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她叫阿金，那年17岁，学校毕业典礼上，她考了全校第六名。当主持人在台上宣布前10名上台领奖，读到她的名字时，阿金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羞辱，第六名对她来说，压根不应该出现。 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第一，也只能有第一，她很激动，觉得自己异常惨败，即使那张成绩单足以让大多数同学羡慕，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感受。 入校的第一天开始，阿金就在心里默默发誓：除了学习，其他一切都跟她没关系，她要出人头地，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崇拜她，想着家里含辛茹苦的妈妈，年迈的外公，在外打工的爸爸和正在上高中的弟弟，阿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咬着牙站上了领奖台，前10名每人一台台灯和一本荣誉证，看着第一名得意的样子，阿金非常不屑，要不是考试那天太大意，现在的自己就不是站在第六名的位置了。 就如同上一学年的知识竞赛，当时每个班级选5名选手，全年级一共12个班，当其他班级打听到阿金要参赛的时候，吓的都不敢上台，特别是隔壁班的宁儿，让阿金一定要手下留情，因为他们班的耗子要上，耗子是阿金之前刚入校的时候，跟她一个班的，浓眉大眼，性格温顺，很阳光的一个帅哥，也是阿金在这个学校三年，唯一一个喜欢并追过她的男生。 比赛头一天，阿金在教室走廊遇到了耗子，他们对视了十几秒，阿金想跟他说话来着，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耗子却以为阿金很高傲，不愿意搭理他，或许是因为他的表白让阿金很生气。其实，自从耗子表明了他的好感之后，他们再也没说过话。阿金心里是清楚的，她喜欢他，可能青春期的女孩就是这样，越是喜欢的人就越是疏远他，或许是因为她心里自卑，自己的家庭，不允许她开一点小差，她也不能像其她的女孩一样，享受青春，无忧无虑。 正式比赛那天，每个班的选手都坐在操场上，阿金的座位跟耗子离的很近，她看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耗子是他们班唯一一个男选手，再加上外形不错，很受女孩欢迎。 比赛第一轮的规则是从一班开始，每个选手上去抽一个题并现场作答，题型也不一样，有的简单，有的复杂，阿金抽了一个较难的题，但对于她不算什么，很轻松就答了出来，接下来抽的题也都比较顺利，直到最后一轮，阿金抽到了一个没有学过的内容，当主持人让她作答时，阿金的脸一直在发抖，全场的同学和老师都在注视着她，她知道，大多数人都等着看她出丑，而她，也终于要负了自己和远在家乡的妈妈，在沉默了几十秒之后，阿金靠着自己的理解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全场哄笑・・・ 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嗡”的一下，然后一片空白，接下来的比赛对于阿金而言，完全是一场噩梦，因为前面的失误，后面的她发挥完全失常，很简单的题目都答的面目全非。比赛结束后，第一名被一个学习很不好，成天只知道荒废岁月，和男生打情骂俏的女生拿走了，阿金在心里咒骂，她没脸面对自己的同学，更不知以后去别班找朋友的时候，会被他们以怎样的眼光衡量。 阿金永远忘不了第一名上台领奖时，那些人对自己投来的鄙视，可怜的她，终于受不了内心的自责和煎熬，在宁儿来找她的时候，崩溃了，她抱着宁儿泣不成声，宁儿是她入校以来，跟她很好的朋友，是老乡，也住过同一个宿舍。宁儿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让她一定要振作起来，此时的阿金是需要安慰的，她内心的自尊和高傲垮了，宁儿的话无疑给了她力量，她确实平静了下来。 比赛结束后，有一天阿金去4班找她的好朋友芳儿，刚巧遇到她们班几个同学在谈论比赛的事情，她们学习委员说： “那个阿金，以前不是很厉害吗，听说每次考试都第一，怎么这次比赛这样啊，连个末等奖都没拿到，说不定以前都是吹的，作弊的吧。”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阿金，阿金顿了顿，默默的走开了，从那以后，她学习比以前更加用功了，从每天早上5点钟起床变成了4点钟，而晚上的作息时间也变成了12点，有时候2点才休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毕业考之前，学校来了一些军区单位挑选实习生，有很多人报名，阿金也不例外。当时全年级1500多人，选拔一共三个阶段，第一关是面试，每个人5分钟介绍自己。 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进去又出来，阿金条理非常清楚的想好了自己要说的内容。当时的面试官是两个30多岁的女性，一个是南方人，一个是北方人，南方的面试官表情严肃，比较挑剔。阿金进去的时候，非常礼貌的鞠了个躬，然后开始介绍自己，内容当然少不了全校第一的成绩和演讲比赛一等奖的荣誉，还有前段时间评上的省级三好学生，当时省上只给了学校两个名额，阿金当之无愧。 第一关进行的很顺利，面试完准备出门的时候，南方的面试官叫住了阿金，问她身高有多少。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高，面试官让阿金站在自己身边，大概比量了一下，会心的点了点头，就让阿金出去了。这个小动作，对阿金来说，就像一种暗示，起码表达出一种好感。 选拔进行到第二关的时候，已经剩一百多号人了，接下来考核的是笔试，阿金很快就答完了所有的题目，顺利进入到第三关，这次考核的是实操。其实阿金是有软肋的，很多，就比如刚才面试官说要考导尿，阿金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说老师还没有教过，实际上是她自己对这个操作没信心，所以现在换成了无菌技术，这也是阿金的坚持。考试的就剩下十几个人，阿金抽到的号偏后面，所以在其他同学考的时候，她就站在边上观望。阿金是不愿意让自己不完美的，绝对不行，但是她却暴露出一个让面试官极为不满的毛病，跟旁边的同学和老师窃窃私语，时间很久，对面的面试官看着阿金，不停的皱眉头，问题是阿金并没有意识到。而且她自己后面的考试，也发挥的很一般，跟大家一样，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优势。第三关考核结束以后，面试官就离开了，她们说得回去商量一下，才能最终敲定被选上的实习生名单。 第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等待的日子无疑是最难熬的，阿金已经给妈妈和外公分别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参加这次实习生选拔的事情，家里虽然困难，但是都是支持的，而且这确实是个好事情，妈妈和外公都非常肯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给予最大的支持。 这几天，阿金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是认识的同学，都会跟她说： “你一定没问题的，就算别人选不上，你也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阿金自己也是信心满满，凭着这几年的学习成绩，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有骄傲的资本。 终于，宣布结果的日子来临了，参加第三轮考核的十几个同学都被叫到了系办公室，大家都很激动，主任开始读选上的同学名字，一连读了三个，都没有阿金，第四个，是她班里的一个同学，阿金内心非常着急，难道自己真这么差劲，会落选吗？第五个，是一个高护班的同学，她当场拒绝了，表示自己家里不同意，不准备去。接着，在继续读到第二个同班级的名字之后，阿金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总共选了6个人，阿金班里三个，剩下的是其他班级的，无疑阿金被任命为实习队队长，主任面带微笑让大家下去准备，所有的队员都因为能跟阿金一起而感到荣幸。 当天中午，她去食堂打饭，因为学校的食堂每次开饭都是排着长龙般的队伍，所以阿金要经过好多人，从门口往进走的时候，就有好多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冲着阿金喊： “恭喜你啊，我们就知道你没问题！” “大才女！” 赞扬的的话语迎面扑来，所有的人都非常高亢，他们都以她为荣，羡慕并且嫉妒着。对于这种感觉，阿金非常享受，她一直认为自己就应该被万千人宠爱而高高在上。 为什么？ 因为她的优秀！ 当天晚上，阿金在公用电话亭排了一个小时的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里，大家都是喜悦而激动的，妈妈还期待她实习期间好好表现，争取以后留用呢。 此时的阿金过于兴奋，完全忘记了实习费这回事。 去这家医院的费用是本地一家三甲医院的4倍。而远在家乡的妈妈，那样的勤俭节约，能帮阿金拿出来这笔钱吗？ 打完电话后，阿金一个人在校园里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操场上，看到很多情侣一对对相依相偎。找了一块空地，她坐下来，回想起三年前，刚刚中考完，班里只有寥寥几个同学考上了高中，虽然不是重点，阿金是想考师范来着，但是理科不好，差了20多分，因为填志愿的时候妈妈说，师范上学每个月都有50块钱的补助，而且毕业后当老师非常稳定，是个铁饭碗，还受人尊敬，当时家里的情况不允许阿金多想，只要能帮家里减轻负担，阿金就愿意去做，只可惜自己用功不够，没有遂了妈妈的心愿。 阿金拿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弟弟明年也要上高中了，而且比阿金学习好，肯定能上重点，如果阿金现在也上高中的话，对家里来说，无疑是很大的负担，妈妈一个人根本供不了两个孩子的学费，而且阿金理科不好，上高中肯定比较吃力；可如果不上，又该何去何从呢，对一个137cm，27kg的小女孩来说，打童工都没有人要。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放暑假的时候，阿金跟一个同学出去找过工作，人家一看如此瘦小的女孩，都频频摇头。而且班里只有三个人考上了高中，不上真的很可惜。 阿金的姑姑是上师范出来的，现在是个公办学校的老师，妈妈让阿金拿着通知书去问问姑姑。 趁着一天下午姑姑来看奶奶，阿金过去找姑姑问，当时她看了看通知书，毫不犹豫的对阿金说： “你去打工吧，姑姑给你找个饭店，端盘子应该适合你。” 瞬间，两行热泪从阿金眼眶里迸发出来，她很想大声对对面这个曾经尊敬过的女人说一声： “我想上学！”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回去之后她对妈妈说， “我不上学了，姑姑让我去饭店端盘子。” 妈妈一听当场流泪了，阿金的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宁肯自己挨饿受冻，也不会让孩子吃任何一点苦。 第二天一早，妈妈带阿金去外公家，外公说有个民办院校在市中心招生，是部队化管理，让阿金去学护理专业，说这样以后也是个好工作，还能照顾家人。 阿金随后和外公去招生点看了，什么都挺好，只是学费要8000多块钱，外公看出了阿金的犹豫，拉着她说： “孩子，你不用发愁，你好好去上学，学费外公给你掏，起码我老头还有一点退休金。” 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阿金心里的感激，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她流下了感恩的泪水・・・ 走的那天，妈妈卖了三分之二的粮食，给阿金凑了一笔钱，好几年没有买过一双袜子的妈妈，专门上街给阿金买了新衣服，小姨和舅舅们都给阿金买了很多东西。外公坚持要和妈妈一起去送她。 70多岁的老头坐着满是学生的小中巴，在泥泞的路上颠簸了300多公里，走了将近3个小时的车程，老头晕车，路上吐了好多次，还给阿金带了一大袋煮鸡蛋，自己却不舍得吃一颗。 到学校的时候，食堂提供免费餐，阿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吃的是西红柿鸡蛋面，外公一口气吃了好几碗。办完手续后，他们舍不得休息，硬要去宿舍帮阿金整理床铺，妈妈跪在上铺帮自己女儿铺床，外公则把东西往柜子里放，时不时的跟宿舍的其他人聊天，帮外孙女打好人际关系。 当天下午，他们就坐着来时的中巴车，赶回了老家，妈妈说，要忙着干农活，不敢在外面停留。 离开的时候，也是在现在这个操场， 她站在车下，妈妈一直不停的跟她叮嘱，阿金不停的哭，妈妈怕丢人，还边叮嘱边说： “我女儿第一次离家，舍不得我。” 车开动以后，阿金清楚的看到了妈妈眼角流下的眼泪~~ 她就一直站在那里，跟妈妈挥手道别，看着中巴车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第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今晚的月色真美。” 阿金甩开衣袖擦了擦眼睛。学校的广播正在放歌，她忍不住跟着哼唱：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我们有共同的期许， 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 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 才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是的，转眼间，她已经十七岁了，这个年龄对她来说，并没有雨季的浪漫，而是肩上的责任和重担，包括还没来的及告诉妈妈那一笔大额的实习费用。 想到这里，阿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学校进行毕业考试。考场设在操场上，每个考桌前后左右的距离均为1米，学校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考生作弊，试题对阿金来说，都不难，因为她这几年养成的学习习惯，每本课本基本上都背通了。同学每次找不到她的时候，就去教学楼后面的夹缝里找她，而每次，她都拿块砖坐在地上背课本，她必须这样要求自己，才能对得起家里。 问题是题虽然简单，阿金并没有用心，因为她们6个被选定的学生本来是不用考试的，考试也是为了排名次，以便毕业大会上按照名次选择实习单位，而她们不牵扯这个问题。 学校领导经过商议，觉得不能搞特殊，怕惹来非议，还是决定让她们几个参加此次考试。 想到这里，阿金思想已经开始跑毛了，在做题上也没有完全用心，随便答了一下，就提早交卷了。 其实本来，她是可以考满分的。所以导致今天的毕业大会，阿金很不情愿的站在第六名的领奖台上。 她这会扫了一眼台下，看见耗子正呆呆的看着自己，阿金把头偏到一边，抱着奖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内容就比较枯燥了，因为阿金实习单位已定，她不关心这些了，觉得与自己毫无关系，隐约中只记得有一个同学第一个选择了西藏军区医院，全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据说凡是去那边的，每个人一次性奖励8000块钱，还不用交实习费，而且以后留用的可能性很大。 阿金是缺钱的，如果自己去的话，还能给家里省一大笔费用，妈妈也不用操心了，可是她不愿意去，她憧憬南方那座城市，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她不愿意让大多数人失望，从而影响自己的完美形象。 虽然实习费很高，想起这个就头大，阿金还没有告诉家里，等会开完会必须说了，否则就来不及了。 她烦的发慌，一回头看见耗子正在看着自己，她以前就不跟他说话，现在就更加不想理他了，听说耗子交了个女朋友，是他们班的，那个女生主动追的他，耗子那种性格，估计是抗不过女孩的追求，所以就妥协了，或许是等待太漫长，摸不清阿金的想法，对她彻底绝望了。当然，这些都是阿金自己想出来的。 散会的时候，耗子在门口等阿金，他想跟她说话，还没开口，阿金瞪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经过一号教学区的时候，她猛然回想起，当初耗子找阿亮编了一颗好大好大的红心，自己不好意思送，还拉着阿亮一起送给她，就是在这里。那颗红心也被阿金小心翼翼，长途跋涉的带回老家了，现在正挂在阿金的书房里。 当年过年的时候，大年30晚上，她还接到了耗子的电话，那个不善言辞的青涩男孩，说了没几句话，就被阿金攻击的哑口无言。想着当时还被爸爸取笑，说居然还有男孩给自己女儿打电话，问阿金是不是男朋友。 去年的一幕幕犹如昨天，清晰的在眼前浮现。她又继续往前走，经过了教学楼旁边的小花园，就是在这里，几个同学拉着她和耗子照相，虽然是6个人的合照，阿金也脸红心跳了好久。 果真是物是人非，谁让自己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可是，阿金能选择吗，她不能，不能！ 终于，阿金鼓起勇气，把实习费的事情告诉了家里，妈妈沉思了一下，说让阿金不要发愁，她会想办法，阿金心想说，要不我换个便宜点的实习单位，但是她没说出口，这算是她比较自私的一个举动，南方那座城市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以至于她一想起那座城市，就能深切的感受到它对她的殷殷召唤。 不管怎么说，这个包袱总算是扔出去了，其它的她不想想，也不愿意去想。 晚上，芳儿来找阿金，说一群关系好的朋友在操场上聊天告别，让她也去。阿金是不情愿去的，她这几年一心苦读，从来没有用心经营过人际关系，除了芳儿，似乎也没什么朋友，可是她实在是太孤独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所以还是去了。 操场上人很多，阿金能真正认识的也没几个，都是芳儿的朋友，她也搭不上话，阿金总感觉那些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寒暄了几句，便一个人在操场上转圈，远远的看见一个很高的男孩跑过来，待对方走近一看是比她低两年级的学弟，他叫小T，长的白白净净，非常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听说最近在追芳儿，果然芳儿看见小T就马上走了过来，然后跟小T一起围着操场散步。 阿金是很羡慕芳儿的，她性格开朗乐观，跟很多同学的关系都处的非常好，朋友也很多，追她的男孩也是特别多，不管学长还是学弟都喜欢她。 阿金清楚的记得，有一年暑假，芳儿带着自己去市里招生，她们的任务是发传单，一天是10块钱，，连着发了几天，学校派她俩去西站招生点，所谓招生点，就是一张桌子，一条长凳，桌子上摆着很多宣传单，要是有人来咨询，就负责解答，如果对方有意向，直接带到总部，每带一个人，有两块钱提成，阿金开始干这个的时候一直很尴尬，她一直觉得这事有点像骗子，总是有那么点不情不愿的，但是时间长了，也能放得开了。 有一天，西站招生点来了一个30多岁的男人，他拿着一个公文包，一上来就问芳儿和阿金，学校都有些什么专业，完了又问有没有美容美发，美容美发里面有没有按摩，当时阿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有人咨询，总不能不理吧。就认真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接着那男人又问按摩分不分局部按摩和全身按摩，说到这里，那男人忽然把一直挡在裤裆前的公文包移开・・・ 那一瞬间，阿金的脸红了，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生殖器，而且她也确定芳儿跟她一样看到了。那个男人非常放肆，用手一直摸着自己的下体，同时用色迷迷的眼神向桌子靠近，阿金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一个大姨妈来了两年，一年两次，完全不通男女之事的小女孩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这时，芳儿“砰”的一声砸了一下桌子，然后对着那个男人大吼： “要按摩是吧，去公安局按去！” 可能是太突然，那男的也没想到小小一女孩会这么厉害，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把公文包挡好，转身走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们从车窗看到那个男人，还在别的学校招生点前耍流氓，芳儿说第二天报案。当时阿金真是吓坏了，好几天缓不过来，直到后来听说那男的被抓了，才知道芳儿真的报了案。 从那以后，阿金对芳儿的感情更加深了，也开始对这个跟自己一样柔弱的女孩刮目相看。 阿金转了两圈，老是碰到芳儿和小T，她不想影响他们，更不想做电灯泡，想着马上要离开了，他们也需要时间在一起。所以找了个借口提前回了宿舍。 第四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就这样过了几天，同学都陆续离开了，阿金他们的实习单位给了7天假，学校准许想回家的同学可以回去一趟，刚好阿金一个老乡包了一辆回家的中巴，叫她一起走。 阿金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的行李放好，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她准备好好看看这个地方，自己生活了三年的校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面的大礼堂，想着刚入校的时候，经常拿个小板凳，穿着绿色的军装，几千学生集合在这里，听院长训话。 院长个头不高，有40岁左右，留着很短的寸头，非常精神，脾气很不好，但是人很可爱，阿金还是喜欢他的。就在这个礼堂，阿金做过好多次演讲，这也是除了学习，她唯一的爱好。 每次演讲阿金总能震撼全场，以至于后来学校的此项活动，被她垄断了。阿金的演讲稿都是自己写的，她不喜欢写大纲，每次都一气呵成，然后找语文老师修改一下。那是个非常和蔼的老头，也是因为演讲比赛关注阿金，后来她也成了他的得意门生。 记得最后一次演讲，耗子从头到尾在睡觉，等比赛完，他旁边的同学问他： “你怎么不看啊？” 他头也不抬的说： “有什么好看的，阿金总是第一。” 这也是后来宁儿说的，想到这里，阿金忍不住笑了，自己到底是有多可恶，才让大家这么的嫌弃。 大礼堂旁边是个音乐教室，周末的时候会变成溜冰场向学生开放，阿金被同学拉着去溜了一次，不停的摔跤，她总感觉自己笨笨的，在肢体方面没有什么天赋，那次溜冰不但没学会，还把右手腕给摔骨折了。 后来上音乐课的时候，老师在这里教国标舞，阿金最怕的就是这种课，因为自己跳不好，内心总是很自卑。而且她成天埋头学习，离开课堂，跟她要好的同学没有几个，大家都觉得她是书呆子，不喜欢跟她一起玩。所以在老师让同学之间组队的时候，既然没有人邀请阿金，这个让她很受伤。 从那以后，阿金总会去讨好几个同学，以免再次组队的时候，自己会出丑。 这是个让她非常自卑的地方，她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不愿意回头。 再往后，是阶梯教室，有时上一些需要音像资料的课，就会在这里，这里也是大家最喜欢的地方。 那是第一次演讲比赛完，因为评委的不公正，她第一名的成绩被刷到了第二。第二天在这个阶梯教室，阿金参加了团委组织的古诗文朗诵，一首诸葛亮的《出师表》，让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评委老师当场问她： “昨天的演讲比赛，大家都知道你的名次不公正，对于这个你有什么感受吗？” 阿金心里当然是难受的，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她昂起头，很骄傲地对老师说： “我觉得自己的表现很完美，至于名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无愧于心就好。” 好一个无愧于心，再一次让更多的人认识了她，也深深的记住了她。 阿金确实应该骄傲，有这么多的人鼓励并且支持着她，她很欣慰。 阶梯教室往后是操场，老师宿舍，然后到饭堂。学校的饭堂真是个五颜六色的地方，因为女生多，每次到开饭的时候，都会爆发打群架的事情，不是为了舀稀饭，就是为了插队，阿金很少插队，因为她胆小，更不想惹事。 打饭的师傅都是学校厨师班的学员，素质并不是很高，经常把在地上滚的很脏的馒头给学生吃，而且菜还给的很少，有的学生为了多打点饭菜，就跑去跟后厨谈恋爱。 这个她是很不屑的，而且学校明文禁止，不能谈恋爱。阿金可不想为了一点吃的，就出卖了自己的感情，况且她觉得自己又吃不了那么多，吃饱就行了。 大家都说学校的饭养女不养男，很多男孩越吃越瘦，而女孩一个比一个胖，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会嫌弃饭菜不好，卫生差，这个她确实是知道的。有一次洗衣服的时候，亲眼看到后厨的人把土豆倒在水池里，用拖把洗， “眼不见心不烦，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年级里有一个女生，刚好跟阿金的小姨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她们家条件比较好，她回去的时候跟家里说，饭菜很难吃，很差，她都变瘦了，又跟阿金的小姨说： “你们家阿金是不嫌弃的，她胃口很好，还变胖了的。” 小姨把这话告诉了外公，当时老头一阵心酸，心想孩子和孩子都是不一样的，她打电话的时候可从来没说过这些啊。 阿金也有很开心的时候，比如学校每逢节日都会吃一次鸡腿，每个星期吃一次牛奶面包，油茶麻花，还有最解馋的玫瑰咸菜，这些吃的，可不比家里的饭菜好么？ 想到这里，阿金坐在车上，开心的笑了。她还想看看小花园，因为在车上视线不好，便起身走下了车。 这个栽种着不多花草树木的地方，可是她的天堂，每天早上，不到5点，她都会起床来这里读书，累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一会，闻闻花香，听听鸟叫，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 花园对面是两个小房子，右手边的是医务室，校医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奶奶，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白大褂，胖胖的，很和蔼。有一次阿金拉肚子虚脱了，来校医室看病，奶奶给开了两毛钱的药就治好了，真是个善良的老人。 旁边的小卖部，她是光顾过几次的，她一般不买吃的，三年一共去了不到10次，都是必须用品，实在不行才光顾的。阿金有一本随身携带的账簿，上面详细的记载着这几年的花销，她掏出一本粉红色页面的小本子，上面除了学费，生活费，剩下的都是小零碎，有一次最奢侈的花销，就是去同学老家玩，当时鞋子破了，在她们县城转了两个小时，选了一家最便宜的鞋店，买了一双鞋，28块钱，这笔开支让阿金心痛了整整半年。 还有一次，是同学要买零食，硬拉着她一起，走进小卖部，同学买了好多吃的，阿金不好意思不买，环视了一圈，买了一袋一块五毛钱的方便面和一根7毛钱的火腿肠，那是她入校以来，第一次买零食，那袋方便面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她舍不得，每次只掰一小块，足足享受了一个礼拜。 “阿金，走了，车要开了。” “哦，好，马上来。” 收起小本子，她快步向中巴车走去，车上已经来了很多同学，阿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车外面，很多人都在互相告别，她在人群中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耗子，他正在搬东西，阿金想去跟他告个别，顺便问问他到哪个城市实习。 正准备下去，看到远处跑来一个女孩，直接扑到了耗子怀里，那是小O，耗子的女朋友，从阿金的审美来看，胖胖的，也不高，宁儿说学习也很一般的一个女孩，唯一比阿金有优势的，是她已经完全发育的身材。 耗子对小O很好，阿金望着他们，低头看看自己搓衣板的柔弱骨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车子终于开了，在驶出校门的那一瞬间，阿金的心情很激动，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这个她曾经为之拼搏了整整三年的地方，就要离开了。 “再见了，亲爱的母校；” “再见了，可爱的院长；” “别了，我最好的朋友；” “还有那个默默喜欢过我的男生，谢谢，阿金祝你幸福！” 第五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车子驶上高速以后，阿金就睡着了。在梦中，她看到了两岁时候的自己，跟外婆站在柿子树底下，阿金望着树上的柿子流口水。外婆看着她，从屋子里搬了一个高脚凳，踩在上面，踮着脚，仰着头，伸长手臂摘了几个熟透了的柿子。从凳子上下来之后，外婆从厨房拿了个碗，把柿子皮剥掉，用筷子把核剃出来，拿个勺子让阿金吃。她吃的满嘴都是，挥舞着勺子在地上蹦蹦跳跳，外婆一边纳鞋底，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阿金・・・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把阿金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到车上多出很多空位，车窗外熟悉的道路和街景，再拐过两个路口，就该到家了，也不知道妈妈在不在家。 自从爸爸的事业垮塌以后，妈妈每天早出晚归，忙着打工，以前在家的时候，阿金要一面看家，一面给自己和弟弟做饭吃。家里养着猪和鸡，阿金是怕鸡的。 爸爸说阿金5岁的时候，独自去上厕所，被家里的大公鸡堵在里面了，吓的她哇哇直哭，爸爸是非常疼爱女儿的，看到这情景，暴脾气一上来，直接拿把铁锨扔过去，把大公鸡拍死了。 还有一次是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因为要修建，让阿金她们班去村里的一处废弃窑洞里面上课，每个学生都要自己带两张凳子当课桌，当时阿金背着凳子，穿着妈妈给她新买的衣服，上面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汽车图案，快到窑洞的时候，被同学家窜出来的两只大公鸡追着跑，其中一只公鸡追着阿金兴奋的不得了，跑着跑着既然飞起来了，她跑不动，被公鸡啄了屁股。 从那以后，一看见公鸡阿金就离的远远的，还不由自主的捂着自己的屁股，怕再次被鸡咬。 很快，车就到站了，阿金拿好自己的行李下了车，眼前晃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阿金的妈妈在车站等了她很久。 “妈，你怎么在这？” 循着声音，妈妈转过身来。 一学期不见，她变得苍老了，鬓角的白头发比之前更多，脸上的皱纹加上蜡黄的皮肤，显得人很憔悴，阿金很心疼。 “妈，咱回家吧。” 妈妈点了点头，接过她的行李，快步走在了前面，阿金无法说服妈妈，她只能由着她。 看着妈妈瘦弱的背影扛着大大的行李箱，倔强的前进着，阿金只觉得心里很酸，她能做的，就是紧紧的跟着，和妈妈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从小到大，这条走了无数次的山路，因为跟妈妈在一起，阿金觉得没有以前那么陡峭和崎岖了，走起来比较轻松。 记得小时候，每次上街都是走这里，有一次，妈妈要带弟弟去街上理发，阿金因为跟妈妈赌气而没去。后来她们走了以后，她一个人又发疯似的沿着这条路一直跑下山，去找妈妈，导致那次被理发师剪了一个超级丑的蘑菇头，回来的路上，阿金一直哭，说让妈妈赔她的头发，妈妈被缠的没办法，只好哄她说，回去就给她把长头发接上。 当然，后来头发自然是接不上的，阿金就那样，顶着一头难看之极的头发过了个春节，平时看见照相机都不愿意离开的她，那年一直逃避照相，勉强照了几张，也是愁眉苦脸的。 这件事一直被大家取笑，现在阿金自己想起来，也觉得很搞笑，不觉笑出声来，妈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阿金，催她走快点。 很快就到家了，还是熟悉的样子，熟悉的味道，阿金的妈妈并不是一个特别会打理家务的女人，而且性子很急，特别是这几年，每天都急着去工地干活，早上天不亮就离开家，晚上太阳下山才回家，每天回来都累的要死，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所以阿金放假的时候，就承担起了这些事情，每天打扫房间，喂猪养鸡，做饭，等妈妈回来。 家终归是家，对阿金而言，比任何地方都要温暖和安心，至少这里有亲人，有她成长的足迹。 放下行李，妈妈就急着给阿金做饭，她跟着妈妈去了厨房，案板上放着一些新鲜的蔬菜和鸡蛋，还有一小瓶没有开封的菜油。 阿金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而买的，这几年，妈妈一个人，从来不买油，也不买蔬菜，有时候会在地里种一点，没有的话就不吃，基本上都是辣椒里面放点盐，用开水一拌，当菜吃。 妈妈受了很多苦，每天吃的很差，还要去工地上扛水泥，筛沙子，同时供两个孩子读书，从小学到初中，不论刮风或下雨，酷暑还是严冬，妈妈每天早上5点钟起床给阿金和弟弟做早饭，每顿都很丰盛，学校里有活动，妈妈都会第一时间给她和弟弟买最好看的衣服，把他们打扮的漂漂亮亮，以至于别的家长都很羡慕，说阿金的妈妈很有眼光，对自己的孩子特别宠爱。 这样的女人，阿金只想到两个字来形容，就是“伟大！” 吃饭的时候，妈妈不停的给阿金碗里夹菜，而她自己，则坐在一边，拿个干馒头啃，阿金夹了一大块炒鸡蛋送到妈妈嘴边，妈妈没办法拒绝，只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那块鸡蛋，妈妈嚼了很久，阿金不敢看妈妈，一直埋头吃饭，任凭眼泪滴在面前的汤碗里・・・ 晚上，她和妈妈并排躺在家里的土炕上，透着窗户，外面的月亮特别圆，月光洒在妈妈的脸上，是那样的祥和， 夜，很静，耳边传来妈妈熟睡的鼾声，阿金心里很踏实， “妈妈，你好好睡吧，女儿在你身边。” 她悄悄的看着妈妈自语。 第二天天还没亮，阿金的妈妈已经出去干活了，留她一人在家，妈妈给她做好了饭，吃完饭后，阿金收拾了一下房间，坐在自己和弟弟共同的书房里，翻着小时候的相册。 她和弟弟的感情是很好的，不像其他的兄弟姐妹，他们从来没有红过脸。阿金的脾气比较暴躁，弟弟则很温顺，他们小时候一起抓野兔，烧烤，挖中药。 有一次，弟弟和他一个同学出去抓蝎子，很晚了都没有回来，爸妈急的要死，晚上12点多了，爸爸准备出去找的时候，弟弟回来了，满身的土，边进门边哭，他同学跟在后面。后来问了半天才知道，弟弟因为胆小，没有抓到蝎子，还从一个山坡上摔到了山脚，幸好没有石头，人才没事，爸妈安慰了很久，他还哭个不停，吓的大家都以为他摔伤了，要带他去诊所检查，这个时候弟弟才说，他哭是因为没有抓到蝎子，一瞬间所有的人都笑了，后来他同学看他可怜，走的时候把他自己抓的蝎子给阿金的弟弟分了几只。 还有一次，阿金的表哥来了，他比她大三岁，表哥说要去抓知了，就开始做工具，不知道怎么弟弟就开始耍小性子，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去，阿金很无奈，就跟着表哥走了，在山沟里抓知了的时候碰到了弟弟，他一个人拿着工具孤单单的站在旁边，抓了半天没抓到一个，阿金和表哥则抓了600只，他们一起回家，然后商量着把知了吃掉，三个人把知了头和屁股掰掉，剩下中间的肉，放在盐水里浸泡，当时阿金看到碗里的躯体还在跳动，估计是心脏，泡完以后，在铁锅里倒油，油炸知了，炸完后撒上盐，他们平分了，一人200只，三个人每人端个盘子，吃的津津有味，满手是油。 妈妈回来后气的把他们骂了一顿，因为铁锅已经腥的做不了饭了，可是那次的野味，却是阿金吃过最好吃的，以至于后来一到夏天，就会想起油炸知了。 阿金真是很想念弟弟，但是弟弟现在在上高中，每个星期才回来一次，那可是全市的重点学校，弟弟还在尖子班呢。 这可是最让全家人自豪的事情了，弟弟一直都很优秀，也总能不负所望。 第六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下午阿金做好了饭，等着妈妈回来一起吃。很晚了，妈妈才进门，拖着疲惫的身躯，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就上床睡觉了，她本来还想跟妈妈说说实习的事情，现在看着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阿金心想，第二天一定要劝妈妈休息一天，可是她的倔脾气，不一定能听，想到这里，阿金决定一晚上不睡觉，坐着等妈妈醒来。 无聊中又翻起了自己以前写的日记，有一篇是记录学自行车的。 那是有一天放学，弟弟骑着自行车，载着阿金回家，在路上被其他的同学笑，说姐姐怎么让弟弟载，回来以后，阿金就赌气要学。弟弟拗不过她，于是叫了几个男同学，借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两个人在前面把着方向，三个人在后面扶着，阿金骑在上面，根本都不用踩，车子被人推着行走。 就这样，骑了一个下午，她连滑车都没学会。弟弟叫来的几个同学反而累的要死。 现在想起来，5个人扶着，踩都不用踩就能行走的自行车，人怎么可能学会。 弟弟后来还责怪她太笨。可爱的他怕姐姐摔跤，一直没有松开过后座上的手，阿金也始终没有学会。所以还是每天坐着弟弟的自行车上下学。 记得有一天要上学，天下着瓢泼大雨，阿金因为要叫同学就先走了，她跟弟弟说不用等她了，让他自己骑车走。谁知道弟弟一出门发现路不好走，时间还很紧，怕姐姐迟到，在路口等了很久，也没见姐姐出现，后来准备去姐姐同学家找，冒着大雨骑着车子，在拐弯的时候，车子一打滑，直接压在人身上，他摔倒在泥泞里，磕断了两颗大门牙，还被车子夹住了脚，刚好被出门的村民看见，就把他带回他家里，给弟弟换了身他们孩子的衣服，把自行车寄放在他家。 怪不得阿金那天下课的时候看到弟弟脸上有淤青，大门牙断了，还以为有人欺负他。 当时他笑眯眯的，给了阿金一把酸枣，说是同学给的，舍不得吃。 她依稀中只记得弟弟那傻憨憨的笑，露着两颗月亮形状的牙齿。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像姐姐，从小到大，好像弟弟一直在照顾姐姐，而自己，什么也没给弟弟做过。 迷糊中，她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妈妈没有去工地，说是要去地里干农活。阿金执意要一起去。 那时是大暑天，他们一直在地里挖土，阿金家的地不算多但是也不少，再加上天热，每天挖不了多少，有时候还要锄玉米。连着干了好几天，直到假期的最后一天，她还在地里忙活着，她想着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帮妈妈把这些事干完。 天虽然很热，阿金却一直咬牙坚持着，她在给自己打气，也在给妈妈加油。 他们一直干到晚上10点钟才回到家里，阿金筋疲力竭，稍微喝了两口水，挣扎着起身收拾行李，妈妈坐在一边拿出来一卷钱，那是她要交的下学期学费和实习费，妈妈想了半天，拿了一块布，给阿金缝在了内裤上，这样贴身带着才比较安全。 洗漱完以后，阿金和妈妈躺在床上，她们说了很久的话，从小时候一直说到将来，她懂妈妈的心，也暗暗下了决心，好好表现，争取早日留院，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那晚，妈妈睡着以后，阿金一直紧紧的抱着妈妈，她真的舍不得离开，更不愿意她走后妈妈一个人过着清苦的日子。 这次，阿金真的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妈妈坚持要送阿金到车站，阿金有一个皮质的行李箱，是上学的时候妈妈送的礼物。她坚持要和妈妈抬着走，妈妈从院子里拿了一根木棍，从箱子的把手穿过去，和阿金一人一头。 下山的路还是那样难走，跟小时候一样，每一步都显得极其沉重。 走过一段路以后，阿金回头看了看，山坡上一如既往的冷清， 以前上学走的时候，弟弟，三个表妹都站在山坡上送她，当时阿金都不敢回头，怕自己忍不住掉眼泪。 平时走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她们走了1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车站，妈妈一边拿一条白毛巾给阿金擦身上的土，一边说自己的女儿走之前还在地里干活，晒的又红又黑，上车以后怕别人看见笑话， 阿金笑了，她心里是满足的，起码帮妈妈分担了一些事情。 等车的时候，阿金没有看妈妈，也没有说一句话，她一直在强忍，怕一开口眼泪会蹦出来。 阿金看的出来，妈妈也一直在努力的忍着。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走的慢一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的看看妈妈，享受和妈妈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车最终还是来了，阿金并不想上车，妈妈却一直在旁边催促，火急火燎的把阿金推上了车。 车开了，阿金完全崩溃了，她发疯似的奔向窗口，大声的叫着“妈妈，妈妈・・・” 妈妈也跟着车跑，边跑边流泪，直到跑不动， 她站在原地，一只手拿着给阿金擦灰尘的那块毛巾不停的挥舞着；另一只手拄着跟阿金抬过箱子的那根木棍。 妈妈大颗的泪珠滴在尘土里，然后又变成气泡飞起来，朝着阿金一直飞， 它们或许是有生命的，那里面承载着妈妈的爱，一个伟大的农村母亲对自己女儿无私的爱！ 第七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学校里已经给阿金她们买好了火车票，别的实习队都有带队老师，唯独她们没有，这就意味着阿金这个队长必须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其实从小到大，她也就来这里上学，出过一次远门。 这次要从北方到南方，那个据说经济很发达的沿海城市，阿金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但是她不害怕，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勇敢，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不退缩。 临走前一天，小天托人给阿金带话，说在火车站旁边的音乐喷泉那等她。 小天是阿金初中的同学，也是她们班的班长，阿金是学习委员，那个时候，小天在她眼里，压根就是一咋呼分子，张狂又嚣张。 记得初一报名的时候，阿金一走进教室，就看见一个稍微高大点的男生把另一个男生堵在角落，一直欺负他。后来知道那个欺负人的男生就是小天，阿金就更加讨厌他，她也一直想不通，学习这么差的人是怎么当上班长的。 当然，小天也是欺负过阿金的，每次都惹的她趴在桌子上哇哇直哭，也经常和阿金打打闹闹，她追着他在学校院子里乱窜，有时候追不上，气的阿金直爆粗口。至于小天的优点，也不是没有，比如手工课，他就能用麦秸编一个蚂蚱之类的小玩意，这个可是其他同学做不出来的，而小天每次都能得到老师的夸奖，而且他人缘特别好，估计被选上班长也是因为这个吧。 还有就是，那个时候阿金经常迟到，而每次小天都不记她，而把比阿金早到教室的其他同学记上，气的同学们都骂小天，他每次只是笑呵呵的说： “阿金没有迟到啊，我没看见。” 这样说来，她每学期的三好学生是应该分小天一半的，这也算作弊吧。 中考完以后，阿金就没有和同学们联系过。直到来了这里上学。 有一天，学生处的人叫她去办公室接电话，阿金当时还很纳闷，跑去一接，居然是小天，他告诉阿金，他也来了这所城市上学，中考完以后，得知她没有上高中，来之前，他给阿金的家里打电话了，问到了她在这里，也知道了阿金学校的电话。 小天说：“现在我也在这所城市了，你要记得你一点也不孤独，天塌下来了有我给你扛着。” 阿金当时只觉得他很傻，并没有想很多。 “小天真不会挑时候。” 阿金一边打着伞，一边唠叨。 “这么大的暴雨，怎么约在音乐喷泉？” 阿金还穿着学校的军装，脚上蹬了一双凉鞋，早已经灌进去很多水了，简直就是在河里行走。 喷泉广场本身是一个很美的地方，特别是天晴的时候，很多人在里面跳舞，听着音乐，感觉非常惬意。可是现在，暴雨侵袭着人的视线，连路都看不清，更别说美景了。 她越走越气愤，裤子已经湿了一大半，现在倒回去也太远了，只能向前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广场，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雨地里，虽然是背影，阿金也一眼认出来了。 小天一身黑色的中山装，非常笔挺，他总是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打一把伞就出来了，不怕感冒么？” 她一见面，就把小天噼里啪啦的说了好一通。 小天说出门的时候很早，当时没下雨，没想到半路上就开始下了。阿金问他怎么不买一把，小天傻傻的一笑说： “想买来着，但是害怕你来了找不到人，只好一直站在这里。” “真是个呆子，不是平时挺厉害的么。” 其实阿金心里知道，小天只是在她面前比较傻而已。 他们只好共用一把伞，小天打着，大雨天，也不知道去哪，阿金说那就走走吧。他们就这样，下着暴雨的天，像两个傻子，在大街上来回散步。 “我上次去你们学校看你了。” “啊，什么时候？”她很吃惊。 “就是有一次，我给你们学校打电话，你同学说你去县上逛了。” 阿金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有这么一次，那是她的牙病犯了，实在忍受不了，就趁月底放假去县上看了。 “我当时给你买了好几大袋吃的，你不在，门卫也不让我进去，你又没有电话，我一直在门口等到下午。” “那我怎么没见你？” “当时只剩最后一班车了，我就走了。” 阿金想了一下，应该是小天刚走，她才回来，所以没碰上。 “你活该，傻子，那吃的呢？” “我提回去，被宿舍的人瓜分了。” “应该是被你自己全吃光了吧。” “没，我连一颗瓜子都没吃上。” 小天一边说，一边连连摆手。 “扑哧・・・” 她忍不住笑了，“这个狂妄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阿金心想着。 就这样，边走边聊，他们在雨地里连着走了上百个来回，直到小天打了一个喷嚏，阿金说：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坐火车，你也赶紧回去吧，看你都已经感冒了。” “没事，我身体素质可好了，这点雨不碍事。” 小天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包装很漂亮的盒子递给她，她不要，他坚持，说是买给她的礼物。 阿金打开看了一下，是一个水晶做的摆件，上面有一匹马，刻着“马到成功”四个字，很精致，阿金小心翼翼的收下了。 分别时，小天问阿金第二天是几点的火车，说要去送，阿金不让； 阿金要把伞给小天，小天也不要，把她送到以后就转身跑开了。 阿金独自在雨里站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如同小天说的，自己一点也不孤独，不管身处何方，只要心里有，总是有的。 第八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第二天早上不到5点，阿金就起床了，她带着其他5个队员坐车，因为路程太远，学校领导只把她们送到火车站。 由于大家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显得很稚嫩，火车站又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场所，起码对17岁的她们来说。 瘦弱的阿金只能嘱咐大家跟紧，不要离开彼此，方便互相照顾。 他们每个人都拖个大箱子，上火车很不方便，因为行李架太高，只能拜托旁边座位的男士帮着放。等一切安顿好以后，阿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 火车开动的时候，她一直看着窗外，忽然小天出现在站台上，冲着阿金笑，一直站在柱子后面挥手。 阿金懵住了，她根本没想到小天会来，待她回过神来，火车已经驶远了，即使她把脸贴在窗户上，也只能远远的看见小天的身影。 阿金赶紧向已经模糊的小天挥了几下手，她是希望小天能看见的。 他，能看的到吗？ 大家都是第一次坐火车，也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而要到达南方那座城市，要坐28个小时的火车。阿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自己心里却是百种滋味交错着的。 她担心老家的妈妈， “她有没有吃蔬菜，有没有给辣椒里面放油？” “弟弟的身体一直瘦弱，上次听妈妈说在舅舅的医院里面打针，现在不知道好点没有？” “在外打工的爸爸还好么，他从上次的打击中缓过来了么？” “年迈的外公和外婆是不是还在记挂着自己，外公还会给自己写信吗？” “小天今天怎么来车站了，他昨天淋雨感冒了吗？” 一通胡思乱想之后，阿金翻出了一沓信封，这些都是阿金在上学期间，年迈的外公给她写的，几乎是一个星期一封，从未间断。 只是有一次例外，阿金等了两个星期才收到外公的信，当时字迹明显不是老头的。信上说外公突然病了，去医院治了一个星期，刚回到家就惦记着给阿金写信，但是因为双手一直发抖，握不住笔，所以就让阿金的小姨代笔，外公自己口述，在那样的状态下，给她写了两个小时，足足有8页纸。 外公的一字一句，都透露着对外孙女的关心。 这次她去实习，所有的费用都是外公和小姨舅舅们凑的，想到这里，阿金把信装进包里，跑到厕所里看了一下，还好，钱还牢牢的缝在内裤上。 这笔钱让阿金心里很沉重，因为它不止是实习费那么简单，它寄托了所有人对她的期望和支持，她必须好好守护，不能有半点闪失。 路途上的光阴总是过的又慢又乏味，阿金百无聊赖，算算时间，还有十几个小时才到呢，该干点什么才好。想了半天，她从背包里翻出一本专业书看了起来，看了一会，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火车上下去了一部分人，显得有点空。 揉了揉惺忪的眼，阿金看见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一个外表很清秀的男孩，他上身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衬衫，下身穿一条洗的发旧的牛仔裤，脚上蹬一双白色的球鞋，手里正捧着一本没有封面的书，男孩看的津津有味，那感觉和状态，完全不像是一个旅途上的人，也许他已经忘却了自己在坐火车这件事情。 阿金的同学们都在试着跟男孩搭讪，各种方式，男孩一直沉迷在自己的书里，没抬过头。直到小宁递给他一些零食，男孩微微扬起脸笑了笑说： “谢谢，我不饿。” 之后又继续看书。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而他就一直那样坐着，和他手上的书，不闻不问。 小宁还是没有放弃，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男孩说话，也许是她的诚恳打动了他，或者是他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在小宁持续了很久之后，开始主动说起话来。 他告诉阿金的同学，他从来不跟陌生人说话，也不吃别人的食物，虽然他今年只有18岁，但是出来社会已经有7年之久，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必须选择这样做，火车行驶了将近20个小时，他只喝了一瓶水，抽了几根烟。说着，便拿着烟起身了。 阿金至少是看的出来，小宁喜欢他。她并不愿意多想，她只是想行使自己作为队长的义务，保证大家的安全。虽然，阿金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否有这个能力。 就这样，她一直坐在对面，看着小宁非常花痴的跟那个男孩聊着天，中间两次开饭，他都一如既往选择了空着肚子，虽然跟小宁比之前熟了，但是还是拒绝她的食物。小宁也许是说话说累了，在那个男孩去上厕所的时候，她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小宁醒了，她四处找他，也没找到，于是就问阿金，阿金只能告诉她，那男孩到站下车了。小宁显得非常失落和沮丧，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阿金本来是可以在那个男孩下车的时候叫醒她的，但是她想了很久，做出了这个选择，她是怕小宁被骗。 毕竟，她们几个都是还没毕业的小女生，可是她忽略了小宁的感受。 她只是一直在心中默念：“下火车后怎么办，能安全到达医院吗？” 第九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终于，在连着穿越N个山洞后，火车驶进了G城车站，下车前，阿金已经叫醒了其她五位同学，换好军装，整理好了行囊，顺便，也振奋了一下大家的精气神，给自己加了把劲。 这会，她拉着箱子在前面走着，后面依次跟着副队长，4名同学，她们说好了，一直往前看，不随便回头，不东张西望，不随意跟陌生人搭讪。 G城确实是一座繁华的大城市，连火车站也人山人海，阿金她们很不容易穿完了出站通道，在看到太阳那一瞬间，所有的担心和惊恐都停止了，扑面而来的炙热，让她们无法适应。 此时此刻，大家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找个凉快点的地方，或者找家商店买几根冰棍凉爽一下。 大概走了有100米，刚才还烘烤的天气突然电闪雷鸣，毫不迟疑下起了倾盆大雨，阿金她们都没带伞，看着自己和大家都被雨浇的浑身湿透，她决定先找一个地方避雨，然后给医院打电话。 抬眼一望，前面有一个邮政报刊亭，阿金嘱咐大家快步跟上。因为雨下的实在突然，很多人都没准备，所以小小一个报刊亭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阿金找到一个角落，让大家都把行李放进去，因为容不下那么多人，她就自己站在外面，从箱子里翻了一个小本子，找到了医院的联系电话，在报刊亭旁边的公用电话亭排队。 来之前，学校说医院都会派专车来接站的。现在，阿金她们已经到了，她必须打电话问问，看看车来了没。 好在打电话的人不是很多，阿金照着本子上记的号码，很仔细的拨通了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因为后面一直有人催，她只好无奈的挂断电话，她回到同学们身边，如实说了电话的情况，大家听了之后都表现的很慌乱。 在听完叽叽喳喳的牢骚之后，阿金看了看本子上记录的详细地址，她很镇定的说： “我们自己去医院吧，刚好可以锻炼一下。” 是的，她要带着大家，迈出在这个城市的第一步。 大家楞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跟着阿金走。 就这样，她们一行6个人，顶着大雨，穿着绿色的军装，在G城火车站广场笔挺的走着，以至于吸引了旁边无数的目光，大家都很好奇，这样的几个小女孩，这样的行为，究竟是干嘛的？ 也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过来搭讪，她们谨记火车上那个男孩的行为，头也不回，不理会任何人。她们是胆怯的，也是自信的，只要相信自己，便什么都不怕。 连着走了好大一个圈，也没有找到汽车站，想找警察叔叔问个路，也四处不见穿警服的人。倒是不远处，有两个年轻人向她们挥手，看见她们没反应，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便快步走过来。 那女的，亲切的拉着其中一个同学的手说： “你们是XX学校的吧？” 大家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们是你们的学长学姐，老远看见一身绿，这身校服，就知道是你们。你们是来这里实习的吗，哪所医院？我们送你们过去吧。” 所谓的学姐不管不顾，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也不管这几个小女孩是否能消化掉她的热情。 说是学长的男生，一直站在旁边不出声。 阿金总是感觉怪怪的，可是她们能准确无误的说出学校的所有情况，让阿金想辩驳也开不了口。 说着，那学姐就拉起其中一个同学的行李，说她们有车，要送学妹们去医院。阿金当然是不能的，她马上拉住“学姐，” “我们想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刚好当一次锻炼，而且我们人多，都淋湿了，怕把学姐的车弄脏。” 说着，她瞄了一眼“学姐”的表情，是那种非常复杂的样子，她看不懂，现在想来，应该是失望，非常失望。 学姐大概也不好意思继续坚持，给她们留了自己和学长的手机号码，说没事就去她们那里玩，把阿金她们送到了车站，然后便和学长走了。 看好站牌以后，她们几个终于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上车后，阿金一直想： “在学校的时候，听说很多同学毕业后，来到南方一些城市做传销，还欺骗其他的同学。这两位突然冒出来的“学长”和“学姐”这么热情，还刚好在火车站，不会这么巧吧？” “不管了，反正也没上她们的车，现在已经安全了。” 车走的很快，坐了差不多三站路，她们就听到医院的名字，便拉着行李下车了。 第十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没错，眼前矗立的这座建筑，的确就是她们要来的地方。这可比传说中的大太多了，而且很气派，同学们都很激动，包括阿金也是，她们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走进了医院的大门，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医院的行政中心，阿金让其她5个人在楼下等，她自己拿着学校的实习文件上了楼。 走廊一水的仿古建筑，每一处设计都非常细致，而且很有特点。每一个办公室都很大，上面也都有一个小牌子，标注着所属单位，找了两层，阿金才看到了“护理部”的牌子，她站在门口，掸了掸身上的雨水，捋了捋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非常“茄子式”的微笑，敲了敲门， “请进。” 她颤抖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工作人员，正在埋头写什么东西，她头也不抬的说： “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们是XX学校的实习队。” “啊，你们怎么自己来了？”对方倏的一下抬起头，阿金一看，这不是当时去学校选拔她们的梁助理吗？ 同时，梁助理也认出了阿金，“你们怎么没打电话，医院的车已经去接你们了。” 说话的间隙，她是皱了一下眉头的，虽然很轻很快，阿金还是注意到了。 “我们打电话了，没有人接，所以我们就自己坐车过来了，想着也刚好锻炼一下。”阿金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哦，那可能是我出去了，所以没接上。你们自己会坐车吗？” “嗯，我们问路的。” “嗯，很好。”梁助理看着阿金，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是实习队队长？” “是的，学校领导定的。”停顿了两秒钟，阿金特意加上了“领导”这两个字，此时的她心里万分紧张，只能在语言上给自己打气。 梁助理仔细看了学校的文件，然后又给车队打了电话，说实习生已经自己来了，让司机把车开回医院。随后，就和阿金一起下楼，带她们去办手续。等交完了实习费，领完了生活用品，她们被带到了实习生公寓楼，这里是高档的，每一层都有水房，厕所，澡堂，而且还是独立的，所有的宿舍都白白的，很干净。 “呀，你们怎么都是湿的，淋雨了会感冒的，快去洗澡吧。”直到这时，梁助理才注意到这6个从北方赶来的女孩，个个都像落汤鸡一般柔弱凄惨。阿金抱着医院发的脸盆和水桶第一个冲进水房，水温刚好，很舒服，阿金接了一盆水，从头顶一泻而下，这跟刚才淋的倾盆大雨可是两码事，刚才的水是焦急和无奈，现在的水则是安心和兴奋。阿金洗的快，第一个回到宿舍。 梁助理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是给你们打的盒饭，一人一盒，吃完后喝点热水，然后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明天再说。” 待同学们都洗澡回来，梁助理说要走了，让阿金跟她一起去三楼值班室，在实习生花名册上签到。到值班室以后，她问值班阿姨要了花名册，然后找自己学校，嗯，小宁，老马，萌萌，阿霞，捷，还有，翻了两页也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咦，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是那个被选上没来的女生。 “哦，对了，你把那个名字划掉，改成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说完，梁助理跟楼管阿姨交代了几句就走了。阿金瞬间就明白了，其实自己是顶替的，选上的名单里面没有她，而且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优秀，梁助理在办公室的皱眉也是因为不想看到她么？想到这里，阿金沮丧极了，对于这个事实，无论如何，对她都如同晴天霹雳，让她无法接受，也让她的自尊心掉到了谷底，阿金，更加自卑了。 回到宿舍，大家都在吃饭，没人注意到阿金的情绪，看到她回来了，都叫她赶快去吃饭，说这里的菜很好吃。阿金坐在餐桌前，默默的打开一盒饭，可口的美味对她来说，味同嚼蜡，随便扒拉了几口，阿金就上床睡觉了，她实在太困了，从学校到医院，从北方到南方，从担心到安心，她确实担负的太多，是时候休息了。这一觉好长，阿金在梦中看到了妈妈，她想哭，但是她忍住了，躺在妈妈的怀抱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阿金摸到了眼角冰凉的眼泪。一抬头，对面床上的女孩正睁大双眼望着她，直盯的阿金发毛，便冲对方笑了笑，起身拿着脸盆去水房洗脸。水房后面是个晾衣服的阳台，洗完脸后，阿金到阳台上转了转，雨已经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璀璨的夜空全是一闪一闪的星星，看着真美，让人陶醉，阿金忍不住闭上眼睛多停留了一会。 “阿金，阿金。” 身后传来刺耳的喊叫，捷说宿舍的其他人回来了，要她回去开会。阿金心里很气恼，这样美好的意境居然被这样打破了，可她也是不会说什么的，她不想无谓的得罪人，特别是自己的同学。一进宿舍，里面坐了好几个陌生的脸孔，她们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6个新来的室友。阿金这才留意到，宿舍里面一共有12个床铺，除去她们6个，还有另外的实习队。 “你好，你们是XX学校的吗，我是这个宿舍的舍长。” 说话的是一个长的非常清秀的女生，留着乌黑亮丽的长发，皮肤很雪白，说话也很轻柔，她叫玲，是来自东北一所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据说是今年这批实习队里学历最高的一个实习生。 “哎，还有我啊，别把我忘了啊。” 只见一个七手八脚把自己从蚊帐中解脱出来的女生一直挥舞着双手，她就是之前瞪大眼睛把阿金看到不好意思的女生。 “我叫芬，来自湖南，多多指教。” 芬的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很快，但是人长的很漂亮，属于那种有料的女孩，身材非常火辣，随便穿一件衣服都妩媚十足，典型的湘妹子。同时来自湖南的还有另一个女孩，她叫萍，言行举止都透露出一种可爱至极的感觉，穿衣服比较随心所欲，说话速度也是很快，跟芬是一个学校的。阿金的隔壁床上坐着一个很高大修长的女孩，她冲着大家眨一下眼睛，非常直爽的说， “姐是东北那嘎达的，要是有人欺负你们，就吱声啊。” 然后哈哈一笑，指着对面床上的女孩说， “她叫丹，是我同学，也是好朋友，大家多照顾啊。” 说话的爽朗女孩叫莉，像男孩一样豪爽，也非常爷们，而丹则是一个内向羞涩的女孩，温柔至极，她们俩居然关系好，很难想象，重要的是她们都是美女，似乎东北的女孩身高上都比较占优势，这对于娇小的阿金来说，无疑是两座大山啊，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只有140cm多一点。 玲的床铺下面住着一个胖胖的女孩，她比很多人都大，听说在这家医院很熟，而且她看着很成熟稳重，算是所有人的大姐，她们都叫她管哥。 一通自我介绍完毕之后，大家围坐在桌前开会，所谓的桌子，其实是每个人一个床头柜合在一起组成的，挺长的一排，看着有点像会议室。玲拿个本子， “你们每个人都有什么爱好吗，我要记录一下，以后有活动的时候，方便排练节目。” 说着，她拿起笔，做出要写字的姿势。阿金扫了一眼其她的队员，大家都不吱声，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擅长演讲和古诗文朗诵，写作和播音也是可以的。” 玲微微一笑，低头写上了。然后听到老马说自己没什么爱好，唯一擅长的就是吃，说完哈哈一笑。老马个头不高，有些胖，算是阿金的实习队里面年龄最大的一位，但是人很好，没什么坏心眼。萌萌不擅言表，比较内向，像个小孩，她也说自己没什么特长，紧接着，小宁，阿霞也都说没特长。轮到捷时，她问乒乓球算不算，说自己这个打的特别好。玲很尴尬的说，算吧，然后就给捷记上了。 那晚，大家过的都是开心的，青春期的女孩很容易打成一片，天马行空聊到后半夜，唯独阿金是心不在焉的，也只有她是唯一一个失眠的人，她睁着眼睛看了一夜天花板。 第十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第二天一早，护理部通知所有的实习生去电子教室，说是要培训。阿金特意翻出了临走时妈妈和小姨给她买的新衣服，对比了半天，最后选定一条蓝白相间的花朵裙子，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这可是她从初中到现在，第一次穿裙子，阿金觉得自己很漂亮，在镜子前照了很久才出门。 本来，玲和芬是叫阿金一起走的，可是她不愿意，跟她们在一起，阿金会觉得非常自卑，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有一点点自信。 电子教室离实习生公寓楼并不远，大概300米不到的距离，，里面设计的很漂亮，第一层是很大的一个开放式大厅，周围全部是落地窗，白色的光打在地板上，很干净，很美。 第二层，有网吧和图书室，里面有一些人稀稀落落的人正在专心致志的上网或看书。 阿金的学校也是有电脑课的，那个时候大家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每星期一次的上机课，当时才刚开始流行网上聊天，QQ还没有开始推广，比较难申请，大家用的都是免费的UC，阿金也有一个号，是小天给她的，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偷着上，互相聊天，每节课都派一个同学在门口放哨的。 阿金一直最想的就是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的上网，跟她的朋友们聊聊天，看看电影。现在看着眼前的情景，她很激动，心想着，“我也可以吗？也可以坐在里面跟她们一样吗？” 电子教室的人很多，大家都坐的很整齐，阿金找到靠后面的位子坐下，她粗略算了一下，大概有500人左右， “这里坐的应该都是实习生吧。这么多人，该怎样才能留院呢？”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阿金的心情跟来之前完全是不一样的。 刚选上时，她认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肯定，留院的希望是很大的；可是现在，她不光是顶替，而且梁助理并不像她期望中的那样喜欢她，甚至，甚至还有一些讨厌她，该怎么办呢？ “唉・・・・”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培训很快开始了，授课的老师是一位50岁左右的女人，一身笔直的军装，身材修长而挺拔，言行举止都非常优雅，面带微笑。 走上台后，她简单的说了一些欢迎的话，就开始讲专业的一些内容。 事实上阿金一句没听进去，她走神了，至于为什么走神，她自己也不清楚。讲到一半的时候，老师提了一个很抽象的问题，让大家回答。全场没有一个人举手，在停顿了10几秒以后，她拍了第一排一个女生的桌子，只见那女生缓缓站起来，不急不慢的说出了一堆阿金从来都没听过的东西，毫无疑问，这就是老师要的答案。 老师很激动，她指着那女孩大声说： “看到没有，这才是我们需要的白衣天使，她不愧是你们所有人中学历最高的一位，当然，也是最优秀的一位。” 听到这里，阿金知道了，那个女孩就是玲，“她能让老师满意，应该也能让梁助理满意吧，或者更有很多人喜欢她吧。”她在心里默语。 第一天的培训很快就完了，阿金也不知道老师到底讲了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芬很热情的搭着阿金的肩膀， “你有没有看到那个老师的军衔，是两毛四唉，真厉害。” “什么叫两毛四？”她疑惑的望着芬。 “这个你都不知道啊，两毛四就是两杠四星，团长级别啊。” 阿金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军衔，也养成了只要一见到穿军装的，就往肩膀上瞅的习惯。 午饭时间到了，她和大家一样，拿着饭卡去了食堂，医院里有好几个食堂，阿金她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公寓的二楼，旁边还有一个小食堂，是干部就餐的地方，听说内科和外科大楼中间还有一个营养餐厅，是给不愿意吃病号饭的病人准备的，当然，任何人都可以吃，里面的饭比较贵，也比较精致。 食堂里人不太多，阿金找了一排人较少的队伍排着，队伍的前面是一排排窗口，每个窗口旁边都有个正方形的不锈钢盒子，她当时也没留意。更没注意看前面的人都是怎样用饭卡的。等到她的时候，阿金看了看窗口里面一排排丰盛的菜肴，最后将目光锁定在8毛钱一份的青菜和5毛钱一份的米饭上。一共1.3元，刷卡的时候，厨师指了指旁边的不锈钢盒子，阿金仔细看了看，上面有一条细缝，她就把卡往里塞，可是，任凭她怎样使劲，卡就是塞不进去，阿金很着急，额头上渗出了水珠样的汗，她干脆把卡拔下来，擦了一把汗，边拍着盒子边说： “这个机子坏了，换一个吧。” 说完一抬头，发现所有的厨师正瞪大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包括旁边打饭的人也都看着她。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给她打饭的厨师直接从窗口里面伸出手拿起她的卡，往不锈钢盒子上一贴，显示屏上已经出现了阿金卡内的余额。 她一瞬间脸就红了，从脚趾头一直红到脖根，阿金端起自己的饭就跑，边跑边听到身后传来一群人的笑声・・・ 她没想到第一天就能搞出这么一个大乌龙，而且还是这样丢人，她很懊恼，自己为什么就不知道看看别人呢，她觉得是彻底没脸了，不知道以后该怎样去饭堂。 回到宿舍，大家都很诧异阿金为什么会端着盛饭的盘子回来，而且满脸通红，都以为她受了委屈，关心的询问。大家越是这样，她越是受不了，觉得自己很难受。 那顿饭，阿金吃的很煎熬，心理负担更重了。 一连几天，除了培训就是吃饭睡觉，阿金是越来越不愿意去电子教室了，因为每一次进去的时候，别的实习队的女生总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几个，那种眼神，如同看动物园大猩猩的感觉。 阿金知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她们确实很土，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外表气质，就像从外星球来的一样。她不敢说别人，就自己而言，干干瘦瘦小小的身材，脸色又黑又红，比高原红还丑。不像其他学校来的女生，高高白白的，每个都很会打扮自己。 这样明显的对比，让阿金走在路上都一直低着头，似乎自己跟周围的情景格格不入，她感觉自己就像只丑小鸭，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天鹅湖里，她想挣扎，想逃脱，无论怎样使劲，离岸边只是越来越远。 可能，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第十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培训了半个月之久，再过几天，所有的实习生考完试以后，就可以分配下科室开始真正的临床学习了。阿金很高兴，毕竟，专业上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展现自己能力的领域，她想到时候好好的表现，让所有的人看看丑小鸭最美丽的一面。 因为上次的乌龙事件，阿金一直都没有去过食堂，偶尔没办法，也是让舍友给她带份青菜回来解馋。 公寓楼旁边有个内部超市，阿金有次路过的时候去转了转，发现里面的方便面很便宜，是一个大礼包，装有5小包，一共才3.2元，很划算。她一下子买了一大箱，每次吃饭的时候泡一袋方便面，不够的话再用泡完面的汤泡一个馒头，这样每顿饭只需花费1块钱。 “幸好自己的饭量不大。” 阿金暗自庆幸，这样的话可以省下很多生活费，能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有一天中午，她跟往常一样在宿舍里吃泡面，芬从饭堂打饭回来，她每顿饭都少不了四个菜，而饭堂除了青菜比较便宜，其它稍微带点荤的菜都在2.5元以上。 阿芬说过阿金很多次的，说方便面没营养，让她买点带肉的菜吃，阿金每次都会微微一笑说： “我从小都不爱吃肉。” 一个肉菜，顶她一天的伙食费还有余，只要饿不死，她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浪费一分钱的。 这会芬正坐在阿金对面，看着阿金发呆，阿金察觉到了，抬起头微微一笑， “你怎么不吃饭啊？” “不想吃，没胃口。” “这么多菜都不合你胃口么，那你干嘛要买啊？” “唉。”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本来是很想吃的，可是看着你吃泡面吃的这么香，就觉得吃什么都不好吃了，感觉什么都不如你的泡面好吃。” 她很诚恳的说着，阿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还有没有泡面啊，借给我一袋吧，你吃我的菜。” 芬说着就要开阿金的柜子，实在拗不过，阿金只能拿了一袋泡面给她，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芬津津有味的吃着方便面，而旁边丰盛的菜，一口也没动。 阿金能确定芬是认真的，并不是拿自己开涮，只是她的心里五味陈杂，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培训就剩最后三天了，老师说要进行形体指导。坐立行走，各种姿势，包括穿衣搭配，形象方面种种，阿金一直怕这个，很多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一直肢体很不协调，这个课程又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学校学跳舞的场景。 首先进行的是坐姿，还好比较简单，老师拿了一张椅子放在教室中间，她自己坐在上面示范，然后依次让每个同学上去展示，这个阿金表现比较好，只要身体坐直，双腿并拢往一边侧就可以了。 “嗯，不错。”老师总结了她的表现。 接下来进行的是站姿，有的同学有驼背，被纠正了很久，阿金一直站的都很直，姿势也比较标准。 