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逃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那儿啊?”残照如血,秋风萧瑟,秦阳关外,一个高大的青年肩上驾着一个稚嫩的小女孩,着急地朝着远方跑去,小女孩死死地抱住青年的头,怯生生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可是哥哥必须走,小秋,哥哥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让你像其他小孩子一样过上快乐的生活。”青年叹了口气,低落地道,声音中充满了惶恐,迷茫和自责。 “怎么会呢,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小秋就感觉很快乐呀!”小秋天真地道,她听不大懂哥哥的话,他只知道哥哥似乎在说她不快乐。 她可不那样觉得,虽然冷风吹在她的小脸上,让她觉得有一点冷,有一点痛,可哥哥的肩膀是那么的宽阔,他的宽阔厚实的背是那么的温暖。 “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很快乐了,真的,哥哥。”小秋喃喃道。 大半天没吃饭,她有些困了,虽然青年跑得很快,虽然他还背着一个小女孩,可他的步伐相当稳健,小秋在他的背上一点都不觉得抖,所以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小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和哥哥到了一个繁华的城市,就像她小时候在的那个地方一样,有着许多的人,许多高大的房子,最关键的是,还有大街小巷里叫卖的冰糖葫芦,她咬了一口冰糖葫芦,是那么的甜…… “章羽,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一个带着三分阴恻的声音传来,把小秋从冰糖葫芦的美梦中惊醒,小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感觉胸口似乎有点湿润。 “唉呀,又流口水了,还把口水都流到哥哥背上了。”小秋懊恼的想到,小脸变得通红,在哥哥背上,在哥哥怀里睡着流口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章羽从不责怪她,可小秋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每一次她都提醒自己,睡觉千万不要再流口水啦,可是口水它总不听话,就要流。 章羽停下来,将小秋放到地上,讪笑道:“李管事,好巧,竟然在这儿遇到你,这不是我妹妹在家里呆得不耐烦了吗,我就带她出来散散心。” 他心里却暗叹了一口气:“该死!怎么到了这里还是遇上了落华宗的人,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散心?我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连汗水都出来了,是什么样的散心需要你这个虚落境的天才修士跑这么费劲?还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来?马上天就要黑了,秦阳关可是天黑就关门的,难道你打算带着你妹妹在这在荒原上过夜?这里可不太安全。” 李管事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讥讽,皮笑肉不笑地道。 章羽摸了摸头,笑道:“这不是听说今晚有难得一见的星耀隐月么,我便想着城里看起来总归缺了点气氛,就打算带着妹妹到青阳山上去,好好看下这千年才得一见的奇景,至于说安全嘛,这却不劳李管事废心了,章羽本事虽然及不上李管事你,可好歹也是虚落境界的修士,这荒原上的野兽可没被我放在眼里。” “你这话,倒还有些道理。”李管事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坊间早就流传今晚有千年一见的星耀隐月之景,虽道是流传,但这是经过了落华门的大能们推算过,决计出错不了的,只是这东西虽然稀奇,可对修士来说却没什么帮助,因此李管事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李管事的脸色稍微好了些,道:“章羽,话虽如此,可后天就是去域外的日子了,你作为散修骨干,这时候却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的,上面说了,这次出征,你们这些虚落境的散修是决计不能缺少的,要是有人没到,我们这些负责征募的人就要受罚,这点,我想你应该还是懂的。” “我们在这边设卡布防,也是为了防止某些人偷跑了。”李管事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章羽,似乎若有所指。 “这样吧,你想去看星耀隐月,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正好我们落华门这次在青阳山上也有扎了一个点,你便和我走一趟,那里在青阳山巅,用来望月却是最好不过。” 章羽有心拒绝,却不敢逆了李管事的意思,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若是再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李管事未必不识得自己的真正意图,可他不点破,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自己这身本事对落华宗来说,还有些用处。 这李管事别看长得白白胖胖,一副富家翁的模样,可却是实打实的天阳境高手,比章羽足足高出了两个境界,在他面前,尽管章羽自认有些手段,可也决计不是对手,就算他拼死一搏,侥幸逃脱了,可小秋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倚在自己腿上的小秋,心中涌起一阵柔情,小秋本是章羽邻家的姑娘,本名夏秋,八年前突发瘟疫,两人的父母都因病故去,两人便从此相依为命,浪迹天涯,那段日子,回想起来,真是苦不堪言。 后来两人流落到了这秦阳关,章羽偶得机缘,成了一名修士,两人的日子才渐渐地好转起来。 只是青阳城本就是修士之城,章羽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修士,虽然有些修为,可也就能让两个人勉强过的去而已。 当然,这种生活对受过流浪苦难的小秋来说,可能已经十分美好了,但在章羽心中,却觉得还远远不够,因为以他的本事,暂时还供养不起小秋的修炼,对于已经见识过更高更远风景的他来说,若只是让小秋像个凡人一样庸庸碌碌地过下这一生,他又怎么能让自己安心呢? 在他心目中,小秋早就是如同亲妹妹一样的存在了,倘是最终仙凡两隔,再不得相见,恐怕他的余生,都会过得毫无意义罢。 好在这几年,他修为增涨地很快,还自学了一身符术,已经有了供养小秋修炼的资本,生活似乎即将变得美好起来了,可就在这个关头,一个消息打散了他所有的美梦。 章二 最后的温柔 原来秦阳关以及附近地域都掌握在一个名叫落华宗的圣地手中,而落华宗不断在域外开拓势力,此时正遇上了一个大麻烦,需要召集大量人手前往域外支援。 除了落华宗自身的弟子,他们还需要大量的散修,这并不是商量,而是征募,就如同凡间帝王强召青壮,充作士兵一样,落华宗也是强行征募散修,发往域外征战。 这种事并不算罕见——如果是在落华宗漫长的历史中的话。 可最近几十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低阶修士寿命比凡人强不了多少,几十年过去,这种事情虽然仍有很多人记得,可它并不会作为一个教训,在坊间广为流传,让散修们有个心理准备。 从那天起,秦阳关外开始出现了巡逻的落华宗修士,盘查来往的人群,防止有在征募名单上的人逃跑——星门还在准备,落华宗上也安排不下这么多人手,只能让他们在原地等待。 章羽本来已经打算带着夏秋离开秦阳关了,最后却被告知,他在前往域外的名单上,不得离开秦阳关——那次将他遣返的正是面前这个白白胖胖,面带微笑的李管事。 章羽带着夏秋回到关内,发现和他有着相似遭遇的人相当的多,最后是一个老人出来向他们详细讲述了这一“传统”。 最后那个老人道:“八十年前,从这里踏上征途的散修们,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一个都没有。” 老人摇着头走开了,他年纪过大,法力低微,并不在征募名单上,可是散修们却懵了。 紧接着便是一片哗然之声,这哪里是征募他们去征战域外,这分明就是去送死,可想而知,散修们只是落华宗的炮灰! 散修们要求落华宗给他们一个解释,最后他们等来了落华宗的一位长老,这是一位大能级别的人物,他没有多余的废话:“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那就死!” 散修们愤怒了,可他们只能沉默,只能紧握双拳,将眼泪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并咽下。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一个大能,就能将全城的散修镇压,他们,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向命运低头,只能向强权认输,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大能离开后,有落华宗管事前来抚慰众人,他带来的是一份补偿,前往外域征战的散修们,都将得到大量的丹药以及法器,甚至还有落华宗的低阶修炼功法,最为珍贵的是,每个前往域外的修士,都能获得一个落华宗外门弟子的名额,这个名额不是给这些修士,而是给他们的亲属。 这个补偿一宣布,许多人顿时不再抱怨了,有的人甚至还带了几分欣喜,更有没有被征募的人,为自己没能被选中而感到懊恼。 那些丹药和功法奖励实在太丰厚了,对许多散修来说,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奋斗十几年了,而那个外门弟子的名额,也是弥足珍贵,对有的人来说,甚至还超越了前面所有奖励之和。 落华宗,那可是一个圣地,是这方世界最为强大的势力之一,成了他的外门弟子,就等于有了一条有保障的向上晋升通道,甚至这就是成为大能人物的一张门票。 秦阳关的许多散修本就希望能加入落华宗,失败后才留在了此地,现在他们有机会让自己的子女加入这个自己梦寐以求的圣地,如何不叫他们欣喜? 至于还有很多散修,孤身一人,并无可以提携的后辈,那也没关系,他们没有,别人有,他们用自己的这个名额换来了自己需要的丹药,法器等物,或许,这就是让他们能在域外活下去的关键之物呢?命运,谁也说不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就这样,在胡萝卜和大棒两重夹击下,秦阳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甚至迎来了一种病态的繁荣。 可是,还有的人,比起那点蝇头小利,他们更希望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章羽,就是这样一个人。 谁也不会做亏本买卖,圣地大派更是如此,能够称雄一方的势力,都不可能是为了造福他人的良善之辈,他们付出的多,他们想要得到的,只会更多! 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可笑却有许多人并不懂得。 从那时起,章羽就开始准备要逃离秦阳关了,几日前,他通过自己的手段,付出了大价钱,得到了落华宗在附近巡查的人手安排情况,经过计算,他终于得出了这样一条逃离的路线。 虽然明知这当中存在很大风险,就算情报没错,可难免不会有意外变故发生,可章羽没有选择,他只能奋力一搏! 无奈,天不遂人愿,他的运气似乎就是那么差,最终还是被李管事给发现了。 章羽抱着小秋,跟着李管事来到了青阳山上的落华宗据点,他这次没有试图再去逃跑,“也许这样也好,能给小秋一个好的出身也不错。”他自我安慰道。 李管事将两人带到了山顶,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自去了,此时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远处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晚风习习,带来一丝凉意,小秋坐在章羽怀中,睡得正香,大概是又梦到了糖葫芦,嘴角流下一丝清亮的涎水。 章羽看着怀里可爱的小人儿,脸上露出一丝温柔,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了吧。”他想着,闭上了双眼,任秋风吹乱他的长发,享受着这最后的温暖。 月亮爬地很快,不久就升到了天空的最高处,洒下一片银辉,章羽感受到自己的法力有些异样,心道:“月星隐耀就要出现了。” 他赶紧把睡梦中的小秋给叫醒,“哥哥,要吃饭了吗。”小秋醒来,呢喃道,凉风一吹,她打了个激灵,清醒了些,“又流口水了。”她懊恼地想到,小脸有些发烫。 章羽轻笑了声,“小吃货。”然后揉了揉她圆圆的小脑袋,从储物符里拿出早先准备的一些食物和清水,递给了小秋,“吃吧。” 章三 玉璧 今夜的月亮仿佛一个巨大的银盘,悬挂在九天之上,照耀着世人,可转眼之间,就见到周围的星辰都朝着那轮圆月聚集而去,星辰闪烁,竟将银月的清辉都给遮掩掉了,变作了漫天星辰明亮的背景。 星辰在月轮上缓缓旋转移动,划出丝丝明亮的弧线,这种场景,凡人就算是做梦时也不会幻想过。 “哥哥,今晚的月亮好美啊。”小秋倚在章羽怀中,吃着圆月那么大的馅饼,她最遗憾的是秦阳关没有糖葫芦,所以她老做梦梦到糖葫芦。 “是啊。”章羽随声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 “哥哥,见到这么美的月亮你不高兴吗。” 章羽将小秋抱紧,轻身道:“小秋,哥哥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就是你一个人过了,我会把你送到落华宗,在那里你要好好修炼,凡事多看多想少说。” 听到章羽说他要走,小秋眼睛突然红了起来,她不会哭,她的眼泪早在流浪时就已经掉光了:“哥哥,你要去哪儿,不能带着小秋吗?” 她虽然还小,也常常迷迷糊糊,懵懵懂懂,可有些事情还是已经能明白了,她对父母的印象都不深,这些年一直和章羽生活在一起,突然听到章羽说要走,心里自然十分难受。 章羽伸出手,指了指天上旋转的星辰,道:“看见那些星星了吗?哥哥要去的地方就在那里。” 小秋扑眨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仔细看了会儿天上的星辰,她不知道人怎么才能去到星星上去,可她知道哥哥不会欺骗自己,“哥哥要去星星上,那你会在星星上看着小秋吗。” 想到星星离自己似乎并不遥远,每晚都能看到,小秋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 章羽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哥哥会在上面看着你的,小秋,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原谅哥哥不能再陪你了,可你要相信哥哥,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看你的。” 说到这里,章羽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白玉吊坠取了下来,挂到了小秋脖子上,这是一个古朴的吊坠,原本是一块白璧,被章羽得到后,才当作吊坠用。 这块白璧虽然没有图案,但是依旧相当美丽,所谓白璧无瑕,说得大概就是这样的美玉,白璧贴在小秋的身上,有些温热,那大概是章羽的体温残留。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那块白璧被星光照耀的一瞬间,其上一道莹莹白光一闪而过,然后就恢复了过往的模样。 然后章羽又从身上掏出了一本书和一张储物符,“小秋,这本书上记载的是哥哥修炼的道决,符法,还有哥哥对修炼的一些感悟,你把它收好,至于这张储物符,哥哥在里面给你留了些东西,等你修炼出了法力,就可以取出来。” 修炼心得是章羽这几天连忙赶出来的,曾经他以为自己有着大把的时间去把小秋带入修炼之门,可没想到,此时就要离别,至于逃跑,他因为心里也没多大把握,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成功逃走,这些东西自然就用不着了。 章羽在逃难时曾经误入过一个山洞,在那里,他得到了这本《玄元功》,一同得到的,还有那块白璧以及一些符法的修炼手段。 《玄元功》只是一本普通功法,好在章羽天赋不错,短短几年就修炼到了虚落境,而对章羽修炼帮助最大的,其实还是那本残缺不全的符法修炼笔记,正是靠着自学的符法,章羽才能换来修炼所需的各种资源,支撑着他修为不断深厚。 虽然说进入落华宗后,也会有人教授小秋基础的修道知识,但落华宗这次招了这么多弟子,修炼资源肯定会很紧张,这种资源不是指丹药,法器等,而是说师资。 对落华宗这种屹立数万年不倒的圣地来说,支持低阶弟子修炼的丹药法器根本就不会缺少,相反,在域外战事吃紧的情况下,许多精英弟子都被送入了域外,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指导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修行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恐怕也是落华宗会招收这么多人的原因之一,那么多人,就算没有足够的指点,但只要有竞争,凭借巨大的基数,一样能够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弟子。 章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这些事情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对小秋将来可能遇到的情况也尽可能地作了分析,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灌输给小秋。 “小秋,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但你一定要尽可能的记住,好不好。” 小秋点点头,对哥哥嘱咐,她一向都是认真执行的,这是两人在逃难时磨练出的默契。 接下来,章羽便开始给小秋讲述接下来她该怎么去做,到了落华宗要如何行事等,一直到星耀隐月的景象都过去了还在继续。 “章羽,这星耀隐月都完了,你们还在那干嘛呢。”一旁传来了李管事的声音。 “李管事你可真关心我啊,这不是要走了吗,我给我家妹子讲讲进了落华宗之后该怎么做,她这丫头傻得很,我怕我不在,她受人欺负嘛。”章羽笑道。 对此,他没有半点隐瞒。 李管事叹息道:“可惜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域外,不然,我倒可以替你照顾照顾她,就这样吧,早点带她去睡觉,明天可就要把他们送到宗门了,你是虚落境修士,精神好,这小娃子可比不得你。” “好,其实李管事你就是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啊。”章羽嘴上说着,心里却暗自疑惑,他在这里根本就逃不了,这李管事半夜三更地还来看自己二人干嘛?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再多想,继续给小秋讲述着诸般需要注意之事。 第二天一大早,小秋就被章羽给弄醒了——章羽要跟着李管事他们,送小秋上落华宗了。 小秋昨夜很晚才睡,此时困意仍重,章羽的怀抱又还温暖,因此出发没多久,她便又在章羽的怀中美美的睡了起来。 章四 离别 一阵喧闹声将夏秋从美梦中吵醒,她从章羽的怀中抬起头,困意还未完全散去,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不过她还是看到了许多人。 有大人,也有小孩子,章羽他们已经算来的早的了,可落华宗山门外仍旧挤满了带着后辈前来入门的修士。 这些孩子年岁相差甚大,大部分和小秋一样,不过十一二岁,也有少部分是还在牙牙学语的稚童,还有的甚至是十五六乃至十七八的青年。 再大的就没有了,超过十八岁落华宗就不收了,事实上,修道最好的年纪就是从七八岁开始,到十八岁以后,若还没入门,要想有所成就就比较困难了。 章羽一边轻笑着和怀里的夏秋说笑,一边排着队,他其实很难受,可今天过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小秋说话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最后的会议更加甜蜜,至少,在他离开时,夏秋不会那么悲伤。 夏秋还是个小孩,虽然知道章羽就要离开,可正如她昨夜所想,她以为哥哥每晚都能在星星上看着自己,心里也就不那么伤感,“只要哥哥在就好了呢。” 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前,不得不说,队伍前进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毕竟这次招人可谓是有教无类,只需要检查推荐者的身份既可,不用去测试入门弟子的资质修为。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就轮到了章羽和夏秋。 检查身份的是一个华发老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扎了个道髻,面无表情地道:“报上名字。” “我叫章羽,这是我妹妹夏秋,春夏秋冬的夏秋。” “嗯,好。”那老者面前有一块玉简,他分出神念在上面一扫,然后抬头看了看章羽,道:“嗯,不错,章羽,虚落境,符师。” 然后拿出一块青玉腰牌,用神念扫了一下,递向夏秋,夏秋有些怕生,也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不敢去接,还是章羽替他接了过来。 高级的修士记录信息都不用文书,直接用神念在玉简上刻画便是,既快又准确,信息容量还大,这老者能够在玉简上添加信息,至少也是地阴境的修为,至于玉简的阅读,初入门,修炼出神念的修士都可以做到。 那老者见此,道:“拿好这块腰牌,以后这就是你的身份象征。” 然后挥挥手,示意章羽等人往前走,不要碍着他做事。 两人牵手往前,前方另有两个老者在此等候,见到章羽他们过来,左边一人道:“还有什么话就赶紧在这儿说了吧,等下一个人过来,你们就要分开了,去域外的到我这边,入门的弟子就去他那边。” 章羽把夏秋带到右边那人面前,弯腰摸了摸夏秋的头,低声道:“小秋,哥哥就要走了,在山上要好好修行,记住哥哥昨晚给你说的话,等哥哥回来。” “嗯。”夏秋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响亮。 章羽转过身,朝着左边老者走去,眼睛发红,却再也没回头——越是不舍,就越是伤心。 夏秋本来心里还不是很难过,可看着章羽的背影,她忽然觉得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什么东西,一种失落空虚感涌上心头,她用力挥了挥手,喊道:“哥哥在星星上要记得每晚都看小秋哦。” “嗯。”章羽很想回头,可他终究忍住了,背对着夏秋挥了挥手,朝着另一边离开了。 “小秋是吧,去那边坐会儿,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们上山。”夏秋面前的老者一脸淡然,对夏秋道,漫长的修道生涯,早让他有了一颗波澜不惊的心,见惯了离别,他对此毫不动容。 夏秋点点头,朝着他指向的地方看过去,那是一个巨大的凉亭,里面的石凳上坐着些小孩子,夏秋一边走过去,一边数着数,一共三十二个,十二个女孩子,二十个男孩子。 男孩女孩们分作两边,夏秋走过去坐在了女孩子一边,她旁边的女孩儿年龄和她差不多大,挽着一个道髻,模样活似一个小道姑。 见小秋坐过过来,她打招呼道:“我叫明月,你叫什么啊?” 夏秋此时处于一种莫名的心境之中,本不想搭理她,可明月笑起来很可爱,那种温暖,好似春风,让夏秋的心动了一下, “小秋”二字正要脱口而出,可她忽然想起了哥哥的话:“夏秋,春夏秋冬的夏秋。”,夏秋答道。 “我是夏秋,春夏秋冬的夏秋。”她在心中默念,她其实一直都把自己叫做小秋,夏秋这个名字她知道,可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她以为自己永远是哥哥怀里的小秋。 “夏秋,那我就叫你小秋好不好。”明月道。 “你还是叫我夏秋吧。”夏秋拒绝了她的提议,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她再也不想别人叫她小秋了,除了那个人。 明月没料到会遭到夏秋的拒绝,准备好好的话到了喉咙口又咽了回去,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好在夏秋很快又道:“明月,你是姓明吗?” 她还丛来没听过这样的姓呢。 明月知道她不是故意让她难堪,否则后面就不会再接话,道:“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我是跟着师傅长大的,师傅他懒,说捡到我那天见明月高悬,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明月了。” “这样啊。”小秋心想,那你师傅可真好玩,“那你师傅也去星星上了吗?” “星星,什么星星?”明月一头雾水,忽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没有啊,我是托要去星星上的人带过来的。” “那岂不是很难过?见不到师傅的话,会很难过吧。”夏秋道,明月跟着师傅长大,她跟着哥哥长大,她想她们俩的感受应该是差不多的。 “只是明月比我还可怜呢,至少哥哥还能在天上看着我。” 明月难以理解夏秋的逻辑,不过她虽然年岁和夏秋差不多,可心智其实已经比较成熟了,她知道小秋恐怕涉世未深,便顺着她的话道:“是啊,是啊。” 章五 神秀峰 一道白光好似流星,从天边划过,然后落到了凉亭前,这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身材挺拔,身负长剑,见到他从天而降,孩子们都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御剑之术,我父亲教过我。”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得意的对旁边的人炫耀着。 “废话,谁不知道这是御剑之术。”一个长得颇有些英俊的小男孩嗤笑了一声,道。 其他人都露出赞同之色,在场的人长辈都是修士,自然没有不知道御剑之术的,那胖胖的小男孩脸羞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还真有人不知道的,那就是夏秋,章羽对她实在是太溺爱了,又认为将来再教也不迟,以至于她对修炼之事根本就一无所知。 不过夏秋没有说什么,她可记着哥哥昨晚对她说的话呢:“凡事多看多想少说。” 一些年长的女孩子则眼冒星星:“这个仙长实在是太帅了,他肯定是我们的师兄吧。” 夏秋望向明月,她也在打量这个年轻人,眼中透着思索与淡然,夏秋当然不懂什么叫淡然,可她分得清明月与其他女孩子眼神的不同,她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年轻男子变出一个白色小船,手中青光一闪,那小船迎风见长,一瞬间将变得足有这个凉亭那么大。 他朗声道:“排队,挨个上来,女弟子先行。” 这次夏秋倒没有多吃惊,这种戏法,章羽也常变。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上了船,青年男子点了下人数,道:“都坐稳了!” 小船便浮上天空,朝着山上飞去。 夏秋这是第一次飞行,可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建筑和树木,她不仅一点都不怕,反而感觉有些兴奋。 小船飞得极快,很快那凉亭就变成了一个小点,周围不断有云雾飘过,奇特的是,这个小船没有船舱阻挡,可不论是风还是云,都不曾进得来,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一般。 这些小孩子大多数都是第一次飞行,最初上来时还有些害怕和拘谨,一段时间之后,也都放开了来,开始抒发起自己的感想。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一名厉害的修士,凭我自己的本事在天空中自由来去。”一个小小的男孩道,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却第一个发出了自己的豪言壮语。 “对,我也是!”他的说法得到了不少小孩子的赞同。 “夏秋,你为什么要修行呢?”明月问道。 “啊,我?因为哥哥叫我来这里的啊,他叫我要好好修行,等待他的归来。”夏秋愣了下,道。 “明月你呢?”夏秋反问道。 “我?我当然是要追求长生啦。”明月傲然道,“可是小秋,你真的还能等到你的哥哥吗?”这句话明月没有说,毕竟比起夏秋等待哥哥归来,她的长生之梦似乎更加遥不可及些。 “长生?就凭你,一个不知道哪儿跑来的乡下野丫头?修道的门都没入也敢妄言长生?”这句话被明月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听去了,她顿时讥讽道。 那个女孩长得甚是美丽,穿着打扮也相当不凡,尽管年纪还小,身材却已经开始渐渐显露了,相比较起来,明月和夏秋更像是乡下来的小毛丫头。 这女孩起先甚是高傲,根本不带正眼看人,明月找她搭话她也理都不理,没想到此时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明月眉头一皱,也没去搭理她,哪知道她竟然起了劲,又道:“无话可说了吧?我劝你一句,做人还是脚踏实地些比较好,我看你这模样,将来能有个聚气修为,回凡俗去做个富家婆,那就不错了。” 明月正要出言反驳,耳边一却传来个明亮的声音:“这位姑娘说得不错,修道的确是应该一步一个脚印来,切不可好高骛远,但是那位姑娘其实也没错,我辈修士,就当志存高远,修道长生本就是与天争寿,若无勇猛精进之心,如何过得了上天的重重考验?” 夏秋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位来接他们的年轻男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旁边。 年轻男子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和稀泥,实际上却是肯定了明月的说法,明月心道:“他替我说话,那效果可比我自己说好多了。” 当即起身抱拳对年轻男子道:“这位前辈教训的是,在下明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年轻男子笑道:“前辈称不上上,我叫李清风,清风明月,你我倒是有缘,你们叫我李师兄就好。” 李清风笑起来正如清风拂面,格外温柔,不少少女见此脸都一红,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明月倒是怡然不惧,道:“那以后还请李师兄多多照顾了。” 李清风打了个哈哈道:“你们都是师弟师妹,照顾那是肯定的。” 夏秋看向明月旁边的女孩,发现她的脸也是红的滴血,显得格外美艳,可她的眼中却露出一丝恼怒之色,这种眼神夏秋见过,在逃难时那些流民和章羽争抢食物失败时就常常露出这种神色。 “她是在和明月抢什么吗?”小秋暗暗思索。 原来这女孩名叫时宁,她早就发现了李清风到了明月旁边,听到明月说那句话时,李清风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时宁出身大家族,自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 她觉得这是一个讨好李清风的好机会,于是就出言讥讽了明月两句,哪知这个李清风竟然如此对她,可不叫她好生懊恼? “这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这李清风竟然看上了她?”时宁低着头,一个人在那想入非非,那句清风明月不断回响在她脑海。 哪个少女不怀春,这李清风丰神俊逸,不类凡俗,修为又自是不凡,时宁恐怕不知不觉起了别样的心思,她自己也犹未可知呢。 自此一路无话,很快轻舟穿过连绵的白云与山脉,落到了一座山峰上。 从空中看去,这座山峰好似女子眉黛,瑰丽秀美却又不失壮阔之气,真是好一处仙家名山,这就是落华宗外门所在神秀峰了。 章六 入门 在李清风的带领下,诸多弟子进入到一个大堂当中,沿途的风景让众人大开眼界,果真是仙家福地,亭台楼阁,无一不精,奇花异草,仙禽灵兽,随处可见。 大堂当中已经有了不少人,都是如同夏秋他们这般大小的孩子,他们先到一步,此时李清风又再回去接下一批了。 夏秋跟在明月后面,伸着小脑袋四处张望,这个大堂内壁上铭刻着许多玄妙的花纹,奇异的怪兽,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等,周围还有几个背着剑,维持秩序的修士。 从里面看,这里相当巨大,比他们在山下记录时那个广场还要来得宽广,只是她们进来时明明看到的是一座三层高的楼阁啊,以夏秋的眼睛也看得出来里面绝对比它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 “这大概就是法术的力量吧。”夏秋又想起了哥哥告诉她的话:“多看多想少说。” 结合之前遇到的事,她大概已经有了个印象:“凡事无法以常理解释的时候就将其归功于法术。” “法术可真神奇啊,难怪大家都那么想学法术,哥哥也叫我要好好修炼。”她心想。 过去,她有哥哥在,一切都有依靠,如今哥哥离开了,她也要为了等哥哥回来好好修炼。 李清风来来回回,又带来几批弟子,可上山的人总也没有穷尽似的,不停地有人进来,夏秋开始还饶有兴致地这儿看看,那儿听听,或是和明月闲聊几句,到了最后她已经站的不耐烦了,就和明月一起寻了一根大柱子,倚在上面,眼睛半睁半闭,等着接下来的行动。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李清风终于将最后一批人给带上来了,夏秋之所以知道这些人是最后一批,是因为她认真观察过李清风前几次带人上来的数量,都是五六十个,恰好能将那凉亭给坐满,可现在带来的这批人,却只有三十多个。那显然就是最后一批了。 果不其然,这批人带上来之后,李清风就没有再离开,而是和他们一起在大堂中静静等候。 夏秋很高兴,她很少动脑子,可这次她凭借自己的想法,也做出了正确的猜测。 “哥哥,你放心吧,小秋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多看多想少说,我已经在做了。” 半盏茶之后,一个峨冠博带,身穿羽衣的中年人从正门走了进来,这中年人龙行虎步,双目如电,他每走一步,杂乱地人群就自动替他把路让开。 中年人走到高台之上,下面的修士们纷纷抱拳躬身行礼道:“见过玄尊。” 小孩子们见此,也有样学样,跟着行礼。 夏秋旁边一个男孩低声道:“这落华宗可真奇怪,迎接大人物竟然都不摆个阵列,竟然就让我们这样杂乱无章地站着,要是凡间的帝王遇到这等事,定然会恼羞成怒。” “诸位道友不必多礼,下面站着的就是我落华宗这次新招的外门弟子了吧,嗯,刚刚我听到有个小伙子说我落华宗奇怪,迎接大人物都不排阵列,还道若是凡间帝王见此定然会大怒。”玄尊面带笑容地对下面的诸弟子道。 那说话的弟子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玄尊听了去,当即脸色通红,额头上,背上都渗出了冷汗,不知道玄尊把他这一番话给说出来是何意。 玄尊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也是今天我想给诸位初入门的弟子讲的事,入我道门,以后自然不用再去讲究那么多规矩,自然而然,顺乎心意即可,对我我等求道之人来说,除了大道,其他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底下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此前说话的弟子则松了口气。 夏秋对此没什么感觉,她对凡间的事没什么了解,对道门的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明月没有像其他弟子一样低声与人讨论,反而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尊又说了几句勉励众人的话,然后袖子一甩,一片五颜六色的光芒落到众人头上,他清了清声音,道:“各位新入门弟子就跟着和自己颜色相同的前辈们,他们会带着你们办理入门的各项事宜。” 夏秋往自己头上看去,乃是一团紫气,她朝周围望了望,发现周围的孩子也都是紫气,显然玄尊只是按照弟子们站的位置随手划分的。 “当真是顺其自然,一切随缘呐。”明月感叹了一声,她也是紫色,“走吧,看来我们运气不错,竟然恰好分到了李师兄一组。”她拍了拍夏秋的肩膀。 夏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李清风就站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头上也顶着一团紫气。 因为是按站的位置划分的,所以孩子们很快就聚拢了下来,夏秋数了下,加上她自己,一共是三十六个人,除了明月,里面还有两个人她有印象,一个是时宁,还有个则是先前呢喃被妙羽真人听到那位。 “走吧。”李清风点了下人数,见人都到齐了,道。 出了门,他又将他那只白色小船给召唤了出来,带着弟子们朝远处飞去,其他组也差不多,师兄师姐们各施神通,飞舟最多,还有的是巨大的飞剑,或是白练,红绫等,一时间,山上各色光芒闪耀,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李清风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山谷当中,山谷不深,里面有一排茅草屋,茅草屋外面则是一块巨大的空地,周围栽种着许多夏秋不认识的花木。 “以后你们就暂且跟着我学习修道入门的功夫,此事原本是由门中的传功长老做的,只是此次招收的弟子实在太多,人手不够,这才又找了不少我这样的弟子来教导你们,我再介绍一次自己吧,我叫李清风,你们叫我李师兄就好。” 有的孩子想到自己不是由专门的传功长老教导,心里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可也有人觉得李清风也挺好,毕竟他人看起来挺好的,一些女弟子更是觉得能由他来教导实在是一种幸运。 章七 三年 从这日起,夏秋等人便在李清风的教导下每日习文识字,附带讲些锻炼筋骨,呼吸吐纳之术。 李清风作为外门弟子,自己还要修炼,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前来指导夏秋等人,其余时间便任由他们各自修行。 修道九境:感灵,聚气,虚落,地阴,天阳,灵昧,造化,不朽! 感灵境,顾名思义,就是去感受天地间的灵气,如何去感应,这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这也是修道之路上的第一道难关。 用李清风的说法,那就是靠想象,想象自己感受到了灵气,并将之引入体内,按照一定经脉路线运转,日久天长之下,这一丝灵气自然由虚转实,这时修行第一境,感灵就算是修成,可以开始聚气了。 故而严格来说,并无感灵这一境界的修士,所有修士,要么尚未感受到灵气,要么已经感受到灵气,进入下一境界了。 至于灵气为何能由虚转实,按照落华宗发给入门弟子的基础法诀《感灵凝气决》所说,则是因为灵气本身就是一种介于虚实之间的东西。 空气中并非什么都没有,这是修士们早就明白了的道理,而空气中的各种气体,虽然看似无形,实则有质,风便是其存在的表现,可灵气不是这样,它既无形,又无质,却广泛的存在与天地之间,能为修行者所用。 人的精神无法影响到现实中的物质,却能影响到灵气,灵气又能干涉物质,所以说灵气是介于虚实之间的东西,也是介于精神与物质之间的东西,是精神与现实之间的桥梁。 修行者能够一念之间焚山煮海,毁天灭地,便是依赖于此。 聚气境,则是将天地间的灵气引入体内,形成一个源头,可从自身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气,由于灵气的两重性,想要在聚气境不断前行,就必须要有强健的体魄才行。 所以在夏秋等人每日的修行除了按照《感应凝气决》所言搬运着幻想的“灵气”,最重要的任务便是锻炼筋骨,强健体魄,为凝气境的修行做准备。 否则一旦感应到真正的灵气,体魄虚弱承受不住灵气带来的压力,那可就糟糕了,轻则头晕目眩,精神不振,重则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这是一段枯燥的旅程,许多小孩子都受不了这种枯燥的生活,修行起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正除了李清风每日来教导他们一个时辰,就再也没人来约束他们了。 