皮子,将那挡着她呼吸的东西扯了下来:“这东西有点儿眼熟啊,你哪来的?”安深深捂着符纸左看看右看看,倒腾了许久,总算是想了起来:“啊,这不是我给菖黎郡主画的驱鬼符吗?怎么在你这儿呢?” “你确定这是驱鬼符?”沈立循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深深,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身下的坐榻。 安深深能明显地感觉到沈立循周围有些黑暗的气场,双眸暗幽幽的,她转了转眼珠子,捏着符纸舞了舞:“是……是驱鬼符啊reads();。”她确实是画的驱鬼符啊:“我一个小老百姓怎么敢欺骗郡主呢!” “哦?”沈立循将符纸抢了过来,手指夹着划过安深深的脸颊:“如果它驱不了鬼,你道如何?” “不……不如何,这个再厉害的捉鬼师画符还有失手的时候呢,这不是很正常嘛?”安深深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事实上心里却是虚得很,捉鬼师画符确实有失手的时候,但是她比其他人来说失手的次数成倍的上涨,说到底还是自己学艺不精。 “你们捉鬼师就这么没有职业道德吗?没用的符纸也敢送人?”沈立循将符纸浸入茶水中,盖上茶盖,将茶杯往里推了推。 安深深抖了抖,战战兢兢地望着那碎成渣渣的茶杯,刚才塞进去的符纸已经化成了碎屑与瓷沫子混在一起,茶水顺着小几往下流,她好像见着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了!她为什么有一种自己下一刻就会跟那茶杯成为难兄难弟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了?”沈立循淡淡地瞥了安深深一眼。 安深深连连摇头,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说话比较安全。 到了敬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安深深就要下马车,沈立循摸了摸她的脑袋,凑到她面前,笑着问道:“后日大长公主府的赏花宴,你应该会去吧?” 安深深迷迷糊糊地点头,呆呆地下马车走到国公府的大门前,好半天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不是自诩没有什么美□□惑得了吗?这人家还没干什么呢,一笑,脑子就空。 双手合十,念着清心咒往里走去,□□,空即是色啊,她愧对佛祖…… ………………………… 安深深离开后,云封进了马车里面。 “世子,不需要让安姑娘再画一道符纸吗?”今日是十一,那女鬼应该是从外地来的不懂京都的规矩,但……后日便是十三了,必定会…… “不需要,后日她会去府中。” 三人回到温宜大长公主府,刚巧碰到从顾家串门回来的温宜大长公主,温宜大长公主唤住沈立循,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喜色。 “循儿,今日我与你姨母商量了一道,后日的赏花宴你还是出席的比较好,挑的媳妇儿毕竟是你的,你也得中意才行不是?”温宜长公主豪爽地拍了拍沈立循的肩膀:“你可要记好了,后日哪里也不许去。” “儿子知道了。”沈立循点头,脸上全无不愿之意,温宜长公主瞧着自己儿子这般爽快,蹦到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最后一脸疑惑地留了云芳非下来问话。 “循儿今日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啊!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冷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然后拿着宫里皇侄儿当挡箭牌,再不济也得拖着姐姐家的昀和一起下水的吗?她家儿子转性了? 云芳非严肃地摇了摇头:“回长公主的话,属下也不清楚,大概,世子也觉得自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温宜大长公主将信将疑放了云芳非回去,对着侍女吩咐道:“你吩咐下去,叫府中的人将循儿看牢了,要是后日不见人,本宫要他们好看。” 侍女恭敬应下转身便去传达命令。 温宜大长公主往花园走去,心里琢磨着后日赏花宴的事情,她素来不喜欢交际应酬,一想起要陪着一群夫人小姐瞎唠嗑,她就心肝胆颤,她更中意待在演武场舞刀弄枪啊,哎………… 第二十五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现在还未到黄昏,屋子寂静无声,谷秋轻轻拭去额角上冒出的细汗,想了想还是走到窗前将窗户给支了起来,无奈地望了一眼趴在床上脑袋陷在软枕里一眼不发的安深深,提醒道:“小姐,你这样会闷坏的。” “我要思考人生,谷秋你就别管我了。”安深深瓮声瓮气地回道。 她现在脑子全是那一张盛世美颜,默默地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清心咒了,一点用都没有,美色惑人……美色惑人啊…… “行行行……奴婢不说便是了。”谷秋拿起旁边的绣篓坐在窗边的矮凳前做起了绣活儿。 “小姐,二小姐来了,在院子里等着呢。”有丫鬟进来禀报。 安深深有些犹犹豫豫地爬了起来:“二姐,她来做什么?”她回到安家这么久了,从来没去过安许许的院子,安许许也从未来过她的院子,听四妹说,她们这位二姐傲气的很,从来不会和其他姐妹多说话多相交,除非万不得已才会做做面子,这没什么事儿,她到千锦院来做什么? 慌慌张张地穿好鞋子,谷秋也放下绣品,帮着安深深理了理着装和长发,瞧着顺溜了,才出了房门往院子里去。 安深深见到安许许的时候,院中墙角的合欢树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面朝着大树,头微扬,似乎在观赏合欢花。 “二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许许听到声音并没有回头,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三妹什么时候和沈世子认识了?” “在盛州的时候碰到过。”安深深揉了揉太阳穴,刚刚把那张脸抛到脑后,被她二姐这么一提,又回到脑子里了。 盛州?安许许猛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安深深,似乎想要将她看透,她这个三妹啊…… “三妹啊三妹……为什么……”安许许带着质疑reads();。 安深深摸了摸自己脑袋,安许许说话的声音有点小,她没怎么听清楚。 “二姐,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很奇怪罢了。”自从她这个三妹回来之后,她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本来应该死去的祖母,本来应该从盛州回来便卧床修整一年的沈立循。 安许许神色恍惚的出了千锦院,安深深疑惑地看向谷秋:“二姐她究竟是来干嘛的?” 谷秋摊了摊手,她也不知道啊。 ……………… 安许许喘着粗气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擦了擦满头的汗水,下了床,她的腿脚发软的厉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外间守夜的绒儿听到声响连忙走了进来。 “小姐,你没事儿吧,你要什么唤奴婢就是了,怎么自己起来了?” 安许许就着绒儿的力道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坐在榻上,看也没看绒儿,只是声音飘忽地吩咐道:“你出去吧,我想自己坐坐。” 自家小姐的性子素来强硬,绒儿也不敢多劝,拿了件披风搭在她的身上,又往香炉子里添了一勺香料,这才退了出去。 灯罩里的烛火燃得很旺,安许许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静坐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她今晚又做那个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影响。 ……………… 京都的晚间其实很热闹,当灯火散尽,迎来的便是鬼魂的盛宴。因为临近十五的缘故,鬼差将到,京都的鬼比之其他时候更加闹腾。 旧堂街白日里满是人,夜晚间便满是鬼。 九月阁的楼顶上,立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红衣锦绣,美艳难抒,正悠闲万分地舞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 她旁边的那个穿着蓝色散花百褶裙的女子比起她来显得焦躁不已,直接飞到半空中对着街道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女鬼们吼道:“吵什么吵,烦死人了!都给我闭嘴!” “幻莲姐,你可得给我主持主持公道啊,这大家都是说好了的,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才能行动,按着顺序一个接一个的来,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竟然在今天就动手了,而且还是插队!”一个黑衣女鬼,叫嚷出声来,脸上带了丝丝戾气:“这还好没得手,要是她得手了,我们上哪儿哭去?” “就是就是,幻莲姐,这事儿可不就能这么算了。” 下面不停地出现附和声,幻莲又吼了一声这才将那噪音给压了下来。气恼地飞回到九月阁顶上,不满道:“南霜,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说什么?她们要闹腾便闹腾呗,只要不出大乱子就成。”被唤作南霜的女子依旧慢条斯理地舞着团扇,唇角勾着浅笑,好似看着一场玩笑。 “我不是说她们,我是说今日不懂规矩直接去大长公主想要弄死沈公子的那个女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居然敢……”幻莲越说越气恼,唉哟她心里这个火哦,还好沈公子没完蛋,否则她非得把那家伙撕碎。 南霜淡淡地瞥了幻莲一眼,似笑非笑:“幻莲,莫气莫气,气极伤身。” “我能不气吗?这马上就轮到我了,那家伙居然敢插队,要是被她截胡成功了,我上哪儿哭去?”幻莲似乎气的狠了,脸色难看的不行:“自打沈公子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我便瞧上了,这一晃啊都这么多年了,越长越俊俏,我辛辛苦苦看着他长大可不是为了给别的鬼作嫁衣的reads();!”那是她童养婿!童养婿! “奶娃娃的时候就瞧上了?那么小你也下的了口?啧啧啧,离我远点儿。”南霜转了转眼,带着嫌弃之色,飘得离幻莲远了些。 幻莲捧着脸,眼中带了丝怀念:“哎……想当年啊,觊觎沈公子的鬼还少,我啊,可以整日整日地在他身边瞅着他呢,我跟你说,小娃娃吐泡泡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南霜抽了抽嘴角,拿着扇子指了指远处急速而来的影子,笑着道:“幻莲,看来有鬼已经把那个不懂规矩的外来户捉来了。” 幻莲一听见这话,脸上的梦幻神色一手,恶狠狠地盯着被押着过来的女鬼。 那女鬼一脸懵逼地望着街上挤挤挨挨的各形各色的女鬼,她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是今日一大早她才到的京都,在城中游荡了许久,无意间进了一座气派的宅子,然后又无意间撞见了一个美貌的小郎君,心中一荡,实在忍不住美色的诱惑,就动手打算把小郎君了断,好与她作对恩爱夫妻来着,后来小郎君反抗,跑了,她就捉啊,追到一半,遇到一股让她很难受的气息,她惧怕的很,也不敢靠近,一直在远处徘徊,等到那股气息没有在小郎君身边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她琢磨着再试一次,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两个厉鬼抓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南霜执扇的手对着下面吵嚷的鬼群压了压,女鬼们瞬间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南霜打算怎么处理。 对方气势太足,女鬼轻声回道:“阿馨。” “不是京都的鬼吧?是来自何处啊?” “灵州的,今日刚到的京都,你们把我捉来究竟是……”阿馨的手被两个厉鬼狠狠地压在身后,掰的有些疼,厉鬼的气息也让她有些不舒服。 南霜还未开口,幻莲冷哼了一声:“原来是灵州的女鬼啊,灵州的鬼都这么不讲规矩吗?入了京都的界,居然敢乱杀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本来就没活着呀。”阿馨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开口问道:“我是准备杀那小郎君来着,这不是没得手吗?”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得手。”南霜游荡到阿馨的面前:“你若是得手了,今个儿这里的女鬼们,必能叫你魂飞魄散。” 阿馨被这话吓了一大跳,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明白的问道:“这位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京都的女鬼们都是得守规矩的……”南霜解释道。 这京都的女鬼除了已为人妇的,有家室的,其余的几乎都惦记着温宜大长公主府家的那一块漂亮的五花肉,因为垂涎美色的女鬼太多了,多的可怕,每天都想把沈家世子弄死的女鬼那是一群一群的,这每个鬼都像亲手弄死沈世子然后上了他,这人只有一个,鬼有一大群,能不出事儿吗? 好几年前,就因为这事儿啊,京都的女鬼们干了一场打架,女鬼混战,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啊,人能看见厉鬼,当天啊,京都不少人看见女鬼漫天飞,还吓死了好几个,吓疯了一大撮。 刚巧那天是十五,鬼差来京都的日子,这就这么碰上了,这可是大事儿,若是传到阎王爷那里,不得挨削啊? 来的几个鬼差当下一合计,将无辜死去的人送还了魂,抹去了他们记忆,匆匆收拾好了残局,他们有公务没什么空闲时间对着全京都的女鬼说教,也不可能把全京都的女鬼全勾回地府去,遂找了两个有些资历的女鬼给了两块地府的令牌,让她们理出个章程来。 