最后进行的是走姿，阿金在队伍里一直给自己加油打气： “千万不要摔跤，千万不能走偏，姿势一定要优雅。” 这样的话说了上百遍，又深呼吸了好多次，前面有一部分同学在展示，一部分已经走过的在旁边笑，对着姿势难看的同学指指点点。这让阿金更加紧张了。 轮到她的时候，阿金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着，尽量不出差错，可是，即使这样，在她走完的时候，背后还是传来了丝丝的笑声。 阿金对这些人真是厌恶透了，自己到底走的有多好呢，凭什么笑别人，还对她人指指点点。 可是，她所有的情绪也只能在心里发泄罢了，也许人类的本性就是这样的，惧怕比自己好的，看不起比自己差的。 培训终于结束了，老师给阿金的评语上写了个“良”，阿金拿着成绩单，对着评语看了半天，看的她眼睛都花了，突然就不认识上面的字了，连自己的名字看起来都很陌生。 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一个全新的阿金，她想要彻头彻尾的刷新，自己和生活。 阿金的实习队伍被分成了两组，一组从老干部科开始，一组从外科开始。 阿金和萌萌，小宁分到了一起，而老马则和阿霞，捷分到了一起。 去科室报道那天，她们穿上了医院发的粉红色的实习护士服，而正式护士都是穿白色的衣服的。 干部科位于医院的内科大楼，从干一一直排到干六，住的都是部队上退下来的老战士，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将军或司令军衔，所以身边一直都有年轻的小兵伺候。阿金是很受这些老人欢迎的，她自己本身也很喜欢和年长的爷爷奶奶相处。 到科室的第一天，护士长给她们每人配了一名正式护士，也就是所谓的实习老师。阿金的老师很年轻，长的也很可爱，性格活泼开朗，她看到阿金第一眼时，露出一个超级甜美的微笑，这个笑容让阿金轻松了许多，没有来时那么紧张了。 老师带着她熟悉科室每一处的布置，病房，治疗室，配药室，更衣室，处置室，值班室，医生办公室。她一直热心的给阿金讲着科室的人和事，以便让她尽快熟悉。阿金很兴奋，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上临床了，所学的知识，也总算可以用上了。 这就好比，一个战士，训练了很久，摸了很久的枪，有一天很荣幸的被派上了战场，这简直比任何事情还要令人激动。 下午回去的时候，阿金用宿舍的电话联系了妈妈，这个电话是要插IP卡的，刚来时，她是买了一张的，一直还没用过，今天太高兴，就算开门红，第一个一定要打给最爱的人。 阿金把开始实习，分到老干科的事情一股脑告诉了妈妈，她说话声音很亢奋，电话那边的妈妈也跟她一样开心，她虽然和女儿相隔较远，可也是日盼夜盼，希望她有个好的开始。 晚上阿金迫不及待的把之前的课本又拿出来翻看了一遍，特别是一些操作技术，比如最基本的输液，这应该是每个实习生的梦想，大家都盼望着能早一点拿针。 阿金也是一样的，她可不想输给任何一个人。 第十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第二天阿金跟着老师上白班，待交完班后，其她护士医生跟着主任去巡视病房，老师拉了一下阿金，带着她来到治疗室。 台子上摆了好多输液袋和各种针剂，看的阿金眼花缭乱。她拿了一本药单，和阿金逐一核对，然后示范加药，很仔细的跟她讲了很多该注意的地方，还让她独自加了几袋药。 阿金越来越觉得自己很幸福，有这么好的一位老师带自己，可要好好努力，不给老师丢人。 临床上的工作很繁琐，重要的是每一项都必须三查七对，不能出一点纰漏，因为所有的治疗和药品都是直接关系着病人的生命，阿金很早就意识到这点，每天上班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的做着该做的事情。 很快就轮到阿金的第一个夜班，她的班次是跟着实习老师走的，老师上什么班，她也上什么班。 刚开始的时候特别忙，她们一直跑前跑后，一刻也不能休息。阿金所在的科室是内分泌科，有很多糖尿病病人要打胰岛素，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饭前，有的则饭后，这个比较麻烦，直到把所有的治疗做完，病人都休息了，她们才能稍稍坐一会。 凌晨两点的时候，老师让阿金和她一起去查房，黑漆漆的走廊，她说不能开灯，以免影响到病人休息，便拿个手电筒，轻手轻脚的在每个病房里看一下，以保证没有意外情况。这样的场景，让阿金想到了捉鬼，而且还是在医院，顿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害怕吗？”老师问。 “不太怕，没事。”她强撑着内心的恐惧。 病人并不是很多，不大一会就查完了。回到护士站的时候，老师看阿金脸色很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安慰她好好休息，自己便坐在旁边写病历。 “我们科室一般没什么事情，别的重病科，半夜经常有很多突发情况，有时候能忙一晚上，你连凳子都挨不上。现在赶紧抓紧时间睡一会吧。”老师停下笔看着她。 阿金确实是累了，不一会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中间朦胧睁了一次眼，发现老师也跟她一样，趴在旁边。便更加安心的继续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铃声，把阿金吵醒了，她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18，赶紧摇醒身旁的老师， “18床呼叫，我们快去吧。”说着已经拿着治疗盘小跑着走了。 待她到按铃的病房后，床上坐着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她着急的走到病床前，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么？” 男子只是看着她笑，不吱声， “刚才是你按铃的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男子还是不说话。阿金显得很着急。直到她老师进来，那男子才开口， “我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吧。”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阿金的老师。 这时阿金仔细打量了一下该男子，年龄大概跟她老师差不多，身材修长而瘦削，头顶留着很短的毛寸，显着很精神，只是两只眼睛特别大，而且特别突出，好像往外暴。 “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别闹了，快睡去。” 说这话的时候阿金发现老师没有一点好脸色，语气很不耐烦。 她心想老师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病人，心中稍许生出些不满。 那男子纠缠了一会，看着老师生气了，便乖乖的躺下，可是那双趵突泉似的双眼还一直往她们这边望。老师没理他，直接关上灯，拉着阿金回到了护士站。 阿金后来得知，该男子是个当兵的，因为患上甲亢而住进了医院，而阿金的老师刚好是他的责任护士。怪不得呢，现在终于可以解释那双暴的吓人的眼睛了。 连着几天，只要阿金她们一上班，那男的就跑到护士站找她们说话，要是老师不让他来，他便坐在病房里面狂按呼叫铃。这个举动反而让阿金觉得他很可爱。 有一天夜班,他说有点事要请假出去，回来的时候给阿金和老师每人带了一份夜宵，还买了一大袋水果。然后一直赖在护士站不走。 此时阿金才明白，那男子是看上她老师了，一直在追求她。所以即使医生准许他出院，他也赖着不走，就为了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多一点时间。 “也不知道老师喜不喜欢他。”阿金边吃着无功不受禄，跟着老师沾光得来的宵夜，一边替自己敬爱的老师操着闲心。 实习有一段时间了，很多事情阿金都可以独立进行了，这会她正在准备着所有的输液用品，今天是她们的治疗班，就是要负责所有病人的打针和其它一些临时治疗。 每次看着老师给病人输液的时候，阿金都是非常羡慕的。半个月了，自己还从来没有摸过针。不是她的实习老师不负责任，而是护理部明文规定，在这个时间内，实习生统一只有学习观望的份，不能亲自操作。 听说别的科室有位老师，顶风作案，第5天的时候，就把所有的输液交给实习生，后来让检查的人抓了个现行，已经被开除了。 阿金虽然很想实际操作，但是比起这个，她更不想害自己的老师，所以她一直都很乖，尽职尽责的干着老师分配的活儿。 “阿金，这个你来。”说着，老师把12床的治疗单和输液用品推到了阿金面前。 “啊？可是・・・・”她瞪大眼睛望着对面的老师。 “没关系，别紧张，就按照你自己的方法扎，”老师笑眯眯的看着她。 “难道老师不知道上面的规定么？可是那天明明看到她在护士站看文件啊。那老师为什么要冒险让自己这样做呢？” 阿金迟迟不愿意开始，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对面，老师的表情严肃而认真，而且还点了点头。 阿金实在没有理由再继续磨蹭下去，也没有拒绝的必要，这一刻自己确实等了很久。摆在眼前的机会她不能放弃。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阿金熟练的拿起治疗单核对，挂输液袋，扎注射器，止血带，消毒，进针，看到回血的那一瞬间，阿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旁边的老师很欣慰的笑了，那笑里带着一种鼓励，赞扬，肯定，还有一丝如释重负吧。 “怎么样，我学生不错吧？”老师很得意的询问被扎针的病人，那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爷爷。 “很不错啊，比你强。”老爷爷很满意。 爷爷说阿金扎的一点也不痛，说他以后的输液都让阿金来扎。 这无疑又是一个好消息，阿金的心里美滋滋的。事后老师告诉她，之所以冒着被开除的危险让阿金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的学生一次机会。 她说，如果一直都不敢开始，那么永远都学不会。 她告诉阿金，一定要相信自己，就如同她对她的信任一样。 那晚，阿金又一次失眠了，她幸福的想哭，她是她们实习队里面第一个摸针的，所有人都羡慕她有一个这样的好老师，她自己也一样。 第十四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周是病区里一位首长的勤务兵，跟阿金她们一样大，他一直在医院里做陪护，照顾他的首长。有时候闲暇下来，会到值班室跟医护人员一起聊天，看电视。有一次偶尔说起老家，阿金才知道小周既然是她的老乡，他人长的很帅，很精神，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在异地他乡的医院里碰到老乡。从那以后，小周总是一有空就来找她们几个，时间一长就熟了，再加上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感情自然比其他人好些。阿金平时总是话很少，特别是跟她身边的人，即使萌萌和小宁，她话也不多，而萌萌却和她截然相反，她是个自来熟，尤其是跟任何异性都能有说不完的话，再加上萌萌皮肤比较白，很可爱，特别受男孩欢迎。趁着中午休息的空闲，她正跟小周坐在值班室热火朝天的说个不停。阿金是不大喜欢这种场面的，便一个人走到走廊窗口，想看看外面的景色。 “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间隙，阿金瞅到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正向她这边走来。这不是上次夸阿金针法好的12床的老首长吗？ “爷爷，您怎么出来了，也不在床上好好休息。” 阿金赶忙伸出手想扶一下，却被对方嫌弃的躲避开。 “你还真把我老头当病号了，想当年，我们在战场上打仗，中弹流血都没喊过一声，还起来继续跟敌人火拼，”爷爷得意的看着阿金。 “现在没事还要住院，大家都把我当没用的人，哼。” 说着老头的表情显得很失落，特别是那一对雪白的眉毛，高兴时便高高翘起，伤心时却耷拉下来。 阿金给它们起名为“将军眉。” “别这样嘛爷爷，你们可都是功臣，没有你们，哪有我们现在的生活啊，是不是？” 老头微微舒展了一下眉头。 阿金继续说，“现在让住院是关心你们，你们的身体健康可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啊。”说着，她趴到老头肩膀上， “来，让丫头感受一下你的将军眉，好有气魄啊，一看都不是普通的眉毛。” “鬼丫头，净逗我老头开心。” 说着，爷爷已经眉开眼笑了。阿金很喜欢爷爷的眉毛，所以每次都要用手摸摸，当然，这只局限于他老人家开心的时候，要是发火，她可不敢上前，打过仗的人，那种气场，很让人害怕。阿金真心很喜欢这些老人，没事的时候就会去病房看看，跟他们聊聊天。 最近一直不见小宁，因为班次不同，阿金很少碰到她，就连回到宿舍，小宁的床也总是空的。听萌萌说，小宁和病区里一个勤务兵走的很近。那人阿金是知道的，他叫亮，跟小周一样，也是在医院陪同首长的。有次阿金去送药的时候，就看见小宁在里面坐着，跟首长聊天，亮在旁边站着。当时阿金还觉得奇怪，小宁为什么休息时间会跑到科室来，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喜欢这些老人，弄了半天，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亮是个不错的人，除了个头不高，其它都挺好，经常在小宁快下班的时候偷着看她，遇到夜班还送宵夜，等小宁下班送她回宿舍。真是又绅士又有责任心，只是不知道小宁是不是认真的呢？阿金还是很祝福她们的，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很快，内分泌科室的实习就要结束了，护士长组织她们几个考试，阿金从来的第一天，对护士长就没什么好印象，又很凶，说话还很刻薄，从来没见她笑过。这会拿着试题大概看了一遍，题也都不难，阿金拿起笔开始做题， 萌萌在旁边一直大叫，“好难啊，一个都不会。” 阿金很郁闷，萌萌总是这样，像个小孩，平时学习上是不上一点心，跟男孩打电话却能从下午5点打到半夜2点。现在这会，她只能让萌萌抄自己的答案，否则连科室考核都过不了，小宁是很不错的，不大一会就做完了。交完考卷后，阿金在走廊上碰到了实习老师，她今天休息，穿了一身便装，阿金只见过她穿工作服的样子，这会看着她，穿一件波点衬衫，7分牛仔裤，戴个小草帽，满脸抑制不住的笑容，她说要出去玩，问阿金去不去， 阿金说“我可不去，你那是约会吧，我不当电灯泡。” 老师不好意思的笑了， “是18床。”她偷偷的俯在阿金耳边小声说道。 “真的？太好了。” “嘘。”老师做了一个保密的动作， 然后就走了。 阿金很开心能在离开科室的时候，看到她最爱的老师收获了爱情，她为她高兴。 G城坐落于最南方的地理位置，常年温度都比较高，这会正值大暑天，每天的湿度都保持在90以上，阿金自从来这之后，天天在医院里面转悠，除了上班就是回宿舍，每天两点一线的活着。昨天刚上完夜班，今天难得休息，阿金抱了一大盆衣服在阳台上晾晒， “咦，对面怎么好多穿军装的人啊。” 来了一个多月了，她这才注意到阳台后面是一个连队，跟她们公寓楼可以互相对望。怪不得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听到吹哨声，还经常在医院能看到来回巡视的小兵，原来他们的大本营在这。此时，那些小兵正在院里里自由活动，有洗衣服的，晾被子的，还有在镜子前臭美的。 说到晾被子这事阿金就想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们年级里有一个男孩，平时就特别邋遢，有一天他抱着一床又黑又烂又臭的被子去机房门口晾，正在上电脑课的同学被臭气熏天的被子熏出了教室，那被子在那一挂就是三天，弄的所有班的计算机课都没学生。院领导很郁闷，派人去查原因，一走到机房所在的楼门口，就被那团黑乎乎的被子气晕了，后来在全校开批斗大会，院长狠狠的把当事人揍了一顿.一个暴雨密布的天气，被子的主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冒着大雨爬上教学楼，营救回了他的破被子。第二天还跟周围的同学吹嘘，那被子可是他的宝贝，扔不得的。阿金知道后笑的肚子痛，虽然那男孩跟她关系很好，但是被子这件事情一直成为了阿金笑话他的把柄。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换被子，哈哈。” 阿金一人独自在阳台上捧腹大笑，惹得对面的小兵聚成一团向她吹口哨。 “呀。” 阿金听到口哨声，马上意识到自己笑过头了，端起脸盆就跑。一口气回到宿舍，捷正在镜子前打扮自己，说大家约好去逛街，让她一起去。自己一个人待着确实无聊，阿金简单收拾了一下，她们6个人就出发了。 第十五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G城的街道很宽敞，高楼大厦四处林立，街上全部都是小店，一眼望不到头，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路上人多车多，热闹而拥挤。今天是来到这里第一次出来逛，阿金心情很不错。捷和萌萌说要买衣服，她们走进了一家装修很潮流的小店，捷看上了一条牛仔7分裤，价格不高，39块钱，等她穿上以后，大家都觉得好看，便决定每人买一条，阿金考虑了一下，也确实挺物美价廉，于是也给自己挑了一条上面有绣花的，她很满意，毕竟钱也不多。那天她们转了很多地方，除了裤子，阿金没有再花钱，看看景色和人群，也是很开心的事情。 “以后我一定要留在这里，买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玩遍每一个角落。” 回来的车上，阿金对自己说。 “金姐，早。” “嗨，早啊。” 自从来到呼吸科，阿金每天的心情都很不错，至少在早晨的时候。打招呼的小男孩叫小文，今年15岁，他是驻港部队的小兵，因为患了胸膜炎被送到这里来医治。 小文长的非常可爱，很阳光，虽然话不多，但是性格很好，非常有礼貌。这不，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守在病房门口，跟阿金她们打招呼。 呼吸科的工作经常是让人吃不下饭的。 最近阿金跟着实习老师进了重症监护室，里面只住着5位病人，虽然不多，但都是濒临死亡的患者。阿金主要的工作就是帮病人吸痰，上呼吸机。每吸一次痰用不了1分钟，但是每天要吸几百次，如果一次不吸，病人可能就会窒息而死。 阿金看着这些病人，个个都皮包骨头，生活不能自理，连话都说不出来，以至于要靠呼吸机维持着不多的生命。 比如2床的李奶奶，她今年才60岁，本来也是有救治的希望，可是在她儿女来看了一次以后，既然向科室提出了放弃治疗。 现在，李奶奶每天只插着呼吸机，其它的药物正在一点点减少，连吸痰管都用了其它批次的，原来那个成本较高。 阿金给奶奶换药的时候，她颤巍巍的手指抓住了阿金的胳膊，眼眶里闪着眼泪。 那一刻，阿金的心都碎了，她真的很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就算时日不多，也不能就这样扔着不管吧，多么让人痛心的一幕。 可是，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3床的奶奶70岁高龄了，跟2床的奶奶一样，也是靠呼吸机维持着，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的痰液非常难吸，每次都要操作很久，奶奶的情况也比较危险，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阿金那次给她吸痰的时候，吸出了很多血痰，她日子不多了。 有天下午，3床的家属来看她，正巧奶奶被痰卡住了，阿金和老师努力了好一会也吸不出来，突然旁边一个20多岁的女孩拔出痰管，直接把嘴贴在奶奶的嘴上，把痰液吸了出来。当时直接把她的家人和阿金她们震惊了。 那女孩是3床奶奶的小女儿，她每次来都会在病床前趴很久，抱着奶奶跟她聊天。有次被阿金看到她一个人在奶奶病房外面流眼泪。 当时阿金心想，如果是自己的妈妈这样，她能像那个女孩一样么，估计有很多人都做不到吧。 每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阿金心里都很悲痛，因为每天要吸很多的痰，以至于她一直没什么胃口。 唯一的快乐也就是看到小文的时候，他的笑容总是能感染很多人，多大的烦恼都能瞬间扫除。那男孩也是非常坚强的。 有次在治疗室，阿金远远的看到两位医生按着他，拿一个特大的注射器插进了小文的胸口，他只是强忍着，豆大的汗珠打湿了整件衣服。后来阿金才知道，那是胸膜炎导致的胸腔积液，必须定期抽一次，他一直坚持不打麻药，这件事情让阿金很佩服15岁的小文，也更加喜欢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 那天下午，下了一场暴雨，天气很凉爽，阿金端着治疗盘去给一位病人做治疗，刚好小文也在同一间病房，他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着的脸庞上还挂着安静的笑容，温暖的阳光洒在他洁白的病号服上，透着彩色的光。 “雨后彩虹。”阿金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个男孩就如同天边的彩虹一样美好，每次她心情糟糕的时候，他总能让她平静和安心。 “他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吧。”阿金不觉莞尔一笑。 最近总在内科大楼的电梯里碰到小周，呼吸科就在内分泌科楼下。小周告诉阿金，医院的网吧可以上网，说他没事的时候就去那里玩一会，有时候也看看书。 之前阿金还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去那里，现在终于听到这个好消息。 趁着下午的吃饭时间，阿金没有回宿舍，直接去办了一张借书卡和网卡，一路上，她一直在想， “以后总有个喜欢的地方可以去了，上网也能见到很多家里的同学朋友了。” 她很开心，准备休息的时候就去玩一下，顺便还能借本书。 这两天科室里面很忙，事情超级多，每次阿金一上班，就和老师马不停蹄的干活，到下班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监护室里有两位病人快不行了，主任和专家教授都来查过房，也会诊过，结局都很不乐观，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维持，患者的身体状况也是越来越差。 阿金最近都不敢看2床的奶奶，自从上次她们家人放弃治疗后，20天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奶奶的情况非常糟糕，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呼吸很衰弱，早在前几天，按照她的医疗费用，呼吸机就应该停掉的，主任为此开会研究，决定从科室公费里面划出一部分，让奶奶继续用下去。 “也许他们都知道奶奶活不久了吧。”阿金总是会这样想。 三天后，在阿金给她吸完最后一次痰后，奶奶平静的离去了，她走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脸上的表情很“遗憾，”阿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在整理遗体的时候，阿金用纱布在奶奶脸上擦到了一滴眼泪，它是那样浑浊，已经让人分辨不出来。 第十六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奶奶走的时候心里是痛苦的吗？”阿金一遍遍的问自己。 直到遗体被送进太平间，也没见奶奶的家人出现，这让人很痛心， “难道人死了，灵魂都无处安放么？” 连着三天了，阿金一直沉寂在一种悲伤的情绪里面，她出不来，或者是不想出来，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而且还是那样的凄凉，她无法相信人类可以冷漠到如此地步，何况是自己的血肉至亲。 奶奶就这样走了，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悔恨。 实习老师看着阿金，怕她出事，找了她几次，她告诉阿金，在这个行业工作，这种事情会是家常便饭，慢慢的人就会习惯，看多了就会麻木。还说奶奶的家人放弃也是迫不得已的，让阿金想开点。 “看多了会麻木？会麻木？” “是的。”老师很平静的说着。 “我绝对不会麻木，不会对宝贵的生命麻木！”阿金很激动的辩解。 老师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真的也会这样吗？”回去的路上，阿金一遍遍的问自己。 躺在床上，阿金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晚上的话，她是个心地非常柔软的人，单纯又善良，这件事情一直让她无法释怀。一直到凌晨2点，她眼睛还睁的大大的看着天花板。 “咔，咔咔。” 循着开门声，阿金瞅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窜进了宿舍，她脱掉鞋子，直接爬上了管哥上铺的床，是玲，从实习开始，她每天都回来很晚，阿金开始一直以为她是刻苦学习，废寝忘食；后来才听芬她们说，玲有一个男朋友在G城某个公安局当警察，叫张三，他俩是老乡，还是邻居，从小青梅竹马，玲也是为了张三才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按说玲的成绩和能力，在她们老家完全可以很轻松的进三甲医院。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阿金小声嘀咕着。 她眼瞅着玲衣服没脱，不洗漱就直接卷被子睡了。玲是那种典型的外表光鲜，内里邋遢的女孩，光脚上那双袜子已经穿了两个星期了，她是先穿一面，脏了以后再反过来穿，很久才洗一次衣服，阿金如何都想不通，玲长的很漂亮，性格又温柔，皮肤雪白啊，她有个很好的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吃个西红柿，说是从小坚持下来的，所以皮肤才好。这个让阿金半信半疑，就算是真的，现在开始吃也来不及了。 “这样好的女孩，为什么就不会打理自己的内务呢？人真是复杂的物种。”阿金和着被子，郁闷的睡着了。 小周离开医院了，他陪同的首长身体恢复了，便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他走之前去科室找过阿金，说要向她道别，可惜那天阿金休息，而且女生公寓楼男士是不能进入的。他给阿金的宿舍打过电话，说一直接不通，无奈之下，只好托阿金的老师带了话，留下了他的部队地址，说会给阿金写信。 其实阿金和小周的关系算是一般，如果没有老乡这个缘分，估计也就是打个招呼的陌生人。这会他走了，阿金估摸着最伤心的应该是萌萌，便跑去找她。 见到萌萌时，她正抱着电话跟人狂聊，据老马说，打了快三个小时了，阿金气不打一出来，怪不得小周电话打不进来。 萌萌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门口，穿个凉拖，抱着电话狂笑，对所有的人视而不见。 阿金就不明白了，她是对电话有感情，还是对电话那端的人有感情？这会看她的样子，应该跟“伤心”没关系了，就算告诉她小周回部队的消息，估计也听不进去。 她不想坐在宿舍听萌萌傻傻的扮花痴，反正只要是男的，她总会有说不完的话，估计不到睡觉时间，她是离不开那张凳子的。 无奈之下，阿金拿了网卡去了电子教室那边，上次办了卡一直到现在，还没用过呢。网吧的门敞开着，阿金轻轻的走了进去，里面人不多，右手边是图书馆，左手边是一排排电脑，稀稀拉拉的人，有看书的，也有上网的。 阿金在服务台刷完卡，便挑了一台机子坐下。 电脑很新，台面也很干净。她小心翼翼的找到开机按钮按了一下。对于电脑，阿金还不是那么熟悉，除了学校的上机课，她也没有去过网吧。 上次给妈妈打电话时，弟弟刚好在家里，他给了阿金一个QQ号，说方便联系。阿金把号码记在了一个小本上，天天装在身上，就怕弄丢了。 电脑开机后，她找到了小企鹅图标，输上了弟弟给的号，密码是自己的生日，弟弟总是想的很周到，每次都帮阿金把所有的事情弄好，不让她操心。知道阿金忘性大，直接把密码设置成生日，这样就不轻易忘记了。 因为是新号，刚登陆上，消息栏就一直闪，有好多陌生号码发来好友请求。 对于QQ，阿金没玩过，还显得很生疏，所以这会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便一一点了同意，一个下午，加了几十个好友。 “可惜没有弟弟的号码，还有小天和芳儿的。” 阿金很懊恼自己没有问问他们的QQ号，要不然现在就可以聊天了，这个比打电话方便多了，还省钱。 因为都是陌生人，阿金也是第一次玩，打字比较慢，所以玩了不大一会就走了。 “这次就算体验吧。”她总是用这种方式鼓舞自己。 小文的病虽不至严重，可是也一直不见好，阿金很着急，这个小男孩每天都能给自己带来快乐，她希望他能早点痊愈。 细数一下，在呼吸科的时间也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要去下一个科室了，到时候还有谁能像小文这样，让阿金开心。 没事的时候，她总一个人拿着治疗单，核对药物，然后就是巡视病房，看看病人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这两天，阿金一直刻意避着小文，每次经过他们房间的时候，都是大步跨过去的。快走了，她怕看到小文会伤感，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要离开的消息，虽然都在一家医院，但是真正能见面的机会又有几次呢？而且离开以后，再想回来，就很难了，也比较尴尬。 第十七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金姐，你快进来。” “你有什么不舒服吗？我去找医生。” “不，我很好，我找你。” “我，我不进去了，我还要巡视病房。”她并不擅长撒谎。 “你来，就几分钟，我有事找你。” 说着，小文一把拉过阿金，将她带到了他所住病房的阳台上。 “姐，你看。” 顺着小文指的地方，阳台的墙壁上，用纸剪了好多笑脸，上面用彩笔涂了颜色，贴在一起好像一个小孩的笑容。 “你看像不像娃娃脸？” 小文睁着忽闪的大眼睛，看着阿金。 “像啊，特别像你的脸，哈哈。”阿金忍不住大笑。 小文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吐着舌头。 “这是我送给姐姐你的礼物，希望你天天都可以像这个笑脸一样开心。” 阿金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说不出来话。 “姐，这几天你为什么不来我房间啊？每次查房的时候，总不见你。” “我，我很忙。”她一撒谎就开始结巴。 “你骗人，姐是不是讨厌我啊？” “没有没有，只是・・・・，我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小文迫切的眼神让她无处闪躲。 “傻瓜，当然是去下一个科室了，我们在这个科室的实习要结束了。” “哦。” 只见小文黯然神伤的低垂着头。过了大概几分钟，他抬起头，说，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么？” “能的，我又不离开这里，只是从内科大楼到外科大楼而已，总共不过两百米的距离，随时可以见。” “真的？太好了！” 小文擦了一把水汪汪的眼睛，又露出了那温暖人心的笑。 阿金看着眼前这个彩虹般阳光又坚强的男孩，她对自己说的话也没把握，人世间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舍， “真的能见到吗？” 呼吸科结束考试的时候，护士长给了阿金一个“优。”这样的评价并没有使她开心，这里让她第一次看到了人性卑劣的一面，给她带来了很多痛苦，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这个专业的对错。她真的不想成为一个麻木的人，一点也不想。 辗转到消化科以后，阿金每天看到很多人做胃镜，肠镜，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还有最致命的胃癌。而她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给病人灌肠。 除了便秘的患者，还有一些做过手术不能自己排便的，因为一使劲伤口就容易裂开，很容易造成并发症。比如肛瘘手术，人造gangmen之类的。人虽然吃五谷杂粮，可是得的病却是千奇百怪的。 阿金最近很不对劲，她总是怀疑自己有胃病，经常觉得胃痛，一痛就想是不是胃穿孔啊。记得之前在呼吸科的时候，她也怀疑过自己肺不对劲，有阵子咳嗽的厉害，便判断自己有肺结核，跑到门诊做了个胸透，诊断结果是气候原因所致一点炎症，医生给开了点消炎药。 现在看来，她确实是得病了，而且得的是疑心病。 消化科的人似乎都不苟言笑，带阿金的老师也比较严肃，她有点怕她，每次单独跟她上夜班的时候，都特别尴尬，阿金总是期望半夜能多来几个病人，事情多一点，越忙越好，这样就不用有空闲时间对着老师，那种气氛压抑的她喘不过气。 这几天的胃镜手术，阿金都要站在旁边做助手，眼睁睁看着一根粗大的管子从病人的口中插进去，通过食管，进入胃部，然后在里面搅来搅去，查病因，每每这个时候，病人都会非常难受，出现呕吐，呼吸困难的情况，包括一滩滩的口水。阿金发誓，以后就算自己得胃病死掉，都坚决不做胃镜，太折磨人了，光是那管子从嘴巴进去，她都接受不了。当然，肠镜更加痛苦，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这天晚上，又轮到她跟老师上夜班，从下午上班开始，阿金一直奔波于各个病房，做的工作只有一项，就是灌肠。也是一根管子，在上了润滑油的情况下，塞进病人的gangmen，然后通过管子往里面输肥皂水之类的液体。 一般每个病人的反应不同，有的要把所有液体灌完，等20分钟才排泄；而有的病人憋不住，经常在灌肠的过程中，就拉出来了，而通常这个时候，免不了排泄物要弄到阿金手上，虽然她不说什么，可是病人却非常内疚。几次以后，开始拒绝灌肠治疗， 阿金没办法，只能一个个去做思想工作，告诉大家，对于沾上排泄物这件事情，她个人是一点也不介意，希望所有人都能放下心里负担，好好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阿金在每个病房一遍遍不厌其烦的讲着，根本没注意到门口一直偷看她的阿国。 阿国是科室新来的实习医生，他在旁边的医学院上学。G城本地人，170左右的个头，话不多，但是很幽默。 记得他第一次查房的时候，阿金正在给病人做治疗，抬头看到阿国很轻柔的给病人抬了抬被角，那一刻，她就被秒杀了，觉得这个男孩很不一般，起码在阿金眼里，他是第一个做这个动作的医生。虽然她也会留意他，但仅仅是好感而已，其它的什么也没有。 好不容易对所有的病人解释完，阿金口干舌燥的回到护士站，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杯饮料，旁边是一碗热腾腾的酸辣粉， “咦，谁放错了。自己没叫外卖啊。” “老师，这是你叫的饭吗？” “不是，这是你的，我的那份已经吃过了。” “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好，很反常啊，居然还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 阿金刚好也饿了，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南方的辣椒是怎样都不如北方的口感，一点也不辣，但是粉的味道很不错。 “好吃吗？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阿金听到一个男声讲着蹩脚的普通话，抬头一看，阿国正站在自己面前。她吓了一跳，手一抖筷子掉到了地上，低头去捡筷子的时候，又撞到了额头，阿国一看，马上拿来纱布酒精和棉签，还坚决不让她动手，他亲自帮她消毒，包扎。 这一刻，阿金的心里像小鹿一样，乱跑乱撞，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更多的是紧张，从小到大，除了爸爸，还有哪个男生这样亲近过自己，她有点害羞，瞬间脸就红了。 阿国专心致志的贴着纱布，还一边叮嘱她洗脸时额头不要沾上水。待他弄完这一切，阿金马上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阿国却站在一边看着她，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第十八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你，你不回医生办公室吗？万一有病人打电话呢？” “没关系的，两步距离，电话响这边能听到。” 阿金一直都很害怕跟男生单独相处，特别是他刚刚才摸过她的额头，帮她包扎伤口，而且还买饭给她吃，害的阿金还以为是老师给她买的呢。 “怎么办呢，一会老师过来看到会误会的，肯定会以为我是那种不好的女孩。” 阿金焦急的自语。 “你说什么？” 阿国听到了她比蚊子声还小的喃喃声音，关切的询问着。 “我，该巡视病房了，我先去了。” 说完，她马上一溜烟跑了。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都怪自己吃了他的夜宵，不行，一定要把钱还给他。” 阿金后悔的不得了，本来没什么事，现在弄的很尴尬，这以后还要天天见的，她很发愁，便故意在病房磨蹭时间，把本来不需要巡视的病人也都逐一看了一遍，想着时间上差不多，怕老师找，阿金就回去了。 护士站上，阿国正站在那里跟老师聊天，这么久了，他居然一直没走，看到阿金回来了，阿国指着她头上的伤对老师说： “你看她，多不小心，都能把自己弄伤了。” 老师这才注意到自己学生头上的纱布，她问阿金痛不痛，阿金说没事。随后就坐下来，这次，她不能再走了，找不到任何借口，而且也不合适。要不然阿国会怎么想。 那个晚上，阿国在护士站待了很久，奇迹的是平时医生办公室逢夜班必响的电话，那天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的不可思议，而阿金，也一直不敢抬头，她不敢看他。 夜班后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一上班，阿金就四处找阿国，奇怪的是，医生办公室，手术室都没人，也没见他巡视病房啊。 早上的工作比较繁忙，阿金只能先推着车去做治疗，现在，护理部已经允许实习生打针了，她们也不用偷偷摸摸或者羡慕谁了。而且阿金的针法是越来越好，基本上都能做到一针见血，病人也感觉不到痛。老师对她也放心，所以在帮她核对好以后，让她一个人去做这些事。她的速度很快，又准又好. “已经打了一大半了，”阿金边看治疗单边推着车在走廊走，也不知道是谁把水倒在了地上，她脚下滑了一下，感觉到自己往后倒，突然伸出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 “地板是很滑的，要是摔倒会很危险。”蹩脚的普通话。 “怎么又是他？”阿金心跳又开始加速。 “自己最糗的样子居然又被他碰到了。” “谢谢，我刚好找你。”镇定了一下，阿金想起来自己找了他一个早上。 “嗯？” 阿国还是那个眼神。 “那晚你给我买的夜宵吧，把钱给你。” 趁着掏钱的空当，阿金急忙把手从阿国手中抽出来。 “一碗粉你也要给钱？太伤人了吧。” 刚刚还好好的阿国，语气突然加重，甩手走开了，留下她一人在走廊发愣。 那个时候的阿金太单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吃饭给钱有什么伤人的，也更不懂阿国为什么生气。 连着好几天，阿国对阿金一直都视而不见，以至于她也不敢再提钱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下午下班，阿金换好衣服准备回宿舍，在更衣室门口碰到了阿国，阿金低下头快步走开。 “等一下。”身后传来了阿国焦急的声音，她只能转过身面对着他。 阿国凑上前来说：“晚上有空吗，花园见吧。” 见阿金没吱声，又紧接着说，“不管你来不来，我都等你。” 说完没等阿金回答，就转身走了。 “这算是个约会吗？”长这么大，除了初中和男孩疯疯颠颠跑出去玩，这样正式的邀约，还是第一次。 “去还是不去呢？”阿金两手在身前来回交错着。在犹豫了很久之后，她最终还是没去。 第二天，阿国没来上班，那天并不是他休息。阿金心里很复杂， “不知道他是不是怪自己没去，还是怕见到尴尬呢？” 晚上，阿金被萌萌拉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的碰到了阿国，他一个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正端着一份炒粉吃着。 想着头一天邀约没去，阿金便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啊？” 阿国抬头一看是阿金，先是楞了一秒，然后回报了一个善意的微笑，他往旁边挪了挪，阿金就坐了下来，因为有萌萌在，她没办法解释邀约的事情，便很歉意的冲阿国笑了笑。他从椅子旁边拿起一盒没拆封的炒粉，让阿金吃。 “我晚上吃的可饱了。”阿金摆了摆手。 “我饭量大，呵呵。” 阿国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扒拉着盒子里的粉，偶尔用眼角瞟一眼阿金。 “哪天去我们学校转转，就在医院对面，可近了。” 因为嘴巴里塞着食物，他本来就不标准的普通话显得更加含糊不清了。 阿金点了点头。 她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萌萌实在无聊，说要回宿舍打电话，然后就走了。 萌萌走了以后，气氛变得很暧昧，阿金有点紧张，阿国已经吃完了，收拾完饭盒，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里面分明夹杂着嗔怒和不满。 “你昨晚为什么没来？我就那么让你讨厌么？” 说着便往阿金这边移动了一下，该来的终究是来了，阿金就怕他问这个，其实他是应该问的。 “我，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你，你人很好。” 阿金突然蹦出来一句， “唉。”阿国瞬间失望极了。 沉默了许久，他告诉阿金，自己就要离开医院了，学校紧急召回，说着便问阿金要纸，她翻遍了全身，只有一封外公刚刚寄来的信，下午取了还没来得及看。 阿国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留在了信封的背面，然后他们就一直坐着，谁都不肯先走。直到12点熄灯，保安拿电筒发现了他们，强硬把他俩赶走了，说熄灯以后花园不能留人。 他们就那样，一个向南，一个向北，离开了彼此的背影。 第十九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回到宿舍，萌萌笑嘻嘻的问阿金，说刚才在花园里碰到的人是不是她的男朋友，阿金心里本来就不舒服，被这么一问，宿舍的人都跟着起哄，她没好气的对着萌萌说： “你不是回来打电话吗，今天破天荒了，没蹲在门口。” 萌萌被噎的说不出话，只好回到自己的床上傻坐着。 阿金拿出兜里的信封，翻到背面，上面的墨水还没干透，他的字迹很漂亮，这个电话，阿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她很少主动去跟一个男孩交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拒绝。也许自己还不适合谈恋爱吧，阿金轻声叹了口气。 想起外公的来信还没看，她便拆开信封，认真的看了一遍。外公还如以前一样，字字透露着对外孙女的关心。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怎样了，外婆好不好，妈妈好不好？” 外公熟悉的字迹，让阿金忍不住想家，想很多往事。 这封来信，无疑像一个定时器，提醒阿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把信装好，顺手在床头拿了一本书，将信封塞了进去。 阿金更加努力了，每天上班都像上了发条，连轴转。换输液瓶的时候，她几乎是端着治疗盘小跑，顾不上休息，顾不上喝水，甚至连凳子都挨不到。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了图个好印象，所以才好好表现。 其实，一方面是的，最重要的是外公的来信，和阿国的事件，让阿金心里很自责，就如同犯了重罪的犯人，必须受刑才能真正的体罚自己。 “护士小姐，麻烦来一下。” 7床的叔叔又在门口呼叫。 阿金跟他说过很多遍，有需要的时候直接按床头铃，可是他每次都会跑到走廊大喊，说这样比较方便。 拿好药，阿金就过去了，7床的病人是一位40岁左右的阿姨，而在门口大喊的是她的老公，他们是本地人，在G城的另一个区，离市内比较远，但那是一个自然环境非常美的地方，经常有很多人趁着周末或节假日，去那里旅游或者散心。 叔叔人很好，和蔼可亲，对人也非常热情。他也邀请过她很多次，让去他们那里玩。可是在阿金看来，这些看似善意的话语，都只不过是对方客气礼貌的一种表现，如果自己真去了，人家反而不知如何是好，这一点上，阿金总是做的很好，她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女孩。 换好药，叔叔说，他有一位朋友来，让阿金等一下。 说话间，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职业装，短发，夹着公文包，30多岁的女人，她跟7床的叔叔握完手后，在床边搬了张方凳坐下来，看了阿金一眼，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叔叔接过资料看了一眼，递给了阿金。 只见上面写着“赴新加坡医护人员出境申请单。” “啊？” 叔叔注意到阿金诧异的表情，便解释说，他朋友，也就是面前这个35岁左右的女人，是专门做这行的，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他便替阿金争取了一个名额。 “我没有说过要出国啊？”阿金忍不住开口。 “这个我知道，你先拿着资料看一下，好好考虑，三天后给我回复。”叔叔意味深长的看着阿金。 说完后，便和那女人认真的说起事情来，阿金又插不上话，只能超级郁闷的拿着申请单走出了病房。 回到护士站，她看到站了好多人，便把单子偷偷了折好装进了兜里。 这天下午，走廊里再也没有听到7床大喊的声音，那位叔叔一直和那女人在病房里说话，这更加让阿金疑心，她脑子里很乱，想了好多种可能，第一个跳进脑海中的就是人贩子， “他们不会商量着要把我卖了吧。” 那两天，阿金经过7床病房的时候，经常会在门口眺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叔叔也和往常一样，一到换药的时候，就在走廊大喊。她不敢跟任何人说，阿金一直认为yulun这个东西是非常可怕的，严重的时候可以杀人，她自己也确实非常讨厌人云亦云。 她从来没想过出国，就算这个事情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去，更何况自己花了全校最高的实习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她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家人的期望。 “到底该怎样跟叔叔说，，才能不伤害他呢？” 这个问题，阿金想了好多种方法，她一直是不会拒绝别人的，天性善良加上心底非常柔软，阿金经常吃哑巴亏，她自己也非常无奈。 第三天下午，一直扛到下班，没见阿金过去，7床的叔叔跑到护士站找她。其实她没想躲他，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丫头，考虑的怎样了？” “我・・・” “还没考虑好吗，这可是个机会啊。” “我英语不行。” “这个可以补习的，不是问题。” “我学习能力差，估计补不好。” “是不是家里不同意你去啊？” 叔叔终究不是吃素的，一眼就看出了阿金的犹豫。 “我还没跟家里说。” “丫头，你是不是认为叔叔是骗子？” “不，不，没有的。你是好人，”阿金努力辩解着。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不想去，就把单子还给叔叔，要是有其它原因，你就先拿着，过几天再说，好吗？” 这句话对阿金来说无疑是个台阶，但是也是个难题，那张单子她在手里攥了好几遍，还是没拿出来。她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把单子还给7床的叔叔，是真的想要这个机会，还是脸面太薄，不好意思拒绝？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阿金鼓起勇气走进7床所在的病房，叔叔一如既往热情，她拿出了那张申请单还给了对方，心里很轻松，如同一块积压了很久了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还是那个微笑，她熟悉的样子，美好而亲切。 一个星期后，叔叔说要请阿金陪他一起去医院附近拿点东西，他不熟悉路。想着之前拒绝过他的好意，这次阿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们一起从医院后门走了出去，一路上，叔叔都没说过话，阿金一直默默的跟在旁边。 不大一会，他们停到了一家星级酒店门口，叔叔招呼了一声，就先行进去了，阿金没有傻站着的理由，她怯怯的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以海鲜为主的四星级餐厅，店内装修非常夺目，给人很闪亮的感觉，想了半天，她决定用“奢华”来形容，这个词很贴切。 叔叔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阿金坐下。服务生也都是西装革履，彬彬有礼，而且长的都很好看。 第二十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吧？” 他看了她一眼，亲切的笑了。 菜单上大部分是英语，阿金看不懂，叔叔也没打算让她点餐，他早已经帮她订好了餐点。食物很丰盛，色香味俱全，阿金看着眼前的美味，连着被方便面光顾了两个月的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看阿金迟迟不动筷子，叔叔关切的问道： “菜不合口味吗？” “不，不是，只是・・・” “嗯？” “无功不受禄，您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 叔叔被阿金的话逗笑了，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有原则的小女孩，他沉思了片刻， 说：“你很像我女儿，这个理由够吗？” 阿金想过千万种理由，但是在对方话音未落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懵住了。 “那她在上学吗？” “不，她已经不在了。” 他的脸上突然布上了一层阴云，阿金不敢多问，便拿起餐具吃了起来。 大约沉默了20分钟以后，叔叔告诉阿金，他的女儿也是个护士，当时他自己一直在出入境中心工作，刚好有去国外的名额，他女儿想去非洲帮助当地穷苦的人民，他坚决不同意，说要去就去新加坡。 那天，她们吵架了，而他女儿在夺门而出的时候，被迎面过来的一辆客车撞飞了・・・ 阿金听的很诧异，也在这个故事中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感到很内疚，之前还怀疑叔叔是人贩子。 “很抱歉，你很像她，而我可能太想念她了，也太想弥补自己的过失，所以才没经过你的允许，给了你一份去新加坡的申请单，请原谅。” 他非常诚恳的向阿金道歉，而阿金自己，也在内心向他道歉，这位父亲，经过了这么久的自责，却一直在想念中折磨着自己，怎么说也是伟大的，阿金很尊敬他。 那顿饭，是她很久以来，吃过最好的一次，也是最感动的一次。 结账的时候，叔叔又另外点了两份菜，让她打包带回去，说晚上饿了可以吃，说她女儿以前每晚都会吃夜宵，说着已然潸然泪下，阿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递给他一张纸巾，默默的陪着他回了医院。 回到宿舍后，她把从饭店带回来的菜分给了舍友，大家一看是海鲜，一拥而上，边吃边问阿金哪来的。 当然，谁都知道，一个连方便面调味包都舍不得扔掉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掏腰包去买海鲜呢？ 第二天，阿金刚上班，就看到了护士站黑板上出院一栏，写着大大的“7床，”她飞速的跑到病房，叔叔正在收拾东西，看到阿金，他一如既往的热情，还是那样熟悉的笑容，7床的阿姨身体已经好多了，现在起码可以下床走动，她亲切的拉着阿金的手， “丫头，对不起，请原谅。” 说着递给她一张纸条，只见上面清楚的写着他们的名字电话和家庭住址， “一定要去，我们都很喜欢你。” 说完，俩人便拿着东西走了。阿金顿时觉得胸口很堵，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她追了出去，已经走到科室大门口的叔叔阿姨，听到脚步声转过了身，却被迎面而来的阿金紧紧的抱住了， “一路顺风，保重！” 望着他们下楼的背影，阿金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 “他们是好人！” 那张申请单叔叔又给了阿金，他说作为一种纪念，让她留着。 “我会一直留着，放心吧。”她又一次攥紧了那张单子，迟迟不愿放开。 自从到了消化科，阿金一直没去呼吸科看过小文，不是她没良心，而是不敢去。话说起来，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内科大楼，而每次，阿金总会抬头看向三楼其中一个窗户，她没有勇气上去，原因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时候命运总是很捉弄人，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科室里又新来了好多病人，医生开的输液单很多，阿金忙的不可开交，她端着治疗盘在科室里跑来跑去，在飞快的速度下，还要保证质量。 恰恰在这个时候，小文来找阿金，她先是楞了一下，顾不上跟他说话，便被呼叫铃叫走了，忙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小文已经自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静静的等着。 “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阿金对小文的懂事很满意，起码他总能善解人意，不给阿金添乱。这也能让她更加放心的工作，有很多治疗必须在下班之前做完，阿金恨不得飞起来，她跑到两腿发软，口干舌燥，还好，在眼冒金星之前，干完了所有的事情。 换好衣服，阿金刚走到科室门口，小文马上迎过来，递给她一瓶打开的矿泉水， “姐，快喝一口吧，看把你累的。”还是那样温暖的笑容。 “你总是这么贴心，谢谢。” 阿金一口气喝了一大半，瓶子里的水快见底了，小文笑了笑， “姐，你为什么要跑来跑去啊？” “因为我想要做超人啊。”在他面前，她总是有很好的心情，还有少见的幽默。 说完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阿金才留意到小文穿的不是病号服，而是水绿色的军装。 “今天怎么想起穿军装了？这么臭美啊。” “姐，我们走吧，我有事跟你说。”他眼神转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说着，他们便一起下了楼，阿金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方便问。小文一直往内科大楼走着，眼看快到停车场了， 他说“姐，我要回部队了，现在就要走。” “啊？” 说着，阿金看到了一辆白色的中巴车，上面已经坐了很多小兵。 小文说，他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基本上不会复发，医生说回部队养着就可以了，只要不抽烟喝酒，平时多注意休息，慢慢就好了。今天部队的车刚好来医院接其他的战友，他也一并回去。 这个消息让阿金大脑一阵空白，她可能从来也没有想过，他总是要出院的。 她和小文站在中巴车旁边道别，车里面的小兵都跟着瞎起哄。 小文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阿金一句都没听清。她的耳边只有嗡嗡作响的声音。 “姐，那我走了，你多保重，弟弟不想你不开心，我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小文依依不舍的上了中巴车，阿金听到车子里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她的心很空。 看着车子渐渐驶出了停车场，阿金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大颗大颗的，她讨厌离别，也开始讨厌这里的一切。 第二十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几天之内，阿国，小文，7床的叔叔，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陆续离开了这里，更离开了阿金。 虽然说会再见面，真的能见面的又有几个？ 有的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阿金是个重感情的人，她受不了这种闯进自己的人生，待她动了感情，又莫名其妙，狠心走掉的人，她不愿自己再受伤害，便决心关好心门，不要任何人走近。 阿金继续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她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工作上，她似发了狠劲。 下班之后的空闲时间，就会跑到电子教室那边去，抑或上网，抑或看书。 现在，阿金对电脑的使用已经相当的熟练，她的好友人数也迅速增加到好几百。阿金已经可以同时跟十几个人开着视频窗口聊天了。 很多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忙着敲打键盘，究竟是为了什么，更不明白在跟别人聊什么。 她只知道： 陌生， 才是最不容易受到伤害的方式。 消化科的实习很快就结束了，阿金无一例外获得了好评，付出总归是有回报的，这也是她需要的东西。 明天就要去骨科报道了，她早早的回到了宿舍，准备收拾东西，好好睡一觉。好久没见小宁了，虽然在一起实习，可是因为排班的关系，她们很少能碰到一起。 这会宿舍也没什么人，只有萌萌一个人蹲在地上煮饭。 公寓楼是没有厨房的，也不允许实习生用大功率电器，大家都是买个电饭锅，偷偷的用。 萌萌手艺很不错，吃东西也讲究，平时总是自己熬点鱼汤，下个面条，还经常分给阿金吃。 这会她正右手拿刀，左手拿苹果，蹲在锅边削，说要做水果汤，她总是能蹦出很多新鲜的菜谱，当然，味道都很不错。 阿金问她见小宁没，萌萌头也不抬的说，小宁约会去了。阿金便没有再多问，她心里清楚，肯定是跟阿亮，小宁是个很有头脑的女生，做事情喜欢步步为营，这一点，阿金是永远都比不上的。 她们宿舍，阿金可是最傻，最没有大脑的一个。 想到这里，她总是不用为小宁担忧了，毕竟自己是队长，她得时刻履行职责，保证大家实习期间的安全。 闻着水果汤的香味，阿金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她睡的很安稳。 骨科的老师都不太好相处，报道的第一天，阿金就感觉到一种难堪，她非常尴尬，站在处置室的垃圾桶旁边，无所适从。 老师们都不让阿金她们碰药品，更多的时候她们只能站在旁边观望。还好，这毕竟不是第一个科室，阿金对临床操作也没有开始时那么的渴求，她非常安静选择了听从，不辩解，不争取。 实习老师给她安排的工作就是每天早上给病人换床单被套，发病号服，还有一项令阿金难以启齿，它就是：“冲洗会阴。” 这项工作让她很难为情，骨科住的患者大部分都是20岁左右的小兵，以男性居多，而阿金自己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每次去给病人做这项护理的时候，她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她一直告诉自己： “我是一名白衣天使，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必须做，而且必须要做好。” 第一次做的时候，患者是一名20岁的男性，他是湖南陆军部队送过来的，当时刚做完腰部手术，全身不能动，因为不能使劲，被插上了导尿管。 阿金走到他床前，拿着治疗单核对完姓名年龄和病情，便上前帮他脱掉了裤子，拉腰带的那一瞬间，阿金心跳猛然加速，虽然小学初中都有上过生理课，护校也系统的学过，可是真正的见到，却是第一次。直到对方的生殖器清晰的展现在阿金眼前，她的脸像熟透了的柿子，红到了脖子。 “镇定，加油。”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以显示自己的专业程度。问题是，男性不同于女性，冲洗的时候，必须要用手扶着对方的J*J，阿金咬了咬牙，看了病人一眼，他也非常紧张，旁边陪同他的战友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 阿金闭上眼睛，用手抓住了对方的YJ，一刹那，被她握在手里的J*J，从小变大，阿金吓了一跳，以至于突然甩开，这个举动让病人和旁边的小兵憋了满脸通红。 那个时候的阿金对这些事是完全不明白的，虽然惊吓了一场，她还是再次鼓起勇气握住对方的J*J，从旁边治疗盘里夹了一块浸泡过生理盐水的棉球，给对方擦洗。 因为盐水是冰的，所以刚碰到的时候，男病人直接“啊”叫了一声，伴着短暂的颤抖，他的生殖器又变小了，阿金很害怕，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端着治疗盘跑回了护士站， 她不敢问老师，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怕被病人投诉，直等到下班时间，跑到网吧查过资料，知道是男性正常反应，这才恢复平静回到了宿舍。 过了几天，老师再让她去做治疗的时候，阿金虽然还是很害羞，但是心里已经有了谱，不会再像第一次那样出糗了。 反而是那个男病人，每次见到阿金来，都会不由自主的脸红，他的战友却一直在旁边偷笑。 对于这些，阿金全然不理会，她越来越专业，那些小兵对她也不敢随意调侃，都比较配合。 阿金暗地里，一直盼望着快点到下一个科室。 如果说骨科的日子比较难熬，那么泌尿外科的工作更让阿金头大。之前在骨科盼星星盼月亮，等到终于结束后转到泌尿科，阿金已经彻底绝望。每天只要一睁开眼，满脑子都是剃刀和体毛。她不想上班。 昨天，阿金一整天的工作就是刮毛，说的好听点，叫“备皮。”科室里男病人为主，大约占百分之98的比例，病种也五花八门，性病为主，有尖锐湿疣，梅毒，淋病等等，还有一些天生尿道分叉需要做修补手术的。 其中有个年近8旬的首长，让阿金印象非常深刻。 她第一次去给首长换药的时候，发现他的会阴部是空的，当时阿金很震惊，实习老师告诉她，首长是因为患了YJ癌，不得不做全切手术，现在排尿都要用导尿管。 这件事情让阿金的心里颤抖了好久，她很难想象首长做完手术的心情。 之后每次换药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古时候的太监应该也不过如此吧，那个时候还没有麻醉药，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扛过来的。 10－14病房内是阿金比较喜欢去的，里面有一位30岁的陈大哥，人很好，也很健谈，他经常跟阿金说很多事情，科室里的人和事，自己的一些人生经历，而阿金，每次都听的津津有味。 跟他一个病房的，还有好几个20岁左右的年轻男性，其中有两个得的都是性病，阿金不太敢跟他们说话，即使大部分性病并不通过唾液传播，她有点惧怕，更多的也是有些排斥的，觉得他们年纪轻轻，不洁身自爱。 而恰巧这两个性病患者，术前备皮都分到了阿金手里，她很难受。 第二十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那天下午，阿金早早的就通知了他们，说要做备皮，让他们做好准备。 有一个病人，提前30分钟就在备皮室门口等候，阿金拿着医疗用品，远远的就看到他，小伙子其实长的很帅，可是在阿金心里，早已把他划分为“黑五类”了。 阿金开了门，让患者躺下，自己便走到操作台去洗手，戴好口罩和手套，当然，她每次都是戴三双手套的。 待一切准备妥当，阿金走到床前，病人已经自行褪去了裤子，她很熟练的拿了滑石粉擦在患者的会阴部，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刮伤，当然，刮的过程中，还是免不了要触碰到对方的J*J。 现在的阿金已经不像之前，她非常感谢在骨科经历的一切，这让她变得更加专业，动作也相当娴熟。 而病人自身，大多也都会有一些反应，阿金已经习惯了，不在意，也不理会，否则，病人会紧张，事后见了面也比较尴尬。 很快，她就处理了两个备皮的病人，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萌萌很紧张的跑进来，说她刚才给一个病人做术前备皮的时候，对方强硬塞给她500块钱，她怕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便把钱拿出来给阿金看，那是一个黄色的牛皮信封，里面赫然装着五张100块面值的钞票。 阿金想了一下，拉着萌萌一起到护士站，把钱交给了护士长。 她不想关心接下来的事情，她只知道，收钱是错误的行为，而且这样的不明不白，特别是她们还是实习生，如果被发现，会害了自己。 那晚，阿金特地跑到给萌萌钱的那个病人的房间，他住的是单人间， 她告诉他， “请尊重我们的职业，不管您患的是什么疾病，我们都会尽职尽责，希望您配合。” 一口气说完，那病人非常内疚的看着阿金，说他给钱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感谢萌萌，没想到却触犯了医院的规定，反而害了她。 他跟阿金说，晚饭之前，护士长已经来过，并且把钱还给了他，也责备了他，他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做，希望她们可以原谅。 事实是，阿金真的原谅了他，他确实没有坏心。萌萌只是吓的要死，什么也没说。 后来，阿金在跟陈大哥聊天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陈大哥表示不用多想，说那人没有坏心眼。听到大哥也这样说，阿金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自己的判断还算是正确的，也没有把事情弄糟。 从陈大哥病房出来，阿金遇上了刚刚外出回来的37床。 他叫阿悟，是一个在部队待了多年的老兵，他得的病比较奇怪，既不是性病，也不是普通的感染，阿金记不清楚名称，只知道他需要常年住院，而且要依赖导尿管，不管走去哪里，都随身挂着尿袋的人。 按理说这样的病人，是应该比其他人更加得到同情和好感。 可是阿悟不一样，他总是能让所有的人讨厌他。自己本身情况就不好，还整天勾三搭四，说话很不礼貌，更谈不上尊重别人。 有次阿金很清楚的看到他对病床前给他换药的护士动手动脚，这更加增加了她的厌恶。 “金护士，去哪啊，进来坐坐啊。” 这会他正一副嬉皮笑脸的猥琐样子，邀请阿金去自己的病房。 “你今天的药不是换过了吗，如果下午有治疗，我会去的。” 说完阿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真心讨厌他。 当然，有时候阿金静下来的时候，也会尝试着去理解他。 “也许他是因为常年在医院，自己又挂个尿袋，心情不好吧。” 她总是这样为阿悟开脱。 阿金总是觉得住进医院的人都很可怜，不仅身体受苦，心灵也受煎熬，有时对医护人员发发火什么的，她们也都尽量去容忍，阿金也是如此。 最近，阿金很烦恼，首先是上次跟陈大哥一个病房里的性病患者，自从阿金给他做过术前备皮之后，他便逢人就说，自己爱上金护士了，还说忘不了阿金给他备皮时温柔的眼神。 这个传言让阿金很恼火，她什么时候温柔了，只不过是戴着三层口罩，不方便说话而已，这男人，真能瞎掰扯； 其次就是阿悟，他总是有事没事挂着那晃悠悠的尿袋，来护士站找阿金，或者在阿金值班的时候，以各种理由按床头铃。 她虽然生气，却不能发作，以至于每天上班都憋着一肚子的怒气，思想上不但开始跑毛，而且总是心神不宁。本来很简单的工作也会做错。 比如今天在治疗室的配药，阿金把两个床的弄混了，幸亏实习老师及时核对，否则会出大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纰漏，带她的老师终于忍不住发飙，把阿金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实习这么久，走过好几个科室，阿金的表现一直是可圈可点的，每个带她的老师都是赞不绝口，如今，因为自己情绪失控，第一次受到了实习老师的指责，她非常难过，忍不住躲到厕所，一个人痛哭了起来。 晚上，老师带着阿金巡视病房，50床住着一位外国友人，她完全听不懂中文，老师便用非常流利的英语跟她交谈，告诉她要早点休息。这点让阿金很佩服，她只知道老师平时很严肃，没想到英文也是一级棒。 其实阿金的老师平时是很温柔的，这次忍不住发火，大概也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吧。 因为心理负担太重，再加上整夜的失眠和劳累，阿金病了，这一病就是一个星期，她感冒发烧起不了床，简单的吃了点药，大多时间都一直睡着，有时候萌萌下班回来会帮她带点吃的。 阿金太累了，她越来越不喜欢这里，对自己也越来越没有信心。 那天，天空万里无云，她感觉到身体好很多，吃了几口饭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中被萌萌叫醒，她带回来一封信和一个花篮，说是楼下有人让带给阿金的。 第二十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支撑着坐起身，打开信封，掉出100块钱，信上面写着： “亲爱的金姐： 转眼回到部队已经三个月了，一切安好，只是记挂你，今天给医院打电话，得知你病了，做弟弟的很着急，可是我人在香港无法前去，现有个战友去你们那里住院，我给了他100块钱，还让他买了这个花篮，你用这些钱买点水果和营养品补补身体，你一直太瘦了，所以才会被病魔侵袭，知道你干活拼命，总是喜欢跑来跑去，以后记得也要适当的休息一下，希望你的病赶快好起来，弟弟会一直在这边为你祈祷。 想念你的小文” 看完信，阿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顿时像洪水决堤一样往外涌。 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这个给了他太多正能量的小男孩，居然能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雪中送炭，居然如此的记挂着自己，这比任何事情都让她感动。 那封信，阿金看了好几遍。 睡觉前，看着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她的心里很温暖，这个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弟弟，既然让她有一种家的感觉，她很安心。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谢谢！” 阿金在内心里，对自己，也是对远方的小文，说出了这句话。 也许是受了小文的鼓励，或许是阿金真的想开了，这场病，让她心情平静了许多。 第二天，她回到科室上班了。 一如既往，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这次，没有再出问题。 老师看着阿金的状态，也很放心，有时候一些重要的治疗，也会让她参与。 阿金万万没有想到，上班第二天的第一项工作，就是重复了很多次的备皮，而对象，既然是私下交情很好的陈大哥。 他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非常的尴尬。 阿金找到老师想换别的护士操作，却遭到所有人的鄙视。 自从有了实习生，正式护士都不愿意干这活了，而萌萌和小宁这会都跟着自己的老师，无暇分身。 没办法，阿金只能硬着头皮上。她独自到治疗室做准备。 等了二十分钟，陈大哥才缓缓到来，为了缓解气氛，阿金一边操作一边和他聊天。 “听说你前几天病了，我一直都没见到你，现在怎么样了？” 陈大哥主动开口。 “嗯，好多了，谢谢大哥关心。” “嗨，跟我客气什么啊，咱俩不是兄妹吗？” 虽然戴着口罩，阿金还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陈大哥看到了阿金的表情，也跟着笑了。 一切还是跟以往一样，可是在脱裤子的时候，陈大哥还是迟疑了一下，特别是阿金给他擦滑石粉，中间不得不触碰他的时候，大哥脸红了，可能他一直把阿金当妹妹，从来没想过这个场景会出现在他俩之间吧。 为了不让他难堪，阿金加快了速度，不管多快，她总是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完成各种治疗。 “好了，回去洗个澡，明天就可以手术了。”阿金亲切的叮嘱了一下。 陈大哥背对着她穿上了裤子，然后侧着躺了一会，待情绪缓解下来，从床上跳下来，跟阿金打了个招呼回病房了。 他走的时候，脸依然是红的。 阿金倒想的很开，权当是自己亲哥哥，没关系。 她微笑着收拾好东西，走出治疗室的时候，又迎面碰上了阿悟。 此时的阿金，心情比较平静， “周末有空吗？一起去划船吧？”对方嬉皮笑脸的凑上来。 “可能没空，谢谢你的邀约。” 阿金礼貌的回应着。 “别着急回答我啊，你先考虑考虑，到时候再说。” 阿悟说完就转身走了。 阿金也没在意，她不想理会这些，只是想着自己是护士，尽量去包容每一位病人。 星期5下午，阿金一个人坐在护士站，因为自己上前夜班，刚刚做完交接，这会白班的护士都在更衣室换衣服。 待她们换完装出来，眼前出现一群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一个比一个漂亮，都说泌尿科的护士是美女，平时穿着工作服没注意，这会一看，确实很养眼。 在大家等电梯的空当，阿金的视线里又出现了最不愿看见的人，阿悟，他正聚集在美女堆里，大家虽然讨厌，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应付着。 电梯门一开，美女老师们一溜烟全跑了，留下阿悟一个人干瞪眼。 阿金一直在心里默念： “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 幸好，阿悟请了假，晚上跑出去了，他也没注意到是阿金值班，他来护士站请假的时候，阿金一直躲在治疗室，听到电梯门关上，才走出来坐下。 那晚事情并不多，想着陈大哥第二天做手术，阿金跑到病房去看了看，他已经睡着了。 阿金给他掖了一下被子，便踮起脚尖轻轻的走了出去。 第二天，阿金休息，她本想一觉睡到大中午，却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一直响，没人接，阿金蹬了两下萌萌的床铺，发现没反应，睁开眼睛一看，宿舍既然没人。无奈之下，只能自己起身去接。 “肯定又是找萌萌的。” 她一边嘀咕一边拿起电话。 “喂，你好，萌萌不在。”她拖着沙哑的嗓音。 “你好，我找一下阿金。”对方传来猥琐的男声。 “嗯？我就是啊，你哪位？”阿金没想到是找自己的。 “阿金你在啊，我是阿悟啊。” “啊？” 听到“阿悟，” 她猛然打了个激灵，人就彻底清醒了。 “你有什么事吗，我今天不上班。”阿金不厌烦的应付。 “我知道啊，前几天不是说好今天去划船吗，我怕你忘了。” “我不是说不去吗？” 说完阿金狠狠的挂断了电话。 她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如此的自以为是，他是不是以为全天下的女孩都会围着自己转啊，挂个尿袋还整天泡女生。 一通埋怨之后，阿金再也睡不着了，端着脸盆跑到水房，用冷水拍了拍脸，看到没什么人，顺便洗了个澡。 第二十四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回到宿舍时，大家都回来了，各自干着自己的事。 