倒是夏秋和明月,修行地都颇为认真,明月一心长生,有此修炼机缘,自然不敢懈怠,夏秋则是牢记哥哥的叮嘱,加上有明月这个朋友做榜样,也能一路坚持下来。 明月的修道天赋不错,李清风所讲述的知识她很快就能吃透,夏秋则要笨上不少,哪怕有章羽给她的修炼心得帮助,她也常常要明月的提点才能将这些问题想清楚。 明月天赋好,又努力,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李清风带的弟子中第一个突破感应境的,十一个月,还不到一年,这在同期上山的所有弟子中都是相当好的成绩了,事实上,明月的修行速度已是这一批弟子的前五。 李清风对明月的印象本来就还不错,再加上她的天赋与勤奋,更得李清风的欣赏,她突破感应境时李清风还送了她一柄法剑作礼物,让明月兴奋了好久。 夏秋则要逊色多了,虽然她的努力比之明月也毫不逊色,可到了上山的第二年她依然没有突破到感应境。 反而许多平时不那么努力的弟子此时也都纷纷开始了凝气境的修行,这当中就包括了时宁。 时宁因为上山时和明月有了过节,便一直暗中与她比较,只是她虽然有心努力修行压明月一头,可总也控制不住自己,时常贪玩,被明月抢先踏入了凝气境,她心里不忿,时常与朋友道:“我要是有她那么努力,早就踏入凝气境了,哪里用得上十一个月?”。 作为明月的朋友,夏秋久久未能突破感应境,便时常遭到时宁和她朋友出言嘲笑,“努力有什么用?没有天赋,两年都突破不了感应境,而这么努力也都突破不了,你恐怕是神秀峰上天赋最差的弟子了吧,我劝你还是早日下山,好好的做个凡人比较好。”。 夏秋自己倒是不焦不躁,依旧每日宁神静气地修行,她并不是特别在乎修行的结果如何。 “哥哥要我努力修炼,这一点我已经做到了,至于修行的速度,除了勤奋之外,还要看天赋,或许我的天赋不那么好吧。” 夏秋在乎的,只是对章羽的承诺。 山中不知岁月,一转眼,离夏秋上山已经三年,夏秋也终于突破了感应境,开始着手凝气境的修行了。 这三年里,夏秋除了修炼,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想念章羽,每当星光璀璨的夜晚,她便会爬到茅草屋上,静静地看一会儿星星,“哥哥会不会在星星上看着我呢?”她总是这样想,尽管她早就知道了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上山之后,李清风在教他们习文识字的同时,自然也会教他们许多修道界的常识,夏秋也因此知道了星星其实离他们相当遥远,只有拥有大法力的修士才有可能穿行其间。 其他人想要在星辰之间旅行,只能借助星门的力量,星门是相当珍贵的东西,每次开启,都会耗费大量的灵气,就连许多圣地都没有这样的宝物。 章羽想在星星上遥望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哥哥,我终于突破感应境了,小秋很努力的在修行哦,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李清风在一年前就不再来此了,因为大部分弟子都已突破至凝气境,他需要教授的知识也都教授完了,明月倒是还常和他来往,弟子们都说他们也许会成为道侣,这让一直仰慕李李清风的时宁很不忿。 她无力对付明月,便常常出言讥讽夏秋,不过夏秋从不理她——这种应对方法是章羽教给她的,在他离去的前一天晚上。 章八 行功阁 到了凝气境,体内有了灵气的存在,就可以修炼一些简单的法术与武技了。 也从此,真正与凡人有了不同,感应境,说白了,也就是个身体强壮些的凡人而已。 和夏秋一批上山的弟子,目前多数都已经突破到了凝气境,还有几个没突破的,也早就不在这个山谷中了。 他们见别人都已经突破至凝气境,自己却迟迟不得其门而入,心里自然泄气,认定了自己肯定不是修道的苗子,于是就向门派申请离开神秀峰,回到凡间,替门派管理凡俗的产业。 关于此事,就算他们自己不去申请,若是三年到了,他们还没有突破至凝气境,那落华宗也会主动安排他们下山。 此时离真正的三年,也只有半个多月了,夏秋若不是在这天突破至了凝气境,最终只能是和他们一个下场。 那群人下山前还特地来拜访了夏秋,原本他们是要拉着夏秋一起下山的,在他们看来,夏秋和他们应该是一类人才是。 可他们没料到夏秋冷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有人当场发火,讥笑夏秋是痴心妄想,不撞南墙不回头。 也有人觉得夏秋这种精神令人动容的,希望她能好好努力,在三年内跨入凝气境,至于他自己,还是认定了自己不行,就不和夏秋一起在这里干耗光阴了。 夏秋对他们的话毫不在意,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她其实都不在意,她只要好好努力修炼就好了,如果没能及时修炼到凝气境,那就下山后继续努力修炼。 当然能留在山上肯定是最好的,这是章羽对她的期望。 如今突破到了凝气境,夏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行功阁报备,并领取进入凝气境的奖励。 以她的性格,对此其实是不在乎的,若是没有明月对她反复提醒的话,她可能根本就不会去跑这一趟。 这山上,若说还有谁让夏秋在意的话,那大概就只有明月了。 当然,夏秋之所以会被明月说服,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明月说领取的丹药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修行。 夏秋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她还是知道自己资质不好这件事的。 能加快修行的东西,她不会放过。 夏秋很少离开这个山谷,不过她对这里到行功阁的路她却记得很清楚,尽管她只跟着明月去过一次。 落华宗很大,落华宗外门所在神秀峰也很大,其中的一个证明便是,夏秋从居住的山谷的走到行功,花去了一个半时辰。 若是像夏秋这么大的凡人小孩,走这么远的路,肯定早就累趴了,夏秋并没有,因为她已经踏入凝气境,是一个真正的修士了。 就算她体内只有一丝灵气,可靠着这丝灵气的帮助,这么长一段路走下来,夏秋这个十二岁的小孩愣是大气都没喘一口。 这就是仙凡的距离,一步之差,天壤之别。 明月今日要和李清风一起去山中去寻找一种异果,没空送夏秋过来,否则夏秋倒也不用如此费事。 明月由于修行速度快,又有李清风的帮助,在去年新入门弟子的比试中摘了头名,作为奖励,门派赐下了一件法器,名为青叶扇。 此扇乃是二阶顶级法器,相当珍稀,除了可以作攻击防御之用,更关键的是,还可以当作飞行法器,让诸多弟子好生艳羡。 若没有飞行法器,修士想要飞行必须要有虚落境界才行,而且必须要学习御气之法。 夏秋的兄长章羽,当初也是虚落境界修士,可他并不会御器之法,也就无法飞行,同样是虚落境的李清风,却能在新入门的弟子展露御剑飞行的潇洒快意。 行功阁一楼是面向普通的弟子记录功勋,兑换奖励的地方。 柜台后面,既有年轻的弟子,也有年长的宗门前辈。 宗门前辈才是此地真正的管事之人,这些弟子则是来此轮值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工作,贡献不菲,工作还轻松。 见夏秋走了过来,柜台后面一个黑脸汉子主动招呼道:“这位师妹,来此所为何事啊?” “我是三年前入门的弟子夏秋,最近刚突破到凝气境,前来报备,并领取奖励。”夏秋清声道,她平日不怎么和人交流,可经过三年的宗门生活,该怎么说话她还是清楚的。 这也是章羽临行前对她的要求,他没有教会夏秋如何去为人处世,只能叮嘱她多观察别人的言行,并做到“多看多想少说”。 夏秋很听她的话,而且她虽然小,却一点都不笨。 黑脸汉子闻言道:“原来是才入门的新的弟子,来,把你腰牌给我。” 夏秋踮起脚将腰牌递给弯下腰伸手的黑脸汉子——这个柜台很高,哪怕夏秋如今已经十二岁,比以前高出了一大截,在这个柜台面前也只能露出一个头,而那黑脸汉子相当高。 黑脸汉子将腰牌放到一块黑色的石柱上面,注入灵力,石柱上面就浮现出一块光幕,他在上面操作了几下,那石柱上就浮现出一个青玉盒子。 接着他将腰牌和青玉盒子一起取下,一起递给了夏秋,道:“这青玉盒子里就是师妹的凝气期奖励了,里面有一张储物符,三张神行符,五行符箓各三张,以及九枚凝气散,储物符里面还有一柄一阶飞剑,师妹可以检查下。” 这是凝气期的标准奖励,每个到达凝气期的落华宗外门弟子都有,黑脸汉子当初也领取过,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拿到飞剑时激动的心情,心情一好,他对夏秋的感观也跟着变好了。 他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前来办理业务,便对夏秋道:“这位师妹若是不知道储物符和飞剑的用法的话,那师兄就教一下你。” 夏秋接过青玉盒子,打开一看,果然如黑脸汉子所言,有一沓符箓,和九枚黑色的小药丸。 那小药丸散发出一丝清香,让她顿时神清气爽,她正在想如何使用那储物符呢,就听到了黑脸汉子的话。 她没有犹豫,点点头道:“那就麻烦师兄了。” 章九 噩耗 使用储物符并不难,无非是将练出的一丝灵气附着在其上而已,在黑脸汉子的指导下,夏秋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打开储物符,夏秋也终于见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件法器,哪怕这只是一件最普通的一阶低阶法器——一柄毫无花哨,朴实无华的长剑。 准确地说,这是一柄法剑,与凡间长剑不同之处在于,这柄法剑能承受修士的灵力,配合其独有的武学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看到夏秋见到法剑时无喜无悲的样子,黑脸汉子不禁暗自点头,心中对夏秋的好感又升了一分。 “多谢师兄的指点了,不知师兄如何称呼?”告辞之时,夏秋道。 “张杉,杉树的杉。” …… 走到行功阁门口时,夏秋发现前方走来了一个胖胖的身影。 落华宗上的修士,大多俊逸出尘,或是威武豪迈,就比如张杉,虽然脸黑,但也绝对不丑,放到凡间,那也是英雄好汉真俊杰的风骨,倒是胖子,十分少见。 章羽的事,让夏秋对胖子也格外在意。 她朝着那胖子看去,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让夏秋心里涌起了万丈波涛,这胖子不是带走章羽的李管事又是谁? 李管事也是要和章羽等人去域外的,这件事夏秋记得很清楚,或者说,从章羽带着她逃出秦阳关到她与章羽分别之间的事,夏秋都记得很清楚。 “难道说哥哥回来了么,可他怎么不来找我?”想到这里,夏秋又是喜又是担忧。 或许她心里还有另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却是她连想也不敢想的。 “李管事!”正在朝行功阁走的李管事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声在叫他。 他朝那个声音看去,正如同声音表现的那样,这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初级弟子常穿的葛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她眼睛之中流动的神采,那是一种充满希望的眼神。 李管事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了,三年域外征战,让他见到的都是如同死水一样的眼睛,要么绝望,要么深沉。 他认真打量了这个小女孩几眼,可他实在想不起这个女孩子是谁了,这很正常,这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三年前,也就是八九岁,而三年前由于落华宗征募散修的缘故,他见过的八九岁女孩简直不要太多。 好在那女孩及时介绍了自己。 “李管事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叫夏秋,我哥哥是章羽,三年前他和你一起去到域外的,我哥哥他也回来了吗?”女孩的声音越到后面越是低沉,仿佛要哭了出来一样,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希冀之色。 “章羽啊。”若是别的什么人,李管事或许也不记得了,章羽,他却有着深刻的印象。 “他失踪了。”李管事叹了一口气,悠悠道。 李管事心里还有一句话:“他再也回不来了。”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实在不忍心让那样一双充满光彩的美丽眼睛完全失去颜色。 尽管那双眼睛如今已然沉寂了。 “留点希望或许还是好的,这世上,最需要的大概就是希望吧。”他想,“最难以寻到的,也是希望。” “他是怎么失踪的?你能具体地给我说下吗?”夏秋颤着声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年前失踪的,在域外,失踪或是死亡的修士很多,你哥哥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这样么,谢谢您了。”夏秋施了抱拳礼,失魂落魄地转身而去。 李管事回过头看着她小小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秋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自己的茅屋的,她还沉溺在章羽失踪的悲伤当中。 失踪,只是一个好听的说法,一般来说,失踪就代表着死亡。 躺着自己的石床上,夏秋根本无心修炼,突破至凝气境带来的那一点点微小喜悦,也早不知被抛到了星空的哪个角落。 “哥哥真的死了么。” 夏秋掰着自己白嫩的指头,想着这些年来的点滴往事。 “不,李管事只是说哥哥失踪了,他一定还活着,对啊,他只是失踪而已,陨落只是夏秋你自己想当然而已。” “对就是这样,哥哥她一定还活着!” “我要去找他。”夏秋从石床上翻身而起,心中又充满希望。 可她刚走到门口,便意识到一个问题——章羽在域外失踪,她要怎么去找,去哪儿找章羽呢? 夏秋抬头看了看天空,一道流星划过,恰似那晚星耀隐月的其中一道光芒。 她怔怔地盯着那道流星,待流星飞的近了,她才发现那那里是流星,分明就是一道剑光。 李清风和明月从剑光上下来,正好看到了怔怔盯着他们的夏秋。 明月笑道:“夏秋,盯着我们干嘛?难道我脸上有花?李师兄,你给我看看,我脸上是不是有花?” 李清风笑道:“明月你的脸本来就是一朵花。” 明月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李清风却又将话锋一转道:“只可惜是一朵喇叭花。” “你敢笑我脸大!”明月作势要打,可看到夏秋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手不由得停在了半空中。 换平日,夏秋见他二人这般作态,虽然从来不笑,可凝重的脸色也会轻松下来,今日百试百灵的招数却不管用了。 “这妮子定然是有心事。”明月放下手,想着该怎么开口打听,一直愣着的夏秋却开口说话了。 “你们知道怎么去域外吗?” “域外?去域外干什么?”明月没想到夏秋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李清风在落华宗修行多年,如今已有地阴境界,对此事知道的也要比两个师妹多。 他道:“要去域外只有两个办法,要么达到造化境界,凭借自身脱离天地的束缚,要么借助星门的力量横渡虚空。” “造化境。”夏秋喃喃道,那实在是太遥远了,感应,聚气,虚落,地阴,天阳,灵昧,造化,不朽,她修炼了三年,才堪堪突破至聚气境,想要到达造化境,那等等到何年何月? 这辈子能不能达到都还是个问题! 章十 玉璧之变 “那星门呢?”修炼至造化境再去寻找章羽被夏秋第一时间否决了。 造化境,希望太渺茫,她等不及,恐怕章羽也等不起! “星门对修士修为要求倒不高,有虚落境修为就可以了,但是星门不是个人能使用的起的,真界十数圣地,数十大教,也只有几家能够搭星门,我落华宗恰好就是其中一家。” 说到这里,李清风顿了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色。 落华宗,是一个庞然大物,在真界,都是数一数二的超级势力,能够成为这样一个圣地的弟子,哪怕只是外门弟子,那也足以与有荣焉了。 夏秋不关心这些,她对落华宗也没有多少好感,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与章羽分离。 她只在乎如何才能使用星门,去域外寻找章羽。 “不知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使用星门?” “这个却不好说,毕竟每次开启星门都要消耗大量的资源,就算以我落华宗的底蕴也无法频繁开启,上一次开启星门是在三年前,下一次开启,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依我看,三五年内肯定都是不可能的。” “夏秋,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到域外去了?”明月见夏秋认真的神色,知道她恐怕不是说说而已。 李清风也露出好奇的神色。 夏秋没有说话,李清风的话让她陷入了绝望了当中,她真的想尽快去到域外,寻找章羽。 明月虽然没有得到夏秋的回答,心里却有了猜测。 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夏秋和她初次见面时那个去往星星上的傻问题她还记得很清楚,这三年接触下来,她对夏秋过去的生活也有了些许了解,知道她肯定是想要去寻找她那个“哥哥”。 “夏秋,你也不必失望,我落华宗的星门短时间内不会开启,其他宗门的星门却未必没有机会,你如今要做的还是尽快提高修为,不管是真界还是在域外,都总是凭实力说话的,你修为高了,办起事来也相对容易,再说,外面可没宗门内那么平和,没有足够的修为根本寸步难行。”明月安慰道。 她说的也是实话,夏秋被她的话点点头:“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见夏秋从那种执着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明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我给你看看我们这次行动的战利品。” 她手腕上青光一闪,一个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蛋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这是青乌的蛋,怎么样,漂亮吧?这个小东西在行功堂可是价值三百贡献呢,不过我不打算拿它去换功勋,我要将它孵化出来,作为我的坐骑。” 明月借助这个机会又给夏秋讲了些修行上的有趣事,李清风离开时道:“夏秋你好好修炼,等到了凝气中级就可以跟着我们出去做一些简单的任务来兑换贡献了。” 夏秋点点头,大概是因为明月的缘故,李清风对她颇为照顾,两人之间算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和明月分别之后,夏秋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中,既然短时间内难以想到办法去往域外,她能做的也唯有加紧修炼了,明月说得对,这是一个凭实力说话,强者为尊的世界,她不管做什么,都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若章羽不是一个普通散修,而是一个大派弟子,或者是灵昧,造化一流的高手,就算是落华宗,也不敢强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先前夏秋是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如今冷静下来,很快就将这些事情想通。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都要冷静,哪怕是涉及到哥哥的事也不能情绪用事。”她这样警告自己。 章羽告诉她遇事要多思考,也包含着这样一层意思。 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章羽在离开前也给了夏秋一张储物符,此前由于修为问题,她一直无法使用,如今她凝聚出了灵气,也终于可以看看章羽给她留下了什么了。 注入灵力,夏秋就感受到了储物符内的空间,这个空间竟然比落华宗奖励的储物符还要大上一半左右,里面空落落的,放着两样东西。 一封信,还有一个白玉盒。 夏秋将这两样东西取出来,她先拿起了信封,上面飘逸地写着几个字:小秋亲启。 信封拆开,是薄薄的一张白纸,上面是章羽留给他的信: 小秋,当你看到这封时候,肯定已经成为一个凝气境的修士了吧,那你肯定也知道了我的去向,也知道我要回来其实相当困难。 甚至此时我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这个概率很高,你不要傻傻地等我,要好好地修炼,将来成为一个通天彻地的大修士,笑傲天地间,替哥哥好好地活下去。 哥哥没本事,没能替你留下什么好东西,储物符的白玉盒子中有一枚我得到的低阶洗髓丹,我不知道你的资质如何,希望它对你没有作用,若是那样,你也可以用其来提升修为。 若是你修炼的比别人慢,那也不要气馁,不要放弃,这一点,我对你有信心。 落华宗内资源很多,你要尽力去争取,这对你的修炼很有帮助,至于具体怎么做,如果你有坚持我离开时对你说的那句话“多看多想少说”,那我想你一定知道。 兄,章羽 信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这是一封普通的家书,里面全是章羽对夏秋的叮嘱,可夏秋却看得眼睛再次红了起来。 “哥哥,我会好好修炼的,你也要好好的活着,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见,不论这世界有多宽广,我也要找到你。” 这一刻,夏秋心中涌起了一股从来没有的豪情壮志。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冥冥之中一个声音传来:“既然有此雄心壮志,那有了面对无尽困难的觉悟了吗?” “谁?”没有人回答她。 这时,她发觉胸口似乎有些凉凉的,那是章羽送给她的玉璧位置所在。 夏秋怀疑问题出在玉璧上面,她将玉璧取出,那玉璧果然比平时要凉的多,其表面还蒙着一层薄薄的荧光。 章十一 吞天魔功 经过这三年的学习,夏秋对修道的一些基础知识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所欠缺的只是实践而已。 这玉璧有此奇异变化,让她不经反喜,她突然意识道,章羽送给她的这块玉璧很有可能是一件法器。 而且可能还是一件比较高阶的法器,否则不会让她有种听到人说话的感觉。 是的,方才其实并没有人说话,那句话只是一种感觉,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一样。 夏秋运起自己唯一的一丝法力,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点定,将其灌注到玉璧当中,那玉璧吸收了这一点点的法力,顿时光华大盛,夏秋只觉眼前一黑,就置身到了另一个空间当中。 这是一个灰色的空间。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出了天空中漂浮着的一丝血色。 看起来相当邪恶而混乱,完全不像玉璧的外表那般圣洁美丽。 夏秋感觉自己变得轻飘飘的,脚上丝毫没有借力之处,低头一看,自己果然是漂浮在空中。 “这果真是一个异宝,可是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先前那个奇异的声音就再次出现了她的脑海:“此地乃是吞天上人的传承之所,既然你响应了我的号召,那就接受他的传承吧。” “吞天?好大的口气。”夏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名号好生狂妄。 至于那声音后面的话,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阵巨大的疼痛折磨地没空再去思索了。 夏秋的茅草屋中,夏秋闭着眼盘膝在石床上,双眼紧闭,脑袋耷拉着,手中还拽着那块玉璧。 这时那块玉璧已经由白转赤,几息之后,血红的玉璧又化作一个血红的小人,那小人从夏秋的手中飞起,恨恨地道: “玛德,三千年了,终于让老子给你找到了一个传人,我说吞天老儿,你特么真是死了也不让好过。” 小人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眼夏秋,又呢喃道:“这女孩倒是适合做你的传人,哈哈哈哈,资质比你还差,说不定这《吞天魔功》还真能在她手上发扬光大呢。” 只是他话虽说得好听,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显然自己都不相信。 “小爷终于自由了,小姑娘,后会无期,拜拜咯。”红色小人大笑了几声,便又有红转白,消失在了茅屋中。 只是原本茅屋洞开着的那扇小窗,却在空中“嘎吱嘎吱”地摇晃了几下。 一道银辉从九天之上直落人间,透过茅屋的窗户洒在夏秋身上,她眨了几下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脑袋,简直就像要爆炸了一般。 “已经晚上了吗。”夏秋看着如同白霜一般的月光,喃喃道。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此情此景,好似在梦与现实的交界,现实中带着几分虚幻。 她掐了自己一把,强烈的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些,也稍稍想起了之前她在做什么。 “对了,玉璧。”她记得自己感受到玉璧的异常,听到了一个神秘的声音,然后就进入了一个到处灰蒙蒙的地方。 可现在她的手中哪有什么玉璧?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只感受到了已经开始渐渐发育的身体。 “难道睡着时不小心将它打到地上去了?”这个玉璧是不是什么宝物都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是章羽留给她的唯一念想,这在她的心中,比什么奇遇机缘都来得重要。 她练出灵力之后,视力本就有了一定的提升,再加上此时月光明亮,屋子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可惜她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个玉璧。 “该不会是被人给偷走了吧?” “难道在我昏迷这段时间里那玉璧发生了什么引人注意的变化,被路过的弟子给发现了?”玉璧丢失,让夏秋心烦意乱。 今天连续发生了两件有关章羽的事,还都没有一个好结果,这让夏秋三年来都一直平静的内心不复淡然。 “明天白天和明月商量下看怎么办吧。”虽然刚刚才醒过来,她却感觉自己很疲倦。 可真躺在床上时,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干脆起床修炼吧。”夏秋突然想起以前李清风说过,修炼出灵力以后,打坐修炼也可以恢复一定的精力。 她盘膝坐下,开始照着《感应凝气诀》所言,操纵着自己的一丝灵力在经脉中流转。 修士修炼出第一丝灵力之后,相应的也会生出一丝小小的神识来,如今夏秋的神识尚还弱小,不能外放,却能做到内视。 以前的修炼全凭想象,如今到了凝气境,终于能够看到灵气在筋脉中运转的样子了。 此时夏秋却发现了她灵气的异常,她修炼的落华宗基础的《感应凝气诀》,因为是基础的功法,并无任何特性,灵气颜色应该是白色的,昨天白天她修炼的时候,那一丝灵气也的确是白色。 可夏秋现在的灵气却是白中带着一丝血红。 “肯定是先前白璧发生的异常引起的。”这种情况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修炼。 “算了,试一下吧,既然我现在还是好好的,那玉璧的变化也许对我无害才是。”她心一横,就操纵着那丝灵气运转起来。 灵气从下丹田出发,从会**沿督脉徐徐上升,走尾闾,夹脊,玉枕至百会稍停,又沿任脉走祖窍,待到达绛宫之时,那一丝红色忽然从灵力中跑了出来。 头痛再次袭来,不过这次夏秋却没有昏过去,她发现脑海中多了一些东西。 准确的说,是她终于发现了绛宫中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卷红色的道书,红色的灵力便在其附近徘徊。 夏秋试着用神识去催动那卷道书,然而却纹丝不动,她又试着却催动那丝红色的灵力,红色的灵力倒是比较听话。 依从夏秋所想朝着那卷道书而去。 “既然都是红色的,那你们肯定有所联系吧。” 果然,红色的灵力一接触到道书,那道书就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来。 夏秋一看,那红色的光芒,竟然是一篇修炼之法,名为《吞天魔功》。 章十二 血河璧 “难道这就是我从玉璧中得到的东西?”虽然还不知道这《吞天魔功》是什么样的功法,可光从名字来看的话,这应该是一部相当厉害的法诀。 这更证明了那玉璧的不凡,让夏秋更为其的消失而感到遗憾。 这时她也终于想起之前好像听到过一个名字叫“吞天上人”,当时她还在嘲笑此人的口气之狂妄,没想到原来那玉佩是他的传承。 果然,当他尝试着去获取书中的内容时,一句句的经文就自动进入了她的脑海中,不过这些经文只有到虚落境的,经文中明言,后续的经文必须要等她修为高了才会出现。 经文的第一段并非是如同夏秋目前修炼的《感灵凝气诀》一般阐述修道的道理,而是此功法的创造者吞天上人给后来人所留的话。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就说吞天上人本是修仙界中的一个废柴,资质不高,五年才进入凝气境,但他本人从未因此懈怠,一心求道,一路奇遇连连,甚至还自创了这本《吞天魔功》,最后神功大成,踏入了不朽境界。 只可惜,不朽并非是修道的终点,甚至还可以说是新的开始,他当初修炼《吞天魔功》惹下了太多仇敌,未入不朽时,那些超然的存在们不好对他出手,可等他一入不朽,就找来了诸多老辈人物的围攻。 他虽然战力惊人,机智百出,可他毕竟才踏入不朽境界,再加上寡不敌众,终于还是陨落了。 他凭借一介废体在修仙界闯下了偌大名头,败尽各族天骄圣女,虽然手中杀孽深重,并最终因此而陨落,可他从未后悔,唯一让他遗憾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找到一个传人。 所以他便委托自己的法宝血河璧替自己寻找一个传人,血河璧灵智已生,性子却与他一个模样,都是桀骜不驯之人,他怕血河璧坏事,便为将来的徒弟设下了重重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有一股甘与世界为敌的气魄与执念。 当然,还有其他条件,只是这些条件都市报得到玉璧的条件,这个并无特别意义,只是修士择徒往往都讲究一个缘法,虽然没人能说出来其中的道理具体是什么。 但从真界数万年的历史来看,有缘的弟子往往比那种直接寻到的弟子有更大的成道机会,哪怕其在最初时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后者。 吞天上人又谈到,在替他寻到徒弟之后,血河璧便会离开,那是他对这件跟随了他几百年的法宝的承诺。 “原来玉璧是自己离去了。”看到这里,夏秋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毕竟不是丢了。 只是随即他又遗憾起来,“那块玉璧在哥哥身上挂了这么多年,哥哥却没能发现其中的秘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法吗?既然这《吞天魔功》这么厉害,那如果被哥哥得到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大概是吞天上人的运气实在不好,在最初的千年里,先后有数十位修士得到血河璧,只是他们都不曾满足启动传承的条件。 而血河璧虽然厉害,却终究是法宝,一千多年没人祭炼,他的灵气消散,最后不得已陷入了沉睡当中,后来倒是有满足条件的修士,只是那时他们却又没了唤醒血河璧的机缘。 从这方面来说,夏秋正是那个机缘巧合之人。 那爷章羽将玉璧拿出来时,正好遇到“星耀隐月”的奇景,普通修士无法从当中汲取到力量,血河璧却可以,被星光一照,他便开始了自主复苏,这才有了夏秋后来的遭遇。 “这吞天魔功能让吞天上人招惹如此多的仇敌,恐怕不是什么良善的功法。”夏秋心想。 事实也是这样,因为这功法光从名字来看,显然就是非常邪恶的法门。 话虽如此,夏秋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就算不去修炼,用来参考下也是好的,毕竟这是一位不朽境界的修士所遗留的功法。 待看完之后,夏秋觉得这功法还是可以修炼一下的,虽然这是的的确确是一本本魔功,可也能在她的良知底线之内修炼。 《吞天魔功》,重点就在“吞”和“魔”二字上面。 吞说的是其修炼之法,魔则说得是这本法诀在道德上所处的立场,并非正道。 这与其说是一部修炼法诀,不如说是一本辅助修炼的法门。 里面并没有具体的炼气之法,有的是说明如何练出一道血红灵气,并以之为凭依,吞噬生灵的躯体中的精气灵气,来达到加快修炼速度的目的。 从这方面来说,这的的确确是一本魔功,可也仅仅是一本最普通的魔功而已。 真界中最普通的魔功走的就是这种路子,这些魔功都有很大的缺陷,基本都会造成修士灵智不清,并损伤修士的本源,最终能靠其突破至灵昧不朽二境的少之又少,可以说基本没有。 真正高级的魔道功法,大多都已放弃了这条道路,更多的从人的情欲入手,同样修炼速度奇快,手段诡异莫测,虽然危险同样相当大,可一旦能渡过,却对修士本源无损,不影响将来的道路。 而吞天上人不负其自己吹嘘之名,果真是真界一等一的聪明之士,当初他修道无门,寻仙无路,只得到了一卷最大路货色的魔门功法,修炼出来了一身毛病,却都被他一一化解,修成无上魔躯。 最后他总结经验,便将自己创造的法门从修炼之法改造成了一种辅助法门。 《吞天魔功》与其他功法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其吸收的精气灵气并不会和原本的修炼的灵气混合,而是将之培养成一个魔胎,并从魔胎中吸取转换过的二次灵气。 那道红色的灵气就是培育魔胎的第一步。 这里还有个让夏秋不解之处,那就是吞天上人说这道红色灵气需要杀死大量的生灵,吸取精气才能炼成,可她现在分明什么也没做,体内就有了一道红色灵气。 “难道是血河璧留给我的?”夏秋只能这般作想。 章十三 噬灵 “既然有了这道红色灵力,那还省了我不少事。”这《吞天魔功》虽然邪恶,但夏秋的道德顾虑并没有多高,她的天赋不高,如果不去走这些歪门邪道,那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有本事去寻找章羽? 更何况,功法虽然邪恶,可真正决定好坏的,还是修炼者本身。 正道功法被毫无良知的人修炼了,一样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 至于说对身体的伤害,对将来修道前途的影响,夏秋却根本不想去管。 她就算不修炼这《吞天魔功》,将来就能走的很远吗?再说,吞天上人可是修炼到了不朽境的。 不朽境那是什么概念?夏秋完全没有。 只记得李清风说过,修炼的最后一境就是不朽,已经可以长生久视,而能能够遨游天外的最低境界,也才灵昧境而已,比不朽还要低一级,能修炼到那个境界,去往域外,夏秋就已心满意足了。 原本修炼出《吞天魔功》的第一层,噬灵境是非常麻烦的,需要大量的血食,就算这些血食的要求很低,哪怕是凡间的鸡狗也行,可从无到有,总是最慢,最难熬的过程,尤其他涉及的量还相当大。 可如今夏秋有了那丝红色灵力,就等于把第一层噬灵给修成了,那丝红色灵力的名字,也就叫做噬灵,噬灵再进一步,那就是《吞天魔功》中提到的魔胎了。 不过。在去猎杀血食,增强噬灵与修为之前,夏秋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目前,她还有一粒章羽留给她的洗髓丹,以及宗门奖励的九粒凝气丸。 这两种丹药都能帮助她快速的提高修为,而且没有噬灵那样的副作用。 心中主意打定,夏秋盘膝坐下,将洗髓丹给拿了出来,压抑住心中对章羽的怀念,夏秋将这洗髓丹放入了口中。 随着**的浸润,洗髓丹在夏秋的口中缓缓的溶解开来,那是一种甘甜的味道,其中却带着一种令人相当不适的味道,与普通的糖果的甘甜并不相同。 药效随着**缓缓流入腹中,并在小腹处彻底释放开来,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升起,夏秋的那一丝灵力早就已经再次准备好,随着行功运转,将药效一点点的吸收。 可等到那一丝红色灵力吸收药效之时,竟一下子将已融化开的药中灵力全部吸收了进来,然后红色灵力也跟着瞬间变粗了数倍,几乎可与白色灵力的大小相当了。 夏秋对此喜忧参半,喜的是药中灵力能够因此被全部吸收,不会有半分浪费——这是修道的常识,使用药物来增加修为时,因为灵力运转速度和吸收效率的问题,药效总会被浪费掉一部分。 这种浪费是随着修为增加而减少的,因为修为越高,灵力的吸收效率自然越高,运转速度自然越快。 当然,这针对的是同一种丹药,若是高阶丹药,其吸收的难度自然也水涨船高。 一般来说,初入凝气境的弟子,吸收凝气丹的效率大概是七成,加上运转灵力时造成的浪费在,最后完全吸收的灵力,大概在四成左右。 可夏秋如今有了红色灵力辅助,哪怕依旧有灵力运转造成的浪费,最后吸收进去的灵力也有七成。 这就相当于她吃一粒丹药,别人要吃七粒才行。 她忧的是,噬灵壮大的如此之快会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影响,那说到底,还是一个魔功修炼出的灵力,大概可以说是魔种了。 好在噬灵并未让她担心太久,在身体中运行了半个周天,再次经过绛宫中的《吞天魔功》书页之时,这丝红色灵力竟然又析出了大量的普通灵力,自身则只有一点点的壮大。 夏秋稍微一计算,认为如果以后析出的比例和这次一样的话,那她普通灵力吸收低阶丹药的效率大概就在六成九九只有,噬灵消耗的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有此发现,夏秋心中大喜:“果然不愧是让不朽强者在快要陨落之时还为之担忧的功法,当真是不一般,凭着这噬灵的效果,我就算不去采集血食,也足以在修炼进度上不落与人后了。” 当然,这种想法瞬间就被夏秋给否决了,因为她这种想法完全依靠于大家都靠丹药修炼,可事实上,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看落华宗给每位进入凝气境的弟子都奖励了九粒凝气丹,甚是大方,但这仅仅是突破境界的奖励而已。 平日的供养,每名弟子一月不过一枚凝气丹而已,而一枚凝气丹只能供一日修炼,根本满足不了弟子的需求。 落华宗并不缺凝气丹,实际上,作为一个地跨数个星域,传承数万年的势力来说,凝气丹这种东西,想要有多少,就能有多少。 他们之所以不多发放,只是为了使弟子不至于懈怠,也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 低境界的凝气丹容易获取,可当境界升高时,修炼的资源就很难得了。 也因此,落华宗有了行功阁这样的地方,只要弟子完成某些任务,或则交上材料,便能获得相应的贡献,用来兑换各种自己需要的资源。 真界各大宗门几乎都使用的这种制度,名字或有不同,可作用都是一样的。 历史上也有不用这样的制度,直接将低阶资源开放的宗门,他们当中有的曾短暂的辉煌过,可他们无一例外的,最终都成为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尘。 夏秋现在服用的乃是洗髓丹,洗髓丹除了增加修为外,还有一个特别的效果,那就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修炼者的资质。 这种改善幅度是特别小的,哪怕最高级的洗髓丹也只能增加一成左右,而夏秋服用的这种是最低阶的洗髓丹,效果只有最高阶的十分之一,尽管如此,其依然价值不菲。 “不知道如今我吸收效率提高了,这资质的改变有没有增加的多一些。”夏秋心道。 不过这件事情根本没法验证,她此前根本没注意过自己修炼速度,此后也就无法前后对照。 章十四 朋友 既然不得而知,夏秋也就不再去想,开始定定心心地修炼。 丹药溶解的很慢,与凡人吃的糖粒有很大不同。 这是因为里面除了珍稀的灵药,蕴含着许多难溶的矿物,所谓药石,便是这二者的合称。 如此,又是大半天过去。 原本预计要一整天才能完全溶解的洗髓丹竟然在傍晚之时就已经完全被夏秋吸收了,她丹田中的灵力也比最初增加了一倍有余——凝气境,可以说是修道各个境界当中最简单的一步了。 既没有感灵那样的枯燥和难以琢磨,也不像后续境界那样需要大量的资源来修炼,甚至是涉及到许多玄妙的天地至理,需要机缘和天赋才有一窥究竟的机缘。 “看来这噬灵不仅能提高服食丹药的效率,还能提高融化的速率啊。”不过按说药石的溶解速率只与其所处的环境有关,却与灵气无关才是。 “难道我的体质在无形中也被改变了?”夏秋只能如此猜测。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大好事。 夏秋以前修炼的慢,哪怕不在乎别人的挖苦嘲讽,自己内心其实还是有些焦虑的,也真因此,才会更看重章羽对她说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谨记章羽说的要努力修行,既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与安慰。 