这两个有资历的女鬼自然就是南霜和幻莲了。 第二十六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万事都得讲究个规矩不是?咱们京都地界的规矩,多得很,鬼差大人定下的守则早已印刷成册,你回头去西街找说书老鬼要上一份,细细研读,若是坏了规矩那必定是会严惩的。” 看着阿馨点头,南霜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今日便犯了守则之中的第三条,非初三、十三、二十三的日子不得对沈家世子下手。” “姐姐,我初来乍到怎么会知晓京都的规矩呢,不是都说不知者无罪的吗?”阿馨不服气地昂了昂头,反驳道。 南霜拦住就要动手的幻莲,幽幽道:“是有言不知者无罪,我自然可以不罚你,你瞧瞧那下面一街的女鬼都等着我给她们一个交代,你须知我若不处罚你,她们便会自己动手收拾你。”南霜摇了摇扇子:“我须得提醒你一句,下面的女鬼中不乏阴狠厉鬼,动起手来可没个轻重。” 阿馨瞥了一眼下面的女鬼,有不少在恶狠狠地瞧着她,摇着头苦着脸道:“姐姐,还是你动手吧。”这位至少看起来比下面的那一群和蔼多了。 “善。”南霜飘至半空中,对着街上的女鬼们说道:“今日,有外来女鬼不守规矩,贸然对沈家世子下手,按例,鞭笞五十以儆效尤,在座诸君引以为戒。”南霜收起来了懒散的神色,肃然朗声。 “南霜姐,不是应该鞭笞一百的吗?”有女鬼不服大声道。 “此女鬼今日一早到的京都,来自灵州,念其为外来户,初次触规,刑罚减半,当然……只此一次,以后一视同仁。”南霜解释:“后日便是十三了,轮到哪几位了?” 听见问话,从鬼群里飘出三个女鬼来,对着南霜俯了俯身,幻莲也飞了过去:“还有我,还有我……轮了一年了,总算是轮到我了。” “你们四位谨记,从巳时到申时,一共四个时辰,你们每个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至于谁先谁后自行安排,我不干涉,但是一定要谨记规则,到了时间必须撤reads();。”南霜说完这些,媚眼婉转,团扇掩着双唇轻笑:“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在这儿就祝你们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南霜打心底里觉得没有鬼会成功的,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哪一次女鬼们不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沈家那位世子似乎也把她们的规矩差不多摸透了,难,难,难啊…… 旁边已经有鬼在对阿馨行鞭笞之行了,不过才十鞭,阿馨已经半死不活了,还有四十鞭呢,有的受了,这刑罚确实重,可若是刑罚轻了,哪里压得住这些不拘无束的女鬼们呢?事情处理完了,南霜甩了甩袖子与幻莲打了个招呼,施施然地离开了旧堂街,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 温宜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圣上的亲姑姑多的是,在世的轮着数也得有十来个,这能得到大长公主封号的,也就只有温宜与清仪两位了,温宜大长公主与清仪大长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两人虽是亲姐妹,但这性子可真是南辕北辙,温宜大长公主不拘小节有着军人特有的豪爽,清仪大长公主是典型的皇家贵女,温和大方,端庄优雅。 虽然性子相差极大,但是志同道合的,京中这两位唯二的大长公主都是不爱交际的,极少办什么宴会赏什么花,这难得一次,温宜大长公主举办赏花宴,连着清仪大长公主也请到了,这可是极好的机会啊! 温宜大长公主家的沈立循,清仪大长公主家的顾昀和,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啊,不说家世,自身的气度便足以让这群夫人小姐们放在心上。 若是与两家结亲,那益处可是数之不尽。 赏花宴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京都各家夫人贵女几乎就没有缺席的,毕竟……若是自家姑娘在两位大长公主面前露了眼,那可就真是幸事了。 大长公主看起来比敬国公府气派了一倍不止,处处透着大气,府中的婢女小厮走起路来飒飒带风,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有气势,这……安深深动了动眉,怎么像打仗似的? “大长公主府里都得丫鬟小厮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温宜大长公主在军中呆惯了,把军中的规矩也用在了公主府,凡事公主府的下人,都要先去军营特训一番。”谷秋低着头解释,温宜大长公主府里的下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安深深恍然,与安许许跟在安李氏后面,默默地点开了红墙儿女技能,这个时候那所谓的礼仪就用上了,安李氏没在安正面前的时候还是能够保持一贯的沉稳端庄的,一路上得体的问好,见着一个夫人小姐便将安深深推到前面介绍出去,在安李氏向诸位夫人小姐介绍她的时候,得体地运用着技能适时地行礼问好。 这走到赏花宴的地方时,来来往往见了不少人了,安深深趁着没人注意她的时候,揉了揉嘴角,这都快笑僵了。 在大长公主的婢女的招呼下,几人落座,旁边已经坐了不少夫人小姐了。 “安夫人,呀,原来这位就是你家的三闺女啊,我前日在九月阁见着了,当时不知晓,原来竟是敬国公府的三小姐。”坐在安李氏右手边的夫人,抚了抚鬓发上的金簪:“哎哟,我就先恭喜安夫人了……” 安李氏一愣,恭喜?恭喜什么?他们家最近没什么喜事儿啊。 安许许淡淡的瞄了一眼安深深,果然,安深深正低着头拿着帕子捂着脸。 “哎哟,安夫人现在还装什么傻啊?我那日可是亲眼瞧见了的,你家姑娘和沈世子在九月阁呢……”那夫人说的笑意盈盈,左右她家里也没什么适龄的姑娘,不操心那档子事儿,也没夹杂着什么不满或恶意reads();。 安李氏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坐在身后的安深深头都快埋到膝盖上去了,笑了几声回道:“哪里的话,不过是恰巧在九月阁碰上了,能有什么事儿?” 那夫人埋怨地盯了安李氏一眼:“你就别解释了,这好多人都瞧见了的,宋夫人,李夫人也在呢……我跟你说啊,沈世子可是抱着你家姑娘大庭广众之下跨了九月阁的大门的。” 安李氏手一抖,那茶盏差点儿就掉了下去,跨门…… “深姐儿?” 安深深尴尬地抬起头,看向一脸呆滞的安李氏,傻呵呵地笑了几声:“娘,娘……你,你叫我?” 安李氏想要开口问究竟怎么回事儿,但四周好奇的目光太多,她只好咽下满腹的疑惑心思,琢磨着等回了府再细细盘问一番。 随后不停有夫人小姐到她们这边来问好,虽是与安李氏说着话,但多是到最后要扯上安深深,皆是拐弯抹角地想要问问这安深深是不是真和沈立循好上了。安李氏多年混迹这个圈子,熟练的将问题全部堵了回去,一直到有人高呼两位长公主到的时候,才彻底消停了下来。 温宜大长公主的长相偏向美艳,但是却并不娇柔,果然是上过战场领过军的,一举一动皆是洒脱大气,至于清仪大长公主确实如传言一般温和,一见着便叫人生出亲切感来。 温宜大长公主身边坐着的是一大早便跑到这儿来的平宁郡主,亲昵地靠在温宜大长公主身上撒娇,时不时对着旁边气的牙痒痒的沈半薇吐舌头。 “平宁啊,你跟我说说是哪一个?”温宜大长公主拍了拍平宁郡主的肩膀,悄声问道。 “姑母……你轻点嘛。”李平宁揉了揉自己被拍的有些疼的肩膀,委屈地望着温宜大长公主。 温宜大长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平宁郡主的小脸蛋儿:“哎哟,姑母一时没注意,没伤着吧。”她现在心情有点激动,一时之间忘了这丫头没她儿子和女儿抗打,力道好像大了点。 一边干站着的沈半薇扯着手里的帕子,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堪堪压住火气,她怎么觉得李平宁才是她娘的亲闺女?她倒是像个收养的。 平宁郡主靠在温宜大长公主的怀里蹭了蹭,指着下面说道:“就是那个,坐在许许旁边的,安家的三姑娘,好像是叫安深深的。” 两位大长公主的目光顺着平宁郡主的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埋头默默吃糕点的姑娘,温宜大长公主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清楚究竟长什么样子,双眼瞪了瞪,这姑娘怎么一直在吃呢?倒是抬起头叫她看看啊。 清仪大长公主一看自己妹妹那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抽了抽,她这妹妹啊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打仗上:“你想看,叫她过来不就行了嘛。” “我这不是怕吓着人小姑娘吗?”她儿子好不容易看上的媳妇儿,被她吓跑了怎么办? “你当你自己是阎王爷吗?能怎么把人吓着。”清仪大长公主摇了摇头,对着下面朗声道:“敬国公夫人,咱们许久没见了,身体可好?” 安李氏听见清仪大长公主唤她,连忙俯了俯身,笑着回话:“是许久没见着,到叫您记挂着。” 安李氏曾做过温宜大长公主半年的伴读,与两位大长公主的关系比起其他夫人来要亲近的许多,但是这几年,安李氏忙着照顾安老夫人,一直不怎么得空,交际也淡了下来。 “那个,你家的三姑娘……”温宜大长公主见着自家姐姐开了话头子,立马接着问话,哪知还没问完,就见云芳非急匆匆地飞跑了过来。 第二十七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温宜大长公主瞧着云芳非那匆忙的模样,心下一跳,不会是自家儿子临阵脱逃了吧? 正准备问话,哪知道云芳非胡乱的行了个礼,拱了拱禀报道:“大长公主,那个世子说找安姑娘有点要紧的事情,所以吩咐属下领了安姑娘过去……” 温宜大长公主皱着眉看了看云芳非,是她儿子今天吃错药了还是她自个儿吃错药了? “什么要紧事儿?这般急急地要把人叫出,那臭小子不会是以为他娘我要欺负人小姑娘吧?” 云芳非急得直跺脚,强笑着回道:“大长公主你就当世子他对安姑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要好好解解相思之苦。”也不管温宜大长公主有没有应允,云芳非说完便掳走了,然后就将正闷头吃糕点的安深深拖走了。 人命关天啊……她家世子要是挂了,他们兄妹可就失业了! “哎呀,安姑娘你倒是走快点啊!” 安深深还没反应过来来,一手拿着糕点一脸懵逼的瞅着云芳非,云芳非抚了抚额,直接把人抗在身上,运起轻功就朝着沈立循住的院子飞去。 赏花宴的地方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最后还是温宜大长公主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真是不懂规矩,淑娘,你别担心你家闺女,年轻人嘛,交流交流感情也是好的,我回头就好好收拾那不着调的臭小子一顿!” 安李氏扯着嘴角笑了笑,您为啥不现在就收拾呢?安李氏现在心中有点慌,这……看样子她三闺女真和沈世子真的有事情啊!有些悲伤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深姐儿怎么这么命苦呢?自小跟着普罚大师风餐露宿,一年到头的想来一点儿油沫子都吃不到,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吧,她还没疼热乎呢,怎么就…… 唉,要知道作为曾经的大长公主伴读,她比起其他人更了解温宜大长公主,这她家姑娘要是真嫁了进来,哎哟,她那娇娇柔柔的深姐儿哦,非得被折磨的不成样啊,说不定以后她就会看见一个……提刀跨马舞刀弄枪,凶神恶煞一言不合就砍人……的……女儿…… 安李氏越想越不得劲儿,她软软的姑娘,要真是变成那样子,她上哪儿哭去?更别说那沈世子长得貌美如花,这……对比之下……怎么看怎么糟心啊! 温宜大长公主装作没看见安李氏那有些勉强的笑意,虽然她自个儿一直嫌弃她儿子一无是处,但关键时刻她这个做娘的还是要站在自己儿子一边的,瞧她儿子那做派估摸着这事儿也不差了,她这次办赏花宴本来就是为了逼着循儿选媳妇儿,现在嘛,看来不用她动手了。 须知她家儿子难得喜欢个姑娘,她差点以为自己以后要绑着他让他成亲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啊,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坏她儿子的事儿,虽然那小子一无是处,但她老沈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半微,平宁,你带着小姑娘们去一边玩儿去吧。”温宜大长公主对着沈半薇和李平宁吩咐了两声。 两人应下,相互翻了个白眼,招呼着在座的小姐们往不远处的六角亭去reads();。 “哎呀,淑娘啊,你家的二闺女真是出落的越发好了。”见着各家小姐都走的差不多了,温宜大长公主自认为十分机智的转移了话题,旁边的清仪大长公主只是抿着唇轻笑也不掺和。 安李氏心中暗自琢磨着温宜大长公主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转头暗瞥了一眼不远处湖心六角亭里的自家闺女,笑言:“大长公主谬赞了,您是没瞧见余家姑娘呢。” 说到这余家姑娘,温宜大长公主涂着豆蔻的指甲轻轻地刮过桌案,拧着眉看向有些呆愣的余夫人:“本宫几年前在淑妃娘娘的寝宫里见过余家二姑娘一面,这两年倒是没怎么见过了,余家二姑娘今日可在?” 余夫人慌慌张张地起身,有些手忙脚乱,颇为尴尬地回道:“浅偌她这几日……身体不怎么好,病……病了,所以今日没能来大长公主的赏花宴。” 温宜大长公主沉默着摆了摆手,看着余夫人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十分不耐烦,从旁边的玉色净瓶里抽出一支裁剪得当的茉莉花递到坐在她右手边的端庄女子身上:“长姐,你瞧,这茉莉可是好看极了?” 清仪长公主接过茉莉花,素白优雅,凑过去闻了闻:“确实挺好,到让我想起了昔日瑶华宫的茉莉花。” 这边两位大长公主谈起昔日往事,在场的夫人们也不敢打扰,各自细声说着话,无外乎就是一些京都趣事。 安许许扶着亭柱,目光落在湖中碧波之上,耳边是一刻也不曾停歇的说话声,十分不耐地抿了抿唇,她今日可是一点儿也不想来的,这周围的人都是抱着什么心思她再清楚不过的了,不就是惦记着清仪大长公主家的顾昀和还有温宜大长公主家的沈立循吗?