有的吃饭，有的洗衣服，有的化妆，萌萌则是买了点菜，说要做饭吃。 阿金看到萌萌，有点无名火，平时接电话最积极的就是她，今天破天荒不见人，害自己接到阿悟的电话。 萌萌看到阿金，笑嘻嘻的，说要做最好吃的菜，让阿金别走。 萌萌单纯又善良，最主要是分不清楚人，虽然很花痴，可是对阿金很好。 她们俩刚好住上下铺，阿金总是想到那篇“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每次萌萌都会抗议，说她不是兄弟，是姐妹，阿金则哈哈大笑。 她喜欢萌萌的可爱，傻呵呵的，没心没肺。 关于吃她做的饭这个事情，阿金并不想白吃，她曾经给过萌萌钱，她不要，阿金把钱扔给她，她又扔回来，反复多次，萌萌既然恼了，对着阿金大喊： “一点破吃的你也给我钱，把我当什么了，既然是姐妹就别来这个。” 阿金从来没见过她发火，主要是她火的相当认真，说话的时候义正言辞。阿金不想伤她的心，没有再提过给钱的事情，只是经常也会从外面买一些水果和菜回来给萌萌，让她做好吃的。 她喜欢这个花痴的女孩，睡在她上铺的姐妹。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萌萌，快去接电话，找你的。” 阿金喊了一声，只见她马上扔下厨具，小跑着奔向门口。 平时最见不得萌萌这样的行为，今天在阿金眼里，却是极其的顺眼。 “喂，在呢，你等一下。” “找你的，男的。” 萌萌手捂着话筒，轻声细语的对阿金说道。 “你问他是谁。” 阿金心里很怵，她不敢接。 “你叫阿悟是吧。”萌萌很认真的跟对方确认身份。 “天，快疯了。” 阿金捂着脑袋，“告诉她我不在。” “不好意思，我刚看错了，阿金不在。不客气，再见。” 说着萌萌就挂断了电话，她喜滋滋的跑过来，没等她开口，阿金挥了挥手， “别问我，他是一个神经病，我不认识。” 萌萌是挺怕阿金发火的，于是灰溜溜的跑到一边切菜去了。 不大一会，电话又响了，还是萌萌接，还是阿悟打来的，还是说人不在。 挂完电话没几分钟，又响了，萌萌已经不愿意去接了，刚好捷从厕所回来，她接了，看到阿金一直摆手，便跟对方说人不在，然后就挂断了。 就这样，阿悟一直打一直打，直到宿舍里没人接电话为止。 大家都烦不胜扰，各个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阿金。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去接，强压住心里的怒火， “哪位？” “我是阿悟。” “哦，你好，刚才我不在，有什么事吗？”她极力忍着自己的厌恶。 “我在医院对面的公园等你，你要是不来，我就一直打电话。”对方不依不饶。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挂完电话，阿金气的在宿舍大骂，为了不让大家憎恨，她硬着头皮去赴约。 医院对面的公园很大，环境也很不错，虽然暑天已过，但是在G城，10月的天气还是非常热的。 阿金沿着一条小路走进去，旁边的湖面上正有人在钓鱼，三三两两，鸭子在水里游着，互相嬉戏，旁边的花草树木散发出大自然的阵阵清香。这样舒适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想着要见面的对象，阿金心里很不舒服。 穿过小路之后，到了湖中心，远远的，阿金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对着自己挥手，还以为认错人了，她转身看了下身后，没人，待走近之后，既然是阿悟。 他今天跟在医院完全是两个人。头发特地用发蜡打理过，黑的发亮，病号服被一套剪裁非常合身的西装替换掉了，脚上蹬一双很漂亮的咖色皮鞋，不得不说阿悟的品味还是相当不错，来之前，阿金还以为他会身着病号服，挂着硕大的尿袋来赴约呢。 刚才特意瞅了一下，尿袋应该被他藏到裤子里面了吧，外面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此刻的他，正非常绅士的站在阿金对面， “这还是他吗？” 阿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更无法将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与科室里的阿悟联想到一块。他邀请她一起划船。 期间，阿金一直盯着他的裤裆，她很关心尿袋究竟是怎样放置的。 她的这个举动让阿悟有些恼火，渐渐的失去了才出现不久的绅士风度，露出了本来面目，他故意把船只弄摇晃，想让阿金往他身上倒，阿金却双手死死抠着船只旁边的扶手，阿悟看无法得逞，便一直靠向阿金，眼看越来越近，他伸出双手，露出往常一样猥琐的笑容，其实他做不了什么，只是喜欢占女孩便宜。 “啊！”阿金大叫一声，引来了周围无数人疑惑的目光。 阿悟很怕别人知道他的病情，于是，很不情愿的，放弃了对阿金的邪念，拿起桨划到了岸边。 船一靠停，阿金就迫不及待的上了岸，她很后悔自己今天来赴约的行为， “差点就让那小子占了便宜。” 说着转身快步离开，无论阿悟在后面怎样喊叫，她也丝毫没有回头。 这会阿金胃里翻江倒海，她终于明白一个人要是伪装起来，会是多么的可怕，好似一张面具，可以骗到很多人的信任和好感。 她就是其中一个上当的。 回到宿舍，大家都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阿金，那种贱兮兮的样子，让阿金想撞墙， “如果不是怕你们烦，我会出去吗？” 她没好气的咒骂着。 第二天上班之后，阿金去看了陈大哥，他手术很顺利，精神状态也比较好。 看到阿金，大哥很开心，只是麻药未退还不能说话，他冲她笑了笑。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陈大哥病情恢复的差不多，他出院之前最后一次找到阿金，那次，他们聊了很多。 也是那次，阿金才知道陈大哥是一名警察，也是从部队上转业下来的。 他给阿金留了自己单位和私人电话，说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找他，当天下午就离开医院了。 至于阿悟，从公园事件之后，他很少来纠缠阿金，而阿金也尽量避免去他的病房，直到离开泌尿科。 阿金只是从心底里希望，阿悟的病可以快点好，他可以早一点回归部队，这样就不会有其她的女孩上当受骗了。 第二十五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在呼吸科实习的时候，因为亲眼目睹了被家人遗弃而含恨离去的老奶奶，当时阿金很难过，她的实习老师告诉她，时间长了就会麻木。 阿金一直不相信这句话，她坚持自己不会对生命没感觉。 可是，走进肿瘤科的第一天，她就亲眼看到一个病人尸体被抬出病房，当时自己并没有伤心，更加没有眼泪。这让她很害怕。 肿瘤科大多都是身患癌症的病人，阿金每天的工作主要是给病人进行化疗，放射治疗，因为输液用的药物都是抗癌为主，病人的血管被损害的程度很大，基本上都是发黑发红，正常人血管，只要扎上止血带，轻轻拍一会就会很明显，可是癌症患者，就算扎好几条止血带，把手拍到疼痛，也很难看到血管的痕迹，有的时候，好不容易找到血管把针扎了进去，过不了几分钟就会跑针，血管壁太脆而穿破的事情是常常会发生，这一点令阿金很痛苦。 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不敢尝试，看着病人的胳膊，颈部，腿，脚面都是打了无数次的针孔，阿金很心酸，她怕自己技术不好，要打好几次，这样病人就会多承受几次痛苦。 后来，老师放手让阿金去做，虽然也经常要打好几次，可病人并没有一丝怨言，还会主动说，都怪自己血管不好，要一直麻烦阿金。这样善解人意的言语，却是出自身患绝症，生命不多的人口中，阿金心里很难受。 人总是在自己要失去某样东西的时候，显得格外大气，似乎已经悟透了人生的真谛。 阿金她们很幸运，肿瘤科有两位老师都是北方的，而且是她们的老乡，刚好其中一位是带阿金的实习老师，另外一位和小宁是一个地方的。 大家都很激动，自上次在内分泌碰到小周以后，这是第二次碰到老乡，而且比小周更加亲近。 在这个科室，阿金经常和小宁的班次遇到，常常都会一起上夜班。而大多时候，小宁都会和两位老师坐在护士站用家乡话聊天，她们笑声很大，基本上在走廊尽头也能听到。 阿金一如既往，她并没有觉得遇到同一个地方的人会有什么特殊待遇。 她主动承担起所有的工作，端着治疗盘一遍又一遍的从治疗室出入，因为实在太忙，她要一人同时兼顾70多位病人的治疗和输液，着急的时候便会跑起来。 每每这个时候，其中一位老师就会跟其她人调侃： “看阿金跟我妈似的，忙前忙后。” 然后就会引来小宁她们一阵哄笑，笑完后继续嗑瓜子聊天。 阿金很忙，她实在没有时间去参与她们的话题，这会，还要去给45床的病人吸氧。 那是一位大叔，肺癌晚期，而且癌细胞已经转移了，他没有办法呼吸，每天都要靠吸氧维持着生命，他的妻子一直在旁照顾。 大叔白天的时候，情况会好转一些，而这个时候，他总会跟阿金聊会天，虽然口齿不是很清楚，阿金还是努力分辨着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一字一句，然后认真的回应他。 大叔的妻子就一直坐在床边，拉着阿金的手，他是那样开心，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容灿烂而美好。 那天，天空阴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暴雨，阿金像往常一样，翻了翻治疗单， “45床的大叔今天还剩一次吸氧。” 说着，她认真的备齐医疗用品，去了45病房，大叔今天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听阿姨说，昨晚上夜班的医护人员对他进行了抢救，医生说，时间不多了，让阿姨做好心理准备。 阿金像往常一样，把吸氧管帮大叔固定好，并调好流量，他看起来很痛苦，可能因为疼痛，脸色很差，身上的皮肤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大叔一直紧闭着双眼，嘴巴里不停嘀咕，阿金把耳朵凑近，听了半天也没分辨出来他想说什么。 坐了一会，阿金感觉大叔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的均匀点了，她跟阿姨叮嘱了几句，准备回治疗室去拿别的药品，给其他病人做治疗。 可是，当她前脚刚离开病房，走了大概两分钟的路程，回到护士站时，突然看到屏幕上显示着45号床呼叫，急忙跑回去，值班医生已经站在了病床前。 他拿着听诊器和医用手电筒检查了一下，转过身对着旁边正在准备抢救的护士摆了摆手，让记录死亡时间。 阿金一直站在门口，直到所有的人推着抢救设备退出来，她还在发愣。 病房里显得很死寂，没有一点声音，阿姨坐在旁边，面无表情，也没有一滴眼泪。 也许大叔的离去对她是一种解脱； 更或者她早知道这一天，只是一直在等待罢了。 大叔张着嘴，眼睛睁的很大，阿金慢慢走上前，她看了一眼阿姨，只见她点了点头。 阿金伸出手，轻轻的替大叔合上了双眼。鼻子上，还是两分钟之前，他活着的时候，阿金帮他插上的吸氧管。 她小心翼翼的揭开医用胶布，拔下管子，贴胶布的地方，还有一些痕迹。 阿金转身回到护士站，端了个治疗盘，她拿棉签沾了一些酒精，轻轻的擦拭着胶布印。 擦完之后，来了两个护士，说要做尸体处理，阿金和她们一起，做了最后的并不属于她做的工作。 比如要拿棉球堵住所有的孔，包括耳朵，鼻孔，尿道和肛*门，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体液外流。 待一切事项都完成之后，太平间的人推了运尸车来把大叔推走了。 阿金叫了护工阿姨收拾床铺，进行一系列的病房消毒。 那次，是阿金第一次处理尸体。 从头到尾，她没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的做着手底下的工作，最重要的是，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麻木，只是很恍惚。 前后不过两分钟，一个人从生到死，可以如此短暂。 阿金独自坐了很久，一阵空白之后，开始思考人活着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所在。 第二十六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阿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45床之后，科室里陆续有病人离去，她能逐渐感到自己的感情正在变淡，直到消逝。 那晚，阿金跟着老师上夜班，最后一次巡完房后，她们坐在护士站整理病历记录。 突然，电梯的门开了，从来到肿瘤科以后，很少有深夜急诊的病人。 阿金急忙跑到门口去开门，来人是一小男孩，他躺在担架上，旁边一男一女，看年龄应该是他的父母，她们很着急，担架上有很多血，阿金和老师把他们安排进病房，急忙叫来了主任，副主任，护士长和值班医生。 小男孩是白血病导致的急性出血，经过一系列紧急抢救，血是止住了，主任开了个医嘱，让加强输血和抗感染治疗，小男孩住进了加护病房，病床边摆满了各种生命监测仪器，阿金和老师守了他一晚上。 第二天，小男孩醒了，身体却还是很虚弱。阿金这个时候才知道，他叫李华，先天性白血病，从1岁开始就不间断的治疗。 15年来，家里为了能延续他的生命，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赚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这里。他的父母之所以如此执着，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多活一天，毕竟他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么巧，又是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 阿金自言自语。 她很感慨生命的无常，本该在学校里活蹦乱跳，享受阳光的男孩，现在却被病魔折磨成这般样子，不得不与医院为伴。 从那之后，阿金每次巡视病房都会在李华的床前多停留一会，他的生命体征逐渐好转，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他很喜欢阿金，总是叫她姐姐。 她们总在一起聊天，李华说他很喜欢溜冰，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在冰上跳舞，阿金嚷着让他教自己，其实她只是想让他多点自信，能感受到自己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了，李华已经可以在室外活动了，因为科室的病人越来越多，床位不够，他每天只能在走廊打针，接受一些治疗。而他妈妈每次都会搬个躺椅，拿个毛毯给他盖着，李华自己拿着手机，戴着耳机听歌。 阿金坐在护士站，看着这一切，穿着牛仔裤，白色运动鞋，黑色T恤的李华，非常阳光帅气，跟正常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这个病，现在的他在校园里怎么说也该是颗“校草。” 阿金开始喜欢这个男孩，她希望在他身上能出现奇迹。 李华的隔壁住着一位很慈祥的老首长，他也是因为发现了肿瘤而入院治疗，最近一直在等待检查结果。 首长对阿金非常好，每次她去做治疗，首长都会拿出各种吃的递给阿金，不要还不行，因为他会拿出军令命令阿金吃掉。他经常开玩笑说， “我只有三个儿子，阿金给我当女儿吧。” 而阿金每次都会说： “首长别拿小丫头开玩笑了，我就是个农村姑娘，你不怕别人笑话啊。” “农村姑娘怎么了，像我们家阿金，又淳朴，又善良，又可爱。” 首长每次都能搬出一大堆词语形容阿金的好，还会时不时的用他那双有力的大手摸摸阿金的头。 阿金是喜欢他的，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他知道阿金平时很节俭，经常让他的勤务兵给阿金送一些好吃的，前几天还给了她一个大果篮，这让阿金很过意不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照顾首长，让他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能开开心心的度过。 至于收女儿这件事情，首长说了很多次，每次都笑呵呵的，阿金一直以为他开玩笑。 直到有一天早晨，阿金刚上班，来了一大群人来看望首长，他们一行人都穿着统一的军装，她进去打针的时候，他们都整齐有次序的站在首长的床前。 面对这么多人，阿金有些不好意思，显得有些拘束。打完针准备出去的时候，首长一把拉住了她，然后意味深长的对所有人说， “这个小姑娘叫阿金，是我最小的小女儿，她才刚来这里实习，平时过的比较艰苦，你们都要好好帮助她，等会走的时候把你们的联系方式都留给她。” 床边站的所有人都不住的点头，靠近首长的一个男士，长的很高大，英气逼人，他上前一步，俯下身对首长说， “爸，什么时候我有这么可爱的妹妹，你怎么不通知一声啊，还一个人藏着掖着。” 说完爽朗的笑了。 首长没理他，转过头对阿金说： “丫头，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找我，我不行了还有他们，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别自己一个人硬撑。” 阿金麻木了好久的心，终于扛不住，首长见状，眼眶也红了。 他拉着阿金，阿金一把抱住他，趴在他怀里哭了很久・・・ 所有的人都站在旁边看着，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阿金最近心情很好，不只是因为首长那天的慈爱，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了自己，异地他乡，有这样一位老人关心着自己，把她当他的家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呢？ 自从有了首长和李华，阿金每天上班都很开心，很多时候，牵挂着别人和被人牵挂都是一种幸福。 首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阿金第一时间跑去告诉了他，大家都很欣慰； 而李华最近的情况很不好，他的病情又严重了，医院召集了业内的专家开会研究，结果是要尽快做骨髓移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华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很焦急，他们家已经没有什么钱了，手术费用需要20多万，这不是随便就能拿出来，更何况他们这十几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大医院，就算有积蓄，也已经坐吃山空，而医院也没办法给他减免，只能在药品和日常花费上给予一些帮助。 李华的父母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卖掉家里的房子，再找亲戚借一些，当然，人穷没亲戚，他们早些年已经借过了，这次，只有硬着头皮再试一次了。 后来还剩一些空缺，大家组织了募捐，基本上算是凑够了。 李华的手术定在一个星期之后进行，科室要给他搭建一间无菌病房，术前准备和观察期就在无菌病房里面进行。 等一切准备好以后，阿金她们在肿瘤科的实习时间到了，因为人手不够，除了两名正式护士之外，还需要三个副手。护士长无奈之下，便向护理部提出申请，把阿金她们留了下来，直到骨髓移植手术顺利完成，病人转入普通病房，她们就可以去下个科室。 这个消息对阿金来说，无疑是好的，她很想陪着李华，看着他慢慢康复。 而且她更加舍不得首长，如果离开这里，她很难想象自己的心情会是怎样。 第二十七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进隔离室的头一天，阿金和萌萌跑出去逛街，她想给李华买个礼物。 走了好几家精品店，经过千挑万选，阿金看中了一个大力水手的小挂饰，小时候看动画片每次大力水手遇到危险，或者奄奄一息的时候，吃一口菠菜就好了，阿金希望李华可以和他一样，化险为夷。 晚上回到科室，李华正躺在走廊上打针，阿金轻轻的走到他身边，看他正咧着嘴偷笑， “笑什么呢？” “笑你啊，走路的样子傻傻的。” 李华指着阿金说。 “哼，嫌我傻，那礼物就不给你了。” 阿金装出要走的姿势。 “哎，别走啊，开玩笑的，看你。”李华笑眯眯的耍赖。 “对不起啦，好姐姐。” 他拽着阿金的胳膊不住的撒娇。 “好吧好吧，看着你这么有诚意，就原谅你了。” 她实在敌不过他的可爱。 其实本来也没生气，只是逗他玩而已。 “这个送你。” 阿金拿出小挂件往李华眼前一晃， “哇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我要吃菠菜。” 他学大力水手的样子很可爱，惹得阿金一阵嬉笑。 “姐姐，我想回学校上学，还想去溜冰。” 他说话间，眼神中闪过一抹哀伤。 “你很快就可以去了。” “真的？” “当然了！” 阿金忍不住鼻子一酸，自己是不是又在骗人了，这应该属于一种鼓励吧。 突然，李华伸出手刮了一下阿金的鼻子， “你为什么刮我？”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是我创造的，属于咱俩独有的方式，好不好？” “嗯，好！那我也刮你。” 说着，阿金也在李华鼻子上刮了一下。 他傻呵呵的笑，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很幸福。 第二天，李华就被转进了隔离室。 这个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搭建起来的病房，是用隔离板组成的，里面有四个房间，休息室，治疗室，还有两个病房。 李华进去的第三天，转进来一位女病人，年龄有22岁，叫青青，是医院内部一位老领导的女儿，也是白血病，她和李华一起做手术。 不同的是，青青做的是自体移植，而李华是异体，无论从医学理论或是临床经验，异体的排斥反应都会大一些，即使手术成功了，存活下来的几率也并不是很高，没几个人能扛过术后的反应。 阿金很担心，现在他们都处于观察期，还要做一些自身准备。 两间病房四周都是透明玻璃，和治疗室相邻，玻璃中间有个小窗口，有时候病人吃的食物和生活用品都会先经过微波炉消毒，然后再从窗口送进去，一切都要保证绝对无菌。 李华的妈妈在病房外面的小走廊上放了折叠椅，晚上就睡在上面，白天收起来。 她经常用电饭锅帮李华做饭，但是再可口的饭菜，消毒完送进去的时候，都已经失去了本身的味道。 青青的父母每隔一天都会来看她。 青青有个男朋友，阿金见过一次，长的比较高大，每次来都夹着一个公文包，看着很忙的样子，说不了两句话就匆匆离去，而青青，总是贴着玻璃看着他，那种神态和眼神，装满了不舍。 阿金只知道那男的在政府上班，她不喜欢他，总是感觉他对青青很不上心一样。 阿金她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保证整个隔离室的环境绝对无菌。 每天早上，在走廊穿好隔离衣，无菌帽，口罩，手套，脚套，然后就开始拿着清洁用具打扫房间，她们所有的扫把，拖把，抹布都是在高浓度消毒水里面浸泡过一定的时间的。 每次擦到李华病房外的玻璃，他都会拿起对讲机跟阿金聊一会天，或者把脸贴在玻璃上，做各种鬼脸，这个封闭的房间，让两个人的心反而贴的更近。 全部打扫完之后，阿金要和小宁，萌萌一起把所有的东西打包，然后送到一楼的供应科消毒。 供应科的消毒员叫阿明，他人长的很帅，整天都笑嘻嘻的，对每个人都很好，跟阿金她们也谈得来，他总是取笑她们几个，说她们像环卫工人。 对这个说法，阿金觉得很满足，不管是环卫工人，或是医护人员，只要自己所做的事情值得，那就是有价值的。 因为医护人员吃的饭也必须消毒，阿金经常都会抽空跑去外面的值班室用餐，而每次都免不了去首长的病房看看他。 听医生说，按照他现在的情况，手术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不愿意做手术，而且还绝食，阿金准备去劝劝他。 这会首长正坐在床上，独自望着窗外。 “堂堂的首长大人，不吃饭，坐在这扮忧郁王子啊。” 阿金走到床前，笑着调侃。 首长听到声音便转过身，一看是阿金，马上阴天转晴，笑眯眯的说， “医院的饭都不好吃，我的胃不想吃，不是我。” “您就不能用军令命令它吃吗？” 首长扑哧一下笑了。 “你这鬼丫头，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那没办法啊，谁叫您不吃饭，害的我跟着担心，您看看您的小女儿，都变瘦了。” 阿金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哽咽的嗓音说话。 “我看看，哎呀，真的瘦了很多。”首长显得很心疼。 “你干嘛不吃饭，是不是里面很辛苦啊，以后我让勤务兵每天给你送饭。” “我才不要呢。” 阿金赌气的撇了撇嘴。 “那为什么啊，病了吗？”看着首长很焦急，阿金这才慢吞吞的说： “本来在里面就累，但是听到有个老人不但拒绝治疗，还绝食，我气的吃不下饭。” 首长虽然年事已高，脑子很清醒，听到阿金这样说，他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 “我不想做手术，并不是怕死，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怕自己万一出不来，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只是想迟一点再做不行吗？” 说到这里，首长的表情非常凝重，气氛很糟糕。 阿金不想强迫他， “手术的事情再说，那您还吃不吃饭了？” 首长点了点头。 走出病房的时候，阿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黯然神伤的老人，正拿着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饭。 那种神情，让人不忍心离去。 第二十八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隔离室的日子很难熬，距离骨髓移植的手术还有一段日子。 今天医生来给李华和青青分别作了骨髓抽检，进行配型。抽骨髓的时候是不打麻药的，阿金没敢看。 当初小文抽取胸腔积液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很残忍了，而这个，要比之前的更痛苦。 她只记得从玻璃病房传出来的叫喊，她们都在尽力去忍。 可是这种疼痛，已经超出了人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青青的只抽了一次便通过了； 而李华，抽了好几次。 阿金越来越担心，她从心里祈祷，希望结果是好的，但愿能出现奇迹。 病房的日子孤独又恐惧，病人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李华还好，他爸妈一直在走廊陪着，阿金也经常会跟他聊天； 可是青青，她平时就言语很少，自从上次她男友来看过几次以后，就没有出现过了，她显得很烦躁，而到夜晚的时候，会很落寞。 听其他人说，青青的男友，之前来的时候，每次都会跑到医生办公室询问，青青做完手术后到底能不能存活，跟正常人有没有什么差别。 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出于关心。 可是现在，他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出现了。 所有的人，包括青青的父母，都很清楚，他抛弃了她。 临近手术，她的状态一直很不好，医生便让她的家人来开导，青青的父母说了很多，两位老人泪流满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刚开始的时候青青还听一会，到最后，她直接把病房里的帘子拉下来，拒绝看到任何人，至于她自己在里面干什么，没有人知道。 阿金猜想，应该是痛哭吧，她需要这个过程。 晚上7点多， “唰” 的一声，青青病房的帘子拉开了，她敲击着玻璃，阿金跑过去。 她双眼通红，指了一下对讲机，阿金拿起来。听见青青沙哑的声音，她说： “我是不是很傻？” “没有，你很好。” 阿金平静的说着。 “我现在剃着光头，住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连上个厕所都是透明的，做手术生死未卜，男人都是喜欢美女的吧，至少是健康的。” 青青眼角耷拉着。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美？更何况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你，这是好事啊。” “嗯？”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阿金继续说： “首先，有几个女人剃完光头还能像你一样美丽，基本上都没法看，比如我小时候就理过蘑菇头，可丑了，你要不信我改天给你看照片。” “扑哧”一声，青青笑了。 “你看，现在你没有什么大问题，不就得了个病吗，你是自体移植，康复的希望很大，那个男人因为不确定而离开你，比以后你们生活在一起，等你老了，他再离开你，要好太多了。” 青青点了点头。 “可是我为什么总是很伤心？” “我们家的猪死了，我也会伤心的掉眼泪，更何况你们曾经在一起一段日子。伤心是正常的，因为你是一个人，但是不要伤害自己，起码你还有两个很关心你的爸妈。” 说到这里，青青眼眶红了， 阿金看的出来，她已经缓过来了。 她放下对讲机，隔着玻璃，很努力的笑了。 阿金相信，青青一定会很好，因为她够坚强。 第二天，阿金休息，在宿舍待了一天，她都心神不宁，心里总是记挂着李华。 晚上11点多，阿金穿好衣服，拿了点钱跑到公寓旁边的超市。 上次李华说，他好想吃薯片，阿金不知道哪种口味的好，便每种各买了一袋，提着去了科室。 自从有了隔离室，肿瘤科分成了两块，另一块是原来的病区。 阿金她们是被护士长特殊留下来的，但是只负责两位骨髓移植的病人，外面的病区还是会照样来实习生，跟她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这会，护士站值班的是以前带阿金的老师，她现在带着别的实习生，阿金虽然不认识，但还是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跟老师闲聊了两句，转身进了隔离病房。 今晚是一位正式护士值班，她看到阿金来，显的很惊讶， “你不是今天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哦，我睡不着，过来看你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说着，阿金把东西放在走廊上，穿好无菌衣，戴好口罩，帽子和脚套，走了进去。 看到阿金来，值班护士很高兴，她交代了一下，去值班室睡觉了。 阿金走到李华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看了看，他背对着治疗室，侧躺在床上， “估计是睡着了。” 阿金又走到青青的病房外看了看，她正坐在凳子上看书，阿金不忍心打扰，转身回到治疗室坐着。 “砰”， 听到声音，她发现李华的床上是空的， “嗯，刚才不是还在睡觉吗，去哪了？” 阿金很紧张，正准备换无菌衣进去病房查看，突然从玻璃上伸出一只手，接着李华吐着舌头从玻璃后面站了起来。 阿金吓死了，这家伙总是这样，趁人不备，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名堂。他还笑嘻嘻的，贴着玻璃做鬼脸。阿金拿起对讲机，说： “你干嘛不睡觉，吓死人了。” “我刚才看见你来了，想逗逗你。”那张阳光的面孔，透出无限的美好。 阿金没好气的说： “怕你瞎闹，所以我得来监视你啊。” “我有那么不听话吗？”他笑嘻嘻的贴在玻璃上。 撒娇可是他最擅长的，而每次他一这样，阿金就拿他没辙。 “我给你买好吃的了。” “等等，让我猜一下。” “嗯？”她看着他。 “是什么，是薯片吗？” “真聪明。”阿金伸出一个大拇指贴在玻璃上，表示对他的赞扬。 “我要吃，给我吧，姐姐。” “行，等一下，我给你拿去。” 放下对讲机，阿金到走廊把薯片拆开，倒进了一个不锈钢碗里，放在微波炉里面消毒。 那个时候她很傻，根本没想到薯片不能加热。等消毒完毕，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化成了一团糊糊。 阿金很无奈，端着碗走到李华病房外，他高兴的奔过来，一看薯片已经化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失望，而是哈哈大笑。 阿金很内疚，弄了半天，他却吃不了。 李华跟阿金说，他已经闻到香味了，这个味道比吃进去还要解馋，他可以回味很多天了。 看阿金不开心，还一直安慰她，在病房里面又蹦又跳的。 突然，他停下来，趴到玻璃上，伸出手做了一个刮鼻子的动作，阿金也把脸贴在玻璃上，刮了他一下。 这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第二十九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医生每天都要来查房，开会讨论，隔离室外面时刻都站满了人。 阿金再也没有机会趴到玻璃上跟李华说话，只是有时候，李华会在医生做检查的间隙探出脑袋看着阿金，他依旧做着鬼脸，虽然阿金戴着口罩，他也能看出她脸上的笑意。 手术前一天，阿金在宿舍，李华打来了电话， “姐姐，你今晚怎么不在，我很想你。”满满的柔软。 “我今天休息。”阿金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说谎了。 “可是你上一次休息都过来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委屈。 “没有，我有别的事情。” 阿金强忍住眼泪，压住哽咽的声音，她不是去不了，而是不能去，明天就要手术了，她怕这一去会成为永别。 “姐，我不害怕。” “嗯，你最坚强了。” 沉默了片刻，他说：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那个时候我应该就好了，我教你溜冰，我们一起去吃麦当劳好不好？” “好，” “我唱歌可好听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楼顶看星星，我给你唱歌，带上我最喜欢的CD。” “好，一定。” “姐，我是偷着打的电话，我先挂了，明天你早点来，我进手术室之前想看看你。” “好。” 说完后，阿金飞快的挂断了电话，她怕再迟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很害怕，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 第二天，阿金很早就去了，她没敢进去，一直远远的看着。 进手术室之前，她看到李华在四处张望，便冲他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虽然他在笑着，可是阿金看的出来，他很紧张，很害怕。 他，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 手术的时间很长，阿金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期间没喝过一口水，中午饭也没吃。 李华的父母在外面的病区等待，家属不能进来。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阿金快步奔上去，她扫射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主任摘下口罩微笑着， “手术很顺利，接下来就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不发生排斥反应就没什么大碍了。” 大家都显得很疲惫，但是脸上都挂着笑容，阿金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华术后被转到普通病区的加护病房，跟之前的隔离病房比起来，自由了很多，起码不用穿隔离衣了，也不用隔着玻璃，用对讲机讲话了。 李华状态不错，除了还不能开口说话，其他都很好。阿金依旧每天去看他，她跟他讲很多外面的事情，李华时而点头或微笑，他父母也比之前健谈了很多，经常拉着阿金跟她讲李华小时候的调皮事，包括他的学习，他的病情，有时候也会憧憬一下未来。 大家都抱着一颗感恩美好的心，等待着他的康复。 李华一天比一天好，医生说再过半个月，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而阿金她们，因为手术已经结束，按照之前的约定，也到了她们转科的日子。 走之前，阿金去看了青青，她是在李华之后做的手术，相当成功，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青青看到阿金，很开心，她们聊了很多，术后的青青，容光焕发，虽然还是光头，但是气色特别好，阿金调侃她是历史上最漂亮的“光头美女，”青青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二天，阿金她们就到五官科报道了，虽然离开了肿瘤科，阿金的心却留在了那里。走的时候，护士长答应她，可以随时回去看望李华和首长，这一点让她很欣慰。 幸好，五官科的事情并不多，阿金每次都是抓紧时间干完所有的活，然后向老师申请去看李华，因为她们在肿瘤科特殊留用一个月的事情全医院都知道，大家也知道阿金对病人的感情，五官科的护士长人特别好，说阿金让她很感动，特批她只要干完活，就可以随时去肿瘤科。 这会，还没下班，阿金人已经站在了首长病房外面，他的勤务兵正在收拾东西，她告诉阿金，首长要出院了。 “那首长人呢？”她根本没想到首长要出院。 “他去下面的花园散步了，要不我去叫他。” “不用了，我等会再过来。” 阿金转身走到了李华的病房外面，她是有些不敢进去的，好几次都是在门口驻足一会就走了。 鼓起勇气，她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切，让她不敢相信。 病床上的李华，憔悴不堪，脸上的颜色发青，双眼无神，短短的几天就变成了这样。 阿金冲到护士站找到负责李华的责任护士，她告诉阿金，三天前，大家都以为他快要好了，他的妈妈也高兴的收拾东西，准备着出院的事宜。可是当晚，李华突然出现了很严重的排斥反应，科室会诊以后，发现他异体移植的细胞无法和自身融合，不能重新建立造血和免疫系统，专家小组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挽救，但是还是赶不上他造血功能衰竭的速度。 阿金没有办法再继续听下去，她挪着步子回到李华的病房，他妈妈正坐在床边，看见阿金来，背过身擦了擦眼睛，起身搬了张凳子，让阿金坐下。 同样几天的时间，这位伟大的母亲，瞬间消瘦了好几圈，原本，美好的一切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现在，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李华看着阿金，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已经不成人形，无法和以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小男孩相比，他们就那样，相对无言，看着对方。 从李华病房出来的时候，阿金在走廊碰到了首长，她低着头，首长看她眼眶红红的，把阿金带到了他的病房。 “丫头，是隔壁那个小男孩出了什么问题吗？”如父亲一般慈爱的面容。 阿金点了点头。 “人总是有生老病死的，你看我，重要的是要珍惜活着的每一秒钟，更何况他还没最后定性，现在医生正在尽力挽救，你要有点信心。” 看阿金还不吱声，首长使出了杀手锏， “你真不跟我说话了，我等会可就出院了，以后你想说都没机会了哦。” 话音刚落，阿金一下扑到他怀里，伤心的哭了起来，首长用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 阿金永远都没想到，那次会成为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 首长走的时候，坚决不让阿金送他，也不让司机和勤务兵搀扶。 他倔强的独自走到楼下，阿金站在病房里，从窗口看到他孤单的背影，他说过几天就会回来，他亲口说的。 第三十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连着一个星期，阿金状态都不怎么好，中间上去过几次肿瘤科，没走到病房门口又返回去了。 这天，她正在给一个病人滴眼药水，被五官科的实习老师叫了出去。 老师告诉她，李华可能不行了，肿瘤科的人打电话让转告阿金，如果有空就过去看一眼。 她跟老师请了假，一口气从楼梯跑上去，护士站的人告诉她，李华的情况很糟糕，已经开始“七窍出血，”阿金死活都不信。 当她走进病房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非常安静，死气沉沉，空气中散发出一种死寂的味道。 李华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他已经骨瘦如柴，双眼陷进了了眼骨，看着很可怕，阿金是见过很多濒临死亡的病人，也收过尸体，可是李华的样子，还是深深的震撼了她。 李华的爸妈坐在床边，没有一丝表情，他们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也许现在能做的，只是陪着自己的儿子走完最后的人生路。 阿金走到床边，想拉着李华的手，感受一下他最后的体温，她不愿意把这当成一种道别，她希望对他而言，是一种新生。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阿金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指上已经没有一点肉，只有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他已经没有力气，阿金轻轻的握着，看着李华的眼睛说： “你好，我叫阿金，很高兴认识你。” 旁边李华的爸妈突然抬起头看着她。 “听说你比我小三岁，做我弟弟好不好？” 李华的手指动了一下。虽然它是那样的轻微，阿金却真实地感觉到了。 “你喜欢溜冰吗，我不会，改天教我吧。” 李华的爸妈已经泣不成声，阿金自己也流下了眼泪。 “你马上就要去开始新的人生了，恭喜你了，从今天起你要记住，我是你姐姐，不管走到哪，都不能忘了我。” 说着，阿金伸出手，在他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一下。又俯下身，抬起李华的手，让他刮自己的鼻子。 这次，和以前都不一样，他的手指用不上力量，只是轻轻的挨上，便滑下去了。 阿金哽咽着： “这是我发明的，只属于咱俩的秘密。来生，你要记住，用这个方法来找我。” 说完，她张开双手抱住了只剩一把骨头的李华，停顿了一会，便起身了。 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华的妈妈叫住了她， “这个东西是你送给他的吧，他之前一直紧紧的握在手里，直到这两天手上没有了力气，不能蜷缩，我们才拿出来。” 阿金看到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力水手的挂件，那是进隔离室之前，自己送给他的。 “他很喜欢这个礼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准备让他带走。” “不介意，那是他的东西，他应该很开心可以带着它。” 说完，阿金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她清晰的看到李华脸上流下了两串长长的眼泪。 第三天，是圣诞节，阿金在宿舍来回徘徊，想着李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时候，萌萌跑回来，一把推开门，她气喘吁吁的告诉阿金： “他死了！” 看阿金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 “李华死了！！” “知道了。” 阿金平静的回答着。 “全科室的人都去送他，你去不去？” 阿金摇了摇头，从床边提了一包东西，起身离开宿舍，独自去了楼顶。 这会正值12月，不至于很冷，但是风很大，阿金站在楼边往下望，医院里面人声鼎沸，大家都在准备着过节，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家里应该雪很大吧，停了以后就会结冰了。” 阿金想起小时候每次下完雪，她和弟弟都会手拉手在门口滑冰； 还有护校的时候，她跑去学溜冰，没有人教自己，把手腕摔肿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去过溜冰场。 可是现在，她很想学，而且有个小男孩说他可以在冰上跳舞，阿金很想看。 天逐渐黑了，阿金找了一块木板坐在楼顶，打开袋子，里面是她早上去超市买的东西，上次不知道李华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乱七八糟买了一堆，那次，他告诉她，他不挑食，只要是阿金买的，他都喜欢吃。 所以，这次，阿金又买了一堆，每个口味都有。 袋子里还有一个CD，几盘音乐碟，那是他最喜欢听的歌，阿金把音乐放开，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歌曲： “你看那花儿都谢了， 你看那海儿都哭了， 你知道我会永远永远等你给我的回答； 让我们忘了那片海， 让我们来世再重来， 让我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再分开。” 他说过很喜欢韩红，觉得她很坚强，充满了正能量，一直都很积极努力的面对人生。 李华一直都不服输的跟病魔做斗争，虽然他走了，但是在阿金心里，他是胜利者，至少，活着的每一秒，他都在努力，每一分钟，都是有价值的。 阿金抬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点，隐约中，她看到了李华的脸，他还是那样，露出灿烂的笑容，偶尔做个鬼脸。 “圣诞节快乐！” 阿金伸出手指，对着空中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她相信他能感受的到。 “记住这个动作，下辈子一定要来找我，这是暗号。” 阿金拆开薯片，每一种口味都尝了一片，她要记得这种味道，记得曾经有个小男孩最爱吃的就是薯片。 “你一定要好啊，我会想你的！” 阿金对着天空大喊，她从来不相信鬼神，但是此刻，她觉得李华的灵魂就在上面看着自己，她希望人真的有三世轮回，这样，他就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再次相见，他还是穿着简单的牛仔裤，白球鞋，黑色的T恤，对着阿金笑，然后伸出手刮她的鼻子， “你好，我是李华，这是我们的秘密。” 那晚，阿金在楼顶坐了很久，久到空中再也看不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一连几天，阿金精神状态都很差，李华的父母已经火化了他的遗体，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们留了一张纸条给阿金，上面只有一句话： “要坚强，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谢谢，曾经你为他做的一切，保重！” 合上纸条，阿金面无表情，脸上留下了两行长长的泪水。 晚上，她独自一人回宿舍，寒冷的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阿金拉了拉衣服，长长的林荫路，更显出了她单薄的身躯和孤独的背影。 第三十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首长自从离开医院，再也没有回来，医生说他当时是以请假的名义走的。 阿金给肿瘤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他的消息。 她翻出首长出院之前给她留的联系方式，想打个电话问问，但是又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便想再多等几天，如果他还没来，到时候再打电话。 五官科的实习一直进行的很顺利，科室的老师都很好，阿金每天给病人滴眼药水，做雾化，术前备皮，也就是就行鼻腔清理，剪鼻毛之类的。 病区有个38床的中年女性，阿金有一次去给她换输液瓶，她拉着阿金聊天，说她一个人在这里很无聊，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很喜欢穿大红色的内衣，据说是本命年，避邪。 阿金本来就不信这些，只能表示礼貌，冲她善意的微笑。从她住院开始，从来没见过有人来看她，病历卡上写着她的年龄是38岁，按理说是应该有家人的，难怪她会说很孤独。 阿金从来没想过，这个女人的出现，会给她后来的人生造成很大的改变。 38床得的是急性扁桃体炎，刚做完切割手术，不能长时间说话，而且每天都要做好几次雾化，阿金见她一个人，每次都会多关照一点。 她生活品质比较高，经常没事的时候，总是端一杯咖啡在走廊看书，有时候也会请假外出。 阿金最近被调到门诊，每天跟着眼科主任去外地出诊。 偶尔回来一次，看看38床，她已经好很多了，说过几天出院，要请阿金去吃饭，阿金说到时候再看。 刚才主任告诉她，这两天要去附近的一个监狱给犯人做检查，让她准备要用的医疗器材。 第二天，她们坐着体检科的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传说中的监狱，地方很大。 据接待她们的狱警说，这里有几千名犯人，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罪行关进来的，监狱里有个工厂，犯人们每天都会定时劳作，长久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越狱的事情。 阿金心想，大概是犯人对监狱的生活已经习惯了，每天按时按点上下班，他们早已形成了一种体制化的生活方式。 医院各个科室都派了人来，阿金她们主要是检查视力，犯人都是男性，阿金看到他们眼神很木然，没有什么光，想必在监狱的日子也不好受。 她想起以前看的电视上，犯人在监狱里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阿金嘴里念叨着。 她们一共在那里驻扎了两天，才把所有的犯人检查完，大部分人都是健康的，只检查出来个别几个青光眼和白内障，狱长说会找一天时间统一带他们去医院接受手术治疗。 吃完饭后，狱警带着她们去工厂转了转，犯人们正在生产各种工艺品，他们整齐有序的坐成一排一排的，眼神里大都透露出一种恐惧和不安。 走过一片区域的时候，阿金看到流水线上正在生产头花，便停下了脚步，狱警走过去从一个犯人手中抓了一袋，提过来送给了阿金，阿金硬要给钱，狱警说，都是犯人手工做的，不值什么钱，阿金说要上厕所，让他们先走，回来的时候，她往那个犯人的操作台上留了10块钱，虽然不多，那也是他们劳动所得。 阿金不想白拿，那会让她感觉自己像黄世仁。 放钱的时候，那个犯人抬起头，还是木然的眼神，给阿金说了一句： “谢谢。” 他四周看了看，把钱装进了兜里。 阿金不想追究她的做法是对是错，她只是随着自己的心做事情，更何况那点钱也做不了什么，大概可以买一包烟，贿赂给监狱老大或者狱警，让他少受一点苦。 上车之后，阿金把那袋头花给体检科的同事分了，她自己只拿了两个。 头花很漂亮，一根皮筋，两头是两双小鞋子，很精美。 阿金拿了其中一个扎在了头上，发车的时候，她冲着监狱的方向挥了挥手，也从心底里希望里面的人可以改过自新，早日获得自由。 38床要出院了，她坚持要请阿金吃饭，她没办法拒绝，趁着下班时间，跟她出去了。 她让阿金叫自己张姐，说这样显得亲切。 大概走了500米，张姐带她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店，阿金抬头看了一眼，眼泪就流下来了， “麦当劳，”李华生前说要和她一起去吃饭的地方。 现在，物是人非，她和另外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张姐看到她哭了，不知道她怎么了，吓了一跳，阿金怕她多想，更不愿提起往事，赶忙擦了擦眼睛，撒谎说被沙子眯了眼。她知道这个理由很傻很天真，可是也实在想不出别的。 张姐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阿金不愿多说，就没有再问，拉着她走了进去。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张姐去点餐了，阿金环顾四周，有很多外国人在里面用餐，旁边有一个五星级大酒店， “应该都是住在那里的吧。” 她总是喜欢自言自语。 “一个人想什么呢？” 张姐笑眯眯的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没什么，有点饿。” 阿金说。 “快吃吧。” 她点了两份套餐，里面有个菠萝派，阿金很喜欢，味道很好吃。 张姐告诉阿金，她很多年前就跟老公离婚了，现在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她们家离医院不是很远，让阿金有空去找她。阿金点了点头， “那你的家人呢？” 阿金问。 “她们都不在国内，我父母最近也去洛杉矶了看我妹妹了，这边没人了。”张姐的语气很平淡。 “嗯。” 现在终于可以解释她住院期间，没有人来看望的这件事情了， 阿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张姐，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就来医院找我。” 她很不自量力的说出这句话，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她有什么事情能找我呢，我又有什么能力呢？” 阿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张姐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 “好，我有很多事情会找你帮忙的，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呢。” 她很诚恳的冲阿金笑了笑。 吃完饭后，张姐指着右边的一个老外给阿金说， “你知道怎么从着装分辨中国人和外国人吗？” 阿金摇了摇头。 张姐继续说： “老外一般穿的内裤裤腰都比较低，而中国人比较保守，一般都很高。” 阿金观察了一下，还真是。她从来没留意过这些。 张姐还告诉她，西方人的国民素质整体都比较高，她们看了3个老外，都是吃完饭后自己把餐盘整理好倒进垃圾桶，而中国人，都是齐刷刷的抬腿走人。这一点让阿金很惭愧。 离开的时候，她也把自己的餐盘收了收，主动倒进了垃圾桶，张姐在旁边竖起了大拇指。 后来每次去麦当劳，肯德基这些店里吃饭的时候，阿金都会自己收盘子，这个习惯一直坚持了下去，她很感谢张姐。 第三十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眼看着快过年了，还是一直没有首长的消息。 这天下午，阿金又一次翻出了电话，正犹豫着打不打的时候，来了一个人找她。 此人正是那天在病房跟阿金有一面之缘的首长的儿子。 他情绪很低落，阿金一看到他，急忙问： “首长呢，他好不好，不是说回医院吗？怎么不见人？” 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对方沉默了一下，告诉阿金，首长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去北方看望他战友的孩子，回来的路上心脏病复发，被送进了当地医院抢救，查出肿瘤恶化，已经扩散至全身，他没有办法赶回来，去世之前一直念叨着，说没有见到他的小女儿最后一面，因为走之前答应了阿金，他一定会回来，现在看来要食言了。 他告诉他儿子，说他一辈子没有失信过别人，让他儿子带话给阿金，请求阿金的原谅。 此时的阿金，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刺痛，她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科室的老师和主任都站在床边，还有首长的儿子，他一直等着阿金醒来。 阿金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戴着一个黑色的袖套，他是戴孝来的，一看到这个，阿金又忍不住泪如泉涌・・・ 首长对于她来说，是这个城市，她最亲的人，那种感情，如同自己的父亲，深沉而宽厚。 现在，他却不在了，以后，遇到委屈的时候，阿金去哪里哭诉，又有谁的怀抱可以像首长那样，温暖而安心。 “你别伤心了，父亲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对肩章， “这个是他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阿金记得，首长说过，他以前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时候，立了一等功，部队授予了他这对肩章。 如此贵重的东西，阿金是断断不敢收的，她说： “这个你们留着吧，我想要另一样东西。” “你说。”对方急切的看着她的眼睛。 “能给我一张首长的照片吗？” “好的，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带给你。” 第二天，阿金又去了一趟肿瘤科，她经过护士长的允许，看了一遍首长之前住院期间的病历记录，医生开的医嘱单，以及她亲自给他做过的每一项治疗。 看完之后，阿金走进首长以前所住的病房，她坐在床上，想起了以往的点点滴滴，还有首长那天给他儿子和部下介绍她时的神情， “她叫阿金，我最小的小女儿。” 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她能感受到首长温暖的掌心和慈祥的眼神，脑子里还是那天他离开时倔强的背影，楼下，他转过身向阿金挥手，说： “丫头，我一定会回来的。” 阿金仰起头，看着窗外，温暖的阳光洒在房间，模糊中，首长的影子出现在门口，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丫头，放心。” 阿金哽咽着说了句： “首长，一路走好，我永远是您的小女儿。” 除了上班，阿金每天都坐在宿舍，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大家怕她出事，于是提议给阿金介绍个男朋友，说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还说什么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只有快乐，没有痛苦。 阿金一点也不想去，她没有任何心情，最终还是被老马和捷拉了出去，芬也跟着去了。 她们把阿金带到了离医院不远的一家东北菜馆，说那男生是东北人。 店里人很多，捷说多亏提前订了位子，远远的，阿金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生坐在凳子上，他很高，起码比阿金高一个半头。捷和老马不住的招呼，他很紧张的自我介绍了一下，叫什么阿金没记住，她压根没听，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声音。 席间，他一直给阿金夹菜，不停的献殷勤，阿芬在旁边忍不住调侃： “哎呦，重色轻友的家伙，只给阿金夹菜啊，我们呢？” 那男生又急忙给芬夹，也依次给老马和捷夹了。 这种场面，阿金很不习惯，也不喜欢，草草吃了两口，说要回宿舍，转身走了。 刚下楼，就听见身后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那男生追了上来。 “她们让我护送你。” “真不会说话。” 阿金心里默念。这个男生虽然高大，却傻愣愣的，让阿金想笑，她也不能让他离开。于是就并排往前走。 “我们家是山东的，听说你也是北方的。” 那男生结结巴巴的打破沉默。 “嗯。” 看阿金很平淡，他继续说： “我们那个地方叫曲阜，是孔子的故乡，你听说过没？” “没有，那你们那的人应该都很有文化吧？” 阿金问道。 “也不是说很有文化，但是女人都很贤惠，相夫教子。” “哦？” “那你怎么还在外面找女朋友？” 阿金把他逼问的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说： “这个・・・・，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看到他的样子，阿金没有再问下去。大概又沉默了5分钟，他说： “和你一起的那个阿芬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嗯？” 阿金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到他满脸通红，瞬间明白了， “你喜欢阿芬是吧？” 他尴尬的低下头，“我以为你会生气，所以・・・” “唉。” 阿金叹了口气， “阿芬很不错，不光外表出色，人也非常好，只是有时候脾气有点直，说话会得罪人，你要试着包容她。” “嗯，” 那男生腼腆的点了点头。 “好了，别送了，赶紧回去找阿芬吧，错过了今天，以后不一定有机会哦，加油！” 说完之后，阿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很酸涩，或是一种自卑。 晚上的风很大，G城的冬天虽然不像家里，会下雪，会结冰，但是这会，阿金感受到很刺骨的寒冷，直达皮肤深处，连五脏六腑都是冰的。 一个人走了很久，她也走累了，转到医院后门，准备回宿舍休息。 经过小花园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 第三十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阿金，” 她转过身，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女生向自己跑过来，她速度很快，在阿金还没来得急反应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 看她一直愣神，那女生拉着阿金的手说： “我是青青，你不认识我了吗？” “啊？青青。” 阿金这才看清楚帽子下面的容颜，整齐的眉毛，清澈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一张精巧的樱桃小嘴，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动人。 “真的是你？” 阿金激动的看着眼前的人，两个月前，她才在肿瘤科接受过骨髓移植. 现在，这个灵动活泼的女孩，很难使人联想到一起。 “我已经好了，你看我的气色怎么样？”青青很兴奋。 “很好，比我都要好，恭喜你。” “可是我的头发却长的很慢，你看。” 说着，青青摘下了头顶的帽子，阿金注意到，现在她的头发大概有1cm长，像男孩的板寸。 “没事的，现在是冬天嘛，花草树木都休息了，更何况你的头发，开春的时候就会长的很快，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只怕太长了，还要愁坏你的。” 阿金的言语惹的青青一阵大笑。 “听说你们实习快要结束了，想好去那里了吗？” 青青关切的询问着。 “不知道。” “你们这一批实习生留用的不多，能留下来的都是有关系的，你有没有？” “没有，我不认识任何人。”虽然阿金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 “我就知道。这样吧，阿金，刚好我有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医院，虽然不能和这里比，但是规模也很大，是和一家外资合作的，我跟他推荐了你，他说你实习完以后可以直接过去上班，只要你愿意，上班第一天就是正式员工，不用靠签合同过日子，还可以享受各种福利。” 青青拉着阿金，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阿金很感动，没有想到青青还能记挂着自己实习期满的去向。 “我最近一直说要找你的，今天没想到既然碰到了。” “谢谢你。” 阿金非常认真诚恳的说着。青青俯在阿金耳朵边偷偷的说： “我重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你看看怎么样？” 这个时候，阿金才注意到，昏暗的月光下，站着一个内向的大男孩，他看到青青看他，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青青的男朋友留着卷卷的头发，戴着一副黑白眼镜，特别斯文。 他看阿金的时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看青青的时候，满眼的柔情和怜惜。 这些，全被阿金尽收眼底。 她偷偷的朝青青伸出了大拇指。 “阿金，我在7号楼5单元住着，你没事就来找我，要不我会想你的。” “好，我会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阿金忍不住叮嘱。 “放心吧，我会的，更何况有他。” 青青指了指旁边的男生，他羞涩的笑了。 分别的时候，阿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离去。 男孩一直牵着青青的手，还把自己的衣服给青青披着，叮嘱她不要着凉。 阿金心里觉得很温暖，青青不但找回了健康，还赢得了一份令人羡慕的爱情。 “祝你幸福。” 阿金认真的说出这四个字，第一次觉的是如此有分量。 命运果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有人离去，有人生还；有人向西，有人向东。 春节那天，阿金被安排在公寓楼三楼值班，听见外面的烟花声和鞭炮声，她想家了。 “不知道妈妈和弟弟好不好？外公外婆的身体怎样了？在外地打工的爸爸是否已经缓过来了？” 这些事情，总是她惦记无数次也放不下的心结。 “阿金，有人找。” 让萌萌帮自己替了会班，阿金跑下楼，看见公寓楼门口停着一辆军车，正纳闷是谁找自己，一个高大的军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好，阿金，还记得我吗？” 阿金定睛一看，这是・・・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了你。” “今天过年，我来给你送点东西，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上次你问我要的。” 说着，他递给阿金一个牛皮纸信封，阿金打开一看，是一张首长生前的照片，慈眉善目。 怕忍不住眼泪，她看了一眼，急忙把照片装好。 “谢谢啊，这么大老远给我送过来。” “你不是我妹妹吗，还客气什么。” 阿金忍不住笑了。随后，他又从车上搬下来一个箱子，说是一些年货，她还没开口，他抢先说： “这个你可不能拒绝，别人的不要，我可是家人，难道还要我搬出父亲的军令吗？” “不不，好吧，我收下了，谢了。” 他告诉阿金，自己要被派到北方去执行任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在G城。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任何事情找小K。” 小K是首长的勤务兵，首长去世后，他跟了首长的儿子。 “对了，听说你们马上要实习完了，这家医院没有关系是留不下来的，你有什么打算？”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问阿金这个问题了。 “我不知道。” “这样吧，我给你们医院打个招呼，把你留下。” “不不不。” 阿金急忙摆手。 “怎么了，又不让你欠我人情。” “不是，不是，我只是希望靠自己的能力，更何况我表现很不错，不管最后能不能留下来，都不重要。” “真的不用我帮你？” “真的不用，我很害怕这个，如果到时候没饭吃了，我会去找你要一碗米饭吃，你别吝啬就成。” 阿金急急忙忙的解释，他盯着她看了很久。 走的时候，他说： “不要硬撑，实在不行记得要找我。” “放心，我会的。” 他看着阿金，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笑容跟他父亲一样，让人温暖。 目送着他的车离去，阿金搬着箱子上了楼。 拿到值班室，她打开看了一下，里面都是吃的，有肉罐头，鸡蛋，各种军用饼干，香肠什么的。 萌萌在旁边忍不住 “哇，”连连惊叹， 阿金说： “萌萌，以后做饭的事就交给你了，这个箱子就是咱俩的小厨房。” 萌萌高兴的抱着箱子回宿舍了。 第三十四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想起青青和首长的儿子都问自己同样的问题，阿金不是没想过，可是她不愿意求人，更不擅长拉关系，走后门，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好好做自己的事情，至于究竟能不能留下，她选择听天由命。 半夜12点钟，阿金换班，她急忙回到宿舍，拿出电话卡，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喂，” 听到那声渴望已久，亲切温暖的声音，阿金的心不禁一酸， “妈，是我。” “阿金吗，今天大年30啊，吃饺子了没有？” “嗯，吃了，好几种馅呢。” “我刚刚还和你弟弟说呢，不知道你在那边有没有饺子吃，这会可放心了。” “妈，你们好不好？办年货了吗？” “办了办了，家里买了好多肉，我和你弟弟都吃不完的，放心吧。” “嗯，弟弟呢？” “他在院子里放鞭炮。” “好，妈，你们好好过年，我改天再打回来。” 挂上电话，阿金声音早已经哽咽。 她怎么能让妈妈知道，自己并没有吃饺子，而是一份8毛钱的青菜和5毛钱的米饭，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她自己很满意。 她只是关心着电话那边的人，最爱的人总是会忍不住编出善意的谎言，只是因为不想让对方担心。 不论阿金，还是妈妈。 停顿了一下，阿金又翻出电话本，她想给大姨打个电话，大姨有4个孩子，最小的是女儿，她和大姨夫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直靠出卖劳动力勤勤恳恳的过日子，过的非常清苦。 阿金走的时候，大姨没有给她钱，为这个，她一直内疚了很久，说很过意不去。 可是阿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只是单纯的心疼大姨，希望她能过的好。 响了很久，电话才接通了， “喂，” 话筒里传出一声朴实温厚的女声， “大姨，过年好。” 阿金声音很大， “你是谁啊？” “我是阿金。” “啊，是阿金，你怎么・・・・” 大姨顿时变得语无伦次，可能这个电话实在太意外了，让她措手不及。 “大姨，没什么事，我挺好的，今晚不是年三十吗，我打个电话给你拜个年，你们都要好好的。” “好。” 听着电话那端有些哽咽的声音，阿金率先挂掉了电话。 也许大姨还沉浸在之前的自责中，或许她想多了。阿金只是想拜个年，仅此而已。 那晚，宿舍很多人都出去玩了，阿金独自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她对自己说： “阿金，你成年了。” 那年，她18。 过完年后，阿金到了供应科实习。 供应科坐落在外科大楼一层，是医院的核心，所有科室的医疗器械和医疗用品都由他们进行消毒灭菌和统一发放。 跟临床不一样的是，供应科不接触病人，更没有打针输液和各项治疗，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一些不锈钢手术器械，一次性医疗用品。 因为之前在肿瘤科时，每天都要往返这里取送消毒包，阿金她们跟科室的人大都比较熟悉。 主任是一位年近6旬的老太太，时而威严，时而亲近，让人捉摸不透； 护士长是医院一位副团级干部，性格爽朗直接，其她同事各有千秋，脾气性格跟阿金以往接触过的人都很不一样。 唯一好相处的人就是阿明，他还跟之前一样，温和的性格，让人觉得很亲切。 实习模式突然的改变，让阿金非常不习惯，之前所有的科室都是跟病人打交道，现在每天变成了医疗器械。 刚开始，阿明总会跑来开导或是安慰；阿金自己也会想，作为一名医护人员，了解消毒灭菌的过程也是非常重要的。 渐渐的，一切也就变得很自然。 那天，阿金轮休，看着天气不错，和捷相约一起去爬山，她去医院侧门的超市里买了几罐饮料和一点吃的，来到G城，还没有去过XX山，听说那里很美。 刚走了两步，一辆白色的军车 “嘎” 的一声刹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嗨，你俩干嘛去？” “啊，怎么是你啊！” 捷兴奋的大叫。 阿金这才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好眼熟， “这，这不是阿亮吗？” “我们准备去爬山。” 捷激动的说着。 “刚好顺路，我送你们过去。” 阿亮阳光的笑容看着她们，诚恳的邀请。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坐公交车去就好，你忙你的事吧。” 阿金礼貌的笑笑。 “没事，我刚忙完，上车吧。” 亮话语还没落定，捷就抢先拉开车门上车了，阿金一看没办法，也跟着坐了进去。一路上，亮一直温和的跟捷交谈着，其实他本身话并不多，属于那种比较腼腆的男生，虽然说他和宁正在交往，可是跟阿金她们也并没有过什么交集。 此时，阿金默默的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每一寸土地，道路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这一点大概是她现在唯一喜欢这座城市的原因了。 好在车并不多，没有发生拥堵的情况，很快，她们就到了山下，阿亮一直把车开到售票窗口。 关车门的时候，阿金很真诚的笑了笑， “谢谢你，麻烦你了，路上小心。” 阿亮则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看着他的车缓缓远去，阿金不禁感到很欣慰，她为宁高兴，他，有礼貌而热心，很不错。 买了门票，她们俩就上山了，南方的山不比北方，虽然不很高大，但是比较陡，要想真正爬到山顶，需要相当的毅力的体力。很多人怕累，选择了坐缆车，阿金她们毕竟年轻，而且也都倔强，便坚持徒步走了上去。 那天，她们玩的很开心，捷借了一部相机，她们也拍了一些照片。 回到医院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捷兴高采烈的去洗照片，阿金独自回了宿舍，她想给小天回封信。 在肿瘤科的时候，就收到了他的来信，只是当时阿金太忙，而且心情很不好，就一直耽搁着。 当然，除了小天，还有好几个同学，他们跟阿金的关系都非常好，现在，大都在上高中，准备考大学。 看着小天的信，阿金就想笑，上学的时候，他语文就不好，每次作文课都是马马虎虎，这次，还是第一次给阿金写信，字也歪歪扭扭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半页纸，却让她感动了很久。 阿金一直没什么朋友，初中毕业后，也就只有芳儿了，听说她在四川实习，阿金一直都联系不上她，她很想她，想小天，想所有的朋友。 写好信以后，阿金多等了两天才寄出去，等捷把照片拿回来，她给每个人都附了两张，虽然相隔较远，但是心里总是挂念的，她也希望大家看到照片，能记着她。 她怕失去，很怕！ 第三十五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实习很快就要结束了，最近实习队里的人都很忙，无外乎都是去留问题。 很多人都有关系，就算没有的也在拼命找关系，陆续有一些人离开。 阿金她们宿舍第一个走的是玲，她原本就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 听芬说，玲跟她男朋友回老家了，说是要结婚，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大家已经没有了实习的热情，每天都人心惶惶，到处充斥着离别和惶恐的情绪。 到皮肤科实习的第三天，阿金回到宿舍，看到宁儿在收拾东西，她说要回一趟老家。 阿金很激动，她站在宁儿旁边， “你这次走了，就等于自动结束实习了，你知道吗？” “嗯，我明白的。” 宁儿不紧不慢的往箱子里放东西。 “那你・・・” 还没等阿金说完，宁儿拿起床上一件衣服，兴奋的说， “阿金，你看，这是亮买给我的，好看吗，可贵了。” 她说着，跑到镜子前左右比划了起来，宁儿本来就长的漂亮，皮肤很白，有胸有腰有身材。 “嗯，很好看。” 阿金忍不住赞美。 “他给我们家每个人都买了礼物，你看。” 随着宁儿的手指，阿金看到床上放着一大堆物品，有吃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还有烟酒。 “那你什么时候来呢？” 阿金询问道。 隔了好半天，宁儿慢吞吞的说： “大概一个月吧，亮说，他要退伍了，让我和他回老家。” “啊？” “啊什么啊，快来帮我拉一下箱子，东西太多关不上了。” 阿金很茫然，虽然她也不知道原因。 “亮给我买了机票，他说坐火车太慢，而且不安全。” 宁很开心，她不停的说着，阿金脑子里一直嗡嗡响。 送她下楼的时候，亮的车已经停在了公寓楼门口。 她看到宁儿，急忙跑下车，一边提行李，一边拥着她，关切的问这问那， 阿金站在旁边，她很羡慕，也许是爱情，也许是其它。 皮肤科的日子很清淡，每天上班只有阿金和萌萌，病区内没有重症患者，工作比较轻松。 阿金每天只是给病人换药，接触的东西无非是双氧水，纱布较多一些。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红斑狼疮的病人，很年轻一位男性，因为这个病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身上会有很多红斑，看着很恐怖，不但影响正常生活，人的身体抵抗力也会越来越差。而恰巧他的红斑就在脸上，阿金每次给他换药，都不敢直视他，她很不明白，命运总是如此不公平，要是没有这个该死的病，眼前的人，不但是一位标准的美男子，而且还不用整天住在医院，看着四周白色的围墙，哀叹自己的人生。 皮肤科的护士长人很好，对阿金也是特别好，没事的时候就会找她聊天，阿金很喜欢她，她总是笑眯眯的，跟任何人说话都非常温柔亲切。 在她身上，阿金感受到一种慈祥的母爱。 那天，跟往常一样，病人都在午休，阿金拿着锁子准备锁病区的门。 “金护士，等一下好吗？” 说话的是刚转进来的一位年轻军人，本地人，他普通话很烂，但是因为阿金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他只好硬着头皮讲着蹩脚的国语，以至于每次听到声音，不用抬头，她也能知道是他。 “什么事？” “我能请个假吗？” “请假？现在是午休时间，你有什么急事还是？” “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科室有规定，这会不能请假。” 阿金很抱歉的回应着。只见他挠挠脑袋，满脸通红， “这样啊，那我不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他转身准备走，阿金急忙叫住， “是日常用品吗，要是急用的话，我帮你买吧。” “那・・・那就谢谢你了。” 他每次一说话就脸红，而且语速很慢，性格也是慢悠悠的，阿金天生急性子，跟他相处时间长了，不用听他把话说完，就知道他要干嘛。 他喜欢阿金，阿金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从他入院那天，阿金带着他办手续，给他做各项治疗，他看阿金的眼神，她全部放在心里。 她并不喜欢他，只是想着既然没说破，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免得伤害对方。 阿金不懂得拒绝，更害怕因为拒绝而给对方带来痛苦，所以，大多时候，一遇到感情的问题，她就装傻。 吃完午饭，阿金去超市帮他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当她看到清单上罗列着“洗面奶”一栏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突然觉得他很可爱，男生一般用护肤品的很少，更何况他还是个当兵的。 关于这个，阿金是能理解的，因为他就是因为满脸痘痘才入院的。 “好吧，情有可原。” 她不太喜欢过分注重自己仪表的男士，并不是一种歧视，只是，阿金从小就有一种心愿，她想做黑社会老大的女人。这点心事跟她的性格格格不入，她也就是没事的时候自己瞎想一下罢了。 趁着晚上下班之前，阿金把东西给他送了过去，她手刚放在门框上准备敲门，他可能从里面看到了，或者是一直在等她， “唰” 的一下冲出来，把门打开了，这个动作，让阿金很尴尬。 “这个是你要的东西，你看看对不对？” “不，不用看，你买的一定对。” 他把东西接过去，余光偷偷的扫了阿金一眼。 “谢谢，你坐。” 说话间，他快速搬来了一把椅子。 “不用了，我要下班了。” 阿金也有点手无足措。 “那你明天几点上班？”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 “这个，明天我休息。” 阿金确实休息。 “哦。” 他黯然神伤的垂下了头。 “不急，我坐一会再走，刚好看看你的痘痘。” 阿金每次都因为心软，而不能彻底拒绝，她总是怕别人伤心，想尽办法想给予一些安慰，总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听到阿金这样说，他很激动，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状态。 检查完他的病情，阿金拿了一些消毒棉签，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她转身拿治疗盘的时候，他拽住了她的衣角， “你是知道的，我・・・” 她快速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的，你什么都别说，你很好，非常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他沉默了一下，松开了阿金的衣角。 “我会一直等你。” “好好养病，晚安。” 阿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病房。 她的心里很平静，没有接受他人告白时那种激动。 她承认，他真的很好，好到阿金不忍心去伤害他一点一滴； 不好的是，她看到他，没有心跳的感觉，她不想勉强。 第三十六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最近的气氛很紧张，越往最后，越乱，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着，只有阿金一个人不着急，当然，她急也没用。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没有金钱，没有权利，没有背景，独自一人， 她能做的只是，认真努力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值班室有个阿姨，她管理着所有公寓楼的女生。 阿金很害怕看到她，因为每次她都会睁着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伪善的笑容说： “哎呦，阿金啊，你怎么又吃青菜啊，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别人都是一顿饭四五个菜，你好赖也打两个菜啊，是不是家里情况不好啊？” 一听到她的声音，阿金就难受，从心底里不舒服。 她们来医院报道的第一天，阿姨就四处打听，问她们每个人是什么背景，靠什么关系进来的。 自然，有关系的，她总是会另眼相看，特殊照顾； 像阿金这种，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人，她完全是不放在眼里的，动不动就找茬。 阿金在背地里叫她“容嬷嬷，”吃饱了没事干，整天关心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她很反感。 这会，阿金正埋着头回宿舍，走到三楼值班室门口，很不巧，又被容嬷嬷看到，她马上跑出来： “是不是又不吃饭啊，听说你成天吃方便面，这个对身体不好，你看看你，跟没发育一样。” 忍着心里的怒火，阿金挤出一丝笑容， “谢谢阿姨关心。” 说完后，加快脚步上了楼。 关于身材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很自卑，别的同学初中就来例假了，可是阿金在护校的时候才来，而且还是两年期间断断续续来了几次，看着别的女生前凸后翘的，再看看自己火柴棒的身板，阿金一直抬不起头。 记得来G城之前，小姨带阿金去买衣服，到内衣店的时候，她问阿金： “你穿背心还是bra？” 阿金愣了一下，低着头，很小声的说， “背心。” 然后小姨看了一眼他，笑着说， “给你买两件背心，再买两件bra吧，女孩子，迟早要用到。” 小姨很贴心，阿金很喜欢她。 可是，每次整理箱子的时候，看着那两件原封不动的bra，阿金总是百感交集，她总是会想： “我不会真是男生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别的女生一样，有S型的曲线呢？” 皮肤科还没实习结束，护理部突然通知，让所有实习生集合，说有事情要宣布。 阿金她们都坐在宿舍等，主持会议的人还是梁助理，那个一直黑着脸，让阿金心有余悸的人。 每次一看到她，阿金心里都会多一丝自卑，她会想到那个并没有自己名字的名单。 “会宣布什么呢？” 宿舍里面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在议论着。 “实习完以后，我该怎么办？” 阿金坐在床边想着自己的去向。 会议地点在公寓楼楼顶，梁助理还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笑容，表情很严肃，内容也都是一些很官方的东西。 阿金总是觉得大多数会议，说的都是废话，也许只是为了走形式而已。 “医院的政策是实习以后不留用。”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叹气声。阿金很茫然。 “但是，你们中有一些人表现实在是太过优秀，经过开会商议，决定留用的人是・・・” 梁助理特意看向阿金这边， “是XX学校实习队的队长，阿金。”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大家对阿金投去异样的眼光， 捷和萌萌推了阿金一把，她还在发愣， “希望大家都向她学习，如果你们都如此优秀，医院一定会考虑留用。” 后面再说的话，阿金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感觉时间静止了，心情很复杂。 开完会后，梁助理把阿金叫到了一边，她一直拉着她的手，而且从来没有的笑容看着她。 “阿金，这次你是所有实习生里面第一个留下的，你非常优秀，好几个科室的护士长都给我写申请要你，有肿瘤科，泌尿科，皮肤科・・・” “梁助理，” 阿金打断了她的话， “嗯，怎么了？” 她停下来看着阿金。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情？” “什么？” 她满脸疑惑。 “嗯・・・，就是，有没有人找过您，向您推荐过我。” “没有啊，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 “不，没有，我随便说说，我只是希望靠自己的能力。” 阿金终于放心了，首长的儿子没有帮她找关系，这是她最害怕和担心的，现在都落地了。 “你当然是靠自己了，在你们学校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你。” 梁助理信誓旦旦的说着，阿金善意的笑着。 “那我是去哪个科室？” 阿金这才想起来，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是啊，好几个科室的护士长都争着要你，可是最终没有争过供应科的护士长，她太厉害，把其她人都说的哑口无言。” “那？” “所以，护理部只能把你放在供应科，我们不能驳了她们科室的情面。” 阿金沉默了，梁助理紧接着说， “你好好干，供应科的福利待遇是全院最高的，以后要是有机会，护理部再把你调到别的科室。” 她很兴奋，滔滔不绝的说着，阿金的心情，悲喜交加，也许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给妈妈和外公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让家人放心。 阿金最在意的，不是待遇福利，也不是工作轻松，她是一名护士，她只想跟病人在一起，做一名合格的白衣天使。 晚上，她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和外公都很激动，这是他们想要的结果，电话那边一直嘱咐阿金要好好干，珍惜这个机会。 “也许，一切都是好的，起码，我是第一个留下的，而且是破例提前定科，虽然不是临床，但总归是好的。” 阿金不停的开导自己，她没有选择的权利，这大概对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证明了“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那晚，楼道里充满了流言蜚语，大家都在猜测阿金的背景，宿舍里的气氛也变的很微妙，人类的本性在那一刻，释放的淋漓尽致。 第二天，阿金收拾好，准备去供应科，梁助理说剩下的科室不用实习了，护理部会通知大家她定科的消息，让她直接过去报道。 “砰，砰，砰，” 循着敲门声，一个黄头发的女孩站在门口，她向里面张望着： “你好，请问阿金是哪位？” “我就是。” “嗨，我叫小十，是跟你一起去供应科的。” 那是阿金和小十第一次见面，可能她们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对方的生命中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记。 第三十七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今天，我们科室来了两位新成员，下面请她们自我介绍。” 主任爽朗的笑声，朝着会议室左侧的长椅上点了点头。 此刻，阿金正呆呆的坐着，她心里五味陈杂，之前一直盼着留院，如今终于如愿了，可是，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叫小十，来自XX医科大学，东北的・・・・・・” “咳咳・・・” 随着一阵咳嗽，阿金感觉到胳膊一阵疼痛，回头一看，小十正拿一只圆珠笔戳自己。 她有点恼火，只见小十往会议桌的方向瞟了一眼. 阿金这才注意到，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一种很不满的情绪。 看她没反应，小十偷偷的嘀咕了一声“自我介绍。” 对，自己怎么愣神，把这事给忘记了。 “很抱歉，刚才一直在想作为一个新人，应该怎样快速进入工作状态，很感谢科室对我的肯定，给予这次机会，我叫阿金，来自XX学校・・・” 天生敏捷的思维外加滔滔不绝的口才，阿金的临场应变能力缓和了现场紧张的氛围。 之后主任和护士长依次讲了一些欢迎的话语，阿金扫视了一圈，会议室不大，除了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之外，旁边还有电视，书柜，洗手台，很温馨，跟临床科室的陈设很不一样。 除了正式的护士以外，跟她们一同坐在长椅上的，还有几个临时工，他们是负责给全院运送医疗用品和消毒包的人员，其中有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看到阿金看他，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 “怎么以前来实习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呢？” 她在心里嘀咕着，感觉面前的人，大都显得很陌生，似乎从未相见过。 “嗨，美女，没想到你分到我们科室了，欢迎啊，以后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唯一一张熟悉的脸孔，帅气，温和。 “阿明，你别开我玩笑了，什么都不懂，以后多多指教啊。” 说完，阿金转身走进了更衣室，突然又想起什么，对着正欲离去的背影， “嗨，” 阿明闻言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以后请叫我名字，谢谢！” 科室给阿金和小十分别配置了一套衣柜，可以放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换洗衣物之类的，她拉开浅黄色的柜门，里面有两层，很大，阿金感觉可以装下整个自己。 “这么大的空间，放什么好呢？” 空荡荡的更衣室，阿金的思绪又开始乱飘，她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宿舍空间狭小的可怜，洗两件衣服都没地方挂，更别说其它的东西，军事化管理的模式，除了叠成豆腐块状的被子，什么也不允许悬挂。一遇到卫生部检查，大家吓的四处塞东西，有个舍友情急之下居然把零食放在臭袜子堆里，风平浪静之后，又泰然自若的拿出来吃，根本对旁边投去的鄙视熟视无睹。 那段日子，大家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个可以放很多杂物的柜子。 “哎呀，这柜子这么小，能放个屁啊。” 一口标准的东北普通话由远至近，听到声音她才想起小十离开好一会了。 “唉・・・真倒霉！” “怎么了？” 阿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看到小十唉声叹气的样子，她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你看我的头发咋样？” 她边说边扒拉着自己的头。 阿金朝那金黄色的物体上撇了一眼。 “你想听实话假话？” “当然是实话了，我又不是当官的，听什么假话啊，直说。” 小十的性格爽朗直接，很对阿金的胃口。 “我们这个职业，不适合。” “唉，唉唉・・・” 又是一连串的叹息。 阿金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开口。 “你知道我刚才干啥去了？” “嗯？” “被主任叫去批斗了。” 小十一脸的不忿。 “然后呢？” 阿金平静的问道。 “她说我这个形象太糟糕，会把病人吓死，让我尽快染黑。我们还能见到病人吗你说？” 对啊，“临床，病人，” 这两个词现在已然成为阿金心中最敏感的地带。 “还有这个・・・” 说着，小十抖了抖自己的衣服。 怎么形容呢，那是一件怎样的衣服，像吊带吧，太肥太大，像睡衣吧，又太短。 想了半天，阿金说：“您这衣服是干嘛使的？” “昨晚去夜店玩，今早忘记换了。” 小十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是不是有点露，我没想到这科室如此古板啊，穿个衣服也要受限制。” “您这何止是露啊，这是非主流？还是什么别的。” 眼前的女子，阿金很喜欢，一点也不虚伪，不做作。她言谈中也丝毫不加避讳。 看着小十懊恼的换衣服，阿金心中乐开了花，这该是一位多么可爱的活宝啊！ 供应科是轮班制的，有治疗班，无菌间，包装，实验室，仓库，清洗。毫无疑问，最累的班次非清洗莫属，而且每个护士都要一次性上3个月，才能换别的班次。 阿金第一个班是无菌间，虽然已经定科，但是为了更好更快的了解，适应，她们还是得跟实习老师。 “拜托，你快一点行不行？” “大姐，你能细心点吗？” “金爷，你怎么这么笨？” 阿金抱着一堆治疗包，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的“老师。” 她姓禾，单字一个娆。传说是此科室的科花，才貌双全，颇得主任欢心，属于领导心尖上的人物。自古得宠的女子大都恃宠自傲，禾娆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禾老师，你别急，我会用心的。”阿金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有礼，她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长久要在一起共事的同事。 “你最好快点，我快烦死了。”她皱眉的样子，阿金只想到四个字：“飞扬跋扈。” “嗯，好！” 无菌间的工作真不是盖的，本身来说并不累，但是太繁琐。主要是医院各大科室每天往来借还的账目，哪怕有一点点，百分之0.000001的疏漏，她们就可以留下来加班了，直到核对上为止。 第三十八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怎么了，又被禾娆批了？” 无菌间有两间房，直通门口有一个大厅，大厅连接着消毒间，而阿明是负责消毒的技师，他每天下午都会准时来这里，将消毒好的治疗包出库。 “没有啊，没事的。” 阿金拿着治疗包的手有些发软，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拿第几百个包。 “我帮你吧，刚好现在不是很忙。” “不，不用···” 阿金拒绝别人的本事是一点也没忘，照她自己的解释，这是“原则问题！” 阿明全当没听见她的“原则，”几分钟不到，所有的包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橱柜里，阿金看的目瞪口呆，她必须承认，他手脚相当麻利，快的她目不暇接。 “你，你可以去当魔术师了，太牛了。” 对她竖起的大拇指，阿明视而不见，临出门时，扔给阿金一句： “这个还用说吗，我是靠什么吃饭的。切~” 阿金很温暖，阿明，是她在这个科室唯一的朋友，他是那样热心，那样随和，那样~~~~好！ 连着工作三天了，阿金还在无菌间，带她的老师还是禾娆，她脾气还是超级大，阿金还是手忙脚乱，她心里很烦，一种说不出来的急躁，她根本不在状态，工作又怎么能做好？ 3月的天已经开始闷热，在北方，还是棉衣围巾帽子口罩，一样不能少的季节。可是，这是G城，陆续有人穿上了短袖。 最近，阿金变成了起床困难户，她不是一个偷懒的孩子，但现在，只想蒙着被子一觉不起。太累了，骨头除了散架，没有别的感觉。 “叮铃铃” 起床的闹铃一遍接一遍的响。 阿金伸出手想关掉再睡5分钟。突然“啪”的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 “你大爷，你让我怎样就怎样，老娘不愿意，滚蛋！” “什么玩意！” 阿金惺忪的视线望去，隔壁床上，一个修长挺拔的女子，一口一个“老娘”的叫嚣着。 莉坐在床边，蓬乱的头发散在肩上，怒火冲天的表情，原本就大的眼睛，这会显的更大。 她脾气很暴躁，但是朋友很多，经常有很多人给她打电话，基本上都是男性。而她，也是说着说着就发火，抓到什么摔什么，她的那些朋友也并不生气，每次等她摔完了，火熄灭了，电话还是乐此不彼的响起来，这一点让阿金很佩服，想必所谓的“人格魅力”便是如此了。 这会，不知道什么物件又被她拿去发泄了；而每次，都是丹把东西捡起来，安慰她。 循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丹拨开蚊帐，（G城全年有蚊子）一件绣着蕾丝花边的白色纯棉睡裙，在丹的身上愈发显的女人味十足。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东西，走到莉的床边， “一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火啊，手机都被你摔坏了。” 丹温柔的拿起一张抽纸，擦拭着手机表面的破碎。 “坏了好，就没人打电话烦我了。” 莉嫌弃了瞪了一眼。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啊，不就是接个电话吗，这么大脾气。” 莉不吱声。 “好了，快起床吧，这几天要出去找工作，我们去把手机修好，还要靠它呢。” 丹轻轻的拍了拍莉的手臂。 她乖乖的下床，跟着丹去水房洗漱了。 阿金看着这一切，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究竟是怎样走到一起的，有点像太极，阴阳相揉，可是，明明是两个女孩啊？ “谁说女子不能有真感情，姐妹应该比男人可靠吧。” 阿金其实是很羡慕她们的，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子，这样的闺蜜，这样的姐们。 被她们一吵，阿金再也没有多睡一会的心思，爬起身，简单的洗漱完，去一楼买了个包子，准备提着去科室吃。自从实习初参加完培训，她再也没有在大街上吃东西的习惯，因为那样的行为很不优雅，她牢牢记住了老师说的话。 “阿金，” 早上上班的人很多，大家都是步履匆匆，即使是说话，也很容易被淹没。 “阿金，等一下。” 这次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她真真切切听到了，转身看向身后，一位穿着干练的女性向她缓缓走来。对方身着合体的军装，乌黑的头发束成发髻盘在脑后，温和慈祥的面容，和蔼的看着她笑。 没错，此人便是皮肤科护士长。 “护士长，您好，好久不见了。” “是啊，听说你到供应科了？” “嗯。” “前段时间护理部召集我们开会，说你们实习即将结束，问有没有特别优秀的学生，当时所有人都推荐了你。” 阿金腼腆的笑了笑。 “谢谢护士长抬爱。” “可是，没等大家开口，阿凡就把你要走了，她嗓门很大，态度非常坚决，当时，好几个科室都很激动，有肿瘤科，泌尿科···” “唉，阿金，你是知道的，我非常喜欢你，从你们来实习的第一个星期，我就说要把你留下的，只可惜没争过供应科护士长，她太厉害。” 皮肤科护士长惋惜的直摇头。 阿金的心里很难受，因为对方刚才说“肿瘤科，”一想起那里，总会让她心痛不已。 “没事的，护士长，我能留下就很不错了，现在也挺好的，真的要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对方点了点头，他们并排向前走着。大概沉默了两分钟， “阿金，” “嗯？” “你到供应科，就证明要脱离临床了，你所学的专业知识和操作技能，可能要抛弃，你有想过吗？” 又一次敏感的问题，是不是关心的人总能轻而易举的触及到自己最柔软的地方。 “有。”她不想瞒眼前的人。 对方只是看着她，很严肃的表情。 “我准备什么都不想，好好干。”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始料未及，护士长点了点头，眼神很黯然。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告诉阿金，科室有个病人打听她的地址和电话，还问阿金会不会回去皮肤科了。 阿金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用洗面奶的“痘痘男。” 她再也回不去了，这次，是真的！ 第三十九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日子一天天过着，每天重复着繁琐乏味的工作，阿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她很慵懒，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小十总是充满活力，兴致勃勃的昼伏夜出。 按理说，她比阿金还要小一岁，但是看起来很成熟，除了有些丰满的身材，说开了，也就是胖，但是胖的很有味。 她看她整天愁眉苦脸，说有个朋友在急诊，让阿金晚上一块过去转转， 阿金总是不懂拒绝的，一直！ 急诊科坐落在医院大门西侧，它是个独立的大楼，走进大厅，左手边依次设立了药房和挂号处，右手边则是一排排小隔间，有病人时会挂上帘子，晚上9点多，仍然很多人奔来跑去，显的很繁忙。 “看，我同学。” 循着小十激动的声音，阿金远远的看到电梯上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孩，挺瘦的，但是很精干，他笑眯眯的朝她们走来。 “你们来了。” 这声音，绝对够温柔，都说男护士很变态，可眼前这位，却给人感觉，很不错啊，女护士看多了，再看他，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是啊，怎么样，在急诊科的日子不错吧，小样，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她们热情的聊着，东拉西扯，阿金站在旁边木讷的微笑着。 “快，让一下，让一下，准备开刀，手术室，快・・・” 大厅门口闯进来一伙人，前后两个男护士，旁边女护士拿着输液瓶，担架上的人满脸是血。 “XX，你快点，来一下，刚才接了个电话，我们要出诊，快。” 有个女护士跑来叫小十的同学，他看了她们一眼， “去呗？” “去！” 不由分说，小十一把拉住还在发呆的阿金，朝120急救车跑去。 直到坐上车，阿金的脑子还晕乎乎的，她从来没来过急诊，就连实习的时候，也没有去过手术室，这会，人有点发懵。 车子开的很快，一路疾驰，车顶的报警器不停叫嚣，旁边大大小小的各种车，都主动退到了两边。 “这速度，真够震撼的。” “那当然，人命关天！” 大概20分钟不到，车子停在了一条很黑的巷子里，门口乱哄哄的，下车以后，阿金往旁边的大铁门上扫了一眼：“XX少教所。”拨开人群，里面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小男孩，看样子大概有15岁左右，当事人已经昏厥了。急诊科护士很快检查了全身伤口，做了一些紧急的处理，正准备抬上担架的时候，旁边涌过来一位很年轻的女性，她吞吞吐吐的说： “孩子怎么样，不要紧吧？” “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教官。”对方不停绞着衣角，低着头。 “您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我不去，孩子是因为・・・” 看着血泊中虚弱的小男孩，小十的同学终于憋不住了， “快点，上车，我们走。” 待车子发动的时候，她跑过来，含着满眶泪水， “孩子是因为打架。” 话音未落，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大家都很郁闷，也许是怕担责任吧，现在的人都比较自私。 一路上，车里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阿金回头看了看，除了血，没有别的。 又是疾驰狂奔。 因为在路途中，工作人员已经通知了急诊科做术前准备，车子刚刚驶进大门，已经有滑轮病床推出来，大家都很紧张，但是忙而不乱。 小男孩被推进了手术室，阿金和小十坐在大厅的凳子上，她们这会还没缓过神。都说120是个见血的部门，每天都有无数生生死死的人和事，今天是扎扎实实目睹了。 “你们俩还在这呢，快去洗个手吧。” 小十的同学站在跟前，拍醒了迷迷糊糊睡着的她们，被他这么一提醒，阿金才看到自己和小十两只手上全是血，已经风干了的血。 “那小男孩怎么样了？” “做了三个小时手术，现在血是止住了，目前没什么大问题。” “嗯。”阿金点了点头。她看到他白色的工作服上很多血渍。 “你下班了吧？” “嗨，还早着呢，等会还要继续出急诊，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他傻憨憨的笑了笑。 阿金拉着小十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手上的血，出来的时候他还站在那里。 “今晚让你们受惊了，这次有点血腥，别吓着啊。” 转身的时候，小十对阿金说，她这个朋友一直有恐血症，但是当时分到急诊，他没办法，他说，既来之则安之，也许是上天冥冥中注定也不好说。 “既来之则安之。” 阿金一直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她也瞬间明白了小十的用心良苦。 “阿金！”大厅门口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月光的衬托下，身子被拉的好长。 “怎么总是在深更半夜有人叫我？”阿金皱着眉头，半开玩笑。 “你中邪了。”小十在一边不怀好意的笑。 “哎呀，阿金，你看我是谁？” “这声音，很熟悉啊。” 阿金瞪大眼睛瞅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小宁・・・” “切，才走了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 对方双手抱胸，撅着嘴，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没有没有，你不是回家了吗，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是这个点啊？” “现在1点。”旁边的小十抬起手腕瞟了一眼。 阿金回头瞅了一眼小十，微微扬起了嘴角。 “呦呦呦，这谁啊，你新朋友啊？” “你好，我叫小十，是跟她分到一个科室的。” 还没等阿金开口，旁边的人儿缓缓说道，完了还用一种得意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说：“姐们很不错吧，这叫自觉性。” 一听到阿金定科，小宁露出一种很莫名的表情，那个神情，让人很不舒服。 “听说你的事了，恭喜你了。”阿金刚想谦虚的说谢谢，却听到一句很轻微的声音：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了，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们，我要跟阿亮回老家了，他退伍了，他爸爸是县长，还是人大代表，给我安排工作，我们俩要结婚了，他本来也说把我留在这里，可是这家医院不行，我没看上・・・” 看着对面这个跟自己一个“战壕”的“战友，”听着从她嘴里蹦出来的话，阿金略过了自己的不舒服，只接收了美好的一面。 “祝福你们了！” “你看你们穿的多漂亮，看看我・・・” 小宁身上穿了一个大棉袄，下身可能是因为棉裤的关系，显的有点臃肿。 “不会吧，你怀孕了，这么热的天。” 小十在一边阴阳怪气。 “没有啊，你不是刚到吗，家里那边冷，要是我会穿的比你更厚呢。” 阿金善意的化解尴尬。 “嗯，是啊，亮给我买了好多名牌衣服，我还没来的及换。” 阿金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捅了一下，小十在旁边很不耐烦。 “那你今晚回宿舍住吗？” 她还是忍不住关心对方。 “不了，亮在外面给我找了一家酒店，说是4星级的，我看也不怎么样，那个烂宿舍，我可不想回去了，住的难受。” “这样，我和阿金还有点事，我们先走了，你刚到，赶紧回星级酒店换你的名牌衣服吧，改天聊。” 不等阿金开口，小十狠狠的拽住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金的心里很难受，为曾经，为现在，为未知的将来！ 第四十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哎，你说，你那个同学怎么这样，装什么十三啊，你留院怎么了，不求人，不靠天地，靠自己能力，她有什么不服的啊。”小十在旁边忿忿不平。 阿金微微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靠关系？” “切，我当然知道了，全地球人都知道，我姑姑告诉我的。” “嗯，你姑姑？” 看着阿金疑惑的眼神，小十楞了一下。 “其实，你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会来这个科室对吗？” “我不喜欢多事。” 阿金平静的说着。 “唉，”小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学习一直不怎么样，在军医大也是掏钱进去的，我除了玩，对别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来G城，也是因为我姑姑的原因，她是这家医院的军人，两毛四，有一定的权利，我姑父也是一样的军衔，你明白吗？” “嗯。”阿金点了点头。 “凑合着实习完，我姑姑问我去哪个科室，我自己也不知道，临床估计也没人要我，就我这点专业技能，后来她想了想说，你去供应科吧，不用接触病人，工作也轻松，所以，我就来这了・・・” 她看了阿金一眼， “来这的头一天，我知道你也分到了这里，很开心能和你一起，你是好学生，我是坏学生，你不会介意吧？” “你说呢？金黄色的鸡窝头，露胸的T恤，好吧，我试着接受。” 阿金哈哈大笑。 小十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其实，这里挺好的，奖金是全院最高的，很多人都想来，相信我！” “嗯。” 夜色下的走廊，周围布满了花草树木，柔和的月光洒在上面，映出两个勾肩搭背的女孩，笑声此起彼伏，一点也不惊悚。 供应科的工作是越来越顺手了，禾娆的大嗓门和爆脾气日趋减少，阿金心里渐渐平静，也许对她来说，事情本身并不难，复杂的是她的心态，小十在清洗班干的快活似神仙，闲暇的时候，她们俩经常用对讲机通话，比如： “妞，中午吃什么？” “当然是盒饭了，盒饭最好吃。” “那你要什么菜，我现在给咱订。” 一提起吃的，小十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阿金总是调侃，让她减肥，而每次小十总是很贱的一笑， “不减了，丰满才有味。” 每天中午，待科室的人都走完，阿金和小十坐在会议室，把门关上，空调打开，正对着精彩的电视节目，手底下不停的扒拉着盒饭，经常顾不上下咽，边吃边交谈，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平淡而真实。 小十总是拉着阿金去光顾公寓楼旁边的超市，她能吃能喝能睡，这一点很让人佩服，她曾经说，想念家里的零食，让她妈妈给寄一箱，而这个想法，往往还没说完，就遭到阿金的唾弃，久而久之，她不说了，但是去超市的次数是愈加频繁，每次还要拉上阿金，虽然很无奈，但是她很开心和她在一起，没有原因。 超市旁边紧挨着邮局，不管信件还是包裹都会写在外面的黑板上，大多时候，小十总是会瞅瞅，阿金却笑她是做白日梦。 她知道，没有人会给自己寄东西，除了上学的时候，舅舅瞒着家里给她汇过钱，那个时候，他才刚刚大学毕业，工资很低，他每次偷偷给阿金塞钱，说阿金的妈妈预算很紧张，让她不要告诉家人，自己留着零用。舅舅的恩情，阿金一直装在心里，想着以后状况好点了，好好回报他。 “唉，快点走了，别看了，脸都要贴墙上了。” 阿金不耐烦的催促着。 “等一下嘛，说不定有呢。” “那我先走了。” 阿金抬起脚正欲快步离开。 “阿金，有你的包裹哎。” 小十暖暖的语气缓缓说着。 “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快点走吧，回去睡午觉。” 阿金加重了语气。 “真的有，你不信我给你读地址，G城XX区XX部队・・・” “啊？” 看她张大了嘴巴，小十赌气似的一股脑钻进了邮局，等她领了东西，把一个大箱子放在阿金的面前，她发愣的神情才回归正常。 “妞，谁给你寄的？” “我・・・真不知道。” “好吧，回去看。” 小十丧气的摇了摇头。 回到宿舍，大家看到她俩抬了一个偌大的箱子，一窝蜂涌过来把箱子拆开了，伴随着一阵阵惊叹，各种牌子的巧克力，饼干，火腿肠，话梅，零食，映入了阿金的眼帘。 “退回去吧。” “什么？”一堆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我不认识，退回去。” “咦，有一封信。” 说着，萌萌从箱子左侧的夹缝里抽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了阿金。 信是“痘痘男”寄来的，大概内容和之前一样，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阿金的生活状况不好，所以寄了这么一大箱吃的。他说自己准备退伍，回去考警察，还说会一直等她。这句话像承诺，一次，两次，不得不钻进人的心里。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微妙，但是也很残忍，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能勉强吗？ 旁边七手八脚的人群，看到阿金脸上的表情，都把手缩回去，静悄悄的凝视着。 “你真的要把东西退回去？” 小十很平静，她拿过阿金手里的信看了一眼。 “要不然呢？” 她淡淡的回应着。 “你这样很伤人你知道吗？就算要拒绝，也不能退东西啊。” 看她没反应，小十停了一下，接着说， “如果真的怕伤害，就写一封信，给他买点别的东西寄过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当天中午，阿金坐在宿舍，真的写了一封信，她把所有能想起来，委婉的词语都用上了，她希望收信的人能明白。 后来想了想，不知道给他买什么，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小十帮她估算了一下价格，她给对方买了同等价位的洗面奶，也算是他所需要的物品吧，她很感谢他，也希望此种方式的拒绝，不会给他带来伤害。 第四十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实习终于接近尾声，除了阿金，其她同学都在给自己找出路，当阿金知道背后的真相时，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一种孤独。 萌萌留在了儿科，她姨妈是护理部的助理，也是当初和梁助理一起去选拔她们的其中之一； 捷和阿金一样，无依无靠，但是她有头脑，她和一位副院长的母亲攀上了关系，认了个干奶奶，留在了内分泌科，现在终于可以解释她为什么整天下午跟一群老人坐在小花园聊天的行为了； 阿霞找了个男朋友，是公寓楼对面的连队队长，医院里有个副院长，是他家亲戚，他找了后门，把她留在了手术室； 小宁跟亮回了老家，剩下老马，她各方面表现平平，不屑于拉关系，成绩也不突出，但是她们家条件非常好，有个哥哥，全家都把她当宝贝宠着，她给家里打了电话，没等她开口，她妈妈就说已经给她找好了去处，只等她实习完回去了。她算是最幸福，最洒脱的一个。 至于宿舍里的其她人，玲早已跟张三回了东北，芬和萍要回老家，丹和莉整天忙着找工作，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管哥，她比任何人都镇定，因为她的背景盖过所有的学生。实习一半的时候，她已经被护理部以见习的名义，特批留在了妇产科，现在听说正在准备考本科，还有职称，属于重点培养对象，当然，她自己也很努力，言行举止非常低调，永远是成熟稳重，不多事的大姐姐。 阿金跟她一直很客气，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她们年龄相差的比较多，只记得有一次，管哥说，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对象，在楼下等她，让阿金帮忙看一眼。对方是一位体型较胖的男士，看着很憨厚，言语很少，虽然说管哥属于“唐朝美女，”但是很多人的要求总会跟现实不相符，那次相亲自然是失败的。管哥告诉阿金，王主任一直很着急，说她这几年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和工作中，因为年龄大了，让她在感情上多用用心，成家之后再立业，所以整天托人给她寻觅合适的结婚对象。 王主任是当初给所有实习生上培训课的教授，在医院里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利，大家都很尊敬她。当初管哥上学，也是王主任出钱资助的，她们之间的渊源很深，阿金一直把管哥当姐姐，并不想多管闲事。 各自都有了去处，躁动的氛围总算平静了下来，大家都安心等着，自己，别人，离开的那天。 又是一年6月，G城的天气是更加的闷热，过高的湿度，墙上都能渗出水来，除了科室，宿舍是没有空调的，晚上睡觉，每个人都要拿两个以上的风扇对着自己狠吹，否则会被蟑螂和呼出的二氧化碳杀死，所以每逢夜晚，公寓楼就会出现奇观异景，走廊上，宿舍地板上，躺着的全是人，如果不明原因的人看到，真不能保证会吓出心脏病。 最近，好几天中午都没回宿舍了，阿金想着回去换件衣服，谁知又碰上了容嬷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四十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哎呦，阿金啊，好久不见啊，你这手里提的什么啊？” 她满脸劣质粉底，爬满皱纹的面孔，贼溜溜的盯着阿金手里的塑料袋。 “阿姨，刚买的橙子，给你吃吧。” 阿金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又不能得罪，况且她真不想伤害别人。 瞅着容嬷嬷笑眯眯的接过橙子，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阿金拔腿准备走。 “哎，你等一下，阿姨跟你说，跟你分到一个科室的小十，她可是有背景的，你别招惹她，你不像她，她后台大着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成了没人管的孤魂野鬼了・・・” “靠・・・” 阿金真想踹这个老女人，她为什么每次说出来的话都如此恶毒，尖酸刻薄的不留一点余地。 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拿出足够的修养， “谢谢阿姨提醒，我跟小十一见如故，她说让我去她姑姑家做客。而且，我爸妈很爱我，再见！” 扔完最后两个字，阿金一个箭步冲上了3楼。 如果可以，她真想杀了她！ “咦，” 刚走到宿舍门口，阿金就发现不对劲，她的床上，坐了一个陌生的女孩，从背影看，身材微微发胖，衣服有些落魄，看着很疲倦的样子。 “阿金，你回来了，快看看这是谁？” 老马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往那个女孩的方向指了指。 对方听闻她们的对话，猛然抬起头， “啊，你是，你是・・・” 阿金很吃惊，有点语无伦次。 “对，阿金，你好，我是白洋。” 她强撑着满是黑眼圈和眼袋的双眼，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在昆城实习吗？” “我被传销骗了，刚・・・・刚逃出来。” 白洋低着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阿金还想问问原因，被老马一个眼色给挡了回去。 “你先休息吧，什么事情睡起来再说。” 白洋默默的点了点头，顾不上洗漱，衣服也没换，直接躺在阿金的床上睡着了，前后不过两分钟。 “老马。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也不清楚，中午她不知道在哪个公用电话亭给值班室打了个电话，问到咱们在这，我就下去把她带上来了，等她睡起来再说吧。” 老马无奈的耸了耸肩。 阿金看着眼前的人，白洋和她是一个班的，还有老马，阿霞。上学的时候，她话就不多，跟阿金也不是一个宿舍，学习属于中等，阿金那个时候跟大家的关系都很一般，因为她刚入校的时候分到的是1班，后来因为纪律散乱，在全校名声太臭，被院长一怒之下，打散了，她和另外几个同学落户到了12班，当然，中间插进来的，总是有那么点隔阂，除了芳儿，阿金没有什么朋友。后来毕业大会，那么名声大震的选拔，全校都知道阿金到了G城，而这样的军区医院，随便一打听就清楚了。 “只是，她为什么会到这来呢？” 阿金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安。 第四十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下午，阿金专门去饭堂给白洋买了几个菜，装了满满一大饭盒，虽然她平时自己舍不得吃，可是对待身边的人，总是毫不吝啬。 回到宿舍，白洋还没有醒，她蹑手蹑脚的把饭放下，自己弄了一袋泡面，吃完以后，准备拿几件衣服出去洗，刚走到门口，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睡着的人已经醒了，便没有再离去的理由，转身回到床前， “醒了？” “嗯。” 对方揉着惺忪的双眼，有些发肿。 “快下来洗洗吃饭吧，这里的菜很不错哦。” “嗯。” 阿金从柜子里拿了一套洗漱用品，这是中午专门出去买的，她想着她这样的状态，应该也没有这样的准备吧。 简单洗漱以后，白洋坐在桌前，小心翼翼的打开饭盒盖子，阿金坐在对面，她看到她的手，楞了一下。 白洋的手背上，全是伤痕； 阿金看在眼里，揪得心疼。 对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 “你吃了没有？” 很微弱的声音。 “咳，我早都吃了，成天吃，腻的要死。”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说这样的谎话了。 阿金总是喜欢把自己装的很强大，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 也许没人懂，她总是觉得她有保护别人的义务，只要是认为值得的事情，每次都会飞蛾扑火，哪怕是牺牲自己。 此刻，坐在对面的女孩，满眼泪水，她慢慢的品尝着饭盒里的每一种菜，一口一口的嚼着，阿金强忍着内心的情绪，给她倒了一杯开水。 “饭，很好吃，谢谢。” 一个小时以后，她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阿金感觉，那顿饭，白洋吃了很久，一个世纪那么长。 饭后，她坐在床上，阿金和老马坐在两边，她们一起聊了一些学校的事情，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值得回忆的片段总是少的可怜，三言两语，就让空气陷入凝结的状态。 “这是我从上海带过来的，你们尝尝。” 白洋从门口拿过来一个黑色的包，可能是因为旅途颠簸，包显得很破烂。她在里面翻了好一会，掏出一个用白色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旁边的人。 “有名的XX饼，上海当地特产，你们尝一下。” 实在不忍心拒绝，阿金和老马拿起那块已经干瘪了的饼，一人咬了一口，味道很奇怪，也许是天热，也许是时间太长，有点变质。 “怎么样？” “嗯，很好吃，谢谢。” 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她们俩都选择了同样的谎话。 包里陆陆续续掏出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能用的并不多。 “其实，我是在上海逃过来的。” 白洋终于开了口。 原来，当年毕业的时候，她们一行7个人选了昆城的一家部队医院，虽然不大，但也是三甲。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实习的都很顺利，跟医院的同事相处的也不错。白洋天性稳重善良，每天按时上下班，她竭力所能的表现着自己，想着实习完以后能留下。实习队里有个女孩，叫阿凤，平时跟她走的比较近，算起来，也是半个老乡。 第四十四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凤当时混的很好，只可惜她的舞台不在医院，而是在外面，她自己所谓的“社会。”对这个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孩，白洋除了无奈，也是有一些好奇的，她很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精彩，能让阿凤魂不守舍，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实习大概4个月的时候，趁着一天休息，阿凤说要带白洋去见识她的朋友圈，去了之后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圈子，只不过是一座破旧的民房，一大群人端着小板凳，像上学的时候一样端坐在房间里，台上站着一个所谓的“讲师，”正在唾沫横飞，口若悬河，他们正在进行叫做“洗脑”和“白日梦”的地下活动。 没错，眼前的一幕，正是在电视上看过无数遍，新闻里听过无数遍，家长讲了无数遍，院长叮嘱过无数遍的传销组织。白洋很生气，虽然说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但也是比下有余，她怎么也不可能去做这个。 当天，阿凤拉着白洋说了很多，也把组织从里到外参观了个透。 白洋假装听着，不反驳，也不表态，阿凤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回去以后，每天的生活工作照样进行。跟白洋一个科室实习的几个临床医生，其中有一位叫小俊的男孩，跟她关系很好。 一天晚上，白洋下完夜班独自回宿舍，转弯的时候，看到一个抖动的身体，仔细观察了半天，发现是小俊，他一个人躲在大树后面哭泣。 平时总在一起嘻嘻哈哈，白洋一直以为小俊很乐观，没想到，眼前的他，居然悲伤成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 “没事。” “把我当朋友就说。” 在白洋诚恳的追问下，小俊道出了背后的原因。 他有一个哥哥，为了供小俊读书，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为救一个落难的女孩，不小心得罪了一帮混混，他们狠狠的把小俊的哥哥打了一顿。 “那现在呢？” 白洋很迫切。 “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性命攸关。” 说着，小俊难掩激动的情绪，又开始哽咽了。 “我们家情况很不好，我妈从我很小的时候就病了，常年卧床在家。我的学费和实习费都是靠我哥赚来的。我爸在家里要干活，还要照顾我妈妈，我哥现在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医院，生死未知，我该怎么办？” 看着眼前无助的小俊，白洋的心里很煎熬，简单的安慰完，她急忙赶回了宿舍。 一路上，白洋都在算账，自己卡里剩的钱不多了，按照小俊哥哥的情况，必须还得一大笔钱，她想了很多。 宿舍里，白洋挨个借钱，各种理由，但结果都是一样：“没钱。” 正在手无足措之际，阿凤提着包回来了，一进门，她就瞅到了白洋的窘迫。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洋看了看她，没吱声。 “说话啊，想急死我。” 再三追问下，白洋道出了缘由。 “好办，我可以帮你。” 这个回答着实让白洋吃惊。 她怀揣着一种感激，对阿凤之前的行为有所改观。 第四十五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当天晚上，白洋就拿到了钱，再加上自己的生活费。对于她来说，挺大的一笔钱，她第一时间跑去交给了小俊。 小俊除了感激，除了眼泪，还给了白洋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一刻，白洋脸红了，其实，她一直是喜欢他的，只是，那种感情，只有月亮知道。 小俊离开了，他去了他哥哥所在的城市，他说，会回来把钱还给白洋。 他给白洋留下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说：“放心，我不是骗子，我不会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白洋说：“我相信你！” 日子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实习期已经过了一半。 那天，乌云密布，阴暗的天气，阿凤来找白洋，说让她帮她凑一下名额，去听两节课。 白洋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之前去过的“传销组织。” 这次，她没有拒绝，因为，她欠她的。 可是，那天听完课后，白洋没有再回过医院，阿凤骗了她，她被组织的人软禁了，正式成为了她们的一员。 阿凤为了不让医院怀疑，主动帮白洋办理了离院手续，断绝了她所有的后路。 白洋已经没有选择，她只能听从阿凤的安排，因为她不但逃不出去，更还不上对方的钱。 每天，除了听课，就是打电话，骗人。 吃的是水煮白菜和米饭； 睡的是几十个人的大通铺。 洗澡和上厕所的时间是每次5分钟。 白洋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阿凤一直逼着她给亲朋好友打电话。 在一顿拳打脚踢下，白洋颤巍巍的翻开电话本，依次给几个同学打了电话。 她是不擅长骗人的，连着一个多月，也没有一个上当的。 阿凤急了，白洋忍着身上的伤痛，拨通了那个记忆中最熟悉的号码。 “妈，我出了点事情，急需要一笔钱・・・” 白洋终于成功了，她骗到了生命中第一个人，而那个丝毫没有怀疑的人，就是她的妈妈。 晚上，白洋看着旁边喜滋滋数钱的阿凤，她愤怒的把头埋进了被子，狠狠的哭了一场。 大概又过了两个月，因为公安打击力度大，白洋所在的组织辗转到了G城。 她们每天东躲西藏，没有固定的窝，经常连着三天吃不上饭。 组织里迫切需要一笔钱，白洋因为“能力”不行，又是一顿顿的拳打脚踢。 白洋已经放弃了，她决定自杀。 那天，她趁着出去放风的空当，买了一瓶老鼠药。 晚上，她特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朝着窗外的方向磕了个头。 “爸，妈，女儿不孝，来世再报答你们・・・” 拧开盖子，端起瓶子往嘴边送去。 “啪”一个重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白洋手中的“老鼠药。” 阿凤一把奔过来，夺下了她手中的瓶子。 “你干嘛啊，有什么想不开的。” 白洋面无表情的坐在角落。 阿凤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蜷缩着的女孩，对方眼中的那种坚毅和决绝，深深的震撼了她。当初虽然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法把她骗进来，可是如今做传销的人很多，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白洋既然这样“极端。” 有一种东西叫“心碎，”有一种感情叫“愧疚，”有一种信念叫“绝望，”有一种挣扎叫“放弃。” 这些，也许阿凤永远都不会懂，因为她的大脑里充斥着黑色的细胞群。 这种人，只会与自己的良心背道而驰，做出人面兽心的事情。 “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这样做，也是想让你发财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可是老乡啊，我怎么会害你。” 角落的人儿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第四十六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我们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嗯？” 白洋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她的眼神是那样坚定，那样真诚。 她点了点头。 三天后，经过长久的长途跋涉，阿凤带着白洋逃到了上海，她说有一个姐姐在那里，可以帮她们找工作。 在这期间，白洋还一直天真的以为，阿凤是真的帮她，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事实是，从昆城到G城，从G城到上海，阿凤只不过是把她带到了另一个更大的组织而已。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白洋恨死了阿凤， 这次，她没有再选择自杀。 白洋决定，靠自己，彻底的逃离。 仔细的观察了组织的地形和人员，在一个黑蒙蒙的夜晚，白洋使劲了全身力气，爬上了回G城的火车・・・ 听到这里，阿金和老马已经泪流满面，她们很气愤，很心疼，各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充斥着心脏。 白洋坐在床边，湿润的眼眶，她不停的擦拭着自己的眼角。 因为她手背上都是伤痕，被眼泪蛰的生疼， 当天晚上，阿金带着白洋去萌萌的科室处理了伤口。 第二天中午，阿霞一脚踹开了宿舍的门。 “靠，骗子。” “怎么了？”老马迫切的问道。 阿霞满脸气愤。 “胡立是骗子！” “谁是胡立啊？” “就是那天，咱们刚出火车站，一男一女，说要送咱们，还说是咱们的师姐。” “胡立・・・” 旁边紧挨阿金的白洋突然脸色大变，嘴里一直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其实是做传销的，在G城有一个很大的窝，骗了咱们很多同学。” 旁边的白洋不停的点头。 后来，阿金才知道，胡立给阿霞打电话，说让她过去玩，阿霞想着都是一个学校的，就过去了，去了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 胡立自然是不让她走的，阿霞可不是好惹的角色，她告诉对方，说自己的男朋友是部队的连长，知道她今天来了这里。 胡立当场愣住了，她立马放了她，还求她不要说出去自己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阿金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来G城的第一天，火车站的事情，她的判断非常正确。 阿金总算是尽了一次队长的义务，保护了大家。 白洋休息了几天，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只是精神看着很差，人有点恍惚。 阿金知道，经历了如此创伤的人，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来愈合。 科室的工作越来越忙，阿金的经济也越来越拮据。 自从白洋来了之后，阿金一直管着她的吃住，虽然她们一个班的，不止阿金一个。 可是，大多数的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行为上都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阿金不能不管她！ “怎么了，妞？” 小十看着阿金一脸愁容，顾不上换工作服，大踏步走到她身边。 “没事。” 阿金从来不喜欢透露自己的心事。 “嗯哼，跟我装个屁啊，难道我不是你姐们？” 阿金假装的坚强，又一次被摧垮了。 她跟小十说了白洋的事情。 沉默了半响，小十说： “医院有明文规定，不能随便留宿外人，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阿金什么都清楚。 “如果被查出来，你会被开除的，老大！” 小十的语气显的很急躁。 “我知道，我知道，我总不能把她赶到大街上去吧？她那么可怜，受了那么多苦，我不管她，谁管？” 阿金怒了，其实并不是冲着小十。 面前的人被她的话活活噎死了，什么也没说。 “唉・・・” 小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给，拿着先用，你现在还要照顾别人，别委屈了自己。” 她从兜里掏出5张100块，塞到了阿金的口袋里。 “我・・・很快就还你。” 按照以往的风格，阿金一定会把钱掏出来马上还给对方。 可是这次，她没有，因为她连中午买饭的钱都不知道从哪来。 “滚！” 小十扔下这个字，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四十七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白洋每天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一直呆呆的坐在宿舍，阿金怕她出事，连拉带拽，把她带了出来。 医院有很多小花园，阿金她们公寓楼旁边也有一个，附近很多院领导的家属经常带着小孩和老人在里面玩。找了一条朝向东边的长凳，她们坐下来。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如此惬意的享受过阳光的沐浴。阿金闭着眼睛，贪婪的闻着周围的花香。 “小俊找我了。”沉默了半响，白洋迟疑着蹦出这句话。 “是吗？他要给你还钱？” 阿金有点不以为然。 “不知道。我今天给昆城医院那边的同学打电话，才知道他联系我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你已经不在那了。” 阿金有点恼火，她心疼白洋的痴傻。 听到身旁的人沉默了，阿金顿了顿，转身望向她， “那你准备和小俊联系吗？怎么跟他说你的情况？” 白洋低着头，扶在长凳旁边的手，因为用劲过度，深深的抠出几个指甲印。 “我什么都不想说，就算是我上辈子欠他的，只希望他一切都好，总之・・・” 她停顿了一下，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真的没有骗我，我是值得的！” 又是一阵沉默，这短暂的空隙，阿金的脑子里很乱，陆续串出很多片段， “你当时在G城挨打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骗我呢？” 这个问题，阿金从白洋来的第一天，就想问，现在一下脱出口，她觉得自己有点没大脑。 “咳，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在意，呵呵。” 阿金尴尬的笑了两声。 “因为我不忍心！” 白洋平静的脸上，终是有了一丝抽动。 阿金的心又狠狠的揪了一次，“不忍心~~” 眼前这个傻的要死的女孩，其实只不过是命运给她最好的折射； 阿金，又何尝不是这般，这般傻！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上，依旧的早会，依旧的面孔，阿金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科室已经给她和小十分别配置了办公用品，她们有自己独立的抽屉，固定的座位，跟正式护士可以坐在一起了。小十的位置在阿金的对面，这是护士长特地安排的，说两个新人不能在一起，容易影响对方。阿金觉得这是一种分化，对领导而言，是一种管理上的手段。 她到显得很平淡，只是小十，很不爽，总是撅着嘴控诉，说把她们分的太开。每次阿金都会不屑的蹬她一眼， “我们又不是情侣，天天黏着你不烦啊？” 这句话总能把小十噎死，她也只好气鼓鼓的不吱声。 照例一堆冠冕堂皇的废话，像这样的例会，虽然每天都开，但内容却差不多，谈论的最多的无非是谁家的金鱼死了，谁养的花又开了之类的芝麻蒜皮事。 阿金硬着头皮，跟小十对视了一眼，她们现在已经很有默契，基本上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意思。 “下面，开始发工资条，大家过来拿一下。” 负责财务工作的是黄阿姨，她是G城本地人，50岁左右，留着一头黑色的卷发，对人很客气，阿金觉得她很酷，因为每天上下班，黄阿姨都会戴个墨镜，看着，很时髦。 小十挤了一下眼睛，阿金点了点头，把纸笔放进抽屉，转身准备走。 “哎，你们俩等一下。” 黄阿姨着急的大喊。 “什么事啊，阿姨？” “跑什么啊，你们不领公鸡（工资）了？” “公鸡？” 小十在旁边学着黄阿姨的口音。 她的普通话跟阿金之前认识的本地人一样，并不好。 “哎呀，不要学我嘛，你这家伙，我普通话不好，又不是我的错。” 黄阿姨虽然人到中年，却是很容易害羞的，特别是别人学她说话的时候。 “你别学。”阿金拍了一下小十的肩膀。 她以为阿姨开玩笑。 “我们怎么可能有工资啊，你弄错了吧阿姨？” “不是啊，这有工资条为证，你们看。” 说话间，黄阿姨拿出两张小纸条，又细又长的白纸上面，清楚的写着她们的名字，后面是应发金额。 “啊？真的！” “当然了，你们已经正式留院了，这上面是两个月的工资，已经打到卡上了。” 黄阿姨拿出两张绿色的储蓄卡，笑眯眯的递给了她们。 第四十八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颤抖着接过卡片，她心情很激动，实习了这么久，终于有工资了；付出了这么多，终于有收获了。 留院了，挣钱了，她终于长大了，她终于可以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了，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骄傲和自豪了・・・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阿金拉着小十，去了一趟银行，这是她的第一桶金，虽然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并不多，但是对阿金而言，那是她人生最大的一笔财富。 她第一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妈妈很开心，外公很欣慰。阿金要到了一个卡号，她拿出一部分钱，给弟弟寄了回去。这大概是她到G城这么久，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毕竟，靠着自己的能力，得到的东西，是最有价值的。 路上，阿金抽出500块钱递给了小十， “你急什么啊，我不缺钱。” 她懊恼的直摆手。 “我借钱，不用还啊？” “你这么一点能干什么啊，还有你同学呢！” “够了，这么多呢，快，拿着！” 一路上，推推攘攘，让阿金想起了在学校时的早操。 “你得了，别人还以为咱俩在练太极拳呢，还是二十四式的。” 小十扑哧一下笑了。 在阿金的坚持下，她收下了本来就属于她自己的钱。 之后的两天，阿金的心情一直都很好，因为有了钱，她拉着白洋出去吃了一顿饭，算是一种庆祝，或是改善生活。 下午回到宿舍，莉和丹正在收拾东西，看到阿金，莉一跃身跳下床，把她拉到了阳台上， “我要走了。” “去哪？” 她知道她要走，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我和丹找到了工作，在省中医医院。” “真的吗？太好了！听说那里待遇很好啊。” 阿金很激动，省中医确实是一个好去处，之前有很多人去面试过，都被筛下来了。 莉说，她和丹到中医医院的时候，对方的招聘刚刚结束，但是看到她俩的条件很好，就现场进行了考核，对方很满意，她们被破格录取了。 阿金打心眼里为她们高兴，这两个东北来的女孩，是她实习这一年多来，最喜欢的室友。 “阿金・・・” 莉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就说。” “你是个好女孩。只是，帮人要有限度，不要害了自己。” 阿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没说破。 “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留了下来，全院，你占了第一。说实话，我们是羡慕嫉妒恨，大家都以为你有很深的背景，其实，我什么都懂的，你千万不要半途而废，千万不要！” 莉很激动的说了一大堆，阿金五味陈杂，她内心突然涌出一种不舍，她喜欢这个爷们的女孩，这次一别，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莉，谢谢，其实，我很喜欢你。” “真的？” 还没等阿金回答，这个爽朗的女孩哈哈大笑，一把拥住她， “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那晚，阳台上，两个女孩，一个高大修长，一个娇小瘦弱， 她们，在离别~~ 宿舍一下显的好空，阿金下班回去的时候，莉和丹已经走了，莉说，她走了以后，让白洋睡在她的床铺上，她把自己的东西都留给了阿金。她说：“有缘再见。” 好一个“有缘再见，”阿金的心上又划上了一道忧伤。 第四十九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一个平常的早上，主任把阿金叫到了办公室，说医院要举行军区大汇演，让她集中精力，好好准备几个拿手的节目。阿金心里有点诧异。 “主任，我能胜任吗？” “怎么不行，你当然可以！” “可是・・・” 主任的表情突然变的很严肃，她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她，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来我们科室吗？” 阿金摇了摇头。 “是我让阿凡去护理部要你的。其实，从你在肿瘤科实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 “啊？”又是肿瘤科，阿金心里微微一颤。 “你不但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而且还很多才多艺，我就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主任怎么知道，她，多才多艺。 似乎是看出了阿金的心思，老太太得意的一笑， “我给你们学校打电话，调查了你的情况，当然，这可不是窥探**，我喜欢优秀的人，你明白吗？” “嗯，谢谢主任。” “去吧，别让我失望，拿出你所有的本事，让我看看。” “可是，以前这些事不都是・・・” “对，禾娆负责，你协助。” 走出了主任的办公室，阿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次谈话，她得到两条讯息。 第一：主任很厉害，有佘老太君的风范； 第二：自己有可能取代禾娆，成为领导的新宠。 为了此次汇演，科室上下，把阿金当成了国宝，她的工作被其她人包揽，每天中午，护士长专门给她准备很多水果，她像公主一样，享受着大家的照顾。 阿金心里是很忐忑的，一方面怕自己做不好，让主任失望；另一方面，怕禾娆看出她对她的威胁，从此记恨她，这就平白无故造就了一个敌人，阿金是万万不想的。她像小马过河一样，小心翼翼。 禾娆自身有些舞蹈底子，她准备了两个歌舞节目，一个是《好日子》，另一个是《小背篓》。《好日子》里除了她，还有阿金和小十，以及另一位较年轻的护士，她们都叫她碧姐。碧姐天生一副硬身板，她平时属于那种很严肃的人，每天的生活只有三件事，上班，学习，给男友打电话。开始排练的时候，怎么都跳不好，禾娆虽然有一定的基础，可是要教别人，还是差很多火候，领导看了几次她们的排练，非常不满意，说这样的狗屁节目，不但拿不上台面，还会把人笑死。 无奈之下，主任从外面请了一位舞蹈老师，每天晚上抽一个小时来教导她们。自然，专业的总归是不一样的，像阿金这样天生肢体不协调的人，也开始进入了状态。 那晚，像往常一样，排练完舞蹈，阿金和小十一起回了宿舍，三楼值班室，容嬷嬷居然不在，这确实是一件让人颇感意外又兴奋的事情。她们心情很不错，楼道里很安静，有点破天荒。 “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还不到凌晨啊。” 小十在一边自言自语。 阿金隐隐觉得很不安。 刚跨进宿舍门，那张熟悉的脸孔定定的瞅着她，没有了那种惯有的虚伪和阴邪，换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今早睡梦中被吵醒，四川雅安发生了7.0级地震，自汶川事件之后，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让人痛心疾首的时刻；第一时间给震中的好友打了电话，幸好人没事，但当地情况并不乐观，身在远方的我们，除了绵薄之力，还能用尽身心，为祖国的同胞们祈福，愿他们一切安好，愿上天保佑！） 第五十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姨，晚上・・・” 好字还没说出口，容嬷嬷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女孩，你认识？” 她骷髅般的手指指向阿金床上那个垂着头的女孩。 “嗯，她是我同学。” 仿佛等了一个意料中的答案，容嬷嬷的表情更加的畅快。她似完全放开了一样，不管不顾起来。 “哎呦，阿金啊，你怎么能这样，你不知道医院明文规定不能留宿外人吗？你这样明知故犯不是没事故意跟护理部作对吗？你看看你，刚刚才留院，这本来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现在又犯这样的错误，你想回老家了是吧？” 她愈来愈重的语气，似乎是要张开那血盆大口，把门口的阿金吃掉。 “阿姨，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本来准备跟您汇报一声的，可惜最近一直碰不到，希望您能原谅。” 阿金毕恭毕敬的说着，虽然言辞柔和，却丝毫不卑不亢。 “哦？”阿姨眯起双眼，斜着脸，瞅着阿金。 “我今晚来查宿，那个女孩就坐在你床上，我问遍整个宿舍，大家都说是你带进来的人。” 