要是她没有这一层理由的话,恐怕也早就像其他资质差的孩子一样,因为无法忍受别人的眼光和对自己的不自信而下山去了。 在完全吸收了洗髓丹的药力之后,夏秋并没有继续服食凝气丹,转而练起了剑法。 关于这一点,李清风曾经嘱咐过,像她这样刚刚踏入凝气境的修士,所能承受的药力也是有限的,一般来说,最好不要超过每两日一粒,否则对修炼反而有害无利。 夏秋能够提前吸收完药效,就等于省下了好几个时辰的修炼时间。 她现在修炼的这门剑法名叫《离原剑法》,名字听起来挺高端,颇有不知所云之感,其实却是一门相当普通的剑法,可以说每个落华宗弟子都会,因为这就是他们在感应灵气的同时打熬筋骨所用的剑法。 夏秋的这套剑法可以说是练的纯熟无比,毕竟她已经练了三年了。 不过此前三年,她炼的都只是剑法的套路,没有涉及到具体的灵力运转法门,这剑法也就与凡间武夫所用剑法没什么两样,体现不出来真正的威力。 如今,她终于成了一名凝气境修士,也终于能发挥出这门剑法的真正威力来了。 夏秋按照剑经所言,催动灵力在经脉中高速运转,最后从手上灌注到了新领取的法剑当中。 “呼!”一道白色的剑芒出现在了夏秋手中的长剑上。 夏秋在屋里寻来一块铸铁柴刀,一剑斩下,白色剑芒才堪堪与柴刀相接,柴刀便被切成了两半,夏秋将断掉的柴刀拿起来一看,断面平整光滑,几可照人。 “当真有削金断铁之能,难怪哥哥要我好生修炼了,我如今不过是一名刚刚踏入凝气境的最底层修士而已,便有了这样凡人难以想象抵挡的本领,那灵昧,不朽境修士的本领又该如何?” 看着这把陪伴了自己三年的柴刀,夏秋心中没有半分伤感和惋惜,反而兴起了无限的期待与豪情,修道的动力,也从最初完全是为了章羽变得多了一分自我和主动。 看得到希望才会有更强的动力,夏秋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 得到了《吞天魔功》,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点点小优势,又见识到了修道带来的巨大力量,她一时间也充满了动力和激情,重新投入到了修炼当中。 一转眼,又过去了五天,到了这个月的月底,这五天中,夏秋又服用了两粒凝气丹,灵气也从最初时的一小丝变成了如今薄薄的一团,修为彻底稳固下来,可以称作是凝气初阶了。 今日原本又可以服食一粒丹药,可夏秋却要出门一趟。 落华宗外门在每月上中下旬的最后一日会有传功长老在传功堂讲课,凝气,虚落两境的弟子都可以前去听讲,课后传功长老还会针对部分弟子的疑惑予以解答。 修道不仅仅需要资源和道法,更需要有名师指点,对华宗大部分低阶弟子来说,这都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因此,昨日明月就特意来提醒了夏秋,邀她今日与自己同行前往传功堂听课。 这次和明月同行,夏秋就不用再去经受行路之苦,有了明月的青叶扇,两人便可享受着山风,坐在扇上一边闲聊,一边欣赏神秀峰的美丽景色。 这一路上二人还遇到不少同去行功阁的弟子,其中有不少修为浅薄,行路困乏之人,恰巧看到打头顶上飞过的青叶扇,以及其上发丝轻舞,谈笑自若的二女,也都传来艳羡的目光。 夏秋没心思去看下方的人是什么表情,对青叶扇这样的飞行法器的好处却是同样深有体会。 她道:“等我修为高了也定要去弄个这样的飞行法器才是,明月你这样才像是真正的神仙中人啊。”如今也只有在明月面前,夏秋才能说出这样平常的话语来。 明月笑道:“若是真是修为高了,又何必用青叶扇这样的东西,直接御剑飞行岂不更快,那样才是真正的神仙中人,这青叶扇看着挺好,其实只有在虚落境之前能用得上,也就赶路之时能省几分力罢了。” 夏秋知道明月如今已是凝气境巅峰的修为,或许不久之后就能踏入虚落境,故而有此一说。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刚得到这扇子的时候奉若珍宝,恨不得睡觉都要抱着才好。”夏秋毫不留情,揭掉了明月的老底。 “好啊,你个死丫头,敢揭我的短,突破到凝气境,翅膀硬了啊。”明月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心里却相当高兴,她真怕夏秋还像是几日前那样。 自己这个朋友,一直就不怎么爱说话,总是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大概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能自己面前,她才能获得更快乐一些吧。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既然你如此信任,那作为朋友,我也……” 章十五 传功阁 传功阁,顾名思义是传授弟子道法之地。 传功阁同样是一个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要宽广的多的建筑。 夏秋与明月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弟子在里面等候了。 “看到这两排门没有,左边的门是给凝气境弟子讲课的,右边的门则是给虚落境的弟子授课之所,前几个月的时候还有师兄师姐在开课之前专门介绍,这两个月却是没有了。”明月指着面前宽阔的回廊道。 “两边各有九名传功长老授课,从前往后分别对应每个境界的初中高三阶,每阶各三名长老,弟子可以任意选择长老解惑。” 明月顿了顿又道:“我建议你一会儿选第二门,我已经打听好了,今天是柳传风长老在里面为弟子解惑,传功堂各个长老的课我差不多都上过了,我认为他教授的是最好的。” “嗯,好。”对于明月的意见,夏秋欣然接受。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位朋友,乃是一种幸运。 “好了,进去吧,一会儿结束了等我。”不多时,就到了开课的时间。 夏秋进去以后发现人并不是特别多,只有寥寥十数个。 稍一思索,她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落华宗一般来说只在固定的时间招徒,因此新弟子大多集中在同一段时间出现,只是因为各人资质不同,修行速度自然也就不同。 上一次收徒就是三年前,如今看来,三年过去,这些弟子大部分都已经不止于凝气初阶,也因此这里的弟子才会比较少吧。 “难怪明月说几个月前就没有师兄师姐来解释传功阁的规矩,显然他们也不觉得还会有人能突破至凝气境。”对此夏秋倒没有特别的感受,反而生出了一股骄傲,“若是别人像我一般,恐怕早就放弃了吧。” 柳传风长老并不老,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留着长长的胡子,很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 他讲课的内容与李清风以前所讲相差也不多,只是更加的深入浅出,他显然也知道弟子对凝气初阶的修行理论都非常熟悉,因此并没有在这方面多谈,而是很快就开始了解惑阶段。 夏秋初来乍到,目前的修行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也就没有主动发问。 其他人貌似遇到了不少问题,不断有弟子提问,因为人少,也都得到了柳传风的详细解答。 这些问题都是些很细小的问题,有的夏秋没有遇到过,还有的却是她遇到了却没有注意过的,如今听了柳传风的解答,却也有了不少的收获。 夏秋心道:“原来修道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这些虽然都是小问题,可正如柳长老所言,若是不加以注意,定然会对将来的修行造成巨大的影响,我以后修行,也要加以注意才是。” 这时他又想起了章羽,作为一个散修,他没有指点,只能照着一本道书自己修行,一切都要自己摸索,其中定然走了不少弯路。 明月修行不过三年,就有希望突破至虚落境,章羽修行了八年,也不过才虚落境,这绝不是因为章羽的天赋比明月差太多,因为她曾经听到不少人称章羽是天才散修。 章羽比明月差的,恐怕更多的还是在资源和指点方面。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夏秋当时年纪小,对修道没有太多概念,因此也就不知道,章羽在秦阳关散修当中也算赫赫有名了,他出名的原因之一就是年纪轻轻却就有了虚落境的不凡修为。 在秦阳关,或者说对大部分的散修来说,凝气境的散修才是主力,虚落境,就已经脱离大众,可以算是道法精深了。 可是在落华宗,不论是凝气境还是虚落境,都只被认为是才入门的低阶修士而已,接受的指导也都是由传功阁统一安排。 只有到了地阴境,才有机会获得师承,拜入某位长老座下。 而地阴境修士,对绝大部分秦阳关散修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了。 见没有人再提出问题,柳传风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要问了,那我今天便你们讲下《离原剑法》,这门剑法我想在座的各位一定都会,并且认为自己已经将其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底下的弟子见他话有转折,有都被提起了兴趣来。 他这话说的一点不错,这些弟子炼《离原剑法》已经练了三年,其中招式变化早已熟记与心,而这剑法本来也简单,哪怕到了凝气境以后增加了灵气运行的部分,可也仅仅是多了一个剑芒的变化而已。 其就战斗力而言,其实是非常低的,夏秋刚刚突破至凝气境,对此还没有感受,其他弟子大多已经突破到此境一个月以上了,早就有了换一门威力更大的剑术的心思。 柳传风见底下弟子都露出期盼的神色,捋了捋胡子,才又道:“我想你们定然已经想到了,离原剑法虽然是我落华宗用来帮助感应境弟子打熬筋骨的入门剑法,实际上却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其后续还有着诸多的变化,今天我就给你们讲一讲。” 底下弟子闻言,也都兴奋起来。 落华宗典籍丰富,就在这传功阁中,藏着不计其数的神功秘典,可和丹药法器一样,这些神功秘典也需要宗门贡献来兑换,在座的弟子都是才突破至凝气境不久的小小修士,自身修炼都还来不及,哪里有贡献去兑换典籍? 想要能无偿的学习到剑法,道法,有师傅的弟子可以靠自己的师尊,没有师傅的小修士们就只能到传功阁来碰运气了。 传功阁的长老们在授课的时候偶尔会讲一些法术招式等东西,这完全是看他们的心情,却也符合宗门规定,尽管这些东西都不会是太高级的货色,可对低阶弟子来说也足够用了。 只要能有幸学到个一招半式,就足以让他们的战斗力成倍增长,将来想去赚取贡献,也会容易很多。 这也是每月的传功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之一,明月没有对夏秋说明这件事,不过她的运气显然不错。 章十六 岳行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离原剑法》为什么叫离原剑法呢?”柳传风提出了一个问题。 底下的弟子交头接耳起来,不过显然大部分人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夏秋也是如此,一门最基础的入门剑法罢了,许多人练习的时候都不曾认真,又有谁会去深究其名字中的含义呢? 当然,这里的弟子虽然从天赋来说虽然都不怎么样,可还是有几个机灵人的。 其中有个青年便主动站起来来道:“弟子有对此有所猜想。” 包括夏秋在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了这个青年,只见他生长七尺,一袭青袍,在一众十一二岁的少年人中显得鹤立鸡群。 柳传风颔首道:“你大胆地讲就是。” 那青年点点头,镇定自若,不徐不慢地道:“离者,火也,既名离原,那此剑法施展看来定然是如同烈火燎原般势不可挡,凶猛异常,弟子在日常修行之时的感觉也印证了我的想法。” 这番话对在山上接受了两年基础教育的弟子来说,还是相当浅显易懂的。 听到他的话,许多人回想自己修炼之时的情景,也都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 柳传风还没有表态,可大家都觉得答案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对此,有人是倾佩,有人则在暗中反思,比如夏秋,她就在想自己为何在平时的修炼中没有注意到这些。 还有的人则在地下对柳传风低声讥讽。 “这些东西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上山三年了,还在这里修行的人,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这是一个矮瘦青年说的话。 柳传风笑着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道:“说的不错,你说你在平日练习之时就能印证你这种猜测,那不如上来演示一番如何?” 回答问题的青年没有半分犹豫,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来到前方的空地上,其步伐沉稳,眼神坚定,虽然长得不是特别英俊,却有一股别样的气质,叫人心生佩服之意。 那青年对柳传风拱了拱手,道:“弟子一个人演练难以施展出其中真意来,我希望能找个师弟搭把手。” 柳传风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青年的眼神却不闪不避,柳传风捋了捋胡须,微笑道:“那便依你所言,不知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对手呢?” 青年看向先前出言讥讽他那矮瘦青年道:“就这位道友吧,我们年级看起来差不多大。” 矮瘦男子怨毒的看了青衣男子一眼,却不敢不应战,青衣男子显然是听到了他先前那番话,故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给打败,这种时候,输阵也不能输人。 何况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双方没有啰嗦,互相抱拳施礼之后,矮瘦青年便开始了主动抢攻。 他用的也是《离原剑法》,既然青衣男子说是如同烈火燎原那般,那他就绝不能让青衣男子先占到上风。 青衣男子见他强攻,神色不变,似乎对矮瘦男子的举动早有预料。 不过他的手上动作也不慢,后发却先至,二指宽的剑芒在空中如同一道灿烂的流星,极为耀眼,甫一接触便将矮瘦青年打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其剑势又快又猛,岂不正如那烈火燎原。 “这位师兄好厉害的剑法,我认输,我认输。”矮瘦青年大叫道,刀剑无眼,他要是真被青年男子的剑芒给挂着了,那身上还不得被戳出一个血窟窿来? 青衣青年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再继续动手。 “同样是《离原剑法》,自己炼的怎么就比人家差了那么多呢?”许多弟子见到青衣男子的剑法,都感到十分震惊,他们见过许多凝气中阶乃至高阶的弟子,他们的离原剑法也不过如此了,稍差些的甚至还不如青衣男子。 “可惜了,他若是天赋再好一些定然能大放异彩。”这是许多弟子对青衣青年的看法,既是对其实力的认同,也是对其的惋惜。 青衣青年的表现让柳传风十分满意,见他适时停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岳行。” “这般修为能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明白剑法之势,算是相当不错了,将来你若是能踏入地阴境,可来寻我拜师。” 听到这话,底下的弟子都炸开了锅,看向岳行的目光也是三分羡慕七分嫉妒。 方才出言讥讽岳行的瘦小男子更是后悔不已。 在落华宗,达到地阴境的弟子可以在宗门内拜师,可并不是说只要有地阴境就一定能拜师成功。 地阴境,只是达到了拜师的资格而已,至于能不能被收下,还要看长老们怎么说。 在落华宗,能收徒的只有宗门长老和与长老同等级别的人物。 若是被长老收下,那就成为了内门弟子,可以前往落华宗的其他山峰修行——神秀峰,仅仅是外门所在之地而已。 没能被长老收下的弟子,则会成为一名执事,继续在落华宗修行。 将章羽带走的李管事就属于这样的执事。 神秀峰,是落华宗外门,但其上各个机构的长老,都属于内门,他们只是在外门轮值而已。 而各种执事,不论其是在内门工作还是在外门工作,身份上都是只是外门弟子,待遇相较内门弟子要差很多,而且他们每天还有各种事务需要处理,能够用来修炼的时间比长老弟子们要少的多。 像夏秋他们目前境界还低,需要吃喝拉撒睡,每次修行的时间都不长,可当境界高了之时,情况就大为不同了,一次闭关个三五年都是常事,对这些执事来说,哪里有这么多时间? 因此,柳传风对岳行的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只是,依然还是先前那个问题,凭岳行的资质,真的能修炼到地阴境界吗?很多人都不看好。 夏秋原本对宗门这些事是不太清楚的,今天来这一躺,不仅在修行上有了很大的收获,对宗门制度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不过,她目前最期盼的还是柳传风此前说的,那《离原剑法》的后续变化。 章十七 三千大道 “好,接下来,我就给大家讲下《离原剑法》后续的变化,这后续变化正如岳行所说,讲究的是一股无可阻拦的燎原之势,所有招数的变化以及灵力运行的路线都围绕着这一目的而来。” “不过,对你们来说,想要对剑势有所领悟还是比较困难的,哪怕你们学习了《离原剑法》的后续变化,想要达到他那种程度,也绝不会容易。” 柳传风一边讲解,一边演练,他修为高,口才也极好,深入浅出的将这进阶版的剑法徐徐道来,大部分弟子都获益匪浅。 这些弟子不过凝气初阶,哪怕有《离原剑法》的基础,可对他们来说,需要在出招之时配合灵力运转的进阶版《离原剑法》,还是有些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 毕竟凝气初阶的弟子,本身就没多少灵力,更别谈有多少运用的经验了。 “这柳长老的课讲的果真是极好的。”夏秋暗道,她理解能力不错,柳传风讲的东西她能够理解到十之八九,剩余的一点不懂之处,她也都默记下来了,打算回去思索,或者等有机会之时再去请教他人。 修炼是一件极耗时间的事,更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在讲《离原剑法》之前,时间就已经过去了小半天,这《离原剑法》讲起来,其中的要点更是繁多,不知不觉太阳就快要落山。 好在在座的弟子都是已经凝气的修行者,精力较之凡人好了不知凡几,否者的话恐怕很难承受这种连续的高强度的学习。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离原剑法》的内容其实远不止如此,今天我给你们讲的也不过是些皮毛,不过你们若能都记下来的话,练到虚落境也是完全没问题的,至于后续,你们要是有足够的贡献,也自行可以去行功堂兑换。” 柳传风挥挥手,示意弟子们可以离开了。 不知在谁的带头下,弟子们都向他抱拳施礼,“多谢柳长老。” 这一举动虽然是门派约定俗成的必要礼仪,这一次弟子们却都是发自内心的行礼。 夏秋出了门,明月已经在等着她了。 见到她,明月笑道:“早上还说让你等我,没想到反倒是我等你了,怎么样,柳长老的课没让你失望吧。” 夏秋点点头,把柳传风传功的事说了一遍,明月惊道:“那你可真是好运气,长老传功这种事虽然是有,但是发生的机率实在小的很,我也只遇到过一次而已,而且那个长老还讲的十分含糊,很多人都没能领悟出来什么东西。” “看来你是领悟出来了东西的咯。”夏秋当然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她心情好,也不介意让明月得意一把。 果然,明月道:“那是,记得我给你表演过的滴水剑吧,就是那次领悟出来的。” 二人乘着明月的青叶扇,迎着晚风和夕阳,一路讨论着修炼上的事,回到了所住的山谷。 明月修炼天赋不错,境界也比夏秋高上不少,尽管她没有修习过《离原剑法》的后续部分,可还是能给夏秋指出一定的问题,让夏秋对剑法的领悟又有深刻了一些。 “早知道这《离原剑法》有后续变化的话,当初我也该去行功阁兑换一本的。”听到明月说起《离原剑法》在虚落境之后还有变化之时,明月叫道。 “夏秋,依我看,你不如就主练这《离原剑法》吧,等将来修为深厚了也不用再去重头学习新的招数。” 夏秋点点头,她也是这个想法。 不管是法术还是剑法,都存在着一个修行的尽头,也就是说将某一门法术或是剑法练至了大成。 一般来说,将某一门功夫练至大成的话,其威力都会大为增强,可不同的功夫能达到的标准不同的。 有的功夫凝气境就能将其练到极致,还有的功夫却要天阳乃至灵昧境才有练到大成的希望。 从功法的珍贵程度上来说,后者当然要比前者强的多。 从实际收益来说,修炼后者哪怕一辈子都达不到大成,可一旦修为超过了凝气境,在战力上就能和前者逐渐拉开差距。 也因此,真界修士给这些功法按照其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划分了品阶。 这个品阶划分简单明了,直接使用修道的九大境界名称。 当然,实际上只有八个品阶,因为感灵境的功法其实是不存在的。 都道是山中无岁月,一晃眼,就又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夏秋除了吞服凝气丹修行外,每日所做之事就是练习新学的《离原剑法》,偶尔也会看看章羽给她留下的符道入门。 大道三千,旁门八百,修道也有着许多流派,最主要的一支当然是修真炼气,除此之外,还有着各种各样的修行方法,比如神道,丹道,符道等。 最初的时候,这些修行法门都是独立存在的,也都出过修为通天彻地的高手,但经过无数岁月的发展,最终还是炼气士占据了真界的主导地位。 而符道,丹道等法门则逐渐发展成了一些辅助之术,用来辅助修道之人的炼气修行。 比如丹道,最初的丹道修行者根本就不会去炼气,直接吞服丹药,就能突破自身桎梏,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炼出不死药来,号称是一粒金丹吞下肚,我命由我不由天。 故老传说,能直接让人长生的不死药的确存在,在某些大派中甚至还保留着不死药的丹方,只是上面的材料却根本就收集不到,所以也就成了无用之物。 现在的丹道,则和炼气之术结合在一起,丹药虽然依旧能够帮助修行者修行,但其根本还是在炼气上,吞食丹药之后还需要运功炼化,才能将其转换为自己的修为。 符道倒是一直就和炼气相结合,只是最初的时候只有修成了本命元符的修士才能称作是符道修士,使用各种符法,符道修士由于能够通过符法沟通比普通修士更为巨量的天地灵气,其战力一般来说也远超普通炼气士。 如今的灵符经过发展却成了每个修士都可使用的东西,比如说储物符,低阶修士中很少有人不使用这个东西的——如果有的话,那他们一定是用了更高级的储物法器。 章十八 黑熊精 章羽作为一介既无身份又无背景的散修,能在秦阳关立足,很大程度上就是靠着他那手精湛的符法。 否则,就算他再是天才,连资源都弄不到,又如何去修道? 他给夏秋留下这本符法心得,就是希望能对夏秋的修炼有所帮助。 落华宗的事章羽还是知道些的,符道修炼之法本身就比较难得,夏秋想要靠贡献来兑换符道修炼之法的话,那她估计也不用再去兑换其他自己所需的功法了。 对章羽留给自己的东西,夏秋还是很珍重的,这本符法入门在夏秋看来并不是太难,只是她现在手中并无画符的材料,也就无从验证自己的想法。 “现在还不急着修炼符法,照哥哥所说,等我有凝气中阶的修为再开始正式学习画符比较好,如今要做的,主要还是要把修为提升上去。”修为高些,再去学习画符,成功率和效率都会更高。 低阶符所用的材料不算太珍贵,可画符乃是一个经验积累的过程,初学之时,大量的失败是在所难免的。 若是不差钱财的自然是越早联系越好,可不管是章羽还是夏秋显然都不是这种人。 “如今我修为大有提升,剑法也有所小成,关键还是丹药前日就已经用完,门派内的月例又太少,我也是时候去赚些贡献了,顺便磨砺下自己。” 对凝气境弟子落华宗每月发放两枚凝气丸,这点供给不过是杯水车薪,门派的意图也很明显,那就是要弟子通过赚取贡献来兑换修行的资源。 想要赚取贡献其实也很简单,落华外宗所在神秀峰的周围有许多的低阶妖兽,还有不少的低阶仙药灵草,低阶弟子将猎杀到的妖兽或是采集的灵药上交到行功阁都能兑换贡献。 这其实也是落华宗故意为之,要说落华宗内有着无数的大能修士,就算将神秀峰给移走都不成问题,若是有心,哪里还会让宗门外有妖兽出没? 至于说灵药,他们统治着从真界到外域的无边地域,高阶灵药或许缺少,低阶灵药却是有着大量供奉的,落华外宗不过区区几千外门弟子,又能给门派供应上多少东西? 这些东西,说到底,只是门派为了磨砺弟子而故意设下的试炼场罢了。 当然,赚取贡献也不止这两种方式,宗门或者门中弟子都会发布一些任务,完成这些任务也能得到相应的积分。 甚至对高阶弟子来说,完成任务才是他们赚取贡献的主要方式,因为这些任务的贡献往往都很高——相应的,其难度自然也更高。 不过对夏秋来说,赚取贡献的最好途径自然还是去猎杀妖兽,一来,她的实力显然不足以去接什么任务,二来,她有《吞天魔功》在手,猎杀妖兽也相当于是另一种修炼——既能提高她本身的修为,也能加深她《吞天魔功》的造诣。 服食丹药虽然也能增强噬灵,可没有血气的洗练,噬灵是永远也不会蜕变成魔胎的。 魔胎这东西听着就很邪恶,可夏秋如今想要加快自己的修炼进度,也只能依赖于它——她等不起那么久! 靠她自己本身的天赋的话,恐怕这辈子结束也就止步于虚落境了——这还要多亏了时宁那群人的冷嘲热讽,让她早点认清了现实,坚定了修炼《吞天魔功》的决心。 时宁她们初见夏秋突破至凝气境时也很震惊,随即,她们就又再度对她嘲讽起来,向她举了无数的例子,只为证明,花了三年才突破至凝气境的人,几乎全部都止步于虚落境。 夏秋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入储物符中,随意收拾了下形容,便准备出发——准备工作她前几日就已经做好了,从明月那里得来了神秀峰外围地图,又用突破凝气境时门派奖励的十五点贡献兑换了一瓶疗伤药。 至于保命之物,在突破凝气境时门派赐下的五行符已经足够应对她将会面对的场面。 如果还不够,那她也还有杀手锏,章羽作为一名符道修士,当然也给她留下了几张灵符——虽然并不算高级,但至少也是虚落境的灵符,她要去的地方不过是神秀峰最外围的外围,妖兽实力一般来说都不会超过凝气高阶。 落华外宗坐落于神秀峰之巅,周围都是浓密的山林沟壑,与山脚并无道路相通,弟子上山下山全靠飞行,因此实际上这些弟子不到虚落境是几乎不可能凭自己的实力离开山门的。 而所谓的外围其实是指的最靠近山巅的神秀峰中心,深处则指的远离落华宗宗门建筑所在之地,比如各峰之间的谷地,那里居住着许多强大的妖兽,有的实力甚至不弱于天阳境的修士。 至于灵昧以上,那已经不能称作是妖兽了,那是妖王,妖兽修炼到这个境界就能化形并开启灵智,修士们也不再将其当作妖兽对待。 落华宗甚至还会招揽这些落华宗周围的妖王加入落华宗,一旦加入,就是真传弟子的待遇,至于拒绝的,落华宗也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愿意离开就离开,不愿离开者,就只能镇压了。 也因此,在落华宗里妖族修士也是一派不小的势力,许多功法传承也来自于妖族。 夏秋所住的山谷算是比较靠近神秀峰中心的地方,因此夏秋跑了许久才到达预想要去的地方。 她手持长剑,警惕地朝着山下走去,林子当中并没有其他修士,因为神秀峰其实相当巨大,夏秋不久便遇到了一只妖兽。 这是一头黑熊精,巨大的身体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它一见到夏秋便朝她冲了过来。 好在夏秋先熊精一步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想不到一来便遇到了一只凝气高阶的妖兽,不知道我这运气算是好呢还是算是坏。” 修行之人五感敏锐,这黑熊精气息毫无保留的散发着,夏秋一下便判断出了它的实力。 熊的速度本来就很快,凝气高阶的黑熊更不是夏秋能跑的过的。 不过夏秋本身也没打算跑,她一判断出这黑熊实力便拿出了一张章羽留给她的虚落境灵符,对方毫无顾忌的冲过来其实正和她意。 章十九 初次战斗 这是一张五行金风符,金主杀伐,金风符放出的金风实际上就和虚落境弟子放出的剑气差不多。 夏秋将灵力灌注到符纸当中,一张白色剑气组成网就朝那黑熊精射了过去。 黑熊精虽然愚笨,可作为妖物,本身灵觉还是很强的,它从飞来的剑气中感受到一种危险气息,便想要向一旁躲闪。 可这白色剑气何其之快?剑网本身的面积也不小,黑熊精如何躲闪的开?直接就被剑气打的血肉模糊,倒在了血泊当中。 夏秋见黑熊精成功被杀死,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色,尽管她对金风符能杀死黑熊精毫不怀疑,可这毕竟是她第一次主动杀生,尤其杀的还是一头不论个头还是修为都远超她的妖兽,心里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只是可惜了这身皮毛,要是能将其完整的保留下来,定然能换到不少贡献。”夏秋将黑熊精整个收入储物符中,心中有些遗憾。 像黑熊精这类妖兽,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那身皮毛,行功阁给出的贡献也最高。 不过她旋即又摇摇头,自嘲道:“当真是贪心不足,以我的实力,若不靠了那金风符,如何能杀的死这黑熊精?至于那点贡献,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 若是遇上别人,在能够逃命的情况下,是决计不会用一张虚落境的金风符去换取一只凝气高阶妖兽的性命的,因为前者的价值比后者要高的多,何况用符也不能真正锻炼到自己的搏杀能力,完全就是个亏本买卖。 金风符这种超出自己一个大境界的灵符,一般都是当作自己的底牌来用的,或者说,用来防范人类比杀死妖兽更加重要。 可夏秋的想法不同,一者,虚落境灵符她还有四张,二者她有噬灵,若能吞噬了黑熊精的精血灵肉,她的修为定然能够有相当大的进步,就算不能突破到凝气中阶,也离突破不远了。 而到了凝气中阶以后,她的战斗力就能提高一个档次,猎杀妖兽的效率必将大大增加,也就意味着修行速度大大增加,这是非常划算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觉得遇到黑熊精是一种幸运的原因。 若不能将宝物转换为自己的修为,那宝物拿来有什么用呢? 由于金风符威力太过巨大,造成的场面过于血腥,估计很快就会吸引来不少嗅觉灵敏的妖兽,故而夏秋不敢在此多呆,匆匆将黑熊精收进储物符便打算离开,朝着林子边缘方向走去。 原本此行是打算出来历练的,可现在有了重要的收获,那自然是回去提升修为更重要些。 没想到刚走出去没多远,她竟然又遇到了一只妖兽,不过这次遇到的仅仅是一只相当与凝气中阶的狼妖而已。 一般来说狼都是结群活动,而且机智狡猾,懂得互相配合,算是相当难对付的妖兽。 可这只狼孤身独行,眼神也不似其他妖兽一般充满灵气和凶光,就好像是一个对生活失去了期待,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 单凭自己实力对上凝气中阶的狼妖,夏秋心里也没多少底,所以她打算故技重施,又拿出了一张聚土符出来,这张聚土符是门派发的凝气境灵符,能够聚土成墙,能够有效的限制狼妖的行动。 狼妖最强的地方便在于其智慧与速度,力量反而比较弱,因此夏秋觉得有次符相助,配合她新学的《离原剑法》,已足以对付这头狼妖。 “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刚刚我还在遗憾没能练到手,这就遇上了一个好猎物,看来今天运气着实不错。” 夏秋摆开了架势,那狼妖也动了,不过它不是朝着夏秋而来的,而是转身逃跑了。 竟然跑了!夏秋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发展,念头一转,跟了上去。 “这狼妖不对劲。”她倒不是觉得狼妖有什么阴谋,就算说狼狡猾,可那毕竟是灵智未开的禽兽,难道还能设计害人不成?她觉得不对的地方在于这狼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些,跑的姿势也不对。 “它有一只腿瘸了。”夏秋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难怪它孤狼独行,状态看起来也不行。” 既然是这样,那夏秋就更不能放过了。 瘸了腿的孤狼,战斗力大大下降,可境界却没掉,正是夏秋最好的猎物。 她将灵力灌注到双腿,运转起了轻身诀,渐渐地和狼妖拉近了距离。 轻身诀是一种基础的法诀,每个修士都会用那种,能长提高修士的速度,具有消耗小,效果强的特点,当然,这法术也就在低阶的时候有些用处,修为高了大家都飞天遁地了,少有人用腿赶路的。 狼妖头也不会,哪怕瘸了一条腿速度仍旧相当快,夏秋和它接近的并不是很快,因为夏秋并没有太过深入林中,所以此时算算路程,其实已经到林子的边缘了。 那狼妖大概也知道这一点,便转了一个弯,可它一条腿有毛病,奔跑中转弯自然不太灵便,反而被夏秋迅速拉近了距离。 夏秋默默计算着距离,一道耀眼的剑芒出现在法剑之上。 她和狼妖的战斗很快就开始了,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搏杀,她的剑法运用的并不是很好,好在狼妖腿脚不便,捕捉战机的能力大大减弱,她虽然常有失误,却也没被狼妖给伤着。 不过渐渐地,夏秋便习惯了这种节奏,心态逐渐好转,剑招开始变得稳定起来。 离原剑法讲究的就是要形成一股燎原之势,夏秋在速度上比狼妖稍好一些,剑招稳定之后慢慢地就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气势一上来,越打就越顺手。 “扑哧。”陷入绝境的狼妖准备舍命一击,跳了起来,却被夏秋一剑贯穿了脖颈,鲜血喷射而出,溅到了夏秋的衣服之上。 “呼,终于结束了。”见狼妖死去,夏秋长出了一口气,这场战斗可比杀死黑熊精的时候惊险多了。 却也让她的心态有了一定的转变。 “今天收获不错,加上这狼妖,凝聚的血气足够定然足够让我突破至凝气中期了。” 章二十 吞噬血肉 带着满满的储物符,夏秋回到了自己的茅屋。 她将两只猎物取了出来,放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这不仅是贡献,更是助她修为精进的丹药! 不过随即她又犯了难,行功阁那边只收猎物身上有用的部位,她却从来没有解剖过妖兽。 她不想去麻烦明月,若是被她知道自己用虚落符来杀死凝气高阶的妖兽,定然会给自己讲一番道理。 至于其中真正的缘由,她却不好告诉明月。 “算了,这些东西迟早要学的,我就当成是练练手吧。” 她下定决心,就拿起了自己的法剑,注入灵力,开始试着解剖这两头妖兽。 不得不说,从妖兽身上取材料是个技术活儿,夏秋弄得手忙脚乱,一身是血,模样十分狼狈,最后也不知道取下来的材料是否合乎行功阁的要求。 “不管了,还是先修炼吧,再过会儿这妖血就不新鲜了,修炼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落华宗给弟子安排的虽然是茅屋,但作为一个仙门,条件并不简陋,这些茅屋都是各自独立的,门窗的密封性,隔音效果都非常的好。 就算夏秋他们的修为很低,可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修道者,对修道者来说,居所乃是十分私密紧要的地方,也因此夏秋将门窗紧闭之后,并不担心屋里的血腥味传出去,或是被人发现在修炼邪功。 夏秋闭上了眼,将双手搭在面前那堆鲜红的血肉上,一股黏黏的温暖湿滑触觉传来,让她感觉十分不舒服。 “习惯了就好了,以后这种事还多得很。”夏秋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便开始运转其了《吞天魔功》。 噬灵从她的绛宫中出来,分成两股沿着筋脉到了她的掌心。 在那一瞬间,夏秋感觉手上的血肉里面仿佛一个大汉,拉着她不断向前,手便戳破了筋道的狼肉,陷入了其中。 同时,源源不断的精气血气从她的掌心劳宫、少府等穴进入她的筋脉当中,然后被噬灵吸收,又化作精纯的灵力汇入夏秋的丹田当中。 夏秋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不是狼肉当中有东西将她的手拉了进去,而是她手上的吸力实在太过强烈,相互作用给了她一种错觉。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大量灵力涌入丹田的感觉让夏秋感觉十分舒服,大有灵魂飞升之感。 可随着噬灵的吸力渐强,涌入的精气血气越来越多,《吞天魔功》说的那种痛苦感就出现了。 夏秋的脸上变得潮红,浮现出一层细汗,眉眼紧蹙,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这时候才到了修炼《吞天魔功》的关键时刻,她必须坚持下去,逐渐适应这种痛苦。 《吞天魔功》在很大程度上突破了传统魔功的局限,没有了传统魔功的副作用,可凡事有得必有失,《吞天魔功》自然也有其缺陷——那就是修炼之时十分痛苦。 这种痛苦不是恒定的,而是随着修为的深厚而不断增加的,总是比修炼者能够承受的痛苦极限要高上那么一分。 其实夏秋也可以选择现在停止修炼,那这种痛苦马上就会消失,她吸收进去的精气血气也依然能够深厚她的修为。 但《吞天魔功》专门指出,修炼者最好不要这样做,否则将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其原因吞天上人也指出了,因为这种痛苦完全就是他故意加进去的,目的就是提高修炼者承受痛苦的能力,否则在成就魔胎之时,修炼者就会因为过于痛苦而功亏一篑。 成就魔胎并不是修炼者可以选择的事情,只要不断使用噬灵,那魔胎就会被孕育。 夏秋家境尽管谈不上好,可也称的上娇生惯养了,只因为章羽对她实在太好,好到了近乎溺爱的程度,哪怕是在逃难的时候,章羽也是尽可能的辛劳自己。 也因此,这种痛苦刚上来,夏秋便有了承受不住的迹象。 可夏秋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极为固执的人,这种固执,从章羽离去后她的一系列行为就可见一斑。 夏秋没有放弃,她没有理由放弃,她虽然不懂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道理,可她知道,《吞天魔功》是弥补她资质缺陷的唯一方法。 她还要去找她的兄长,她还要遵守对他的承诺,若是连痛苦都承受不住,又怎么能说自己去努力修炼了呢? 心中有了信念的支撑,那种撕心裂肺,深入灵魂的痛楚似乎也就没那么痛了。 每当想起章羽那温柔的面容,夏秋的精神便又一振。 就这样,时间缓缓流逝,夏秋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的眼睛早就已经布满了血丝,身体已经痛苦的麻木,根本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不断被灵力充实的丹田还稍微好过一点。 经脉中流淌的灵力逐渐减少,痛苦之感也逐渐褪去。 带最后一丝灵力从噬灵中流出,夏秋知道这次修炼终于结束了,眼睛一闭,便倒在了地上。 …… 夏秋从昏迷中醒来,屋子里只有晶石散发出的幽蓝色光芒,照着她面前的一团枯骨,场面显得有些灵异恐怖。 她却露出一丝喜悦之色,丹田当中积蓄着满满的灵力告诉她,她可以试着突破凝气中阶了。 不到两个月就从凝气初阶到达凝气中阶,这种修炼速度是相当惊人的,哪怕是这代弟子当中修炼速度最快的明月等人,也花了将近三个月才凝气初阶到达凝气中阶。 “吞天魔功果然神奇,就是那种痛苦……”回想起方才的经历,夏秋不经打了一个冷战。 狼妖和熊妖的尸体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地面变得干干净净,原本到处都是的血渍现在一点印迹都看不见了。 “这噬灵还真是霸道,连一点血气都不放过。”忽然,夏秋两只眼睛瞪圆了,露出一丝后悔之色。 “诶,我可真是胆大,竟然将狼妖和熊妖的血肉放在一起就开始修炼了,幸亏这次挺过来了,下次定然要多想想才是。” 原来噬灵有个特性,一旦运转起来了就非得要将周围的精气血肉吞噬干净了才会停止,夏秋这次同时吸收狼妖和熊妖的血肉其实非常危险,已经完全超过了她本身境界能承受的极限。 章二十一 再次下山 好在她的毅力不错,顺利的坚持了过来,另外,风险大,收获自然也大。 “我现在对痛苦的承受能力应该要比按部就班的修炼时更强,以后修炼《吞天魔功》之时,还能适当的提高标准,这大概也算因祸得福吧。” 《吞天魔功》的痛苦是吞天上人在创造这门功法时故意加入的,其在增强修炼者承受痛苦的能力上,比人本身因为痛苦而增强的承受能力,要强的多。 承受同样的痛苦,修炼吞天魔功增加的抗性大约是未修炼吞天魔功的人的两倍。 看着地上的白骨,夏秋有些不舒服,于是她打算将这些白骨给收起来,哪知道她的手刚一碰到白骨,白骨就变得支离破碎。 “吞天魔功可当真是霸道。” 将房间稍微收拾了下,夏秋便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她的生活作息一向规律,这次却是打破了习惯。 不过大概是修为大有长进的缘故,现在她感觉精气神特别的足。 “现在灵力已经积累够了,但是我还不能急着突破至凝气中阶,这些灵气毕竟不是一点点修炼而来的,必需要打磨压缩才行。” “另外,隐匿修为的法诀也该要修炼下才好,否则凭我的资质进步这么快,难免惹人生疑。” 这一点,是吞天上人早就替传承者想好了的,在夏秋绛宫中那也血色书页的开头,吞天上人还附上了几个实用的辅助法术,匿气术就是其中之一。 匿气术很好修炼,不过半日,夏秋就练成了,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效果来。 