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安许许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缓过神来的她立马闭了闭眼调整神色。 “哎呀,安许许,说不定不久之后咱们两家可就要结为亲家了。”说话的是沈半薇,她今日穿着紫罗兰对襟襦裙,只见她说起话来眉目轻扬,漂亮的挑花眼显得格外迷人,依靠在离安许许不远处的另一根柱子上,悠闲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安许许闻言,并没有慌忙转身,只是浅笑着道:“郡主也说了是‘说不定’不是吗?‘说不定’和‘一定’之间差的可远了。”说完了这句话,安许许才慢慢转身瞧着沈半薇:“你说对吧?” 沈半薇低垂着脑袋没说话。 安许许瞧了沈半薇一眼便缓缓地往另一边走了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这位温宜大长公主的幼女极受皇家喜爱,年幼时便被封菖黎郡主身份贵重,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个人相当的讨人厌…… 沈半薇摸着玉佩的手一顿,看着安许许拉开距离的动作眼角眉梢泛起一丝冷色,安许许,居然敢嫌弃她! “郡主,这……沈世子和安三姑娘他们……”不时有人上前想要在沈半薇那里套点儿消息出来,沈半薇不厌其烦,目光一转。 “宋家姑娘前些日子送来的梅子酒,我们府中都十分喜爱,父兄都嘱咐我好好答谢你呢。”沈半薇直起身子,含笑望向正在不停地说话的粉裙姑娘,余光却是扫向了安许许。 原本正絮絮叨叨说着边塞奇景的宋锦玉突然被沈半薇点名,吓得差点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望过去,她自小与驻守边疆的父兄一起生活,是一年前才从边塞回的京都,身上难免带着那边的习性,这位菖黎郡主一直不怎么喜欢她,突如其来的温和话语让她有点恍惚。 “郡主和世子若是喜欢,我回头再让人送些来。”宋锦玉双手背在身后,笑得开心,旁边的其他姑娘看着她那一副傻笑的模样忍不住推了推她,她这才反应过来闭着嘴抿唇轻笑。 沈半薇看着宋锦玉傻呵呵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真无聊,她好想去长兄那里看看啊……说不定能瞧见不少有趣儿的事儿呢reads();。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作为温宜大长公主的女儿,其实某方面她们俩是真的挺像的,比如都不怎么喜欢跟着一群女人瞎叨叨。 暗暗瞟了一眼亭子中相互攀谈的小姐们,沈半薇对着婢女妙香挥了挥手:“本郡主回房间拿点东西,你在这里照看着,可不能怠慢了。” 妙香应下,沈半薇抬脚就要离开,一边一直注意着沈半薇的平宁郡主眼神一暗,悄悄地尾随,哼,沈半薇绝对是去循表哥那里瞧热闹去,这种时候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这边沈半薇和李平宁往沈立循的院子里去,那厢院子里,安深深正捏着糕点一脸呆滞看着有些狼狈的沈立循,他的不远处正立着一个双手捧脸的丽装女鬼,长得挺漂亮干净的。 “世子,你别跑嘛,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的,想当初啊你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 女鬼兀自在那儿说个不停,沈立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女鬼脑子有病吧?一大早就来了,也不直接想要弄死他,反而一直追着他说什么小时候的事情……谁想听什么小时候的事情? “都怪世子你越来越俊俏,虽说美丽无罪,但是……” 那女鬼不停地叨叨,完全无视了安深深等一众人的存在。 安深深狠狠地握住手中的糕点,直接砸在了女鬼的脑门儿上,她已经站在这里许久了,她就这么没存在感吗?咧了咧嘴朝着女鬼呵呵笑了两声:“居然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作为一名捉鬼师,这简直是耻辱!” 幻莲本来回忆得正起劲儿,冷不丁被被一块硬糕点砸了,有些懵地望向砸她的人。 打量了安深深几眼,切了一声,又转过头继续看着沈立循,笑靥如花:“沈世子,我时间不多,别管她,咱们继续。” “继续你个鬼啊!”安深深冷哼了一声,要知道她也是有尊严的! 沈立循脚下一动直接闪身到了安深深后面,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冷声对着幻莲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和本世子未来的世子妃好好言论一番。” 安深深:“谁是你未来世子妃?” 幻莲:“她是你未来世子妃?”幻莲的脸都快崩了,她这才多久没来,她的童养婿就变成别人家的了! 幻莲捂着胸口,泣涕涟涟,那哭的叫一个梨花带雨,好不委屈,安深深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侧着脑袋问道:“我说你怎么一副弃妇的模样啊?哎,沈世子,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额,关系?” “你这是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信心吗?”沈立循双手环住安深深的腰,下巴放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嘴角带笑,眉目轻扬,有些散乱的发丝随意地落在脸侧,淡去了一丝冷漠平添了一份风流。 安深深身体一僵,木然地问道:“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为什么作为当事人的她完全不知道? “你说呢?”沈立循轻声反问。 安深深无语地瞥了一眼已经完全震惊,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相信这一切的女鬼,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疯子有感情了啊! 知道女鬼幻莲但看不见的吃瓜群众一、二号云封云芳非兄妹: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秀恩爱?不愧是世子,临危不乱,你真是好样的! 同样看不见女鬼幻莲,偷偷摸摸赶到的吃瓜群众三、四号,沈半薇李平宁表姐妹:光天化日之下,(表)哥真是急色,我看错他了。 第二十八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幻莲在一边怒瞪着眼,细细打量了安深深许久,方才抖着手指着她说道:“我说你怎么有点儿眼熟呢,原来你就是那个吓得京都的鬼魂鸡飞狗跳的人,我还奇怪那几个女鬼怎么那么好心让我占这么好的时间段,原来她们是压根儿就不敢进来。” 安深深挣扎开沈立循的双手在幻莲身边转了一圈:“你腰间的令牌乃是地府鬼差所有,你一个两百年的女鬼是怎么得到的?” “这自然是鬼差大人给的,我也算是为地府工作的,虽不是正式在编,但好歹也不是一般的女鬼reads();。”说到这儿,幻莲的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傲气,这可是作为一个鬼魂最大的殊荣啊! “好好的女鬼不做,干嘛尽想着杀人呢?”安深深边说便将手悄悄摸向自己腰间的束带,面上却不动声色:“做了厉鬼,来世可就要入畜生道了。” “我什么时候想杀人了?我今天来纯粹是想和世子聊聊往事的,往事如风,但是也在我的心中留下了痕……”那个‘迹’字还没有说完,身体便被一个大力推倒。 “趴下!”安深深快速地将一脸悲伤的望着沈立循的幻莲扑倒在地,从腰间束带处抽出的符纸往后一扔:“爆!” 砰砰砰的声音瞬间响起,还带起一阵浓厚的烟雾,安深深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幻莲往后一瞧,只见符纸爆破的白烟一直萦绕不散,中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线。 这是……幻莲神色一凛,起身飞至安深深旁边,严肃的问道:“原来你在说她啊,那家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混迹京都这么多年,熟知各路鬼魂,没道理……难不成又是一个外来户?”最近到京都的外来户有点多啊! “不清楚,不过我到这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儿了。”那边符纸引起的白雾已经渐渐地被黑线吞噬,安深深拧了拧眉:“爆破符好像没什么用。” “这就到了你捉鬼师出场的时候了。”幻莲闻言转着眼珠子退后了一步,挡在沈立循面前,郑重道:“你放心,世子交给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不会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的。” “呵呵……”安深深翻了个白眼,不止地府的鬼差怂得很,鬼差挑出来的鬼也一样的怂! 白烟彻底散去,露出厉鬼那有些骇人的面庞…… ……………………………………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烟雾缭绕,有些刺鼻的香味儿溢满了整个空间,房间内十分寂静,除了静坐在圆桌前的女子别无他人,女子嘴角轻轻勾起,原本清雅脱俗的脸显得十分诡异。 圆桌的正中央摆置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一缕缕夹杂着血色的烟雾幽幽地从炉子里冒出来。炉子四周摆置着香烛,明明没有风,那香烛上的火却不停地往香炉的位置扑腾去。 女子的手轻轻抚摸着摆放在最前方的一排矮小瓷罐儿,最终停留在右手边最后一个罐子上,那个罐子与其他罐子无异,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该罐子的盖子是揭开的,女子看着空空的罐子眼中兴味渐浓。 “你以为放阿尤去真能了结她?” 凭空出现的女声并没有使女子惊慌失措,素手执起罐子,对着烛光,悠闲地看着烛火将瓷罐灼黑。 “我没说要了结她啊?我只是让阿尤去玩玩儿而已,你不是说过吗,她要留给你的,这话我记得。”女子的目光移向圆桌上的香炉:“不过,她真的能打得过阿尤吗?阿尤可是七百年的厉鬼呢。” “哼,你以为七百年的厉鬼就能把她置之死地吗?那你也太小瞧她了。”那声音带着让人悚然的寒意:“她的命大着呢,收魂罐里所有的厉鬼加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阿尤算是毁了。” 女子原本闲散的神色一收,目光暗了暗,状似玩笑的问道:“那你呢?你……打得过她吗?” “现在还不行,但是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很快就可以了。” 女子挑了挑眉放下收魂罐,拿起一早便准备好的三炷香,放在旁边的香烛上将其点燃:“那就开始吧reads();。” “怎么,你同意这么做了?”那声音明显带着讶然,似乎没想到。 “没错,我们各取所需,我要权势,你要人命。”女子一双美目灼灼地盯着香炉,里面是滔天的野心与不可抑制的疯狂。 “哈哈哈,刚开始的时候不是不答应的吗?” “我现在觉得有些无聊了,就改变主意了,怎么?不行吗?”女子舞了舞手中的香,毁掉上面的灰烬。 “当然可以,哈哈哈哈……我说过,余浅偌,你就是个疯子,比我更疯的疯子……哈哈哈。”疯狂畅快的笑声不难想象说话之人的好心情:“我突然有点心疼你姐姐了,真可怜,摊上你这么个妹妹。” 余浅偌笑了笑,不在意地回道:“我也心疼你姐姐摊上你这么个妹妹。” “所以我说我们有缘啊!”那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把你左手边第三个收魂罐打开,就用她为你开路吧。” 余浅偌点了点头,依言打开了左手边第三个罐子,一团黑雾涌了出来,渐渐成为人形。她对着圆桌上的香炉拜了拜,恭声唤道:“主人。” 余浅偌将三炷香端正地比在胸前,嘴中念念有词。 “阿音,去吧……这边做法,保你畅通无阻。” “是,主人。” ……………………………… “就你这道行也敢叫捉鬼师?” 安深深有些狼狈地立在角落,看着那厉鬼挥着爪子直冲她而来,速度快的让人根本无法闪躲,神色慢慢肃然,感受着厉鬼带起的疾风,突地心中一动,感觉来了……勾了勾唇角,从腰间将最后一张符纸掏了出来,手指轻点,配着法咒往前一送,符纸之中瞬间蹦出万千条银丝目标明确地将厉鬼缠住,银丝紧紧地勒着厉鬼的魂体,她每挣扎一下,银丝便往勒紧一寸,厉鬼的嚎叫声响彻整个大长公主府。 幻莲往沈立循身边靠了靠,妈呀,这是突然开窍了?看着厉鬼那惨痛的模样,幻莲不由地搓了搓自己肩膀,哎哟……真凶残…… 符纸没了,只能凭空画符,安深深双眼微眯,手指在空中快速舞动,所到之处,金光隐现,从开始到收完最后一笔不过一息之间,画符速度之快让那不停挣扎的厉鬼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刚才毫无还手之力,连最简单的定字符都画不好的捉鬼师……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样快的画符速度,她从来没见过……她只听主人说过,有一个人可以手动则符成……她…… “裂!”空中画出的大符随着安深深的厉喝向厉鬼袭去,金光大显,符一触及厉鬼,她身上的银丝齐齐裂开,一节一节尽数刷刷钻进她的魂体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厉鬼失去了银丝的束缚,手脚明明已经可以活动,但是她却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浑身颤栗连连惊叫,那声音之中的痛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咽了咽口水。 厉鬼滚倒在地,原本消失的银丝从她的魂体里又钻了出来,慢慢地消失在半空之中。厉鬼最后又惊叫了一声,便不知是死是活了。 幻莲抖着腿飘到那厉鬼的身边戳了戳:“这不会完蛋了吧?”嘤嘤嘤,南霜救命啊!她等一下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吧?她现在要不要趁着那人还没想起她是她情敌,先溜? “当然没有啊,我是捉鬼师,又不是灭鬼师,我要把她捉回去净化的。”