阿金心里一沉，她并不是想逃避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悲凉。 她微微一笑，坚定的说：“是，是我带进来的，我让她住在这的。” 容嬷嬷显然没想到阿金这种态度，她还以为她会求她，会对她卑躬屈膝。 看着阿金要发火了，旁边一直站着的小十，赶紧上前一步， “阿姨，您别生气，关于这个事情我可以作证，阿金前几天就一直说找您的，只是我们科室最近太忙，主任交给阿金很多事情，她抽不出来身。” 也许是想着小十的背景，也许是小十搬出了主任，容嬷嬷的态度来了个180°大转弯。 “嗨，我也就说说，既然是科室交代的事情，当然要放在第一位了。” “嗯，就是，阿姨的思想就是超前。” 小十在一边不停的附和她。 “好了，阿金，今晚就算一个特例，阿姨可以不计较，但是必须备案，不能有下次，全当给你提个醒。” 她转身又笑着看向小十，堆起一脸褶子， “改天见到你姑姑，帮我带个好。” “放心，一定带到。” 小十偷偷戳了一下阿金的腰。 “阿姨，谢谢，您走好。” 走了几步，容嬷嬷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阿金喊， “明天，让你同学赶紧搬走，否则，别怪我心狠。” 看着那个一扭一扭的背影渐渐从视线里消失，阿金心里异常的平静，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刻。 “阿金，跟我去收几件衣服。” 小十拉着她上了楼顶。 “妞，你是要自毁前程吗？” 看她没反应，她又接着说： “你做的够可以了，她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你对一个人好，连自己也不顾了吗？” 阿金还是不说话。 “她如果真是你朋友，应该有自知之明，自己离开。” “你别说了，我不想那么残忍，如果，医院因为这个开除我，那我接受！” “什么？你接受？” 小十气的在旁边转圈，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块木板。 阿金看了一眼，没吱声。 沉默了10分钟，她俩一直背对背站着，谁也不理谁。 “你她妈就是个疯子！” 再一次，丢下这句话，小十大步流星的回了宿舍。 第五十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自从李华的事情之后，这是第二次来到顶楼。 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最痛心，最纠结的时候。 这里，好似一个避风港，让阿金可以直视自己的内心，深刻的剖析现实的残酷。 她想起了曾经那些触手可及，却再也摸不到的脸庞。 天上的星星还是那样璀璨，空气中静谧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李华，首长，我该怎么做？” 她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中，任由深夜的大风肆虐着。 回到宿舍，白洋还是坐在那里，她眼眶很红，看的出来，刚刚哭过， 看到阿金，她张了张嘴， “我・・・” “快点睡觉吧，别熬夜。” 阿金抢在她开口之前，打断了对方。 她知道白洋要说什么。 老马和阿霞一直躲避着她的眼神， 夜，好静，大家各怀心事， 抑或愧疚，抑或无感。 第二天，小十一天都没跟阿金说话，她知道，她是为了她担心，任由她去吧。 阿金认为，真正了解她的人，最终总会明白她的决定， 正所谓，理解的人不需要解释，需要解释的人没有必要去解释。 一整天，阿金心神不宁，她害怕白洋想不开，害怕她太内疚。 终于，白洋还是不见了，宿舍里面，找不到她任何痕迹，似乎，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阿金知道，白洋在这个城市，除了她，老马，阿霞，再不认识任何人，即使，现在只剩下了自己，唯一的一个熟人。 白洋睡过的，莉的床铺，干净的不可思议，估计拿放大镜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哪怕是细菌。她身上没有一分钱，晚饭也没吃，阿金实在想不到她会去哪？ 一刻也没有停留，她毫不犹豫的冲出公寓楼，到处寻找着白洋的足迹，听萌萌说，她是下午才不见的，应该没有走远。 医院里面，一条一条路，阿金奔跑着，眼睛睁的很大，只要能看见的地方，她绝对不放过。 东门，北门，侧门，连着走了三个方向，还是没有白洋的身影，阿金心急如焚，她边跑边骂， “傻子，白痴，笨蛋・・・” “啊，你干嘛？” 离西门不远处，阿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她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走到跟前，发现说话的人，居然是小十， 她正在跟三个男的吵架，角落里蹲着那个阿金找了一个晚上的人，白洋正在不停的抽泣。 “怎么回事？” “呦，又来了一个，刚好，三对三，跟哥哥们出去嗨吧。” 说话的是领头的一个男的，他挑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眼睛大的吓人，塌塌鼻，尖嘴，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看年龄大概20多岁，旁边两个男的外形统统很猥琐，穿着打扮跟外星人没什么区别，那神态，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告，他们是异类。 “我们又不认识，为什么要跟你们出去？请让开，不要挡路。” 阿金毫不客气，对这种流氓，她是没有好脸色的。 自然，这话激怒了对方， “哎呦，脾气这么大，找死是吧？” 领头的男的大手一挥，后面俩男的一齐向阿金逼近。 第五十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站着没动，她现在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 “你们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 小十看到他们来真的，有点着急了。 “我们可不是他妈的什么君子，哥是小人。” “呸，小人你都不配。” 阿金不依不挠，有点死磕的态度。 对方气的牙痒痒，他抓住阿金的胳膊，狠命往旁边的车上拽。 小十拼命的阻挡，可是，她毕竟没有男人的力气大。 “让你嘴硬，看哥今晚不整死你。” 领头的男的露出淫荡的笑容，阿金闭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要主动招惹这些人渣。 “啊，痛痛痛~~” 阿金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放开了，回头一看，一个穿军装的人拧住了对方的双手。 她愣住了・・・ 领头的男人，饱尝了一顿拳打脚踢，领着他的手下，连声道歉，畏畏缩缩的逃走了。 那个场景，让阿金想到一个词：“屁滚尿流。” “阿金，你怎么在这里？” “嗯，好久不见。” 小十看到这个救命恩人和阿金认识，知道她没有了危险，先带着白洋回了宿舍，其实是不想做电灯泡，这个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月光下，水绿色的军装，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还是那样的英气逼人； 树荫下，廉价的衣衫，被流氓抓的散乱的头发，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孩。 “去我车上坐一会吧。” 还是那辆熟悉的军车，小K站在车子旁边，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久违的面孔，久违的笑容，久违的记忆，还有，久违的~~他！ 车上开着冷气，很凉爽，阿金静静的坐着，心里却很激动。 半年了，首长离开已经半年了，而首长的儿子，她既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今天刚从北方回来，晚上去你们医院办事，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你。” “嗯。” 阿金憋了半天，只吐出一个字。 “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你一个女孩，你知道很危险么？” 思索了半天，阿金说： “我散步。” “散步？” 这个回答显然很牵强，阿金不想说自己的事情，这也是想了半天，才得到的回答。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欠我的，任何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 对方有些失落，不，是很失落，他以为，离开了6个月，她能有所改变，起码，可以接受他的关心。 “我还是不是你哥哥啊？” “是啊。” 阿金一个字一个字的吐着。 “你是不是要我搬出父亲的军令，才肯听我的？” 对方有些恼。 一听到首长，阿金的心开始疼了。 “我在听。” “这个周末，是父亲的祭日，你去吗？” “去。” “好，那我过来接你。” 车里的空间很小，阿金可以听到自己和他的心跳声，他一直温柔的看着他，亲自把她送到了公寓楼门口。 他们长的太像了，阿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首长， 他身上，有一种力量，很温暖，又很坚强，她认为，那是一种爱的延续。 她对首长，首长对她； 首长对他，他对首长； 所以，他对她，她对他！ 第五十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一天之内，经历了出走，流氓，白洋的情绪很不好，看着很糟糕，阿金回去的时候，小十正在宿舍安慰她。 阿金心里很气，不是气白洋，而是气她的行为，太不负责任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她缓缓走到白洋身边，拉着她的手， “以后别这么傻了好吗，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要坚强，而且，你要记住，你有我，我不会不管你的，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可是，因为~~我，你~会~~被~~开~~除~~的。” 白洋含着眼泪，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着。 “放心，不会的。以后别让我担心，还有，这个・・・” 阿金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了白洋手里，她希望，她能有一丝安全感； 起码，她不会因为她身无分文，而担心到要死。 “妞，好好感谢我。” 走廊尽头，小十站在窗口，向阿金邀功。 “你不怪我了？” “切，你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凭什么怪你啊。” 她双手插在衣兜里，完全一副大姐大的形象。 “你怎么会碰到白洋？” 阿金很好奇，因为头一天小十说她今晚要出去约会。 “什么碰到啊，我是特地去找她的。” 看着阿金询问的眼神，她无奈的说， “下午，我给白洋买了一份饭，想去宿舍看看她，想着昨天的事情，怕她想不开，跟你一样犯傻。谁知道去了以后，发现她不在，你们那个同学，她告诉我，说白洋走了。我赶紧就去找她了。” 是萌萌说的，阿金很确定，她没想到小十对她这样好，连身边的人也一样周全。 “然后呢？” “然后，我走了好几个门，都想放弃了，却在买水的时候，发现她躲在一条小巷子里，看到她在哭。后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阿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女孩，大概是上帝派来的，每次，都能在她最危急的时候，帮她解决问题。 “谢了，这辈子，看来，我是注定要欠你的了。” “别说这种肉麻的话，好好珍惜眼前的缘分。” “眼前的缘分？” “晚上那个突然出现的英雄帅哥啊，别装蒜。” “哎，他不是・・・” 阿金还想好好解释一下，小十又潇洒的走了。 其实，她想说，他不是，真的不是！ 他对阿金而言，是一种记忆，一种寄托，他不是哥哥吗？ 日子紧锣密鼓的过着，离军区汇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阿金除了排练禾娆的舞蹈，自己还要准备其它的节目，主任催的很紧，小十很少出去鬼混了，白洋的状况也好了很多，她经常在阿金上班的时候，独自去外面散心。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阿金很欣慰。 星期四的中午，白洋跑来科室找阿金，说有事情要告诉她。 阿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的白洋异常激动，满脸洋溢着一种喜悦，在她没开口说话之前，阿金迅速脑补出无数种可能，比如： “小俊还钱了；” “阿凤被抓了；” “昆城的医院让她回去???” 无限希望，悉数美好，全部在白洋说出的话之后被击溃。 第五十四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我找到工作了。” 因为跑的太急，她整个人撑在墙边，大口的喘着气。 阿金有点迷茫，她从来没想过她在这里工作的事情。 “哪家医院啊？” “不是，是给别人家当保姆。” “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金以为自己听错了。 “保姆啊，不错吧？” 这一次的话语，确实有足够的杀伤力，“保姆~~” 白洋兴奋的表情看着她，阿金脑子里响过一阵轰鸣， “你有毛病吧？还是脑子被雷击了？” 突然串出来一股无名火，阿金冲着她大喊。 她情绪来的太猛，白洋被吓了一跳， 看着阿金真的发火了，她有点着急， “哎，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嘛。” 后来，白洋说，她在医院闲逛的时候，碰到一个老太太，她正在给旁边的人说，她们家急需要一个保姆，让大家给她留意。恰巧，白洋听到这段话，她上前了解了一下，对方说是24小时住家的那种全职性质，但是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两天假，而且白洋本身学的专业是护士，这一点非常吸引对方，她们当场拍板，就把这件事情给定了下来。 白洋说，最让她动心的一点是，对方的家就在医院西门附近的小区里，这样，她就可以经常来看阿金了。 当天下午，白洋就搬出了宿舍，和来的时候一样，她只带了自己的小黑包，阿金执意给她买了一套床品和一些生活用品。 医院西门的岔路口，白洋拿过阿金手上的行李，近一个月的时间，她身体却还是有些浮肿。 “你回去吧，别送了，现在我有吃有住，是正当人家，你可以放心。” 她转身准备走。 “你真的要当保姆吗？” 阿金当初去供应科，就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她不愿意白洋也走这条路。 “阿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人生有很多机会，也有很多不确定，事情并非像你看到的那样，而目前的情况对于我来说，可能只是个过渡，我不会一直做保姆的，放心。” “可是???” “放心，这是我的选择，让我们都尊重它，好吗？” 一连三个“放心，”话已至此，阿金已然说不出任何话语。 看着白洋远去的背影，每一步都显得沉重不堪，阿金心里是清楚的，白洋是不想影响她，或者说的更贴切一些，她不想再欠她的！ 宿舍又空了，老马也走了，她是那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不知是年龄还是没心没肺，她走的无比轻快，也许，于人于己，都是一种解脱； 萍和芬也相继回了老家，毕竟，实习已经结束，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芬走的那天，阿金去送她，楼下，芬的男友早已等候多时，他们，极其甜蜜，却也是郎才女貌，让人心生羡慕。 那男孩看到阿金，有一丝尴尬，当初相亲时，他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陪伴女主角的芬，更没想到他和阿金会以此种方式，在这种场合再次相遇。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芬，她搂着他的腰，大大方方的走到阿金的面前， “祝福我们吧。” 芬的男友一直低垂着头，只是眼角投过来的余光，谨慎的停留了几秒。 阿金很真诚的笑了，没有半刻迟疑， “那还不是必须的，一定要幸福。” 离开的时候，芬趴在阿金耳边，一只手紧紧的环绕着她的脖子，很轻声的说道： “对不起！” “谢谢！” 阿金笑了笑，直到那一对如胶似漆的身影在眼中散去，紧闭的双唇才微微开启， “其实，你无需说抱歉，属于你们的缘分，谁也抢不走???” 第五十五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星期六的早上，阿金早早的就起床了，简单的洗漱完，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T恤和白色的长裤，今天要去看望首长，她的心情很复杂，一个星期以来，每天都是心事重重，昨晚，又是一夜未眠。 换好衣服以后，她站在镜子前，看着从干净透明的玻璃中折射出来的影像，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来到G城一年的时间，变化却是如此之大，悲欢离合，大起大落，伤离别，泪惆怅。 “叮铃铃・・・” 门口的电话突然响起，以至于旁边的人吓了一跳，阿金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三响之后，她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 “你好，麻烦找一下阿金。” “嗯，我就是，您是哪位？” “我是小K，我们现在在公寓楼门口，请问你起床了吗？” “好的，请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认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电话中，小K的声音却是相当的温暖，有一种化解紧张和不安的力量。 挂完电话，阿金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快步下了楼。 楼下，白色的军车依旧，小K站在车门口，他站在楼梯门口，高大，伟岸，挺拔。看到阿金，他大跨步到她身边，细细的打量着，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眼圈这么黑？” 关切而又责备的眼神，让阿金脑子里浮现出过往的一幕幕。 “没有，挺好的。” 阿金把头侧向一边，她不敢看他，怕自己忍不住情绪。 他微微一怔，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知道她一向拒绝自己的关心，可是每次她的一言一行，总是能深深的触动到他的心弦。 “那我们走吧。” 一路上，她们并没有进行什么交谈，小K开着车，他和她一起坐在后排座位上，阿金注意到，首长的儿子，戴上了和上次一样的袖套，这一抹并不起眼的黑色，在他绿色的军装上，显的格外凝重，他的表情，也是非常的沉重，有一种异于平常的冷和忧伤。 “还有这个吗？” 沉默了半响，阿金终是打破了沉默，她也是很想知道，自己要不要和他一起为首长戴孝。 “嗯？” 听闻她的话语，他转身看着她。 也许是他思念父亲，一时有些愣神，没有反应过来阿金的意思。气氛有点尴尬。 “哦，我是说・・・” 看着阿金开始语塞，小K插了句话，提醒了一下他。 “有的。你要戴吗？”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怕你不愿意，因为这个，别人都很忌讳，并不是很吉利。” “那是别人，我是我。” 阿金一向有自己的原则，她更加讨厌人云亦云。 “父亲要是知道，你能为她守孝，他会很开心的。” 他言辞有点激动，眼睛里开始微微闪烁。 “我本来就是首长的小女儿，这些都是应该的，除非你们嫌弃我，不愿意让我这样做。” “不，很荣幸。” 沉默了10几秒，他看着阿金，认真的吐出一句话，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特别？” “其实，我只是一个俗人，你高抬了。” 阿金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言语太多了，说的很乱，语气又恢复之前的淡漠和客气。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总是会无形中，刺伤他。 他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 第五十六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K的驾驶技术很高超，车开的又稳又快，驶出市区后，进入了郊区，眼前闪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色，花草树木，分外清香，天空，湛蓝的不可思议，阿金随意往窗外瞥了两眼，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他也一样，沉默着。 车子在一片很空旷的地段停了下来，阿金走下车，她所站立的方向，有一条很长的阶梯，一望无际，似乎看不到尽头，台阶两边分别矗立着大大小小的墓碑，整齐有序的排列着。 “阿金，我们上去吧，大家都在等。” “嗯，有很多人来吗？” “是的。” “好。” 说话间，小K从后备箱里拿了一个黑色的袖套递给首长的儿子，他亲自用别针给阿金戴上，然后微微笑了笑，转身上了阶梯。 他走在前面，中间是阿金，后面是小K，每上一层台阶，阿金的心情就会沉重一点，天气虽然很晴朗，可是四周散发出的氛围，阵阵阴森，让人毛骨悚然。旁边的墓碑，陆陆续续有人前来，有人离去，不同的人来悼念，相同的是祭奠亲人的方式，鲜花，水果，思念和泪水。 走了大概20分钟，爬了几百层阶梯，前面的人突然停住， “你们来了。” 不远处，一位体态非常端庄的人朝他们挥手。 “妈・・・” 他大步向前走去，阿金紧随其后，小K在旁边跟着。 “那位是首长的夫人。” “嗯。” 眼前的人，阿金在医院是见过几次的，只是她每次来的时候，阿金要么不在，要么忙着做治疗，遇见了也只是匆匆一瞥，简单的招呼。她从头到尾，也只是跟首长很亲而已，其他的人，犹如过客。 他们母子相拥，阿金静静的站在后面，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阿金？” 即使想低调的变成隐形人，还是躲不过夫人的眼睛。 “嗯，我就是，阿姨好。” 阿金上前一步，礼貌的问候着。 “嗯，谢谢你来。” 她的面容非常慈祥可亲，让人很想亲近。 “哦，你这是？” 她留意到阿金胳膊上的黑色物体， 阿金扭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右手轻轻的摸着那个袖套。 “妈，她是父亲的小女儿，我的妹妹，戴这个是合乎常理的。” 他替她解释着。 夫人看了看她儿子，又看了看阿金，嘴角动了动，点了点头。 “好了，开始吧。” 前来祭奠的人除了夫人和她儿子，阿金和小K，还有十几位军人，他们统一着装，帽子已经摘下，托在左手上，有年轻的，有年长的，从少尉到将军，应有尽有。 一水的绿色，阿金站在人群中，显得很怪异。 整个祭奠很程式化，也许军人的家庭就是这样，生死看的很淡。 阿金定定的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的脸，首长生前慈爱的笑容，连皱纹都充满了和蔼，照片下面，记载着他的出生年月和死亡日期，以及他入伍参军打的每一场战役，阿金看着看着，一股热流从眼眶溢流而出。 第五十七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1952年抗美援朝战争中，因其英勇抗敌，虽身负重伤，仍坚持战斗，挽救上百位战士性命，特此记录，后人缅怀。” 淡黄色的菊花铺满了整个青石板，首长的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特别的祥和。 墓园里此起彼伏的哭声，更加衬托出首长墓碑前的寂静。 除了阿金，没人流泪。 其他人，庄严，沉重，他们以军人独有的方式，向这位逝去的老人，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爸，请您安心，儿定当不负所望。” 首长的儿子弯下腰，朝着石碑，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刺眼的阳光，照的阿金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从缝隙中望去，他的下巴上，挂着一滴泪珠，不，是两滴。 祭奠结束后，其他人依次散去，首长夫人在小K的陪伴下已经离开。 阿金跪在墓碑前，她有好多话想跟首长说，心中的情绪异常复杂，除了伤感，除了疼痛，还有诸多的思念。从左胸口散发出来的阵阵抽痛，让她打了个趔趄，她捂着心脏的部位，强忍了半天的悲痛如山洪暴发般一泻直下。 “首长，我好想您，您在那边还好吗？为什么，您为什么不回来，您不是答应我要回来的吗？” 想起首长最后一次离开医院的背影，想起他那宽厚温暖的怀抱，阿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是您的女儿啊，父亲，我的父亲，您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就走了，您不管我了吗？” 人一旦开始怀念，就如同陷进了一个漩涡，无法停止，无法控制。 她一直无所顾忌的发泄着自己的思念，却不知他一直站在身后，待情绪渐渐缓解下来，她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首长活着时没来得及，这次，她不想有任何遗憾。 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她爬了起来，膝盖有些酸痛，过于悲伤，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小心一点，别让父亲担心。” 身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拖住了他的身体，嗓音哽咽沙哑。 “你还没走吗？”阿金红肿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在等你。” “嗯，走吧。” 下山的台阶不比上来时好走，反而，步步沉重，走了几步，阿金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首长所在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一阵风吹过，阿金打了一个冷战，旁边的花草树木来回摆动。 “首长，您知道我来了吗？” 她有点激动，自言自语的说着。 旁边首长的儿子微微一愣，他扳过阿金的肩膀，温柔的眼神贯穿她的心底， “父亲会知道的，你要好好的。” 这次，他一直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离开了墓碑。 小K走了，他打开车门，看着阿金坐好，系好安全带，回到驾驶位上。 车子驶动的一瞬间，阿金把车窗摇下来，看着山顶上的方向， “首长，保重。” 这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风景如画，空气清新，水清澈，鸟欢叫，她希望首长可以快乐，在天那边，幸福，安好！ 第五十八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车里放着节奏很慢的轻音乐，阿金很累，没几分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阿金揉了揉发肿的眼睛，自已身上，盖着一个迷彩印花的薄毯，她环顾驾驶座，没人，正在纳闷，车门被人打开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温暖的笑容，小K。 “你醒了？” “嗯，这是哪里？” “这是我们部队，少将去办事了，让我在这里守着你。” “少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军衔，阿金有一点诧异。 “没事，我自己回医院就可以了，你去忙吧。” 阿金说着就要下车。 “你不能走，少将说一会送你，况且这里不好打车。” “哦，好吧，那我透透气行吗？” “当然可以。” 小K一面帮阿金开车门，一面不好意思的笑着，他可没有把她当犯人，更没有想禁锢她，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面前是一座很大的铁门，大门两边分别站着两个小兵，他们一动不动，站的笔直，只有军车经过的时候，才会严肃的行个军礼，继而继续站岗，纹丝不动，仿佛跟外界失去了联系，一切事物都影响不到他们。这种训练，阿金也是经历过的，所以，她很能理解，别看小小的岗哨，其实单单保持那个姿势，都是非常辛苦的，更别提G城全年高温的天气，他们常常要在烈日下暴晒，汗流浃背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军人，其实是一门苦差。 “你应该不用站岗吧？” 阿金看着旁边的小K问道。 “嗯，以前刚入伍的时候站过，后来，当了首长的勤务兵，再后来，又跟了少将，就没站过了。” 小K比较腼腆，说话的时候语速不紧不慢，很是有亲和力，也许，跟着一个人久了，潜移默化，就会被影响，正所谓，近朱者赤，小K的确很幸运。 “小K・・・”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阿金闻言转过身去，一位身着迷彩装的年轻女孩，贝雷帽，短发，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长睫毛的倒映下，忽闪忽闪，高高的鼻梁下，精巧的樱桃小嘴，正在一张一合。 “中尉，中午好。”说着，小K双脚并拢，向对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吗，叫我婷姐，你们男人才互相称呼军衔的，我可是女生。” “呵呵~”小K尴尬的挠着后脑勺。 “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少将。” 一提到首长的儿子，自称婷姐的女孩双眼放光，露出急切的笑容。 “他来了吗？在哪里？” “去办事了。”小K实话实说。 “嗯，那我去找他。” 她正欲抬步离开，看到了车门口站着的阿金。 “咦，这位是？” “她是・・・” 小K还没说完，阿金立马开口， “我叫阿金，是今天和他一起去祭奠首长的。” “阿金，阿金，你就是那个在XX医院的女护士？” “嗯。”阿金微微一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婷姐眼神一转，认真的看着她，那种打量的目光，让阿金无处闪躲。 第五十九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你跟他・・・” 叫婷姐的女孩，牙齿咬着下嘴唇，一副敌视的表情瞪着阿金。 “她是我父亲的小女儿。” 首长的儿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他的手里多了一包东西。 看到他站在身后，眼前的女孩突然变的很乖巧，委屈成小女人的撒娇模样，右手食指指向车门口的阿金，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夹杂着怀疑的质问语气，被楚楚可怜的伪柔情精心包裹着，她的样子，任谁看到也会不由得心疼。只是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似乎并不买账，阿金越来越相信他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奇葩。 只见他面无表情，头也不抬，冷冰冰的话语直接抛出： “她为什么不能这里？你不是都在这里吗？” 语气坚定而有力，丝毫不容辩驳。 “可是，我是因为，我是你的・・・” “好了，我们走，阿金，上车，我送你回去。” 小K急忙拉开车门，关门的那一刹那，阿金看到婷姐的表情越发的委屈，眼角还挂着泪水。首长的儿子一直不说话，小K开车的间隙，在后视镜里偷偷的瞄了一眼，他似乎很生气，表情比在墓地时还要严肃。重点是，他一直拉着阿金的手，他的手，除了跟他父亲一样的温暖，厚实，有力，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在阿金心里蔓延。 一路上，阿金一直看着窗外，她尽量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心里却已开始思索刚才的事情。 “婷姐跟他的关系・・・” “阿金，他是哥哥！” 她一遍遍的给自己洗脑，洗的大脑开始抽筋。 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未果，他终是面无表情，冷峻，坚毅。 很快，公寓楼门口，车子还没停稳，阿金一个箭步冲了下去。 “哎，你干嘛，会摔到的。” 他和小K同时跑过来扶她。 “没事的，额，没事。” 又是一阵皱眉，阿金就不能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是她很让人操心一样，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别人增添烦恼。 “我，我要上去了。” “等等，这些东西是给你的。” 他拿出上车之前那个包裹，递给了阿金。 鼓鼓囊囊，似乎是圆形的物体，一个个。 “这是什么？” “回去再看。”看着阿金疑惑的表情，他的嘴角挂上一丝笑容。一整天了，他终于是笑了。 “好。” 阿金扫了一眼眼前的人，一切正常，只是眼神里越来越多的柔情是怎么回事？ 小K在一边眼神闪躲，嘴巴一动一动，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透露着丝丝神秘。 “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过几天我来看你。”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好着的。” “快上去吧，好好休息。” “嗯。” 一路小跑，阿金冲回了宿舍。她承认，她有些逃避；她坦白，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内心。坐在床上，平静了几分钟，她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既然是红枣和桂圆，她看着手中的东西，不自觉的笑了，他是担心她身体不好么？还是看到了她偌大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状态？总之，这是他的心意。这次，阿金没有办法拒绝，或许是不想拒绝。 第六十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午夜，黑漆漆的房间，走廊上的水声，说话声，笑声，哭声，拖鞋走过的沙沙声，从阿金的耳膜传到了大脑，她的心里很激动，又很复杂，一边是现实，一边是梦境，她坐在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一切似乎显得虚无缥缈，亦真亦假。 “不要给我希望~~~” “我真的会当真！” 喃喃自语・・・喃喃自语・・・ “怎么选在这个时候，真麻烦。” 小十一边拖着箱子，一边不停的发牢骚。 早上刚上班，就接到了护理部的通知，说让她们搬宿舍，实习已经全部结束，新的实习生陆续来报道，说的好听点，是要让她们住到正式护士的房间，不好听就是给别人腾地方。 按理说，阿金和小十应该和供应科的护士住在一起，但是上级部门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她俩分到了美容中心的宿舍，阿金心里是很不爽的，陌生到熟悉，又得从头开始磨合，还不如住在那个空荡荡的实习宿舍呢，省的折腾。 还好，新宿舍都在同一层楼上，不像萌萌，她还得从5楼搬到3楼，霞和捷，管哥，她们都去了3楼，曾经热闹的宿舍，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落寞。 拖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小十踹开了新宿舍的门，随着“砰”的一声响动，里面三张美丽的面孔齐刷刷看向门外。 “你们好，我们俩是供应科的，护理部让搬过来。” 虽然认识这么久了，小十的行事作风，阿金自己早已习惯，可是面对外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看着那几张美丽面容上的幽怨，她赶紧尴尬的开口，小十则不管不顾，大踏步挪进了房间。 都说医院的美女聚集在华侨楼，阿金这会一看，美容科的护士才叫真的漂亮，单就身高来说，无人能及，她们平均个头都在170以上，一个留着波浪大卷发，剩下的两个及腰直发，大眼睛，高鼻梁，洁白细嫩的皮肤，外加精致的妆容，虽然都坐在床上，却依然掩饰不住魔鬼般的曲线，阿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上面有两个空柜子，你们可以随便放东西。” 看着阿金脚底下一大堆杂物，靠近门口的一个女生指了指右边的木柜。 阿金刚想感激的说谢谢，对方却在话音未落前，转过头继续修着自己的指甲，似乎对她俩的到来犹如空气般，视而不见。 阿金丧气的蹲在地上，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话说这个新宿舍真是小，虽然是6个人的标准，硬件配置和空间却小的不可思议，重点是眼前的活物冷漠高傲，着实是不好相处，虽然她们的确是尤物，可是那种高贵，让人望而生畏，这让阿金想起了初中学过的一篇文章《爱莲说》：“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可惜的是自己只是一株刚出土的仙人掌，不但没学会自我保护，还处处刺伤别人。想到这里，阿金轻轻的叹了口气，便再也没有任何心情，随意卷起行李，塞进了柜子。 第六十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晚上，阿金和小十一起去外面吃饭，散步的时候发现一家卖影碟的小店，看着时间还早，便进去转了转。 店铺虽然不大，总共5个多平方，但是碟片很齐全，店老板非常热情，看见她们进来，拉着小十介绍他们所谓的镇店之宝，大概是什么港台流行歌手新出的专辑之类的。阿金百无聊赖，站在角落的一个货架上随意的翻看着。 “咦，新秀相声大集。” 阿金虽然没什么音乐细胞，肢体也不很协调，可是天生对语言方面的表演特别有天赋，不管小学，初中，护校，任何演讲，朗诵，主持人，小品，无一落下，虽然相声这方面还没接触过，可当她看到这个碟片时，心里涌出来一股莫名的激动。 “选好了吗？” 小十拿着几盘音乐和电影碟走了过来，她瞅到阿金手里的东西，撇了两眼， “你要这个干嘛？是要准备节目？” “对啊，就弄一个相声，军区汇演刚好节目不够。” 经小十这么一提醒，阿金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 当晚回去，阿金借了小十的CD机，独自坐在床上，听着碟片里面的内容，用了两个多小时，她选定了一个“肥仔参军记”的双人相声，刚好是军区汇演，这个题材很吻合，她又听了几遍，满意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到科室，阿金就迫不及待的把相声的台词写了下来，听了一个晚上，凭着记忆，她完全不用重新听，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关于这点，阿金还是很骄傲的。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得意的欣赏着刚写完的台本，完全忽视了正在进行晨会的同事。 “阿金，你在干嘛？” 耳边传来护士长不满的询问，阿金抬头看了一眼，主任坐在斜对面，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主任，我在写台词，昨晚准备了一个节目。” 原本阿金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向上汇报，她想等自己万事俱备的时候再说，现在被这么一问，算了，迟早都要面对的。 “哦，真的吗？说来听听。” 主任饶有兴致，眼神里闪着急切。 阿金一一如实汇报，并把台本拿给主任过目，看的出来，老太太很有兴趣。 “可是，你这不是双人表演吗？除了你，还有谁啊？” 这个问题，阿金完全给忽视了，她光想着自己，还没考虑过搭档的事。 看着所有人脑袋上都挂着个问号，她恨不得扒开自己的头皮，情急中看到左侧长椅上的人，灵机一动， “我准备让区哥跟我一起表演，主任您看行吗？” 老太太仔细的扫视了会议室坐着的所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区哥身上，可能她也觉得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恰恰，这正是阿金刚才考虑过的，也在意料之中。 “好，就按照你说的，你们最近多抽点时间，好好排练这个节目。” 那一刻，所有的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了左侧的长椅上，这个莫名其妙被阿金拉上台面的人，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他，正是阿金第一天到科室报道时，对她投来友善笑容的区大哥。 第六十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我不会，从小到大，没有上过台，这么大的汇演，我真的不会。” 区哥真心是个好人，还是老好人，工作上勤勤恳恳，话很少，为人低调，基本上跟他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他，想必为人处事的精髓之道，区哥已经修炼到了顶峰。可是，正是这样一个哪哪都好的人，文艺方面却是一窍不通，正如他自己所言，除了紧张和结巴，没有别的。 阿金当然是不会轻易放弃他，因为除了区哥，科室里也确实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他综合分还是很高的。 “区哥，你别紧张，慢慢来，你一定可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 一遍遍，阿金又开始给别人洗脑了，纯粹是不得已，现在除了前进，她没有后退的余地。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在阿金无数次的催眠鼓励和耐心指导下，区哥终于是上了正道，他开始有模有样的像个“艺术家”了。 连着一个星期了，阿金每天上班，除了排练一个个节目，别的工作几乎没沾过手，她累的要死，虽然好像干的不是什么“正事。” 科室里总共出了8个节目，阿金占了7个，她也不明白那么多人，主任为什么要如此的“器重”她，这么多的“厚爱，”身边的嫉妒气息是越来越浓了，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阴盛阳衰的科室。阿金如坐针毡，她不想出风头，现在却被推到了风头浪尖，“女人心，海底针，”这一群女人像尖刀一样刺向她，虽然表面上始终保持着温柔，大气，关心和谦让。那个时候的阿金，张扬的如同一阵旋风，她根本意识不到华丽之后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又是一个晚上，阿金和几个同事一起在科室排练着节目，禾娆的电话响了，她优雅的拿起手机，翘起兰花指按下接听键，一通轻声细语的对话之后，扔下道具，扭着身子出了会议室。那个背影，真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噢，不，应该是母鸡。 看着禾娆离去，一个招呼都没打，教她们的舞蹈老师有些生气，她伸出双手，做了个上扬的动作，本来还想休息的阿金，无奈的跟小十对视了一眼，拿起扇子，继续舞动着。 片刻之后，禾娆扭着腰，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她把东西往会议桌上一一摆开，环顾四周，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招呼大家一起吃。 “我们家鹏鹏来了，这是他们家保姆给我做的饭，他亲自给我送过来的，唉，我实在是太幸福了，我都说了很多次了，让他对我不要这么好，他就是不听・・・” 禾娆口中的鹏鹏，阿金是见过一次的，胖胖的，长的怎么说呢，唯一的优点只有两个：男的，个头高。阿金在暗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毛毛虫，”后来被禾娆知道，她还挺开心，说这个昵称很可爱。 其实，禾娆的条件很不错，长的挺漂亮，工作也很认真负责，身材算不上魔鬼，但是看着很顺眼，只可惜嘴巴太厉害了，“毛毛虫”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他们俩之所以遇到一起，应该也是彼此所需，上天总是公平的。 阿金不喜欢这种气氛，每次都让人感到压抑，她放下扇子，向窗外望去，今晚的月亮很美，黑暗的地方被照的很明亮。 “咦，怎么有个人在那里一蹦一蹦的？” 小十站在一边，指着窗外惊奇的说着。 第六十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这才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人，在供应科和美容中心连接的的花园里，一跳一跳的，似乎是在看她们这边。只是那蹦跶的姿势，有点太可爱了吧。 “你说，是不是偷窥狂啊？” 小十总是能说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阿金不爽的蹬了她一眼。 “叮叮~~” 科室右侧大门的铃声刺耳的叫起来。这个门铃是晚上的时候才会开启，经常值夜班的时候，有手术室的人跑来借治疗包，而值班室是听不见的，所以才装了这个铃音系统，方便彼此。 “阿金，找你的。” 跑去开门的是常住科室的陈阿姨，听说她跟主任有一定的亲戚关系，因此被安排到科里，平时负责一些零碎工作，包括卫生清洁和所有同事的工作服清洗。只是她话语很少，比区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见了人也是冷冷的，阿金跟她之间很客气。 “嗯，谢谢陈阿姨。” 阿金话音未落，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淡淡的走回休息室。 来人是营养餐厅的外送员，阿金还没开口，她很热情的说： “请问你是金护士吗？” “嗯，我就是。” “给，这是有人特意交代让给你送来的，钱已经付过了，请慢用，再见。” 对方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话，交给阿金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转身走了。 “什么东西啊？” 有几个同事凑上来，笑眯眯的问阿金。 她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份大号的酸辣粉，一杯饮料，还有两个鲜亮的橙子。 “咦，有个纸条。” 阿金打开那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了她的眼帘： “亲爱的姐姐，练舞辛苦了，肚子一定饿了吧，快趁热吃一口吧。”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笔迹，熟悉的一切，阿金鼻子一酸，心里一阵暖流··· “你怎么了？” 看到阿金双手呆呆的拿着纸条，眼眶湿润，小十急忙走过来， 看到小十，阿金似乎想起了什么，抓着她的肩膀摇晃， “你刚刚说的那个蹦跳的人还在不在外面？” “啊，那个~~人，刚刚~~现在···” 被阿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十的思维很混乱，她结结巴巴的说着，不等她说完，阿金转身跑向门外~~ 月光下，阿金站在花丛中间的小路上，左边，没有，右边，没有，前后是两堵墙，她胸口闷的发紧，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小文，你在哪里？刚才蹦跳的人是你吗？为什么，你来了，不告诉我，你不愿意见我吗？” 快一年了，小文已经离开医院一年了，她想到他当初离开时那不舍的表情，想到她病倒在床上，他托人给她捎来的信和钱，除了小文，还有谁能这么记挂着自己，还有谁能像他这般单纯，贴心？ 阿金蹲在地上，难过的情绪压的她喘不上气。 月光洒在她的影子上，看着，格外的柔弱。 “阿金···”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慢慢的转过头，首长的儿子和小K大踏步走过来， 阿金急忙站起来，她本身有低血压，因为起的太急，一个趔趄，倒地的瞬间，他伸出手一拉，她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放开我姐！” 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稚嫩的男声。 随着话音，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站起来，阿金定睛一看，小文！ 第六十四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只见小文满脸气愤，阿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以迅雷般的速度来到她身边，可爱的脸庞，就连生气都透露着一种萌感。见小文盯着自己，阿金有些尴尬，又急忙起身，一直抱着她的人，怕她摔倒，双手扶着她的腰，直到她站好。 阿金必须承认，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而且厚实无比，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只是就那么几秒钟，有些短暂。 “嗨，胡思乱想什么呢！” 心里一阵咒骂，阿金恢复了冷静，她想起来自己跑出来的目的， “小文，你什么时候来的？” “姐，你怎么样？” 这小子，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哽咽~~ “嗯，我没事，刚才没站稳，没事~~” “姐，我很想你，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上次我让战友给你捎过来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小文一直乖乖的站在眼前，字字句句除了关心，没有别的。 “嗯，收到了，谢谢。” “咳咳・・・” 随着一阵干咳，阿金才想起，身后还站着首长的儿子和小K。她很不明白自己今晚是怎么了，神经居然大条到不可思议，导致现在场面变得敏感又无奈。 她紧张的转过身，他斜靠在外科大楼通向门诊的栏杆上，两手插兜，正静静的看着她。 刚才的咳嗽声是小K发出来的，阿金很确定，那个声音・・・ “你，你们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正所谓，噎死人不偿命，不过，跟他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至少阿金这样认为。 “这位是，是我弟弟。” “哦？” 他淡淡的回应着，嘴角很快的划出一个弧度。 阿金简直要疯了，为什么这么狗血的场景要让她遇到，而且她凭什么要向双方解释，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清者自清，这是阿金一直坚信的道理。 看到阿金不吱声，他主动走过来，俯下身对她说， “今晚看来你很忙，我就不打扰了，明早再来找你，跟你弟弟好好叙旧。” 说完，冲着阿金笑了笑，大步离开了。 月光下，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转身和高大的背影~ 阿金突然有点无名火，紧随其后的是一阵阵失落・・・ “姐姐，你是不是累了？” 小文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着。 “还不是被你气的，刚才的东西是不是你送的？” “呵呵，你怎么知道啊？” “废话，那么明显的纸条，你忘了你给我写过信啊，而且，会有几个人叫我姐？” 阿金拉着小文坐在花园的长凳上，他说，下午刚到医院，因为胸膜炎又复发了，医院让他回来做复查，听到这里，阿金的心里一阵发紧， “怎么会严重，上次不是都说情况很好了吗？” “我，我抽烟喝酒了，所以・・・” 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小文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耷拉着脑袋，双手交错着。 看到他的样子，阿金本来想责备的话语，也都一股脑吞进了肚子里， “没事，会好的，别担心。” “嗯，谢谢姐姐，刚才的人是谁啊？” 听见阿金并没有责怪他，小文立马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 “哦，是一个哥哥。” “那，跟我一样吗？” “嗯。”阿金点了点头。 这什么“哥哥”“弟弟”的，阿金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她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幸福，还是悲哀，这样的情景，让人说什么好？ “姐，明天过来找我。” “好。” “还是原来那个病房，你没忘吧，阳台上的标志还在。” “笨蛋，你说呢？” 阿金看着眼前这个嬉笑颜开的小男孩，情绪也跟着好了起来。 天上的月亮好圆，像人的笑脸，正在对着阿金眨眼睛，似是在叙说人生路上的又一次重逢，缘来珍惜，缘去，放手！ 阿金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首熟悉的歌曲，那首小文强加给她，又让她不得不爱的节奏： “你发的娃娃脸，降落在身边，可惜我还没有发现， 你画的娃娃脸，拿铁上圈点，倒一杯爱情的香甜・・・” 第六十五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第二天一大早，阿金正在宿舍迷迷糊糊，突然一声很重的推门声把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她一个猛子坐起身，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迷茫的瞅着床铺下面的人。 这个进门的女孩，是阿金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善意提醒她有空柜子的柔儿，柔儿留着一头美丽的大波浪卷发，精致的五官透露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妩媚，她平时总爱穿一些紧身超短的裙装，这会只见她身着一袭紫色贴身纱裙，黑色细跟凉鞋，凹凸有致的身材，其实她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这一点也是大家公认的。 “你怎么又喝成这样？” 说话的是每天起得很早的思思，她经常也外出，但是相比柔儿，生物钟算很正常的。思思恰恰跟柔儿相反，她头发又黑又直，穿衣风格也趋向大家闺秀，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只是再简陋的衣着，也遮掩不住她高挑，性感的S线。 “他妈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骗子！” 柔儿一手扶门，一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女人味十足的头发也胡乱的散在肩膀上。不知是喝酒太多，还是喘的太厉害，靠近心脏的部位此起彼伏，让人看起来很不堪。 思思看着门口的人，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刚洗好的衣服，走到柔儿的面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没事，先休息一下吧，你肯定累了。” 说着，思思两手架起柔儿，把她扶到阿金下面的床铺，很细心的帮她脱掉鞋子，换上睡衣，最后从自己床上拿了一条薄毯，给她盖在身上。 阿金坐在床上，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眼前的场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想起了之前实习的时候，在那个12个人的宿舍，莉每次发火，都是温柔如水的丹去安慰，她才能消气，而现在的柔儿和思思，好像她们的翻版，不停的把阿金带回逝去的记忆中。 “唉，时光如梭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阿金想着想着，不禁感叹了两句。 “你在啊？” 下面的思思听到上铺发出来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嗯，我正准备起床。” “嗯。” 思思冲着阿金笑了笑，然后拿着衣服去了水房。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阿金急忙冲出了宿舍，临走时，看到柔儿睡的很沉，她轻轻的带上了房门，这个女孩，每天早出晚归，言行举止，跟她的名字一点都不相符，每次回来总会喝的酩酊大醉，然后挂着满脸的泪水，伤心的睡去。 阿金看到她，总是有一种心疼，她隐隐的觉得柔儿有很多故事，很多不能言说的伤痛，否则，像她这般拥有娇媚容貌的女子，定是不会选择如此的方式来麻醉自己。 “阿金~~” 楼下，又是同样的人。 “哦，这么早就在这里，来医院办事吗？” “我昨晚不是说了，今早来找你吗？” 这个阿金当然是知道的，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认真。 “我忘了。” 说着，她耸肩，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是吗？能在XX医院如此名声大震的优秀学子，也有失忆的一天？” 第六十六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首长的儿子今天说话，语气跟以前大不相同，让阿金听着很想笑，他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不允许？人无完人，我只是一平凡丑女而已。” 阿金毫不示弱。 “丑女还能有这么多优秀男士来找你？” “哦？你是在说你吗？” “哈哈~~” 对方好像心情很不错，爽朗的一阵大笑~~ “小K，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后备箱被麻利的打开了，小K从里面拿出一个好大的袋子。 “你干嘛？” “不干嘛，学学你弟弟。” “什么？” “没什么，昨晚你没跟你弟弟说说，我是你的什么？” 切，阿金早就料到他要问这个。 “说了，你是我哥哥啊，实话实说。” 对方不再说话，表情开始变得很严肃，他一直死死的盯着阿金，似乎要把她看穿。 “我要去上班了，今天好多事情，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阿金抬脚准备走。 “等等，有东西落了。” 小K提着那个大袋子，大踏步走到阿金正前方，看样子是要挡住她的路， “你意思是我不收不行是吗？” “如果你的身手能比得过一个身经百战，侦察兵出身的人，那你就试试。” 身后传来志在必得的男中音。 “不要！” 阿金真心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谁要跟她来硬的，她就敢跟别人死磕。 “你都收了你弟弟的信和钱，还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能收我的？” 哦，原来他跟这较真呢，真像个小孩。 “你怎么就不能跟首长学学，你看他老人家，多慈祥可爱，多有风度，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话音一落，那个靠在车门上的人表情瞬间凝结了，眼神变的很忧伤。 此时，阿金才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说了一句如此不合时宜的话儿。 脑子一声轰响，她急忙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冰冷的面孔和有些抽动的嘴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看他还没反应，很不想理她的样子，阿金转过身，一阵小跑到小K身边，从他发愣的姿势中夺过袋子，然后歉意的冲着车门旁边的人喊： “你看，东西我收了，谢谢哥哥！你们赶紧回部队吧，路上开车小心点，再见！” 一股脑扔完所有的话，阿金拖着非常有分量的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边走边谴责自己，内心当然也涌出一股伤感， “首长，对不起・・・” “哥，谢谢你，阿金，都明白！” 一路磕磕绊绊，一瘸一拐的拖着袋子到了科室，一进走廊，阿金就看见小十和刺猬聊的正欢，刺猬是和区哥一起的运送员，人老实憨厚，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可爱至极，也没什么脾气，平时没事的时候，阿金和小十总喜欢逗他。 因为那个硕大的袋子发出的响动，小十听到声音，立马向远处的阿金跑来。 “妞，你这干嘛啊，搬家啊？” 阿金本来就气小十成天夜不归宿，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几个高傲冷漠又难相处的活物，现在看到她，更加没好脸。 “劳您大驾，繁忙中还要关心在下的死活，谢谢了！” 小十一下被噎的一阵楞。 第六十七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自顾自走着，小十顿了两秒，紧步跟在旁边。 “哎，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有主吗，谁像你，潇洒活一生。” “去你的，少跟我贫嘴。” “好了，别生气，我今晚回宿舍，一定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 看着小十在一边信誓旦旦的拍胸脯，阿金一阵乐~ “你少来了，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你这张破嘴。” “咦，这话好熟，唉，这个不是用来说男人的嘛？” 听着小十在后面大声喊叫，阿金拖着袋子快步挪进了更衣室。 随意把手中的东西扔在一边，她大口的喘着气~~ “今天有同学来，” “真的吗？” “是哪个学校的？” “不清楚~~” 随着说话声，科室的两个骨干级元老跨进了房间。 “苏老师好，li老师好~~” 眼前的两位老师，已经来科室好多年了，年龄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城府绝对够的上高水准，人前笑面如花，人后会毫不留情拿起刀子捅你全身，在阿金眼里，就算是功力深厚的容嬷嬷，也没法和她们比，估计后宫戏来找她俩演，肯定火！ “阿金，早啊，吃早饭了没有？” 苏老师比li老师会做人，她能做到对所有人嘘寒问暖，很多时候，单纯的小姑娘会把她当做知心大姐姐，滴水不漏的吐露着自己的心事，至于后面那些小姑娘的结局，阿金可是不敢去想象，也从来不敢关注。 当然，那个时候，单纯的阿金是丝毫不知道这些看似美好面容下的虚伪，这一切都是后来跟她一起说相声的搭档告诉她的。 “吃了，谢谢苏老师关心。” 看着她和蔼可亲，观音菩萨般的面容，阿金急忙露出牙齿，眯起眼晴，努力回报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阿金啊，这袋子是你的吧，赶紧收好，更衣室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等一下大家都来了，就转不开身了~” li老师总是没事找茬，人前装贤惠，人后显三八。 “知道了，li老师，我马上收。” 看着两位“后宫娘娘”满意的走出了更衣室，阿金伸出右手打开柜子，准备把袋子放进去。 “阿金，快点，开始早会了。” “不会吧，今天这么早？” “今天来实习生啊，人已经来齐了，主任让你快点过去。” “那我这东西怎么办，刚才li老师让我放・・・” “别管了，等会我帮你放。” 不容分说，小十一把拉起阿金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上到主任，护士长，下到运送员，清洁工，已经全部换好工作服，整整齐齐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阿金刚坐好，就听见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话了，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我们科室里来了今年第一批实习生，大家鼓掌欢迎。” 随着稀稀拉拉的掌声，阿金扭头看了一下，她身后，坐着5个腼腆的小女孩，她们统一穿粉红色的护士服，头上的护士帽，用黑色的小发夹别的整整齐齐。 看她们拘谨的姿态，跟自己刚来医院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下面，请同学们自我介绍一下。” 主任话音刚落，坐在中间的一个瘦高女孩，急忙起身，开始颤巍巍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孙香，是我们这个实习队的队长，我们来自XX山护校・・・” 哦，怪不得刚才看她们脸上的红血丝呢，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南方以北，东北往西，阿金恰恰也处于这个地段，所以大多数女孩，特别是生长在农村的孩子，都有“高原红。” 第六十八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实习生介绍完以后，科室传统的早会模式又开始运行了， “XX，上次你给我的花还有吗？原来的被我养死了，” “XX，你们家的猫最近还绝食不？” “・・・・・・” 诸如此类的话题，如同每天吃臭豆腐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新鲜，可是天天吃，就开始令人厌烦了。 想到臭豆腐，阿金忍不住开始流口水，她突然觉得，把早会比作自己最爱吃的食物，有点糟践，便冥思苦想，想找个合适的名词来代替~~~ “阿金，你们的相声准备的怎么样？” 正一心沉浸于各种词汇的阿金，被这一声问话，生生的打断了思路。 她抬头看着斜对面的人，主任的表情有点严肃，看来是来真的。 沉思了一秒钟，阿金认真的说道： “有些进展，正在紧张的排练中~~” 一说起这个相声，阿金就头大，当初选题材的时候，她并没有考虑到这个台本里面，是一共有7个角色的，除去区哥所饰演的捧哏（相声专用角色，一般是双人表演时，负责吆喝的人。），还剩下6个角色，好吧，既然已经毫无退路，她一个人承包了，可是区哥，唉・・・ “哦？是吗？” “嗯，是的，主任。” 阿金本以为这个话题可以到此结束了，事实是主任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悔恨不已~~ “既然这样，今天大家都在，阿金，你和区哥现场来一段，让我们开开眼。” “啊，什么？现在？所有人？这不是存心为难吗？” 当然，这些心理旁白都是阿金迅速闪现在大脑中的，她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吃不了兜着走的~~是她是她，还是她！ 趁着主任指挥男同事搬桌椅给她们“搭建舞台”的空当，阿金迅速转头瞟了一眼区哥，只见他眯着眼，龇着牙，满脸愁容，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看到搭档这个样子，阿金必须镇定，好歹自己也是上过台面的人，她偷偷的给区哥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现在已经没时间让她来发挥自己的“洗脑术”了，只能当机立断，迎难而上。 **不是说过吗，有条件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想到这里，阿金一个起身，率先走上了“舞台。” 看着阿金已经站了上去，区哥咬了咬牙，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事后阿金估计，他应该在想，自己怎样都是个男人吧，总不能临场退缩，输给一个小丫头。 开场前，阿金在区哥肩膀上拍了两下，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他鼓劲，她也相信，区哥是一定会明白的。 看着面前一双双各色各样的眼神，有不屑，有轻视，有不以为然，咦，居然还有一丝担忧，唉，在这个科室，除了小十，还能有谁这般关心自己呢？ 清了清嗓子，阿金华丽的开场了： “昨夜的，昨夜的星辰，已坠落；消失在，遥远地银河，我们家，开了紧急会议，讨论了，我当兵~~地问题~” 第六十九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第一句是要唱的，虽然阿金的特长是演讲，但是她天生节奏感和音色都很不错，歌声虽不至于优美，却很有感情，字字打动人心。 她唱完就要轮到区哥了，阿金终是有一丝担心的，两秒之后，区哥开始往下接，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 是的，台本上的捧哏就是要这么笑，区哥笑声虽然有些不自然，但还算是流畅， 说完逗哏和捧哏的台词，阿金要开始进入角色扮演，第一个出场的是“肥仔”的姐姐，关于这个问题，阿金自己专门有过研究，每个角色的不同，和应该表现出来的状态，她都有仔细排演过。 姐姐的温柔，包容和细心，被阿金演绎的淋漓尽致，她看到那些怀疑的眼神开始出现了丝丝愤怒~~ 接下来，陆续出现的角色有“肥仔”的弟弟，阿金是比较喜欢扮男子的，他把声音稍微放粗， “哥哥呀，你别急，要听弟弟说仔细，当兵有个啥出息我的哥哥呀，当兵的谁都看不起呀嘿呦~” 这还不是gaochao，gaochao是“肥仔”的女朋友，只见阿金小碎步一挪，撅着小嘴，依依不舍的拽着区哥的衣袖唱道： “月亮走，我也走，我跟阿哥手牵手，该说的话还没说够，没说够，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记住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这个动作阿金专门有设计过，虽然是相声，可是两个人的互动会更加生动。 看着主任赞许的目光，阿金继续肆无忌惮的表演， “肥仔”的爸爸出场了，阿金把大腿一拍，一个西北才能见的老汉形象活脱脱被她演出来了，她卯足了劲从喉咙里发声，大吼一声， “嘿，肥仔你大胆地往前走啊，莫回呀头~~” 台下已经笑抽了，这个老爹的形象太入神了。 最后一个出场的是“肥仔”的老母亲，阿金佝偻着背，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往下弯成一个半月，深深的咳嗽了两声，她慢吞吞的开口，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孩子，出门在外，要记得早睡早起，妈知道你从小就有尿床的毛病，睡觉的时候，别忘了穿上这个妈给你缝的肚兜兜~・” 阿金装成的老妇人，一边拿过一件小十递来的外套，一边在区哥肚子上抚了两下~~ 最后一个场景，区哥的点睛之处，他拿起旁边一个空水杯，对着阿金深深的鞠躬， “临行喝妈一碗酒，壮志未酬志不休・・・” 一仰头，一碗酒闪电般下了肚~~~ 随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阿金和区哥一起鞠躬谢幕~~ 主任的欣喜，护士长的惊讶，所有同事的膜拜，以及今天刚来报道的实习生，无一不被阿金折服，她开始觉得自己也像禾娆了，骄傲的大公鸡~~ “阿金，你表演的非常好，一个人饰演这么多角色，很不错，就是区哥还要加把劲。” 主任一边看着她们，嘴里不住的夸奖，一边得意的扫视着所有的人，似乎阿金的表现，是她炫耀的武器。 第七十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知道了主任，节目还差的很远，我们会更加努力。” 谦虚的回答完主任的问话，阿金走下台，和区哥一起把桌椅搬回原位。 老太太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她带着所有人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金老师，你真牛！” 孙香跑过来搭手，看着她崇拜的目光，阿金大方的笑了笑， “没有了，很一般，第一天就让你们见笑了。” “对了，以后叫我金姐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孙香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的，金姐，你真的很厉害，以后还要多多指教。” “好的，我会的。” 此时，阿金的心里是满足的，这临场应变的效果，可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看来，自己除了演讲，又多了另一个特长，这可得多感谢主任，老太太慧眼识英才啊！ 这个想法一出，阿金顿时感觉自己有点不要脸，好吧，谦虚，谨慎，我装~~~ 这个早上，跟平常是不一样的，注定是阿金辉煌的开始，也注定了她悲剧的结束。那些“后宫嫔妃”对她的恨意，是越来越上升了，阿金却自我的前行着，凭着主任的宠爱，她开始完全展现自我，不内敛，不低调，大多时候，只需勾一勾手指，便可带走所有的云彩。 “妞，果然不出所料，像个女将军，英姿飒爽。” 小十搂着阿金的肩膀，满嘴的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你少来，又不是当官的，说什么恭维话啊，你以为你是官方网站呢还~” 阿金只有跟小十在一起时，才能找到最真实的自己。 “谢谢你刚才为我担心。” 她突然想起那个担忧的眼神。 “滚蛋，谁担心你了，我才没空呢。” 看着眼前这个打死也不认账的女孩，阿金一把甩开她， “好吧，不管是不是你，本姑娘照单全收。” 说完之后，转身进了操作间。 早上的工作量并不大，其实平时，在大家还乱七八糟拉家常的时候，运送员已经率先把活干的差不多了，所以在供应科的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很闲，要不然一群人也不能干坐着，拿死去的小金鱼说事。 阿金手底下心急如焚的干着活，她一直想着小文昨晚说让她去找他，不知道那小子又玩什么过家家，心里有些忐忑，或者说期待。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阿金坐在操作间，看着秒针指向12，分针落到9，时针接近12的位置，一把扔下手中的纱布，一边向更衣室走，一边动手开始脱身上的工作服。 “你干嘛去？中午不吃饭了？” “不吃了，我有事，去一趟呼吸科。” “哦，跟昨晚那个小男孩有关？” 平时小十从来不多事，这会却兴致勃勃的盯着阿金诡笑。 “切，吃你的饭去，记得给我把袋子放进柜子。” “放心。可是我给你已经订了饭了。” “没事，放着，我下午吃。” 甩完最后一句话，阿金换好衣服，在小十还没来得及回应之前，人已经站在了科室外面的走廊上。 