匿气术能根据使用者的心思将气息隐匿一个大境界以内,夏秋现在还是凝气初阶,却没有隐匿的余地,当然也没有隐匿的必要。 …… 感受着体内比之前更加蓬勃灵动的灵力,夏秋睁开了双眼。 离她去猎杀妖兽已经过去了十余日,今日,她感觉体内灵力已经打磨的差不多了,终于突破至了凝气中阶。 凝气中阶和初阶的灵气性质还是有些差异的。 因此尽管这只是最基础的小境界,她还是尽力将根基打牢。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有提醒,章羽,明月,李清风,甚至还有从未谋面的吞天上人。 魔功修炼追求快,根基最是虚浮,可也正是这样,吞天上人才更是重视积累。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刚刚领过这月的丹药,再加上狼妖和熊妖换来的丹药,她其实还能再修炼一段时间,只是这样修行实力提升的比较缓慢,夏秋并不想继续呆在茅屋里。 明月曾经说过,夏秋到了凝气中期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做任务了,只是夏秋不想那么早暴露修为。 她信的过明月,却信不过其他人,何况,就算是明月,她觉得自己也最好还是瞒住比较好。 看着自己身旁的法剑,夏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柄宗门发的初级法剑,其实也该换一下了,既然如此,那就再下山一次吧,去赚些贡献,争取能换一柄好些的法剑。” 她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想到就做,去食堂领了一大堆干粮,她便风尘仆仆的朝着山下赶去。 这次她的实力已经与上次不同,她打算在林中多呆一段时间。 毕竟她的居所到林中有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光是赶路就要浪费她小半日时间。 这次夏秋遇到的妖兽就比较正常了,一路走来,大多是些凝气初阶的小妖,她遇到的第一只凝气中阶妖兽是一条蟒蛇。 有了之前遇到的诸多小妖上次对付狼妖的经验打底,在对上蛇妖夏秋就轻松多了。 蛇妖的等级和她一样,可她毕竟是灵智更高的人,又有一套在她这修为来说还比较高级的《离原剑法》,夏秋稳扎稳打,很快就将蛇妖斩与剑下。 此后她又遇到了几只凝气中阶的妖兽,也都有惊无险,顺利将其化作了储物符中的血肉。 天色渐晚,夏秋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下。 经过无数年月的探索,神秀峰周围的地形其实早就被落华宗弟子摸清了,像夏秋这样需要在林中过夜的弟子不在少数,因此,门中给予的地图上便也标注出了好多处落脚点。 夏秋独自一人出行,还敢抱着过夜的想法,当然是有次依仗。 就近的落脚点是一个山洞,大概是落华宗内凝气境弟子不多的缘故,夏秋到时并未遇到其他人。 “没人也好,正方便我修炼。” 烧了一堆架起火随意烤了几只猎物,就着带出来的水和干粮,夏秋就算过去了这一顿。 这种落脚点的安全性其实还挺高的,洞口有个简单的警示性阵法,若是有妖兽或者修士接近便会发出警告,这种设置显然是为了方便夏秋这种独自在此过夜的情况。 “也不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有人来。”夏秋有些想修炼吞天魔功,这次虽然杀的都是些小型妖兽,可数量颇多,她只有两张储物符,现在已经快装不下了。 对其他弟子来说,只需要取妖兽身上的材料,当然不会有空间不足这种情况出现,可血肉对夏秋也很重要,若是直接将其扔掉的话,她有些舍不得。 “都这个点了,若是有人要歇息的话,应该早就来了吧。”想到这里,夏秋便把此前猎到的蛇妖取了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把蛇妖给斩成了两截,然后转移到了山洞的最深处。 这个山洞并不是直的,这样新来的人就看不到她在做什么了。 至于说别人专门跑过来看她,夏秋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修士休息之时都会保持相当的距离,贸然去打探别人是非常犯忌讳的事。 至于把蛇妖斩成两截,则是因为她怕修炼时间过长,来不及反应,这样做会让耐痛能力的增加效果差上不少,可是荒郊野外的,夏秋也只能如此了。 …… “运气还不错,蛇妖已经完全吸收了,也没遇到人在来。” 夏秋从疼痛中缓过神,修炼的整个过程警报竟然都没有响起,这让她长呼了一口气。 这次吸收蛇妖的时间不算长,因为噬灵比上次壮大了不少,吸收气血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 章二十二 偶遇 她刚这样想着,就听到警报响了起来,然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这玩意儿当真是叫的烦人。” 另一个似乎与他不和,讥讽道:“若是在你休息之时有妖兽闯了进来,那你就不会觉得烦了。” 这山上都是落华宗的弟子,夏秋不想惹人怀疑,便从里边走了出来,另外她也想见见其他的弟子。 这几人的声音听着十分陌生,显然不是她认识的弟子。 她认识的弟子不多,也就和她同住一个山谷那几个而已。 听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外面的四人都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若有不测,随时都能出手。 见到出来的是个和他们差不多大小姑娘,他们都送了一口气,也是,如果是修为高出他们太多的人想要对他们不利,会毫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让自己等人做好防备吗? 这几人也都是凝气中阶,来此的目的也是猎杀妖兽,赚取贡献。 这次夏秋的态度比较和善,这几人也不是难以接触的人,双方稍微谈了几句也都有些熟悉了。 那几人对夏秋敢于独自来此狩猎颇为佩服,同样是凝气中阶,他们都必须要结队才敢在这边行动。 夏秋对此很是不解,在她看来,凝气中阶的妖兽根本就不是同阶修士的对手,就算遇到了凝气高阶的妖兽,她虽不能胜,但也能逃跑。 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能够参考的凝气中阶修士也只有她自己,对其他人如何,她却是不太清楚,说不定她的实力就要强于这些人呢,想到这里,她也就淡淡的点点头,没做其他表示。 她这般云淡风轻的表现,更让另外四人感觉她的实力非凡。 最开始抱怨警报烦那位青年心想:“她定然是耗费了大量的贡献去兑换了厉害的剑法或者法术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变得火热,他们四人进入凝气中阶已经几个月了,只是大概是资质的缘故,现在的修炼速度已经比此前缓慢了,而他们此前赚取的贡献都用来兑换凝气丹了,法术武技却是只会一些最简单的。 于是四人便打算联手下山猎取妖兽来赚取贡献。 只是这里过于外围,遇到的大多是凝气中阶妖兽,赚取的贡献实在是有限的很,想要赚取到足够的贡献来兑换法诀,那还不知道要在这边待多久,这也是他们这么晚才进来休息的缘故,夜晚虽然危险,在这一区域的妖兽却还不至于能把他们怎么样。 至于说更深入,他们也试过,只是中阶妖兽他们就已经需要三人合力才能对付一只了,更深入若遇上高阶妖兽,仅凭他们四个,却还对付不了。 他眼前一亮,忽然想到“对了,这姑娘实力如此之强,若有她的帮助的话,我们定然能再往深处走。” 这青年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当即就对夏秋说了他们的情况,并发出了邀请。 夏秋想了想,觉得倒也不是不可以,便道:“这样做也行,只是我有个要求,我们五人合力杀死的猎物好处我要分四成,另外血肉也要归我。” 先前和青年拌嘴的女生听到这话,当即就站起来了,表示反对,看玩笑,她就一个人,凭什么能分四成?就算她实力强些也不能这么要求吧,至于血肉她倒没怎么在意,修道之人服精炼气,对单纯的血肉却没有多少需求。 可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子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那女子转过身忘了几个同伴一眼,却没得到回应,虽然心里不服,也只好坐下。 夏秋看了那女子一眼,心道:“这几人还不笨嘛,知道我这条件已经对他们很有利了。” 就这样,一夜无话,几人各自修炼,待得天刚蒙蒙亮,几人便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这四人两男两女,两个话痨,另外两个却沉默寡言,但领导权却是掌握名叫古越的沉默男子手中。 他们出了山洞,沉默男子便提议先在这一层猎杀一会儿,方便和夏秋磨合。 显然也是对夏秋的实力有考校的意思。 夏秋也打着同样的心思,便愉快的同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今日的运气太差,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了一只凝气中期的妖兽。 在此之间,夏秋也发现了两个话痨之间的关系其实十分亲密,虽然他们经常互损。 “我先上吧,让方便大家看下我的作战方式。”夏秋主动道,古越点点头,表示同意。 夏秋提剑上前,这是一只鼠妖,最厉害之处就是那一口牙齿,锋利无比,有噬金断玉之能,普通的法剑被其一咬那就是一个缺口,但其他方面就比较弱了,夏秋离原剑法展开,不过三招就将这只油光水滑的大老鼠给挑了脑袋。 大老鼠的门牙再厉害,咬不到她的剑那也没法。 她杀的云淡风清,另一边的三人却是看呆了,这大老鼠再是不强,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凝气中阶妖兽,竟然被三招就给杀死了。 这下几人对夏秋的实力再无怀疑,话痨男更是对他崇敬不已,对自己慧眼识人的本事也相当自傲。 当然,他的下场就是换来了话痨女的一对白眼,然后再不理他,无论他怎么讲笑话,还是恶搞,都不理他。 这只是闲话,夏秋对这两人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她只是习惯性的去观察周围的情况,并作出分析而已。 上山三年来,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虽然开始的时候她感觉并没有什么用,各种事情的头绪也理不清,可最近,好处已经开始在逐渐显现了。 她对付妖兽的时候能够举重若轻,如此的容易,除了她本身的修为,还有离原剑法的厉害,这种刻意训练出来的观察能力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接下来,他们似乎时来运转,在林子里没走多久,就遇到了另一只凝气中期的妖兽,这次,则是古越四人合力杀死的。 夏秋稍微估计了下,感觉若是他们配合,要对付凝气高阶的妖兽还是比较可行的,然后他们五人又在合作了一次,便开始朝着林子的更深处去。 让古越惊喜的是,夏秋就像和他们合作过多次一样,虽然实力比他们强的多,配合起来却亲密无间。 章二十三 再战熊妖 若按战力比例来算的话,夏秋只要猎物的四成其实是亏了,但她的储物符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空间了,若能猎杀凝气高阶妖兽显然要方便的多。 一行人往山下缓缓前行,由于大家都还算是新手,故而行事也都谨慎,过了一阵子,果真遇到了一只凝气高阶妖兽。 又是一只熊妖! 夏秋杀死的第一只妖兽便是熊妖,不过那时她用了金风符,没有半点惊险之处。 现在换成与人围攻,却深刻体验到了这熊妖的厉害之处。 熊妖不仅体型巨大,气力无穷,而且身手敏捷,皮糙肉厚,可以说是全无弱点。 他们说是五人围攻,但实际上话痨女和话痨男根本就帮不上忙。 古越和另外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子也只能在旁游走,吸引下熊妖的注意力。 这样一来,压力就都集中在了夏秋身上。 对此局面她倒是早有预料,毕竟她的实力比另外四人要强的多,肯定是要承担更艰巨的任务的。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高阶妖兽会有这般强。 “看来还是小瞧这熊妖了。”她暗道。 目前局面还在僵持不下,可若是拖的久了,必然是对她们这边不利,他们乃是合作,实力高低不平,一旦有人坚持不下去,平衡就会被打破。 古越等人显然也没料到会遇到一只凝气高阶的熊妖,在这一境界的妖兽中,熊妖的实力可以说是最强的之一。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其实也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瞟了一眼在外围无所事事的话痨男女,古越计上心来,喝道:“段冬,把握机会,对熊妖用金风符!” 段冬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最后还是掏出了一张符箓来。 这是他突破到凝气境时,门派赐下的五行基础符箓,其中之一就是他手中这张凝气境的金风符。 听到古越的喝声,夏秋和另一个在战圈中的女子心领神会,争取个段冬制造使用金风符的机会。 古越四人一起杀了不少凝气中阶妖兽,配合还算默契,而夏秋似乎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和他们配合默契,因此,很快,段冬就抓住了使用符箓的机会。 一道带着锐利气息的白色剑气从段冬手中飞出,在熊妖的肚皮上开出一道豁大的口子,尺余血箭从其中飙出,见此,古越和夏秋眼中都露出喜色。 凝气期的金风符虽然威力大大不如虚落期的金风符,可效果还是相当好的,大约相当于凝气高阶修士的一击。 而古越等人,甚至连破开熊妖的防御都做不到,这也是他们打的如此吃力的原因。 熊妖受到这严重一击,身形受阻,由于疼痛,动作也变得缓慢。 夏秋抓住机会,离原剑法毫无保留地施展开来,杀地熊妖节节败退。 离原剑法的特点就是得势不饶人,一旦占据上风,就越打越强。 看到夏秋这般英勇,古越等人也放下心来,这下这张符箓定然不会白用了。 刚才他们最怕的就是伤着了熊妖却不能把它拿下。 夏秋此时也是越打越起兴,离原剑法用的越发的顺手流畅。 她抓住熊妖一个破绽,长剑直直刺出,从熊腰的脖颈处刺了进去。 又是飞溅的鲜血,将夏秋的衣裳染红。 不管对什么动物来说,脖颈都是薄弱之处,一旦被刺穿,就几无幸免之礼,不论是夏秋还是古越等人都是这样想的。 因此,夏秋见自己一击得手,便以为大局已定,心中稍稍放下心来。 哪知此时那熊妖却没有如同她想象地那样倒地不起,反而一声怒吼,浑身毛发冲天而起,粗壮的前腿朝着夏秋袭来。 夏秋心下大骇,已经来不及将法剑拔出,只得放手朝一旁跑去。 那熊妖此时眼睛绯红,看气势,竟然比此前还要强得多。 古越等人见此情景,也不敢去招惹熊妖,纷纷朝一旁躲去。 熊妖似乎认定了夏秋,只一直朝着她追,它此时速度已经大大加快,夏秋就算想和它兜圈子亦是无法,便运起轻身诀朝前狂奔。 轻身诀是修士们都会的一门小法术,能大大提高修士的速度,只是其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灵活性很差。 在跑直线时很实用,但在转弯之时就不那么好用了,不仅灵气消耗会变快,速度也会有所下降。 夏秋此前和熊妖搏杀,本来就不多的灵气已经耗去了大半,逃命的时候更怕灵气耗光,于是也不敢过多的转弯。 她本以为,熊妖先前被她杀了个半死,此时多半只是临死前回光返照,发狂而已,只要把拖上一会儿,自然就能把熊妖给耗死。 可现在她自己的灵气都已经要耗光了,熊妖却还不见停息,不仅没有累的痕迹,就连先前还有的喘息声都没有了。 夏秋心说不对:“这样下去,恐怕我反而先比它早累死。” 想了想自己能用的手段,夏秋绝望的发现,自己唯一的活路似乎就是再次动用章羽留给她的虚落期符箓。 “不管了,还是活命要紧。”她咬咬牙,拿出了章羽留给她的另一张虚落期符箓。 夏秋用仅存的一点灵力将符箓激活,然后猛得转过身,将其朝着熊妖甩去。 成败在此一举! 一道青光闪过,符箓化作一张藤曼,罩在熊妖的身上,然后逐渐上面长出细长的尖刺来,扎入熊妖的皮毛。 藤网逐渐收缩,将熊妖捆成一个大粽子。 熊妖眼睛依旧通红,瞪着夏秋,不断挣扎着,想要将藤网挣开。 但是虚落期的符箓哪有那么容易被挣脱? 熊妖越是用力,力气反而流失地越快,那藤网逐渐变得鲜血,熊妖却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样,逐渐焉了下去。 原来这藤网上的尖刺可不仅仅是让其疼痛那么简单,还能吸收熊妖的精血! 看着眼神渐渐黯淡的熊妖,夏秋长呼了一口气。 “还好,这熊妖还没厉害到能挣脱血刺藤的地步。” 夏秋将自己的法剑从熊妖的脖子上把下来,却发现其灵光黯淡,大概是被污掉了。 章二十四 骨剑 “这下可不好办了,没了法剑,我可怎么从这林子中出去?”夏秋虽然还有几张符箓,可符箓毕竟是消耗品,总有用完的时候。 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先前她被熊精追赶,此时似乎已经深入到了密林当中! 越是深入,妖兽的实力就越强,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到目前为止都还没遇到过其他妖兽,但这种幸运总不可能一直保持。 她已经与古越等人走散,那几人显然也不可能深入密林来救她。 夏秋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片安静的密林仿佛一个择人而食的巨大怪兽,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不过夏秋越到这个时候反而越是冷静,她并没有立刻往回走。 她在思考。 今天越到的事有些反常,一是熊妖莫名奇妙发疯,而是深入密林却没有遇到妖兽。 一个反常还可以归结于运气,可两个反常就绝不可能是用巧合就能解释的了的了。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古怪,说不定这就是我安全脱险的关键。”她想。 她将目光移向了像熊妖的尸体。 要说有什么东西同时出现在这两个不寻常当中的话,除了她自己,那就是这黑熊精了。 她身上有些什么东西她清楚的很,能称得上古怪的地方无非就是她绛宫中的记载《吞天魔功》的血卷。 可上一次她独自进入密林中时并没有遇到今天发生了这种事,那古怪很有可能就在熊妖身上! 夏秋的法剑虽然被污掉了灵气,可注入灵气后用来战斗不行,切割死掉的熊妖还是勉强能行的。 她吃了一粒回气丹,稍稍恢复了下灵力,便开始了解剖熊妖的工作。 这个过程当中一直都没有妖兽前来打扰,这让夏秋放心不少,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费了老大的劲儿将熊妖开膛破肚之后,只有一大堆恶心的食物残渣,而没有发现夏秋想象中的灵物。 夏秋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尽管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她认定了自己的猜测就不会随意将之抛弃。 “赌一把,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吧。”她暗道。 然后运转起了吞天魔功。 她竟然是打算在这危险密布的密林当中吞噬这熊妖的血肉。 且不说她在吞噬之时根本难以对外界的有所防备,被妖兽攻击怎么办,更可怕的是若是被人类修士发现的话,她就别想在落华宗呆了,甚至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妖兽可能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不敢靠近她,人类可不会! 她在赌,赌自己的运气够好,命够大。 强烈的疼痛袭来,巨量的灵气被噬灵炼化,进入她的经脉,夏秋处于一种痛苦与快乐共同的折磨当中! 尽管这并不是第一次吞噬灵肉,可那种痛苦还是让夏秋渐渐地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丝本能在维持着噬灵的运转。 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清醒过来,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丝丝光芒落在斑驳的树叶之上,“看来并没有过去多久。” 她想到了更重要的事。 一道七彩的光芒突然绽放,晃着她强忍痛苦睁开的双眼。 夏秋没有因此再次将眼闭上,而是迎着光芒看去。 她看到了一副七彩的骨架,好似晶石一样散发着美丽光芒的骨架。 “难道这就是熊妖的异常?”夏秋暗道。 这个东西一看就很不凡,可要怎么使用呢?难道举着它就不会有妖兽靠近,能轻松走出这个密林? 夏秋觉得这很有可能,但她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财不露白,她要是敢举着这样一副七彩的骨架上路的话,或许真的不会遭到妖兽的攻击,但她敢保证,她一定会遭到修士的抢劫。 “先前我解剖熊妖尸体时也见到过它的骨骼,只是寻常的白骨而已,现在却变成了七彩之色,这当中恐怕还另有变故。”夏秋刻意培养出来的观察力让她能在经历一场巨大的疼痛折磨之后,仍能清晰的记忆起之前见到过的景象。 想到这里,夏秋有了定计。 “这番变故说不定还真与我有关,之前熊妖一直追我,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给了它重创的缘故,现在想来,定然是与我修有吞天魔功有关。” 她将骨架抓住,催动向其中注入灵力,骨架果然越来越亮,光芒也越发耀眼,夏秋突然转换功法,运转起了噬灵,骨架的光彩渐渐褪去,重新化作了一堆普通的白骨。 可夏秋却看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七彩的光芒并非消失了,而是伴随着噬灵的吸引逐渐聚集到了夏秋的手中。 带骨架完全化作粉末,夏秋手上这个东西也逐渐成型,刚开始的时候,它是一个七彩混合的圆球,待到最后,其却变成了一柄白色的小剑。 这小剑样式古朴,还没有夏秋的巴掌长,通体白色,就好像是骨白色的陶瓷一般。 虽然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夏秋却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有什么用。 “这剑倒是挺好看的,要是能变大些就好了。”她心道。 结果她手中的小剑果真变大了,就好像一柄匕首一般,重量也更重了。 夏秋见此大喜,道:“大些,再大些。” 那骨剑仿佛通晓人意一般,果真又变大了两分,这下已经与夏秋被毁掉的法剑一般大小了。 “这果真是一个好宝贝,也不枉我舍生入死一番。”夏秋知道这柄骨剑定然还有其他秘密,比如为何能让妖兽都不敢靠近? 但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先回到宗门才是第一要务,骨剑的事大可以以后再研究。 虽然这里没有妖兽来打扰,可还是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辨明了方向,正准备回程,忽听到一个男子道:“刚才就是这里发出了七彩的光华,现在消失不见,莫不要是被人得走了。” 夏秋听到这声音,暗道不妙,便蹲下身,藏在了一丛灌木林之后,这人若是冲着宝贝而来,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一场好斗。 章二十五 反杀 这男子气息深沉,显然已经非是凝气境,那女子虽然还是凝气境,可那也是凝气高阶的修士,不管是哪一个,夏秋都打不过。 她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呼吸,希望不要被对方发现。 可当真是怕什么来来什么,那男子朝着夏秋所在的方向喝到:“何方鼠辈,在此窥探,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出来么。” 他那充满寒意的眼神落在夏秋眼中,分明早就发现了早就躲在树丛中的夏秋。 “哼,原来是个凝气中期的小姑娘。”那女子见夏秋这副脏兮兮的模样,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去,不屑道。 男子倒是多大量了夏秋两眼,问道:“我问你,先前这边有七彩灵光浮现,你有没有发现异常?” 夏秋正欲答话,那男子忽然笑道:“不对,你一个小小的凝气中阶修士,哪里有本事能深入到这里来?看来你身上定然是有宝贝咯,说不定那新出现的宝贝也在你身上。” 夏秋心想:“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不过她讥讽归讥讽,该要怎么逃过这一劫却还是个大问题。 “既然被我看穿了,那你最好还是将宝贝交出来,否则我可不保证你还能回到宗门。”男子笑道。 “信你才怪了。”夏秋心道,不过表面上还是作出了犹豫之色,仿佛正在纠结。 落华宗明面上是不准弟子私下争斗的,抢人法宝更是触犯门规的事,这男子若真得到了她手里的宝贝,哪里有放过她的道理? 落华宗明面上不准争斗,在这山下密林里,却是没人管的,甚至说,这就是门派故意留给那些弟子解决私仇的地方。 修真界,那是一个弱肉强食之地,唯有实力才是根本,就好像这丛林一般。 男子之所以不直接动手,反而要夏秋自己交出宝贝,那是因为他要减少不确定因素带来的影响。 这一地带,那是凝气高阶妖兽大量出没之地,偶尔还会有虚落境妖兽出现,这小姑娘虽然狼狈,可实际上身上并没有伤痕,这就说明她手中那件宝物有着强大的力量。 这让男子既让忌惮,更让他对宝贝充满火热之心。 夏秋将细小的骨剑摊在手里,颤声道:“就是这个小东西……” 男子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拿这么一个玩具来骗我?你好歹也削根木棍啊,倒还显得像那么回事些。” “你最好老实点,我可是虚落境修士,大境界之间的差距比你想象的还要大。” 夏秋仿佛真的被他吓怕了,眼睛一下就红了,声音更加颤抖,弱弱地道:“就是这个啊,不信你看。” 男子虽然还是不太相信宝贝真的就是夏秋手里这个还没筷子长的小剑,但夏秋通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声音仍旧让他有了一丝犹豫。 “就是这个时候。”夏秋暗道,手中小剑忽然变大,七彩光芒绽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男子而去。 男子眼睛被七彩光芒闪了一下,可他毕竟是虚落境修士,本能的释放了一个水镜术,想要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水镜术虽然是有水凝成,可并非如同一般人想象中那样脆弱,就算是一般虚落境修士的剑光也能挡得住。 “你不过是个凝气中阶修士,真以为仗着宝贝就能袭杀一位实力远胜你的虚落境修士么……”男子的得意的声音戛然而止,水镜毫无破坏,七彩的剑锋却穿过了他的喉咙。 他眼怒目圆睁,嘴巴张的大大的,仰面朝天,心有不敢,却连一句“为什么”都来不及问出。 能杀人的不止武器,还有言语和神情。 女子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颤抖的手指着夏秋:“你……” 夏秋没有理会她,骨剑一放出,她就默默地准备了一张金风符。 此刻数道剑气从她纤细的手中飞出,光华灿烂,顷刻之间就夺去了女子的性命。 “当真是愚蠢,以为修为高就能为所欲为么。”夏秋冷笑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把白色的骨剑捡了回来。 “这可当真是一件好宝贝,虽然一路提心吊胆,险象环生,却也值得了。” 白骨剑上丝毫没有血迹,不知道是它本来就不沾染血迹呢,还是将其给吸收了。 “今天运气倒是不错,遇到了两个蠢货。”他们两个中任何一个机灵点的话,夏秋都不可能这么轻松,至少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损。 要说刚开始面对男子的质问时,她的慌张倒也不是装的,她甚至一度认为今天恐怕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骨剑中的一道信息传到了她的脑中。 那是一种秘法,只有配合骨剑才能使用的秘法。 秘法无名,正如宝剑无名一般。 至于秘法的效果,正如夏秋使出来那样,威力巨大,能发挥出远超使用者修为的力量,缺点就是不到虚落境的话,剑一旦飞出去就收不回来。 在一定时间内,这招也只能使用一次,虽然它耗费的法力不多,可是却要耗费大量的精气。 夏秋本就疲惫,这招使出以后,更是累的不行。 她对那女子使用金风符时,完全就是在赌命,赌她不够镇定,赌她会因为男子的死而惊慌失措。 一旦她赌失败了的话,她就危险了。 金风符不能一击杀死凝气高阶的熊妖,想要杀死凝气高阶的人类却很容易,同样,用金风符对付妖兽几乎肯定能命中,可对付一个实力高于自己有所防备的修士时,符箓就没那么容易命中了。 还好,夏秋赌对了! “这虚落修士的身家应该不菲吧。”对此,夏秋毫无愧疚之感。 她翻了翻,在这虚落修士身上找到一把三阶法剑,还有一个玉坠。 “没有储物符?”对此,夏秋不惊反喜。 她知道,落华宗里但凡厉害点的人物都不会用储物符,而是用更加稳定安全性更好的储物法器。 毫无疑问,她手上拿着的玉坠就是这男子的储物法器了。 章二十六 妙用 若是一般人拿到别人的储物法器恐怕还觉得有些棘手。 因为一般来说,比较珍贵的法器都能滴血认主,像储物法器这种更是重中之重,不是本人,拿到了也打不开。 这也是储物法器比储物符更安全的原因,储物符可不管主人是谁,只要有灵力输入,它就会打开。 想要破坏原主人在法器上留下的印记,要么花大量时间去磨,去耗,要么就是修为比原主人高的多,能直接破坏印记。 夏秋二者都不是,可她丝毫不为此担心。 《吞天魔功》专门吞噬精气血气,对付这种滴血认主的东西别有奇效,只消噬灵一动,就能轻易破坏原主人留下的印记。 吞天上人对这一特性十分得意,认为这是《吞天魔功》的一个巨大优势,实在是杀人夺宝的必备技能之一,专门在首页的的吹嘘中为这一特性留下了一席之地。 这也是夏秋会如此欣喜的原因,她早就对此有所期待了。 她拿起玉坠,噬灵运转,果然,玉坠中析出了一丝红色血线,被噬灵吞噬。 原本存在与玉坠之上那种阻碍神识窥探的感觉消失不见。 夏秋右手食指挤出一个血滴,渗入纯白的玉坠之上,然后迅速浸润不见。 至此,这个储物玉坠就归夏秋所有了! 里面藏货颇丰,她却来不及查看,慌忙将一男一女的尸体收入玉坠当中,然后用噬灵将地面上的血迹吸收干净,便打算要离开。 “《吞天魔功》简直就是为了杀人夺宝,毁尸灭迹而量身定做的。”在吸收地面的血迹之时,夏秋不禁想到。 这些残留的血迹,根本不用她接触到,就会被噬灵给自动吸入并吞噬干净,将来就算有人来此查看,也只能看到打斗的痕迹,却找不到男女的血迹。 要知道,血液当中除了力量,还储存着大量的信息,不仅有其本人的,更有其祖先的,而血液更有许多特别的性质,以至于许多法术都要借助血液才能施展。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各种追朔过去,占卜现在未来的法术,除了极个别特殊的流派,血液都是必要之物。 夏秋毁掉了血迹,就等于毁掉了自己被发现的九成可能。 至于剩下的一成可能,或者说远不足一成的可能,夏秋不觉得自己运气就那么好,刚刚好会因为这两个落华宗的小弟子而遇上。 见小小的骨剑握在手中,夏秋这一路上果然没有再遇到过妖兽。 她选择了朝密林的外围走,尽管理论上来说,她有骨剑,能朝更深处去,可她不想冒这个险。 不管是什么力量,肯定都有个限度,尤其是法器发出的力量,更是大部分都和主人的力量息息相关。 她本身太弱,骨剑能发挥效果的区域必然也不会超出她的修为太多。 等回到她自己的茅屋,夏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澡然后睡觉。 尽管修士们有各种方法来达到快速清洁身体的目的,夏秋还是喜欢洗澡,泡在热水中能让她身体感到放松,也能舒缓她疲惫的精神。 这一觉夏秋睡的格外安稳,也格外漫长,待醒来之时,又是一日清晨。 迎着东来红日,夏秋深吸了一口气,新的一日开始了,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没有方向,而是不管怎么努力,都不知道离目标还有多远。 还好,夏秋暂时还没有这个问题,这大概也是她残酷一生中不幸中的万幸吧。 夏秋轻笑了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没想到有一日我也会对着朝阳,大发感慨。” 那个同样喜欢大发感慨的人,如今又在何处了? 夏秋收起心情,继续着昨日尚未做完的事。 昨日她可谓是历经艰险,但收获也是巨大的,最大的收获当然是小小的骨剑,其次便是虚落境男子的储物玉坠。 对了,那两具尸体也是极为珍贵的宝物。 “虚落境的尸体,应该足够帮助我把修为提高到凝气高阶吧。”曾经,她还对用人的尸体练功有些抗拒。 如今,她的内心却毫无波动。 有时候,人的成长,人的堕落,人的改变,就只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面对男子的的威胁之时,夏秋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人心险恶,所谓弱肉强食,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小女子,想要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容不得半点软弱! 若是有能提高自己修为的办法,那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否则,在面对敌人的屠刀之时,她拿什么去保护自己?拿什么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至于道德,既然别人都不管不顾,那她又何必去好好遵守? “虚落境修士怎么会这么穷。”检查了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储物玉坠,夏秋不禁有些失望,储物玉坠里空空落落,除了几粒凝气丹和一张水龙符以外什么也没有。 细想起来倒也正常,这男子虽然是虚落境,但看他的样子,进入这一境界应该也没多久才是,储物玉坠和三阶法剑已是价值不菲,想必他的大部分身家都花在这两物上了吧。 另一个女子的储物符里倒是满满当当一大堆,可是有用的没两样,一柄二阶法剑,两瓶凝气丹,竟然连个符箓都没有,那满满当当的一大堆,大部分都是女子所用之物。 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衣物,各种不同香味颜色的化妆之物,夏秋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她一向是清水洗面,穿着门派统一发放的道袍就过一天的。 事实上,修仙炼气之人,服精炼气,身体中污垢杂质本就少,根本无需多加修饰,容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所谓一白遮百丑,正经炼气者都是皮肤白皙光滑,面色自然红润,亦无凡人生痘长斑之虞,身材绝不走样,相貌哪里会有差的? 凡人以仙子来形容美女,倒是相当恰当。 夏秋想了想,将那些衣物一把火烧了,免得将来麻烦上身,至于修容之物,倒是留着了,也许有一天在特殊场合能用上呢?这谁也说不准。 章二十八 错失 夏秋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资源已经可以称得上丰富了。 好几具凝气中阶妖兽的尸体,一具凝气高阶的修士的尸体,甚至还有一具虚落境修士的尸体。 若是她从现在开始不管不顾的修炼的话,那不出一月,就能突破至凝气高阶,与同期最顶尖的弟子们比肩。 不过,她显然是不会这样做的,且不说那样实在太过显眼,会招人怀疑,就修炼来说,进境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她这种不是凭借自身修炼得来的。 想了想,夏秋决定只留下一具凝气中阶妖兽的尸体以供近日修炼所需,其余的妖尸,统统都拿去行功阁换成贡献。 储物玉坠有一定的防腐功能,她倒不是太担心那两具人类修士的尸体在里面发臭。 若是寻常人,光是想着自己脖子上挂着两具尸体恐怕都会觉得恶心,但夏秋对此毫不介意。 也是,她做过的事和即将做的事,岂不比尸体还要恶心? 将那名女修士的二阶法剑佩在腰间,然后将要拿去兑换贡献的妖兽尸体都统一放入一张储物符内,夏秋便出门朝着行功阁而去。 那两名修士的法剑都是落华宗配发的制式法剑,因此夏秋纵然堂而皇之地将其挂在腰间,也不会有人从法剑上将她和两名修士的死联系起来。 这次夏秋功力有所长进,又新学了轻身诀,赶起路来就快了许多,只花了不到上次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行功阁。 在殿中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上次指点她那个张杉,夏秋也不失望,便随便找了柜台过去,将妖兽材料和尸体都取了出来,然后道:“我是来兑换贡献的。” 里面那人头也不抬,将材料收了过去,分门别类地放好,一道玄关从材料上闪过,那人对夏秋道:“把你的身份腰牌给我。” 夏秋早已将腰牌准备好,听到这话,就将腰牌递了上去。 那人将腰牌放到旁边的一根柱子上晃了下,柱子上方的光幕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数字:七十二。 这代表着夏秋这一堆妖兽材料换到了七十二点贡献。 那人将腰牌还给夏秋,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交上来那堆妖兽尸体里恐怕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清理出来。” “我说怎么比我预计的贡献高出那么多呢。”夏秋恍然大悟,按她先前的估计,她这堆材料恐怕也就能换到三十多点贡献罢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也不知道那玄光遇到这种事情是怎么折算的,要是折算的程度太高,那她可就亏大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夏秋的情绪,道:“你也不必太过懊悔,玄光是按照其判断出的价值的八成给你贡献的,倒也亏的不算多,只是以后你分解妖兽取材的时候最好还是仔细点,玄光也不是完全准确无误,珍稀无比的宝物被它判断成一文不值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夏秋心想也是,这只能说是命运了,便对那人抱拳道:“感谢师兄指点。” 章二十八 比试 丧钟起,君王崩。 当今天子,尚未成年,怎么会驾崩? 不过,大周近些年朝堂动荡,仍谁都知道宫中并不安宁。 死一个皇帝,又有什么奇怪的呢?长安百姓对此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要武家的血脉还没流尽,就有的是人去填补皇帝那个位子。 何况,皇帝一旦成年,就要亲政了,权利就像蜜糖,一旦品尝到它美好的滋味,就无人愿意放手。 摄政的贵人们,做出这样选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此等事迹,古已有之,不可胜数。 可另见多识广的长安百姓们没有想到的是,不到一个时辰,宫中便又传来消息,道是皇帝去后不久,太后心中不胜哀愁,竟一同归去。 一日之内,天子与太后接连驾崩,京城之中,一片哗然。 此事绝不正常。 天子无嗣,太后驾崩,那该由哪位宗室继位? 若依前朝故事,当迎接一位年富力强的亲王继天子位,可当今天子并无兄弟,叔侄辈却又太多,谁能继承大宝,一下子成了京师当中最热门的话题。 可今日,京师百姓注定会不得安宁,被再次震惊。 太后驾崩之后不过几个时辰,天色尚还明亮,负责守卫京师的虎贲卫便宣布全城戒严。 然后,紧接着,一个令所有京城民众吃惊的消息传来,三公九卿宣布不立天子,由大臣共和! 共和是什么意思,许多人不清楚,可不立天子,却是所有人都懂的话。 这是谋反啊。 京师外有南北两军守卫,内部则有守卫皇城的羽林军和守卫京师的虎贲卫,这些军队向来由不同派系的人把持,且一向忠于皇族,大臣就算保持了虎贲卫,难道还能将南北二军和羽林军都掌控么? 要知道,这四支军队中最弱的就是虎笨卫了。 当然,现在虎贲卫就在外边的街道巡视,京师的民众们也不会去自讨苦吃,只在心中默默等待着羽林军或者南北军发难。 至于共和这个名号,还是有不少人懂的,上古秦时,曾有国人暴动,天子年幼,由群臣摄政,号称共和。 可那时的所谓群臣,论起先祖来,也都是皇室宗亲,与今日之群臣大有不同。 既无天子,又何来臣下,又何来众臣摄政? 虽然有虎贲卫封锁京师,可消息还是像长了脚一样在数日间传遍大江南北。 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各地诸侯纷纷宣布起兵起兵,要进京勤王。 有的地方甚至将皇帝都给立好,只待送入京城登临大宝。 皇室宗亲们住在京城的可不多,尤其是亲王们,全部都要到封地就国。 谢浔等人回到江陵,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谢浔早就知道皇帝会有一番大动作,只是没想到他会宣布自己已经死亡。 “这是打算在幕后主导一切么。”这么想,皇帝的抉择似乎也很正常,他能掌控南北二军,只要新的所谓共和朝廷能够平息叛乱,那自然就达成他的目的。 “可是,废除皇帝只是第一步,若已五运而论,只是废除皇帝,并不能改天换地啊。”