安深深得意地撩了撩头发,哎呀妈呀,她真是太帅气了,自我赞赏了一番后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靠在墙壁上舒出一口气,突然一愣,不知想起了什么望向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沈立循:“哎呀,世子,你这儿有朱砂和黄纸吗?” “没有reads();。”他又不会画符,怎么可能没事儿置备什么朱砂黄纸? 安深深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想说趁着现在运气好一画一个准儿的时候,多画几张符纸备着呢,要知道她平时画符正确率百分之一啊,一百张成功一张,每天画到手抽筋儿。 “唉,对了,菖黎郡主和平宁郡主什么时候来的?”安深深望向站在墙角竹子旁的那两个一脸呆滞的人,问道。 “刚……刚……”沈半薇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来。对于一个从来不相信鬼神的姑娘来说,她今天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迎来一个新的人生,握草,大白天见鬼了…… 这边一向争锋相对的两表姐妹,难得心平气和地靠在一起缓神,那边安深深将厉鬼收进袖笼里,走了两步,只觉得天旋地转……嗯,今天不是用力过度了吧? 幻莲见着安深深晕了过去,勉强带着笑意地飘到了沈立循面前,指了指他怀中的安深深,打着哈哈:“世子,我素来有成人之美,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儿孙满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沈立循将已经失去只觉的安深深抱了起来,看着不断靠近的幻莲,警惕性往后退了两步搂进了怀中的安深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我怕自己会像那个厉鬼一样狗带! “世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欺负的容颜失色了,那样子的你会让我心疼的! “我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你怀里的女人就是我们之间那最波澜壮阔的河最险峻的山! “怪只怪有缘无分,你千万不要想我。”她是你未来的世子妃,你如果想我,被那个女人知道说不定会弄死我的! “世子,我们有缘再见……”幻莲捂着脸啜泣着离开,给沈立循留下一个有些萧瑟孤寂的背影。 沈立循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啊……原来那女鬼脑子有病啊……不过,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安深深,镇宅神器比想象之中的更好使。 ………… “幻莲姐,幻莲姐,怎么样?怎么样?里面情况怎么样?”幻莲一飘出大长公主府的院墙,三个女鬼便一起涌了上来,神色有些焦急。 “不怎么样,我有些累了,我要去找南霜寻求安慰。”幻莲扯着袖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她今天已经正式和她的童养婿告别了,养了这么久,突地成为了别人家的,她这心里忒不是滋味儿了。 “幻莲姐,你……你可不可把地府令牌借给我们,好让我们也挡挡煞气能进去。”面容清秀的女鬼在其他两个同伴的撺掇下,犹犹豫豫地上前,颇为讨好的问道。 “地府令牌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你们拿在手里根本就没用,别想了。”幻莲冷哼了一声,恢复了一贯在这些女鬼面前的严肃的脸色:“我提醒你们啊,里面的那个捉鬼师刚刚才弄残了一个七百年的厉鬼,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去吧。” “不……不是吧?七百年的厉鬼!我们京都什么时候有七百年的厉鬼?”三个围着幻莲的女鬼齐刷刷地后退了几步与大长公主府的院墙拉开距离。 “信不信由你们,我走了。”幻莲挥了挥衣袖,朝着皇宫的方向急速而去。 三个女鬼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遂决定蹲在墙角等那个捉鬼师离开。 第二十九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这是一条幽深的似乎不见底的小巷,但却能隐隐闻见一股淡淡的檀香。 她走啊走……走了好久好久却一直走不到尽头,她就像一个迷路的旅人找不到应该走的路。 不知道前行多久,好像有一个月?两个月?她不知道,她看着小巷尽头的光亮如释重负。 小巷的尽头是一个宅院,宅院很大,牌匾上的字她看不清楚,只见门前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的似血的灯笼,随着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摇摇摆摆,下面的木门紧闭着,将宅院和外面隔绝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迟疑的敲了敲门,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出来,她很累,真的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思前想后还是双手放在门上的铜环上,狠狠地用力推了推,哪知大门突然打开,她直直地扑向地面。 …………………………………… 安深深猛地坐起身来,提着一颗心胡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扑下去磕在台阶上绝对会毁容的! 确定了脸上没什么事儿,安深深这才缓过神来,知晓自己刚才在做梦,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缓慢地舒出一口气来,没毁容就好,虽然她不靠脸吃饭,但是脸还是很重要的。 屋子里一股子迦南香的味道,是窗台边的兽形香炉中冒出来的,彻底放下心来的安深深看着四周陌生的摆置眨了眨眼,这是哪儿?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珠帘外传来,沈立循正坐在外面的圆桌子旁边,似乎正在看着手中的东西。安深深疑惑地穿起鞋子走了出去,皱着眉紧盯着沈立循手中的那一块芙蓉玉佩……看光泽还有那不停往外冒的寒气……这应该是上百年的寒玉雕刻而成的。 “好看吗?”沈立循拿着玉佩在安深深面前晃了晃,安深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看。”确实很好看,雕刻这块玉佩的人手艺一定很好,纹理清晰,栩栩如生,芙蓉将绽未绽,风情显露。 “昨天有人无端送到我这儿来的。”沈立循伸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些倦意。 “哦。”安深深随意的应了一声,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情,呆呆地立了一会儿,她那有些迷迷糊糊的大脑总算是清醒了些,想起自己这还在大长公主府,也不知道娘那边如何了,有些着急地对着沈立循说道:“那个,我先走了,娘和二姐应该都等急了reads();。”说着就要往外走。 这时微掩着的门被推开来,不是别人,正是谷秋,她的手中木几上摆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一进来便看见站在门口的安深深,脸上瞬地浮出喜色:“小姐你醒了!” “谷秋你怎么在这儿?” “奴婢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你在这儿,奴婢当然在这儿啊!”谷秋对着沈立循行了礼接着对安深深道:“小姐,这是换洗的衣物,菖黎郡主刚刚让人送过来的。” “不是……,等等,换洗的衣物?”安深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没事儿要换洗的衣物干嘛? “是啊,哦……,对了,小姐你晕倒了不知道,赏花宴散的时候,温宜大长公主与夫人说要留你下来作客,夫人应下了,所以小姐你要在大长公主府住上一晚。”谷秋笑着解释,温宜大长公主留人这可是头一遭,哪家贵女也没有过这待遇啊。 安深深微微张了张嘴,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沈立循,大长公主纡尊降贵请她作客,她好像不能拒绝,不止不能拒绝,她还得感恩戴德,别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就得如此。 安深深有些郁闷地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刻了,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庭院。 “时间不早了,走吧。”沈立循将手中的玉佩一收,抬脚便走出了房间,见安深深还在门前愣神,遂抬手对着她招了招。 安深深在谷秋的提醒下小跑着上前去,跟在沈立循的后面,疑惑地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演武场。” 国公府里也有演武场,不过一直空置着,除了她长兄安晏南时不时想起来到哪儿绕着跑几圈外,几乎没有人去那儿,毕竟府中的都是女眷,不会什么舞刀弄枪,安菁菁带着她在府中闲逛的时候,到过那儿一次,不算大,从头走到尾估摸着五六十米的样子。 安深深一直以为演武场都是一个样儿的,但是大长公主府的演武场用事实证明她的见识是多浅陋! 这演武场保守估计有两个国家级标准运动场那么大,周围站着一圈儿的小厮婢女,各个身体挺得笔直,目不斜视,跟站军姿没什么两样。 沈半薇站在场外的茶桌前,见着安深深眼睛一亮,茶也不喝了,丢了茶碗就跑了过去。也不管旁边的沈立循,直接挽着安深深的手臂,甜甜地叫了声嫂子。 这声嫂子含糖量极高,安深深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捻起沈半薇的袖口轻轻地移开她搭上来的手:“郡主,你认错人了。”嫂子是能乱叫的吗? 沈半薇那刚刚被提开的手又攀了上去,脑袋亲昵地靠在安深深的肩膀上:“哎呀,你不要害羞嘛,嫂子。” 安深深咽了咽口水,为什么她觉得这菖黎郡主好像有些不正常?这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嘛。 耳边传来踏踏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是温宜大长公主中气十足的吼叫声:“你们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呢?给我滚过来!” “来了来了……”沈半薇大声的应了两句,拉着安深深便往她母亲那儿去,沈立循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后面。 温宜大长公主原本是打算骂上沈半薇和沈立循两句的,拖拖踏踏的哪有军人的样子?没一点儿应该有的气势,肚子的话都冒到喉咙口了,冷不丁的瞧见站在自家儿女中间的睁着大眼睛的姑娘,又将那话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不行,忍住了!不能把她就要到手的儿媳妇儿给吓跑了。 “儿媳妇儿也来了。”温宜大长公主高坐在马身上,身体微微前屈,手中握着长矛,矛尖上泛着白光,那刚刚还显得有些冷硬的脸色慢慢放柔,露出一丝与她现在的气场十分不和的温柔的笑意reads();。 安深深木然地看了看温宜大长公主手中挥舞的长矛,随后木然地点了点头,她敢在沈半薇叫她嫂子的时候说她认错人了,但是她可不敢在温宜大长公主面前说……‘大长公主,您老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媳妇’,她怀疑自己要是敢说出这句话,这位长公主手里的长矛会立马对准她…… 看见安深深神色有些僵硬地给出肯定的回应,沈立循眸光微动,这就被他母亲给吓着了?他母亲不愧是从尸堆走出来的女人,这气势果然是有些骇人的。 温宜大长公主十分满意的看着乖巧的安深深,哎呀,赏花宴的时候没看清楚,现在离得近了,这姑娘长得还是很不错的嘛,瞧这柔柔顺顺乖乖巧巧的模样,温宜大长公主的越发柔和:“儿媳妇儿,你等会儿要是站累了,可以到那边去坐着。” 安深深一听到温宜大长公主说话,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绷紧站直:“是,谢谢大长公主。” “不客气,不客气!”温宜大长公主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与自己未来儿媳妇儿打完了招呼,温宜大长公主的目光移向了边上的沈半薇,带着笑意的双眸一凛,冷声道:“沈半薇,上马,照例御马射箭。” “是!”沈半薇对着安深深眨了眨眼,走到旁边下人一早便备好的枣红色马匹旁,扒着马鞍,十分熟练地翻身上马,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弯弓,就着弯弓拍了拍马屁股,往演武场的对面疾驰而去。 待沈半薇离开后,温宜大长公主也驰马而去。 “母亲自打从军中退回来后,每日想方设法地‘折腾’我们兄妹算是她唯一的乐趣了。”沈立循抬起手戳了戳了安深深的脑袋。 “嗯……大长公主看起来非常的有朝气?有活力?”揉了揉被沈立循戳的地方,回了一声,温宜大长公主和一般的皇室公主很不相同,她身上有江湖儿女的豪情,也有皇室女的贵气。 沈立循笑着望向在远处指导沈半薇射箭的母亲,轻声道:“看样子你挺喜欢我母亲的,喜欢就好,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 “你真的……”安深深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如果你是怕那些女鬼,我可以免费帮你的,所以你不用……”牺牲你的美色和终身幸福哒,安深深在心里呐喊着。 “难不成你能收了这京都所有的女鬼?”沈立循弯下腰凑到安深深面前:“对于我来说,娶了你不仅仅意味着可以镇宅,而且也算是一个美娇妻吧。