第七十一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正值下班高峰，外科大楼的大厅内站满了人，有探视病人的，送饭的，外出的，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人群中，粉色的身影是越来越多了，阿金快步走着，脑子里开始闪现出自己刚来医院报道时的样子，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成熟，不至于看破生死，却也开始忍受离别，习惯麻木。 自从小文走后，阿金再也没有来过内科大楼，虽然每天都从这里经过，但是从来没上去过。 坐上电梯，阿金心里居然开始紧张~~ 她想起无数的吸痰管，被家人放弃含恨而死的老奶奶，人性的卑劣和残忍~~~ “叮~~” 随着头顶的红灯闪烁，通往呼吸科的电梯门打开了，阿金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向护士站走去。 陈设还是老样子，跟以前一模一样，值班的护士阿金不认识，硬件陈设和物品摆放没有改变，变的是人员调动。有感情的是人，人走了，感情也就淡了，没了・・・ 她轻车熟路，走进了小文之前所在的病房，房间里，他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正在跟旁边的病友聊天， “我姐姐对我可好了，长的可漂亮了。” 听到后半句，阿金有点脸红，“漂亮”“美丽”这些词都是美女的专属，在她看来，好像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你姐姐这么好，怎么不来看你？” “来啊，她昨晚说今天中午就过来。” “现在已经中午了，你姐姐是不是不来了？” 另外两个病人开玩笑般的奚落着这个可爱的男孩。 “不会的，我姐姐答应我的，一定会来的。” 言辞间，小文有些底气不足，或者说是失望。 “小文・・・” 阿金满脸笑容，大踏步走进了病房。 看着阿金的到来，另外两人有一丝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很抱歉，我来晚了，今天科室有些忙。” 看着她的到来，小文显得很激动，他忙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旁，忽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情绪，有如春的和煦，夏的炽烈。 阿金又转头看着小文的病友， “你们好，我是小文的姐姐，见到你们很高兴。” 看到阿金如此落落大方，他们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干干的笑了两声，一个爬到床上看起了书，一个转身出去了，说是要去散步。 小文开心的拉着阿金走到阳台，指着墙角的瓷砖， “姐，你看，记号。” “知道，娃娃脸，我现在不光得看，每天还得听，牢牢记在心里了。” “呵呵，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这个傻乐呵的孩子，真是阿金心上的一抹彩虹，能治愈伤痛，能驱除阴霾。 那个中午，她们聊了很多，虽然相隔了一年，却胜似初见。有些感情，即使什么都不说，也会随着岁月的逝去，一直沉淀；有些人，即使很久不见，再见时，依然浓烈，依然亲切。 看着眼前滔滔不绝，开朗阳光的面容，阿金其实很想说：“小文，从你叫我金姐的那一刻起，你就似一抹暖阳，照进了我的心里，犹如亲情，胜似友情，跟爱情~~~无关。” 如果不是护士进来做治疗，阿金已经忘记了时间，也许不光是她，对他而言，比她更甚之。 “小文，你好好养病，姐姐回去了。” 他很不情愿的躺在床上，很不情愿的放开她的手，美好的脸上，因为她要走了，添上了一丝失落和不舍。 阿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起身准备离开。 “姐，你等一下。” 他爬起身，弯腰从病床左侧的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 “姐，这些牛奶给你喝。” “我不要，你现在是病人，我一个正常人，你给我喝什么牛奶啊。” 阿金抬腿往外走。 “姐，你不要，我就不治病了，我今天就回部队。” 听着身后稚嫩的恐吓，阿金简直无语了，她现在确实是怕他了，无奈而又心疼。 “姐，你放心，咱俩都有，一人一半。” 好多年后，每每想到这个事情，阿金都会不止一次的自我责备，她无法想象自己是用怎样的心理，从一个病人的手中拿走一大袋牛奶。 她是姐姐，她去探视他，她双手空空~~ 第七十二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走出内科大楼，阿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一袋袋牛奶安静的躺在里面，她有些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疾步向供应科走去。 “阿金~” 正对着营养餐厅的小花园里，一个身影小跑着朝她的方向前来。 “白洋，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多月了，琐碎的事情几乎快让阿金忘记了白洋的存在，她以为她早已经离开了G城，或者从来没来过。 “我不是说过，离你很近，会经常来看你的吗？” 眼前的人，笑颜如花，白洋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阿金突然感到自己很卑劣，她居然将她遗忘~~ “都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看我吗？” 怀着丝丝歉意，阿金踌躇着说出这句话。 “我不是没空吗？” “保姆也这么忙？” 白洋耷拉着眼皮，很快的闪躲了一下。 “当然了，我忙着享受啊，保姆这活一点都不累，很轻松的，哈哈~・” 即使特意在话尾处加上了两声干笑，阿金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曲折。不过，她并没有道破，在白洋没有开口说之前，她想给她留点余地，有的时候，一个人的自尊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万分。 “是吗？那恭喜你了，我要是哪天失业了，是不是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做这个啊？” “不，不・・・・” 阿金随意的一句话，白洋却发生了极大的反应，原本低垂的脑袋，一瞬间猛然抬起，她睁着偌大的眼睛，神色紧张的注视着阿金。 “怎么了，不是挺享受吗？” 其实阿金是想关心她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心口不一，说出来的话让她自己也无法接受，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刀子嘴，豆腐心。” “呵呵~~白洋，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啊。” 看着她的样子，阿金很心疼，很自责，虽然白洋现在有工作，有吃住，可是面容的憔悴和身体的疲惫，一点也遮掩不住她真实的状态，即使她表面上佯装的“幸福”，哈哈大笑的“开心”，这一切，从头到尾，没有逃出过阿金的眼睛。 “白阿姨，你在哪？” 远处的花丛中，钻出两个小孩，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 “我该回去了，今天是带小孩子出来玩的。” 话音未落，那两个小宝贝已经看到了走道上，和阿金前后站着的白洋，便一颠一颠的朝着她们跑来。 小孩大概不到5岁，看样子像双胞胎，她们一个拽着白洋的衣角，一个抱着她的大腿，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阿金。 “我该走了，你~~~好好上班。” 白洋拉着孩子，准备离开。 “白洋~~~好好保重！有时间，来看我，随时！” 听到阿金的话语，白洋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对着她笑了笑， “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阿金不得不想起她从传销组织逃到G城那一天的样子，这个短暂的见面，让她知道了，白洋过的并不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对身边人的境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援助；对自己的无力，她似陷进了一个华丽的怪圈，有时惶恐，有时迷茫。 大多时候，我们生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常常因为感性而忽略了原则上理性的思维方式。我们想要简单，却因为好奇而去探究复杂；我们想要安逸，却在闲散中期待疯狂。我们被耀眼的物质吸引着，迷恋着，为了那一亲芳泽的美好而身陷囫囵，不可自拔。 华丽，粗糙~ 那些爱好钻石的人，有几个会去真正的关心，光芒背后的残忍与杀戮？ 不论是阿金，还是白洋，她们都处在一个虚幻的状态中，狂风或暴雨，只有自己，不能言说的无力感~~ 第七十三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内科大楼这边，阿金步履沉重的往回走，科室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无菌间窗口，阿金听到更衣室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谁这么没眼光啊，居然喜欢这个火柴棒~~” “她谈恋爱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啊~~” “为什么这么多好东西，怎么没人送我啊~~” 更衣室里，小十蹲在地上整理东西，旁边的“后宫嫔妃”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阿金拨开人群，当她看到地上的景象时，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如果不是小十的阻拦，她真会现场发飙。 “这不是我的袋子吗？” 小十看到阿金满脸怒容，她堆满歉意的五官，瞬间添上了三条黑线~~ 还没等她解释，旁边的看客又开始自以为是了。 “哎呦，阿金啊，你不错嘛，哪个帅哥送你的？” “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啊，也不告知一声，大家好为你庆祝啊。” “就是就是・・・” 阿金蹲在地上，刚准备起身，小十一把按住她的手，她看到她眼神里面的暗示，强压了自己的情绪，堆出虚假的笑容，慢慢转过身，平静的开口： “呵呵，各位老师说笑了，谁能看上我啊，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哪像咱科室啊，你们这些大美女们，我这个小丫头可是万万比不上的。” 在任何时候，任何类型的恭维话都是有极大的作用的，虚荣的人们，贪婪的允吸着强迫来的优越感，戴着并不适合自己的“高帽，”她们开始互相吹捧，自我陶醉~~ “这个阿金，真会说话。好了，你们俩赶快收拾东西吧，我们先忙去了。” 一群娘娘，满意的扭着水蛇腰，离开了房间。 确认她们的脚步声逐渐消失，阿金一把拉过小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帮我放好的吗？” “唉，中午的时候你一离开，我就准备帮你放的，谁知道刺猬来叫我，说有人找我，等我回来的时候，XX老师已经把你袋子打开了，然后陆续就来了好多人，我也没办法阻止，她们说要一一看一下，你说我怎么办？” 阿金就知道是这样，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不过说真的，谁送你这么多衣服鞋子啊，他妈的还都是名牌~~” “啊？” 阿金满脸问号，小十开始纳闷， “啊什么，你不会还没看吧？” 她小鸡啄米式的直点头，小十把刚整好的袋子一推， “那你现在看吧，全是名贵货。” 看到阿金没反应，心急的小十伸手从袋子里抽出一件淡紫色的飞袖衬衫， “你看看，这个是意大利的一个牌子，叫范思哲，奶奶的，好贵的~~” 小十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阿金心里开始翻腾， “好贵是多少钱？” “什么？” “多贵？” “我没买过，像这种款式，大概的单价是4000多~~” “什么？？？” 阿金一下跳起来，突然的大叫，把小十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发神经啊？” “你刚才说多少钱？” “大概4000多。” 阿金确实被震惊了，对于刚刚才留院开始拿工资的她来说，这件衣服，顶她半年的劳动所得，她愣了10秒钟，开始给自己洗脑： “无功不受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不食嗟来之食~~” “男女授受不亲~~” 呸，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连《礼记・檀弓下》和孟子的《离娄上》也搬来了~~ 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小十，阿金一把按住她， “我退回去好不好？” “什么，你又要退，上次别人给你寄吃的，你要退；这次有人送你衣服，你也要退，你有毛病啊？” 看着小十忿忿不平的唠叨劲，阿金口气有所缓和，郑重其事的说： “其实，我不想欠男人的！” “那女人的呢？” 小十靠在衣柜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悠悠的看着阿金。 “如果是你的，我可以考虑。” 阿金现在对小十已经有相当的免疫力，早就清楚她嘴里没好话，心里没好事。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等我发财了吧，现在买不起。” “哈哈，好！” 当天下午，科室里到处都在传，阿金傍上了一个大款，说她有后台什么的，之前关于她留院的猜测，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又开始像野草般疯长。 对于这些，阿金早已经学会承受，她实在懒得去辩解，很多时候，别人的误解和嘲讽，可以让自己变的更坚强，也许，沉淀下来的孤独会多一些，其实，孤独这东西，并不坏，它能让一个人看清自己的灵魂，在通往天堂的旅途上，不至于迷路。 更重要的是，清者自清，阿金不在乎！ 以前，现在，将来，她一直固执的挺着自己的脊梁，坚守着在别人看来可笑的原则，在与时光抗衡的过程中，追寻着真正的自由~~ 第774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再坚强的人，也有突然垮掉的一天，人前的强颜欢笑，故作轻松，一切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悲痛的内心，她不愿将这些疮痍展露出来给人看，也不愿意让别人走进去帮她分担。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滋味，爱的束手无措，爱的焦头烂额，爱的有心无力，爱的狼狈不堪。 两天而已，唐坦一直看着她，除了在铁门外看到他时的那一丝微笑是真的，剩下的，都是眼泪和悲伤。 “医生，麻烦你看看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头直接磕到了马路上，我还没来得及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好，先把人放下来吧。” 顺着医生的指引，唐坦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女孩放在了白色的病床上。 “你在外面等一会，我现在给她检查。”医生扬手把唐坦赶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盯着那扇并没有窗户的金属门看了半天，仿佛隔着细细的缝隙，他就能感知到她的一切一样。 想想，他们三个还真是有缘，这海军医院不知是桥梁，还是断崖。 突然，刺耳的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不接，那电话如疯了一般，似乎要跳出衣兜，震动的更疯狂了。 他不耐烦的把手机掏出来，也没看号码，直接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唐坦，童光凌找了个替罪羊，主动去向韩部长承认错误了，说是上次彭磊的车出任务回来，他粗心大意漏修了刹车...” 电话那端传来胡霄急切的声音。 这个王八蛋，他还没有去找他呢，他既然先急了。 果然是做贼心虚。 本来想着跟彭磊商量，可他现在还没醒，虽说两天后就会醒来，但眼前的局面，明显等不下去了。 看来，唐坦不得不做选择了。 “好，你把电话给小十，我跟她说几句话。” 唐坦一边握着手机，一边看着那扇金属门。 “喂，小十，你听我说...” 一个小时之后，阿金独自离开了海军医院，而那时，唐坦已经赶回部队，小十也刚到医院外面的马路上。 他说让小十守一会阿金，他回一趟部队马上赶过来。 阿金漫无目的的走在空旷的路上，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什么行人，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建筑物，这里跟H市的疯人院有点像，唯一不同的是，那里是害人，而海军医院是在救人。 突然有点羡慕邢娇娇和小月，还有小米，至少，她们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而阿金，一个清醒无比的人，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医院，她回不去；北峰的房子，也住不了。 那房子是彭磊租的，她没有理由继续住，而且已经跟安茹说了，她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关系，若是留在那里，等彭磊醒了，不是还会去找她吗？ 他会去找她吗？ 阿金抬起头，笑着流下了眼泪。 早已经知道的结果，她又何必如此当真，诸如此类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她到底有多么过分，总是跟别人的未婚夫纠缠不清？ 第775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找遍整个急诊科，都没有发现阿金的影子，后来咬了咬牙，她又跑去找安茹，想问问彭磊在哪个病房，顺便看看阿金在不在那里。 她知道，自从蒋君越走了之后，阿金的心里一直容不下任何人，直到彭磊的出现，虽然他和他长着一张极其相似的脸，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阿金从排斥到接受，真真正正是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和感情。 彭磊曾经跟她说过，这个未婚妻的事情他一定会处理好的，他绝对不会给阿金一份不确定的爱，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现在想起来，这话完全是放屁！ 这未婚妻也是，迟不出现早不出现，偏偏等到爱情的花朵绽放开才冒出来。 “她已经走了好一会了，快两个小时了吧。” 二楼办公室，安茹抬起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诧异的说道。 “问题是我把急诊科找了好几遍，不见人影啊！” 小十双手叉腰，没好气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现在对跟彭磊有关系的人统统没有好感。 “急诊科，她为什么会去急诊？”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受气了，然后在你们医院外面晕倒了，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柏油路上，你觉得呢？” 小十越说越懊恼，唐坦这个不靠谱的，早知道就自己陪着阿金来了，不，不是，应该死都不让她来，也好过让她再一次难过。 “什么？” 小十的话，让安茹的心突然沉到了谷底，这个傻丫头，她就知道，那些狠话都是故意说出来的，她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去找她了，再见！ 不等身后的人回应，小十就没影了。 ... 阿金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累了，于是抬起头四下搜寻，发现视线不远处有一家网吧，她走进去，掏出仅有的10块钱，开了一台机子，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 这一刻，她一直卡在嗓子眼的紧张有些舒缓了，即使这里环境很差，空气中夹杂着浑浊的味道，桌面上，键盘里，以及电脑屏幕上满是烟灰和指印。 可于她而言，却是无比放松。 或许，一个从小山村来的女孩，是没有资格留在这样的军区医院的；或许，一个没有家境，没有金钱，什么都没有的人，是不配喜欢那样优秀的男子的。 他们的人生轨迹，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也不应该有任何牵扯。 想着，她伸出手指，弯腰按下了那个偌大的布满油污的开机键。 闪烁的消息栏，她一一点开。 有弟弟发的，问她在这边的情况怎么样，说家里都很牵挂。 放在以前，阿金会第一时间回复，仔细的述说她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可是现在，她没脸说，难道她能告诉远方的亲人，她被人举报了，说她跟流－氓混－混勾－结，导致无辜的女孩流－产自杀吗？ 不，她不能！ 以前的她，虽然贫寒，内心却是富有的，是骄傲的，是充满积极向上的正能量的。 如今的她，一样贫寒，却不止是外表，还有内在。 第776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她叹了口气，关掉弟弟的聊天窗口，剩下的消息都是一些陌生人发来的，那些是她最开始玩QQ的时候系统推送的，她都不认识，也没有说过话。 阿金一个个点开，一个个关闭。 小时候觉得人生最美的就是邂逅，而现在，相遇对她来说，是一场梦。 无论什么样的梦，总归有醒来的一天，与其面临梦醒后的冰凉和无助，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当陌生人，不要说什么命中注定，只说永远不能相交的平行线。 刺猬缩进了壳里，失去了保护自己的刺。 在她准备将电脑关闭时，突然弹出一个消息框，字体很大，而且是五颜六色的组合，阿金看了一眼，淡淡的笑了。 杨志，一个好执着的男孩。 他们的相遇，也是很莫名其妙。 阿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然后将手指落在键盘上，快速的敲下一排字。 谁知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复了。 “不行，兴仔说你不来，他不去医院。他从小到大，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经常跟人打架，受伤无数次，只有你不嫌弃他，帮他治伤，他只相信你。” 那一刻，阿金的手停在了空中。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高男孩缩在床角的样子。 他看起来，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么无助。 自上次给他处理完伤口，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吧，我马上过去。” 阿金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按下关机键，起身离开座位。 ... 在楼下打车的时候，阿金忍不住往远处的高楼望去，那里住着彭磊，安茹说他这两天就能醒，还好，伤的不很严重。 “住进我心里的人，愿你一切都好，幸福快乐！” “师傅，德一路。” 坐上车之后，阿金攥着手里的钱，这是刚才上网找零的8块5毛钱，她大概算了一下，从北峰这边过去比较近，至少比她所在的医院近多了，只用8块钱她就可以坐到德一路的前一站，然后顺着路牌走过去就可以了。 这皱皱巴巴的钞票，好讽刺。 来到G城这么久了，得过好几次奖金，却在无处可去的时候，还是这么贫穷。 她不禁有些恍惚，这两年来。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家里没有帮到，自己这般窘迫。 好一个没有计划的人生，好一个狼狈的青春。 唉... 坐够8块钱之后，阿金在一个陌生的路口下了车，这地方她完全不认识，也没有来过，彭磊两次来接她，走的也不是这条路。 她往前挪了几步，找到一个公交车站，确认了一下方向，然后顺着路牌的指示往前走。 也恰好在那时，有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经过，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美女，真的是你！” 阿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这个年轻的有些清瘦的男孩，带着黑红相间的头盔，兴奋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是？” 阿金疑惑的往身后退了两步。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她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熟人。 对方看她一脸戒备，急忙扯下头盔，咧开嘴笑：“现在认识了吧，不久前不是才见过吗？” 第777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视线里出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年轻的男孩染着浅古铜色的头发，瘦削的脸看着有些单薄，阿金扬起嘴角，非常礼貌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哎呀，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你去哪里，我送你吧。”对方看阿金依然站在原地，想着女孩可能不好意思，上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感觉跟所有人都保持着大大小小的距离。 阿金本想说算了，她自己走过去就可以，但这男孩如此热情，她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再三思索下，她缓缓说道：“那个，我要去德一路。” “德一路？杨志那里？” 她忘了，眼前的人，可是杨志的好兄弟。 “走，上车，我刚好也要去！” 不由分说，阿金来不及反应，手里就多了一个红色的机车头盔，还有男子正在发动摩托车的身影。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也罢，这样更快，关于杨志那里，她只记得一条路，就是那个散发着各种海鲜味的市场，她刚才还愁怎么从那条巷子里穿过去呢。 “对了，怎么不见小十跟你一起啊，上次听她说东北的风土人情和美食，我还没听够呢。” 男子说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笑的很干净。 小十··· “她忙。” “好吧，抓紧哦！”随着话音落下，车子离弦箭一般开了出去，与此同时，阿金下意识的拽住了前面人的衣服。 两边不断倒退的是路边的街景，以及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 “那个，知道我叫什么吗？” 男子特别大声的询问，阿金整个人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大声的回应道：“木木。” ··· 小十把整个海军医院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又拨打阿金的手机，就是彭磊送给她的那个，打了很多遍都无法接通，她丧气的坐在急诊科门口的台阶上，突然想起来，这丫头跟唐坦来医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手机。 该死的！ 她此时此刻真想跑到住院部去找到彭磊，用尽所有力气把他摇醒，然后再大骂一顿，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一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她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去阻止的。 这个傻丫头，人还没醒自己就先逃跑了，她再怎么样，也要相信彭磊一次不是吗？ 按照这个男子的风格，他是一定不会把什么未婚妻叫来的，一定不会！ 想着，小十心烦的把头埋进臂弯里，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然后仔细的想想，阿金还有可能去哪里？ ··· 木木的车技非常好，又快又稳，虽然阿金在后座上吓得半死，但她仍然觉得这个男孩可以去参加专业的摩托车比赛了。 经过德一路那条五颜六色的巷子时，有好多女人跑出来尖叫，这样的木木，魅力十足。 “到了。”在一座破旧的楼房门口，摩托车漂亮的划了个弧线，木木潇洒的摘下头盔，又帮阿金把头盔摘下，看着她从车上下来，稳稳的站在地上之后，灿烂的一笑，扬起手对着二楼的方向打了个口哨。 第778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清脆的口哨声响起，阿金抬起头，看到二楼阳台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看着她，并向摩托车上的木木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去。 “阿金，杨志让我上去一趟，你在这里帮我看一下车，谢啦。”木木离开车子，抬起手向阿金做了个他们独有的感谢动作，一阵风似的窜上楼梯。 这条斑驳的木梯，阿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真真的吓着了。 想着，她挪步到摩托车停放的位置，这周边小偷很多，听杨志说过，他好多兄弟都被光顾过，而且都是抄家的境界，连屋端，凡是小偷进过的房间，基本上不留方寸，洗劫一空。 当然，现在的她，可不会像以前那样天真的认为小偷猖獗是警察不够尽职的问题，她唯一能做和想做的，就是好好的看管自己的物品，世间不平不入眼的事情太多，她又不是和平大使，要么接受，要么努力的在黑与白之间找一个可以容纳自身的缝隙。 所谓的在夹缝中求生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中庸之道无非也就是在浑浊的世间获取平衡点。 思思和陈大哥总是说阿金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短短的几个月，她突然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感觉自己在飞速的成长，那些单纯无害的思想也在一天天，一次次经历中，逐渐隐藏起来。 “阿金。”随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她扭过脑袋，发现那条阴暗狭窄的楼梯口出现了三个身影，杨志和木木分别站在两边，他们的肩膀上搭着中间男孩的两条胳膊，红色的伤痕一道一道的暴露在视线里，看着非常的触目惊心。 果真如杨志所说，兴仔又受伤了！ 对这个陌生的男孩来说，阿金总共就见过两次，而这两次，他都是伤痕累累。 阿金有些无措的吸了两口冷气，并下意识的往兴仔的额头上看去，她想看看上次给他处理的伤口有没有恢复好，毕竟，她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独自处理外伤的专业人士。 在供应科待了这么久，临床上的知识谁也不敢保证。 还好，贴近头发的位置，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这疤痕时间久了，皮肤会自动修复的。 萌萌给的特效药果然不错。 阿金顿时轻松不少。 终于有一次，没有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而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痛苦。 “我们现在要把他送去医院了，兴仔说了，他只相信你，所以我才不得不把你叫过来，麻烦你了。”杨志一边说话，一边将旁边的人往摩托车的后座上挪，而木木已经再次坐上了驾驶座，准备发动车子。 “嗯，知道的，没事。”阿金也没多说什么，能被人信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急忙从木木手里接过之前自己戴的那个头盔，往兴仔的头上套。 “谢谢。”一张虚弱苍白的脸看着她，努力的从嘴巴里挤出这两个字，虽然并不很清楚。 阿金笑了笑，帮兴仔把头盔戴好。 “放心，我会在的。” 第779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温柔细心的动作，以及她苍白的脸上泛起的一丝笑容，皆落进杨志的眼中，他并不知道这个有一段时间没见面的女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忧。 他本以为她不会来，这个世界上，他完全想象不到有哪个人会仅凭一个电子屏幕就相信对方，并且毫不犹豫的来到他这里，善良，单纯，勇敢。 这样的一个女孩，他每见一次，都会觉得自己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才会有这样的福气认识她，并且和她做朋友，没有任何利益牵扯的那种。 他庆幸，遇到她。 他感恩，感激，她走进他的生活。 “好了，我先把兴仔带过去，你们俩坐个车过来吧。”木木说完话就载着后座上的人扬长而去。 杨志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开车门的时候，阿金的手和他的手同时放在了门把上，然后，两个人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突然就笑了。 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去医院的途中，阿金一直看着前面的路，杨志本以为她会开口问他兴仔为什么会再次受伤，可她始终没有说话，整个人平静的不可思议。 这个女孩，真的很不一般。 她并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而她的处事风格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外表看着弱不禁风，内心却强大到不可思议，仿佛什么事都能承受，仿佛历经了沧海桑田。 他唯一见过她的脆弱，就是从南海跑出来的那个晚上，他们坐在巷子里喝饮料，来接她的那个男子，当他和阿金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 他应该是她喜欢的人，应该是的。 ··· 德一路是G城最繁华的步行老街，很多本地人都会在这里活动，阿金经常和小十去的也是步行街，但那里是新街，属于潮男潮女的驻扎地。 而在这条老街上，有一家医院，这医院年代也相当久远，远到连标牌都没有，只有两栋斑驳的楼房，孤独的伫立在热闹的街区，跟周边林立的高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阴冷潮湿的楼房前面，停放着一辆摩托车，头盔交叉着挂在车灯上。 阿金叹了口气，跟着杨志走进楼内，据说这楼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历史了，和它一起的楼房差不多都被推倒重建了，只有它，坚强的挺过好几次拆迁计划，孤零零的存活了下来。 话说大多能坚持到最后的，都是真正有实力的存在，阿金一直相信。 所以，即使楼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惨叫声，她也尽力使自己平静。 她不知道，这家有历史的医院，已经成为德一路混*混和风尘女的专用医疗机构。 这里的医生也只有两个类别，一是外伤，二是人*流和性*病。 楼里灯光并不怎么亮，味道也是非常浓重，血腥味夹杂着各种消毒水，每隔一段路就会出现一个大的垃圾桶，里面是各种带血的纱布和纸巾。 阿金随意的瞟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780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距离她最近的房间里，有两个身着白大褂的人，正围在一张简陋的单人床边，给一个年轻的女子做手术。 看里面的摆设和阿金的判断，这应该是一场人*流手术无疑，那女子满头大汗，叫声异常惨烈，即使站在楼房外面，也能听到这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关系，医生身上穿的白大褂泛黄的厉害，盛放医疗器械的托盘也是破了好几个缺口，女子所躺的单人床随着她双手抓住床边的力量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 之前听哲说起她所在的医院给年轻女孩做此等手术时的惨状，阿金已经觉得很震惊了，还有萌萌所去的那家郊区医院。 现在，当她亲眼所见一场没有麻药，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完全不符合规定的手术的时候，她内心如同惊天巨浪，无法平静。 房间里唯一的凳子上坐着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孩，她的表情比床上的人还要痛苦和狰狞，这样的场面，没有几个人可以正常面对。 那女孩双手握成拳状，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黄色卷曲的长发洒满了整个肩膀，看着特别的瘦弱。 阿金不忍再看，她扭过脑袋，发现杨志已经往楼道最里端走去。 她抬起脚，准备追赶前面的人，与此同时，房间里正在等待的女孩转身走了出来，并伸手从黑色裤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盒皱皱巴巴的香烟。 对方看见门口走道上的人，愣了几秒，然后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又抽出一支递给阿金。 阿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 白色的烟雾从两个女孩的面孔中间升腾起来，阿金不想多做停留，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一段路后，她回过头，发现一道瘦长的身影靠在破烂的墙面上，细长的手指夹着烟支，烟雾形成一个包围圈，瞬间将那女孩包裹了起来。 阿金叹了口气，这样的建筑早该拆掉重建，不说是否有做医院的资格，光是这里的通风系统，已经完全瘫痪，所以才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各种医用液体的味道，久久弥漫。 当然，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那个给她递烟的女孩是谁，只能说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巧合，很多人，很多事，往往会在你想不到的时间和场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楼道最里面有一条满是污渍的楼梯，昏暗的灯光打在上面，露出好多杂乱无章的脚印，而那些像油污一样的东西，是血迹。 阿金刚踏上一层台阶，楼上就传来了杨志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阿金，在二楼，你从这里上来就能看到。” 她抬起头，从狭窄的楼梯缝隙里看到了白色的影子。 “好的。” 杨志是有些恨自己的，虽说这个医院他们经常来，可对于阿金并不是，这样简陋又恶劣的环境，他不应该走的那么快。 这里鱼龙混杂，他太大意了。 想到这里，他沿着楼梯往下面跑了几步，直到看见阿金出现在视线里心才定了下来。 “不好意思，把你丢下了。”杨志小心翼翼的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女孩，言辞间充满了愧疚。 阿金也没回头，她的心里很乱，想了想，她问道：“兴仔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刚去看了一下，医生正在给他缝针。” 阿金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停下来，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寸步不离的人，他那么紧张，好像眨眼间她就会消失一样。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曾经有个男子，也是这样对她。 心里忽然有些乱，阿金伸出手指揽了揽散到额前的头发，说道：“这周边没有别的医院吗，为什么非要把兴仔送到这里来？” 杨志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了：“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兴仔是有前科的人，而且没有身份证，附近好医院很多，他都不能去，因为只有这里最安全，对他而言。” 第781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此时此刻，阿金才想起来，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在那栋破旧的二楼房间里，她因为没有把握而要转身离开时，杨志叫住了她，说兴仔不能去医院。 而这里··· “好吧，我知道了，我们去找他吧。”阿金说完之后，快步的向楼上走去，不是说没有她在，兴仔不愿意让医生治伤吗，还是刚才在楼下看到了她的出现，已经放下了忌医的防备？ 终于，在二楼的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阿金看到了那个伤痕累累的男孩，房间里的布局跟一楼的差不多，整体颇旧，而且残破。 唯一可以让人安心的，大概是医生那熟练的动作和司空见惯的语气了。 “回去记得换药，幸好没有伤到骨头，都是皮外伤，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随着中年医生平淡如水的话音落下，兴仔身上裹了很多纱布，他虚弱的坐在床边，已经被利器划破的衣袖一条一条的飘在视线里，木木站在一边，看着医生从柜子里拿出几盒药物，又认真的听他交代用药的注意事项。 离开时，阿金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几近淘汰的硬件，以及中年医生身上那件缝缝补补的工作服，这样差的环境，依然有人坚守在这里，做着自己的工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那些在众人眼中应该取而代之的人和事物，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 返回时，天已经黑了，阿金坐在车上，看着灯火辉煌的街头，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心里异常孤独，G城这座城市，于她，是越来越虚无了。 工作上，自打离开临床就一团糟了，不仅离她要做白衣天使的梦想越来越遥远，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滋生出很多不相干的事端，即使是她最不愿意待的供应科，她也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生活上，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一个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的人，一个兜里比脸还干净的人，还能指望有什么过多的追求； 感情上，感情··· 想着，阿金忍不住发出一阵苦笑，她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一个自我犯贱，可笑至极的人，要么就是跟别人的未婚夫纠缠不清，要么就是心里整天装着一个死人，一个死了还要占据她内心世界的人。 一次又一次，沦落为他人的笑柄。 一个理由，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一个留在这座城市的理由，她找不到了。 “师傅，停一下，等我5分钟。”前面的车门忽然被人打开，有人跑下了车。 阿金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白色的身影向马路对面的摊位跑过去，过了一会又跑回来了。 打开车门，坐好，他扭过脑袋，将一个塑料袋递给阿金。 她有些疑惑的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套女孩穿的衣服，新潮的牛仔裤，以及一件白色的夹克外套。 正想开口问杨志为何要给自己买衣服，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发现身上的一抹绿色。 她忘了，她穿着军装过来的；她忘了，这套军装是唐坦让胡霄从部队里拿来的，只为让她冒充一个前去探视彭磊的女兵。 第782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将这衣服捧在手里，心里逐渐涌起苦涩。 杨志忐忑不安的扭了好几次脑袋，他从有这个想法到付诸完行动，心里一直担心，他担心当他一开口，就会被她坚定的语气打断，更担心他把东西递到对方手上的时候，遭来无情的拒绝。 从那个午后的相遇开始，她的与众不同就深深的印在了杨志的脑海里。 或许，阿金并不知道，她突然穿着军装出现在德一路这地方意味着什么，兴仔最近跟别人打架，有两次都是跟军人有一定的牵扯，这地方黑白混淆，人员复杂，他怕她成为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目标。 过了很久，杨志竖起的耳朵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知道后座上的人不会再拒绝自己了，也知道她懂了这套衣服的用意。 ··· 入夜后的北峰人烟稀少，除了寥寥无几的大楼里发出的几束并不明亮的灯光，剩下的皆是漆黑一片，巷子里出奇的安静，自从没有了小贩之后，这地方总是透露出一抹阴森。 小十独自坐在出租屋里，双手插在发间，烦躁的盯着卧室的窗户。 耳边传来的是水管嗒嗒的滴水声，这节奏似乎带着魔性，肆意的在她的大脑里穿梭，让她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视线里淡蓝色印花的窗帘被风吹的左右摇摆，时不时发出轻微的震颤，当初第一眼看到它时还觉得无比美丽优雅，现在看来，要多烦有多烦。 那个躺在病床上置身事外的男子，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快点醒吧，全世界最傻的女孩为了你，正在某一个别人找不到的角落里暗自神伤。 在感情的世界里，有占有，有付出，有牺牲，可最难做到的，就是成全。 而这份成全，最苦的是建立在深爱的基础上。 小十不敢想，此时此刻的阿金，心里有多痛。 想着，她起身，怒气冲天走到窗前，把那摆动的窗帘用夹子夹了起来。 这个唐坦，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白天打电话让她去医院就没影了，中间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她本想告诉他阿金的事情，让他帮忙找一下呢。 小十怎么会知道，唐坦和胡霄正在商量童光凌的事情，千算万算没料到这家伙会主动向韩部长说明车子的情况，而且还能给自己找一个垫背的傀儡。 唐坦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让其逃脱，他将所有证据搜集到一起，等待。 天亮，人醒。 黎明到来就是真相大白的时刻。 “真的要这样做吗？”胡霄坐在训练场角落的台阶上，有些犹豫的说道。 唐坦眼睛眯着，从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塞进嘴里，叹了口气：“你觉得作为战友这样做太过分了是吗？” “嗯。”胡霄点了点头。 “如果有人给你的车子动了手脚，要置你于死地，你还能如此轻易原谅他？” “我···” “那可不是简单的刹车问题，要不是因为彭磊反应快，我们可能就要买纸钱去坟地里看他了。” 第783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第784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杨志焦急的声音响在耳畔，阿金心里有些触动，以前她每次遇到不好的状况时，总会有一个男子第一时间出现，关切的询问，身体力行的为她做很多事情。 可现在，一切似乎再也回不去了，他那个一直停留在传说中的未婚妻出现了，那个他一而再再而三声明只是一个虚无的存在的女子，名正言顺的守在他的身边，以那样敌视的目光打量伪装成一个女兵的阿金。 多么可笑。 杨志看着阿金憔悴的面孔，突然发觉她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这抹突如其来的笑让他的心顿时颤抖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阿金一直是那种充满阳光，能带给别人正能量的女孩，可现在，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 殊不知，冷笑的背后，是自嘲加心痛。 阿金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高傲，也没有自以为是的情怀，她犹如刺猬一般的外表下，只不过是深深的自卑和不愿被人发觉的脆弱。 “没什么事，挺好的，不过有个事情可能要你帮忙。”片刻后，阿金回过神来，眼睛像迅速按下的快门，随意的眨了两下就恢复了平静如水的样子。 “好，什么事？”杨志吞了吞口水，之前那些关心的话一股脑被噎了回去，有些难以消化。 “我想找个兼职，最好是工资日结的那种，然后想麻烦你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这些话，阿金说的有些艰难，她一向很难跟别人开口，即使是和小十如同连体婴儿一般的关系，她也要斟酌三分，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更不用提一个刚刚认识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了。 让她求人，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否则，比杀了她还痛苦。 可如今的她，不得不面临这样的难题，没有钱，也没有一个栖身之处，她唯一能找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个并不是很熟悉的男孩了。 相当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长久的静默，直到墙上的挂钟整点报时，杨志发出沉重的叹息声，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你离开医院了？” 离开··· 阿金笑了笑，从分到供应科那天开始，她一直都有一种预感，就是她在G城待不了多久，一年，两年，迟早都会离开，不仅仅是这份工作，而是这座城市。 又或许，不是从定科开始，而是从某个生命消逝的那一刻起。 “没有，休息一个月，想找份工作干干，闲着太无聊，我这个人天生劳碌命，停不下来的，一停下来就容易出问题，所以···” 阿金两手摊开，看似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她并非不信任杨志，只不过不愿意像祥林嫂一般，逢人就说自己的遭遇。 她希望和她相遇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洒满阳光的回忆，不管过去多少时间，当某年某月，某人某事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都可以肆意的扬起嘴角，绽放出岁月无法抹去的笑容。 爱也好，恨也罢，糟粕也好，精华也罢，阿金总是想生命中的每一场相识，都有不让人恶心的片段。 第785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多问了，不过你也是知道的，我本身并不是什么生活很优渥的人，这几年在G城我一直都是混夜场，包括兴仔也是，你看他天天打架，说明这个圈子很不纯粹，各种冲突都会发生，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帮你找工作的话，那只能是去夜场，或者卖酒，或者做服务员，你看···” 看到阿金不愿意说自己的事，杨志想她肯定是遇到了难处，否则像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向他开口寻求一份工作，而且他听木木说了，他是在路边碰到她的，她一个人在陌生的街道步行，这完全可以说明问题了。 “卖酒？”阿金眉头紧蹙，手指颇有节奏的落在沙发的扶手上。 “是的，或者服务员也可以，不过就是很辛苦，那种场合必然买醉的人很多，而且酒品不好的人大有人在，可能有时候会遇到一些蛮不讲理或者欺负你的人，你要考虑好。” 说到这里，杨志不得不想起前两次出现的那个男子，按照他对阿金的在乎，若是真的有人不长眼碰了她，他一定会把对方撕碎吧。 “呵呵，应该没有人会如此无聊吧，况且···”后面的话阿金没有说出来，其实她想告诉杨志的是，欺负算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心痛该怎么办才好，这是一种度秒如年，难以释怀的情绪。 “好吧，那我今晚就帮你去办这个事情，工资是日结的，至于住的地方，你可以先住在我这里，第一时间不长，第二临时去找空房，租期太短，房东也不会租给我们的。” 阿金四下环视了一眼，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离医院所给的时间还剩不到20天了，一般出去租房没有半年房东都不会出租，更不用提她连一个月都不到。 “行，那我就睡这张沙发了，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阿金笑着，顺手拍了拍自己所坐的地方，这大概是她人生第一次和不熟悉的人共处一室了。 杨志依旧靠在桌旁，他静静的看着阿金，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后，木木买了快餐回来，有烧鹅，有青菜，还有汤，杨志不停的给阿金夹菜，可阿金却端着满满的食物去了卧室，她拿了勺子，将饭菜放在床边。 转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扭过脑袋，俯下身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纱布包裹着的地方，确定一切安好才放心的走出房间。 即使动作轻微至极，兴仔还是醒了，这不是打扰，而是一种感觉，对他而言，家人的温暖。 视线里，他看到了她小心翼翼的身影，以及阳光洒在她背上的画面。 他咧开嘴巴，想笑，却无意中扯到了脸颊上的伤口，痛的他吸了一口凉气。 那天晚上，兴仔睡的很沉，他再也没有梦到被人打的场景，也没有缩在孤儿院角落里的孤独感，他觉得周身暖暖的，有些美好。 而阿金，一直蜷在客厅的红色沙发上，眼睛睁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墙面上的挂钟。 第786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当天晚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木木打来的，寒暄了半天，她本来想挂断，因为寻找阿金的事情十爷很没有心情，从上到下透着满满的挫败感，连张嘴的动力都没有，更别说闲聊。 应付了半天，她说：“那个，木木，要没什么事情我挂了，改天有空我一定过去。” 电话那端有些遗憾的沉默了几秒，然后无奈的说道：“那好吧，我今天还问阿金了呢，她也告诉我你忙，那下次见面再说吧。” 阿金··· “你说什么，你见阿金了？”小十瞬间像充了气的皮球，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精神抖擞，握着电话的手指愈发的骨节分明有力。 她突然加大音量并无比激动的声音吓了木木一跳，不是前一秒还不耐烦的要挂电话吗？ “对啊，阿金今天来杨志这边了，我在路边碰到她的，怎么这事你不知道吗？” “不是啊，我知道啊，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和她碰到，有点奇怪罢了。”小十绝望的心一下兴奋起来，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抱住电话那端的人狠狠的亲一口，真是雪中送炭啊。 “嗯，她让杨志帮她找工作，最近可能都会住在德一路这边，所以你有空就过来玩吧，上次听你讲你们家乡的故事还没有听够呢。” “嗯，好的，知道了。” 挂完电话之后，小十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一盒烟，抽出其中一根点燃，这丫头是什么情况，不说一声就去杨志那里，还有木木刚才说的工作是怎么回事？ 之前找不到人心烦，现在找到了更烦。 小十伸出手准备关上拉开的抽屉，却无意中看到了白纸黑字的租房合同，她将烟支夹在左手中，右手将合同翻开，在最后一页上，龙飞凤舞的签着彭磊的大名。 当初租这房子是给白洋住，现在白洋已经找到工作离开了这里，而租房的期限也不足一个月了，所有的事情结合起来，真的像一出闹剧。 合同到期，不再续约。 犹如两个人的感情，似乎有画上句号的意思。 那个未婚妻··· 想到这个人她就头大，依阿金的性格，她可能已经做好了离开医院的准备，虽然举报信的风波已经过去，可她却因为这个事情得到了很多负面的评论，从实习初期就一直努力拼搏没有任何错误的女孩，莫名的背上了这样的名声，对她的确是个打击。 还有，这个叫若雨的女子究竟和彭磊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真的要结婚，若是这样，那他对阿金，总该有一个交代。 如果不是长的像蒋君越，阿金也不会允许彭磊走近她吧。 ··· 第二天晚上，阿金就去了一家娱乐场所当服务员，虽然卖酒的工资要高一些，可要穿统一的服装，那服装过于暴露，她实在过不了心里的坎。 这两天吃喝住都是杨志的帮助，阿金心里过意不去，她想先赚一天的钱，将所欠还给他。 毕竟，无缘无故的欠人，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不愿意欠别人的，尤其是男人。 第787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在娱乐场所当服务员当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若只是单纯的打扫卫生，收收垃圾还好，重点的是会看到很多不怎么入眼的画面，果真如杨志所说，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万事都要小心。 她端着托盘在摇摇晃晃的人群中穿梭，这感觉真的有点像实习的时候，那时的阿金，整天端着治疗盘忙着给病人输液，经常顾不上喝一口水，吃一口饭。 最大的区别是一个救人，一个害人。 可不是吗，短短的三个小时，已经有好几个胃出血的年轻男女被抬出去了。 人活着，真是拿生命找刺激，麻醉至上。 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下班，阿金拿到了第一天的工资，并不是很多，但她的心里却是满足的，终于不用再欠别人的了，或许人情没有办法还掉，但至少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还掉金钱。 换好衣服，她走出娱乐城大门，一眼看到站在正前方的白色身影，从认识到现在，杨志似乎很偏爱白色，穿的衣服都是很简单的白色T恤，或者毛衣。 “嗨。”阿金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等了一个晚上，他终于看到了她。 视线里的女孩穿着他亲手买的衣服，黑亮的碎发在布满霓虹灯的街头显得特别的纯净。 开始还担心她去到这样的场合会不适应，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也许对他而言，默默的在暗中守护着她就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有一种人，不管放在什么样的地方都可以保持自己原来的样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出淤泥而不染。 身边不时有打扮火辣的女子经过，杨志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阿金身上。 她对他而言，像天使，简单，干净，纯粹。 “会不会很辛苦？” 看着她走近，他不禁问道。 “没有啊，挺好的，就是有点吵，因为音乐声太大。”阿金说完爽朗的一笑，顺手从夹克衫的衣兜里掏出崭新的钞票递给杨志。 他看着这钱，皱起眉头，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阿金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笑着说：“我可是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的，这个小十可以作证。不过呢，衣服我穿了，钱你必须收下，要不然我不安心的。” 空气瞬间有些凝结，杨志沉默了一小会，他还以为，这个不一般的女孩终于不再拒绝了呢，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 “好吧，我收下了。”杨志自嘲的勾起嘴角，在她面前，他总是显得万般无奈。 看到对方收下钱，阿金心情特别好，顿时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连走路都快要飞起来。 “兴仔怎么样了？” “好多了，估计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门了，今天还一直嚷嚷着要给你当保镖呢。” “哈哈，那可不行，我不想让他再受伤了。” 深夜的冷风划过脸颊，吹起了阿金的头发，以及压在她心头的乌云。 与此同时，在北峰的海军医院里，垂在病床边的手指终于动了。 彭磊，他醒了。 第788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守了多日的人终于醒来，病房里的人显得很激动，尤其是彭磊的妈妈，她一把抓起搭在床边的手，憔悴的面容滴下两串眼泪。 “磊儿，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长者平日里严肃的表情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舒缓，毕竟再怎么冷漠的人在面对至亲骨肉时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男子艰难的张了张嘴巴，有些歉疚地看向他的母亲，上次回家因未婚妻的事情弄得很不好，不仅让他那个身为组织部部长的父亲大发雷霆，还因此迁怒于母亲，这个事情他一直有所亏欠，可他真的不愿意为了所谓的政治联姻就搭上自己的婚姻大事啊，至少在他看来，只有和爱的人结婚才能获得幸福。 不爱的婚姻，是一座封闭严实的牢笼，一日被关，终生痛苦。 “磊儿，你刚醒来不能说很多话，我去找你茹姐，让她找个专家帮你检查一下，看身体还有没有要注意的地方，你先休息一下，若雨陪着你，最近为了你，她可是付出了很多呢。” 那只被握住的手瞬间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这手很纤细，而且很温暖。 这一刻，彭磊想起了阿金，那个傻丫头，不管春夏秋冬，在室内还是室外，穿多少衣服，手脚一直都是冰凉的，每次见面他都会紧紧的握着她，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早上，他把她送到医院门口，下车时还说晚上要一起吃饭呢，可谁知临时接到了任务，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月，而且还出了车祸。 哎，也不知道阿金怎么样了，按照她的性格，若是他不联系她，她肯定是吃不下去，睡不着觉的。 “磊哥，你感觉怎么样？”娇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彭磊心里有点乱，他对若雨，从来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认识而已，说俗一点就是朋友，说近一点是妹妹。 一时，他想抽回被握住的手，却发现对方已经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个，若雨，我还好，辛苦你了，你休息会吧。” 他缓慢起身，顺势抽出那只被禁锢的手。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对了，我生病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彭磊坐在床上，若雨帮他拿来枕头，垫在背后。 那一刻，她的头发扫过他的脸颊，他急忙伸出手遮挡，并把脑袋扭到另外一边。 这一切拒绝的动作，她都明白。 从一开始两家说要联姻，主动的那个总是她，而他一直平淡如水，不远不近，不卑不亢。 若雨打心底里认为，如不是她父亲的关系，他大概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爱情这种事有什么办法，他不喜欢她是事实，她喜欢他也是事实。 因为喜欢，把自己变得卑微。 一次又一次。 “你指的是什么事？” 她帮他把床铺整理好，又细心的绕到床尾调好高度，最后才回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她越付出，彭磊压力越大。 “嗯，我们部队有没有派人来看我？” “有的，一个姓唐的军官，还有一个···”话说到一半，她停下来，看到彭磊无比期待的眼神，难道，她的第六感应验了？ 那个瘦弱的女兵，才是他心里的人吗？ “嗯？” “还有一个女兵，听安茹姐说好像叫什么金。” 第789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 丫头来看他了··· 不过，这女兵是怎么回事？ 彭磊之前还因为若雨的存在而满脸尴尬和拒绝，此时却在听到这个姓金的女子的名字时扬起嘴角，泛出一丝笑容。看来，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难怪那天她怎么看那个缩在唐姓军官身后的女兵都有点不对劲，原来，她才是那个住进他心里的人。 所以，在驻港部队好几年都不跟家里联系的人会在调到G城之后突然回家说要取消这门婚事，若雨不是傻子，他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也明白。 “磊哥，你是要找她吗，那个什么金？” 强忍着心里的痛苦，她努力的保持镇定，温和的看着他。 “不用了，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部队，关于这次任务的详细情况，我要向上级汇报。” 彭磊极力压抑着思念的欲望，他昏睡了这么多天，想必也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阿金对于他的重要性，他不曾告诉任何一个人，阿东说了，在他的婚约没有处理好之前，不要把那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来，若是真心爱她，就要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她。 对，他不能让若雨认为他不愿意娶她是因为阿金，在没有认识丫头之前，他对若雨从来没有男女之情，这件事情是铁打的事实，跟任何人的出现都没关系。 只能说，在阿金之前，他没有爱过一个女子；在阿金之后，他爱上了一个女子。 “好的，姓唐的军官临走之前有给阿姨留联系方式，我稍后打过去。” “谢谢，麻烦你了。” 客气的话像一道高墙，阻隔了她火热的情感，他对她，一直都自带屏障不是吗？ 安茹得知彭磊醒来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舒了一口气，他比预期的时间还要提前，这跟他本身的身体素质是分不开的，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在发生车祸那一瞬间反应慢一秒，可能就永远醒不来了。 谢天谢地。 “茹儿，你快找个教授给看看，磊儿还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嗯，我知道了姨妈，您休息会吧。”女人眼眶湿润，惊喜之余还带着一丝丝惧怕，安茹不禁有些难过，印象中的姨妈一直是个女强人，从她记事起到现在，只看到两次她这样的表情。 一次是彭磊跑回家说要退婚，另一次就是现在。 按照那小子的性格，肯定不会因为长辈几滴眼泪就妥协，可是今年老家那边的领导*班子就要换了，据说那位在组织部的姨父有上升的可能，但很多决定性的因素都在副市长手里。 这桩婚姻，也许是腾云驾雾的飞龙，也许是顷刻间就会爆发的深水炸弹。 想到这里，她轻松的心又变的沉重。 从理性上来说，儿女的婚姻大事的确不应该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可从感性上来说，当儿女的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顾，只自私的为自己着想。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彻彻底底的选择。 有些人生，是在你呱呱坠地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好的。 第790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说阿金那姑娘不见了，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这几天安茹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她那天说错了什么话，伤了对方的心，所以才玩了失踪这一出。可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啊，原本确实是想说让她离开彭磊的，因为他身不由己，不管爱不爱都没有办法选择，还未来得及开口，阿金就说了一大堆口不对心的言语走了。 从见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姑娘有和彭磊一样的倔强。 但愿，她能想开点，不要伤害自己才好，要不然，安茹可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 天亮时，接到若雨打来的电话，唐坦立即往医院赶，这么多天了，他就是在等待彭磊醒来，刚好，他正准备去政治部告发童光凌，没想到电话来的这般及时。 韩部长请了一天假，说是他女儿有什么事情要办。唐坦和胡霄分别跑到交警大队和车辆调度部门去收集证据，想来，还真是有些巧合。 或许从内心来讲，他还是想留住这一份战友情。 “小唐，等会去医院要不要跟磊哥说导致他出车祸的人就是童光凌啊？”胡霄走在旁边，快跟不上唐坦的步伐了，他简直健步如飞，任何一个人看了，都知道他有多焦急。 “废话，不说我们这么急赶过去干嘛！” 唐坦心里是有分寸的，关于彭磊的伤势，不仅是海军医院医生下的诊断，包括林医生也说，他没有伤到脏器，虽然一直昏睡，并不代表病情严重。 昏睡只是一种状态，并不是结果。 所以，他既然醒了，就没有问题，他当然要尽快跟他商量此事，否则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管姓童的出于何种目的，他都要杜绝，扼杀。 部队大门口，一个人穿着红色的风衣，背对着他们正在仰望天空，那熟悉的身影让胡霄不得不停下脚步，这次回来，他都有些害怕见她了，虽然他一直喜欢着她。 “小十，你怎么在这里，阿金呢？”唐坦看见十爷这一大早就出现在部队，觉得非常诧异，他不是拜托她照顾阿金吗，怎么··· “阿金，阿金，阿金！你还有脸问？”小十倏地转过身，满脸怒气，偌大的黑眼圈带着杀气看向两个绿色的身影。 “阿金怎么了？”唐坦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吗？ 小十看着唐坦这幅紧张样就来气，现在知道飞奔过来了，早的时候干嘛去了，前天一晚上电话都打不通，若不是半夜接到木木的来电，得知阿金在杨志那里，她昨天白天肯定要闯过来，捏死他！ “阿金失踪了！”小十低下头，瞟了一眼那两只揽住她肩膀的双手，没好气的说道。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什么时候，在哪里？” 唐坦眼睛瞬间变成红色，他放开禁锢住十爷的双手，边走边掏出电话。 小十本来只是想气气他，没想到丫反应如此之大，她急忙跑过去按住他忙乱的手：“人找到了，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前天从你给我打完电话后就一直没反应了，想求你帮忙都不行。害的我担心的要死，四处找不到人差点发疯，昨天还被叫回去上了一天班，现在杀人的冲动都有了。” 胡霄看情况不对劲，虽然有些发懵，还是走过来将两人分开，然后看向那个怒气冲冲的女子说道：“小十，这个真不能怪唐坦，我和他一直在处理童光凌的事情，本来昨天都解决了，可韩部长不在，既然阿金已经找到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平静下来好好说。” 第791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童光凌··· 其实，从唐坦第一次告诉她彭磊出车祸的事情跟那个人有脱不开的关系时，小十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以前，大概是邢娇娇自杀的那天晚上，她本来是要和童去建华住的那房子里的，现在想起来，娇娇其实是无意中帮了她，阅男无数的十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阿金在哪里，我离开海军医院的时候，她还躺在急诊科的床上，那么粗糙的路面，不知道她的头有没有磕伤，早知如此，我不应该离开的。”唐坦叹了口气，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 小十看向他时，发现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布满了水雾，曾经魅力十足的唐坦，如今快变成忧郁公子了，周身透着让人窒息的惆怅。 “她在一个朋友那里，没什么事，我一大早过来就是想问问彭磊醒了没，安茹说他两天就会醒来，现在时间已经到了，话说，要不是这站岗的哥们尽职尽责，我不会傻傻的杵在这里好吗，早都闯进去了！” 