谢浔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可至少,他比别人多知道一点消息,谢家,在这场变革当中,也就比别人多了一点优势。 关于皇帝的事,他早已告诉父兄,他想,以他们的精明,应该知道怎么去做。 第二天清晨,谢浔在房中练功,感受着进入天人境后自身发生的变化。 “难怪凡尘之中天人境如此稀少,这江陵城实在是太压抑了,以前境界不够还未发觉,现在看来,灵气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不足以正常修炼啊。” 谢浔暗叹,他其实稍微好一些,晚上的时候,他借助星光淬体,还能有所进益,只是白天的时候,则连维持内外连通,天人交感都做不到。 昨日在云梦泽的沙洲中时,可没有这种感觉。 “看来我也要尽快结束凡尘俗世,找个山清水秀的仙灵之地修行了,也许这几百年来并非没有江湖高手突破到天人境,只是他们也发现了这种困境,故而远离世间,深藏功与名罢了。” 谢浔这样想着,便听到有人下人敲门。 “什么事,说吧。” “十二爷,外边有人拜访,他自称刘元,说是你的朋友,从京城而来,那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是个入窍高手,长相很一般,眼睛有些细长。” 谢浔想了下,他并没有这样一个朋友,但是对方自称从京城而来,“那大概是皇帝的人吧。” “请他进来吧。”谢浔淡淡道。 不多时,便有仆人将刘元引到谢浔房中。 那人见了谢浔,好像真的与他相当熟识似的,激动地与谢浔见礼。 谢浔也有样学样,待仆人走后,才淡淡地道:“刘兄,你究竟是何人,这下该方便说了吧。” 刘元拿出一块鎏金腰牌,上面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道:“我的确就是刘元,从京城而来,至于我的身份,我家主人说了,谢公子见到这块腰牌自会明晰。” 谢浔从未见过这种腰牌,那人也的确说的不错,拿出腰牌,刘元就证明了他的身份。 无他,腰牌上有着一丝淡淡的天子龙气,这是皇帝专属的气息,其他人模仿不得。 今日再见,这仅仅是附着在腰牌上的天子龙气竟然也凝实无比,看来,一切都还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你说的不错,这块腰牌你最好一直贴身放着,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将来,就算你不把他拿出来,它或许能帮上你不少忙。” 刘元不懂谢浔这话什么意思,鹰卫的腰牌他当然会贴身收好,至于帮忙,腰牌是他身份的象征,自然会帮上他忙。 谢浔也不点破,这块腰牌上最珍贵的还是那丝天子龙气,将其附着在腰牌之上,估计皇帝也废了不少的功夫,应该是为了在谢浔面前证明来人的身份特制的。 这天子龙气至阳至刚,可破万邪,只是这刘元一介凡人,恐怕难以看出这一点来,他若是听谢浔的,将来遇到祸事说不定也能逢凶化吉。 只是修道之人讲究个机缘,谢浔却不会与他说清楚了。 章二十九 浔阳江头 九州,浔阳江头。 六月的正午,本该阳光炽烈,然而此时一团巨大的黑云盘踞于江面之上,遮天蔽日,将此地笼罩在黑暗之中。 黑云之外,一名道人迎风而立,九团青光环绕在其身边,观其脸色,苍白之中透着一股潮红,显然受伤不轻。 黑云中一道苍老桀骜的声音传来:“华静明,我看你还是将那五气图交出来吧,老祖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你虽然身负法宝飞剑,但凭你不过炼气第九层的修为,终究难敌真正的元神高人。” 华静明冷笑道:“黑火老祖,你莫要以为凭借偷袭打伤了我,我便真怕了你,我华静明纵横九州数十载,杀过的元神之辈,也不下一掌之数,接下来,我便让你见识下我玉门剑派玄元剑法的厉害。” 言罢,其身旁的九团青光光芒大盛,散射而出,将黑火老祖的黑云破开,这青光,正是华静明的法宝飞剑,青芒。 黑火老祖大袖一抖,一张黑幡出现在其手中,这黑幡名叫火云幡,乃是黑火老祖的主法器,已经练就三十六重天罡禁制,只差一步便可成为法宝。 他将这火云幡施展开来,滚滚火云铺天盖地,仿佛要将这天穹烧穿,散发出的热量甚至让下方的河水都沸腾起来,翻滚起大量的鱼虾。 黑火老祖是西方黑火山中的火灵得道,已证得元神的长生真人,不过其成道时日尚浅,还没有炼制出自己的法宝,法宝难炼,除了苦功夫,尚要看机缘。 因此在这浔阳江畔的山腹之中发现五气图时,他甚为高兴,这五气图可是练就了真形的法宝,极为难得。 结果没想到华静明捷足先登,将五气图得了去,华静明虽不是元神之辈,但也是炼气第九层温养境的宗师高手,更兼其有一法宝飞剑青芒,又是大派弟子,一身法力浑厚无比,便是一般的元神高手都不是其对手,甚难对付。 黑火老祖虽然自负,却也不敢小觑了他,于是趁其初得法宝,准备祭炼之时,出手偷袭将其打伤。 两人一个是元神高手,法力滔天,几尽无穷,一个是拥有法宝飞剑的绝代剑仙,杀伐之力贯气冲霄,一时之间倒打了个不分上下。 华静明先前被黑火老祖偷袭,身负重伤,如今见一时之间难以拿下对手,心里急燥,便欲速战速决。 他催动一身法力,使出了玉门派《玄元太妙火翳剑经》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朱霖火翳,这一招原本要元神高手才能正常使用,不过他乃是温养巅峰的宗师高手,只差一步便可成就元神,全身法力都已转化成与元神高手相同的仙气,全力施为之下,也能勉强使出这一招。 这朱霖火翳一起,九道剑光由青转赤,飞转更快,化作九根细丝,宛若鸟儿新长出的细绒。 虽然青芒声势大不如前,但是那火云幡与其甫一接触,便被戳出一个大洞,黑火老祖大骇,一边催动滔天法力继续抵挡,一边掏出一套小旗开始布阵,希望借助阵法之力挡住华静明的剑丸。 但是华静明怎么会给他机会,九道剑光当即分出五道,借助火云幡被破产生的间隙,朝黑火老祖飞来。 和剑仙作战,要么让其攻不破,要么让其跟不上,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黑火老祖二者都做不到,华静明五道剑光一闪而过,其身首异处,元神随即溃散,渐渐消失于天地之间。 华静明击毙大敌,哈哈大笑,气冲霄汉:“元神真人又如何,我一人一剑,虽未入长生,却照样纵横天下!” 此时黑火老祖留下的黑云尚未消散,华静一步踏出,便进了黑云中,这黑火老祖乃是散修,其数百年的身家必定带了一大半在身上,华静明自然不会放过。 哪知他刚踏入黑云之中,黑云顿时火光大起,熊熊烈焰在其身边燃烧,将他包围。 这时黑火老祖张狂的声音传来:“华小儿,你以为你凭着一套剑丸法宝,便能视天下元神如无物么,老祖今日便要你陨落于此,不仅要得到五气图,还要收了你那青芒剑丸。” 此时华静明哪里还不知道着了黑火老祖的道,但是他明明亲眼看着黑火老祖被自己的青芒斩中,青芒上传来的感觉也说明斩中的绝非幻影,而是实打实的元神法体,这黑火老祖并非法身高人,应该断无幸免之理才是。 他心里疑惑,却没空发问,方才使出那招朱霖火翳已耗去了他九成的法力,再加上其身受重伤,如今身陷绝境,恐难活命。 黑火老祖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嘲笑道:“你是不是疑惑老祖我为何明明被你斩中,却能逃得性命?老祖便让你死个明白,老祖我有一件法器,名为分光错镜,可借此镜凝聚出一道法身,虽不如法身高人凝聚的法身,可也有炼气九层的修为,其他方面更是与元神别无二致,你方才斩中的,不过是我的法身罢了。” 华静明后悔不已,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从这黑云中逃出去,可是他法力用尽,身受重伤,又怎么逃得出去? 他心下一横,暗道:“既然如此,那便舍命一搏,求一个兵解转世吧。” 只见其周身通红,头上冒出火焰,九道剑光也是光芒大炽。 黑火老祖见此,暗道:“想不到这小子竟如此刚烈,不过他这样燃烧仙气,以肉身作燃料换取法力,便是让他逃出去了,他又能活得了多久?” 于是也不去捋其缨锋,让他逃了出去。 华静明虽然逃了出来,可是正如黑火老祖所料,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根本没办法活命了,但他求的也不是活命! 华静明当下肉身炸成两半,自天灵盖中跑出一个小人,便要转世投胎而去。 这小人速度飞快,黑火老祖也没信心将其打灭,但他也不愿看了华静明转世而去,于是随手打出一道火云,飞向小人的前路。 他这道火云能否打中华静明的灵昧只能说是五五开,但没想到华静明运气不佳,灵昧竟被擦了个边。 这灵昧此时还保有几分神智,见已无力远走,于是干脆投入残躯中,就此消散。 那黑火老祖见大敌已经伏诛,当即大袖一挥,将华静明的剑丸与残躯卷起,剥下其身上宝物,又放出一丝小火苗,将残躯化作灰烬。 岁月如梭,转眼间,千年已过,当年的大战无人知晓,浔阳江畔草木换了一茬又一茬,便是河道也几经变更。 一日,一个气质出尘的中年道人路过此地,见草木青葱,一株矮矮的李树混在尺高的杂草之间,叶子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青翠,仿佛散发着莹莹绿光。 那道人掐指一算,道:“你与我也算有缘,我便收你为徒,既然是株李树,那便叫李云妙吧,愿你他日能得见大道之妙。” 他大袖一挥,那李树便化作一女婴,被其揽入怀中。 他又看了看李树旁边的石头,叹了声气道:“如今你还未到出世的时候,他日若是有缘,再度你入门。”旋即消失不见。 章三十 女冠 “驾,驾,驾。”浔阳江边的官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而过。 马上一男一女,男子威武不凡,女子明媚动人,但是若是仔细看那女子,便会发现其气血亏败,面色带黑,只是在脂粉遮掩之下,旁人难以轻易看出罢了。 而那男子只右手持缰,左手搭于腹前,散发出一股血腥气,定然是受了伤。 女子突然道:“洪哥,你有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 男子侧耳细听,片刻之后,道:“有,应该是江边传来的。” 女子声音有些虚弱,颤巍巍地征询其意见,道:“要不,我们去看下吧。” 男子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循着啼哭声走到江边,发现草丛之中一个赤*裸的婴儿正哇哇大叫。 “谁人竟这么狠心,连衣服也不给这孩子穿一件,便将其扔在路边。”女子轻道,面露愤然之色。 “洪哥,要不我们将其收养了吧,正好洵儿他……他……”女子说到这,泪流不止,哽咽起来。 男子面露悲伤之色,良久之后,叹了口气道:“好,就叫他谢浔吧,把洵改成浔阳的浔,也不要说是我们俩收养的,就当他是真正的浔儿。” 东风几过,光阴流逝,又是二十年过去,三月三,江陵,谢府校台,莺飞草长,春光明媚。 三月三乃是上巳节,时人多借此时踏青游春,流觞曲水,欢宴宾朋。 谢家是武林世家,武乃立家之根本,故借此春光烂漫,惠风和畅之际考校尚未加冠子弟的武功。 名为考校,实为比试,一来省时省力,二来激发族中弟子好胜之心,免生懈怠之意,三则磨砺武技,增加实战经验,将来行走江湖也不至于弱了江陵谢氏名头。 而这次考校,谢浔又毫无疑问得夺得了头名,他原本武功就比同龄诸弟子高出一线,如今又先一步,进入了入窍境,自然更无对手。 此时虽然日近黄昏,可春色非但没有因此减弱,反而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谢浔本欲叫了大兄家的谢临出去小酌,岂知谢临大叫道:“十二叔武功大进,我们做晚辈的也是高兴的很,如此大喜之事,十二叔不表示表示?大家说是不是啊?” 其实这谢临与谢浔差不多年纪,俩人从小一起长大,自是极好的伙伴,而在场诸弟子虽都比谢浔年岁来的小,可最多也不过三四岁的的差距,平日大家也是把谢浔当作同辈看待,哪儿有什么做晚辈的自觉。 “对啊,十二叔请客!”“十二叔,醉仙楼!”诸弟子听了谢临的话,顿时热闹起来,跟着起哄,要谢浔请客吃饭。 谢浔虽略有无奈,但也不无不可,便笑道:“既然侄儿侄女们都这样说了,我这当叔叔的也不好小气了,走,醉仙楼,不醉不归”。 他也一口一个侄子叔叔,心道既然你们非要用辈分来架我,那我也要把这当叔叔的便宜占了。 醉仙楼位于江水之旁,涛涛江水,连绵向东,自古以来多有文人墨客,迁客骚人在此登高远望,抒情感怀。谢浔一行人于顶层包了一个雅间,看夕阳荡着碧波,绿水映着青山,饮酒赋诗,更兼有人舞剑助兴,觥筹交错之间倒是好不快活。 在座都是习武之人,且都内力不俗,换句话说,都是海量之人,虽是陈年美酒,却也醉不倒他们,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谢浔端起一杯酒站起来道: “感谢大家的祝贺,在座除了十三弟,都唤我一声叔,不过我可从来没把你们当作晚辈看待,想来你们也没把我当作长辈过”说完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众人也是哈哈大笑 谢浔一边往杯中倒酒,一边继续道:“既然大家都在,借此机会,我还有件事要说。“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谢家子弟到二十岁之后便要游历江湖,算算日子,我也马上就二十岁了,我谢氏以武成家,以义立业,却不拘于儒生俗礼,这加冠之礼,向来都是不操办的,而是二十岁当日便离开家门,游历江湖。“ ”三月初八,便是我闯荡江湖之时,以后再见,恐怕不知是何时何地了”谢浔言罢,一杯酒便又仰头饮尽,此时河风自窗口而入,其衣袂飘飘,端的是潇洒豪迈之极。 谢临端着酒杯站起来,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十二叔何必如此唏嘘感慨,你不过先走一步,我六月便来寻你,你到时候可要在这江湖上闯下大大的名头,免得我寻你不得,来,我再敬你一杯。” “就是就是,十二叔先替我们去探探路,以你的武功,这天下哪里去不得,你定要多做那行侠仗义的好事,将来我们行走江湖也好借着你的名头蹭吃蹭喝。”人群中一个姑娘顺着谢临的话头道。 众人也皆随声附和,之前的离愁别意被冲淡不少,场面又随即热闹起来。 推杯换盏间,月牙已上柳梢,众人皆是微醉,陆续有人离场,待到最后,杯盘狼藉之间只剩谢浔谢临二人。 “十二叔,我们也走吧” “好” 二人下的楼来,顿时精神一振,连酒意都散去不少,原来只见那大堂中间坐着一美丽女冠,身着素色道袍,头发高高扎起,面色白皙红润,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端的是精神爽利,但见其举杯小酌却如同行云流水,隐有出尘之意。 谢临一时竟看得痴了,若不是谢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他便要从楼梯上摔一跤,出个大大的丑。 谢浔虽未如谢临般失态,内心却也是震惊不已,他二人自不是没见过美丽女子,论容颜之美,那风尘之中不输此女者大有人在,便是他谢家,也能找出一二个。 论英气爽利,他谢氏的姑娘更是不遑多让,说飘逸出尘,虽则少见,那坤道院中的高功大德自是个个不差,不过那些高功女冠皆是修行数十年之辈,纵然道家清净驻颜有术,却也不似这女子年轻貌美。 如此女般集诸多气质于一身者,他倒是头一回见,虽无媚态,但其美丽却更动人心魄,君不见,那大堂之中不管是掌柜还是伙计,江湖豪客或是儒生公子,都在偷偷打量这女冠。 谢浔心道:“这女道不知从何而来,看她容光焕发,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之间自有说不出的韵味,想来也是武功高强之辈,这般气质的女子也只有那名门大派才教的出来,可天下道观皆以剑法见长,行走江湖却不带兵刃,这又是哪家门派?” 他心中疑惑,脚下却不停留,拉着谢临便要朝那女子走去。 这般风采的女子,若不结交一番恐怕要后悔终身呢。他自小听的武林故事皆是如此,初出茅庐的少侠,打尖住店或者荒山野外,总之就是闯荡江湖之时路遇同样闯荡江湖的美丽女子。 从此便结伴而行,惩奸除恶,联手谱写了一幕幕江湖传奇,最后两人隐居,膝下儿孙满堂,江湖上只留下他们的传说。他谢浔虽然还没有开始闯荡江湖,但是也快了 “说不定这就是我江湖传说的开始”他暗自喜道。 岂知谢临比他更加心急,挣脱了他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满脸笑容,对着那姑娘抱拳道: “姑娘,在下谢临,乃是这江陵城中人士,我一向对这江湖之事向往的很,萍水相逢既是缘分,不知可能与姑娘小酌几杯,说说那江湖逸事。” 谢临心道我江陵谢氏也是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林世家,名满天下,这姑娘听说我是谢氏子弟想来也会给我几分薄面,只要起了个话头,便可趁机结交一番。 可惜这美貌女冠就连这点机会也不给他,却是看也不看谢临一眼,道:“那可要让公子失望了,我不是江湖中人,也不知道什么江湖逸事。”言罢,又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泉水叮咚,让人听着好生舒服,可是这话的意思,却是使人难以靠近。 “可……”谢临还要再说什么,那女道却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可就是这淡淡的一瞥,却让谢临不寒而栗,如同置身冰雪荒原,一哆嗦,后面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章三十一 怪力 “自是我谢家之拳,不过我这谢家拳可有些特别之处,三哥你一试便知”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谢家拳有何特别之处” 谢鸣话音刚落,谢浔便已突至他身前,一对拳头如雨点儿般落下,端的是叫人眼花缭乱,这正合了谢家拳的精要“快,繁”二字,虚实结合,叫人防不胜防。 不过那是针对一般的好手来说的,谢鸣是什么人,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之一,而谢浔的武功不过刚刚称的上是一流而已,不论是内力,眼力还是经验,谢鸣都要远超谢浔。 所以谢鸣左手仍是背在身后,只右手与谢浔拆解,谢鸣的攻势虽似惊涛拍岸,连绵不绝,谢鸣的防守却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间就化去了谢浔的进攻。 “这就是你的谢家拳?除了力道比以往大了不少外,也不见有何特别之处。”谢鸣淡淡地道。 “三哥莫急,这才刚刚开始呢。”谢浔叫道,手上速度又快了一分,脚步也不断变换。 ”咦,有点意思,你这一招相比原本的招数确实是高明不少。”谢鸣轻叹了一声,刚才他仍以习惯的招数对付谢浔,哪知谢浔这一招实是似是而非,后面还暗含变化,谢鸣不经意间便吃了个小亏。 不过谢鸣作为当今江湖上的顶尖高手,绝非是浪得虚名,纵然谢浔的拳法在他顿悟之后有所改良,比原先更加精妙,可两人内力眼力差距在此,失去了出其不意的加成,谢浔根本难以在谢鸣手底下占到一丝便宜。 虽然谢浔的攻击都被谢鸣云淡风轻的化解,不过谢鸣内心也是惊讶不已,要知道,这谢家拳经过谢氏数百年十几代人的修订,可提升的空间已经很小了。 可谢浔此番改良,竟修改了十数招,令此拳精妙程度又上升了一成左右,以此拳之精妙,便是提升半也能令谢家人欣喜不已,提升一成,足以让此拳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绝学了。 谢鸣赞道:“十二,一夜不见,你这谢家拳怎的提升了如此之多,可是得了什么世外高人指点么。” 他心里半是惊喜,半是担忧,昨夜大哥谢晔连夜赶过来说谢浔与谢临二人在醉仙楼遇到了一个疑似天人境界的女子,他当时就震惊不已,如今谢浔又疑似得了世外高人指点,能让谢家拳提升如此之多人,其武学造诣该有多深? 想必也是天人境界的老怪物,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女道还是另一个高手?那个女子似乎对谢浔谢临二人并无好感,又怎会指点谢浔的武功? 可若是还存在一个天人境界的高手,他又有点难以接受,他贯通周身穴窍已经十四年了,虽然各种武功都逐渐臻至化境,这些年战斗力也是不断增强,可是于内力或者说境界一途上,却停滞不前,难窥天人门径。 据他所知,四骏里的另外三人亦是如此,可如今,就在这江陵城,就一下子出现了两个疑似天人境界的高手,如何让他不震惊失落,他是个骄傲的人,自小背负天才之名,武功进境一日千里,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不是,我刚刚早课之时突然心有所感,所以我欣喜之下立刻过来找你验证了。” “哦,竟是你自己所改。”谢鸣嘴上说的轻,心里却更是震惊,丝毫不亚于之前猜想出现了两个天人境界的高手。 以谢浔的武功和见识,能够将此拳提升至如此境界,说出去也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更说明谢浔在这方面的天赋可能实在是高的吓人了,说是数百年难得一见恐怕都不为过。 “想不到十二你在武学造诣这一途竟有这般卓越的天赋,实是我谢氏之幸啊。”谢鸣又赞道。 “嘿嘿,三哥,你这般夸奖我可接受不起,我就是灵光一现而已。不过刚刚翻墙过来时发现我的力量又有所提升,现在我要用上真本事,你可接好了。”谢浔话音逐渐加大,手上的劲力也越来越大,谢鸣仅凭右手竟有难以招架之感。 “好小子,本事见长啊,还会藏着掖着了,今天你可是给了我两个大大的惊喜啊。”谢鸣笑道,同时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也抽了出来,以双手与谢浔拆解。 谢浔竟还有如此力量,这也让谢鸣感慨不已,要知道,谢鸣本就是天生大力之人,加上常年习武增强,其力量可以说是冠绝武林,便是天人之境的高手与他角力,他都自信能拼个不相上下。 因为天人境界的高手之强并非强于力量,当然,天人境界的高手万物滋长,对力量也会有所增强,但更多的还是体现在耐力与生命力上,而天人高手能对顶尖高手形成压倒性优势,重点还是在天人二字上。 在谢鸣的感觉之中,纯以力量来说,谢鸣已能与他不相上下,所以才能逼的他不得不以双手应对,只是限于两人眼力经验内力上的差距,谢浔照样难以攻破谢鸣的防守罢了。 不过,若是让谢浔成长下去,内力到达谢浔如今的境界,打通周身穴窍,那时他的力量将会更加可怕,便是如今的谢鸣也不是他的对手了,绝对能成为天人之下第一人。 谢家的七十二路破岳剑法对修习者的力量要求颇高,并且修习者的力量越大,这路剑法能的威力就越强,在力量到达谢鸣这个层次之时,力量每强一分,剑法的威力就能强上三四分,所以说,谢氏子弟,最重的就是对力量的锻炼。 当年谢家先祖,本就是一位天生力量强大之人,得到这七十二路破岳剑法之后,纵横江湖数十载,闯下了赫赫威名。而谢氏子弟,天生力量也要比旁人强一些,虽然大多也强的有限,但其中出现天生怪力者的概率也较寻常人家高了无数倍。 据记载,当年谢家先祖的力量也就比同期的谢鸣稍好一点,恐怕也没有同境界的谢浔强。 章三十二 破岳剑法 想到这里,谢鸣便道:”十二,你气力这般巨大,不若与为兄比试下剑法如何?”他口中的剑法,自然指的是谢家的破岳剑法。 “好,你且暂等,我去去便来。”谢浔应道,转身就朝自己院子走去,虽然只打了一会儿,不过拼尽全力与谢鸣这等高手过招,消耗还是很大的,他正好借回去拿剑的机会休息下。 破岳剑法要用重剑,之前他要全力以赴展示自己的拳法与气力,自然不会把重剑带在身上,纵然他天生力大,重剑在身也终究是个不小的负担,哪怕是谢鸣,武功高他许多与他比拼拳法也不会把重剑背负在身。 谢浔的佩剑重三十三斤,长二尺四寸,剑名青乌,乃是他十六岁时谢鸣请京师名匠以精铁掺杂玄铁金精银精为其铸造,通体漆黑,尚未开锋。自从得到后谢浔便一直用这把剑练武比试,要与谢鸣比剑,自然是要用最顺手的兵器,所以虽然谢鸣那里也有不少宝剑,谢浔仍要回去拿自己的剑。 谢鸣的剑乃是传自上古的名剑巨阙,相传为史上最著名的铸剑师欧冶子所铸,乃是天下最好的重剑,此剑是谢氏家传的宝物,据说乃是先祖在山洞中与破岳剑法一同得到。 约摸半盏茶之后,谢浔自院门出现,他手持青乌宝剑,一步一顿,一袭白衣随着晨风扬起,他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谢鸣,此时朝阳渐起,晨光照在谢浔的侧脸,衬得他如同天神下凡。 而院子中间,谢鸣只是怀抱巨阙,微笑的看着谢浔,一动不动。 高手相争,最重气势,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便是这个道理。谢鸣通告刚才的交手,确定自己在力量上已经和谢浔不相上下了,也就是说自己在破岳剑法最核心的要求上已经与谢鸣处于同一地位了。 至于招数之类的,他早已练的滚瓜烂熟,他与谢鸣相差的只有眼力与内力,而剑法不同与拳法,内力能起的作用并不大。 概因内力能通过经脉灌注于拳头之中,可剑乃金铁之物,并无经脉,内力灌注自也无从谈起。 所以昔年有一华山弃徒才能在内力尽失的情况下,凭借三尺青锋独占正邪两道六百多好手的围攻,引无数剑客心向往之。 至于兵器,虽然自己的青乌不如谢鸣的巨阙有名,不过二者之间的差距也就只在名气上而已,天下之剑,只要足够耐用而又符合剑客要求的话,便已称得上宝剑了,只是有的因为主人的事迹而天下闻名,流传千古,而另一些却尚未绽放光彩便随主人一同没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罢了。 综上所述,谢浔自信在破岳剑法上有与谢鸣一战的资本,虽然结果多半是输,可即便如此,他也要以最巅峰的状态去迎战这个谢氏第一天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一战中吸取到最多的经验。 谢鸣既是他的偶像,他的师长,也是他追赶的目标,谢鸣就是他心中的那座山,破岳剑法,既要破敌手手中之山,亦要破自己心中之岳! 谢浔一步步踏来,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四周一片寂静,风与谢浔衣裳摩擦声与他脚步声交相辉映,突然,谢浔的手动了,他的脚也随之一蹬,只见一道白影掠过,犹如晴天霹雳,白日鬼魅,犹自留下飞扬洒落的一地黄沙。 谢浔虽快,可谢鸣这个江湖四骏岂是浪得虚名,就在谢浔手动的一瞬间,谢鸣便摆好了架势。 虽然以他的轻功完全可以后发先至,抢攻上去,将谢浔的气势自巅峰打落,不过谢鸣既然有心试试谢浔破岳剑法的最强面,又怎会做这等扫兴之事,因为只消将谢浔的气势自巅峰打落,这场战斗就将会呈现出一种一面倒的局面,变得索然无味。 兔起鹘落之间,谢浔便已攻了上来,不过几息,两人便已过了数十招,两人都是用的同一套剑法,而二人对这套剑法与对方的习惯都是了若指掌,谢浔占了气势上的便宜,而谢鸣则与眼力上要胜过谢浔一筹,故两人打起来倒是平分秋色。 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虽然现在打起来不相上下,不过若如此僵持下去,谢浔必然逐渐落入下风。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在气势强盛的时候不能快速建立巨大优势,一旦时间拖长,必然会快速陷入劣势,何况谢浔还并没有建立优势,谢鸣只消等他的气势消耗殆尽,便可轻松取胜。 谢浔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因此攻速不断加快,力道也不断加大,但武功较量不是拔河,大力并不能出奇迹,不管谢浔怎么加强攻势,谢鸣都能一招不落的接下。 眼看谢浔气势将近,谢鸣一旦反守为攻,他便要落败,这时,场中异变陡升,只见谢浔脸上一道紫气闪过,他手上的力道竟又大了数分。 两人本来力量相若,故能打个不相上下,如今僵持之下,谢浔力量突然加强,谢鸣一个不防之下,竟被攻破了防御。 就如两人扳手腕,僵持之下,一方不论是突然撤去手上的力还是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最终的结果都会是另一方猝不及防之下整个平衡被打破,快速结束战局。 谢鸣亦是如此,他本以为谢浔已技止于此,没想到他尚留有余力,在失了一招之后竟难以快速的再次招架,非是他反应与眼光不够,实是手臂受到了出乎意料的重击,短暂的震荡之下难以做出准确的动作,不过仅仅只是这一瞬,便足以让谢浔确立胜局。 其实始作俑者谢浔自己也吃惊的很,原来他自己竟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再加把力,他人都还在愣着呢,便已突破了谢鸣的防御,后面的动作不过是其常年的练习养成的习惯,沿着剑法的招式顺势为之罢了。 眼见青乌便要贴上了谢鸣的小臂,谢浔突然回过神来,赶紧停手,否则若是这一击打实了,谢鸣的右臂便是不残也要修养数月才能恢复。 章三十三 倚天万里需长剑 谢鸣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输,愣了下,笑道:“好小子,我倒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力气竟是如此之大。” 他顿了顿,有道:“不过刚才你脸上突然闪过的一丝紫气是怎么回事,你可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力量去修习那些邪魔外道,要知道,以你的天分,练好了我谢氏的破岳剑法,照样可以纵横江湖,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以谢鸣的眼力,自能看出当时谢浔脸色的异常。 谢浔苦笑道:“三哥,其实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我也以为我快要输了,我只是很不甘心,脑子里想着速度要更快,力道要更大,虽然没有赢的希望,可也要竭尽全力,不留遗憾。” “我突破你的防守的时候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差点就没有停住手。你说的紫气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那时我的确感觉脑袋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但是却很清凉,让我感觉很舒服,我当时还想着事后要不要问问你呢。“ 谢鸣低下头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他倒不觉得谢浔会欺骗他,首先谢浔的神色不似作伪,其次,正如谢浔所说,他当时恐怕也是茫然无知,这从他那时及以后的动作神采可以看出来。 不过谢浔没有隐瞒欺骗不代表他这种状况就没有隐患,因为他自己没练什么左道邪法,却有可能被人施了邪法。所谓左道邪法,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的,据他所知,在中原以西的茫茫群山中间,那些蛮夷部落中的巫师,便会一些诡异的秘术,能控制他人,也能短时间内激发人的潜能。又或许是被有不良用心的人下了能激发潜能的秘药。 要知道,不管是几十年前顺天魔教的归元血法,还是西边巫师的秘术,亦或者能激发潜能的秘药,都是以消耗人的本源为代价的,本源一旦被消耗,就无法修复,用了之后,于武道一途上基本便是废了。 谢浔想来不会做这般自毁根基之事,不过江湖险恶,谢氏如今有大兴之势,难免有些宵小之辈会暗中使坏。可惜纵然以谢鸣的江湖见识,也想不出有什么功法或者秘药会在脸上浮现出一道紫气,还能让使用者感到清凉舒适的。他所知的那些法门,无一不是邪恶凶险之至,使人恶心头晕都是轻的,更有甚者,简直让人如同置身地狱。 “他不是练了什么邪法,也不是中了别人的算计,只是他自身血脉之力觉醒了而已。”一个清丽的自二人耳边传来,二人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竟是个英气逼人的美貌道姑。 “原来是她,难怪我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这道姑正是昨夜谢浔在醉仙楼遇到的那个女冠。 “这道姑想来便是昨夜十二他们在醉仙楼遇到的那个高人了,果真是天人境界的高手,我竟一点都没发觉她的靠近,我和天人高手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么。“谢鸣暗自惊叹,在见识到和天人高手的差距后,他不免有些沮丧,不过他旋即又握紧了拳头,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念头。 “血脉之力觉醒,什么血脉之力觉醒?“谢浔的话打断了谢鸣的念头。 经他一提醒,谢鸣也注意到了女冠口中的“血脉之力“,”血脉之力觉醒又是怎么回事。“他很好奇,故而也期待的看着女道。 他在发现女子的一瞬也有过叫人的想法,不过一转念他便放弃了这种想法,这女子显然对他二人没有恶意,便是有恶意,他们俩显然也只能任人宰割,仅凭岂神出鬼没的轻功便可见一斑,他纵使叫再多人来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惹恼了人家,要知道,高手都总有些怪癖,他可不想挑弄。 “龙生龙,凤生凤,这便是血脉之力,不知道你可理解?“那女子冷冷的道。 那边两人大眼瞪小眼,谢浔心道:我自然知道龙生龙,不生龙难道还生个老鼠不成。“不过出于对那女子的惧怕,这话他可不敢说。于是他便摇摇头。 那女子见得二人如此,道:“你这二人怎的如此之笨,这都理解不了,倘若你家祖上乃是人与龙所生,他不就有一半龙的血脉之力。” 谢浔心道:“这世上哪儿有什么龙,恐怕也就皇宫里坐的有一个,也不过愚弄无知百姓罢了,便是世上真有龙,人龙不同种,又如何孕育后代,难不成如戏文里说的那般这龙还能化成人形。“ 那女子又接着道:“倘若你祖上和常人无异,那便是血脉之力没有觉醒,不论他觉醒与否,他的后代都会有这种龙的血脉之力,若是这些人里有人血脉之力觉醒了,那便会有些龙的特征,比如是头上长出两个角来,现在,你们可懂了?“ 其实这女子解释的并不好,不过二人都是聪慧之人,还是大致懂了她什么意思。谢家之人本就较常人力大,想来当是有什么大力士之类的血脉,二人都只当那女子说的龙啊凤的只是方便比喻,并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龙凤之流。 谢鸣点点头,抱拳道:“原来如此,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还望前辈解答,前辈功参造化,不知屈尊光临寒舍,所谓何事?但凡有需要我谢氏帮忙之处,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谢氏举族上下,必将竭尽全力,为前辈分忧。” “呵呵,功参造化,我可称不上,至于帮忙,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也帮不上我的忙“ 听到此言,谢浔谢鸣二人均是暗松了一口气,方才谢鸣嘴上虽然说必将竭尽全力,其实心里也怕这女道让他们去做什么为难之事,要知道,这种高手的恩怨,多半不是他们能掺和的,稍不注意便可能带来灭门之祸,可他们又不敢真违逆了这女子,否则祸事恐怕就会发生在这眼前。 “我只是路过此地,发现这小子和我师门有些缘分罢了。”那女子声音轻柔,却给人一种疏离之感,不可接近。 章三十四 秦关漫道真如铁 听到这话,两人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虽然这女子看起来并无恶意,不过观其行事,也难分正邪,她虽说是有缘,可谁知道是善缘还是孽缘。 谢浔更是感觉莫名其妙,他不觉得自己与这女子有什么缘,他心道:“我也就昨天晚上与见过她罢了,若这就叫有缘,那昨天醉仙楼里的人不都与她有缘,若是此前和她有什么交集,那昨晚就应该找我谈话了,又怎会等到现在?“ 那女道又接着道:“昨晚我说不是武林中人,非是骗你,我乃是修道之人,为玉门剑派弟子,执行师门任务路过江陵。另外,出门之时,我师言江陵城有我一师叔转世之身,若有缘得见,可度之重入山门,据我师予我的宝物显示,你便是我师叔转世之身。” 听得这番话,二人均是震惊不已,谢氏立族数百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玉门剑派,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在西北玉门,可西北乃是神刀门和万马堂的地盘,这玉门剑派有女道这般高人坐镇,本不该籍籍无名,而且她话里的意思她最少还有个师傅,弟子已是这般厉害的高手,那师傅又该到了何等高深的境界? 而她言其是修道之人而非武林人士,又说什么转世之身,再联想此前她说什么血脉之力,龙啊凤的,难道世上真有神仙精怪不成?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之事,任是谢鸣见多识广,一时也难以接受。 谢浔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我是你师叔的转世?这世上竟真有转世吗?纵然我是你师叔的转世,可我除了前世是他以外,和他并没有任何联系了啊,我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你纵然找到我又有什么用呢。”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连弩般一下子全吐了出来。 “我修道之人所言转世与凡间沙门所言轮回转世并不相同,所谓转世,实乃修道之人兵解之时所留一点灵昧不灭,然后投入新生的灵魂之内。” “有一点你说的倒是很对,纵然转世重修,人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只是我辈修者,历经千辛万苦方有所成就,又怎甘心数百年苦修付诸东流。” “虽然这一点灵昧大多会被胎气所迷失丧失灵性,但也有那少数幸运之人机缘巧合之下能觉醒前世记忆,虽不同于重生,可是有了前世记忆,在修道一途上也能少走许多歧路,修炼起来进境也更快。” “我修道之辈讲求缘分二字,我师虽然早已知道师叔转世在这江陵,却抽不出身来走此一遭,此次我出山,正好路过江陵,故受师命前来寻你,若有缘相遇便带你入山门,若是无缘相见就罢了。” “那昨夜你在醉仙楼怎么不提这些?”谢浔奇怪道。 “昨夜我在醉仙楼遇到你了吗?我只遇到一个自称谢临之人,那人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想必是你的兄弟吧。”那女道看了看谢鸣道。 谢鸣抱拳道:“那是小侄。” 谢浔心里暗自尴尬,原来昨夜人家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想他平日也是自诩英武强壮,气质不凡,平日里江陵城不知道多少怀春少女对他秋波暗送,结果被这美貌女道无视,郁闷道:“昨夜我就在他身后啊。” 现在谢浔已经彻底放下心了,这女子可能只是天性冷淡,并不是之前猜测的脾气怪异之人,貌似不仅不会对他们不利,还有要引自己进那什么玉门剑派修道的心思,不论这修道是修什么,玉门剑派又是什么,能得到一个天人高手的指点,都是一个天大的机缘。他便放下了之前的拘谨,话语神色也不似之前般小心翼翼。 “昨夜你就在谢临身后?可那时这玉佩并没有反应啊。”那女子似是有些震惊,疑惑道。并掏出了一枚洁白的羊脂玉佩,上面闪烁着淡淡的瑰丽红光。 “你昨夜可有遇到什么怪事?”那女子沉思了片刻道。 “怪事我没遇到,不过我做了一个怪梦。”谢鸣又把他昨夜所做之梦复述了一遍。 又转头对谢鸣道:“三哥,我本打算和你打过一场之后便与你说的,我醒的时候还怀疑和前辈有关系呢。”说完他对着那女道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这时,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还不知道前辈该如何称呼呢,我叫谢浔,这位是我三哥谢鸣,他可是我谢氏第一天才,在江湖上……” “咳咳。“谢鸣的咳嗽打断了谢浔的夸耀,谢浔转过头去看到谢鸣一脸尴尬的给自己递眼色,他突然想起这女子乃天人高手,说不定比一般的天人高手还厉害,自己在她面前吹嘘三哥,实在是贻笑大方。 于是讪笑了两下:“呵呵。” 那女道倒是仿佛毫不在意,依旧是是那个冷漠的表情,对谢浔道:“我俗姓李,法名云妙,你若愿入我玉门剑派,可唤我一声师姐。” “师姐,我自是愿意的。”谢浔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鸣自也替谢浔高兴,抱拳施礼道:“十二弟有此造化,乃是他的福气,也是我谢氏的福气,如此便将他拜托李前辈了。“ 他俩倒也不管谢家其他人的想法,即便他们大哥谢晔在此,想必也是这个决定,若是被人家认为有犹豫之色,错过了机缘那反而才是大大的不美。 谢鸣嘴唇又张了张,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后他脸上闪过一丝坚毅之色,又抱拳道:“前辈,恕晚辈冒昧,晚辈困于这贯通周身穴窍之境已十又四年,至此于内力一途,难有寸进,尚不能窥得天人境之丝毫,晚辈亦有攀登武道绝巅之心,只是不得其门而入,因此冒昧的希望前辈指点在下,为晚辈指出一条明路。“ 李云妙也没有生气,道:“你的资质倒也不错,只凭凡间武学也能在二十出头练至入窍大圆满,可惜年龄大了些,不然亦可同他一起入我玉门剑派,这便是各人的机缘造化了。不过,相逢亦是缘分,我这里有太上感应篇一卷可赠于你。” 章三十五 羽衣常带烟霞色 “其实感应境也就是你们说的天人境,历来都是修道途中的一个难关,因为要进入这一境界,非是有天赋和苦修就能达到的,而是要看机缘。” “机缘到了,或许入窍圆满之日就能天人交感,踏上长生大道,机缘不到,或许便在此蹉跎一生,从古至今,不知多少资质绝佳之辈被卡在这里,无望大道。” “这太上感应篇据传为道尊所著,讲述道德至理,其中只有道理,并无法门,若能于其中有所领悟,可助你天人交感,这在修仙界也非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在凡间流传不广罢了” “今日我便将其传授于你,你且熟记于心,时时揣度,至于能否有所得,那便看你机缘了,你听好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李云妙声音清澈,有直击人灵魂之感,太上感应篇亦极玄妙,谢鸣谢浔二人听了皆有所感悟,不过天人境若是如此容易达到,也谈不上什么难关了。 