这种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安深深有些慌张的后退了两步,不知为何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瞪着眼对着沈立循哼了一声,就算是夸她漂亮,也不能掩盖他想娶她只是为了用她来镇宅的本质! “能不能做一对恩爱夫妻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保证给予你作为唯一的妻子该有的尊重,我不会纳妾,也从来不会去不该去的地方,我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沈立循的语气十分认真,幽深的目光凝视着安深深的双眸,任由她打量:“而且,时间还很长,我们会成为一对恩爱夫妻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 “如何?深深。” “我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安深深抿了抿唇,尊重与唯一,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哪怕是在民风异常开放的大衍朝,比起那些压根儿就不熟悉的其他儿郎,沈立循和她应该算是相熟了吧,而且以他的身份压根儿就没有承诺的必要,这个算是有诚意了吧。 她望着沈立循那张好看的不像话的脸,双眼之中慢慢盛满笑意:“那……余生就请多多指教了,阿循……嗯,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当然。” 第三十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安深深抱着柱子砰砰地磕着额头,不停地叹息,唉……唉……唉,她怎么就答应了呢,就这么答应了……就这么答应了…… 一想起自己一脸愚蠢地对着沈立循傻笑,她就好想时光回溯然后掐死那个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自己! 谷秋伸手试了试水温,无奈地对着安深深说道:“小姐,别撞了,本来就不聪明,要是脑子真被撞坏了就不好了。” 安深深转身有气无力地靠在柱子上,捂了捂脸:“我现在非常的唾弃自己。”她从小到大见过不少阴险狡诈的鬼魂,色诱她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凭借着她坚定的意志,从来没栽过,当初她还经常在老和尚面前嘚瑟来着,没想到啊……今天居然栽在了一张脸上,关键人家还没使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是温柔了点,笑的好看了点……然后她就不知今夕何夕了…… 谷秋不是很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之间又抽风了,挠了挠脑袋:“小姐,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快点沐浴吧,水温刚刚好,奴婢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儿就叫一声。”谷秋在安深深点了头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房间独留安深深一人。 把脑袋埋进温热的水里,晃了好几下,她现在得清清自己那糊了的脑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很快宿主你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许久没出现的系统520突然开口,声音之中是矫揉造作的委屈! “呵呵,我什么时候属于你一个人了?”安深深恼怒地抬起头,520突然出声,吓得她差点喝了一口自己的洗澡水。 系统520悲伤地啜泣了一会儿:“哼,你现在投向了别人的怀抱,就可以完全忽视过去吗?” 安深深:“……”系统520今天是不是感染了病毒? “520,你正经儿点行不行?”安深深撇了撇嘴:“你说,我以后真的要和那个长的比我还好看的人过一辈子吗?”虽然赏心悦目,但是……自己丈夫长的比自己还要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这真的不心塞么?而且每天总有女鬼想要上他……这日子真的会好过吗? “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力吗?”系统520总算是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只要沈立循想娶你,别说你拒绝不了,就是你祖母安老夫人也只有接受的份儿,敬国公府在你祖父死后早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对上这边,只有听从的份儿。”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情突然好了很多哎reads();。”内心里总算是稍微减轻了点儿自我唾弃的程度,嗯……她可不是完全被美色所惑,她也是有思考的,既然不能拒绝就开心的接受嘛……对不对! “宿主,其实他……挺好的。”系统520放缓了声音,难得的让安深深感觉到了她的稳重。 “我也觉得他挺好的,除了时不时发点疯外,其他的还真挑不出毛病,家世好,人长得那更是没话说,而且……”安深深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几片花瓣,吹了一口气,红色的花瓣慢悠悠地飘向浴桶的壁沿,划过一条淡淡的波纹:“我……对他其实挺有好感的。”大概是因为当初在盛州城外她把自己初吻交出去了? “缘分自有天意,宿主……”你要珍惜。 “520,你怎么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 “没什么啊,系统突然出了点故障,已经好了,时间不早了,本系统要休息了,宿主晚安。”丢下这句话,系统520便没了丁点儿声响。 “系统520,你是猪吗?天天都在休息,你怎么就睡不够呢?”安深深抽了抽嘴角,系统520整天这小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水温已经降下去了,她在水里泡了许久了,安深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就要站起来,却见屏风外突然冒出一个人影进来,吓得她一颤又缩回了水里。 靠在浴桶上拍着自己心口,安深深有些尴尬看向趴在桶沿上的人。那人正笑看着她,手放在桶里悠闲的拨着水玩。 “郡主,你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到我这儿来?”沈家的人是不是都有点儿不正常? 沈半薇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说话,抿着唇,含着笑意十分真诚的看着她。 安深深身体往下缩了缩:“郡主……你有话就直说,这样子可不像你。” 沈半薇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犹豫地眨了眨眼,开口道:“那个,嫂子,你教我捉鬼吧!”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之后,沈半薇精神突然振奋起来,有些激动地爬到安深深旁边,扒着她光溜溜的肩膀摇了摇。 “郡主,你为什么突然想……”捉鬼了? “太帅气了!嫂子你今天简直太帅了!比我哥还帅。你就教教我吧,我很聪明的,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沈半薇的神情十分向往,她自幼不信鬼神之道,没想到今天居然亲眼见着了,人对于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各种憧憬,她现在脑子全是鬼神之事,刚刚在房间翻了一会儿怪异志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就匆匆忙忙跑过来了。 “郡主,这事儿可不可以等我穿好了衣服之后咱们再好好地交流交流?”她现在泡在冷水里很不好受啊。 沈半薇摇了摇头,很坚定地与安深深对视:“不,嫂子,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不答应,我是不会离开的。” 虽然现在天气还不算很凉,但是这泡在冷水里也还是很不舒服的,安深深捂了捂额:“我看到了你的诚意,你先出去好不好。” ……………… 沈半薇一脸好奇地坐在梅花凳上,安深深站在她面前,手中握着三炷刚刚点好的香,嘴中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叽里咕噜的有点像在念经,香上冒出来的青烟慢慢朝着她的双眼袭来,眼珠子隐隐有些不适,但是具体如何不适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刚刚觉得双眼有些发倦,就听见安深深说了句:“好了。” “嫂子,接下来做什么?”沈半薇摸了摸自己眼角问道。 “接下来,你出去转一圈儿就行了。”安深深唤了谷秋进来收拾东西,笑了笑:“你去街上逛一圈儿试试自己能不能见鬼,如果能,那证明你还是可以步入捉鬼师一途的,如果不能,那……没戏reads();。”这捉鬼师也是得讲天赋的,清心明目之后如果能见鬼,那证明沈半薇还是有成为捉鬼师的资质的。 沈半薇恍然大悟,绕了绕胸前的头发:“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出门转一圈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出门不怎么安全吧,郡主你还是等明天天亮之后再……”安深深一把拉住就要往外跑的沈半薇,连忙提醒道。 沈半薇笑着将自己刚才坐过的那个梅花凳拿了起来,眉眼弯弯,当着安深深的面十分轻巧地扳断了一个凳腿子,木头断裂的咔嚓声让安深深有些发颤。 “嫂子你放心,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本郡主下手,本郡主绝对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血……血染红的。”安深深咽了咽口水。 沈半薇随意地把凳子丢在地上,心情很好的拍了拍安深深的肩膀:“嫂子,我就先出去了,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沈半薇十分潇洒的离开,安深深腿脚有些不稳的后退了两步,一边收拾东西的谷秋忍不住拿起地上断掉的半截凳子,看着那断口喃喃道:“这可是实木啊,不愧是温宜大长公主和忠信王的女儿。” 安深深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热茶压压惊,这家人好恐怖……当初在马车上沈立循当着她的面动了动手,一个好好的茶杯就成了碎末;今天黄昏温宜大长公主一个力没收住,上好的梨花木八仙桌连砍都不用砍直接就能塞进炉灶里当柴烧;原本以为是个温柔妹子的沈半薇,现在……居然当着她的面,轻轻一撇就扳断了这么粗的凳子腿,她、她、她现在有些慌。 她嫁进这里,真的……能好好活着吗?她不会还没等到女主大人大杀四方就先狗带了吧? 安深深跌跌撞撞地扑向床上叠好的被子,她现在连吃宵夜的心情都没有了。 “小姐,这是厨房刚送来的流珠茯苓糕,听说府中做糕点的厨子原是宫里的,手艺很好,你真的不吃吗?”谷秋端起桌上的糕点,就要往外走:“那奴婢就拿下去了。” “谷秋,别人特地送来的,怎么好拒绝呢?”安深深迅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夺过谷秋手上的糕点,神色严肃:“不可辜负,所以我决定还是把它吃了。” ……你想吃就直说,找那么多理由干嘛,我又不会笑你,小姐我们耿直点不好吗?谷秋默默地给安深深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心中暗暗吐槽。 …………………… “郡主,你早点回来,对了,如果遇上什么歹人,记得下手轻点儿,免得府中还得使人到京兆府去将你给赎回来。”老管家捏了捏发白的胡须,细细叮嘱了好几番,哎,这大长公主府的管家不好当啊。 “哎呀,晓得啦,晓得啦,那我就先出去了。”沈半薇对着老管家挥了挥手,站在大长公主府正门前的台阶上伸了个懒腰,兴奋地蹦了几下,今天晚上肯定很有趣! 沈半薇走后,老管家一颤一颤的便往厨房走去,一路上想着事情,这越想越担心,恰巧碰见刚和云芳非换了班的云封,遂一把拉住:“云封小子啊,郡主刚才出门儿去,也不要人跟着,这半晚上的外面歹人多,你也知道她下手没个轻重,你跟在后面瞅瞅,可别让她弄出啥事儿来。” “我知道了,伍伯,你去休息吧,我会看着的。”云封知道伍伯在担心什么,上一次郡主一个人外出,路上遇见一群地痞无赖,下手太重了些,差点把人打残了,最后被巡街的侍卫抓回了京兆府,还是大长公主亲自赎回来的。 云封望了望天色的月亮,双眉微蹙,郡主这个时辰出去做什么? 第三十一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你们放开我,我今天连温宜大长公主府的门儿都没进去过!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墙角边有女鬼不停地挣扎,她紧扒着温宜大长公主府的墙壁,努力地想要挣脱身后那两个女鬼狠狠地扳扯着她的手,清秀的面容上尽是委屈,费了半天的力气与口舌也没什么用处,她的脸颊上渐渐染上了一丝恼意。 “那个煞星在里面呢,到现在都还没出来,你想死可别连累我们。” “就是,就是,幻莲姐都早早的撤了不敢多招惹她,你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而且时间早就到了,要是被南霜姐发现,咱们可就惨了。” 两个女鬼你一言我一语,苦口婆心地劝导着,但口中说着话,手上的力道也没丁点儿的松泛。 “好不容易排了这么久的队,别说没能弄死沈世子,我连他头发丝儿都没碰到!不行,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再轮下一次少说也得三四年啊!这得等多久啊!”三四年还算是少的了,这些年从其他地方搬到京都来的女鬼越来越多,再等下去说不定十年都轮不着她,这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怎么着都不是滋味儿,这女鬼心中想着事情,扒着墙壁的手褪了力道,她身后的那两个女鬼对视了一眼,一个狠劲儿,拖起就跑。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得了吧你,现在时辰已经过了,不能违反规定,快把她拖走,咱们撤!”两个女鬼手忙脚乱的把那个死活不愿意离开的拖走。 