说话间，小十飞起两个白眼，怨怒的瞪着大门两边身着军装，站姿笔挺的小兵。 “磊哥他，已经醒了，他的未婚妻给唐坦打电话了，昨晚就醒的。”胡霄站在一边，三个人形成了一个标准的三角形，不明真相的群众，还真不会想到他们在干什么。 “未婚妻，能别提她吗，提起她我就来气！”小十别过脑袋，细长的高跟鞋不安分的踢着脚下的水泥路。 “好了，我们先去医院吧，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然后···” “然后干嘛？” “没事。” 唐坦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小十很看不惯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以前的唐公子多么潇洒，从来不会犹豫，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周身散发着多愁善感的气息。 大概，一个在情场游刃有余的人，一旦安下心来，会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 而这翻天覆地的转变，是从花心到专一，从玩弄到爱情。 事实上，唐坦想说，早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好去接阿金。 可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因为，彭磊醒了。 他虽然有未婚妻，但心里满满的都是阿金。 他虽然没有未婚妻，心里也满满的都是阿金，可阿金，心里却没有他。 有人是从昏迷中醒来，有人是从梦境中醒来。 他对她的爱，何时不是一场梦。 早都该醒了，只因，他不情愿。 ··· 海军医院，彭磊因为不想面对若雨，即使早都醒了，依然闭着眼睛装睡，他怕他一睁眼，映入视线的那张脸会让他徒增亏欠。 在爱情上，再怎么的心甘情愿，我爱你与你无关，也无法让不爱的那一方完全释怀。 反而是，爱的人越爱，被爱的人越会感到沉重。 他此时此刻想见的，只有一个人。 而她，他越想见越不能见。 这一切压力，他不愿让丫头承受半分。 他会去找她的，完完全全的彭磊，干干净净的心。 第792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和唐坦，胡霄，三个人一起大摇大摆的进了彭磊所在的病区，这红绿组合的搭配分外惹眼，引来好多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侧目。 十爷是完全不理会的，她那种东北女汉子的风格哪会在乎这些，若是把她放在古代，绝对是率领一帮英雄好汉劫富济贫的女土匪。 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鲜艳的颜色正好落进了安茹的眼中，她追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人群中没有阿金，心里更是不安。 彭磊已经醒了，事情的发展究竟会如何，没有人知道。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安顿好姨妈，静观其变了。 病房门口，胡霄伸手推开房门，小十却像雕塑一般停在了原地，且脸上挂满了不情愿和犹豫。 “你怎么了，不进去吗？”唐坦回过头，有些不解的看向红色的身影。 “不是，是不想看到某些人···”说着，她伸长脖子往病房里望了一眼，又扭过脑袋对着唐坦和胡霄做口型。 “那怎么办，要不你在外面等？” 唐坦是清楚的，不仅十爷不想见若雨，他们也是一样。 那女子的眼中有一种东西，像刀刃，又冷又刺。 小十本来就爱面子，被这么一说还得了，胆小怕事的胡霄都能进去，她有什么理由逃避？ 对，胡霄在她心里，一向如此不堪。 虽然人家只是长的文弱了一点，处事低调了一点，而已。 “我可不要在外面，我还有话要对彭磊说的！”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十爷率先走进了房间。 果然，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若雨，那个在雨夜让她极为不舒服的女子。 与此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 “你们来了，他···，还没醒。”床边的女子站起身，并将手里的书本放下，微笑着看向来人，她没有想到，这个叫小十的人会再次出现，而且和姓唐的军官一起，要知道，下暴雨的那天，她可是一点好脸都没有给她。 “嗯，那我们要不然在外面等？”唐坦一眼就看出彭磊在装睡，按照男人的心思，他大概猜到原因，只不过眼下，他并不能揭穿。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彭磊终于感到轻松，他缓缓睁开眼，将那三个影子一并收入视线。 没有丫头！ “唐坦。”彭磊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 “他醒了。”若雨再次笑了笑，并来到床头，将枕头垫好，然后离开了病房。 那期间，小十一直以注目礼的方式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口，然后指使胡霄去把门关上，这才大大咧咧的坐在床边，并翘起二郎腿说道：“姓彭的，你还知道醒，我去你住的地方看你，你这位漂亮的未婚妻态度很恶劣啊，而且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她说什么，等你方便了她会告诉你，让你给我回，切，什么东西！” 小十憋了半天，再不说话，就要造成内伤了。 彭磊看了一眼十爷，并没有言语，反而把视线转向凳子上的身影。 “唐坦，部队里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你出车祸那天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就私下调查了车子情况，发现有人在刹车这块动了手脚，而且车检新换的零件都有大大小小的问题，说白了，你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跟我们说话，已经是万幸了。” 第793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所以，是谁？”唐坦能说的这般肯定，彭磊知道他必然已经查出来那个始作俑者的人，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很不靠谱，可真正的做起事情，比任何人都可靠。 “童光凌。”简简单单的人名，不管分开还是组合在一起的三个字，却让唐坦说的无比沉重，不管彭磊的意见如何，他都要去找童问清楚，为什么要对好几年的战友下这样的狠手。 “是他···”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小十的视线不停的在这两个男子的脸上扫视，胡霄站在一边，心事重重的皱着眉头，他在等他们开口，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我的意思是他既然能找个新兵帮他背这个黑锅，主动去韩部长那里坦白，我们为什么还要顾及这一份情面，现在我手里关于你出任务前后的证据都有了，我想···” “你让我考虑一下吧，明天我想出院，一切事情等我回部队再说。” 彭磊大手一挥，唐坦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理由，毕竟彭磊才是车祸事件的当事人。 而此时此刻的小十，在看到这一幕时，心里忽然有些轻松，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她吓了一跳。 她对童光凌当然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充其量也就是在情场游刃有余时的一个过客罢了，只不过她听过他的身世，家境并不怎么好，有两个弟弟还等着他的工资上学，父母年迈多病，原本军校名额他是有份去的，巴结了领导那么多天，没想到会落在胡霄头上。 若胡霄是靠自己的资历得到的，他无话可说，问题就在于，这是彭磊和唐坦让出去的，所以，他恨，恨死这个中途冒出来的外来兵，本来他要是去了军校，就可以提拔，以后百分之百能留在部队，可现在，一切都泡了汤。 军龄11年的他，即将面临退伍的事实。 而他那个破烂的家，是他心里最大的疤，也是他最不想面对的糟粕。 十爷这个嘴硬心软的女汉子，还是打心底里希望童可以好好的，只是没料到，他会狗急跳墙来这么一出。 当人的欲望大到可以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时候，就会变成可怕的心魔，一点一点的吞噬掉本真的一面。 若是彭磊死了，他不但去不了军校，还会因为谋杀罪而入狱。 愚蠢的人！ ··· “对了，我的家人是怎么知道我出车祸的消息的？”从睁眼看到母亲和若雨，彭磊就一直疑惑，他是那种即使身患绝症也不会打电话给亲人的人，而且上次回家之后他也鲜少跟家里联系，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每次父亲都会提到婚约的问题，他很烦，也没有办法面对。 彭磊说完这话之后，在场的三个人面面相觑，胡霄一直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磊哥，不是你自己通知她们的吗？” “不是，我意识清醒的时间很短，而且我只打了一个电话。” 在彭磊的目光投过来的瞬间，唐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个电话是打给他的，他当然明白。 第794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我今天好多了，晚上我陪你去上班。” 洒满阳光的楼顶，兴仔坐在一米高的台阶上，双腿垂落至地面，像小孩一样抖来抖去。 阿金看了一眼，扬起嘴角温和的笑了：“社会发展果然快，上个班还要有人陪，那你是准备当我的保镖呢，还是跟班，自己选一个，前提是没有工资。” “工资对他来说，可没有那么重要呢。”杨志坐在兴仔旁边，笑着说道。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那里不安全，我保护你。” 兴仔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扎眼。 看着他比之前越来越好的气色，以及好不容易露出来的笑容，阿金突然滋生出一丝安慰。 “可以啊，反正是免费的，我又不损失什么，不过有个前提条件，你千万千万不能再参与打架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那种嗜血兴奋的人，我就这一个要求，要是做不到，别去！” 木木说过，这几年的兴仔一直活在拳脚相加的日子中，他什么都没有，唯独有的是一次又一次打人或者被人打留下的伤疤。 旧伤添新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阿金并不明白这个有着如此无邪笑容的男孩为什么会热衷于打架，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唯一希望的，就是不要有人再为她而受伤了。 兴仔前一秒还因为阿金答应了他而感到高兴，正想挥手庆祝一下，谁知她后半句话瞬间浇熄了他的热情。 他不知道，若是有哪一天真的可以不再和别人拳脚相向，也不再流血，他该怎么活。 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唯一能证明他存在的方式就是身上的疤痕和看到血液时的亢奋。 痛不重要，重要的是痛到极致，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站在人群中不会被忽略，心也不会麻木。 但是，他想跟着她，遇到她之后，他的世界才有了色彩。 于是，兴仔撒谎了。 “好，我答应你。” 洁白的牙齿绽放出傻呵呵的笑容，单纯的没有任何瑕疵。 阿金转过身，看着干净的天空，都多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 上一次她好像看到了彩虹··· “彭磊，你确定想问的事情都问完了？”小十站在床边，双手环胸，言辞中带着一些怒气。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来，居然只问了唐坦部队里的情况，难道他不知道有个傻丫头为了他有多心焦和痛苦吗，他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如此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嗯，你们回去吧，我明天会回部队。”彭磊扭过脑袋，看了一眼唐坦，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或许只有这个脾气火爆的男子能明白。 “部队部队，你真是好样的，有种你永远不要开口，也不要问我！”小十大吼一声，转身向病房外面走去。 胡霄咬了咬牙，目光投向病床上的男子，得到对方点头之后，迅速的追了出去。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唐坦穿着军靴的脚在地板上点了几下，然后也起身准备离开，不料他刚走了几步，却被身后的人叫住。 “阿金她，怎么样了？” 第795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有些隐忍又带有强烈期待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似乎有些意料之中。从他进入病房到抬脚离开，彭磊好几次欲言又止他都明白。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情敌。 喜欢同一个人，从上次湘水名居的离别之后，唐坦已经在无声的宣告他退出了。感情上，这是一场还未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争；兄弟之间，他们是彼此理解，惺惺相惜的战友。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怎么可能不挂念那个让他心心念的女孩。 “她我不是很清楚，说实话，前几天我带着她来看你，阿金状态一直不好，我们走下楼，我叫她，她直接一头栽倒在路面上，我把她送到急诊科，说让医生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伤到头，后来胡霄给我打电话，说童光凌的事情，我不得已找小十过来看着，急忙赶回了部队，后来···” 唐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揪心的疼，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后悔。 那天他就应该想到的，像阿金那么聪明的女子，不可能看不出来病房里的人物关系，还有她跟安茹说的那番话，一个在心里多么绝望的人，才能说出那样决绝的言语。 他应该陪着她的，为数不多的可以陪着她的机会。 看着唐坦眉头紧蹙的样子，彭磊心里如火山爆发般燃起大火，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英气十足的脸庞瞬间布满了阴郁。 “丫头她，现在在哪？”说话间，病床上的人已经翻身下床，光着的脚踩在地板上，四处翻找。 “你别急，小十说她那天过来医院的时候阿金失踪了，现在已经找到了，至于人在哪里，你不要问我，要问你去找十爷。” 像小十的脾气，现在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唐坦无奈的摇了摇头，视线扫向那个停下来的身影，但愿阿金一切平安，不要受伤，不要受苦。 可是，她早已经受伤了不是吗，而且还是很多伤。 彭磊站在窗前，身材依旧高大挺拔，只是病了这许久，整个人有些消瘦。 他静静的看着窗外，整个脑海中都是阿金跟他挥手再见时的样子。 他想她，想她的一切。 ··· 话说若雨走出病房后径直去了安茹的办公室，她要去问问，那个姓金的女兵，是不是彭磊喜欢的女子，是不是因为她，自己才一直进不去他的心里。 可是，安茹听完她近乎质问的言语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打量着她，那么陌生。 “茹姐，我，对不起，我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问你。”女子此时才发觉自己过于失态，急忙轻声细语的道歉。 “若雨，你有没有想过，从一开始你说喜欢彭磊，然后逼的你父亲不得不和彭家定下这份婚约的时候，就是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 看到若雨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安茹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女子以前很聪慧的，怎么一到彭磊身上，就变得如此愚昧呢，难道真的是陷在爱情里的女人智商都是零吗？ “人和人之间不管什么关系，都是要讲究缘分的，这是一个两厢情愿，你来我往的事情，不是说只要你喜欢就可以，尤其是爱情。当年你只见了彭磊一面，就说爱他，非他不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你的热情付出一直都没有任何回应，若是像你所言，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他为什么还是不喜欢你呢？要知道，他这次出车祸，你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等他醒来，可他为什么还是没有爱上你，为什么？” 若雨脑海中突然想起彭磊醒来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辛苦你了，你休息会吧。” 感谢，拒绝。 逃避，隔阂。 他若是真爱，就不会在看到她时满眼的漠然和客气，而在听到一个女兵前来探望的消息时满脸期待和紧张。 安茹说的对，他不爱她，一直都是。 而她自以为他的爱，是从那一年不经意的一眼开始的。 他住进了她的心里，她将他强行绑进了自己的生命里。 有的人在一起了一辈子，只能是朋友；有的人只认识一秒，就变成生死相依的爱人。 这个微妙的距离，她用了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跨过去。 第796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果真如杨志所说，娱乐场所除了鱼龙混杂，剩下的就是乌烟瘴气。 阿金刚一上班，就收到经理通知，说是原本服务VIP包间的人病了，让她去替班，工资比普通兼职的高三倍，前提是不管客人有多么无理取闹，都不能与之发生冲突。 端着几大瓶写满了英文的酒，阿金刚抬起脚，忽见一黑影冲过来，拦在她身前。 “你不能去。” 一双近似混血儿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带着伤疤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这样的兴仔，哪里像一个四处打架的小混混，完全就是个天真的小孩。 阿金笑了笑，视线落在他打了发蜡的头顶，原来金黄色的头发细心打理之后也可以如此帅气有型。 “为什么不能去，我又不是去送死，就是正常工作而已啊，你看你，这紧张兮兮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遭受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呢。” 阿金说着准备绕过这庞大的障碍物，从侧面过去，不料兴仔瞬间伸出了他细长的胳膊，还做了个及其怪异的劈叉动作，他是存心要阻止她啊。 “你不清楚，这里的VIP都是黑*帮分子，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怕，怕，怕你受委屈。” 本来酒盘就无比重，再加上兴仔这么一闹，阿金鼓起来的劲一下就没了，她四处看了看，发现一个木制台面，急忙把托盘放在上面，听说这些酒很贵，她那点可怜的工资是完全赔不起的。 虽然贵的东西未必好，未必真。 腾出手之后，她烦躁的甩了甩胳膊，然后收起笑容说道：“我同意你来不是让你影响我工作的，况且当初介绍我来这里的是杨志，他说只要我不主动招惹，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更何况你在我身边，怕什么，要是我进去半天不出来，你马上冲进来不就行了。” 本来这家娱乐城是不让兴仔进来的，说是他之前在这里打过好几次架，已经上了黑名单，阿金让他回去，他死活不愿意，没办法，她只能好说歹说并且保证他不会闹事。 想起来，让兴仔来或许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说了半天，阿金终于成功说服了他，兴仔护送她到包间门口，站在门外等待。 其实，阿金心里是害怕的。 关于黑*道上的那些事情，关于那些心狠手辣的人，她并不是完全陌生。 而那个重情重义的男子，不就是正处在道上吗？ 小心翼翼的用肩膀推开厚重的门，里面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也没有酒杯碰撞的节奏，房间里出奇的安静，不得不说果然是VIP包间，隔音效果非常好，只要关上门，外面就算发生枪战，也不会影响到房里的人。 “晚上好，各位的酒。” 阿金也没敢多看，只是在开门的刹那匆匆扫了一眼，一水的黑色，坐在最外面的两个人胳膊上纹了大片的图案，看不出来是什么，也没有时间看。 她把酒一瓶一瓶的放在桌面上，拿起托盘往外走，不料身后准确的响起一道声音，与此同时，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一名男子，忽然直起身子，默默的打量着她。 “小姐，麻烦倒一下酒，有小费！” 第797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托盘，此时距离包间门口只有两步路，她若是执意出去，必然会得罪这些人，兴仔已经说了这VIP大部分都是黑*道*上的人，她得罪不起，娱乐城的经理也再三警告，说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管客人有多么无理取闹，都不能与之发生冲突。 怎么办？ “小姐，麻烦你。” 身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而且颇有礼貌，阿金咬了咬牙，既然已经没有退路，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就倒个酒吗，有什么了不起，这些人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转身的瞬间，她抬眼往门外看了看，嗯，全封闭，连个小窗都没有，果然是贵宾间。 按照和兴仔的约定，要是她10分钟还没有出去，那小子可就要闯进来了。 还是快点倒完酒出去的好，免得节外生枝，兴仔是个嗜血兴奋的狂热分子，要是跟这些人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以后能不能在德一路混了都难说。 当时的阿金心里那种忐忑一度让她以为是害怕，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自己只是怕在最狼狈的时候碰到阿东罢了，即使她隐藏的再好，再深，只要碰到那个男子，她立马会全盘崩溃。 他说永远都是她的兄弟，而他也是能一眼看穿阿金的人。 再次回到桌前，阿金拿起酒瓶，一一给旁边的空杯倒满，直到她走到中间的位置时，有一双手按住已经空了一半的酒瓶，她抬起头，心里不禁一沉。 自从上次在南海不期而遇之后，阿金再也没有见过他，那天的自己，可是一味的逃跑，身边还跟着小十和杨志，没想到事隔这么久，他们还能在这里相见。 “你们先出去一下，要谈的事情等会再说。”沙发上的人轻轻的挥了挥手，坐着的身影迅速起身，且一一向门外走去。 “阿金小姐，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已经放弃救死扶伤的职业，改做娱乐行业了？” 这是继彭磊住所的对话之后，他第一次真正的开口，阿金知道，关于黄毛的死，他一直不能释怀。 “尖嘴猴，你果然人如其名，说话是越来越犀利了。”阿金松开还剩一半的酒瓶，转身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哈哈，你果然很厉害，论犀利我是不能跟你比，要不然光是东哥和他那个姓彭的兄弟，都会秒秒钟把我打死，我命薄，受不起这份待遇。” 尖嘴猴的言语中，带着一丝自嘲。 阿金心里突然感到很内疚，她那种假装冷酷的气势一下就弱了：“很抱歉，黄毛的事情，回到G城以后我想过很多次，假如重新来过，我依然找不到更好的选择可以保住所有人。” 她说完之后，尖嘴猴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拿起酒瓶往两个空杯里倒酒，他的眼睛里，有一抹看不见的幽暗，有谁知道黄毛跟他的感情，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圈子里，除了东哥，他就是他胜似血缘的亲兄弟。 如果真的可以从头来过，他不会让他去H市，即便是自己死。 咣当一声，空瓶滚落至地面的声音，尖嘴猴端着两杯酒起身，“看在东哥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会尽量忘掉，喝了这杯酒，全TM当孟婆汤了！” 第798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刺鼻的酒精味夹杂着尖嘴猴负荷的情绪向阿金袭来，她知道，今天这杯酒若是不喝，黄毛的事情始终是横在他们之间的炸弹，即使有阿东撑腰，或许有彭磊的薄面，可对于她而言，只要是生命中出现的所有人，她都不愿意给对方留下永远不能消掉的伤痛。 她顿了顿，一只手拿着托盘，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接已经递到她面前的酒杯：“好，敬黄毛，你的兄弟！” 阿金扬起酒杯，将淡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那期间，尖嘴猴一直盯着她，并一口气将自己杯中的酒灌下去。 “谢谢你给面子，以后这事我不会提了。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上次在南海你是去玩的我知道，可你现在这是为何？” 尖嘴猴不解的目光落在阿金的工作服上，衣服上还印着XX娱乐城的字样。 这下好了，倒是想辩解都没有退路。 “我在这里玩呗，跟你一样。” 阿金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说，她知道，她在这个包间里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漏的传进阿东的耳中，若是阿东知道了，彭磊自然也会知道，她不愿意。 “好吧，那祝你玩得愉快，不过，这种地方你还是少来的好，鱼龙混杂，你一个弱女子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就不好了，小心为上。” “所以，你是龙还是鱼？” 阿金突然一反问，尖嘴猴愣住了，在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阿金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谢谢忠言，告诉你的东哥，让他行事谨慎一点，自己多保重，你也是一样。” 跟兴仔约好的时间早已超过，阿金正想赞扬这小子没有闯进来万幸呢，谁知刚走到包间外面，就看到一群人围在走廊上，好像在打架。 她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兴仔的身影，心里觉得很不安，急忙朝着人群奔过去。 果然，被这些人包围起来的人就是兴仔无疑，她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打他。 “你们干什么，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背对着她的人皆抬起头往后望，看到她时，突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而且自动的往两边站立，身形笔直，好像在给某人行礼。 阿金当然不会蠢到是自己的大喊大叫起了绝对的震慑性，她本能的转过身，看到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尖嘴猴，原来这些人是包间里的人，也是他的手下。 “大哥。” “嗯，为什么打他？” “这小子已经不止一次坏过我们的事了，两次都给他跑了，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包间门口遇到他，而且还探头探脑的往门缝里看，我以为他是哪个帮*派派来的，一气之下就出手了。” 站立位置最靠近阿金的一位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而他的胳膊上，纹满了复杂的图案。 听到这里，阿金明白了大概，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不是什么帮*派的，我叫兴仔！”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翻身从地上坐起来，倔强的瞪了一眼那个纹身的人，不服输的说道。 “你认识他？” 尖嘴猴走到阿金身边，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兴仔。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你刚才不是说江湖险恶吗，他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因为我进了你们的包间，他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才会趴在门缝往里看，可是你知道的，那门做的密不透风，根本看不到任何画面，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不是有意的，至于之前跟你手下人发生的冲突，我不了解，也没有资格过问，但是今天，的确是一场误会。” 阿金说完之后，尖嘴猴沉思片刻，然后招手让纹身男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他们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说：“这里马上就是东哥的地盘了，我今天过来，也是来洽谈此事的，你要是不想让他知道你在这里，就尽早离开吧。还有，要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可以找我，一个星期之后我会接盘这里。” 第799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尖嘴猴说完之后就离开了，阿金心里一直在思索他说的话，现在G城一半的娱乐城都被熊哥吞掉了，而阿东被他重新召回去之后，一直作为主力在帮他处理这些事情，暂且不管他当初由尖嘴猴转告的“不计前嫌”的话是否真心，从表面上看，他是非常需要阿东的。 很多时候，能被人利用，也是价值所在。 这样看来，阿东在利用价值耗尽之前，总归是安全的。 “那些人你认识啊，据说他们很厉害的，背景很深，一般人得罪不起，像我们这种成天在街上打架的小喽啰，即使再怎么忠肝义胆，也难以混进去做事。” 兴仔扶着墙站起来，有些诧异的看着阿金，这个女孩，不可思议到超出他的认知，救人也会，黑*道大哥也认识，好像自从她出现之后，整个世界都跟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阿金飘远的思绪被兴仔拉回来，她看了一眼他脸上的淤青，没好气的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逢源，倒是你，嘴上说着得罪不起，干嘛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那些人，当真不要命了！”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那是我一个兄弟···” “好了，别说了，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本来旧伤就没怎么好，又添了新伤，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沙袋。” 阿金上前一步，急忙搀住兴仔摇晃的身躯，看来果真要应验了尖嘴猴的话，她这份兼职的工作，可能做不下去了。 两个人离开包间，穿过外面的大厅，阿金让兴仔坐在宾客区的空位上等待，她小跑着去更衣室换衣服，顺便跟经理辞职。 可当她去到经理办公室，还没开口的时候，那个凶巴巴的男人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并像迎接贵宾一样招呼她，让她坐在沙发上，还给她倒水。 阿金有点受宠若惊。 “那个，经理，我是来辞职的。” 男人满脸堆笑，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塞进阿金手里，半躬着腰，殷勤的说道：“今天你做的很好，明天我准备提升你为酒水部门的负责人，工资也翻倍，不，你说多少就多少。” 阿金吓的没敢吱声，她努力的回想今晚见到这个男人的场景，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怎么一个人会突然之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呢？ “对了，这是你今天的工资，给。”男人说着从桌面上抽了一叠钞票递给阿金，且一脸谄媚。 她低头看了一眼，确实是比一般兼职多了三倍。 “谢谢经理，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这样的气氛让阿金极为不舒服，而且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特别像奸臣趋炎附势的嘴脸。 不过，她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能有什么势？ “你明天一定要来啊，一定啊！” 经理的声音响彻在身后，阿金突然明白了，定是尖嘴猴，他说要接盘这里。 所以，终于可以解释这莫名其妙的殷勤了。 ··· 回到大厅接上兴仔，他们一起朝娱乐城外面走去，阿金本想给杨志打个电话，说兴仔受伤的事情，问问他这个点哪里还有没关门的药店，可谁知一抬眼，发现对方就站在路边，而且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女孩。 第800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也没想那么多，她当下最担心的就是兴仔，所以看到杨志的身影，第一反应就是跑过去，想让他一起去买一些药，顺便把他的兄弟送回去，要知道，在德一路这地方，她可完全是个陌生人，且那绕来绕去的路线，她走了好几次也没记住。 可当她刚刚站定，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站在杨志身边的女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大声的喊道：“原来是她！这就是你一直避而不见的理由是吗？” 那女孩的指甲很长，再加上她有意攥紧的力量，阿金感到皮肤上有尖锐物体嵌进去的疼痛感，她试图想甩开对方的禁锢，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阿梅，你放手！”杨志非常气恼，迅速挡在阿金身前，且毫不客气的分开了那女子的手。 这个动作，直接惹怒了对方。 “志，你什么意思，我连着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从一个月前你就开始不理我了，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之前听别的兄弟说你交了个女朋友我还不屑一顾，没想到是真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否则，我就死在这娱乐城门口！” 一个月前··· 她和他认识大概也是这么久。 那女子言辞异常坚定，阿金真害怕她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急忙拽了拽挡在她身前男子的胳膊，想说她先带兴仔走，让杨志自行处理他和这女子的事情。 不料她刚张开嘴巴，就见一身影朝着她撞过来，下一秒，阿金听见咚的一声，自己跌落在地上，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响声，视线模糊，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一片空白。 再次醒来，阿金看到明亮的月光，以及趴在她床前的身影。 轻轻的晃了晃闷重的头，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的鞋子放在床尾，便小心翼翼的爬过去，想下楼去办点事，不想她动作再怎么轻微，还是吵醒了那个睡着的人。 “阿金，你醒了？” 兴仔眯着眼睛，看见阿金怪异的姿势之后，又伸出手背揉了揉眼睛：“对了，你干什么？” “那个，我看看几点了？” 阿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继续朝床尾移动。 “哦，现在是凌晨4点，天快亮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杨志专门给你准备了夜宵，还在电饭锅里热着呢。” 兴仔站起身，疲惫的打了个呵欠，阿金突然想起他脸上的伤，一边穿鞋，一边扭过脑袋看他。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那些淤青依然清晰。 “对了，还没有给你擦药呢，你感觉怎么样，还有，杨志呢，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去哪了？” “放心，我没事，去医院给你看医生的时候我也看了，说没大碍，只是点小伤，用点药休息几天淤血就会散的。倒是你，怎么被人撞倒了还担心别人啊，难怪杨志那么生气。” 听到兴仔的话，阿金回想了半天，可是，这看医生是什么情况？ “给我看医生，我生病了？” 说着，她站在地上，前后左右看了看自己，衣服整整齐齐，没有破损，更没有污渍，唯独裸露的手腕上有一小块皮肤发紫。 这是被阿梅掐的，她知道。 “你被阿梅一头撞倒了，地上那么硬，杨志担心的要死，抱着你就去医院了。” 兴仔睁着无辜的双眼，他有些忧心，医生不是说没事吗，怎么跟失忆了一样。 “阿梅，阿梅，她为什么会撞我？” “她是杨志的女朋友，其实，也不能说是女朋友，就是她一直单方面喜欢杨志，而杨志也没有明确的表过态，反正平时都在一起玩，不知道她怎么回事，突然出现，对你这样，我们都很久没见过她了。” 第801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原来杨志是有女朋友的啊，那你呢？”阿金笑了笑，也没有过多的问那女孩的情况，当时心急着想去买药，再加上对方的头发很长，她根本就没有顾得上也根本看不清阿梅的长相，只是看身影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嘿嘿，没有人会喜欢我的，我没有杨志帅。”兴仔傻呵呵的咧开嘴，伸出修长的手臂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明亮的灯光下，阿金看到他脸颊上的红色。 “嗯，你要是能改掉一听别人打架就摩拳擦掌想去参与的爱好，就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你了。” 阿金故意压低声音，没好气的看了兴仔一眼，转身往外面的客厅走去。 没有了杨志的房间显有些空荡，唯一朝向街道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虽然是冬天，依然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阿金上前，将那窗户打开，冷风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这让她感到舒爽。 “你说得对，可是我没上过什么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除了打架，我也不知道每天该做什么，不像杨志，他会的东西就很多，而且他很聪明，也比我会做人做事，我在G城这几年，依赖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地板上响起拖沓的脚步声，同时出现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还有兴仔不知所措的脸。 阿金接过汤碗喝了一口，味道甚是清香，有鸡肉，还有药材。 “这汤是···” “哦，这是杨志做的，他说看到你这几天没什么胃口，特地去药店买了些药材，加上红枣枸杞什么的一起煲的，说给你补补。” 阿金捧着汤碗的手有些发抖，过往的人和事突然毫无预兆的跳进了她的心里。 她苦涩的扬起嘴角，将涌上来的情绪生生的压了下去，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汤汁。 “谢谢你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谢什么，若没有你，我的头说不定现在还没好呢。”兴仔乐呵呵的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有一条细长的疤，疤痕已经越来越淡了。 很久了，阿金已经忘记自己是做什么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才明白，曾经的她，也是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几年前的她，也是怀抱着理想来到G城的。 而现在，理想依旧是理想，她却不是当初的阿金。 “对了，杨志去哪了？” “他，他去，那个，阿梅···” 兴仔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阿金将空碗放在窗台上，看着不远处巷子里的霓虹灯，感受着冷风一遍又一遍的刮过脸颊。 那些记忆里的所欠还没有还完，又有了新的“债务，”，该还到何时才能够问心无愧？ 她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与这世界，一直是平行存在的，她那总被人抱怨的欠与不欠，只是一种消逝的概念而已，这个世界的人，事，皆是一场没有记忆的经过。 停留与否，并不是你情我愿的决定。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时的彭磊，应该已经醒了。 离开海军医院才几天而已，对她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 回想起来，居然都有些模糊了。 第802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兴仔，楼下的便利店还开着吗？”阿金将吹到眼睛前的发丝往耳朵后面拨了拨，有些沉重的问道。 “便利店吗？”空荡荡的房间传来兴仔的回音，还有流水冲在瓷碗上发出的动静。 “是的。” “有啊，就那条巷子，24小时都是灯火通明的，你知道的，很多店夜晚才会开始营业，周围的杂货店和小吃店就靠她们生存的。” 兴仔说完之后，阿金再一次将视线投向那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地方，从她第一次被杨志强行拼车带到这里之后，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巷子，并不是因为风尘女之多，而是她忘不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在这里将她揽进怀里的画面。 一直想自欺欺人，到头来只不过是自以为是。 “对了，你要去买什么，要不我去帮你买吧？” 兴仔已经洗完碗返回，他拿了张抽纸一边擦拭手上的水渍，一边问道。 “哦，我不买什么，想打个电话。” “现在吗？” “不急，等天亮吧。” 兴仔有些不解的看着坐在窗前的女子，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阿金并不是表面上那样乐观，也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单薄，柔弱。 他陪她一起，坐在窗前，等待黎明到来的那刻。 ··· 6点钟，寂静的房间突然想起节奏欢快的音乐，一个硕大的影子懊恼的从床上坐起身，抓过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火冒三丈：“谁啊，一大早上的是不是有病，姑奶奶在睡觉好吗，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有话说有屁放，不要浪费我时间！” 过了好一会，话筒那端传来沙哑的声音：“小十。” 瞬间，坐在床上的身影愣了一下，然后直奔下床，打开房间里的灯，没好气的说道：“你丫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差点没急死，快要报警了神仙！” 此时，小十烦躁多日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虽然已经从木木那里得知阿金的消息，可她还是不能安心，要不是被海军医院那个人气疯，她怎么会跑去喝酒，半路还被杀出来的胡霄强制送回医院，若非这一系列的突发状况，她早都过去德一路找阿金了。 “对不起啊小十，我在杨志这里，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没跟你联系，让你担心了，抱歉。” 听到话筒里传来内疚自责的声音，小十一下就心软了。 她了解阿金为什么会独自离开，更明白她好不容易得知彭磊的消息，却在乔装打扮跑去看他时，发现陪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女子，这样的煎熬，她懂。 “嗯，没事，你平安就好。” 小十握着手机，在宿舍里左右徘徊，她在思考要不要将彭磊醒来的消息告诉阿金，可是昨天在医院那个男子根本就对阿金绝口不提啊。 正在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阿金说道：“那个，他醒了没？” 果然，这个傻丫头，不管有多么伤心，依然会牵挂着住进她心里的人。 小十按住听筒，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醒了，我已经去看过了，人没事，今天可能会出院，你···” 第803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其实小十想说，他未婚妻都来了，你该怎么办，那个你心心念念天还没亮就打电话关心的男子，根本没有提过关于你的只言片语，她想说，忘记他吧，算了吧。 可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来，所谓的忘记根本不可能做到，只不过是在心痛到极点之后的自欺欺人罢了。 片刻之后，她说：“最近医院里关于你被诬告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公寓楼里也没有这方面的风言风语了，要不你明天回来吧，或者我去接你。” 这样的阿金，让十爷心疼。 一向在专业上引以为傲的女子，被莫名其妙的匿名信陷害，一个说爱她胜过自己生命的男子，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给了她那么重力的一击。 她不敢想，这样的阿金，是怎样撑过这几天的分分秒秒的。 “好，你照顾好自己，少喝点酒，少抽点烟，记得按时吃饭。” 阿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断线音，小十依然紧紧的握着手机，这样的阿金，居然还在关心着她，这些再普通不过的言语，却深刻的凿进她的心里。 想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感觉到脸上的湿润，小十突然愣了，她伸出手指，轻轻的在脸颊上点了一下，这久违的泪滴。 ··· “阿金，你，你没事吧？”便利店外面，兴仔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晃着两条大长腿坐在凳子上，忽见打电话的那女子精神恍惚的从店里出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 从被阿梅撞倒醒来之后，她的状态一直不对劲。 “没事，我们回去吧。”阿金此时才感到疲惫，这几日来，她一直绷得很紧，总是怕他醒不过来，更怕他再出什么事情，现在得知他已经平安醒来的消息，整个人忽然就放松了。 她很累，想睡觉。 阿金强硬挤出来的笑容并没有使兴仔安心，他跟在她的身后，反而更担心。 难道她不知道，那看似无碍的笑容，有多么的苦涩吗？ 她多么希望，可以第一时间去到他身边；她多么希望，陪在他身边的人可以是自己。 错过一个蒋君越，又要失去一个彭磊。 那些说爱她的男子，那些她好不容易才放进心里的人，真的是错误吗？ 还是她一直在犯贱，爱上不该爱的人，打开不该开的心门。 “阿金，你们去哪了？” 楼下，一个白色的身影焦急的奔过来，一把揽住阿金的肩膀，隔着很远，他已经看到她失神的样子，早知道，应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而不是答应阿梅去跟她解释这该死的误会。 “志哥。” “嗯，兴仔，她怎么了，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的吗？” 杨志皱起眉头，阳光温和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添上了一丝愤怒。 “我···” “我没事。”杨志的脸模糊的出现在视线里，阿金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感觉自己快要脱离这个世界，使不上一点力气，连说话也无比费劲。 没有人知道从离开海军医院到现在，她是以怎样的心情熬过这一分一秒的，她努力的装作没事的样子，努力的给别人带去正能量，努力的不让人看穿她内心的脆弱。 可这一切，即将崩盘。 她如此的思念他，思念那个在月光下，穿着白色衬衫，双手插在裤兜里，温暖的眼眸看着她笑的人。 “丫头，我想你了。” - - - 题外话 - - - 里程碑的一天，破百万了，谢谢所有喜欢此文并一路跟随的人，感动，感恩，坚持！ 第804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接完阿金的电话之后，郁闷的躺在床上，本想睡个回笼觉，现在无论她怎么闭眼，都进入不了状态，人说睁眼瞎，她快成闭眼瞎了。 彭磊车祸，阿金被诬告；彭磊昏迷，阿金停薪留职；彭磊醒来，阿金离开。 本以为只要姓彭的醒来，一切事情就能真相大白，可那个人只字未提，他到底打什么主意小十完全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担心阿金那个傻丫头，不知道她要这样残忍的躲避到何时。 她了解她，若真是毫不在意，她第一反应是大方面对，反而越是躲着不肯见面，越是放进了心里。 当初蒋君越的离去已经给阿金造成无法抹去的痛苦，这一路，她都是看着她走过来的，好不容易出来个彭磊，又要无疾而终了。 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并非每一段都要有好的结果，可为何，结局不好就罢了，这所有的伤痛偏偏要她一个人承受呢？ 她欠谁的？ 想着，小十气愤的躺不住了，她迅速坐起身，想打电话问一下胡霄，彭磊今天几点出院，她要当面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话刚拿到手里，屏幕突然亮了，一串号码跃进视线。 她盯着看了半天，发现这数字很陌生，一般要是熟人的，她都会存姓名的，这个··· “喂，哪位？” “难得啊，大名鼎鼎的十爷居然不睡懒觉了？”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没料到这电话会有人接，语气略带调侃。 小十本来心情就不好，无端被对方调戏，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唐大公子都能把电话打过来，我要是不接，岂不是显得很没有素质？” “还生气呢，从昨天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气还没消，就你这脾气，我真同情胡霄，他在我们部队出了名的温和，遇上你真是拯救世界了。” “你一大早抱着手机就为了跟我抬杠？”提到胡霄，小十一下没了心情，昨晚当着那么多熟人的面强制性的把她拽出酒吧，这是温和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要知道，那酒吧可是十爷经常去的，大部分人都认识，丢人丢到家不说，害的她以后都无心再光顾了。 听到小十的情绪有些低落，唐坦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他说：“其实昨天你走后，彭磊有问我阿金的情况，你应该明白他并非不关心，而他所谓的未婚妻和母亲都不是他叫来的，依我的推测，这一切可能是童光凌暗中操作的。” “什么，童光凌，他知道小彭家里的联系方式？”小十打了个激灵，要真如唐坦所说，童光凌还真是找死，不过，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发泄心中不满吗？ 话筒里传来轻微的叹息声，这些话，唐坦原本不想说，可他知道，若不把事情说清楚，小十定不会告诉他阿金现在在哪里。 他对她，有愧疚，还有一种萦绕于心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那是绝不输于彭磊的思念。 “他这些年，为了留在部队，四处拉关系走后门，而冒充部队领导通知家属很简单，只需要去档案室查一下个人资料就可以了，没有什么难的。”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也不能成为彭磊冷漠的借口！” 第805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对于唐坦说的一切，十爷丝毫没有被说服的意思，即使那位叫若雨的女子真的是童光凌暗中操作叫过来的，可他的动机是什么，是为了让亲人伤心，还是为了拆散彭磊和阿金？ “小十，你听我说，彭磊是一个做事情特别有分寸的人，他对阿金的感情和用心程度我们都看在眼里，换做别人，可能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会询问，甚至会去寻找，可他并没有这么做，相信我，这中间肯定是有他不得已的原因，目前童光凌的事情我们还要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理，不过我有点担心阿金，不知道她去哪了，有没有按时吃饭，住的地方是否安全。” 其实，唐坦想说，他担心那个女孩快疯了，恨不得变出一对翅膀飞去找她。 听到这里，小十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唐坦是在探她的话，便无心的说道：“她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还在德一路那里，杨志对她很好的，不会有事。” “嗯，好，那我就放心了，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挂完电话之后，唐坦迅速拿起外套，推开紧闭的房门。 “你干什么去？” 胡霄刚跑完步回来，就看见一个人影闪电般离开宿舍，不是说要等彭磊回来才一起去找韩部长吗，怎么自己就走了？ “德一路。” 唐坦默默的念了一遍从小十那里得到的地址，快步向停车场走去。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阿金，他想她，想见她。 仅此而已！ 清晨，北峰部队冲出去一辆白色的车，速度堪比专业F1。 与此同时，海军医院的病房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床前收拾东西，虽然躺了近半个月，醒来的他依然英气十足。 “磊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已经跟你茹姐说了，让她找个专家再帮你检查检查，毕竟你这是出车祸，又不是小感冒，岂能如此不在意？”中年女人焦急的站在一边，苦口婆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妈，我真的没事了，前天晚上醒来依您的吩咐，各项检查都做遍了，没有什么大碍，我要回部队，处理后续问题。”男子一边平静的说着话，一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女人看到自己说的话没有起到作用，急忙给那个年轻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磊哥，阿姨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你是个军人，觉得身体素质好，可对于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来说，还是希望你可以彻底的康复才能心安。” “你看看，不听我的，若雨的话你总该听吧，她是你的未婚妻···” “妈！” 这一声加重语气的呼喊，令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作为母亲，她当然知道彭磊从一开始就很反对这门婚约，她以为时间长了，木已成舟，孩子的心就会定下来，两个人之间也能产生感情，没想到她终究是想错了，他还是在听到未婚妻这个说法的时候会反感。 而若雨，她是感触最直接的，也是最知道这种心痛的感觉。 他拒绝她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第806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安茹说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去，甚至眼前这个画面让她有一种感觉，她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见他，而那个看起来门当户对的政*治联姻，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从年少时的邂逅到成年后的他们，他一直都未曾爱上她，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世间最伟大的爱情是成全，境界最高的爱人是放手，看着对方幸福，自己就会幸福。可为何，她每每想到这句话心里就会隐隐作痛，为何？ 究其原因，她无论多努力，都只能是个凡人，而那些大道理，则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彭磊收拾好东西，接到胡霄的电话，他说在楼下等他。 自从出了车祸，部队原本配给他的车已经被收回去维修了，再加上这件事情还没有做最终的处理，目前出行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所以胡霄才会开车过来接他。 推开房门，安茹双手插兜站在门外，彭磊看着她，吸了口气，走廊上浓重的消毒液味钻进鼻腔，他不禁皱起眉头，原来住院比他想象中更痛苦。 “茹儿，你快跟磊儿说说，他执意要回部队，我和若雨都劝不住啊。”跟在彭磊身后的中年女人看到最具有说服力的人到来，急忙指着男子的背影说道。 安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前的人，这份倔强，跟当初为了她打架，帮她出气的毛头小伙一模一样，这些年过去了，他虽然比以前更高大，比以前更英俊，可唯一没变的，还是那份深到骨子里的劲。 她知道，他认定的人和事，没有人可以改变。 “姨妈，我早上和科里的教授碰了个头，说彭磊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您不用过于担心，他昏睡了这么多天，也是该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毕竟他是个军人，您还是不要强留比较好。” “茹儿，你···” 其实，安茹想说，去吧，去找那个叫阿金的姑娘吧，她心里有你。 可是，她说不出来，也不敢说。 他们之间，或许是宿命，或许是别的。 海军医院停车场，胡霄站在车门旁边，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影朝着他走过来，他走的很急，作为战友，他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的。 “磊哥。” “嗯，辛苦你了，麻烦你先去我的住所吧，把她们送回去。” 彭磊打开后座车门，看着他母亲和若雨坐进去，之后又绕到另一侧，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胡霄感觉这气氛不太对劲，但碍于彭磊的家人在，他也不便说什么，一路默默的开好自己的车，偶尔会看到后座上那个年轻女子脸上的落寞。 车子到达地方后，胡霄没有下车，彭磊说他会马上返回。 果然，不到5分钟，那扇大开的房门里走出来一个人，他穿着合体的军装，步伐同样很快，好像有什么紧迫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一样，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走吧。”随着车门再次被关上，胡霄发动了车子。 “那个，磊哥，本来唐坦是要和我一起来接你的，可是我晨跑回来，发现他匆匆忙忙的走了，后来我出来的时候，岗哨的战友说，他开车那速度跟疯子一样，还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向上面汇报之类的。” 彭磊知道，这个世界上能让唐坦如此疯狂的人和事不多，他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疯。 “好的，知道了，先回部队吧。” 他面容平静，语气也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但心里却早已经泛起波澜。 刚才在房间里拿到电话的那刻，他恰好看到了自己在昏睡期间的通话记录，以及阿东发来的消息。 第807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再一次睡着了，杨志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孩双眼紧闭，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他心里有些难受，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一个人连睡梦中都不能放松？ “兴仔，阿金她什么时候醒来的，有没有说什么？” “4点多啊，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就是感觉她情绪很低落，我给她盛了你煲的汤，她说好喝，之后就一直坐在窗户那里，那么大的风，她也感觉不到冷。” 兴仔说着，抬起手在胳膊上搓了搓，G城难得有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阿金迎着风坐了几个小时，是怎么扛过来的，还是她真的不怕冷。 “她说那汤，好喝？”杨志忍不住扬起嘴角，第一次花8个小时给别人煲汤，他还一直担心味道不太好，阿金不会喜欢呢，没想到··· “对啊，不过志哥，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我也偷喝了，嘿嘿。” 兴仔傻呵呵的咧开嘴笑，并从客厅的箱子里抱来一床崭新的被子，杨志顺手接过来，盖在阿金身上。 从到他这里的那天起，这几个晚上，阿金从来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次，杨志本想说给她买一个床，遭到强烈的拒绝，她执意要在客厅打地铺，他作为一个男人，当然看不下去。 后来没有办法，知道她的倔强，便依照她的意思，不过杨志还是去市场买了个厚厚的床垫，还有女孩用的床单和被套。 阿金总说G城的冬天连北方的春天都比不上，一点寒冷的概念都没有，即使是这样，杨志还是担心，这里的湿冷，很容易给女子落下病根，他可没那么大条。 “兴仔，你说北方的冬天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电视上不有吗，会下雪，要穿棉衣。” “阿金的家乡，应该很美吧。” 杨志说着话，扭过脑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并将滑落下来的被角往上拽了拽。 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向往，他想去那个白雪铠铠，银装素裹的地方，看看真正的冬天，风刮到脸上犹如刀割一般的世界。 唐坦一路疾驰，他满脑子都是探望彭磊那天在海军医院门口的画面，阿金脸上的那种漠然，深入骨髓的那种决绝，以及她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的瞬间。 他欠她的，他欠她一个守护。 所以才能如此自私，从小十那里得来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彭磊，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说出口，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和阿金单独相处。 本来就是受人之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托付，”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彭磊一步见到她。 至少，看到她无恙；至少，亲口跟她说一声抱歉。 冲动总是让人失去理智的，直到车子在德一路的方向牌下转了两圈，唐坦才意识到，他一心往这里赶，却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没有问阿金的具体位置，还有小十电话中说她在杨志那里。 这个叫杨志的人，是谁？ 第808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唐坦想着想着，打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的慢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开车的时候走神，即使以前喝完酒偷着开车，也没有像这次一样撞到了前面行人的摩托车。 “砰砰砰！”大手拍在车玻璃上的响动，唐坦熄了火，打开车门走下去。 “哥们，你什么情况，这里路这么窄你看不见啊，虽说你是军车，但是也不能如此横行霸道吧，我这摩托车能经受的了这种碰撞吗，你不知道你是铁包肉，而我只是肉包铁吗？” 铁包肉，肉包铁？ 唐坦定睛往车前看去，果然，对方的摩托车已经被撞翻在地上，还好车主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年龄跟他差不多大，所以才能反应迅速，在碰撞的那一瞬间，动作敏捷的从车上跳下来，避免了更大的事故。 “很抱歉，是我的问题，幸好你人没事，你看怎么处理？” 唐坦一向对自己的车技很自信，但他万万没想到，以前每次看到车祸新闻都会义愤填膺的他，也碰到了相同的事情，而且他还穿着军装，开着军车。 要是对方一定要打电话报警，他也认了。 毕竟，自己的错，男人总是要学会承担。 那年轻男子原地绕了两圈，盯着唐坦和唐坦的车看了半天，然后左手握成拳状砸在右手摊开的手掌上：“你等一下，我去找我哥们问一下，他就在这附近。” 未等唐坦回应，对方一溜烟跑了，留下一堆围观的男男女女，以及倒在地上的摩托车。 他有些心烦的想回到车上，抬脚的瞬间碰到一个硬物，这便低下头一看，原来是个红色的机车头盔。 他将这头盔放在车身上，打开车门回到驾驶座上休息。 随着他关闭车门的那刻，围观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涌过来，看那架势是怕他跑掉，有点堵住他的意思。 唐坦不由的想笑，就算他真有那份心，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光是这一身辨识度极高的军装，以及分分钟就能查到部队编号的车牌，他能跑到哪里去？ 想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环胸闭起眼睛，静静的等待那男子归来。 寂静的房间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颇有年月的木制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紧接着，一张焦急的脸出现在二楼客厅。 “木木，你这一大清早的，怎么这么不安分？”杨志扭过脑袋，有些不悦的说道。 阿金刚睡着，他可不愿意别人把她吵醒。 来人气喘吁吁：“志，我的爱车被人撞了，是个当兵的，他问我怎么处理，我不知道，你快去帮我谈一下。” 里屋的兴仔听到外面的对话火速窜出来，双眼泛光的站在木木身前：“是不是起冲突了，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他，一定打的他跪地求饶。” “阿金才说不让你打架，你这么快就忘了？你没听清楚吗，木木说对方要商量，整天就知道打打打，干脆把你送去当杀手怎么样？” 被杨志这么一呛，兴仔回过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睡着的女孩，闭起嘴巴不再说话。 “你说是当兵的？” “对，军车。” 杨志有些疑惑，德一路这地方，很少有部队的人出现，当然，除了那个两次前来接阿金的军人。 第809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离开的时候，杨志仿佛想起什么，他停在楼梯口，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垫上的女孩，再一次对兴仔叮嘱道：“别乱跑啊，好好守着阿金，我处理完马上回来。” “撞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长的挺帅，穿着军装，跟我们一般大的样子。” 木木走的很快，眨眼的功夫已经站在了楼梯下面，“志，快点吧，我摩托车还在地上躺着呢，万一那人跑了怎么办，你知道的，我又不可能真的报警。” 杨志深谙这话的意思，警察若是来了，必然要查身份证，而跟他住在一起的兴仔肯定会暴露，如果他被抓进去了，之前他参与的大大小小的群架事件，一桩桩都会成为定罪的证据。 别的都好说，可他一个多月前那次打架，可是牵扯到两大黑*帮之间的势力之争。 对，就是他认识阿金的那天。 而这其中一大帮派，是重新接管了南海娱乐城的幕后老板。 所以，别说今天是摩托车被撞，就是人被撞了，他们也不能报警。 直到看见被人群围绕的白色车子，杨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在听到木木说是军车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个有过两次照面的军官呢，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阿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虽然，她并不属于这里，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车窗玻璃上再一次响起敲击声，唐坦睁开眼睛，看到去叫人的那男子已经返回，他立即打开车门，刚才看了一下，那摩托车完全可以送去维修，当然，如果对方执意要他赔偿全款，他也无话可说。 “商量好了吗，准备怎么解决？” 唐坦看了一眼被叫来的男子，穿着很休闲，典型的G城本地潮男，身高和他差不多，只是相比而言，有些精瘦，他毕竟是军人出身，肌肉还是没话说的。 木木本来口才就不好，应对这种场面并不擅长，于是他急忙回过头，后退几步站到了杨志身边。 “这条巷子很窄，通常像你这种车都是不会选择走这里的，你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认识路？”杨志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唐坦本以为对方会直接提赔偿的事，或者说出一个数字让他支付，没想到突然被抛出这样一个问题，他一时有些愣神。 “我确实不认识路，因为有急事，所以走错了，很抱歉。” 杨志听到这话，一边点头，一边走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扶了起来。 “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唐坦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语气颇真诚的说道：“依我对机车的了解，这台摩托车完全可以修好，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来修，需要更换的零件由我全部支付，当然，若是觉得不妥的话，全额赔偿也可以。” “志，我不要换新的，这车跟我已经有感情了。”木木凑上前，低声在杨志耳边说道。 “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吧，不过，你准备在哪修，还是把这车直接拖走？” 眼看事情即将结束，唐坦也正准备开口说就近找个地方，他打电话让人拿工具箱过来，突见远处跑来一个瘦高身影，随着他的步伐，金黄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志哥，不好了，阿梅带着人过来了，她说要打···阿金，你，你快回去，看看！” 第810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我不是让你好好守着阿金吗，你跑下来干嘛？”杨志在兴仔说完之后，脸瞬间变成煞白，他怒气冲天，想发火却发不出来，隐忍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而唐坦整个人却怔在了原地。 阿金，她在这里，还是同名同姓？ “那个车的事等会再说，我先处理点急事。”杨志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转过身对木木叮嘱：“你先把摩托车推到我楼下。” 不等回应，两个身影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 此时，唐坦回过神，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黄色头发的男子慌慌张张的样子，他几乎失去理智般，走上前，一把抓住正在搬弄摩托车的木木：“你找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说的阿金是谁？” 