两人均是不求理解,只是默记于心,他们本就是聪颖之辈,加上其内功深厚,自有过耳不忘之能。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李云妙的缓缓道出了最后一句。 谢鸣谢浔似乎还沉浸在玄奥的经文之中,短暂的静默之后,谢鸣终于回过神来,抱拳道:“多谢前辈传法,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谢浔也反应过来,跟着一同抱拳施礼。 “既然此间事已了,我也不便久留,谢浔你且去与父母道别,两刻钟后来醉仙楼天字乙号房寻我。”说罢,也不待二人再说话,便窜上屋顶,几息之后,人便已消失不见。 李妙云所留时间甚少,二人也不敢耽搁。谢浔想来,依她这玉门剑派凡事都讲究一个机缘的行事风格来看,倘若他迟了一息去,恐怕便是“缘分已了”,人去楼空。 两人自井中打了些水,快速的擦拭了下满身是汗的身子,便匆匆前往他们父母所在院落。 两人到时,发现谢家当代家主,谢浔的大哥同时也是谢临的父亲谢晔也在,两人便将今早发生之事简洁地说了一遍,谢晔和谢洪均是震惊不已。 “如此也好,十二有此机缘,既是他的福气,也是我谢家之幸,老三得了那太上感应篇,也是一场大造化,今日之事,必须保密,至于十二,有人问道,就说他提前几天出去了。”谢洪虽然垂垂老矣,可依然精神奕奕,一双眸子清澈明亮。 “十二,你母亲应当还在房中,你去与她道别吧,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到了师门,亲睦同门,尊敬师长的道理自不用我多说,不过你也要凡事多加留心,须知江湖险恶,你对他人没有恶意,别人却不一定对你没有企图。“谢洪又道。 “我晓得的。”谢浔道。 谢夫人乃是武林世家邯郸赵氏之女,亦是武功高绝之辈,年轻时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女,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加上驻颜有术,虽然已经五十多岁,却还不是很显老。 谢浔到时谢夫人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妆打扮,丫鬟在谢夫人耳边轻声道:“夫人,是小少爷。” “十二,你怎么来了。”谢夫人奇怪道。 “娘,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不是还有几天么,发生了什么事。”谢夫人挥挥手,屏退了服饰的丫鬟,转过头来看着谢浔。 “此事说来话长,一会儿你问父亲吧。” “只是我这次离家,可能比原本预计的时间更长,也不知何年月才能回家。“谢浔说到这儿,突然有些感伤,声音哽咽起来。 “来,十二,到娘跟前来,让娘再好好看看你。“谢夫人的声音也有些低迷。 谢浔走到近前,谢夫人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似是再也忍不住,两滴泪自眼角滑落,弄花了刚刚才画好的精致妆容。 她夫妇二人老来得子,对谢浔自是疼爱的紧,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再加上事情有变,谢浔说他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谢夫人自然更是伤心。 两人沉默地注视了许久,谢浔眼眶绯红,颤声道:“娘亲,孩儿还赶时间,有人在等着我。” 谢夫人愣了下,终于松开了手,道:“好,走吧,娘就不耽搁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 “等等,娘为你做了衣服和鞋子,我这就拿给你。”谢夫人慌忙地自柜子中找出了一个包裹,递给了谢浔。 谢浔接过包裹,背在背上,道:“娘,那我走了” “嗯。” 谢浔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看,谢夫人呆呆地在原地看着他,见他回头,还对他笑了笑,那勉强的笑容挂在被眼泪弄花妆容的脸上实在说不上好看,谢浔却想把这笑容印在心里,时时怀念。 出了门,太阳正好照在谢浔脸上,他用袖子遮了下被阳光眩到的双眼,袖子放下来,已经湿了颜色。 到了堂屋,两位兄长与谢洪还在商量着什么,见到谢浔过来,早已在旁等候多时的管家递上一大把银票与几两碎银子,谢浔到了声谢,又与两位兄长及父亲道别。 谢浔拾缀了下心情,骑着下人准备好的白马,一路风驰电骋。 醉仙楼,天字乙号房门口。 “砰、砰、砰。”一个身形挺拔的白衣男子正在敲门。 “进来吧。“一个清丽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听到这声音,白衣男子明显松了口气,这男子,自然便是前来找李云妙的谢浔。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没有错过时间,可谢浔还是忐忑不安,万一李云妙已经走了怎么办?万一之前经历的事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呢?毕竟今天早上他经历的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简直就像是那些志怪传奇的翻版。 推开门,李云妙正在喝茶,一如谢浔昨夜在大堂初见她那样。只是此时几缕阳光透过窗格洒在她的身上,那白皙的脖颈与脸庞宛若透明,更衬得她美丽非凡。 “便是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吧”谢浔暗道。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没来迟。“ 章三十六 不惹人间桃李花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走吧。” 江陵位于江汉之间,地势开阔平坦,气候宜人,物产丰饶,人口众多,自古以来便是通都大邑。又居九州中央,西接巴蜀天府之国,东连江南繁华胜地,水陆交通,四通八达,有言道是“人杂八方,商贾云集,南北之声,不绝于耳”。 其又是荆楚之地最大的水陆码头,江湖人士众多,大小帮派林立,鱼龙混杂,乃是各路游历江湖,增长见闻的少侠们必经之地,也是附近无数心怀行侠仗义,出人头地,名动天下梦想的游侠儿的江湖之旅的起点。 从此或是青衣白马,佳人相伴,纵情江湖;或是只人独剑,以酒为友,浪迹天涯;更或者穷困潦倒,蓬头垢面,失意人生。 这就是江湖,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名利场,纵然无数人在里面摔的粉身碎骨,可总有一个又一个充满希望,满怀志气的少男少女前仆后继的投入其中。 这醉仙楼背倚长江,离码头不远,消费颇高,面向的便是南来北往的江湖豪客,至于幕后东家,自然是这江陵的地头蛇,立族数百年的武林名门,谢氏。 此时正是早饭时间,大堂内人声鼎沸。 出入江湖上什么最重要?武功?财帛?相貌?这些都不是。 对大侠来说,最重要的乃是声望,所以才有孟尝君食客三千,季布一诺千金的美谈。 对尚未成名的江湖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人脉,人在江湖,身不由几,多个朋友便多条路子。 至于那些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愣头青,任他武功再高,纵使无敌天下,也是活不长久。 所以此时大堂内到处是称兄道弟之声,不断传来久仰大名之语,江湖自然也讲究一个相逢既是缘分,说不定某天深陷绝境,走投无路之际,一句那年,我与某某曾同桌吃饭就能救自己一命也犹未可知。 不过此时楼下之人讨论最多的还是这醉仙楼出现了天人高手的事。 谢浔李云妙下得楼来,顿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只有二人踩在楼梯上“啪,啪,啪”的脚步声,有那才来不久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待的旁座之人附耳轻声对他说了几句,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谢浔见到这一幕,不经暗自发笑,想来之前在这醉仙楼必然有人不知好歹,上去招惹了自己这便宜师姐李云妙,然后被收拾了一顿,江湖上最不缺的便是那些狂妄自大之辈。如李云妙这等美丽女子行走江湖,遇到的最多的事恐怕便是被搭讪。 像李云妙这般性格,若是那知礼识趣的倒还好说,多半是像谢临那般被冷冰冰的打发,然后以气势震慑一番罢了,倘是那言语粗鄙之人,动手动脚之人,恐怕便是要被她出手教训一番,少不得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再加上这李妙云手段诡异,全然不似江湖正道,以讹传讹之下,恐怕还不知道被人给形容成什么了。 谢浔突然想到自己和她一同出现,那别人又会怎么看自己呢?为虎作伥么,恐怕这还是最简单的想法,这个问题倒还有点意思。 如他所想,这在场之人见了他和李妙云这传说中杀人只需一眨眼的天人女魔头一同下楼来,均是不断发挥着人类的想象力。 他谢十二在这江陵城中也算是名人一个了,毕竟他是谢家子弟,又传言说是谢家年轻一辈中天赋最高之人,只比上一代的谢鸣差一点点(虽然他和谢鸣乃是一辈,不过别人都把他和谢临等人算作一代人,毕竟年龄在此),称的上是这临仙楼的少东家。 像他猜想的为虎作伥在这群人人中实在只能说是想象力贫乏,于情感问题上想象力较好的自然猜想这谢浔是不是已经做了这女魔头的入幕之宾,是被强迫的呢还是自愿的呢,亦或者是半推半就呢? 这女魔头如此美丽,若是她看上了自己,自己是接受呢还是拒绝呢,若是接受,恐怕免不了被江湖同道所唾弃。 可这等佳人相邀,自己又怎忍心拒绝,拒绝了实在是枉作男儿身,何况这等天人高手,身上肯定有无穷好处,别人随口指点自己下,恐怕便能武功大进,若是能成双成对,比翼齐飞,武功秘籍什么的肯定少不了。 到时候自己绝世神功大成,又何惧天下英雄?一时间豪情大起,幻想自己为了爱情,不惜与天下为敌,然后携手佳人,于华山之巅大战天下豪杰,最终群雄折服,自己称霸武林,从此与美人过上了幸福快乐,没羞没臊的生活…… 于是看向谢浔的眼神便成了两分理解三分羡慕五分嫉妒,恨不得以身代之。 有那政治觉悟比较高,爱搞点权谋之术的便猜想,这女魔头或者谢家想称霸武林,两家结盟,这谢浔恐怕便是那中间联络人。 至于为什么是谢浔呢,嘿嘿,这女魔头恐怕也是喜欢那年轻力壮,容貌俊秀的年轻人…… 虽然这女魔头看上去也是妙龄少女,双十年华,可是没人当她是少女,因为没人感相信有人能在这么年轻的年纪成为天人高手,都当她是那驻颜有术的老妖婆。老妖婆嘛,自然是喜欢小鲜肉的。 思绪发散到此便点到为止,接下来他们便要联想谢家最近在江湖上的动作,甚至数年前发生的事。 他们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仿佛自己发现了一个震惊天下的大秘密,恨不得马上找个听众,高谈阔论一番,展现自己算无遗策的经天纬地之才。 只是迫于这女魔头的淫威,他们尚不敢有所动作,就连大声出气都不敢。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先忍这一时之痛,将来自有封侯拜相之时,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吃不尽的佳肴美酒。 纵情于温柔曼妙之乡,纤衣素手,红袖添香。他们神色越来越迷离,面色愈加红润,喘息声也渐粗,大有灵魂出窍,飞升极乐之感。 章三十七 淮左名都 在座之人也有那初入江湖的怀春少女,他们的想象力较之以上二者又要强上一筹不止。 也许,故事是发生在落叶飘零的秋季,女主是深山中某破落道院的绝世天才…… 总之一场结合了爱情生离死别,权谋惊心动魄,恩怨情仇交织的江湖大剧就在她们脑海之中缓缓展开。 在一群人害怕崇敬羡慕嫉妒的眼神中,二人走出了醉仙楼。 此时,阳光正好,懒洋洋的照在人身上,十分舒服。 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流,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以及在一旁备马等候的醉仙楼伙计。 像所有初次离乡远行的少年一样,谢浔心里泛起了一丝惆怅,还有几分兴奋。 此去路遥几万里,不知何年才能回到熟悉故乡,而前路,又有什么等待着自己呢?他心里充满期待。 二人正欲上马离开,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行动。 “这位姑娘,可否暂留片刻?“ 谢浔朝声音传来的声音看去,原来是个英俊潇洒的锦衣公子。 这锦衣公子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秀俊丽,腰环白玉带,左佩长剑,右备容臭,显然是出生不凡。 他身形比谢浔稍小一号,不过如此更显飘逸潇洒,因为谢浔看上去比较魁梧一些,当然也可以说是伟岸。 其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人,个个衣着华美,俊逸不凡,显然也都是世家子弟,不过从他们站立的位置来看,这发话的青年应该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领头之人。 李云妙没说话,见他没有下文,便翻身上马,显然是不想理这人。 谢浔不欲失了礼数,抱拳歉道:“我家师姐不爱说话,还请诸位勿怪。诸位若有什么事可以直说,若是无事,我们还有些急事,便先走一步,他日江湖有缘再见。” 那发话的青年见谢浔一身普通的白衣,身上也没有什么珍贵饰品,恐怕也就背上那把重剑还值点钱,虽然容貌气度都是上佳,看起来也是武功不凡,却不像什么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少爷,便自持身份,不想理他。 他乃是洛阳宋氏第一高手宋问之子宋冈,人称宋三公子。他们一行人在这江陵城中另有落脚之处,因听说这醉仙楼的早餐号称江陵一绝,不可不品尝,故有此一行。 没想到刚到这路口,便见到了出来的李云妙,她那独特的气质,顿时让他们惊为天人。所谓年少风流,乃是人之本性,见到漂亮女子便欲上去结交,这是江湖风气,昨夜谢临谢浔二人也是这般想法。 宋冈的想法与谢临也是一路,想来只消报上洛阳宋氏的名头,谁都会给自己三分薄面,何况他生的也是俊秀不凡,也不至于被女子恶了,这倒又与谢浔的不忿不谋而合。 只是他行事匆忙,反应又不够快,叫住了这人却寻不到借口报上自己名号,哪知就这小小的停顿,人家竟是话也不说便要走,又被那白衣裳的小子插了话,打乱了思路。 他对谢浔不满的很,加之没把他放在眼里,便有心给他一个难堪,反正他在意的只有那女道,看那女道的表现就知道她是个不在意繁文缛节的人,自己这般可能非但不会让人家厌恶,可能反而还会生出知己之感。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恶了那女道,他宋三公子也无所谓,反正他只是一时兴起,这世上美女虽然不多,可他结交的也不少就是了。 哪知宋冈不说话,他身后有人却看不下去,有一人哂道:“这女道好生不知好歹,连句话也不说,还有那个穿白衣裳的小子,你一身俗家打扮,却说这女冠是你师姐,这好笑不好笑,你当我们是瞎的么“ “我看你不是她师弟吧,怕是她的姘头吧,你们说是不是?“他笑着转过头去看着他的同伴,另外三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便是那领头的青年,嘴角也忍不住划出一道弧度。 这时,那在聚仙楼里吃饭的大侠少侠们听说这外边有热闹看,也纷纷跑出来围观,见这货如此嚣张,幸灾乐祸者有之,扼腕叹息者有之,都暗道这小子今天怕是要遭殃,这五个人恐怕是刚到这儿,还不知道这女魔头的可怕,竟然敢去招惹她。 要知道这可是天人高手,便是四骏来了,也得恭恭敬敬,道一声前辈,他在此胡言乱语,实在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谢浔也没想到自己那番话竟起了反作用,其实他倒不是爱衣着朴素扮低调,实在是早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李云妙给的时间又太少,他根本没空花时间在穿衣搭配上罢了。 再者,谁又能想到这人衣冠楚楚,却会说出这等粗鄙之语呢,再传奇演义里面这等人都是会被路过的白衣少侠们行侠仗义的,当然,今天他谢浔虽然也身穿白衣,想来自己那高手师姐自会给这几个人一个教训。 其实谢浔和这些围观群众实在是误会或者说小看了后来说话的那青年,人家虽然表现的不知好歹,其实内里精明着呢。 这一群人以宋冈为首,宋三公子想去搭讪,兄弟们自然要支持,哪知宋冈吃了瘪,那他们自然要救场。 虽然事先没商量,不过大家也是多年兄弟了,况且大家家庭背景,所受教育也都差不多,宋冈什么心思他们自然清楚,现在关键便是要把宋冈的背景搬出来,并且抬三公子一把。 所以这青年便主动跳出来做个丑角。他都这样了,其他人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果然,他旁边一人便高声道:“就是,在我们宋冈宋三公子面前……” 宋冈刚刚还奇怪自己这几个兄弟怎的说话这般无礼粗鄙,他们平日虽不至于说温文尔雅,可也不是会说出这等话的人,听到这句话他顿时全明白了过来,暗道:“果然是好兄弟,为了成全我,不惜自己牺牲自己的名声。“ 他自然也不能让兄弟们这番心血付诸东流,佯怒道:“你们怎的这般无礼,我宋三也不是什么了不起之人,人家姑娘不愿理我我又怎能强求,你们仨还不快给这位姑娘赔礼道歉?” 章三十八 竹西佳处 “原来他就是宋三公子宋冈,听说他可是宋家这一辈中的第一高手。”有围观群众道。 “原来是他!”谢浔也吃了一惊,又仔细打量起这个宋三公子来。 宋冈也算是江湖上的好手了,耳力自是不差,听到旁人的赞叹也不禁暗喜,不过脸上神色却是不变。 又转过头来拱手对着李云妙道:“在下宋冈,刚才我这几个兄弟胡言乱语,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那起先说话之人也是一脸羞愧之色,对着李云妙抱拳致歉,道:“这位姑娘,实在是抱歉的很,我王茂这人性子直了些,说话不过脑子,经常被宋三哥教训,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言罢又将腰上挂着的玉佩解了下来,道:“这个玉佩不值什么钱,便赠予姑娘,聊表歉意,以后姑娘只要拿着这块玉佩,我王氏的产业,都会将姑娘奉作上宾。” 王茂心道这两人虽然气度不凡,但看穿着不似大富大贵之家,他解阳王氏商行遍布天下,食货物流皆有产业,这礼物算不得轻了。 人群里也是小小的喧哗了下,“这人原来是解阳王氏之人。”这世上王氏甚多,不过这武林里的王氏,又能和宋冈称兄道弟的,也只能是四骏之一的王迢所在的解阳王氏了。 这两人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不但缓解了宋冈的尴尬,还暗中把他抬了一手,王茂虽然先前话语粗鄙了点,这番话下来,也让人觉得可以原谅,如果说他们不是误判了李云妙和谢浔的身份的话。 果然,当下人群里便有人嘲笑道:“洛阳宋氏又如何,解阳王氏在人家面前也不过了了。” “也是。”围观的江湖人士纷纷赞同。 宋冈等人听了自然恼怒之极,不过这几人都是精明之辈,见人们纷纷赞同,也不胡乱开口,只静观其变。免得惹了不该惹的人,只是暗中把那说话者的面貌记了下来,心想等他日再会,便要给其一个教训,让他为今日之言付出代价。 “那谢浔身份也不比这宋冈差的,还不是替人家鞍前马后,这可是天人高手,便是宋问王迢来了也得毕恭毕敬。” 听到那白衣男子竟是谢浔之时,宋冈和王茂便暗道不妙,自己以为人家是小门小户,给人家摆脸色,这可把这人大大的得罪了,而这般人物,原是不该得罪的。 待的听说天人高手之时,王茂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人敲了一棍子,有些发懵。宋冈等人也是忐忑不安。 “那女道竟是天人高手?我竟然对天人高手说出了这等话来……”王茂喃喃自语,掌心满是细密的汗珠,背上也都湿透了。 宋冈也是担惊受怕,虽然刚才他的表现可以说无有不妥之处,不过他怕被王茂牵连,毕竟他们乃是一伙。 因此,他对谢浔更加痛恨了,对王茂也有些不满,之前心里对他那些感动也是灰飞烟灭,毕竟他若不说那番话,今天也不会发生这般事。 他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也不想想,自己若是不上去搭讪,今天这许多事也自是没有的。 王茂心里暗自叫苦,一脸苦瓜相,强自运了内力,提气道:“前辈……” 李云妙却不去理这些人,淡淡的对谢浔道:“走吧。” 谢浔对李云妙这般好脾气有些吃惊,不过随即释然,心道人家毕竟是出家之人,修道修心。仔细想来,她昨天对谢临也没有动手,只是用眼神震慑了下他而已。 二人策马而过,路过宋冈等人之时,那些人均是毕恭毕敬,两股颤颤,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倒是后面围观的江湖人士里不知道谁吼了声:“恭送前辈。” 在场之人也是反应了过来,跟着吼道:“恭送前辈。” 这些都是练武之人,多少会些内功,数十人的声音汇集起来,也颇有气势,余音袅绕不绝。 谢浔听了,倒是起了一番卖弄之心,于是运足了十成十的内力,道:“诸位,他日江湖再会。” 他这声音更是嘹亮之极,宛若洪钟大吕,在场的江湖人士均是赞叹不已。 宋问也惊道:“想不到这谢浔内力竟是深厚如斯。”他向来自负,又是宋氏年青一辈中武功最强之人,此番游历江湖,便是想败尽江湖上的年轻一代,扬宋氏威名,他此到江陵,原也是打算与谢浔一较高下的。 此时他听谢浔这一声长啸,便知谢浔的功力恐怕还在自己之上,顿时心生挫败之感。 不过自负之人不经过现实的教训是绝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的,他心道:“我的内力虽不如他,可我的武功却不一定不如他,内力只是实力的一部分罢了。” 他之前本就看不惯谢浔,如今再在心里一比较,更是压制不住战意。再加上他见李云妙放过了王茂,便觉这等前辈高人气量果然非是常人所能比拟,想来也不会为难自己。 便喊道:“谢十二,你可敢与我一战?” 谢浔听到这话暗道这宋冈莫不是刚才吓傻了,竟要挑战自己,要知道他这喊话明显也是用了内力的,声势却远不如自己,显然他的内力尚不及自己深厚,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莫不是示敌以弱?”他暗自疑惑 不过江湖儿女,别人都挑战上门了,若是不接岂不显得自己怕了他?莫不要堕了谢家名头。 于是他对李云妙道:“师姐……” “你若能在十五息之内回来,要去便去。”李云妙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感情。 谢浔听到这话,大喝一声:“好。” 他自马上一个回转,腾空而起,然后一脚踩在路旁的墙上,整个人便朝宋冈扑去,顺势拔出了背上的青乌重剑。 在场之人对他这轻功均是赞叹不已,要知道,他和宋冈之间可隔着数十尺,一般人靠他那动作根本到不了宋冈面前便要掉到地上去。 谢浔这一扑,却转眼之间便已和宋冈交上了手。人还在空中,剑却已劈向了宋冈。 章三十九 踏破阴阳拘鬼神 他力气本就已经是江湖绝巅,再借助一扑之力,大有重逾万均之势。 谢氏子弟力量大,善使重剑,整个江湖都知道,宋冈自然也清楚。不过宋家的若水剑法以柔克刚,擅长借力打力,对付这种以力量见长的招式最是有效。 因此,面对谢浔来势汹汹的一击,宋冈非但没有尝试躲避,反而摆开了架势,试图与谢浔正面对决。 若是昨天晚上的谢浔面对他这若水剑法,纵然能胜,恐怕也要一番苦战,毕竟谢浔内力虽然占有优势,宋家的若水剑法对谢氏的破岳剑法却有一些克制。 天下武林,陈,宋,王,谢四大家,陈氏势力最强,宋家武功最为精妙,王家是财力最雄厚,谢氏则人才辈出。 不过,经历了今天早上的所谓觉醒之后,便是谢鸣这等以力量见长的江湖绝顶高手都败在了他手下,虽然这当中有很多巧合,不过也能说明谢浔的实力。 不论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还是所谓的四两拨千斤,都有个承受的最大限度。你能用一根木棍撬动一块巨石,可是若把木棍换成竹棍,可能石头还没撬起来,竹棍先断了。 现在谢浔就相当于那块巨石,宋冈却不是那根木棍,所以两人的剑甫一接触,宋冈的长剑竟然就被斩断。 其实宋冈的长剑虽不如谢浔的青乌,可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只是比较细窄,加之谢浔力量实在太大,而宋冈武功又还不到家,所以发生了这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一幕。 情况一如早上谢浔谢鸣二人对决,不过这次谢浔全神灌注,及时收住了手,否则以宋冈大不如谢鸣的功力和反应,恐怕便要伏尸当场,今日之事恐怕还难以收场。 “宋兄,承让了。”谢浔抱拳一礼,转身运起轻功又是一个飞檐走壁,稳稳的落到马背之上,前后不过八个呼吸。留下失魂落魄的宋冈以及一众瞠目结舌的观众呆滞原地。 数息之后,人群又瞬间喧闹起来。 “想不到这谢浔竟这么强,大名鼎鼎的宋三公子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你说话注意点儿。”他朋友拉了拉他,他回过头一看,原来王茂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不过有他这种想法的观众显然不在少数,因为本来就是事实,人们议论纷纷,哪管你什么宋三公子还是王四大爷,王茂一群人瞪也瞪不过来,又不敢犯了众怒真动手,一时之间尴尬无比,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小眼自己瞪自己。 不过在谢浔心里,这些都与他无关了,这是他在江湖上的第一战,恐怕也是他在江湖上的最后一战了。 此前在醉仙楼中,他便已从李云妙口中得知,他们这玉门剑派,竟是仙家门派,而李云妙的师傅,也即将是他师傅的极玄子,乃是一位长生久视的仙人,而门下弟子的修行目标,便是成为如极玄子那样的长生真人,一窥大道。当说到此处之时,便是一向面无表情的李云妙,也露出了一丝向往之色。 虽然经过了凌晨的事,谢浔已经对所谓的修仙界有了一定的猜想,不过他的猜想也仅限于说书之人口中的御剑凌空,妖魔鬼怪,神佛仙人之流,却没想到凡人竟能通过修炼达到长生不死的地步,而不是如传奇志怪里凡人经历磨难,终于被天帝或者佛祖认可,然后飞仙而去抑或立地成佛。 虽然李云妙只与他说了那么一点儿,不过,单这一点,便足以令他激动不已,恨不得立马飞到那玉门剑派,学习长生妙术。 而单看世间之人对修仙者毫无所闻,便知道修仙界恐怕与凡俗来往甚少,说不定都在那深山老林,人间绝域潜心修炼。 而他也下定决心到了山门之后,定要好生修炼,以期能有证道长生之日。所以将来江湖之事,对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至于谢家,在江湖上屹立不倒数百年,他的诸位兄长又皆非泛泛之辈,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出问题。 其实他也没想到刚才竟能一招击败宋冈,尽管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实在是没想到宋冈竟会去硬接自己的第一招,他原本还为他留了诸多后手,可惜都没用上。 不过两人实力相差本就巨大,就算宋冈躲开了第一招,谢浔也有信心在三招之内打败他。 “师姐,我们这是去往何处?回师门么。” “扬州。”李云妙的话依然简短。 “去扬州做什么?” “办事。” 谢浔无语。 过了一会儿……. “师姐,我们不是要去扬州么,你怎得往城东走?” “扬州不就在东边么,自然要往东走。” 谢浔心道,终于不是之前那种冷冰冰的两个字了 “呃,我的意思是去扬州我们应该往南,去码头坐船啊。” “坐船和骑马哪样快?” “自然是船快,江陵至扬州有大江相通,一天便可到达,诗仙有言:‘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极言水路之便捷,江陵到扬州,便如白帝至江陵一个来回,况且顺风顺水,自然更快。若走陆路,绕远路不说,马力亦有限,不似舟楫可日夜前行。“ “那我们就回码头去坐船。“ “好,此时应该正有我谢氏去往江南的船队出发。” 二人到了码头上,放眼望去,只见江水浩荡,江面宽广横阔,岸边泊着大小船只无数,旗帜飘荡,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无数工人上上下下,将货物搬至船上,足见此地商贸之繁盛。 “师姐恐怕不知,这水路之运力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于陆路,而所费则正好相反,加之速度甚快,所以周遭的货物大都通过陆路运至江陵,再经此运至巴蜀,江南。而这两地的物产丰饶,回来之时,又运回当地特产,一来一往之间,所获甚多。” 不过李云妙却没什么表示,想来她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也是,这些凡人的琐事与长生大道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便是富有天下,到头来一不过一抔黄土,一场梦幻泡影罢了。”谢鸣摇摇头,自嘲道,更加坚定了问道长生的念头。 章四十 从此非是世间人 码头的管事得知谢浔的来意,自然不敢违逆,又吩咐人腾出即将出发的商船上最好的两间客房。 “我此行虽无多大风险,却也可能有些麻烦,以你如今的武功,也勉强可以帮的上忙。” 客房中,谢浔与李云妙盘膝对坐。 谢浔闻言大喜,他最怕的便是自己成了李云妙的累赘。 “不知师姐所为何事?” “如今你也算半个我玉门剑派之人,有些修炼上的常识问题,你不可不知,你可知修道有几步?”李云妙不回答谢浔,却反过来问了他一个问题。 谢浔也不奇怪,李云妙这么问,自然有她的想法。 “不知。” “修道分两步,第一步炼气,第二步则修炼元神。” “那岂不是与武道修炼类似,先修内力,增强体魄,然后传说天人境界便是要修炼精神。”说到这儿,他忍不住看了看李云妙,因为据他猜测,自己这位师姐便是一位天人高手。 “武道修炼岂能与长生大道相比?” “我道门长生之术,光是炼气便分胎动、入窍、感应、凝煞、炼罡、丹成、道基、脱劫、温养九大步骤,此九步完成,才可去寻那一丝机缘,脱去肉身,成就元神。” “若是在此期间肉身有损,便再无成道之机,谢浔,这一点你需切记。” “是,师姐。”谢浔恭敬答道。 “而你们凡间武者所谓高手,如你兄长和你,便是在入窍境界,至于你们说的天人高手,也不过是处在炼气第三层感应境罢了,而凡间武学,打熬筋骨,锻炼肉体,早已留下暗伤,到了晚年便会气血衰败,就算天资卓越,又有机缘气运,突破到了感应境界,或可纵横凡俗,为一世之雄,也无力再向前一步,去追求长生大道了。” 听到这儿,谢浔顿时急了眼,道:“师姐,这么说那我便无缘长生了么?” 李云妙道:“你大可不必慌张,若是你无望长生,我自是不会带你回山门的,至于你为何还能修仙炼气,其中另有机缘,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日你自会知晓。” “哦,那就好,若是能学得道法,却根本无望长生,那我可成了古往今来第一冤大头了。”谢浔长松了一口气,笑道。 “长生谈何容易,你只能说是有那个机会罢了,至于能到哪一步,还要看你自身的努力和机缘了。” “我一十八岁入窍圆满,二十六岁天人感应,而如今我已四十岁,方才寻得合适的凝煞之所。”李云妙似是感叹,不过脸色却难得的浮现出了喜悦之色。 谢浔暗道:“想不到这李师姐竟然真的这般大岁数了,三哥叫她前辈却是没有叫错。不过她这天赋却是比三哥都强多了,十八岁便入窍圆满,此言若是流传此去,必然引得江湖震动。” 他又想到了自己:“我都二十岁了,才刚刚突破至入窍之境,还道我也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如今看来,实在是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了。不过我既然有幸能入得仙门,便不能浪费了这等机缘,还要更加努力修炼才是。” 李云妙见谢浔脸色变幻,先是沮丧,然后眼中又露出坚定之色,心中不经暗自赞道:“倒是一块可造之材。” 李云妙本不是多言之人,她这番话,虽有指点之意,却亦有考校之心,要知修道一途,大道真传和修道资质固然重要,心性却才是各人能否证道长生的关键差别。 若是自以为得了真传便可长生无虞,从此得意忘形之辈,自是不适合修道的,天高地远,广阔无垠,人于其中不过沧海一粟,若无敬畏之心,又怎么理解的了大道真意? 可修炼亦如攀登,若是见山势险峻,一眼难望其极,便生退却之意,又谈什么超拔逍遥,证道长生。 修道者,敬畏之心不可少,超拔之意亦不可缺,如此方能勇猛精进,问道逍遥。 “我如今处于感应境,自感应境到凝煞境,其实很简单,只消寻得一处地煞之穴吸收煞气便可,不过你可知我为何历经十四载尚未凝煞?”李云妙问道。 “不知,莫不是那地煞之穴太过难寻?” “你算是说对了一半,地煞之穴,说难寻亦难寻,说好找也好找,只是品质数量上有所区别罢了。” “天罡三十六种,地煞七十二种,凝煞炼罡互为一体,凝煞无需法门,可炼罡须得对应法决,而凝煞炼罡的品质则决定了成丹品质,丹成九品,若想成就道基,需得丹成六品以上,而若想证道长生,成就元神,非得丹成上三品不可。” “我玉门剑派《玄元太妙火翳剑经》成就上三品之法,唯有太无神光,洞玄天罡,仙源气以及混元煞四种,不过我玉门剑派的炼罡法门只得前两种,仙源气乃是灵溪派不传之秘,而混元煞却是传闻之法,据说数劫之前有人曾练成过,而今却未曾有闻。” “太无神罡光需凝虚空煞,炼紫云罡,我玉门掌教便是练的此法,洞玄天罡需凝空灼煞,炼玄元罡。” “我这十四载修为毫无寸进,便是因我欲丹成上三品,求那长生大道,可丹成上三品,除需修炼对应的罡气外,还需凝练足够的煞气。” “凝煞境,只消肉体能够承受,便可无限制的炼化煞气,而世间容易寻得的煞穴,早已被人使用过,根本难以满足我凝煞所需。” “因我玉门剑派所需虚空煞,空灼煞本就难寻,故而这十四年,我走遍西域荒山野岭,沙漠绝域,却未曾寻得一处可用煞穴。” “师姐为何不在中原寻找?“谢浔疑惑道。 “中原乃人间繁华之所在,各大道门亦驻扎其间,各个煞穴早已消耗殆尽,便是有那煞气充足之地,亦是被各派掌控,供其门下弟子使用。“ “故而各派弟子若是外出凝煞,不是远走西域,便是扬帆出海,或是到苗疆乃至苗疆之外。” 章四十一 混元一气 “半年前,我在西域天幕山中发现了一座前辈高人的洞府,通过探查那位前辈留下的遗物,我发现那位前辈曾在扬州瓜洲渡的大江之底,发现了一个水府,言其中有一处巨大的空灼煞穴。我此番前往扬州,便是为了此事。” “可师姐你怎么知道这煞穴未被其他人发现?那瓜洲渡可是舟来船往的水陆冲要之处” “正因为那瓜洲渡乃是繁华津要,所以修道之辈才更会远离此地,何况那煞穴在数百尺深的水下,根本就不可能被感应境的修士发现,当初那前辈乃是因为要修习一种特殊法决,非得于水下行走数万里,才偶然发现了那个洞府。” “不过也不好说,只希望我这一番辛苦最后不要白费了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师姐此行必将如愿以偿。”谢浔笑嘻嘻地道。 “刚才我说了我玉门剑派有的两种炼罡之法,接下来我再给你说下另外两种法门。虽然这两种法门我玉门剑派没有,不过修道本就是去寻那丝虚无缥缈的机缘,你将来却未必没有那机缘能修成仙源气或者混元煞。” “先说那仙源气,仙源气凝清源煞,炼北极仙光,乃是苍南灵溪派不传之秘,我玉门剑派曾欲以一虚灵级法宝换取这一法诀,却被拒绝。苍南灵溪派所修法门名为《仙源天功》,与那仙源气结合,威力甚大,号称法术同阶无敌,将来你若与他们为敌,须得小心。” “同阶法术无敌,那我玉门剑派法术是不是比不过这灵溪派?” “法术之道我玉门剑派自然甘拜下风,不过我玉门剑派名为剑派,以飞剑之术见长,又怎会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行此不智之举。” 谢浔悻悻然。 “但是这仙源气与我派的《玄元太妙火翳剑经》非是十分契合,最多只能丹成二品而已,当然,即便是丹成二品,于修仙界都少见地很了,这等人物,在各派都会被大力培养。” “丹成上三品,乃是元神大道的门槛,可换句话说,丹成上三品,便是半只脚踏上通往元神大道了,我所求的,也不过是丹成上三品罢了。” 虽然李云妙说其所求只是丹成上三品,不过观其言语,甚为自信,所求恐怕绝不是丹成第三品,虽说都道只消丹成上三品,皆有成就元神之望,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既然有一品二品三品之分,那其中肯定大有区别,说不定就关乎着成就元神的难易。 谢浔心里还有个疑惑,道:“师姐你怎知只能成就二品,照你的说法应该无人曾同修过我玉门剑派的《玄元太妙火翳剑经》与那仙源气才是。” “何需要有人曾修炼过?只消知道那罡气外在的性质,如掌门真人那般大能自能推衍其是否与本门功法契合,你可否想过这世上第一个成就长生的法门是谁创造出来的呢?” “也许不是一个人想出来的,但创造这法门的人肯定未入长生。因此这天下法门却未必都要学自他人之处,也可自行推衍,只是自己所创法门能用与否,就既要看自己的天赋,又要凭借一定的运气了。” “混元煞,凝的乃是混煞,所谓混煞,便是多种煞气混合。你们练武之人有那惊才绝艳之辈,能在壮年突破至感应境,却苦于无道法指引,只能凭借本能,吸收天地间游离的丝丝煞气锤炼己身,这些游离的煞气杂驳不堪,所成的便是混煞。” “这混煞之法原是最为下等之道,不过其能使修习之人肉身大大强化,而练武之人最为擅长的便是近身肉搏,倒是与其相得益彰,因此练这混煞的武者大多战力不俗,一般的凝煞之辈都不是其对手。” “不过混煞之法自有其缺陷,那便是人的肉身承受力有其极限,而混煞对肉身的负担非常之大,导致修习混煞之法的人所能凝聚的煞气十分有限,你们凡间武者常年打磨身体还稍好一些,我等修道之辈肉身承受力较之你等更差,便是有对应的炼罡法门也难以炼罡。” “那这混煞岂非十分无用,这混元煞又怎能凭此丹成上三品?” “这世上凡事皆无绝对,当初便有一凡间武者,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竟练了一身浑厚无比的混煞,根据那时流传下来的典籍记载,此人肉身之强堪比蛟龙,许多人便猜测其乃是妖族化身”说到这儿,李云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颇不自然。 “此人游历海外诸派,竟被他创出一门前所未有的炼罡法门来,那便是混元煞,这混元煞需得炼化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端的是刚猛浑厚之极。” “此人也算是运气奇佳,后来又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本丹成法诀,丹成一品,又得法宝浑天棍,从此纵横天下数百年,便是元神高手都不见得是其对手。” “不过他终究不得大道真传,虽然凭借自身天赋,磕磕绊绊修至练气第九层温养境界,却终究未成元神,连名字都未流传下来,若不是我玉门剑派祖师当初通过推算,发现这混元煞与我派《玄元剑经》极其契合,对其有所记载,恐怕连他的事迹如今也无人知晓了。” “不入长生,终究镜花水月一场空梦,任你英雄无敌,权倾天下,也难挡岁月侵蚀,唉……”谢浔长叹。 “那是自然,我辈修者,自当胸怀超脱之心,砥砺自身,不可心生懈怠、轻狂之意,以求有一窥元神大道之日。这也是我为何宁可任岁月蹉跎,也要去追求那丹成上三品之故。” “师姐说的是,我亦以此自勉,将来便是垂垂老矣,也要去寻那丹成上品之道,以期元神可成。”谢浔正色。 “不错,孺子可教也,肉身不过是一个躯壳,待得成就元神之日便会脱去,容颜也不过是时光幻象,只消能成就金丹,便会延寿数百载,而丹成上品之辈,在温养之前,均会进境神速,待到温养境界,则是水磨功夫,而且又会延寿数百载,至于能否成就元神,就要看各人机缘了。” 章四十二 迢迢河汉间 “对了,还有一事你需得注意,虽然混元煞与我派《玄元剑经》十分契合,不过我玉门剑派乃是以飞剑为主要护道手段。” “而混元煞沉重浑厚,却不和飞剑轻盈灵动之道,因此将来你若有幸能得到混元煞的法门,若非别无他法,最好不要修炼。“ “我知道这法可能很符合你这种以气力见长的武林人士的心意,不过若真练了这混元煞,那《玄元剑经》上一多半的对敌手段都将难以使用。” “师姐,那都还是虚无缥缈之事呢,那混元煞有没有都还两说,就算有,我能得到的概率也小得很。”谢浔无奈道。 “其实这些话都是师傅当年与我说的,我只是加了我的理解对你重复一遍罢了。“李云妙眼神飘渺,似是在怀念往事。 接下来李云妙又给谢浔介绍了一些修仙界的其他情况。 “现在离回玉门还有些时日,你的功课亦不可荒废,你原本所练法诀练气效率实在低下,实在不宜再用。” “只是我玉门核心法诀非掌门不得轻传他人,掌门虽然交待你将为其亲传弟子,我亦不可私破门规。” “这《玉门经》乃是我玉门派弟子入门时使用功法,虽然比不上《玄元剑经》,不过修炼速度比你目前所练内功快了数倍不止。” “而且此《玉门经》与《玄元剑经》同出一源,此功练好了,将来修炼《玄元剑经》亦是事半功倍。” “只是这《玉门经》毕竟是入门打基础的功法,其中并无对敌手段,不过你如今武艺不俗,倒也比那些简单的法术来的强得多。” 接着李云妙用神念向谢浔传来一大段口诀。 “谢师姐。”谢浔抱拳,欣喜不已,这法不轻传的道理,古往今来,各门各派都不例外,谢浔也理解李云妙,何况他一听这《玉门经》的口诀,便知李云妙所言非虚。 他原本所练《万岱功》虽非江湖上最好的内功,可也算是顶尖绝学了,不过那《万岱功》比起《玉门经》实在是粗鄙不堪。 “这便是修仙门派么,入门的功法都这般精妙,这《玉门经》若流落江湖,恐怕又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谢浔在心里感慨,对玉门剑派的向往有加深了几分。 入门的《玉门经》已是如此,那镇派至典《玄元太妙火翳剑经》又该如何? “另外,我再传几个道门弟子所必需的小法门给你。