沈半薇站在大长公主府外的街道上左看看右看看,被月光涤荡的街道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有些郁闷的抿了抿唇,难不成她没天赋?一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啊。 心下不甘的沈半薇在外面这一条街游荡了许久,愣是什么也没瞧见,烦躁地甩了甩手臂,双眸一瞪运起轻功朝着西街的方向去。西街多茶楼酒馆,这个时辰大多都打烊了,没什么人气的地方,鬼应该挺多的吧? 耳边的风声呼啸,一个影子从她身边急速掠过,沈半薇停住脚步立在屋檐上,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刚刚从她身边跑过去的那个……不是人吧。 西街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般冷清,何止是不冷清……这简直是热闹非凡啊。 沈半薇缩在暗沉沉的墙角,压抑着满腔的激动,狠狠蹦了几下才让自己没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响出来。 街道上挤挤挨挨地坐着不少鬼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皆是抬头望着楼上,茶馆二楼的围栏处坐着一位老者,长衫青衣,头戴纶巾,他身前摆着长案,手中握着惊堂木,狠狠拍了一下,朗声道:“季洵对薛寄容情根深种,无奈薛寄容得天神授,志在道途……” “老鬼,你上回不还说,薛寄容大人对季洵也有情,两人两情相悦的吗?”有鬼听到这里发觉到了不对,提出了疑问reads();。 被打断的老鬼摆了摆手,捻了好几下胡须:“上次的版本是薛大人与季洵恩恩爱爱为了满足你们这些年轻小鬼们的。这次的版本是薛大人志在道途开创流派的奋斗史,爱听不听,少在老朽我讲的时候叨叨个不停。” “所以,你讲的这些都是编的?我还以为你真知道呢。” “年轻人……薛大人是初代捉鬼天师,那可是一千年的事情,我能知道?我要能知道我都成仙了……”老鬼嗤笑了一声,言语里是对那发话的小鬼的揶揄,他虽然被人叫老鬼,可是当鬼的时间也不是特别长,哪知道那么多? 待到底下的讨论声又歇了下去,老鬼又拿起惊堂木一拍,接着道:“季洵心中发苦,深情难解,与……” 沈半薇趴在墙角听那老鬼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躲在暗处的云封剑眉微凝,郡主在干什么呢? “姐姐,你要吃糖葫芦吗?”耳边传来幽幽的童声,还伴随着阵阵寒意,沈半薇身子一僵,咽了咽口水,这个时候可不能叫鬼发觉她才好,装模作样地捶了捶自己的腰背:“哎哟,腰疼的病又犯了,我还是歇会儿再走吧。” 暗处的云封眉头紧锁,郡主什么时候有腰疼的毛病? “咦,原来姐姐你腰疼啊,我还以为你也在听老鬼爷爷说故事呢。”那幽幽的童声离得近了些,似乎就在她耳边,沈半薇不敢转身,只一直侧靠着墙。 “这样的话,姐姐肯定看不见我,那姐姐你就没办法吃我的糖葫芦了,真可怜……” 叹息声一阵接着一阵,沈半薇若无其事地坐在地上转过身来,目光放空的看着前面,面前飘着的小孩梳着包子髻,白白嫩嫩的,不停地舔着她手中握着的糖葫芦。 “姐姐,来……我给你吃糖葫芦。”小孩嘻嘻地笑了两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了沈半薇的嘴边,见沈半薇仍旧没什么反应,小孩拿起糖葫芦戳了戳她的脸,戳完左脸戳右脸。 脸上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沈半薇努力克制住自己将近崩溃的情绪,糖葫芦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啊……好恶心好恶心…… “姐姐真的不吃吗?那算了……”小孩叹了口气,摇着头飘了出去。 见那小鬼没了身影,沈半薇这才拿着衣袖狠狠擦了擦自己的脸,觉得稍微干净了些才起身,装作出来散步的模样在街上闲晃。 “哎呀,这是哪家姑娘啊,大半夜的一个人出门,这是要去会情郎么?”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儿从沈半薇身边飘过。 “我认识她,她是温宜大长公主的幺女。”边上翘着腿磕着瓜子的老太太呸了呸嘴中的瓜子壳说道。 “温宜大长公主的幺女?” “哎呀,这么说不知道,那我换个说法,就是沈世子的亲妹妹。” “哦,你是说那个沈世子啊。” “对……就是那个沈世子……今天晚上旧堂街那边又在集会了,好像是今天动手的事情吹了。” 沈半薇越听越觉得不大对劲儿,这些鬼好像和她哥哥很熟啊?她哥哥在鬼中这么有名吗? “豆腐脑儿,甜的豆腐脑,咸的豆腐脑……”沈半薇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街边摆着的小吃摊里,不时传出几声吆喝声,还有争论到底甜的豆腐脑好吃还是咸的豆腐脑好吃的吵嚷声reads();。 街道上热闹的很,沈半薇有心想好好玩上一玩,但是也知晓不怎么安全,她不怕打她主意的地痞流氓,但对于这些她完全没法子压制的鬼魂还是或多或少有几分惧意。暗想着等什么时候学好了捉鬼术一定好好玩玩儿。 走过了这一条街,慢悠悠地拐过转角,有些意犹未尽地往后看了看,谁知一回过头来,就见一张放大的鬼脸,眼角渗这点血色,唇色甚红,脸带戾气,身上还散发着滴滴点点的腥臭。 沈半薇急急后退了两步,条件反射抬起手作防御姿态。 “没想到我刚到京都不久就见着这么俊俏的小姑娘,急急赶路费了我不少力气,容颜也枯萎了不少,不如吸了你的精气,好生补补。这样才能以最好的姿态去见大人呢。”那女鬼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扭了扭身体,瞬间飞了起来,双手张开,黑色的长裙被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阴风撩起,扑腾作响,她唇角勾起,舔了舔舌头,笑看着沈半薇,好像看着一顿山珍海味。 “你……你别过来,我……”沈半薇瞧着那女鬼的姿态不由又往后退了两步。 女鬼甩了甩脑袋,长发好似张眼睛一般直直地朝着沈半薇飞去,长发如蛇般灵活,沈半薇急急闪躲,那一股长发瞬间分开成无数股,从不同方向缠住了她。 泛着冷光的长剑挂起劲风,朝着那长发用力砍去,女鬼呵呵笑了两声,轻轻一摆,长剑便被反弹了回去:“这种破铜烂铁也想伤着我。又来了一个啊,正好,今日赶路累的很,多吃一个也无妨啊。” 女鬼朝着沈半薇飞去,沈半薇正与头发纠缠,她的功夫对付人有用,但对付鬼一点作用也没有。 眼看着女鬼伸着爪子就要扣住沈半薇的脖子,云封丢了长剑,冲了过去将沈半薇扑倒在地堪堪躲过女鬼的攻击。 嘴唇印着的地方是女子白皙的脸颊,身体压着的是女子娇软的身躯,云封呆呆地看着皱着眉盯着他的沈半薇,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刷的变得通红,好在这地方是暗处没什么光亮,这才叫沈半薇没看出来。 “郡主,属下该死。”云封急急站起身来请了罪,将沈半薇护在身后,警惕着女鬼的动作。 沈半薇揉了揉脸,咧了咧嘴,哎哟,刚刚那个吃糖葫芦的小鬼糊了她一脸的口水和糖渣,她根本就没擦干净,云封……这是碰了一嘴的……鬼口水?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出来帮忙啊。”女鬼冷哼了一声,话音刚落,小巷子里又慢悠悠的飘出两个黑裙女鬼来,皆是红唇血眼,瞧着可怖得紧。 这又多了两个,沈半薇有些害怕的抓紧了云封背上的衣服:“云封,咱们怎么办?”嘤嘤嘤,早知道她就听嫂子的,明天再出来了。 这边沈半薇胡思乱想,那厢,三个女鬼已经齐齐上阵,两人空有武力却也奈何不得,眼瞧着厉鬼的利爪都到了眼前,沈半薇眼角的余光瞄见一道白光朝着她急速飞来。 “接好玉牌。” 听见这话,沈半薇抬手一抓,将拿到白光握在了手上,一股凉气直窜如体内,冻得她一个哆嗦,定睛一看,竟是一块做工精巧的玉牌。 玉牌一被握在手里一道至清至纯的光芒迸发出来,照亮了阴暗的墙角,那三个女鬼急急后撤,颇有些不适地抬起手臂用宽大的袖摆挡了挡玉牌上发出的光芒,似有所感的往不远处的楼顶瞧了瞧。 “哥,嫂子!”沈半薇心中一定,往玉牌飞来的方向一看,见着匆匆赶来的两人,激动地喊道。 第三十二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来的正是安深深与沈立循,安深深在房间里吃完糕点后还是不怎么放心沈半薇一个人出来,遂找了沈立循一起来寻她,没想到这么巧碰上她与云封遇险,无奈隔得太远她有心无力,心下一急便将千山通行寒玉牌塞到沈立循的手里,叫他扔了过去reads();。 “京都的厉鬼可真是不少,我去过不少地方,厉鬼扎堆的就属这儿了。”安深深扒着沈立循的胳膊,战战兢兢地立在屋顶的瓦片上,远远地还能听见隔壁几条街道上传来的鬼魂吆喝声,下面沈半薇蹦的老高正对着他们挥手大叫,旁边原本不可一世的几个女鬼,有些不舒服的往后退了退。 “快快快,把我弄下去,那几个女鬼要跑路了。”安深深拍了拍旁边的沈立循,有些兴奋地指了指下面,那可是自己送上门的奖励。加上这三个,还有袖笼里的那一个七百年的,这次可以一次性得好多奖励呢。 沈立循点了点头,搂着人就跳了下去,安深深一立定连跟沈半薇打招呼都来不及就匆匆跑了过去,挡在了那三个正准备逃跑的女鬼面前,双手环胸冷哼了一声:“你们准备往哪儿去啊?” 刚才离得有些远,几个女鬼只是隐隐察觉到不适,现下离得这般近,只觉得浑身如针扎般疼的慌,没来由的心中升起一股畏惧来。 要知道身为二百年女鬼的思兰对于煞气都颇为忌讳,而这几个女鬼不过堪堪二十年的道行,如何抵抗的住? 安深深每往前走一步,她们就往后退一步,到最后竟是被堵在了墙角,女鬼们背靠着墙壁,对于自己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惊惧感到十分羞恼,咬着牙,竟是不知死活的举起利爪就对着安深深挥了过来。 “嫂子,小心啊!”沈半薇躲在云封身后,握紧了手中的玉牌急急提醒道。 安深深转过头对着沈半薇眨了眨眼,那副不在意的样子似是激怒了厉鬼,脸色越发狰狞,没想到飞身还未到安深深眼前,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打翻在地,那气息好似一把利刃生生地划破她们的魂体,痛苦地捂着心口呻/吟。 “不过区区二十年的厉鬼也敢如此放肆。”安深深双眸一凛,嫌弃地拍了拍手,她身上的煞气对道行深的没多大用处,难不成还收拾不了她们几个小喽啰。 “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干什么?当然是送你们去见阎王啊。”安深深挑了挑眉,一派悠闲,抬起手就要念咒,却知觉身后冷风疾来,有女声急道:“大人且慢。” 来的是两个女子,打前的正是今天白日里出现在大长公主府的那位,她身后女子倒是不紧不慢,悠悠飘荡而来,及腰的半绾长发,宽松的艳红裙摆被风吹起,飘飘然好似神女临世,手中的团扇时不时地挥上那么一下,颇有些漫不经心。 幻莲一个凌空跃下正好落在厉鬼与安深深之间的空挡处,抓了抓因为走得太急被吹的有些散乱的发髻说道:“你现在不能动她们。” “是你。”安深深目光一沉:“你和她们是一伙儿的?”连忙后退了几步将沈半薇几人护在后面。 后面飘来的那一位红衣美人儿抬手制止了幻莲说话,抬脚走到安深深身侧,微微俯了俯身,随身带着的团扇半掩着双唇,一双美目之中含着笑意,一颦一笑媚意横生:“我们自然不是一伙儿的,至于拦住大人你,是因为我们找这几个小鬼有事。” “我看过她的地府令牌,她是幻莲,那你就是南霜啰?”思兰虽说一直被困在敬国公府中,但是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她曾告诉过她,这京都各路鬼魂是由两个叫南霜和幻莲的女鬼管着的,算是京都鬼魂的两个头头。 “是,我是南霜。”南霜亮了亮腰间的令牌叫安深深看了个清楚,见她神色微缓,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并非有意阻挠大人,只是当真有重要的事情找她们,待到事情处理完毕,南霜亲自将三鬼奉上。”她刚刚从旧堂街赶过来,为的就是阻止安深深将她们带走。 安深深轻笑了一声:“我凭什么信你?” “大人,后日便是十五,鬼差来京都的日子,若是我们糊弄你,你大可找鬼差大人说道reads();。” 南霜与幻莲在地府是记了名的,算是半个地府公差,作为捉鬼师,经常和各路鬼差打交道,遇见过于凶恶的厉鬼时,捉鬼师与鬼差有时候也会合作,安深深听见南霜这般说,也不怵,直言道:“好,看在你们是地府半个公差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 “但是,希望你说到做到,过后要将鬼送来,若是食言,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安深深将地上云封掉的长剑捡了起来,递了过去,对着沈半薇几人道:“咱们先走吧。” 沈立循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淡定的站到安深深身边,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察觉到一直落在他身上黏糊糊的视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时,满意地动了动唇角。 南霜含笑看着安深深一行人离开,待到几人身影消失,脸上的笑意转眼便被冷凝替代,挥了挥衣袖让望着那边已经消失的人影恋恋不舍的幻莲退到了一旁,暗沉沉地紧盯着角落里的三个舒了一口气的女鬼,话中含冰:“你们闯入京都所谓何事?” 三个女鬼愣了愣,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连连摇头:“只是……只是想来京都看看,这位姐姐我们……” 南霜的目光越来越冷,执扇对着三鬼一挥,三个女鬼被凉风卷起狠狠摔到墙壁上:“我没有什么耐心,我再问一遍,你们闯入京都究竟所谓何事?” “姐……姐,我们真的……只是……” 幻莲直接一脚踹在了说话的女鬼身上,慢慢加重了力气:“哪那么多废话,问你们什么就回答什么。”刚刚因为那个女人在,她一句话都不敢和沈世子说,她现在心情很不好,一肚子的火,发泄似的狠狠地踹了几下,感觉到心情好了些才理了理裙摆站到一边去。 南霜难得再和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厉鬼说话,举起团扇对着远处挥了挥,几个青年男鬼匆匆飘了过来,神色恭谨。 “南霜姐。” “把她们带回到旧堂街,严刑逼供,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她们吐出话来。”南霜的心思一向不露于表面,但是今日脸上的惯有的笑意收的干干净净,即便是再粗心的幻莲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慎重。 那几个男鬼应下,架起厉鬼之后便朝着旧堂街疾驰而去。 “南霜,说不定她们真的只是来京都看看呢……”毕竟京都可是好地方,想来京都看看也不奇怪啊,她当年就是因为想要看看这个繁华的大衍都城才到这儿来的。 南霜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几日从各地而来的鬼魂太多了,且多是厉鬼,刚才我问她们的时候,遮遮掩掩必定藏着什么,初来京都便敢动手杀人……她们没那么蠢,很明显她们背后有谁在指使。”见幻莲不以为意,南霜接着说道:“你不知道,这几日皇宫之中也并不太平,不知是不是我感觉出了错,好像有厉鬼进了皇宫。” 听见南霜这话,幻莲惊呼出声,满脸的惊色:“不会吧,皇宫城墙有天子真气庇护,除了我们这种拿着地府令牌的,哪个鬼魂入得去?更别说厉鬼!”要说这天底下什么地方鬼魂最少,皇宫绝对是排的上号的地方。 皇城在天子真龙之气的庇护下自动隔绝一切外来邪气,各路鬼魂皆是无门可入,外面的鬼进不去,里面的鬼魂除了鬼差引领也出来不得,再加之宫中每年都会做法事,有时也会请捉鬼师入宫,这导致皇宫内的鬼魂也急剧减少,在世人眼里污浊的朱墙之内后宫之地,其实某种程度上算是少有的清静处所。 南霜神色严肃,完全没有往日的悠闲:“皇宫内的氛围是真的不怎么对,我在那里住了这么多年,稍有异样便能察觉,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reads();。”南霜双眉紧蹙,她还有一点没说,那种感觉和两百年前的…… “幻莲,你使信得过的鬼魂去一趟南江,将这封信交到南江九曲巷最深处的书坊。”南霜从怀中掏出一份写好的信递给幻莲:“还有刚才那三个厉鬼那儿,你亲自瞧着,我现在要赶回皇宫去,好好探探。” “那边我会去看着的,若是问出话来,我会立马通知你,只是……”幻莲有些不明白地看了看手中的白色信封:“为什么要把这封信送到南江去?”还什么九曲巷书坊。 “幻莲,这京都怕是要不太平了……”南霜喃喃道。 ……………… “嫂子,嫂子,我能见鬼,这是不是说明我可以跟着你学捉鬼呢?”沈半薇挽着安深深的胳膊,有些兴奋地问道。 安深深没想到这姑娘遇上厉鬼差点死掉,居然没生出退意,似乎反而更加兴奋了? “你真的这么想学?你要知道,今日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恐怕都已经没命了。”安深深瞥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沈立循:“你哥应该不会答应的。” “我怎么会不答应呢?这是好事啊,我十分支持。”沈立循眼中带了几分笑意,要是他能行,他也当捉鬼师了,只可惜当年普罚大师告诉他,他虽能见鬼但却没办法习捉鬼之术,至于为什么,普罚大师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半微也学会了捉鬼,他的安全不是又多了一层保障吗? “看吧看吧,嫂子,我哥已经答应了。”沈半薇一听见沈立循应允,连忙摇了摇安深深的手臂:“你答应嘛,你答应嘛,我拜你为师好不好?” 在沈半薇的强烈攻势下,安深深只得缴械投降……师父两个字听起来是真的挺不错的。安深深傻笑着看了看自己未来小姑子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的脸,想着是不是要送点什么东西给这个刚上任的小徒弟。 “对了哥,我今天听到好几个鬼在谈起你呢,你好像在他们那儿挺出名的。”沈半薇望着自己那笑的花容失色的兄长,兀地想起西街鬼魂的唠嗑,遂问了两句。 “哎,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其实也会见鬼,他见的最多的就是各形各色的女鬼,走哪儿哪儿能见着。”安深深好心地提醒了两句。 “为什么啊?”沈半薇先是对自己哥哥也能见鬼感到惊讶,在听完了刚上任的师父说的话,便只剩下满腹的疑惑了。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你哥哥的光荣史那可是怎么说都说不完,我就不直说了,未知的世界才更有趣的,你慢慢探索……”安深深突然想起系统520的口头禅,有些幸灾乐祸地扯了扯沈立循的衣袖:“你说是吧,阿~~循~~” “嫂子……不不不……师父,你叫我哥的时候能不能把后面的尾音收收?”她怎么听着渗的慌呢?不应该是亲亲昵昵的叫吗,为什么她师父叫她哥阴阳怪气的呢? 沈立循伸手扯了扯安深深的脸蛋,咬牙切齿:“你说的很对,深~深~”他现在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他妹妹还是不要见鬼捉鬼好了! 这边两人干瞪眼,沈半薇戳了戳一直僵着脸的云封:“他们俩相处一直都这么不对劲儿吗。” 云封红了红脸,也没听清楚沈半薇说了啥,只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沈半薇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啪’的声音,那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俞子晋,你再说一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说啊!”女子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利,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安深深一愣,这声音好像是……,眯着眼借着月色定睛一瞧,果然是季九月。 第三十三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今日正是大好的天色,一大早,沈立循便送了安深深回敬国公府。沈半薇因为琢磨着要学习捉鬼之术,遂跟着一道。 昨天一直到约莫子时才睡觉,到现在也就才几个时辰,安深深坐在马车里撑着有些昏昏沉沉脑袋,想起昨晚见到的季九月,碰了碰沈半薇:“你知道昨天晚上和季九月在一起的男人是谁吗?” 沈半薇亢奋了一个晚上,现在比安深深还要困,拿着帕子擦了擦因为打呵欠流出来的眼泪:“知道啊,俞子晋,我认识。” 说到这儿,沈半薇来了精神,喝了一口茶提神,有些八卦的斜了斜眼:“内阁六大学士之一,文渊阁大学士俞子晋,师父,我跟你说,这位可是我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内阁学士,皇表兄特别看重他。” “那他和季九月……” “这事儿嘛,京都的人几乎都知道。” 这听说季九月和俞子晋是青梅竹马,俞子晋以前是寄居在季家的,季九月是季家独女,自幼娇宠,俞子晋生的颇为俊逸,一来二去的,季九月就瞧上了这人,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俞子晋受不了季九月的纠缠,离了季家上京赶考,俞子晋才华横溢高中状元,一朝入职后至内阁,最后就在京都定下来了。 至于季九月,被俞子晋拒绝了之后,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好的贵家小姐瞬间变了一个样子,经常与各路纨绔公子厮混,在南江浪荡之名甚显,不过两年前在接手季家的生意之后季九月便收敛了许多。 “季九月在制香一途上越走越远,在制香师中颇有地位,季家渐渐的便把手中的生意都转交到了她手里,这旧堂街现在就是她全权负责的。”沈半薇接着说道:“季九月对俞子晋余情未了,安顿到京都之后就一直缠着他,俞子晋一向都对她冷言冷语的……不过……” 安深深有心想听下文,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这俞子晋才学甚好,大的方面呢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就是贪花好色的很,经常流连烟花柳巷,我上次去皇宫见皇表兄,他的案上摆着这么高一摞的奏折全是弹劾他的,御史们一个月来除了休沐之日外,天天不落下的参他,朝中爱逛花楼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就他被御史们一心一意的惦记着,可见此人贪花好色是到了一定程度的,这季九月的容色算的上极好了,你说他怎么就瞧不上呢?” 沈半薇摇了摇头,不明白不明白…… 总的来说呢,就是季九月特别特别喜欢俞子晋,但是俞子晋就是看不上她,只是……她那日在旧堂街见过季九月一面,总觉得不像是一个为了爱情盲目的女人,沈半薇说的这些多是京都传言,可信度不怎么高reads();。安深深掀了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骑着马招摇过市的沈立循撇了撇嘴,渐渐的将季九月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沈立循将安深深与沈半薇送到敬国公府门前,又让云芳非留下,自己则是与云封骑着马往皇宫去。 “染染……,你快停下!” “五小姐……” 安深深一走进府中,就见穿着一身中衣的安染染朝着她急急跑来,后面安菁菁还有不少仆人在追。 安染染本来要是想要往外跑的,没想到刚好撞见安深深,将安深深身边的沈半薇推开,一把抓住安深深的手臂,力量大的惊人。 安染染浑身都在发抖,往日里清亮的眼睛此时显得木讷呆滞,她紧紧拉着安深深不松手,即便是安菁菁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轻声抚慰,也依旧浑身打颤不作其他任何反应。 “染染,你怎么了?” “三……三、三姐……”安染染哆哆嗦嗦的叫了声三姐,安深深有些惊讶,安染染心智受损,她这些日子一直逗她让她叫她三姐,她从来没开过口,只是瞪着大眼睛看她,什么都不说,没想到今天居然开口了。 “染染别怕,这是怎么了?”安抚了一声,安深深望向暗自着急的安菁菁。 “不知道,可能是做恶梦了,染染喜欢睡懒觉,我刚才去唤她起床,刚把门打开,她就跑了出来。”安菁菁叹了一口气:“以前也有过,三姐你回来的这几个月没再犯过,没想到今天一早就……” 做恶梦? 安染染已经蹲下了身体,紧靠着安深深的腿,她双手捂着脖子,一直在发抖,安深深连忙半抱着她,轻声安慰了许久。 察觉到安染染渐渐镇定了下来,安深深这才把人交给安菁菁。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安菁菁的说法,以前她没有回来的时候,安染染也时常这样,她回来之后便没再犯过了,可是昨日她待在温宜大长公主府,今天安染染又是这副模样,难不成她不止能驱鬼还有驱噩梦的作用? 昭元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对于沈立循说的话感到十分诧异:“你是说,你要娶敬国公府的三小姐,你今天来就是让朕给你赐婚的?” “是。”沈立循接过奉茶宫女端来的茶盏,抿了一口:“皇表兄你不至于舍不得一张圣旨吧。” 昭元帝挥了挥手示意殿中的婢女太监如数退下,待到大门半掩上时才起身走到沈立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不是被女鬼缠的怕了,不打算成亲的吗?温宜姑母为了你的亲事来了这儿好多次,朕可是想尽办法全推了,说是绝不插手的。” 昭元帝一贯严肃的脸色带了点笑意:“你让朕给你圣旨,这不是要朕打自己脸吗?” 昭元帝比之沈立循要年长几岁,他们两人再加上一个顾家的顾昀和,小时候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只是后来顾昀和读书读的傻了,沈立循就不怎么乐意和顾昀和一起混了reads();。当然‘这个读书读的傻了’,完全是沈世子的一己偏见,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小时候他老爹和他老娘轮流拿着棍子抽他,每天在他耳边叽叽歪歪说顾家小子如何如何,他听的烦了,连带着就不怎么待见顾昀和。 对于昭元帝,沈立循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也不拘谨于什么君君臣臣:“皇表兄,为了你表弟我的终身幸福,打一打脸又何妨?” “你这是真栽了?”昭元帝有些好奇了,自家的这个表弟啊,大概是因为整天和女鬼打交道,性子有些古怪,作为一个皇帝,他自认为很能猜测人心,可是这人常常上一刻还在笑着和你说话,说不定下一刻就给你一棍子,他也不怎么摸的准。 沈立循勾着唇角笑了笑,轻轻摆了摆脑袋。 昭元帝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倾城国色,捂了捂额,每当他看见这人这么笑,他就会想起小时候发生的糗事:“你没事儿少笑,一看见你笑朕就浑身不舒服。” “看来皇表兄你还一直记挂着当年的事情啊。”沈立循冷呵两声。 昭元帝尴尬地轻咳一声,这也不能怪他,当年温宜姑母和姑父都是驻扎边疆,沈立循也是边疆出生的,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表弟的时候是在忠信王府,当时大军刚刚班师回朝,他是与昀和一起去忠信王府拜见的。 沈立循自小就长的很好,五岁的小少年精致可爱,他与顾昀和都以为这是个女娃娃,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在沈立循面前献殷勤,循妹妹长循妹妹短的叫,那个时候他和昀和还一直奇怪,他们两人自认为还是很好的,为什么这个温宜姑母家的妹妹总是一副要吃了他们的样子。 后来皇家家宴上,他当着父皇母后还有几位姑姑姑父的面说要娶温宜姑母家的循妹妹作太子妃,没想到昀和那小子居然说循妹妹以后是他媳妇儿,他们俩还吵了一架,在得知循妹妹原来是循弟弟的时候,他和昀和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当时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回到正题,回到正题,你到底为什么非得娶安家的三姑娘?京都双姝这么大的名声你就真没看上哪一个?”京都双姝里其中有一个还是阿楚的妹妹,与阿楚长的有好几分相似。 沈立循拨弄着茶盖:“什么京都双姝我没兴趣,至于为什么要娶深深嘛,其一她可以拿来当镇宅神器,其二,不讨厌,相反还挺有好感,一种无端的好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冒出来的那种好感,他甚至找不到产生好感的原因。 “这都直呼人家名字了。”昭元帝撩了撩长袍:“还特地来要赐婚圣旨,你可是为人家想的周全啊。” “行嘞,朕可以给你圣旨,不过朕的脸可不是白打的,有条件的,下一个月季家赚回来的钱得翻一番才行啊,要知道国库空虚,朕也很是忧心啊。”昭元帝回到案前,拿起奏折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 “成交。” 