“ 李云妙又传过来几段口诀。 这几个法门分别是,望气,避尘,避水,搬运,隐身,穿墙,神行以及神念的运用之法。 “好了,你可以先出去把这几个法门熟悉一番”说完,李云妙便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闭目冥想起来,也不理谢浔。 谢浔轻手轻脚的出去,生怕扰了师姐的清修,他带门之时,又不禁再看了一眼李云妙心道:“师姐闭目冥想也是这般好看。” 这几个小法门果然是简单的很,谢浔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已初步熟悉。 望气,乃是把内力用于双眼的一种法门,这法门一用,周遭环境便全变为灰色,只有生灵头上有灵光显现,武功越高者,灵光越盛,颜色越浓。 不过这望气法门不单是望他人之气,也兼备隐匿自身灵光的功效,修为越深厚者,效果越好,所以若是遇上了连灵光都看不出来的对手,那必然是二者修为差距太大,最好的办法便是赶紧跑。 像谢浔一时好奇,望了一眼李云妙所在之处,便空荡荡的什么都看不到。 避尘,顾名思义,乃是避沾灰尘,保持身体洁净的一种法门,修道之人一打坐便是数日乃至数年,若无此法,待清醒过来,恐怕已变成泥像一个。 此法练至深处,则不止避尘那么简单,炼罡境界御剑飞行,因剑速极快,周身气压极低,肉身难以承受,非得以罡气护体,那罡气护体,便是此法结合罡气的运用。 同样,避水则是保持水中自由行动之法,初习此法,便可用皮肤呼吸,练至深处,更有操纵水流之能,行云布雨,乃至兴风作浪。 谢浔学这避水之法之时倒是玩性大起,他此时行船于大江之上,正适合练这避水决,他将衣裤脱了,掐了个隐身决,“嘭”地跃入水中。 他在江边长大,水性本就甚好,学了这避水决更是如虎添翼,在水中时潜时浮,同游鱼嬉戏,共蟹虾玩乐,便如真正的鱼儿一般,好不快活。 搬运之法则是以神念控物,只消给被控物品指定个目标,那物品便会飞过去。刚开始,这物品飞得相当之快,熟练之后,便可快慢有心。 这搬运之法再进一步,便是飞剑操纵之术,不过,于飞剑操控之道上,各门各派都另有法门,比这搬运之法操纵飞剑强了不知多少,但是二者系出同源,却是不可否认的,这搬运之法练熟了,再操纵飞剑自会得心应手。 隐身术,无需多言,不过此法只是障眼法,只能骗骗没有法力的普通人,甚至练谢鸣这等武林高手都骗不了,这也是道门弟子不显与人间的缘故之一。 他用此法还窥到了船上不少水手的“秘密”,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懒得去管。 穿墙术,穿的也不一定是墙,也可以是其他木石之物,不过却无法穿过金玉,此法乃是五行遁术土遁木遁的简化版,对以后学习高深的五行遁术有一定帮助。 神行法,类似于凡间轻功,长于奔袭而短于灵巧机变,换句话说就是适合逃命,不适合打斗。 此法只是道门弟子在入门时使用,待到炼罡境便可御剑飞行,这法门用处便不大了,甚至有那专门用于飞行的法器,在入窍境就能载人飞行。 神念的运用之法可以说贯穿修道者一生,能借助神念观察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也是修为越高,效果越好,其实凡间也有武者会此类法门,便是所谓的武道天眼。 章四十三 月明星稀 如同望气术,神念的使用也包含观察外界和隐藏自身两种效果,双方使用同样法门时,修为低者便难以感应到境界比其高太多的修士。 谢浔初学乍练,能感受到方圆四五丈的事物,意念集中之处,纤毫毕现,比肉眼观察更加清晰,而其他地方则只能看到个大概,离自身越远,效果便越差。 沙门常言,一沙一世界,谢浔往日还不相信,不过当他把意念集中在甲板上的一个小点时,终于对这句话有了体会。 只见那个小点上,坑坑洼洼便如山丘沟壑,有木刺纤毛则像名山高峰,其间有草木丛生。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神奇,只是把甲板木材给放大了而已,最让他震惊的乃是当中竟有活物。虽然它们没有移动,不过谢浔分明能感受到其中不同与死物的生命气息。 这些“生命”形状各不相同,或球或柱,或是光滑或是粗糙,有的外面还生满了触手或是毛发。 不过这些东西都一个特点,那便是丑陋,甚至丑陋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它们,用面目狰狞乃至令人恶心更为恰当。 在这之前,谢浔恐怕绞尽脑汁也难以想象出如此丑陋的东西来,比其它们,那戏台上演的或是庙里塑造的妖魔鬼怪实在是都不值一提。 这法子集中的点越小,放大的倍数便越大,看到的也更清晰,而这点之外的其他景象便越模糊。 谢浔好奇之下又把念头集中在自己皮肤上,他真怕自己身上也遍布着这种恶心生物。 还好结果让他松了口气,他的皮肤虽然也沟壑纵横,不过上面并没有他之前看到的生物。 “难道这种东西不能依附与活物表面?”他暗忖道。 迎面而来的一个水手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他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便看了下这个水手的皮肤。 结果上面不仅仅有那种恶心的生物,而起它们还在爬来爬去,谢浔脸色便变了,一股恶心之意涌上心头,差点让他本来就空空如也的肚子都翻江倒海。 那水手还给他打了个招呼,见谢浔如此表现,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惶恐地拱手道:“十二爷,我这人鲁莽,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还望十二爷责罚。” 谢浔连忙摆摆手道:“不管你的事,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那人如释重负,再次打了个揖手,才离开了。 谢浔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事还是因人而异,看来还得多寻几个人看看。” 于是他便又寻了几人,既有水手,也有船上的管事,还有随行的武师,不过这些人身上均有那种生物。 “看来这种生物的存在和武艺无关,而这人是否爱洁净也无关。”谢浔喃喃自语。 接下来他又去观察了江水,江中游鱼和水草,发现上面均有这种小东西,水中的小东西还跑得挺快,很活跃。 他跑到厨房,其中正有人在做午饭,他观察了下锅里煮的米,惊讶的发现米锅里没有这种小东西,随后他又看了正在煮的汤和厨房里的水缸。 结果汤里没有,但是水缸里却有。 “看来这东西应该是怕热,难怪经常有人和凉水喝坏肚子的,看来便是喝进去了这种东西,毕竟这些小玩意儿长的便不像什么好物。”他暗道。 心想待师姐修炼结束定要与她好好讨论下这个东西,毕竟她修炼多年,而且想必道门对这种东西也有解释。 这事儿暂时算是告一段落,谢浔又练了下那本玉门经,这玉门经果然神奇,修炼速度比万岱功快不说,修炼出来的真气还格外精纯,中正平和。 谢浔只练了一会儿,便感觉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一呼一吸之间,全身都在和空气和鸣,身体仿佛都轻盈了许多,整个人神清气爽。 谢浔大喜,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炼之中,中午船上的管事过来叫他去吃午饭,见他沉迷其中,也不敢打扰,便自退去了。 日暮时分,太阳西沉,将江水染得殷红,船已行至九江地域,谢浔终于自修炼中转醒过来,因为他实在是太饿了。 他早饭因为李云妙的关系便没有吃成,午饭又因沉迷修炼而错过,而他早上三场打斗,加上武道修炼本就消耗甚大,自古便有“穷文富武”之语。 此前修炼精力集中尚无感觉,如今一放松下来,顿时体会到了“饿的前胸贴后背”是个什么滋味。 他立马翻身起来,运起轻功奔向厨房。 厨房中几位老妈子和水手见是谢浔,纷纷行礼问安,谢浔却管不了那么多,摆摆手打断了他们。 “有些什么吃的,都给我弄上来。” 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厨师出来,不卑不亢,道:“十二爷,马上便开饭了,您稍待片刻。”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这厨房的管事之人。 “这位大哥,不是我有意为难你们,实在是我已经两顿饭没吃了,饿得不行,我看你们这架势,怎么着也还得两三刻钟才能开饭。” “这么着,你看行不行,这些不管冷的热的,我先吃了,一会儿我再亲自去给船上的兄弟们解释。”言罢,谢浔还拱了拱手。 谢浔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何况他还是这船的少东家,那管事自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任了谢浔去。 这船上除了水手,还有些如谢浔这样搭船的客人,以及小商人管事之流,这两类人吃的自然不同,可是船上厨房不大,便分两拨吃饭。 此时水手们的饭菜已经差不多要做好了,而谢浔等人的还要再等一阵子,谢浔打的便是吃水手的饭的主意,所以他有“去给兄弟们解释”之语。 水手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子弟,整日劳碌,因而起饭菜也不甚可口,唯一的优点便是油水甚足,顶饱,尽管这些油水,有不少都是贵人们上顿吃剩的,再给他们热到一起罢了。 不过人饿了,吃什么都香,谢浔便是如此,何况他虽然出生富贵,不过谢家家教的缘故,也是什么都吃过,因此吃的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愣是一个人吃掉了十余人的量。 章四十四 春风又绿江南岸 谢浔吃的正香,外面的水手们却都闹起来了,那厨房管事出去说了几句,水手们才安静下来。 待他酒足饭饱,又亲自出去给水手们赔礼道歉。 “这样吧,我耽搁了大家吃饭,这一百两银子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兄弟们且拿去,等到了扬州买酒喝。” 谢浔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这些水手的头领。 那些水手见是十二爷亲自出面,又赔的是真金白银,便是心里还有些不爽,也都消气了。 那头领接过银票,道:“其实兄弟们饿一会儿也没什么,十二爷如此大方,实在让我们受宠若惊啊。” 又转过头对那些水手道:“兄弟们还不快谢过十二爷?” 转眼月牙隐没,星光璀璨,横贯在夜空的星河,流淌于大地的江水,交相辉映。 船舱中,谢浔五心朝天,双目微闭,呼吸缓慢而平静,星辉透过窗点点落在他身上,仿佛洒上了金色的尘埃。 旁边正在冥想的李云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神念一扫便发现谢浔那边的情况,结合下山前极玄子对她说的话,她已猜出了答案。 她掐了个法诀,便又闭目冥想起来。 若是此时有人站在谢浔的窗外,便会发现此前的异常均已消失不见。 不过,那只是李云妙施的障眼法而已。 而此时正在修炼的谢浔也发现,自己的真气转化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同时产生真气的量也更多。 他心里疑惑,不过也知道这是好事,便也不去多想,抓紧了时间修炼。 一个时辰后,谢浔睁开了双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望了望窗外,只见星河绚烂,由于是月初,月亮早已隐没,谢浔也无法判断此时的具体时辰,从他自己的感觉来看,离天亮应该还有些时间。 “想不到这么快便将真气全部转化了,我原道要拂晓差不多才能结束的,玉门功也甚是神奇,修炼了一天也不见疲惫,反而精神格外充足。” “难怪云妙师姐修炼速度如此之快,她可以整日整夜的打坐冥想,我们却修炼一会儿内功便要休息一段时间。”谢浔喃喃道。 “就是不知那玄元剑经又该是怎样的神奇。”谢浔又想起了据说更加厉害的镇派宝典。 他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河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清凉的水汽,江水两岸山势连绵起伏,在星光下显露出各自的轮廓,如同蛰伏黑暗中的妖魔。 不知怎的,谢浔突然想起了白天观察到的那些小“怪物”。 “这天地间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的凡人所不知的秘密呢?” 抬头望着美丽的星空,“天外又是什么样子呢,真的住着仙佛么。” 这一刻,他对长生的渴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要成就元神,去搞清楚这世间所有的未知,我还要到天外去,看看那里又是怎样一番景象。”这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这便是他长生的追求,这就是长生包含的一切意义,也是一个初涉修仙界的少年的壮志雄心。 谢浔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既然已经定下了如此巨大的目标,那更要好生修炼,想到之前修炼速度突然加快,那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浪费了这机缘,于是他又回到之前所在之处,开始打坐冥想。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上露了个头,船队便到了瓜洲渡,扬州城并不在江水边,瓜洲便是江水边离扬州最近的渡口。 江水对岸则是京口,两地数百年前起便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在几百年前,北方胡人纵横中原之时,京口更是战略要地,南渡的中原士族在此陈兵数十万,北望中原。 无数路经此地的诗人或是吊古伤今,或是感时伤情,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篇。 在江湖中流传最广的当属一代剑侠辛幼安的词句,而在王相公的泊船瓜洲则更是被文人墨客传为佳话。 谢浔给船上管事打了个招呼,便和李云妙一起下了船。谢浔也是颇爱美食之人,提议说要到扬州城体验下当地的吃食。 他本道李云妙颇为着急,或许会拒绝,没想到她竟然答应了,原来李云妙虽然修为颇高,却还达不到完全餐风饮露,服气辟谷的境界。 她已几日没有进食,虽然有师门炼制的辟谷丹,不过那玩意儿味同嚼蜡,这扬州城不算远,以两人的脚力,用上神行术也走不了多久,。 何况那前辈乃是千余年前之人,千百年年风雨沧桑,人世变幻,江水虽不如河水经常改道,但是河道有所变化却是肯定的,她还要到扬州城里打探一番才好行动。 谢浔在码头买了两匹良马,李云妙见此一愣,暗道这谢浔果然还是凡俗思维比较重,不过她倒没拒绝,反正这马跑的也不比自己神行术慢。 谢浔路上又借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关于那细小的生物和自己夜里修炼速度加快的事。 李云妙道:“关于那小玩意儿你探究地倒是挺仔细,不过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世间万事万物,各有各的生存之道,那些小东西自然也是生命,只是灵智甚浅罢了。” “不止这空气和水,便是你身体里也有它们的存在,凡人若是缺了它们还不能生存呢,不过我们修道之人到炼罡境,能完全辟谷之后,它们便会因为缺少食物而完全消失了。” “而你身体表面没有,乃是因为你用了避尘术的缘故。你也莫要小瞧了它们,这修仙界有一大能名为‘白灵真君’,便是此物修炼而成,其法力通天彻地,乃是此界最为顶尖的人物之一。” 谢浔暗自咋舌不已,没想到这自己吹口气便能杀死一大片的小东西竟也有能证道长生的,不过这也更充分说明了道法的博大精深。 “至于你昨夜修炼速度加快,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和星月之力有关,这应该是你觉醒带来的一些好处。” 章四十五 咋暖还寒时候 “你以后可尽量在能被星月照耀之所修炼,不过你修炼之时身体周围会产生异象,须记得使用障眼法隐藏。” 言毕,李云妙又传来一段口诀,正是那障眼法。 二人一问一答,不久便到了扬州城,此时时辰还早,城中的早点铺子却都摆出来了,二人饭量皆不小,每遇着一处,便要吃一次。 一路下来,倒是把米面杂粮都吃了个遍,江南口味与江陵及西北皆有不同,二人初来还不太习惯,多吃两处,倒也适应了。 李云妙本打算偷偷潜入县衙,去翻阅地方县志,观水陆变迁,以确定那空灼煞穴所在之处。 不过,在转过一条大道之后,李云妙却用神念向谢浔传音道:“下马隐身,用神行术往回跑,然后紧跟着刚才我们遇到那两人,不要传音不要说话,跟着就好。” 谢浔照做,却一肚子疑惑,但是师姐不要他传音,他只好按捺下来,片刻之后,李云妙也消失不见,显然也是用了隐身之术。 “那两人也是感应境的修仙者,我观其气息,颇为混杂,应该是旁门杂家之徒,刚才我听他们用传音秘术在讲什么江水,秘府,恐怕和我们此行还有些冲突。” 大概也是知道谢浔迷惑,李云妙主动向他解释道。 “你修为还太低,虽然我玉门秘术神奇,你神念传出恐怕会被他们发现,不过只用隐身术却是无虞。” 谢浔心道这师姐和那两人同为感应境,她能发现那两人传音内容,她怎知道别人却一定发现不了她说话? 片刻之后谢浔就追上了那两人,这时谢浔也发现了些门道,按理说这两人既是修道之人,又在做些隐秘之事,怎会如此大摇大摆的骑马出城? 像自己这般,隐身之后用神行之术赶路才是正常做法才对,再结合李云妙说那两人气息混杂,乃是旁门杂家之人,谢浔便估计,那两人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之前他便从李云妙口中得知,玉门剑派虽然人丁稀少,算上他也不过四人,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派。 概因为这门派强盛与否,并非是按照人数来算的,玉门派虽然只四人,却有两名长生真人,说起来,在他入门之前,也就李云妙一个练气的弟子罢了。 而李云妙传他那几个法术,虽然道是道门弟子都会的,但那也只是说的大派弟子罢了,那些练气六层丹成之辈都没有的门派,这等简单易学却妙用无穷的法术,却不是他们能传承的了的。 谢浔想了下,用望气术看了下那两人,李云妙说他神念传出可能会被发现,这望气术却不会有神念波动。 果然,之前他试过,他的望气术根本无法发现李云妙,可现在他却能看出这两人头上的灵光,一片白色向四周散发,中间夹杂着股股黑气。 跟据李云妙讲,白色乃是感应境的标志,正宗的道门大派弟子,灵光均是凝成一束,冲天而上。 这两人灵光虽也是白色,却散而不聚,中间还混杂着黑气,这应该就是李云妙说他们是旁门杂家的原因。 谢浔跟随两人出了城,果然,那两人左拐右拐,最终到了江水边,谢浔也不敢靠得太近,便躲在一丛芦苇之后,看着那两人。 两人下得马来,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便凭空多出两团黑色的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想来应该是某种皮革制品。 那两人把鞋脱了,又把那黑色的东西抖直往身上笼,这时谢浔才看清,原来是两件连体的皮衣。 这衣服把两人笼的密不透风,连眼珠子都没露出来,谢浔心道这两人看来也是会用神念视物的。 那两人跳进水里,在水面上漂浮着,过了一会儿,竟变成了两条怪模怪样大鱼,沉了下去。 谢浔看得啧啧称奇,暗道:“这黑不溜秋的皮衣竟还是一件宝物。” 待水面平静下来之后,谢浔从芦苇后面走出来,李云妙也在另一边显露。 “师姐,我们也要下水么?”谢浔先开口道。 李云妙点点头,道:“从那两人交谈的内容来看,那煞穴应该便在这下边,那两人似乎是去找一个什么洞府的,据说那洞府虽在水下,却奇热无比,我估计应该便与那空灼煞有关。” “只是在那前辈的记载中没有说此地有洞府,也许是在那之后有人在此修筑的,希望我这次不要又白跑一趟吧。” 谢浔见师姐话中隐有失望之意,心里泛起一丝怜惜,却不知如何安慰,脑子里冒了几句话,却都干瘪无味,于是干脆也不接话头,另言他物道。 “我看那两人下水似乎用了什么法宝,我们又该如何下去呢。” “那算什么法宝,充其量不过一件符器罢了,还是很差劲的那种,至于我们,却不用那么麻烦。” “这个玉佩你带好,这是我临行之前请师傅特意炼制的,可保你在水底自由行动。” “师姐,若是我们与那两人起了冲突,又该如何是好?”谢浔自小便向往那些侠义故事,如今却可能要去抢他人机缘,他便有些心理障碍。 “若是他物,我亦取之无用,不过若是那空灼煞,关乎我成道之事,那两人若要与我争,我自然要和他们斗上一斗,怎么,你心里过意不去?” 谢浔没说话,不过心底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李云妙待自己不薄,还是自己师姐,那空灼煞又关乎她成道,那两人却与他非亲非故,该帮谁,自然一目了然,可笑自己方才居然问出这等愚蠢的问题。 “这空灼煞天生地养,本是无主之物,如今我们两拨人同时寻得,自然各凭本事,何况还有没有空灼煞也是两说呢。”李云妙又道。 待下了水之后,谢浔大喜。 此前他在水中修炼避水决,虽可自由呼吸,却难以下潜太深,如今有这玉佩,却可在水中上下由心。 不仅如此,自己身体表面还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空气,将衣物与水隔了开,便如同在地面一般。 章四十六 最难将息 阳光透过水面照到河底,幽暗而宁静,两人还没沉入水底,便发现了此行的目标,它实在是太显眼了。 那与其说是个洞府,不如说是个石头堆,当然,这是谢浔的想法,不过他隐约觉得那堆石头没那么简单,有一种别样的神韵。 江水到那洞府门口,似乎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阻挠,不再朝里流,谢浔这两天也从李云妙那儿学到了不少修道的常识,知道这应该是阵法的功效。 二人入得其中,这洞府内里倒是一改外表的简陋,颇为符合谢浔对仙家洞府的想象,一进门是一条数丈长的宽阔通道,通道两边都是光滑的石壁,上面挖了几个小槽,其间放着散发出幽蓝光芒的水晶。 通道尽头乃是一个的大厅,想来应该是原主人的待客之所,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不见光源,却宛如白昼,这大厅虽大,但是空旷的很,只有地面留下了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也不知道里面的物什是被洞府的主人带走的,还是被后来人带走的。 从大厅的侧门出去,竟是蜿蜒辗转的木制回廊,中间是一方池水,池水颇为清澈,隐约可见游鱼嬉戏,其上还有一座小亭,青瓦琉璃,漆红大柱,飞檐斗拱,颇为精致。 “想不到这洞府主人还是个风流雅士,在这江水底下修了这样一座豪宅。”谢浔感叹。 “师姐,我们朝哪边走?”谢浔问道,这回廊左右皆通,而且两边均有屋舍。 “走下边。”李云妙指了指栏杆外面的池水。 “难道那空灼煞在这水池下,可这水池看起来也不深啊。”谢浔疑惑道。 “也许是幻象,我身上带了一种宝物,对虚空之力比较敏感,这水池下隐约有虚空波动之力传来。” “而且,根据我的感应,先前那两人也进了这水池。” 下水之后,谢浔发现这水池果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浅,根本难以望见池底,更为奇怪的是,方才在回廊上看到的那些游鱼只在池水表面游动。 “这水池内果然另有洞天,这都下潜了两三百尺了,竟然还不见底,比那江水还要来的深,难不成下方是传说中的海眼?”谢浔震惊不已。 又下潜了大约三百尺,二人才终于到了这池水底部。这水底幽暗异常,以谢浔超乎常人的视力也只能看见身前两步之物 因此,早在下潜到一半多时,李云妙便用神念向谢浔传话,要他放出神念视物,以防万一。 事到如今,也不用怕那两人发现了,就如今这路线来看,他们的目标多半是冲突的,就算是不冲突,别人恐怕也不会相信自己两人,此乃人之常情,到时候冲突恐怕在所难免。 以谢浔的修为,在这池底,所能感应到的范围不过两三丈,根本难以发现什么,只能说防备危险近身而已,因此,他便紧紧得跟着李云妙,后者修为更高,感应范围自然更大。 “这池底竟比上面大了许多,我们走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到其边际。”谢浔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云妙说着话,用来缓解心中的紧张感。 毕竟这种黑漆漆的环境实在是太压抑,加之还没有一点声音,实在是安静的可怕。 这时候谢浔甚至觉得这法术过于精妙也不太好,比如师姐给的那个玉佩,用了之后,不管你怎么动,都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当然,主要是他一个人在那儿说,李云妙基本不理他。 “应该马上就到了,我感受到的虚空波动越发的强烈了。”这次李云妙竟然回了他的话。 果然,大约一盏茶之后,谢浔面前便出现了一面石壁,其上离池底大约一人高之处有个黑漆漆的大洞,洞口约有半人高,而这附近的水温也较其他地方更高。 “这便是那空灼煞穴么。”谢浔叹道。 “应该就是了,这煞穴波动甚为强烈,看样子我这次没有白跑一趟。”李云妙道,清丽的声音中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喜意。 “不过也不可大意,要知道那位前辈发现这煞穴的时候,这煞穴可不在这么深的地底之下,也不知道这几百年间此地讲究发生了什么。” “师姐,我们快走吧,若是那两人也是来凝煞的,到时候煞气不足反倒不美。” “那两人应该不是来凝煞的,我听其话的内容,似乎是来找一件法宝,呵呵,就凭他们那点修为,也想收服法宝,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他们临时起意想要借机凝煞,估计也是落得个红莲加身灼烧而死的下场。” 不过李云妙话虽如此,动作却一点不满,只见其身体一阵抖动,便变得只有原来一半那么高,当先进了那洞口。 谢浔见此,大为佩服“没想到师姐竟然连缩骨之术也练得如此精深,不过师姐变成了这般小人反倒更加可爱了。” 他摇了摇头,弓下腰,也跟着进了那洞口。 一进洞,便如同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股灼热之气扑面而来,洞中也没有一丝水汽,干燥之极。 走了大概数十丈,洞穴逐渐变大,又过了数十丈,那通道已有两人多高,四周也较之前亮了许多,不过还是甚是昏暗。 这时,李云妙突然传音道:“小心,往后躲远点。” 谢浔往前一看,李云妙已经和一个怪物交上了手,那怪物形似一只大蝙蝠,周身黑气缭绕,,行动迅速无比,还会喷火,李云妙似乎对其喷出的火焰颇为忌惮,不断在躲闪。 谢浔一看怪物的速度,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于是便远远的向后躲开,在远处观战。 似乎是见谢浔躲远了,李云妙再无顾忌,也朝后跃了数丈,然后只见其檀口微张,一道白光自其中一闪而出,一分为三,瞬息之间,三道白光便到了怪物面前。 怪物又喷出一团火焰,却丝毫不能阻止三道白光,眼见那白光便要到了怪物身上,怪物突然化身成一团火焰,穿过了白光,飞快的朝洞的另一边飞去。 章四十七 长虹贯日 但是三道白光比那怪物更快,从三个方向环绕着那怪物,速度之快竟然形成了一个白色光球,片刻之后,只听“嘭”的一声脆响,怪物便已消失不见。 然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那三道白光又合三为一,被李云妙吞入腹中。 谢浔开始还为师姐感到担心,结果李云妙转眼便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对手,又让他有些羞愧,自己不仅没有帮上忙,还成了师姐的累赘。 不过他随即又激动起来,毕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仙家手段了。 “师姐,方才那三道白光便是你的虚落剑丸吧。” “正是。” 之前路上李云妙为谢浔讲过,这仙家所用宝物大抵分为符器,法器,法宝三种。 符器全凭修道者打入的一道法诀其作用,所用次数有限,威力也甚小,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这天下九州,其中有一门派名为瑶函,号称丹符双绝,这丹指的是外丹,符则指的是符法,这派的符法练至深处,便可炼制出与世长存,威力不亚于法宝的符器来,称作真符。 当然,世无双全法,符器胜在方便易得,瑶函派的真符兼具了用料简单,方便易得,威力巨大诸多优点,自然也有其缺点,那便是制符之人功力所耗甚多。 而法器,法宝两种宝物,虽然名字不同,实际上却是同一类东西的不同形态。 修道之人以法力将天地奇珍洗炼之后,打入禁制,便称作法器,禁制一般分作两类,天罡和地煞,禁制每多祭炼一层,法器威力便大一分。 待天罡禁制祭炼至三十六层,或者地煞禁制祭炼至七十二层,便有一丝机率产生灵昧,成为法宝,法器成就法宝,便如同修道之人成就元神。 从此不死不灭,因此难度丝毫也不比成就元神小,修道之人几乎都会炼制一样法器伴随自身成长,与自己心神相连,称作本命法器。 可若是没入长生,几乎没人能将这本命法器练成法宝的,而且法宝对使用者要求也颇高,至少也要有炼气六层丹成的实力才能勉强操控,所以之前李云妙听说那先下水的两人欲夺法宝,不经出言讥讽。 如同修道之人有天赋一说,法器最终成就能有多大,还与其本身材质有关,若是材质差了,根本就难以承受三十六层天罡禁制,或者七十二层地煞禁制,更别说成就法宝了。 而法器还须得有人时常祭炼,若是长期无人祭炼,其上的禁制亦会渐渐消散,最终沦为凡物。 还有一些旁门杂家所用禁制,根本不能炼制出法宝的,便称作不入流,而他们则一般根据天地人三才对应,给取了个人欲的名号,显得不伦不类,徒增笑料。 法宝则分虚灵,真形,幻神,纯阳四等,分别对应元神高人化身,法身,合道,纯阳四境。 初成法宝,有了一丝灵昧,便可不死不灭,但若长期无人祭炼,亦有跌落至法器的风险。 元神第一境化身,虽然寿元无尽,却仍可被杀死。 真形级数的法宝,则已有了一点本能,可自行吸收天地灵气,尽管无人祭炼,威力也会与日俱增,待到了这一层的巅峰,法宝灵智已与成人无异。 法身高人,可化出一具法身,这也是这一境界名称的由来,两具法身一般无二,不分主次,便是一具法身不幸陨落,亦不会身死,只消花费功夫,便能再次凝聚出一具法身来。 合道,修道之人到这一境界,顾名思义,已经身与道合,根本无法在普通意义上被杀死。 幻神法宝,便是各大道门都不见得有,这等法宝已可幻化为人形,乃是比肩合道高人的存在,若非由主人一路祭炼而来,根本不可能被人收服。 纯阳,这一境界的修道者元神由虚化实,乃是这天地间最为顶尖的存在,纯阳法宝亦是如此。 李云妙的虚落剑丸乃是极玄子为其洗炼,材质是极玄子在九天之上得到的碧落云气根源,品质极佳,是能炼成法宝的顶级仙珍。 而其这碧落云气根源轻灵异常,与玉门剑派的玄元太妙剑箓极为契合,玄元太妙剑箓乃是天罡禁制,与玉门剑派的玄元太妙火翳剑经配套,乃是一等一的剑箓。 更为难得是碧落云气根源聚散由心,可提前实现一种类似于剑光分化的效果,当然实际上比剑光分化威力低的多,但是也颇为难得,而且也有助于将来领悟剑光分化。 剑术一道,博大精深,剑气化虹,剑气雷音,炼剑成丝,剑光分化,只消领悟其中任何一样,便可以称得上精于剑术了,可以发挥出远超同侪的战力。 其中剑气化虹和剑气雷音都得炼气第五层炼罡境界才有可能领悟,炼剑成丝和剑光分化的要求则更高,要炼气第六层丹成的实力。 由此可见,李云妙这虚落剑丸多么珍贵,凭借这套剑丸,再加上玄元太妙火翳剑经这天下绝顶的剑法,李云妙便是遇上了稍弱一些的炼罡高手都能斗上一斗。 谢浔心想等自己正式入了门便也要修炼这飞剑之法,剑光一出,群邪避让,也是颇为兴奋。 他摸了摸自己的青乌剑,又隐约觉得有点失落,飞剑之法虽然潇洒,他心里却还是更喜欢手握重剑,以势压人的感觉,何况这青乌剑陪伴了他那么多年,形影不离,他也有很深的感情。 只是修仙界并无这等近身搏斗的剑术,也甚是遗憾。 李云妙走到方才那怪物掉落的东西面前,又掏出一个玉盒,以搬运法将那东西摄入玉盒之中。 谢浔走到李云妙跟前,低头一看,原来竟是一颗黑红是的珠子,当然,现在已经不能说是一颗了,只能说是两瓣,看那光洁的切口,显然是被李云妙的剑丸给削开的。 “师姐,这是什么东西?”谢浔好奇道。 “这便是先前那怪物。” “什么,先前那怪物是这珠子变的。”谢浔大吃一惊。 章四十八 白发渔樵 “非是这珠子变成了那怪物,而是那怪物变成了这珠子。”李云妙解释道。 “看到这珠子,我大概知道那怪物是什么东西了,它应该便是煞灵。” “煞灵是什么,难道是煞气修炼成精了?”谢浔奇道。 “你这么说倒也不错,只要有机缘,草木沙石均可修炼化形,煞气本就是一种特殊的天地灵气,机缘巧合之下,煞气便会凝聚而产生灵智,便是那煞灵了。” “因其身躯乃是煞气凝成,煞灵便有个特殊之处,那就是能将身躯凝成一团,以此乃躲避攻击,所凝成的东西便是这珠子,称之为煞珠,煞珠可是好东西,相当于最精纯的煞气,对凝煞大有裨益。” “若非我这虚落剑丸能以一化三,自四方包围了其煞珠,恐怕还难以杀死它,这怪物纯以修为论,已相当于凝煞修士,不知道那两人有没有遇上它,若是遇上了,恐怕难逃一死。” 谢浔啧啧称奇,道:“这世上果真万物都可修道,那我以后岂不是会遇到很多非人修士。” 李云妙没有说话。 二人继续往前,空气越发的灼热起来,洞中也越来越亮,甚至还出现了许多岔路,不过李云妙有感应那空灼煞的本事,也无虞迷路。 “二位还请出来吧。”到了一个岔口处,李妙云突然喝道,清灵的声音在洞内久久回荡。 如同所有的江湖剧情一样,并没有人出现,接下来的同样是那段经典对白。 “二位还不出来,难道要某家亲自来请么。”李云妙又道。 “嘿嘿,姑娘好本事,竟能发现我们兄弟俩。”一道猥琐的声音传来,接着两个黑衣男子出现在洞口前方,左高右矮,正是谢浔他们先前跟踪的那两人。 “他们倒是好运气,竟然没有遇到那煞灵。”谢浔暗道。 “虽然不知姑娘到此所为何事,不过今日我兄弟两人在此有要事要办,姑娘还是请回吧。”左边的高个子黑衣男子道。 这两人乃是亲兄弟,均为九柳门长老,左边高些的名叫祁远智,右边稍矮的叫祁远仁。 九柳门立教于苍梧,苍梧苗汉混居,并无大的修道门派,这九柳门便是一旁门左道。 其行事亦正亦邪,门人多在苍梧地区活动,派内最强的手段便是那炼尸术,这兄弟俩不久前在云梦泽挖坟掘墓,寻找炼尸材料之时,发现了一本金丝玉帛书。 那金丝玉帛书乃是一个名叫云樵子的散修所著,而云樵子生前是一名炼气第九层温养境界的宗师高人。 这云樵子言自己少时曾在一山洞中得到了前辈高人的传承,这传承除了修道法诀之外,还有一件地煞禁制祭炼到第六十八层的法器弥罗镜。 云樵子原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少爷,一心在家修道,竟然进境飞快,短短数年便突破至了感应境,其寻找煞穴也非常顺利,一次他在江水边踏青春游,突然心血来潮。 便用弥罗镜扫了下江水之底,那弥罗镜乃是极品法器,只差一点点便能到七十二层大圆满,有映照四方之能,攻防一体,妙用无穷。 结果他一照这长江底,便发现了空灼煞穴,而这空灼煞正好是其所修的《大梵弥罗天功》所需的能丹成上品的煞气之一。 他因此顺利凝煞,后来因怕邻里亲朋发现自己的异常,他便搬到了这江水之底,在空灼煞穴旁边开辟了洞府。 他也试过让族人都踏上仙途,暗中让族中弟子修炼那《大梵弥罗天功》,哪知族中弟子竟然没一个有修道天赋的,连胎动境界都达不到。 后来他便也对此不抱希望了,就想着在这江底修炼,暗中照顾他们,护他们一世富贵,这样过了百年,云樵子最终丹成第三品。 父兄子侄也都离世,他对家族之人也没多少感情,便在这江底潜心修炼。 如此几百年岁月流逝,他竟没有接触过其他修仙者,虽然从那传承中他知道修仙界的存在,不过他于修道一途颇为顺利,也懒得去寻找其他修仙者。 他最终突破至温养境,弥罗镜也被他祭炼至了第七十二层大圆满的地步,可惜《大梵弥罗天功》并无突破至元神的方法。 前路已断,他也是天资卓越之辈,否则绝无可能独自修行,并在短短四百年间突破至炼气第九层温养境界。 于是他便计划自行推衍,完善《大梵弥罗天功》,为了专心推衍,又不使弥罗镜跌落禁制,他以绝大法力并利用空灼煞的空间特性在江水之底开辟了一个水眼,构筑阵法,将空灼煞穴移入其中。 然后利用空灼煞作为法力来源,代替自己祭炼弥罗镜。 他潜心推衍了三百多年,最终竟真让他推衍出一条成就元神的道路来,此时他已寿元无多,只有七八十年可活罢了。 经过一番准备,他就要成就元神,从此长生逍遥。 不过成就元神需得渡过天劫,此劫恐怖异常,他不欲故乡遭此灾难,于是远走云梦大泽。 那云梦泽瘴气环绕,荒无人烟,于凡人来说乃是绝地,但是此地灵气也甚是浓厚,乃是最为适合渡劫之地。 不过他毕竟是自己补全的功法,并无前人借此此法成就过元神,具体能不能行还是两说,而且他仅仅丹成第三品,道果也只得第三等,因此渡过雷劫的机率只能说五五开。 渡雷劫无法用法器帮助抵挡,必须凭借新成的元神硬抗,而元神也只有经过了雷劫的洗炼,有了一丝阳气,才真正完满,从此不死不灭。 故而他在洞府中留下了《大梵弥罗天功》的传承,并将弥罗镜也一同留了下来,防止因为自己渡劫失败而造成传承断绝。 最终他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他推衍的功法有一点点错误,若他丹成一品得一等道果也还罢了,说不定便能成功熬过去,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云樵子渡劫失败之后倒还没有立刻身死道消,只可惜元神残破,已无力移动,因此用尽最后力气刻下了这金丝玉帛书,希望能被有缘人发现,去继承自己的道统。 章四十九 江山风雨 金丝玉帛书的最后,还将他所推衍功法的错误之处指出,并加以修改。 九柳门的兄弟二人得到了这金丝玉帛书自然十分兴奋,瞒着九柳门其他人,找了个机会便来到了江南,经过一番打听,终于找到了水府的准确位置。 他们兄弟二人在来路上布置了些机关,因此发觉有人前来之后,就隐匿了气息,藏在石墙后面,打算趁来人路过之时偷袭。 结果没想到被李云妙给提前发现了,虽然对面只有一个感应境高手和一个初入窍的小子,但是从那女道能看穿自己二人的敛息术来看,应该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故而,他们两个并不愿轻易动手,只是出言驱逐,若是那两人识相还好,若是不识相,他们这边两个感应境的高手,也是稳操胜券。 至于说让这一男一女过去,他们可没想过,水府的一切早已被其视为己有,哪容他人去分享自己的机缘。 这兄弟二人已经得到了那《大梵弥罗天功》的传承,此时便是要去收取那弥罗镜的。 李云妙自然不可能就此退去,且不说这二人方才埋伏在此,显然没安好心,便是这二人真是良善之辈,事关成道之机,她亦不可能退却。 她可不是谢浔这等侠义道的江湖少侠,凡事还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都发现了此地,那自然各凭本事。 “二位前辈,我师姐此行只为凝煞,并无他意,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这时谢浔说话了。 他从小便想要做一个江湖大侠,此事说来自己二人其实并不占理,因此他并不希望与这兄弟俩其了冲突,反而期待能将话说开,各取所需 毕竟,李云妙之前说了,此二人所为并非那空灼煞,而是什么法宝,至于那两人此前在石墙前埋伏他们,他觉得也算人之常情,只是过于狠辣罢了。 况且他们没有一上来就动手,说明也还算讲理之人。此事就可以看出谢浔毕竟江湖经验过浅,那二人没有动手,非是讲理,而是觉得李云妙恐怕不好对付,有所顾忌而已。 “呵呵,你以为我兄弟二人会信你?再说,这空灼煞我二人凝煞恐怕还不够,怎会让于你等。”依旧是先前发话的祁远智。 他们兄弟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品德高尚之人,又怎会相信有人见了那法器不动心的?以己度人,乃是人的本性。 何况,他们看了那金丝玉帛书,知道《大梵弥罗天功》凝煞要用的就是空灼煞,就更不会让谢浔二人过去了。 “多说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站在洞口右边祁远仁冷冷地道。 只见其腰间一道乌光闪过,接着面前便冒起了一阵黑烟,当中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正是九柳门赖以成名的炼尸术。 左边的祁远智动作稍慢,也召唤出一具炼尸,他们兄弟二人在九柳门中能做到长老位置,考得可不是其感应境的修为,而是他们这两具银尸。 炼尸按品阶分为金尸,银尸,铜尸,三等,分别相当于道门丹成,炼罡,凝煞三大境界,九柳门的镇派传承便是一具金尸。 炼尸力大无穷,身手敏捷,又兼刀枪不入,在境界低时,同等级的道门弟子根本难抗其手。 不过李云妙在西域游历多年,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早就准备好了动手,那祁远仁的炼尸才刚召唤出来,虚落剑丸便已到了其跟前。 眨眼之间,三道白光闪过,那炼尸便被切掉了两条胳膊和一条大腿,“嘭”地一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同时,谢浔也收到了李云妙的传音:“这两人应该是九柳门人,那黑雾中的乃是其炼制的炼尸。” 九柳门的两人见此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李云妙的飞剑如此犀利,不过他二人斗法经验也颇为丰富,因此并不慌张。 祁远智飞快的掏出一张黄符,拍在他那具银尸身上,这时他那具银尸表面浮现出层层细密的鳞片,朝着李云妙的剑丸扑过去。 这黄符乃是九柳门的秘传,和他们的炼尸法同出一源,名为鳞甲符,可在炼尸表面生出细细的鳞甲来,能大幅提升炼尸的防御能力。 果然,这次李云妙的剑丸便无法如先前一般直接将那炼尸切开,只能在那鳞甲上留下细细的伤痕。 而祁远仁也在一边躲避,一边召唤其它炼尸,原本他二人各有一具炼尸,三具铜尸,这炼尸并不需人操控,只消控尸者发出指令,便能自行执行命令。 因此他二人平日对敌都是一次性召唤出好几头炼尸,等若以一对多,自然占尽了便宜,所以尽管他们兄弟俩仅仅是感应境界,而且基础还很不扎实,但是死在他们手里的炼罡高手也不下一掌之数了。 此前他们用望气术,感应不出李云妙的道行,但是观其行动步伐,不似凝煞高手,便猜测她是道门大派的弟子,道门大派法术精妙,同一境界下他们这种旁门杂家的望气术很难看出对方修为。 大派弟子,一般战斗力都远高于同境界的普通散修旁门,他们便也没敢小瞧了李云妙,只是没想到,李云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 他还没有把铜尸都给召唤出来,自己的银尸便失去了战斗力。 先前谢浔猜错了一点,那便是这二人其实也遇到了煞灵,只不过他们用四具施了鳞甲符的铜尸拖住了那煞灵,借机逃得了性命,可惜煞灵的空灼焰太过霸道,四具铜尸愣是连渣滓都没留下一点。 如今祁远智的银尸拖住了李云妙的虚落剑丸,祁远仁便同自己剩下的那具铜尸一起朝李云妙攻去,祁远智也召唤出一具铜尸过去助战。 他自己则朝谢浔攻去,他心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感应境的高手,而那小子不过刚刚入窍,况且从其背上所负重剑来看,应该不是道门弟子,而是个习武之人,恐怕连自己一招都接不住。 谢浔见祁远智朝自己攻来,也不慌张,经过昨夜的修炼,他自觉也是大有进步,便有心试试自己的本事,同时也为李云妙减轻点压力。 章五十 山河破碎 祁远智乃是感应高手,纵然拳脚粗鄙一些,速度也是极快,眨眼之间便快要到了谢浔面前。 谢浔向后一跃,蹬在石壁之上,借助反弹的势头劈向祁远智,他强的是力量,自然希冀于发挥自己的长处。 祁远智见谢浔这一击声势不凡,不敢硬接,向后退了一步,谢浔在空中无法借力,只能凭借惯性向前。 他这一退,既躲过了谢浔的这一击,又泄了谢浔的气势,只消谢浔一落地,他便可借机反击,谢浔根本无法躲避。 而以谢浔初入窍的境界,绝对无法承受自己的一击,何况,他常年炼尸,内力中含有尸毒,寻常习武之人,触之既死,便是不死,也需得时时以内力镇压。 他兄弟二人曾遇到一天人境界的武道高手,那时他二人还未炼出银尸,以八具铜尸围攻那一个人,竟然难以近其身。 最后还是他出手偷袭,令那人沾上了尸毒,内力运行不畅,才最终将其拿下,即便如此,那人中毒之后的随手反击,也让他受了身受重伤,修养了大半年才最终恢复。 但是谢浔对此早有预料,他手腕一抖,三十多斤的青乌剑被他像扔小石子一样甩了出去。 他这这招颇为行险,要知道,兵器脱手对武林高手来说,可是大忌,这一击一旦不中,他便丧失了自己的优势,接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祁远智也没料想到他会有这一手,慌忙朝右手边躲去,即便他速度颇快,左臂还是被击中了。 谢浔的力量经过这些日的强化,已有数百斤之重,而他这青乌剑本身也不轻,祁远智虽然只被擦了个边,左臂却被打的血肉模糊,丧失了行动能力。 不过祁远智亦是狠辣之人,强忍着左臂的疼痛,朝谢浔冲了过去,在他设想之中,谢浔失去了兵器,绝对难以再对自己造成威胁。 而他只需打中谢浔一下,便可结束战斗,何况谢浔如今尚未落地,很难躲闪开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一步还没跨出,左边便又受到了重重一击,他重心不稳之下,整个人朝右边歪去。 原来谢浔的青乌剑竟然拐了个弯回来,又给了祁远智一下,这是谢浔灵光一闪,用了搬运之法的缘故。 搬运法能产生的力并不算特别大,只不过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臂力而已,但是谢浔的青乌剑原本甩出去的速度极大,搬运法起的只是一个改变方向的作用。 因此,这一击威力并不如之前,可谢浔所求的也并不是借此重创祁远智,他仅仅是想把青乌剑召回手中,同时解除自己的危局罢了。 他可不敢正面去接天人高手的一击,尤其对方还颇为邪气,连赶尸术这种东西都用出来了。 祁远智连续受创两次,心里恼怒不已,但是也不敢再轻视谢浔。 他掏出一张符来,那符无火自燃,随即他面色一松。 这符叫息气符,也称不上珍贵,基本上各个门派都会,便是凡间道观,也有能画这符的,只是凡间道士修为大多停在入窍胎动二境,效果略差些而已。 此符名为息气,实则是起麻痹止痛的功效。 谢浔拿回青乌,剑法施展开来,狂风暴雨般朝祁远智攻去。 祁远智一侧受伤,动作大不如前,左扑右闪,狼狈不已,谢浔的剑锋但凡挂着了他,其身上便会绽开出一朵血肉之花。 尽管他已躲开了要害,可这么下去,他迟早要败亡。 他心里暗自着急,可又不敢主动进攻,谢家的七十二路破岳剑法兼具招式繁复与势大力沉,一旦施展开来,环环相扣,少有间隙,他根本难以突破。 眼见再退便到了墙角,祁远智暗呼不妙,心下一横,忖道:“看来,只能动用化尸术了。” 紧接着,他全身真气倒转,整个人皮肤变得乌黑,表情狰狞异常,显然极为痛苦。 谢浔见此,思量道:“这人想必是用了什么秘法,可不能让他缓过神来,否则恐怕就不好打了。” 他加速了真气的运转,动作又快了几分,力道也更较先前更大。 可是他的青乌重剑劈在祁远智身上却毫无效果,只能把他衣裳各砍了个稀烂,露出里面乌黑的皮肤。 谢浔见此,心里大骇,不敢再战,急忙朝旁边躲闪。 果然,他刚刚闪开,那祁远智便已缓过神,右手握抓,朝谢浔扑来,其速度之快,较其完好之时更甚。 谢浔方才若没有提前躲开,恐怕这一下便会要了他的命。 这化尸术乃是九柳门的秘法,能将活人化作活尸,大幅增强使用者的速度力量和抗打击能力,端的是厉害无比。 不过使用此法也甚是凶险,极为痛苦不说,因为阴气上身,会造成阴阳失调,使用者若不能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结束此法,意识便会逐渐消散,变成真正的僵尸。 就算及时终止了,也会虚弱不堪,不休养个一两年难以恢复,乃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因此,九柳门之人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使用此法。 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谢浔被逼的左支右绌,暗自叫苦,却毫无办法,内力已经十二分运转,仍跑不过这祁远智。 再说李云妙那边,她一人独对两头铜尸与祁远仁,还要分心操纵剑丸牵制那头银尸,却不落下风。 原来她除御剑之术高超外,武艺也甚是精妙,便是比九柳门的兄弟二人曾经杀死的那凡间武者也差不了多少。 她一口镔铁长剑舞的滴水不漏,祁远仁被其打的节节败退,不过祁远仁有两头铜尸帮助,倒也能勉力支撑。 而且这两头铜尸都被他们兄弟施了鳞甲术,虽然无法对李云妙造成威胁,可李云妙也攻不破其防御。 李云妙初时还颇为担心谢浔,但是谢浔沉着机智,武功不俗,让她松了口气。 她心道谢浔便是不能胜也能拖住那祁远智,而鳞甲术却有时间限制,他们只要能够拖到其失效,胜利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章五十一 金风玉露一相逢 她当下也不再关注谢浔那边,转而专心对付祁远仁。 祁远仁心里着急,却没什么办法,光是应付李云妙已让他费尽心力了。 谢浔看着朝自己抓过来的乌黑大手,知道这一击已避无可避,干脆也不再躲闪,不顾身体难受,强自将内力运转又加快了三分。 这时他面色变得异常红润,在这种干燥的环境中,身体表面竟冒出了一片白烟,如同被蒸熟了般。 他一剑挥出,与祁远智的爪子碰到一起,同时口中射出一道血箭,刺向祁远智的左眼,然后整个人仿佛倒插风筝,飞了出去,“嘭”地一声,撞到石墙之上。 祁远智见一道血箭朝自己射来,顿时惊恐异常,不过此时二人间距极小,谢浔这口血箭却蕴含了十二分的内力,速度之快,宛若强弩。 祁远智尚未来得及闭上双眼,血箭便刺穿其左眼,没入脑中。 谢浔半倚在墙上,嘴角挂着一丝血痕,受伤极重,方才他内力超速运转,肺部根本难以承受。 他却急中生智,内力全数极中于喉咙,将肺中之血化作一道血箭,以求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也正是因此,他只能以纯肉身的力量接下祁远智的一爪,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不过此时的谢浔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哪怕这笑容因为疼痛显得略为狰狞。 因为他发现血箭的效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祁远智被射中之后,僵尸一样的黑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眼睛鼻子都拧作一团。 “啊…啊…啊…”祁远智一边四处乱跑,一边发出痛苦的嘶吼,惨叫声在洞中回荡,他甚至还用手去撕扯自己的头发,抓挠自己的脸皮。 谢浔不敢怠慢,忍着痛苦,掏出李云妙在路上交予他的疗伤丹药九花玉露丸,一口气吞下两颗。 运功数息之后,他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他不禁感慨:“不愧是仙家丹药,果真神奇,我的内息如此混乱,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得到了平息。” 他哪里知道,这九花玉露丸乃是极玄子为李云妙亲手炼制的疗伤圣药,便是对炼气第七层道基高手的伤势都有一定的效果。 李云妙在外游历,多次靠它死里逃生,治他一个小小的入窍修士,还一次服两颗,实在是暴殄天物。 尽管谢浔此时外伤还很严重,但他知道现在耽搁不得。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虽然祁远智现在看起来很是不妙,可保不齐他一会儿便能恢复过来,他要做的就是赶紧去了结了其性命。 结果他还没有站起身来,祁远智就惨叫一声,脑袋爆开,化作了一团黑烟。 这是化尸术的一个说不上缺陷的缺陷,那便是害怕含有剧烈阳气之物,练武之人血气旺盛,神鬼难近,其血自然是至阳至刚之物。 为什么说这个缺陷说不上缺陷呢,因为这阳气也好,血气也罢,光接触到皮肤是不行的,非得要接触到内里的血肉才有效。 因此若不能破开其防御,这一招也基本用不上,而能击破其防御的,用这招却显得太过麻烦。 尤其这血肉接触到阳气之后还有个蔓延过程,想造成谢浔这种效果,必须要阳气蔓延到脑部才行。 所以自从有了这化尸术以来,便无人是丧命在血气之下的,基本上都是被人拖着,变成了僵尸,而且这个秘密也只有九柳门内少数几个高层知晓。 谢浔这次实在是歪打正着,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祁远智的不幸了。 那边和李云妙打的难解难分的祁远仁甫一听到祁远智的惨叫,心里便自叫苦,原本他还期望祁远智解决了谢浔,便来帮自己对付李云妙,到时候形势肯定逆转。 毕竟炼尸实在蠢笨,这女道能一个人对付两头炼尸而游刃有余,却没法对两个同境界的大活人视若等闲。 结果没想到祁远智用上化尸术竟还被一个入窍修为的小子给打败,虽然那小子也受了重伤,但是如今情况对自己仍非常不利。 祁远仁不再犹豫,也顾不得痛苦,当下一咬牙,施展出了化尸术,打算做最后一搏,他还吸取了祁远智的教训,将眼睛紧闭。 李云妙见此,面不改色,右手剑法丝毫不慢,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速度极其之快,瞬息之后,只听她大喝一声:“疾。” 她左手并作二指,指向祁远仁,那祁远仁此时还没缓过神来,突然感觉脚底一股精纯的血气升起,与化尸术转化成的阴气剧烈碰撞。 这两者水火不容,在祁远仁体内一番大战,它们这一战不要紧,祁远仁却受不了了,原本其施展化尸术就极其难受,如今更是头痛欲裂。 而且血气与阴气互相抵消,他原本已宛若铁石的身体坚硬不再,李云妙趁势一剑而上,将其头颅削出去老远。 方才她对谢浔二人的战斗虽只是偶然一瞥,但她在玉门派熟读经典,又在外游历十余年,眼光何其锐利。 一下子就看透了这化尸术的门道,祁远仁打算用化尸术舍命一搏,反而是死的更快。 谢浔见李云妙如此轻松就解决了祁远仁,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继续盘膝养神,运功疗伤。 过了一会儿,那鳞甲术的效果消失,李云妙的虚落剑丸大发神威,三道白光纵横交错,几头炼尸被大卸八块,再也一动不动了。 九花玉露丸不愧是疗伤圣药,半个时辰之后,谢浔睁开双眼,咳出一滩黑血,内外伤俱已恢复。 经此一番大战,谢浔的修为也增长了几分,又打通六个穴窍,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许多练武之人修炼遇到瓶颈,也会用这种方法来寻求突破,这也是江湖中常常有高手生死约战的原因之一。 “师姐,你给我的九花玉露丸效果可真好,我不过服了两颗,却恢复的如此之快。”谢浔面露喜色,道。 李云妙淡淡地道:“下次再受伤,服一颗便好,莫要浪费。” 谢浔悻悻然,本来他还想厚着脸皮再要些的,闻言便再不好意思开口。 章五十二 弥罗大千 “师姐,方才你用的什么法术,竟如此轻易便将那矮个子男的法术给破掉了,那个高个子男用那法术变成黑鬼之后,可让我好打,差点便要丧命在其爪下。”谢浔好奇地道。 “不过是气血搬运之法罢了,待你正式入了门便能学到,我见你用血箭令那高个子神智混乱,便猜测这法术害怕气血,而且头部定是要害之处。” “再加上那高个子用此法之时有短时间的失神,而后全身阴气大盛,不似活物,却又保留了神智,那是血气朝阴气转化的表现。” “于是我趁那矮个子尚未转化完成,搬运其体内残留的精纯血气,强行逆转,用来对付其体内的阴气,这二者难以共存,矮个子必然会陷入混乱,那就是我的机会了。” 李云妙解释道。 谢浔听了佩服不已,李云妙只看了几眼,便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还能借此破掉对方法术,相比之下,自己可实在狼狈的很。 他叹道:“师姐可真是厉害,我要学的还多得很啊。” “你要学的的确还很多,斗法斗的不仅仅是法术的威力大小,更是斗的眼力和见识。” “我在这两人身上发现了一本金丝玉帛书,上面的东西颇有意思,是关于此处洞府由来的记载,那两人估计便是凭此书寻到此地来的,还有一本名为《大梵弥罗天功》的修炼法诀。” “这算是你我共同的收获,你拿去记熟了再给我,那《大梵弥罗天功》虽不如我玉门派《玄元太妙火翳剑经》精妙,可也是能成就元神的法门,想必是那两人在上面的洞府中得来。” “我已将两本书放在这柳木袋中,这柳木袋尽管炼制手法差了些,但材质颇为不错,正好你也缺个储物法器,便拿这个将就用着吧。” 谢浔听说是储物法器,心里颇为欢喜,他早已从李云妙口中了解到了储物法器的神妙之处。 不过李云妙也仅有一个储物法器,而法器都有一套对应的祭炼法诀,没修过相应的法诀根本难以使用,也就没法拿来给谢浔长见识。 所以法器一般都只能在同门间使用,外人拿去了只能重新祭炼,威力莫不说百不存一,高级的法器甚至连万分之一的功效都发挥不出来。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似九柳门这种不入流的祭炼禁制,只消是品质稍微高级点的真气就能激发其功效,根本就谈不上祭炼,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优点。 谢浔接过李云妙递过来的柳木袋,往其中注入玉门真气,柳木袋便开了个口子,他往内望去,空间有一间小屋子那么大,周围是柳条编织成的墙壁。 “这柳木袋还挺名副其实。”他叹道。 袋子里空落落的,只放着两本书,一本金丝为线,玉片作纸,正是那金丝玉帛书。 另一本与凡间书籍并无两样,封面上工整地写着几个字,“大梵弥罗天功”,谢浔虽然不懂书法,却也能感受到其中包容万物的磅礴大气。 “走吧,我在前面探路,你边走边记忆。”李云妙道,谢浔自无不可。 李云妙召出虚落剑丸,环绕在其身侧,以防不测,虽然照金丝玉帛书上所说,此地并无危险,但是他们之前便遇到了煞灵,如今距那云樵子故去已有百余年,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故。 不过最后似乎是她想多了,他们一路上顺利的很,除了温度渐高和空气有割裂之感外,并未遇到任何危险。 而那两者乃是空灼煞的特性,李云妙对此早有准备,先前其交予谢浔避水用的玉佩,只消用另一套法诀催动,便能保护他们免受空灼煞的伤害。 “这就是那弥罗镜么。”看着高台上方,在宛若实质的灵气中沉浮起落的一面银镜,谢浔喃喃自语。 “师姐,你能不能把那弥罗镜取下来。”谢浔道,这可是件祭炼了七十二道地煞禁制的大圆满法器,尽管知道取下来自己也没法用,谢浔还是想近距离观看下。 “不行,此物有阵法保护,除非是将操纵这法器的法诀《大梵弥罗箓》练到二十四层以上,或者等我凝煞成功,将阵法的力量源头空灼煞都给吸取光,否则没法取出这弥罗镜。”李云妙道。 谢浔有些失望,不过他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便道:“那等师姐凝煞成功了可定要将这弥罗镜取下来。” “那是自然。” “这里面应该便是那真正的空灼煞穴所在了。”盯着高台下方火红的洞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浓郁空灼之煞。 李云妙面露喜色,找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寻到了一处足够她凝煞的煞穴,叫她如何不喜? “谢浔,我此番能寻到这空灼煞穴,还要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此去凝煞,快则三月,慢则半年,你且先到扬州城中最大的酒楼住下,待我凝煞成功,便来寻你,同归玉门。” “师姐说的哪里话,这一路师姐对谢浔照顾甚多,谢浔所行实乃应有之义,在此我先预祝师姐修为大进,便先走一步,等着师姐功成归来。” 两人各自抱拳施礼,皆转过身,背道而行。 谢浔原路返回,也没遇到什么危险,路过祁远智祁远仁兄弟二人陈尸之处时,他想了想,掏出火折子,将兄弟二人与那些炼尸堆在一起,一并给烧了。 这两人与自己其实也谈不上有何仇怨,只是为了各自的追求,不得不如此,谁也不会放手。 谢浔叹了口气,头也不回,运起轻功朝外面奔去。 到了洞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水体,谢浔傻了眼。 “方才进来有师姐带路,可如今我怎么出去?这外面黑漆漆的一团,凭我的感应范围,一出去,那还不和无头苍蝇一样。”他叹气道。 “诶,不对,那九柳门的两个人也没法感应这煞气,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对了,定是那金丝玉帛书,云樵子叫人来此取弥罗镜,又怎么会不留下道路?感应空灼煞的宝物可不是人人都有。”谢浔灵光一闪,翻出了李云妙给他的金丝玉帛书。 章五十三 九光玄魄 金丝玉帛书的最后,还将他所推衍功法的错误之处指出,并加以修改。 九柳门的兄弟二人得到了这金丝玉帛书自然十分兴奋,瞒着九柳门其他人,找了个机会便来到了江南,经过一番打听,终于找到了水府的准确位置。 他们兄弟二人在来路上布置了些机关,因此发觉有人前来之后,就隐匿了气息,藏在石墙后面,打算趁来人路过之时偷袭。 结果没想到被李云妙给提前发现了,虽然对面只有一个感应境高手和一个初入窍的小子,但是从那女道能看穿自己二人的敛息术来看,应该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故而,他们两个并不愿轻易动手,只是出言驱逐,若是那两人识相还好,若是不识相,他们这边两个感应境的高手,也是稳操胜券。 至于说让这一男一女过去,他们可没想过,水府的一切早已被其视为己有,哪容他人去分享自己的机缘。 这兄弟二人已经得到了那《大梵弥罗天功》的传承,此时便是要去收取那弥罗镜的。 李云妙自然不可能就此退去,且不说这二人方才埋伏在此,显然没安好心,便是这二人真是良善之辈,事关成道之机,她亦不可能退却。 她可不是谢浔这等侠义道的江湖少侠,凡事还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都发现了此地,那自然各凭本事。 “二位前辈,我师姐此行只为凝煞,并无他意,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这时谢浔说话了。 他从小便想要做一个江湖大侠,此事说来自己二人其实并不占理,因此他并不希望与这兄弟俩其了冲突,反而期待能将话说开,各取所需 毕竟,李云妙之前说了,此二人所为并非那空灼煞,而是什么法宝,至于那两人此前在石墙前埋伏他们,他觉得也算人之常情,只是过于狠辣罢了。 况且他们没有一上来就动手,说明也还算讲理之人。此事就可以看出谢浔毕竟江湖经验过浅,那二人没有动手,非是讲理,而是觉得李云妙恐怕不好对付,有所顾忌而已。 “呵呵,你以为我兄弟二人会信你?再说,这空灼煞我二人凝煞恐怕还不够,怎会让于你等。”依旧是先前发话的祁远智。 他们兄弟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品德高尚之人,又怎会相信有人见了那法器不动心的?以己度人,乃是人的本性。 何况,他们看了那金丝玉帛书,知道《大梵弥罗天功》凝煞要用的就是空灼煞,就更不会让谢浔二人过去了。 “多说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站在洞口右边祁远仁冷冷地道。 只见其腰间一道乌光闪过,接着面前便冒起了一阵黑烟,当中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正是九柳门赖以成名的炼尸术。 左边的祁远智动作稍慢,也召唤出一具炼尸,他们兄弟二人在九柳门中能做到长老位置,考得可不是其感应境的修为,而是他们这两具银尸。 炼尸按品阶分为金尸,银尸,铜尸,三等,分别相当于道门丹成,炼罡,凝煞三大境界,九柳门的镇派传承便是一具金尸。 炼尸力大无穷,身手敏捷,又兼刀枪不入,在境界低时,同等级的道门弟子根本难抗其手。 不过李云妙在西域游历多年,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早就准备好了动手,那祁远仁的炼尸才刚召唤出来,虚落剑丸便已到了其跟前。 眨眼之间,三道白光闪过,那炼尸便被切掉了两条胳膊和一条大腿,“嘭”地一声,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同时,谢浔也收到了李云妙的传音:“这两人应该是九柳门人,那黑雾中的乃是其炼制的炼尸。” 九柳门的两人见此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李云妙的飞剑如此犀利,不过他二人斗法经验也颇为丰富,因此并不慌张。 祁远智飞快的掏出一张黄符,拍在他那具银尸身上,这时他那具银尸表面浮现出层层细密的鳞片,朝着李云妙的剑丸扑过去。 这黄符乃是九柳门的秘传,和他们的炼尸法同出一源,名为鳞甲符,可在炼尸表面生出细细的鳞甲来,能大幅提升炼尸的防御能力。 果然,这次李云妙的剑丸便无法如先前一般直接将那炼尸切开,只能在那鳞甲上留下细细的伤痕。 而祁远仁也在一边躲避,一边召唤其它炼尸,原本他二人各有一具炼尸,三具铜尸,这炼尸并不需人操控,只消控尸者发出指令,便能自行执行命令。 因此他二人平日对敌都是一次性召唤出好几头炼尸,等若以一对多,自然占尽了便宜,所以尽管他们兄弟俩仅仅是感应境界,而且基础还很不扎实,但是死在他们手里的炼罡高手也不下一掌之数了。 此前他们用望气术,感应不出李云妙的道行,但是观其行动步伐,不似凝煞高手,便猜测她是道门大派的弟子,道门大派法术精妙,同一境界下他们这种旁门杂家的望气术很难看出对方修为。 大派弟子,一般战斗力都远高于同境界的普通散修旁门,他们便也没敢小瞧了李云妙,只是没想到,李云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 他还没有把铜尸都给召唤出来,自己的银尸便失去了战斗力。 先前谢浔猜错了一点,那便是这二人其实也遇到了煞灵,只不过他们用四具施了鳞甲符的铜尸拖住了那煞灵,借机逃得了性命,可惜煞灵的空灼焰太过霸道,四具铜尸愣是连渣滓都没留下一点。 如今祁远智的银尸拖住了李云妙的虚落剑丸,祁远仁便同自己剩下的那具铜尸一起朝李云妙攻去,祁远智也召唤出一具铜尸过去助战。 他自己则朝谢浔攻去,他心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感应境的高手,而那小子不过刚刚入窍,况且从其背上所负重剑来看,应该不是道门弟子,而是个习武之人,恐怕连自己一招都接不住。 谢浔见祁远智朝自己攻来,也不慌张,经过昨夜的修炼,他自觉也是大有进步,便有心试试自己的本事,同时也为李云妙减轻点压力。 章五十四 终成空 祁远智乃是感应高手,纵然拳脚粗鄙一些,速度也是极快,眨眼之间便快要到了谢浔面前。 谢浔向后一跃,蹬在石壁之上,借助反弹的势头劈向祁远智,他强的是力量,自然希冀于发挥自己的长处。 祁远智见谢浔这一击声势不凡,不敢硬接,向后退了一步,谢浔在空中无法借力,只能凭借惯性向前。 他这一退,既躲过了谢浔的这一击,又泄了谢浔的气势,只消谢浔一落地,他便可借机反击,谢浔根本无法躲避。 而以谢浔初入窍的境界,绝对无法承受自己的一击,何况,他常年炼尸,内力中含有尸毒,寻常习武之人,触之既死,便是不死,也需得时时以内力镇压。 他兄弟二人曾遇到一天人境界的武道高手,那时他二人还未炼出银尸,以八具铜尸围攻那一个人,竟然难以近其身。 最后还是他出手偷袭,令那人沾上了尸毒,内力运行不畅,才最终将其拿下,即便如此,那人中毒之后的随手反击,也让他受了身受重伤,修养了大半年才最终恢复。 但是谢浔对此早有预料,他手腕一抖,三十多斤的青乌剑被他像扔小石子一样甩了出去。 他这这招颇为行险,要知道,兵器脱手对武林高手来说,可是大忌,这一击一旦不中,他便丧失了自己的优势,接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祁远智也没料想到他会有这一手,慌忙朝右手边躲去,即便他速度颇快,左臂还是被击中了。 谢浔的力量经过这些日的强化,已有数百斤之重,而他这青乌剑本身也不轻,祁远智虽然只被擦了个边,左臂却被打的血肉模糊,丧失了行动能力。 不过祁远智亦是狠辣之人,强忍着左臂的疼痛,朝谢浔冲了过去,在他设想之中,谢浔失去了兵器,绝对难以再对自己造成威胁。 而他只需打中谢浔一下,便可结束战斗,何况谢浔如今尚未落地,很难躲闪开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一步还没跨出,左边便又受到了重重一击,他重心不稳之下,整个人朝右边歪去。 原来谢浔的青乌剑竟然拐了个弯回来,又给了祁远智一下,这是谢浔灵光一闪,用了搬运之法的缘故。 搬运法能产生的力并不算特别大,只不过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臂力而已,但是谢浔的青乌剑原本甩出去的速度极大,搬运法起的只是一个改变方向的作用。 因此,这一击威力并不如之前,可谢浔所求的也并不是借此重创祁远智,他仅仅是想把青乌剑召回手中,同时解除自己的危局罢了。 他可不敢正面去接天人高手的一击,尤其对方还颇为邪气,连赶尸术这种东西都用出来了。 祁远智连续受创两次,心里恼怒不已,但是也不敢再轻视谢浔。 他掏出一张符来,那符无火自燃,随即他面色一松。 这符叫息气符,也称不上珍贵,基本上各个门派都会,便是凡间道观,也有能画这符的,只是凡间道士修为大多停在入窍胎动二境,效果略差些而已。 此符名为息气,实则是起麻痹止痛的功效。 谢浔拿回青乌,剑法施展开来,狂风暴雨般朝祁远智攻去。 祁远智一侧受伤,动作大不如前,左扑右闪,狼狈不已,谢浔的剑锋但凡挂着了他,其身上便会绽开出一朵血肉之花。 尽管他已躲开了要害,可这么下去,他迟早要败亡。 他心里暗自着急,可又不敢主动进攻,谢家的七十二路破岳剑法兼具招式繁复与势大力沉,一旦施展开来,环环相扣,少有间隙,他根本难以突破。 眼见再退便到了墙角,祁远智暗呼不妙,心下一横,忖道:“看来,只能动用化尸术了。” 紧接着,他全身真气倒转,整个人皮肤变得乌黑,表情狰狞异常,显然极为痛苦。 谢浔见此,思量道:“这人想必是用了什么秘法,可不能让他缓过神来,否则恐怕就不好打了。” 他加速了真气的运转,动作又快了几分,力道也更较先前更大。 可是他的青乌重剑劈在祁远智身上却毫无效果,只能把他衣裳各砍了个稀烂,露出里面乌黑的皮肤。 谢浔见此,心里大骇,不敢再战,急忙朝旁边躲闪。 果然,他刚刚闪开,那祁远智便已缓过神,右手握抓,朝谢浔扑来,其速度之快,较其完好之时更甚。 谢浔方才若没有提前躲开,恐怕这一下便会要了他的命。 这化尸术乃是九柳门的秘法,能将活人化作活尸,大幅增强使用者的速度力量和抗打击能力,端的是厉害无比。 不过使用此法也甚是凶险,极为痛苦不说,因为阴气上身,会造成阴阳失调,使用者若不能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结束此法,意识便会逐渐消散,变成真正的僵尸。 就算及时终止了,也会虚弱不堪,不休养个一两年难以恢复,乃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因此,九柳门之人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使用此法。 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谢浔被逼的左支右绌,暗自叫苦,却毫无办法,内力已经十二分运转,仍跑不过这祁远智。 再说李云妙那边,她一人独对两头铜尸与祁远仁,还要分心操纵剑丸牵制那头银尸,却不落下风。 原来她除御剑之术高超外,武艺也甚是精妙,便是比九柳门的兄弟二人曾经杀死的那凡间武者也差不了多少。 她一口镔铁长剑舞的滴水不漏,祁远仁被其打的节节败退,不过祁远仁有两头铜尸帮助,倒也能勉力支撑。 而且这两头铜尸都被他们兄弟施了鳞甲术,虽然无法对李云妙造成威胁,可李云妙也攻不破其防御。 李云妙初时还颇为担心谢浔,但是谢浔沉着机智,武功不俗,让她松了口气。 她心道谢浔便是不能胜也能拖住那祁远智,而鳞甲术却有时间限制,他们只要能够拖到其失效,胜利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章五十五 狂风起 她当下也不再关注谢浔那边,转而专心对付祁远仁。 祁远仁心里着急,却没什么办法,光是应付李云妙已让他费尽心力了。 谢浔看着朝自己抓过来的乌黑大手,知道这一击已避无可避,干脆也不再躲闪,不顾身体难受,强自将内力运转又加快了三分。 这时他面色变得异常红润,在这种干燥的环境中,身体表面竟冒出了一片白烟,如同被蒸熟了般。 他一剑挥出,与祁远智的爪子碰到一起,同时口中射出一道血箭,刺向祁远智的左眼,然后整个人仿佛倒插风筝,飞了出去,“嘭”地一声,撞到石墙之上。 祁远智见一道血箭朝自己射来,顿时惊恐异常,不过此时二人间距极小,谢浔这口血箭却蕴含了十二分的内力,速度之快,宛若强弩。 祁远智尚未来得及闭上双眼,血箭便刺穿其左眼,没入脑中。 谢浔半倚在墙上,嘴角挂着一丝血痕,受伤极重,方才他内力超速运转,肺部根本难以承受。 他却急中生智,内力全数极中于喉咙,将肺中之血化作一道血箭,以求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也正是因此,他只能以纯肉身的力量接下祁远智的一爪,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不过此时的谢浔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哪怕这笑容因为疼痛显得略为狰狞。 因为他发现血箭的效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祁远智被射中之后,僵尸一样的黑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眼睛鼻子都拧作一团。 “啊…啊…啊…”祁远智一边四处乱跑,一边发出痛苦的嘶吼,惨叫声在洞中回荡,他甚至还用手去撕扯自己的头发,抓挠自己的脸皮。 谢浔不敢怠慢,忍着痛苦,掏出李云妙在路上交予他的疗伤丹药九花玉露丸,一口气吞下两颗。 运功数息之后,他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他不禁感慨:“不愧是仙家丹药,果真神奇,我的内息如此混乱,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得到了平息。” 他哪里知道,这九花玉露丸乃是极玄子为李云妙亲手炼制的疗伤圣药,便是对炼气第七层道基高手的伤势都有一定的效果。 李云妙在外游历,多次靠它死里逃生,治他一个小小的入窍修士,还一次服两颗,实在是暴殄天物。 尽管谢浔此时外伤还很严重,但他知道现在耽搁不得。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虽然祁远智现在看起来很是不妙,可保不齐他一会儿便能恢复过来,他要做的就是赶紧去了结了其性命。 结果他还没有站起身来,祁远智就惨叫一声,脑袋爆开,化作了一团黑烟。 这是化尸术的一个说不上缺陷的缺陷,那便是害怕含有剧烈阳气之物,练武之人血气旺盛,神鬼难近,其血自然是至阳至刚之物。 为什么说这个缺陷说不上缺陷呢,因为这阳气也好,血气也罢,光接触到皮肤是不行的,非得要接触到内里的血肉才有效。 因此若不能破开其防御,这一招也基本用不上,而能击破其防御的,用这招却显得太过麻烦。 尤其这血肉接触到阳气之后还有个蔓延过程,想造成谢浔这种效果,必须要阳气蔓延到脑部才行。 所以自从有了这化尸术以来,便无人是丧命在血气之下的,基本上都是被人拖着,变成了僵尸,而且这个秘密也只有九柳门内少数几个高层知晓。 谢浔这次实在是歪打正着,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祁远智的不幸了。 那边和李云妙打的难解难分的祁远仁甫一听到祁远智的惨叫,心里便自叫苦,原本他还期望祁远智解决了谢浔,便来帮自己对付李云妙,到时候形势肯定逆转。 毕竟炼尸实在蠢笨,这女道能一个人对付两头炼尸而游刃有余,却没法对两个同境界的大活人视若等闲。 结果没想到祁远智用上化尸术竟还被一个入窍修为的小子给打败,虽然那小子也受了重伤,但是如今情况对自己仍非常不利。 祁远仁不再犹豫,也顾不得痛苦,当下一咬牙,施展出了化尸术,打算做最后一搏,他还吸取了祁远智的教训,将眼睛紧闭。 李云妙见此,面不改色,右手剑法丝毫不慢,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速度极其之快,瞬息之后,只听她大喝一声:“疾。” 她左手并作二指,指向祁远仁,那祁远仁此时还没缓过神来,突然感觉脚底一股精纯的血气升起,与化尸术转化成的阴气剧烈碰撞。 这两者水火不容,在祁远仁体内一番大战,它们这一战不要紧,祁远仁却受不了了,原本其施展化尸术就极其难受,如今更是头痛欲裂。 而且血气与阴气互相抵消,他原本已宛若铁石的身体坚硬不再,李云妙趁势一剑而上,将其头颅削出去老远。 方才她对谢浔二人的战斗虽只是偶然一瞥,但她在玉门派熟读经典,又在外游历十余年,眼光何其锐利。 一下子就看透了这化尸术的门道,祁远仁打算用化尸术舍命一搏,反而是死的更快。 谢浔见李云妙如此轻松就解决了祁远仁,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继续盘膝养神,运功疗伤。 过了一会儿,那鳞甲术的效果消失,李云妙的虚落剑丸大发神威,三道白光纵横交错,几头炼尸被大卸八块,再也一动不动了。 九花玉露丸不愧是疗伤圣药,半个时辰之后,谢浔睁开双眼,咳出一滩黑血,内外伤俱已恢复。 经此一番大战,谢浔的修为也增长了几分,又打通六个穴窍,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许多练武之人修炼遇到瓶颈,也会用这种方法来寻求突破,这也是江湖中常常有高手生死约战的原因之一。 “师姐,你给我的九花玉露丸效果可真好,我不过服了两颗,却恢复的如此之快。”谢浔面露喜色,道。 李云妙淡淡地道:“下次再受伤,服一颗便好,莫要浪费。” 谢浔悻悻然,本来他还想厚着脸皮再要些的,闻言便再不好意思开口。 章五十六 红衣法师 “师姐,方才你用的什么法术,竟如此轻易便将那矮个子男的法术给破掉了,那个高个子男用那法术变成黑鬼之后,可让我好打,差点便要丧命在其爪下。”谢浔好奇地道。 “不过是气血搬运之法罢了,待你正式入了门便能学到,我见你用血箭令那高个子神智混乱,便猜测这法术害怕气血,而且头部定是要害之处。” “再加上那高个子用此法之时有短时间的失神,而后全身阴气大盛,不似活物,却又保留了神智,那是血气朝阴气转化的表现。” “于是我趁那矮个子尚未转化完成,搬运其体内残留的精纯血气,强行逆转,用来对付其体内的阴气,这二者难以共存,矮个子必然会陷入混乱,那就是我的机会了。” 李云妙解释道。 谢浔听了佩服不已,李云妙只看了几眼,便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还能借此破掉对方法术,相比之下,自己可实在狼狈的很。 他叹道:“师姐可真是厉害,我要学的还多得很啊。” “你要学的的确还很多,斗法斗的不仅仅是法术的威力大小,更是斗的眼力和见识。” “我在这两人身上发现了一本金丝玉帛书,上面的东西颇有意思,是关于此处洞府由来的记载,那两人估计便是凭此书寻到此地来的,还有一本名为《大梵弥罗天功》的修炼法诀。” “这算是你我共同的收获,你拿去记熟了再给我,那《大梵弥罗天功》虽不如我玉门派《玄元太妙火翳剑经》精妙,可也是能成就元神的法门,想必是那两人在上面的洞府中得来。” “我已将两本书放在这柳木袋中,这柳木袋尽管炼制手法差了些,但材质颇为不错,正好你也缺个储物法器,便拿这个将就用着吧。” 谢浔听说是储物法器,心里颇为欢喜,他早已从李云妙口中了解到了储物法器的神妙之处。 不过李云妙也仅有一个储物法器,而法器都有一套对应的祭炼法诀,没修过相应的法诀根本难以使用,也就没法拿来给谢浔长见识。 所以法器一般都只能在同门间使用,外人拿去了只能重新祭炼,威力莫不说百不存一,高级的法器甚至连万分之一的功效都发挥不出来。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似九柳门这种不入流的祭炼禁制,只消是品质稍微高级点的真气就能激发其功效,根本就谈不上祭炼,从某个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一种优点。 谢浔接过李云妙递过来的柳木袋,往其中注入玉门真气,柳木袋便开了个口子,他往内望去,空间有一间小屋子那么大,周围是柳条编织成的墙壁。 “这柳木袋还挺名副其实。”他叹道。 袋子里空落落的,只放着两本书,一本金丝为线,玉片作纸,正是那金丝玉帛书。 另一本与凡间书籍并无两样,封面上工整地写着几个字,“大梵弥罗天功”,谢浔虽然不懂书法,却也能感受到其中包容万物的磅礴大气。 “走吧,我在前面探路,你边走边记忆。”李云妙道,谢浔自无不可。 李云妙召出虚落剑丸,环绕在其身侧,以防不测,虽然照金丝玉帛书上所说,此地并无危险,但是他们之前便遇到了煞灵,如今距那云樵子故去已有百余年,难保不会有其他变故。 不过最后似乎是她想多了,他们一路上顺利的很,除了温度渐高和空气有割裂之感外,并未遇到任何危险。 而那两者乃是空灼煞的特性,李云妙对此早有准备,先前其交予谢浔避水用的玉佩,只消用另一套法诀催动,便能保护他们免受空灼煞的伤害。 “这就是那弥罗镜么。”看着高台上方,在宛若实质的灵气中沉浮起落的一面银镜,谢浔喃喃自语。 “师姐,你能不能把那弥罗镜取下来。”谢浔道,这可是件祭炼了七十二道地煞禁制的大圆满法器,尽管知道取下来自己也没法用,谢浔还是想近距离观看下。 “不行,此物有阵法保护,除非是将操纵这法器的法诀《大梵弥罗箓》练到二十四层以上,或者等我凝煞成功,将阵法的力量源头空灼煞都给吸取光,否则没法取出这弥罗镜。”李云妙道。 谢浔有些失望,不过他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便道:“那等师姐凝煞成功了可定要将这弥罗镜取下来。” “那是自然。” “这里面应该便是那真正的空灼煞穴所在了。”盯着高台下方火红的洞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浓郁空灼之煞。 李云妙面露喜色,找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寻到了一处足够她凝煞的煞穴,叫她如何不喜? “谢浔,我此番能寻到这空灼煞穴,还要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此去凝煞,快则三月,慢则半年,你且先到扬州城中最大的酒楼住下,待我凝煞成功,便来寻你,同归玉门。” “师姐说的哪里话,这一路师姐对谢浔照顾甚多,谢浔所行实乃应有之义,在此我先预祝师姐修为大进,便先走一步,等着师姐功成归来。” 两人各自抱拳施礼,皆转过身,背道而行。 谢浔原路返回,也没遇到什么危险,路过祁远智祁远仁兄弟二人陈尸之处时,他想了想,掏出火折子,将兄弟二人与那些炼尸堆在一起,一并给烧了。 这两人与自己其实也谈不上有何仇怨,只是为了各自的追求,不得不如此,谁也不会放手。 谢浔叹了口气,头也不回,运起轻功朝外面奔去。 到了洞口,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水体,谢浔傻了眼。 “方才进来有师姐带路,可如今我怎么出去?这外面黑漆漆的一团,凭我的感应范围,一出去,那还不和无头苍蝇一样。”他叹气道。 “诶,不对,那九柳门的两个人也没法感应这煞气,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对了,定是那金丝玉帛书,云樵子叫人来此取弥罗镜,又怎么会不留下道路?感应空灼煞的宝物可不是人人都有。”谢浔灵光一闪,翻出了李云妙给他的金丝玉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