沈立循离开后,昭元帝唤了人进来磨墨,打算亲笔拟旨,暗想着要不要再坑一坑沈立循,毕竟圣旨几乎都不是他亲笔写,他从来都是口述有专人写的,今日赐婚圣旨他亲笔写出来的,这可又是大不一样了。 于圣旨上盖了御印,昭元帝收好让太监总管王福子亲自出宫去敬国公府一趟。做完这一切,正打算继续批阅奏折,就见有小宫女不经通报便闯了进来,昭元帝脸色一沉就要呵斥,那宫女说出来的话却叫他差点丢了半个魂。 “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出事了!” 淑妃……阿楚! 第三十四章 - 女主她镇宅 - 藿香菇 昭元帝急急赶到翠微宫的时候,刚好碰上被宫人拉着跑来的一群御医,足足来了七八人,昭元帝看着他们跑进翠微宫的身影,脚下一顿,叫了这么多御医来,难不成真出了什么大事儿? 昭元帝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也没管行礼的宫女太监,步伐匆乱地往里去。 一踏进正殿,他就听见一阵接着一阵痛苦的声音,免了御医们的行礼,连忙握住床上不停捶打自己脑袋的女子的手,女子的长发散乱,大汗淋漓,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唇上已经出血,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痛苦,目光发直好似呆傻。 “阿楚,阿楚。”昭元帝轻轻的唤了两声,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困住她。 余楚未现在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儿,脑袋好似针扎般的疼,浑身发寒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寒冰,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这种疼痛竟是比起她生睿儿的时候更可怕reads();。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有人,想要说话但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前诊脉!”御医战战兢兢地在昭元帝的帮助下给余楚未诊脉,昭元帝抽出空挡望向边上急的面红耳赤的宫女。 “舜英,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朕今日早晨离开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 舜英噗通一声直直的跪在地上:“奴婢也不知道啊,陛下,吃早膳的时候,娘娘就说头有些不舒服想要卧床休息,奴婢还使了御医来瞧的,御医也说没什么事儿,哪晓得刚才就这般模样了!” 这就像是突发急症一般,只是她家小姐自小身体就不错,这病怎么突然就来了? 御医把了半天的脉,有些迟疑的后退了几步,对着昭元帝作了作揖,面带惑色:“这淑妃娘娘,脉象平和有力,不像是……” “你瞧瞧这样,哪里像是脉象平和?你把朕当傻子吗?” “陛下,臣怎敢乱说,行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脉象都把不准?陛下若是不信,可叫其他同僚一试。” 昭元帝点头应允让其他御医挨个把脉,得出的结论与第一个御医的并无相差,皆是:脉象平和,无甚大事。 这边御医皆说脉象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自己怀中人却越发痛苦,昭元帝脸色发狠,语言冰冷:“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查不出问题来,你们御医署恐怕得来次大清洗了。” 几个御医连连告罪,心中发苦,几人凑在一起商量对策,这看病讲究个望闻问切,他们切出来的脉相十分平和与正常人无异,可这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正常啊,这…… “陛下,淑妃娘娘不会是撞邪了吧?”刚刚进入御医署的年轻御医突然发声,吓得带他的师父一抖,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闭嘴!” 撞邪……昭元帝一愣,他自然是知道世间存有鬼魂之事,听见年轻御医的话并没有露出什么不虞的表情,心里反倒是生出了点点猜测,难不成真是撞邪了? 正当昭元帝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余楚未慢慢安静了下来,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昭元帝急急将人放下,唤了舜英过来伺候,自己则是背着手站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御医商讨法子。 屋内除了御医低低的讨论声外,听不见一丁点儿的其他声响,南霜将自己刚刚放在余楚未怀中的地府令牌抽了出来,只见原本已经昏睡过去的人立马又开始浑身颤抖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开始痛苦呻\吟了,南霜连忙又把令牌塞了回去。 真是奇怪,她什么都没感觉到,这个翠微宫里一点儿也没有厉鬼的气息,这个淑妃的身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大对劲儿,可是,她的地府令牌居然可以压制淑妃的痛苦,现在这种情况看来,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有人做法使邪术害淑妃,另外一种就是……在宫中作祟的鬼魂很厉害,厉害到让她也无法察觉。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算不得好,她在皇宫之中生活了多年,看着一代又一代的红颜走过,在诸多后妃之中她最有好感的有两个,一个是几年前病逝的太后,一个就是眼前的淑妃余楚未。 南霜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姑娘,她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南霜飘在窗前叹了一口气,见门外鬼影飘过,挥了挥扇子飘了出去,正是急急赶来的幻莲。 “套出话了,她们是从晋州来的,奉晋州一名五百年厉鬼的命令,来京见一位大人,为这位大人奉上十名两百年鬼魂的魂体reads();。”幻莲从出现到现在一直皱着眉:“我们在她们身上搜出了一个收魂罐,里面确实有十名两百年的鬼魂,被折磨的不像样,伤势很重,我已经使鬼去京都最近的千叶山鬼城里请鬼医去了。” “大人?什么大人?”南霜突然一呆,握着扇柄的手瞬间握紧:“等等……她们的意思是此次来京为的就是进献鬼魂给那什么大人?” “是的,这三个女鬼我们是分开审的,得出的话都是一样的,应该没有说谎。”幻莲起先觉得南霜小题大做,现下看来,确实好像牵扯出大事了。 南霜站在翠微宫的台阶上,来来转转了好几圈,心中兀地冒出几许慌张:“幻莲,信送往南江了吗?” “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可能已经到盛州了,快一点的话明天便能到南江了。”幻莲回道。 “甚好。”南霜微微松了口气,指了指里面:“正如我所料,皇宫里出事了,你现在随我在皇宫里逛一圈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 敬国公府的人正忙着接圣旨,好在昨天安正喝醉了酒,今天嚷嚷着头疼没出去鬼混,不然还得花力气叫人押回来,安李氏瞅了一眼跪在地上昏昏欲睡的安正,暗暗抬手揪起他腰间的软肉一个狠劲儿下去,安正一个激灵,这才清醒了过来笑着接下了王福子递过来的圣旨。 “这有劳公公特地跑这一趟了。” “哪里的话,国公爷客气了。”照往常啊,这王福子要是见着安正绝对是眼一斜鼻一哼,昂着头随意的问声好便罢了,哪里还能这般客气? 王福子一直跟在昭元帝身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昭元帝对敬国公府的态度的。这先敬国公爷倒是个有真本事的,时人赞其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可不是说说的,当时的战乱,若是没有那一位在至少得延长十年。 先帝给封赏一向大方的很,又加之安良确实有才有功,大手一挥,国公爷这号就扔给了他。 王福子暗暗摇了摇头,这安正是个没本事的,吃着先国公爷安良留下来的老本,现在安家的独子安晏南不算差,但也绝迹不是个惊才绝艳的,这安家向陛下不知道奏请了多少次想要封安晏南为世子,全部被陛下给压了下来,这就很明显了,陛下是不打算继续让他们袭爵了。 只是现在这位的女儿搭上了温宜大长公主,待到沈世子继了忠信王位,以后她女儿绝壁就是正儿八经的忠信王妃啊,他啊,还是把表面上的姿态得摆足了。 “茶就不喝了,这宫里久离不得,杂家就先走了。”王福子拒绝了安正想要邀他进去的动作,摇了摇手中的拂尘,带着浩浩汤汤的扳圣旨队伍回了皇宫。 敬国公府的大院里,只有被颤悠悠扶起来的老夫人和安菁菁一脸高兴,安深深只是有点惊讶,原以为只是两家商量婚事便罢了,没想到沈立循还去请了圣旨。至于其他人嘛……安正脑子正常的时候都不一定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昏昏沉沉的更加没心情了,把圣旨递给了安李氏,打着呵欠慢悠悠回房补觉去了。 看着安正那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安李氏恨不得抬腿就是一脚,只是碍于安老夫人小辈们都在,也不好就这么给安正没脸,恭恭敬敬地请了圣旨进祠堂。 至于安晏南觉着没什么他的事,挥了挥手中的折扇回房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这里最心慌的便是安许许,她袖中的双手紧握,望着安深深和与她一向交恶的菖黎郡主窃窃私语,她咬了咬嘴唇,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带着绒儿转回了她的凉星院。她还是不要多事了,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你看……在她记忆里一向孤立独行的沈立循居然亲自去向陛下请了赐婚圣旨……陛下亲手写下的赐婚圣旨,真是好大的颜面reads();! 一股酸涩从心间涌出,她应该开心才对的,沈家是被霉神垂爱的地方,她离得越远越好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点点的不高兴呢? “小姐,你怎么了?”绒儿被突然停下的安许许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 安许许转过头再次看了一眼在安深深身边笑得开心的沈半薇,眸色渐浓,沈半薇与她相差不大,快到十八了吧……也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呢。 安许许深吸一口气,应该没问题吧,毕竟祖母不都熬过来了么,有三妹在,谁又说得准呢?三妹,三妹…… 安许许轻轻掩了掩双唇,望了望在阳光下好似与光明合为一体的安深深,真是奇怪,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这个三妹的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无条件信赖的气息呢?明明照这些日子观察看来,也不是多聪明啊更加说不得沉稳了…… “师父,那我等一下把你给我的那些书搬回去好好研读!”沈半薇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顺着手搭在安深深的肩膀上。 “好,对了这几日你多晒点太阳,昨天晚上你拿了寒玉牌许久,体内必定是进了寒气的。”安深深提醒道。 “我知道了,对了,师父,那寒玉牌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看那几个女鬼好像挺害怕那玩意儿的。”沈半薇想起昨晚那玉牌上发出来的白光,疑惑的问道。 “这千山通行寒玉牌是初代捉鬼天师薛寄容的随身物,沾染了薛寄容的气息久经多年不散,世间鬼魂对薛寄容多存敬畏之心,所以那几个厉鬼不是怕寒玉牌,她们只是初初接触到这玉牌被那上面存留的薛寄容的气息唬了一跳。这玉牌本身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安深深解释道。 南江……九曲巷书坊。 书坊中人很少,只有一两个穿着寒酸的读书人,这地方位置偏僻,少有人来,这两个读书人来此还是因为这地方的老板娘大方的很,在此地看书一分钱不要不说,还提供糕点茶水,有时候老板娘高兴了还会送上他们一两本难得一见的珍本。 坐在书坊门口藤椅上的美貌妇人理了理身上绣着暗云的道袍,对着里面的两人说道:“两位公子,天色已晚,小店要打烊了,不好意思了。” 两个读书人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实已晚,太阳都要下山,两人对着老板娘道了谢连忙告辞。随着两人的离开,原本就冷清的九曲巷书坊更显清冷。 那书坊老板娘靠在门框上,接过那小鬼战战兢兢递过来的书信,细细看了一番,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回去告诉南霜,叫她别担心,若真是出了什么急事便去找安家的三姑娘,有那位在,京都的天塌不下来。” 那美貌妇人挥了挥手,送信的小鬼连忙跑了出去,他来时还在想此处怎么一个鬼魂都没见着,原来此处竟是捉鬼师住的地方,这地方可真不是什么鬼魂的好去处。 美貌夫人关了书坊的门,打开室内的暗门。这暗门通向的是一条幽深幽深的小巷,这条小巷很长很长……她走了许久才走到尽头。 看着眼前的宅子,笑着走进了进去。 “娘亲,你回来了,今天书坊这么早就关门了么?”迎面跑来的小姑娘手中握着桃木剑,身上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小脸儿粉嘟嘟的当真是可爱至极。 “今日有事,我便提早打烊了。”妇人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如儿,你哥哥呢?” “哥哥在练习画符呢。”薛如如蹦蹦跳跳的说道。 “这样啊……,你去唤了你哥哥一起到祖祠来,我有事情与你们相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