才被扶起来的机车因为木木松开双手而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单薄的身躯轻而易举的就被唐坦举了起来，令围观的人唏嘘。 “他叫杨，杨志，阿金，阿金就是阿金啊···” 杨志大概死都不会想到，他用了半晚上的时间去给阿梅解释，还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居然能带着人跑到他住的地方来找阿金的麻烦。 若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相识的份上，他压根不会向她解释一个字，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义务。 一路狂奔，好在距离不远，穿过海鲜市场的时候，杨志因为心急，打翻了好几个小贩摊位上晾晒的干货，弄的兴仔不得不慢下来一一道歉。 即便如此，他还是晚了一步。 跨上楼梯的那一刻，他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阿金的脸上。 她看起来异常疲惫，半坐在床垫上，头发散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志感觉心脏被揪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阿梅，你干什么？” 在对方的手准备再次落下的时候，杨志一把抓住了那只戴满了戒指的手。 女子回过头，气急败坏的推开杨志，指着阿金大声喊道：“果然，你们住在一起了，还骗我不是什么女朋友，这段时间不见我，就是因为有了她是吗？” 杨志显然被阿梅激怒，耐心和好脾气荡然无存，他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拖起来：“给我滚出去，你侮辱我可以，不要侮辱她！” 事实证明，女人是很可怕的生命，尤其是嫉妒心和愤怒达到顶峰值的时候，更何况她假想的情敌正睡在自己喜欢的男人的房子里。 阿梅看杨志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更加的不依不挠起来，像泼妇一般在地上打滚，然后一边滚一边指使她带来的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孩去攻击阿金。 十来个女孩立即涌到床边，把阿金牢牢地包围起来。 这些女孩都是不到18岁的未成年，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组队跟着阿梅混，而后者，是德一路有名的小太妹，所以连嗜血的兴仔都会怕她三分。 杨志被阿梅缠着，根本脱不了身，他很怕这些人会对阿金做出什么事情，正想着说点软话让阿梅住手时，一个犹如鬼魅般的身影从楼梯口飞过去，且迅速的冲进人群，将阿金护住。 第811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随之而来的，是满头大汗的木木。 “志，那个，撞我的那个人，他，他是来找阿金的。” 话音落下，纠缠着杨志的女孩突然松开了自己拽在对方衣服上的手指，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被人群包围的位置，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是谁？ “阿金。” 看到坐在床垫子上的女孩，唐坦的心忍不住开始抽疼，才几天而已，她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满脸的疲惫，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看着很让人心疼。 若是那天他没有因为胡霄打来的电话离开的话，阿金也不会成为这样，继彭磊未婚妻之后又受了这么多委屈，他不敢想象，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突然被一双大手拥进温暖厚实的怀抱，阿金冷冰冰的身体好像有了温度，她实在没有力气抬眼，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绿色的身影，有些熟悉，当下便再次睡过去。 唐坦抱着她，站起身，往那些奇装异服的女孩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冷冷的说道：“谁敢动她，我就是扔了这身军装也不会轻饶！” 木木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有余悸地吞咽着口水，之后又看了一眼杨志。 他虽然有些胆小，但脑子还是够用的，杨志喜欢阿金，连兴仔都看出来了。 可是，这个抱着阿金的军官，是哪冒出来的？ 阿梅定定的看着这个男子，他身上的军装似曾相识，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随着唐坦往外走，她看到了阿金的脸，这个女孩，确实见过，是几天前她陪着自己一个姐妹去做手术时在走廊遇到的人，那时的她，也穿着这么一套军装。 所以，他们都是军人？ 想到这里，阿梅迅速向她带来的人招了招手，人群即刻做鸟兽状散去，耳边传来那条木制楼梯特有的节奏声。 “她是你女朋友？” 质问的语气夹杂着疑问传进唐坦耳中，他没有做丝毫停留，面无表情的往楼下走去。 期间，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孩，满心的内疚和自责。 她是不是他女朋友，关别人什么事！ 一楼门口，唐坦碰到迎面而来的兴仔，后者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对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志哥，这是什么情况，阿金怎么会跟着那个人走啊？” 听到兴仔说话，杨志已经可以确定阿金被安全带离，虽然这个人他不认识，但是根据军装上的编号，他知道了他们是相识的，他拥她入怀，阿金没有丝毫反抗不是吗？ 也好，这么一闹，走了比留下好。 而且，她迟早都是要走的。 唐坦将阿金安置在后座上，细心的将她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然后拿来毯子盖在她身上，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沉重的叹了口气。 找不到的时候焦急，现在找到了，为何，他的心里更难受？ 别人不知道，他是再清楚不过的，阿金因为医院的事情没办法住在宿舍，北峰的那个房子是彭磊租的，她没有地方去，所以才会来到德一路。 可是，看她的样子，这几天以来，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煎熬，若是刚才他没有出现，那些人，又会如何对待阿金。 想着，他回过头，隔着玻璃，看她。 他现在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他想带着她，逃离！ 第812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冬日里的G城难得出了太阳，阳光从玻璃上洒进车厢，照在沉睡的脸上，唐坦将车子停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本想拿个东西给阿金遮挡一下这光线，突然发现这个样子的她，却意外的有些美好。 未施脂粉的脸庞，细长的睫毛，还有渐渐恢复血色的嘴唇。 不管离开多久，她在他心中好像一点都没有变，该有的分量，未曾递减。 想不到他一个脾气火爆花心大萝卜的人也有今天。 以前总听别人说，任何一个看似无法无天的人都会被另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个体制服，百炼钢都能化成绕指柔，所以他唐坦也可以变成一个柔情似水的男子。 而这一切，仅限于在阿金面前。 若是有一天每个人都可以说出隐藏于内心深处的秘密，他最想让这个女子知道，她仿佛一剂灵丹妙药，治好了他的暴跳如雷，更挽救了一个沉沦于灯红酒绿的花心大少。 想着，唐坦微微叹了口气，该打的电话终究还是得打，该走的人终究还是留不住。 阿金被带走之后，阿梅再也没有闹了，看到杨志不愿意跟她说话，她知道自己理亏，那一巴掌她确实扇的有些冲动，可她依旧不后悔。 为了喜欢的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至于那个女孩，她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她根本就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想起在医院走廊碰到她的画面，想起她穿军装的样子，阿梅忽然安心了。 有些人的相遇，只是一种纯粹的邂逅，没有后续，没有结局； 而有些人即使很难相遇，却永远都逃不开存在于另一个人故事里的宿命。 她觉得，阿金和杨志是第一种，而她和杨志，属于第二种。 再过十年，她一样喜欢他，也一样在他身边，对他好，静静的等待着他，等待他眼波流转，等待他一心一意，等待他将一个叫阿梅的女子装进心里。 听到客厅渐渐变得安静起来，杨志缓缓从卧室走出，所有人都不见了，兴仔和木木也没了人影，他四下环视，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个红色的单人沙发上。 沙发上有一个蓝色的袋子，里面装着阿金的军装。 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将这袋子拿起来放进卧室的木制衣柜里，之后又返回客厅来到阿金睡觉的床垫旁边，将散乱在上面的被子整理好。 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和声响，却给人一种细密的惆怅。 待这一切做完之后，杨志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串数字。 ··· 大概这世间，没有人比十爷更煎熬，自从阿金被医院停薪留职之后，她在供应科的日子是越来越难混了，莫名其妙的被排了个清洗班就不说了，连请个假都变的无比艰难。 本来，她昨天就想去德一路找阿金的，可护士长死活不放行。 一，不准无故请假； 二，不准迟到早退； 三，不准怠慢工作！ 她整天被闷在操作间洗盘子刷碗，心里急得要死，无数次都想把手里的刷子和那沾染了血液的治疗盘扔掉，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冲动。 所以杨志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办法接，隔着三层工作服，戴了三层手套，人生从来没有如此艰难过，气的她直爆粗口。 第813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你电话响。”去内科派送的区哥拿着回收包从清洗班后门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对着水池的地方大喊，离科室十米远之外他都能听到那震破天际的铃声，不明白当事人为何迟迟不做回应。 随着新的清洗物扔进水池，小十不爽的站直身子，对着区哥翻了个天*怒人怨的白眼：“我的老大，你以为我没长耳朵啊，看看我这身不由己的样子，我怎么接？” 区哥上下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说道：“本来我是可以帮你的，可是你这一层一层的，我实在是不方便，再加上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算了吧。” 小十腰酸背疼的扭了扭腰，看着那堆比她还高的治疗盘，发出一声哀叹。 “对了，阿金最近怎么样啊，她没在医院住是吗？”区哥已经做完自己的工作，他是来供应科时间最长的员工之一，自然明白小十在清洗班的待遇。 阿金以前比她现在的状况还要惨，要不怎么能染上疯牛病病毒。 “她，挺好的，你比我清楚，那事出了之后，她不管走去哪，都会遭受别人非议，她和我不一样，从实习到现在，妞一直品学兼优，在我们医院也是榜上有名的，可现在，她心里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她受不了，换做是我，或许比她还要难过，所以，暂时离开也是比较好的。” 小十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 今天下班之后，她无论如何都要去找阿金了。 区哥戴上手套，一并站在小十旁边，开始帮着她清洗这些堆积如山的物品。 “我听主任说，她有向护理部申请，把阿金提前叫回来，说是最近外科手术太多，需要拆借和消毒的器械比原来增多了三倍，供应科人手不够。” 三倍？ 小十扭过脑袋，迅速和区哥交换了一下眼神，期间他们不约而同的往回收间看了看，发现陈阿姨背对着他们，且在跟窗外的人说话，顿时放心不少。 什么工作量增大，无非就是主任宠爱阿金，知道举报信的事情是无中生有，所以想把自己的爱将召回来罢了。 据说今年来的这一批实习生，大多都是有背景的，医院最近人事上将会有一次大的变动，而作为福利待遇最好的科室，自然在变动之内。 “你确定吗？”小十往旁边挪了挪，附在区哥耳边低声问道。 “确定，主任打报告的时候我恰好从走廊经过，看到了，只是不知道护理部那帮人会不会批，毕竟快过年了，这可是安插新人的好时候。” 小十前一秒还很兴奋的心情突然又降到谷底，心底不由的担忧起来，若真是这样，阿金可要早一点回来才行，她完全不能想象，没有了阿金的供应科，她小十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禾娆不止一次说过，她们俩是连体婴儿，缺一不可。 事实是，医院确实在年底进行了人员调整，而一无所有的阿金也并不是出局的那一个，只不过，因为后续的一些事情，让她留在这里的初衷发生了改变。 第814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有了区哥的帮忙，小十后面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虽然加了一个小时的班，不过还是全部完成了，看着整整齐齐放进消毒仓的治疗盘和治疗碗，她第一次滋生出一种成就感。 “老大，千言万语不知怎么感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吧，把嫂子叫上，随便点。” “行啊，等阿金回来。” 阿金··· “老大，我有急事，先走了啊！”随着铁门发出哐当的碰撞声，区哥回过头，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的窜了出去，他笑了笑，摇摇头打开消毒仓的开关。 小十一阵风似的跑到更衣室，匆匆忙忙洗了个手，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是杨志的名字，她当下心里一紧，莫非是阿金出了什么事？ 电话接通之后，杨志语气很平淡，他只说阿金有点东西落在他那里了，让小十哪天休息过去拿一下。 “阿金人呢？”小十忍不住追问道。 话筒那边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各种猜测铺天盖地的从脑海里冒出来。 “她遇到什么危险了，还是怎样，你能不能说句话啊？”小十开始还靠着衣柜，弯腰洗了一整天，腰酸背疼到不能呼吸，却被杨志这个短暂的沉默逼离衣柜，站在原地直跺脚。 一边跺还一边往值班室看。 陈阿姨本来对她和阿金就有意见，她可不能好端端的给别人留下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没事，被一个军官带走了。” 杨志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明阿金的状况就很不好，从到他这里的那天就不好，而且还被阿梅打了，可他说不出口，毕竟这一切是因为他的失误造成的。 并不是不想承担这一份责任，而是一想起来就满心的懊悔。 “不是，被人带走了，谁？” “不知道，但是他穿的军装跟阿金穿的一样。” 军装？ 小十开始仔细的搜索，阿金是从海军医院直接走的，她当时去那里的时候穿的确实是军装，这军装是唐坦让胡霄从部队里拿来的，所以，这个带她走的人是··· “好的，我知道了，我有空，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电话。” 小十顾不上洗澡，随便换了套衣服，带着满身的消毒液味大步往科室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又拨通了手里的电话：“喂，胡霄，彭磊出院了吗？” “出院了，我们现在在部队。” “唐坦也在吗？” “他不在，一大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了，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你···” 胡霄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话筒里传来一连串的忙音。 他本来还想为前一晚强行把她从酒吧里拽出来的行为道歉，可还没等到他开口，对方就挂了。 隔着手机屏幕，他都能闻到十爷专属的火药味。 此时，小十心里已经有底了，回想起早上的电话，这个带走阿金的人是唐坦无疑了，可她好像记得，她并没有告诉他杨志的具体住址啊。 这找人的技能，唐大公子可真是首屈一指。 北峰部队，胡霄正拿着手机发呆，忽见一人影从他背后绕过来，伸手管他要车钥匙。 “磊哥，怎么了，你跟韩部长说完了？” “嗯，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第815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墨染的夜色中，唐坦依然守着阿金，她睡了一天，要不是看到她均匀的呼吸，他真的要把车开去医院了，找到她之后的每一秒，他都格外珍惜，当然，女子疲惫的样子还是会折磨男子的心。 这一天，他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也没有按约定回部队，这一切，只是因为想弥补之前的内疚，虽然他知道这东西可能无法弥补。 当然，除此之外，唐坦私心的想和阿金在一起多一点时间，即使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所以，当他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一遍又一遍响起来的时候，他是非常不耐烦的，本来不想接，却在准备按断时发现屏幕上的联系人是小十。 “喂，嗯，在一起，知道了。” 挂完电话，他本能的感到有一束目光从身后穿过来，带着柔软的力量，让他烦躁的心立即变得舒缓起来。 果然，爱与不爱这个事情很重要，前者心甘情愿，后者不情不愿。 所以，在外人看来很大众的举止，对于当事人来说，绝对是遍布每一个毛孔的兴奋。 “你醒了？”转过身，看着坐起来的女子，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此时，阿金才终于明白，在杨志的房间里看到的那抹绿色其实是唐坦，没想到，度秒如年的过了这几天，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人，是他。 “嗯，你还好吗？给你添麻烦了。” 阿金沙哑的嗓音让唐坦心疼，而她说出口的语言瞬间给他们之间拉了一层屏障。 “没事，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唐坦一边询问，一边想着小十电话里说的内容。 她说木木，又说什么兴仔，还说德一路娱乐城的经理正在四处找阿金，说无论如何让她去一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多人名，唐坦无心搭理，但又怕真有什么急事，毕竟他并不清楚阿金这几天的点点滴滴，若是不说，按照她的性子，打碎了牙也会咽进肚子里的。 他不愿因为自己的失误再给她带来麻烦，更多的是不愿看到她受委屈。 “我不饿，这么晚了，你不用陪我了。”阿金趴着车窗，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外面，忧心的说道：“要不然你先回部队吧，太晚了不好。” 那一刻，唐坦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想说，他要是走了，她怎么办？ 他不是不知道，她并没有地方可去。 几千万人口的城市，却容纳不下一个阿金。 或许，他并不知道，不是容纳不下，是那个女子不愿意被容纳。 说她矫情也好，做作也罢。 毕竟不是谁都有她这么好命，连着爱上不该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生离，死别。 想着，唐坦转过身，将车门关住，并发动了沉寂在夜色中的车子：“你不饿我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说别的。” 阿金没有反驳，她心知他的好，也知道白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若不是唐坦及时闯进去把她带走，她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到杨志和阿梅之间的关系吧。 那个女孩，她记得很清楚，在给兴仔看病的那家古董医院里，一个留着黄色长卷发，穿着时髦的女子给她递烟。 所以，人生在世，总是有这么多巧合。 即使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唐坦带阿金去喝了养胃的清粥，还吃了一点主食，之后他和她一起，去到小十所说的地方：“阿金，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事情，不过你执意要来，就不要拒绝我陪着你，毕竟...”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解下身上的安全带。 其实，他想说，毕竟，他会担心。 第816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如小十电话中所说，娱乐城的经理已经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了，说实话，阿金头一天晚上虽然已经跟对方说过不会来上班，可她心里还是没底，尖嘴猴临走时不知道跟这个男人说了什么，让他的态度能发生巨大的转变，那些人有多么的心狠手辣，阿金是清楚的，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给不相干的人带来麻烦。 “阿金，你终于来了，哎呀，你再不出现，我真的要报警找你了。”男人前一秒还无比焦急的面容在看到女子出现的那一刻，瞬间堆满了笑容，且无比殷勤的走上前。 她突然想笑，心里想着若真报了警，就不单单是找人的问题了，娱乐城可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光是他们内部的问题都查不完。 逢场作戏，真是一门学问。 “您挺厉害的啊，我这在千里之外都能听到您呼唤我的声音，为了不让鼓膜破损，急忙赶过来了。”阿金笑了笑，率先往里面走去，经过时，唐坦扫了一眼那经理的脸，微微扬起嘴角。 他一直都很欣赏阿金噎死人不偿命的技能的。 男人征了一下，嘴里默默的念叨着：“千里之外，鼓膜···” 话说这经理是怎么找到阿金的，他是先抓住了兴仔，这小子成天有事没事就在这附近转，看哪里有架可打，有热闹可以凑，之后兴仔用娱乐城的电话打给木木，木木又打给杨志，杨志只能找小十。 而他如此大费周折找一个兼职人员的原因，是因为娱乐城来了个特殊的人，此人身后的那群人，让他胆战心惊，昨日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矮个子男人来到他的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靠背椅上，手里把玩着他的工作牌，眼神犀利的看着他：“那个叫阿金的兼职···” 他从昨晚开始，一直没合眼，满脑子都是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已经把姿态放低，再三挽留了，工资也是按照三倍以上发的，细数下来，是否还有哪里做的不对？ 没想到今天一上班，这些人又来了，而且特地把他叫过去，问起阿金。 他很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说一半，让他揪着头发猜了半天也拿不准什么意思，只能把阿金找回来。 他私下里已经得到消息，说今晚来的这特殊人物，将是娱乐城的新老板。 他一个混饭吃的小人物，当然得罪不起。 “经理，您放出消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请问到底有多重要，而且我昨晚好像跟您正式说过，我辞职了？” 阿金一边走，一边问道。 唐坦跟在她身边，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那个满头大汗的男人。 “是，你是说过，可今晚来的这客人点名找你，我也没办法。” “点名，找我？”阿金停下来，有些惊诧的看着对方，她才干了几天，就有人认识她了？ “对，求你了，我真的搞不定，不管你最终决定是什么，今晚一定要帮我这个忙，至于工资我给你这个数，怎么样？” 经理一只手不停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液，另一只手掌摊开横在阿金眼前，且来回翻转。 “500？” “不是，五五倍！” “什么意思？” “十倍！” 阿金本就不是贪财之人，可这么好的机会，她有点动心，这些钱加上手里的一点剩余，刚好够还彭磊的房租钱，她和他之间，该清了。 而对于经理而言，若是能让新任老板满意，别说十倍，就是一百倍也值得。 第817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第818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是在赶往德一路的途中接到杨志的电话的，她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又怕真的有什么问题，毕竟这一个多月来，莫名奇妙的事情太多了，每每发生总让人招架不住。 所以，这便不得不给唐坦打电话，彻底承认带走阿金的男子就是她们的“同伙。” 当她马不停蹄的赶到目的地时，又和杨志木木一起去到娱乐城，于是，在那里，她终于看到了那抹绿色的风景线，这回心才真正的放下。 木木一看这人不就是早上撞他爱车的军官吗，当下走过去，还未开口，只见唐大公子淡淡的扫了一眼，从军装兜里掏出钱包扔过去：“本来说好给你修的，可是我现在没时间做这个事情了，也没有心情，里面的现金你自己拿，去附近的修车店处理吧。” 黑色的钱包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线，稳稳的落在木木手中，他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这钱包外层全是嵌进去的梅花，右下角印着一个金属色的英文字母，对于没什么文化的他当然看不懂，可只有唐坦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用情侣的东西，另一个同款不同色的，他送给了阿金。 唐坦这一举动，让木木有点不之所措，怎么感觉他有讹钱的意思？ 他再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后，杨志也没吱声，走上前从木木手里接过那钱包，递给唐坦：“不用了，摩托车我们自己可以修，今天还要谢谢你及时把阿金带走，要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两个男子互相对视着，在这期间，小十有点着急了，“摩托车的事回头我给你处理，问题是阿金人呢？” 唐坦收回钱包，手指抚过上面的梅花，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片刻之后，他往包间的方向看了看，今天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离开，他会一直守着她，保护她。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包间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里面的人突然愣住了。 尖嘴猴像中邪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见鬼似的瞪着阿金，那经理不是说她已经辞职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居然还给他们送酒，这都是什么情况？ 他答应过阿金，不会将她在这里工作的事情告诉东哥，也特意提醒过她，东哥会接手这里，如果不想碰到的话就尽快离开。 可是··· 那一瞬间，他无比紧张的盯着阿金缓缓走进来，一瓶一瓶的开酒，一杯一杯的倒酒，他想跟她说趁东哥在里间说话还没有发现，让她赶紧出去。 可她愣是不抬头，他又不能喊她。 顿时，尖嘴猴急的抓耳挠腮，不时的往虚掩着的门缝里望去。 他现在担心的不止是东哥发现阿金出现在这里，即使知道了他瞒着他，无非就是挨打，他认了，问题是跟东哥说话的那个人。 他刚刚听见那人说：“不知道阿金在哪，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很担心她···” 眼看着桌子上的酒杯都变成满的，那个埋头倒酒的女子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并微笑着抬起头说道：“各位贵宾，酒已经斟好，请慢用。” 声音不大不小，不刚不柔，却清楚的传进某人的耳中。 虚掩着的门被人拉开，尖嘴猴试图做点什么，也来不及了。 那一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视线，阿金扬起的嘴角逐渐开始抖动，手里的托盘不受控制的掉落在地上。 第819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瞬间，男子的心揪在了一起。 本以为是幻听，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产物，本以为她只要避而不见，他即使知道了她在哪里，也无法真正的见到她的样子，没想到，前一分钟还在跟阿东说这件事情，后一分钟就会见到所想之人。 他彭磊做了什么拯救地球的事，老天要如此的厚待他？ 眼前的人，让阿金既心酸又高兴，他真的醒过来了，除了有些消瘦之外，还和以前一样高大挺拔，英气逼人。或许从在海军医院碰到他的未婚妻那刻起，她不再幻想他们相遇的画面；或许，人性的阴暗面让她私心的幻想过很多次，唯独没料到，他和她，偏偏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却会在这样的地方见面。 想哭，又想笑。 有些可悲，有些凄凉。 她该说什么，是好久不见，还是我很想你？ 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她的头发上，眼睛上，鼻子上，嘴巴上，身上，憔悴的她，清瘦的她，忧伤的她，每一个她，都让他心疼。 他心知，她缘何会这样，也明白，若雨的出现，让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犹如刺猬的女孩，大概又觉得，自己破坏了别人的感情，是个很不堪的人吧。 想着，彭磊苦涩的勾起嘴角，眼眶却在不知不觉间湿润。 这一切，都被从里间出来的男子收进眼中，看着他们相对无言的样子，他不忍的蹙起眉头，并轻轻的扬起手，让房间内所有的人离开。 包括他自己。 阿金和彭磊能在这里见面，纯属意外。 本来只是想找他过来叙叙旧，阿东早已得知彭磊出车祸的事情，但因为身份限制，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跑去部队，也不便去医院看望，只能发短信让他来此，这娱乐城本定好一个星期之后接手，现在提前几天也不是什么问题。 离开包间后，阿东有些疑惑的叫来尖嘴猴：“你去把经理找来，我要问一下为什么阿金会在这里上班，她一个部队医院的护士跑来卖酒，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去，我要查一下。” 尖嘴猴身体一怔，半天挪不动脚，阿东看他没反应，怒火一下就上来了：“我让你去找经理，你TM没听见啊？” “东哥，我错了，你打我吧。” 尖嘴猴哭丧着脸，哀声说道。 “什么意思？”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就碰到阿金在这里，只是没告诉你···” 看到所有人都离开房间，阿金突然反应过来，便弯腰捡拾掉落的托盘，无奈她手指一直发抖，托盘本身又很轻薄，半天都没有拿到。 彭磊默默的看着她，然后，蹲下，将托盘拾起，递给她。 阿金接过托盘，低头轻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往外走。 瞬间，彭磊心如刀割，他不想看见她的背影，一点也不想。 于是，在她即将到达门口之际，一个身影迅速的奔过去，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拥着她的头，顺着墙壁旋转了180度。 好不容易握紧的托盘，再一次，与地面发生清脆的碰撞声。 第820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突然被拥进一个怀抱，阿金有些慌乱，听着他胸膛里怦怦直跳的心脏，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压抑了多日的那种思念，那种煎熬，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 原来，不管她多么努力，在见到他这一刻，全部前功尽弃。 “你过的好吗？” 彭磊的声音由上而下，轻轻的穿过她的皮肤，直达内心深处。 该怎么回答，我很好，我还好，还是一点都不好。 想了半天，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曾经亲密无间，唯独在他面前最放松的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自从他的未婚妻出现之后，他们之间，无形中隔了一层屏障，虽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生生的横在那里。 彭磊，不属于阿金，他是一个有婚约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自尊心让她忍不住开始挣扎，挣扎他们的距离，挣扎她对他的感情和不舍。 若不对自己狠一点，怎么能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感觉到她想离开的欲望，男子圈在她身上的力量更紧了。 他怕，怕自己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她。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我答应你，我会处理好这些让你烦恼的事情，不会给你带来任何流言蜚语，也不会让你再承受一丁点不必要的痛苦，我一定会做到，阿金，等我，好吗？” 他让她等他？ 曾经的蒋君越，也让她等，他说：“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阿金不想等了，她讨厌等待。 等来等去，等的都是别人的未婚夫，话说的再深情，有什么用？一起经历过再多的事情，有什么用？ “不，我不会答应你，也不会等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是你，我是我。” 终于，男子放开了怀里的女子，看着那个夺门而出的身影，他重重的靠在墙上，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她的话：“你是你，我是我···” 守在走廊入口处的唐坦，终于等到了他等待的人，只不过阿金的状态让他很担心。明明他就在眼前，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而杨志和木木，还有刚刚找到的兴仔，他们正站在娱乐城大门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对于杨志而言，他只是想看到阿金，看她平安无事，他就安心了。 唐坦追出去找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阿金，反而是无意中跃进视线的两个身影，让他大吃一惊。 自从阿东离开部队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没想到再一次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而且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身旁的那几个人，他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这就是他不跟大家联系的理由吧。 那晚，也是小十最后一次见到阿东，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从那之后，小十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她，游戏人生，穿梭于灯红酒绿，偶尔喝醉之后，会在夜深人静的房间里哭。 她说过，她心里一直有个人。 只是不知道，那个看似绝情冷漠的男子，还在不在她的心里？ 第821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我问过这娱乐城的经理了，他说阿金是别人介绍来的，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来这里上班，也不清楚她的具体身份，我猜她可能是遇到了难处，不然你觉得依照她那倔强的性子，她怎么可能这样？” “我知道了。” “还有啊，你不妨问一下小十，还有唐坦，那晚我看见他了，一直守在包间门口，那经理可告诉我了，他是陪着阿金一起出现的。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处理好自己的麻烦事，不想结婚的姑娘不要耽误，想结婚的姑娘不要错过，我再清楚不过了，喜欢她的人不止你一个，唐坦可没有什么未婚妻···” 电话那端的人还没有说完，话筒里瞬间传来挂断的声音，阿东看了看黑掉的屏幕，郁闷的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招手让尖嘴猴过来，讨论下一个要收购的酒吧。 阳台上的玻璃门被人大力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有些失神的看向远方，在那灯火阑珊的某处，他心爱的女孩，在干什么？ 阿东说的那些话，他不是不明白，可是，安茹姐传来消息，说是他父亲所在的领导*班子要进行大的调整了，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旦掉下去，几十年都难以翻身。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想哭又想笑，一种窒息的痛楚包围着他，明天，他准备先把母亲和若雨送回去，在看看家里的情况，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跟父亲长谈一次？ 人可能最痛苦的，莫过于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从产生婚约的第一天起，他就深知，婚姻这回事，要么完全没感情，一切都是为了利益相结合；要么一定要有感情，找个最爱的人相伴一生。 他难以想象，一个心里装着另一个女子的男人，如何跟不爱的她，共度一生？ 一个月的时间还未到，阿金就被召回了医院，护理部当然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举报信的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让她回来上班，只不过是为了工作。 嗯，供应科主任亲自写的申请，全院都知道了，阿金看着梁助理的脸，脑海中浮现出实习结束的那个午后，所有的实习生站在顶楼，她当场宣布她被留院，还拉着她的手，说很早就看好她的潜力了。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那天的梁助理笑的很灿烂。 可是为什么，阿金明明记得，来到G城的第一天，她看到她时，很不屑的露出鄙夷的神色，不是吗？ 想着，她微微扬起嘴角，向眼前的女人鞠了一躬，感谢护理部的“宽容，”感谢她的“照顾。” 有些“规则，”不是不会，只是不情愿。 走出机关大楼，阿金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天空，还有不远处的芒果树。 快过年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好像回归了平静，之前的人和事，像一场梦，阿金经常会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没有人再来找她了，没有烦恼，也没有快乐。 第822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妞，跟我出去玩吧？” 当挂在墙上的钟表再一次将指针指向5点一刻的时候，小十一边整理手里的纱布，一边问道。 “我不去了，等会叫个外卖，吃完回宿舍。”阿金靠着偌大的操作台，眼睛淡然的扫过那一排已经封装好的医用纱布，明天就该拿给区哥消毒了。 阿明被主任派去学习新的高压灭菌技术，走了好几个月都没回来。 想起来，她最后一次见他，应该是去H市的时候吧。 时间过的怎么说呢，淬不及防，有点快；如梦一场，有点慢。 感觉到阿金的兴致不高，小十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在工作服兜里，眯起眼睛：“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前我从来没想过带你玩，你非要跟我去，然后，在我已经习惯了不能没有你之后，你抬脚撤退，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虽然十爷故意板起脸看似一副很正经的样子，阿金依然知道她在开玩笑。 她只是怕她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毕竟从受伤怕疼到伤痕累累，血流如注还能面无表情跟没事人一样的境界，让人有些惧怕。 阿金笑了笑，伸手揽住小十的肩膀：“没有我，你不是更潇洒吗？” 话音落下，她缓缓往外走。 小十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压抑。 连一个简单的笑容，她都能做的那么费劲，弯个嘴角而已，却像抬起千斤巨石，笑容里的苦涩，连隐藏都免了。 一个人，到底有多么绝望和疲惫，才能如此风轻云淡？ “那个，我听胡霄说，彭磊回老家了，请了长假，他们家应该是有什么事，本来说好一个星期的，现在都半个月了还没返回部队，真是的。” 更衣室里，小十气愤的脱下身上的工作服，大力塞进柜子里。 她知道阿金的心结，这个老憋着也不行，说出来或许会好一点，不想她说完之后，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死寂，静的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阿金！” 半晌，将头埋进柜子里的女孩终于抬起头，眼神黯然，面容平静，“嗯。” “妞，我知道你难过，这彭磊也很过分，半路冒出个未婚妻，他太贱了···” “小十，他有未婚妻这是事实，认识他的第一天，在蝴蝶坊大厅，你还记得吗，你亲口告诉我的，所以，要说贱，是我才对，不止是他，少将，也是一样。” “妞，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阿金冷酷自嘲的表情，十爷突然有些心慌，她想起蒋君越，想起在高干科手术室外面的场景，想起那个失神到几近疯魔的女孩。 “我知道，你出去玩吧，注意安全，我先回宿舍了。” 她再一次努力的挤出笑容，然后，离开。 走出科室，道路两边的灯光显的有些刺眼，夜色比以往暗的更早了，最近不能只穿一件衣服了，阿金裹了件红色的风衣，慢悠悠的往公寓楼的方向走去。 春夏秋冬，一个又一个季节，从外科大楼到内科大楼，实习过的科室不是很多却也并不少，活着的人，逝去的人，说了再见真的没有再见过的人，一面之缘互生情愫的人，一笑便能照亮整个世界的人，一想起对方的面庞心会痛的人，生留的遗憾，死去的凄凉，这一切，是阿金所有的记忆。 或许在很久以后，什么人，什么事，什么情，什么恨，都会变成不再忆起的曾经。 第823节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结局篇（一）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怎么可能忘记，她人生最狼狈的时刻，每次都能被蒋君越碰到，可他偏偏不在意她有多么不堪，美丽还是丑陋，他的出现，不是救她，就是保护她。 一度以为自己很坚强，如刺猬一般的外壳，不伤人却也能在遇到危险时自保，可谁知，这一路走来，遇到很多人，为她解决大大小小的麻烦和难题，而她还来不及一一回报，甚至连一声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痛苦的，快乐的，模糊的，清晰的，过去了多久呢？ 再怎么回到正常生活的轨道，随便一提，还是能触碰的到。 “妞，你怎么了，不会忘记了吧，就是在西门那次···” “我知道，欺负柔儿的也是他。” 阿金眨了眨眼睛，快速的掩盖掉自然而来的忧伤，“他是新上任的保卫科科长吗？” “对。”小十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气愤和不甘。 阿金再次蹲下，将之前扔下的衣物重新捡拾起来，一边叠起一边说道：“医院的用人标准是越来越宽松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所谓的流*氓，也能到部队医院里任职，她无话可说。 之前的酒囊饭袋，除了没什么能力，至少在道德方面没有大的问题，可这后来者，她不敢苟同。 只不过，对这个地方的厌恶，又增加了一分。 “那你可错了。不是医院的用人标准越来越宽松，而是一直都不宽松，在如今靠关系闯天下的世道上，没有几个人像你一样，谁也不靠，谁也不求，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好像一个孤胆英雄。” “所以，是这个背景更强了？” 话音刚落，小十干脆也蹲了下来，浓烈的巧克力味扑面而来。 “对，这个人，是刘嬷嬷的独生子！” 什么？ 想起刘阿姨，脑海中不得不跳出她涂满了粉底的脸以及那张刻薄的血红大嘴，她有一个儿子，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之前阿金和小十也一度怀疑过，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其实，保卫科的科长换谁都跟阿金没关系，可重点是，刘阿姨的背景实力，根本不足以让她儿子上位，那么这其中的原因就不得不深究。 小十说，对方之所以能在一群后来者中突围，完全是因为刘嬷嬷惊为天人的捅刀子技能，她有一个很厚的本子，专门用来收集公寓楼护士的“黑历史，”除了简单的夜不归宿，还有很多跟医院规定相左的行为，当然，划去那些有来头的，剩下的自然就是如阿金这样的光脚大汉了。 “里面有我吗？”看着小十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阿金淡淡的笑了笑。 “你觉得呢，她那么看不惯你，肯定有。我们这公寓楼好歹也住着几百名护士啊，她为了给自己那混账儿子安排个体面的工作，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此时，阿金突然想起来她去H市那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刘阿姨破天荒的没有板着脸，也没有说刻薄的话语，而是笑眯眯的跟她对话，虽说表情有些憔悴。 当时值班室坐着一个身影，很单薄，眼熟。 原来这事，已经计划了很久了。 “妞，我想到一件事。” 阿金抬起头，视线里小十的眼睛瞪的很大，像发现了无比吓人的东西一样。 “什么？” “那封举报你的匿名信，可能跟童光凌有关。” 结局篇（二）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结局篇（三）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小十依旧没有答应胡霄的表白，他们不是情侣却经常在一起。只要军校一放假，他就会第一时间跑来医院，给她送吃的，跟着她出去玩。 美其名曰：“保护。” 每当小胡拍着xiōng部这样说的时候，十爷都会看似嫌弃的鄙夷加挖苦，实则在转过身后，总会不经意间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她就是那百炼钢，不会因为对方强烈的攻势而化为绕指柔。 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不可能的事情也变为可能了。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住着的，究竟是那个外表冷漠无情的阿东，还是腼腆羞涩的胡霄，或许，真正打动人心的，并非一时的轰轰烈烈，也不是一见钟情的浓烈，而是长久的陪伴和守护。 “小十，春节怎么过啊？”一家露天酒吧，穿着皮衣的女子趴在桌面上，百无聊赖的望着不远处的广场，那里有几个小孩拿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在玩耍，天真无邪，分外美好。 “不知道啊，加班呗，阿金都不在，我一个人也没意思。”细长的高跟鞋一下又一下的踢在桌脚下的大理石壁上，语气极尽敷衍。 男子顺着女子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起身离开，过了一会，他拿回一大串五颜六色，各种卡通图案的气球，看这架势，他是把人家做生意的摊子给端了。 女子转过身，看到这景象，突然站起身，“胡霄，你神经病啊，干嘛买这么多气球？我又不是小孩！” 各式各样的图案挡住了男子的脸，他傻呵呵的一笑，空着的手挠了挠脑袋：“我不嫌弃你幼稚。” “你···” 女子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变的无比柔软，那些骂人的话像堵住了一般，她说不出来了。 “有没有彭磊和唐坦的消息？”自从离开德一路娱乐城那晚，大家再也没有见过对方，这两个人一起消失了，说是有事都请了长假，现在一个多月了，没有任何要回来的意思。 胡霄叹了口气，有些沉重的说道：“韩部长也不清楚，我问过了。” ··· 这个春节，大概是来到G城之后小十过的最无聊的几天，除了科室里组织的联欢晚会，剩下的就是跟着她姑姑姑父到处参加他们的战友聚会，而每次都能遇见那个说从小就抱过十爷的人。 她开始有些厌烦了。 也不知道阿金这会在哪里，在干什么？ 联欢会那天，她想问，却最终也没问出口，她看着她走向门口的身影，看着她停住脚步，看着她转身，看着她微笑。 “十，我去一个朋友家住几天，你不用担心，她是我以前的病人，很可靠，你好好照顾自己，少喝点酒，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朋友？ 在这偌大的城市，小十想不到除了她，还有什么样的人可以让阿金毫无防备。 她想喊住她的，想说不要去。 “对了，新年快乐。” 阿金明明在笑，为什么，小十却清晰的看到她笑容背后的忧伤。 “新年快乐。” 她举起酒杯，对着闪烁的夜空扬起嘴角。 过完这个年，她们又长大了一岁。 结局篇（四）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奇妙的旅行，没有人可以提前安排，一切都是未知而充满挑战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想到出现在你视线里的身影是熟悉还是陌生。 做实习生的那一年，阿金走过很多不同的科室，也遇到很多不同的面孔，比如肿瘤科的首长，李华，比如皮肤科满脸痘痘的士兵，泌尿科的陈大哥以及那个并不招人喜欢的阿悟，还有五官科的张姐。 张姐说过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自己的贵人，而这贵人未必只有一个，所以当阿金再次遇见她时，她开始有些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巧合总是发生在毫无准备的时候。 一个抬眼而已，那个曾经你以为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就这样出现了。 “阿金，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记忆中的女人，还是喜欢穿红色的衣服，温和的阳光下，她戴着一副茶色的墨镜，举手投足间尽显独立女性的自信和从容。 “什么话？”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遇到需要你帮忙的难题。” 帮忙？ 阿金没有忘，她当时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对于她来说，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和重量，若她真是外界所传的并非一无所有的那个女子，也许还真的会把这话放进心里。 “所以，你愿不愿意帮我？”隔着眼镜片，阿金依然能感觉到张姐真诚的眼神和殷切的期待。 临近春节，她开始早出晚归，除了正常工作时间，没有人在医院里遇到她了，就连被禾娆调侃的连体婴儿小十，也很难见到她。 经常是，她从清洗班出去，阿金早已离开。 她回宿舍，空荡荡的房间里，是整整齐齐的床铺，以及孙香放在窗台上的不知名的小花。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这一切对小十来说，突然少了些许滋味。 她们不再犯错，也不再请假，科室里的后宫们依旧在每天早会时说着干巴巴的八卦，医院人员调动给供应科分来了一个新人，圆脸小护士。 她性格很好，每天都如同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三天时间便和所有元老打成一片，姐长姐短的叫着，据说每个周末都会和陈阿姨一起去主任家打扫卫生。 小十看着她，听着大家对她的夸赞，心里五味陈杂。 她做的所有事情，不都是阿金最不屑的那些吗？ “小十姐，主任让我负责新年板报，我没做过，你能不能教教我？” 悦耳动听的声音伴随着让人舒服的言辞，小十开始恍惚了。 “小十姐，护士长的生日要到了，我想送她个礼物，你可以陪我去买吗？” 护士长的生日？ 来到供应科这么久，小十从来都不知道。 她看着她，一张完全可爱至极单纯无害的面庞。 终于，十爷甩开她的手，冷冷的说道：“你比我大，我当你姐不合适，板报以前是阿金负责的，我不会，护士长喜欢什么我并不清楚，帮不了你，再见。” 她想阿金了，那个说话总会噎死人不偿命，还经常对她翻白眼，每次吃饭都会嫌弃她胖却默默的把最好吃的菜送到她碗里，忙完自己的工作会第一时间跑去帮她的傻丫头。 结局篇（五）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春暖花开的时候，阿金终于结束了在外面的事情，不再住在她所谓的病人家，也不显得那么忙碌和冷冰冰了，她依然会每天和小十一起上下班，一起订盒饭，一起去步行街大逛特逛。 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变的，是阿金在主任心中的分量，以及她眼中的价值。 医院大大小小的活动，她不会在第一时间喊“丫头”了，也不会用宠溺的语气一遍又一遍的唤她“金宝贝，”更不会在阿金被指责和诬陷的时候拍案而起，用她的威严护住她。 或许这样说并不合适，但是她确实有了新宠，就是那个嘴甜到让每个人忍不住大加赞赏的新同事，圆脸小护士。 禾娆私下说过，在这个地方，从来都不缺乏有能力的人，你才华横溢，超越你的人比比皆是，永远都不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否则会被时间摔的伤痕累累。 她说的是对的。 只不过，阿金却毫不在意。 她心里，已经默默的有了打算。 ··· 童光凌最终离开了部队，赶上了开春以后的第一批退伍名单，据说他走的时候很不甘心，抱着被褥在韩部长的办公楼下坐了整整三个晚上。 一个入伍正好13年的老兵，没有任何背景，从进入部队的第一天起，一直在想尽办法的拉关系，为了长久的穿那套军装，他不惜在背后捅战友刀子，坏事做尽，好事，未见一桩。 胡霄带来这个消息时，阿金突然觉得有些悲凉，她和童光凌，其实是有些相似的。 只不过，他们是两个极端罢了。 一个把趋炎附势做到极致，不择手段； 一个清高到极致，不屑于任何技巧。 “妞，害你的人走了，你应该舒服点了吧？”夜晚，再一次坐在公寓楼的天台上，身旁放满了零食和饮料，小十语气轻快的问道。 阿金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他没有害过我，在部队那么多年，他都没有攒够留下来的资本，或许，离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童光凌和刘阿姨是有亲戚关系的，她是他在这座城市唯一的亲人，而指使刘阿姨儿子递交那封匿名信，本意只是为了报复没有落在他头上的进修名额。 而阿金，是童认为的对于彭磊和唐坦最大的打击。 他以为，单薄的女孩会被匿名信摧毁，他以为，阿金是别人的软肋。 他不相信，一个和副市长女儿有婚约的男子，会选择被医院开除的她；他更不相信，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会选择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孩，且一无所有。 童光凌是对的，他们都不会。 “妞，春节的时候，杨志有打电话找你。” “嗯，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问你怎么样，过的好不好，闲聊了一会，好像兴仔又打架了，他和木木在德一路那边的医院。” 阿金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清澈的眼睛，还有几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有年代感的医院，嗜血兴奋的男孩，好喝的鸡汤，温暖的笑容，以及阳光帅气的脸庞。 原来，过客终究只能是过客。 狂欢之后，回到各自的轨道上，继续行驶。 结局篇（六）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一个傍晚，正逢小十值班，阿金独自坐在宿舍，上次整理东西的时候翻出来很多本崭新的书籍，大部分都是跟专业息息相关的，虽说她现在已经不在临床科工作，可能有些知识都用不上了。 可是，阿金还是想看看，重温那些熟悉的文字和内容。 事实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回到临床这件事情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定科之初梁助理拉着她的手，说会找合适的机会做调整，皮肤科护士长说争不过供应科的护士长。 这些话，现在想来不免有些许讽刺。 一个整天跟器械打交道太久的人，已经丧失了临床工作者的专业技能，没有一线科室会要她，何谈“争？” 张姐也说，今日的阿金再也没有昔日实习时的那股活力和热情。 全院福利最好的科室又怎样？ 阿金踏入这个行业的梦想，一直都是救死扶伤，做一名合格的白衣天使。 也许，仅有的经历，并没有救活几个人，最多的，是陪着那些身患绝症的人，走过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然后，看着他们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阿金，你要知道，人活着，并不仅仅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我们应该有梦想，而且有追寻梦想的决心和能力，你现在的生活，好比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每每静下来，张姐的话总会适时的响彻在她的耳边。 留在医院，一是为了不辜负妈妈和外公的期盼；二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和信念。 可是，这如同行尸走肉的工作，给了她什么？ 没有帮到家里，也没有帮到自己。 反而，伤痕累累，全部。 当年的她，说什么殷殷呼唤，说什么心心念念，说什么向往至极，如今，终于血淋林的展现在她面前。 或许，她应如那个勇敢的女同学一样，选择去往西藏，不仅能省下一大笔实习费用，还能得到一大笔补贴，脚踏实地，稳稳当当的过生活。 那么，妈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苦，她是不是就能坚持自己的初心？ 假如一切重新来过，她的青春，会是什么颜色？ 只可惜，生活从来都不能倒退，选择了，就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翻开的书页，莫名的湿了一小片文字，额前的黑色碎发，遮住了她闪亮的眼眸。 “叮铃铃···” 挂在墙上的红色电话，刺耳的响了起来。 阿金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仔细的听了一会，确定是自己宿舍的无疑。 这电话最近一次响起，还是去H市前夕，当然，不管她走到哪，陈大哥只要愿意，必然能找到。 想起来，她都很久没有跟陈大哥联系了，原本，春节的时候，她是应该打个电话问候的。 缓缓走到门口，她犹豫了片刻，然后揭起墙上的话筒：“喂，陈大哥。” 阿金正想着跟陈大哥道个歉，关于自己的失礼，不料她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电话那端传来爽朗的笑声：“我不是你陈大哥，华桥楼下等你，速来。” 结局篇（七）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从来没想过，他会在那个时候跑来看她，而且如此光明正大。 她顿了顿，一边将话筒放回原处，一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精神，气色也一如既往的差，甚至，比以前更甚。 想了想，她快步走到柜子旁边，从里面翻出一件红色格纹的T恤，3月的G城，已经开始变暖了，尤其是中午温度最高的时候，有很多人纷纷换上了夏天的短衫。 她快记不起来了，去年，前年的今天，她是什么样子，在干什么··· 夜色有些暗，路上的人并不多，阿金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还有紧紧攥起的双手，她不知道她到底在紧张什么，事实是，在听到话筒那端熟悉的声音时，她突然产生一丝犹豫和惧怕。 或许，那个无法定义是否美好的故事，在阿金这里，已经落下了帷幕，她不愿再见到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痛也好，爱也罢，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又何必，非要纠缠不清。 想着，她下意识的叹了口气，然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华桥楼门口，阿金站定，先是往站岗的小兵附近看了看，又把目光移到一大堆静止的车子中心。 正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光速跳进视线，并张开双手向她喊道：“阿金！” 熟悉温暖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初识，而那个承载了故事的聚点，早已经变成一座荒废的空楼。 胡霄说，蝴蝶坊要拆了，属于政府规划范畴，他前几天和战友经过，发现那座小二楼的外墙上，已经被刷了一排黑色加粗的“拆”字。 阿金知道，即使那楼不被拆掉，蝴蝶坊也不会重新营业了，据说老板在黄毛闹事当晚，就将KTV关闭了，具体的原因没有人知道。 但显而易见，那晚阿东的出现太过于显眼，对方知道得罪不起，干脆敬而远之，求财的人就有这点好处，识时务又懂得退步。 蝴蝶，蛹类昆虫，颜色鲜明，有特殊的双翅，俗称“花中仙子，”它的一生很美，却很短暂。 “阿东。”阿金笑着，快步走过去，他们很久未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明朗，豪爽，可她，却在不知不觉间，变了。 走近时，她伸出手，本想轻轻的拥抱他，却被对方张开的手臂大力拥进怀里，且抱着她在原地转了三大圈：“好久没见，怎么瘦了？” 若不是认识这么久，知道他的性格如此，阿金还真吃不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他放她落地，阿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减肥啊。” “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这样，瘦成排骨了，不准减，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要是不好好给我吃饭，我就天天来医院找你，顿顿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进餐。” 阿东故意蹙起眉头，佯装生气的样子瞪了阿金一眼。 华桥楼道路两边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言语，阿金心里有些难过。 “你饶了我吧，我一定听你的，好好吃饭。”阿金笑了笑，往男子身后看了一眼，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旁边倚着个黑色的影子。 “走，上车！” 阿东拉起她的手，大步往车上走去，那黑色的影子见状，迅速打开车门，阿金走近一看，尖嘴猴。 结局篇（八）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视线触碰的瞬间，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抹逃避。 以往，他看到她时，总是仇视至极，今日再见，阿金以为尖嘴猴对于黄毛的死已经释怀了，上次在德一路的娱乐城里，他们喝了那杯酒，他说了，过去的事情随着酒精下肚就消散了，以后谁都不准提。 其实，尖嘴猴眼里的闪躲和内疚，并不是阿金想象中的那样，他是因为隐瞒了她在娱乐城卖酒的事实，导致那一晚发生了很多本可以避免的事情。 阿金和彭磊，阿东和小十··· 车门打开又被关闭，尖嘴猴坐在驾驶位，阿东拉着她一起坐在后座的位置上。 看身边的女子四下打量，他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阿金扭过脑袋，看着男子闪烁的目光，笑着说道：“我记得你的风格不是这样啊。” “什么意思？” “以往你都是喜欢跑车的，尤其是红色，不是吗，今天怎么换了？” 她话音落下，阿东恍然大悟般扬起嘴角，然后懒洋洋的往后一靠，“那当然了，我哪次出现不是如同一道闪电，亮瞎所有人啊，只不过，今天来找你，不想那么张扬，况且是医院这样的场合，你喜欢低调，我一直都知道的。” 语气逐渐变的温暖，阿东想说，他不想让别人误会她，更不愿意他的出现给阿金带来困扰。 他知道，她留在这里，不容易。 阿金没有再说话，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对于阿东，她总是感觉亏欠的太多，从H市开始，她已经还不清了，现在的自己，好像除了接受他的好，也没有能力去偿还什么。 “说吧，想吃什么，哥们买单！” “随便吃点吧，我不饿。” 听到她的话，靠在座位上的男子腾的一下弹跳了起来，若不是这车内的空间足够大，足够高，阿金真怕他会撞到脑袋。 “你又来了，刚才不是说好了，必须好好吃饭的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要是我不过来，你肯定又不准备吃饭了。” 阿东突然一着急，阿金吓了一跳，他脾气向来暴躁，只不过每次在她面前，他都会收敛很多，真的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他把她当妹妹，言行举止中，总是带着一丝宠溺和包容。 “好，听你的，东哥，你安排。”阿金扑哧一笑，拿起车里的杂志横在眼前，不再看他，也不再言语。 尖嘴猴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切，几次欲张嘴都忍住了，只是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一直不安分的抖动。 黄毛死了，唯一对他好的人就剩下东哥了，阿金卖酒的事情他瞒着他，东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心里很生气，他很怕他不再信任自己，所以这段时间，都过的小心翼翼。 “开车，去附近新开的那家中餐厅。” 直到近乎命令式的声音响起，尖嘴猴紧绷的表情终于得到一丝舒缓，他兴奋的发动车子，快速打着方向盘，像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几个月来，东哥唯一一次无所顾忌的笑容，轻快的语气，此时，尖嘴猴终于安心了。 结局篇（九）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打开的杂志遮住了阿金大半张脸，她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忍不住跳了出来：“阿东，你过来医院，有没有跟小十联系，上次在娱乐城门口，其实我有看见你们···”话说了一半，阿金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她想起那个乱糟糟的夜晚，若不是一直等在门口的杨志拉住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在思维和情绪都处于失常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保持正常的状态。 遗落在德一路的军装，终究是没有拿回来。 隔了好一会，耳边终于响起阿东近乎惆怅的声音：“我和她，没有结果的，上次受伤的时候我说过，我入了这个圈子，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除了彭磊，我跟原来部队的战友也没有联系的，另一个就是你，这不，为了不连累你，我特地委屈自己换了辆如此低调的座驾。”阿东苦涩的一笑，伸手拍了拍颇有质感的座椅。 一个混*黑*帮的人，平时言行举止从来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极有城府让人猜不透的他，总是在阿金面前如此的放纵自己，所有的情绪，展露至极。 大概信任一个人，就是这样吧。 “其实，你不用来看我，我很好，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也比你想象中坚强，也不会自暴自弃，自残自废，你这样出入部队，我怕对你不好，以后还是少来，最好不要来了。” 阿金一番话说完，男子瞬间噎住了，他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你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不过，下次能不能不要一次性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说完，给别人留点余地成吗？” 她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阿东又紧接着说：“我看不看你，是我的事；你让不让我看，是你的事。我来看你，你见不见我，你看着办；而我，不会因为你说不见就真的不见。” “绕口令说的不错！” “那当然，人在江湖，总是要多点技能傍身才不会被淘汰。”阿东煞有介事的仰起头，装作很骄傲的样子。 “东哥，电···电话。” 尖嘴猴突然将车子停下来，拿起黑色的手机看了一眼，扭过脑袋神色紧张的说道。 “谁？” 阿东一副大哥的派头，稳如泰山般靠在座位上，淡淡的问道。 “那个···那个···” 尖嘴猴如此犹豫和慌张，瞬间让阿东的怒气就上来了：“我问你是谁，一个人名你看不清，没有人名你报号码我听听！” 不知道为什么，阿金的右眼皮瞬间跳了起来，且频率越来越快，她下意识伸出手指按了按，并用手背压在眼皮的位置上，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安。 “东哥，还是麻烦你自己接一下吧，我不识字！”尖嘴猴快速的将手机递到中间的空位上，因为不敢触犯阿东的怒火，他大部分身子都快跌进后排座了，因为他身材矮小，阿金看着莫名的心酸。 阿东瞪着视线前面的椅背，双眼凌厉：“之前那些文件都是你的鬼*魂给我整理的。” 他纳闷谁打来的电话，能让尖嘴猴说自己是文盲也不肯报名字，以往都是他说是谁，他心里就有谱了，然后迅速整理此人信息，保证不出错，做到应对自如。 可今天，这是什么见鬼的情况？ 直到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他才恍然大悟，这个电话是他的私人专用，里面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他的兄弟，一个是他的···她。 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阿金，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心有灵犀，剪不断的缘分！ 结局篇（十）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关于彭磊在部队请了长假的事，阿东是知道的，他在老家期间也跟他联系过两次，第一次，他说，那个一直困扰他多年的事情终于要结束了，他感到很轻松，等回到G城要去找阿东喝酒；第二次，他说：“东子，你还记得在我公寓卧室的阳台上说过的话吗，我听进去了，真的把你的话全部都听进去了，我一直努力，努力的想解决这些问题，想干干净净，一心一意的去找她，可是，为什么，这么难？” 阿东知道，这份婚约并不是那么容易解除的，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有的人从一出生，每一步都走的身不由己，连一个回头，都带着无尽的牵绊和责任。 或许，活着的人，从来都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你所想的，所爱的，所希望的，在冲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都会变成一个个破碎的，血淋林的梦。 他们，每个人都是。 放弃的，未必是想放弃的；拥有的，也不一定是深爱的。 生活，就是一场劫难，把每个人变成口是心非的怪物，然后，一天天，看着，或等待，生命消逝。 面对面，冷酷无情；转过身，痛哭至死。 总有一天，你连说一句真心话的勇气也没了，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缘于“不得不！” ··· 电话是彭磊打来的，他说：“我想阿金了，你能让她跟我说几句话吗？” 阿东一时怔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刚才看到阿金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她在假装，极力的假装自己没事，极力的装作很开心很轻松的样子。 他该怎么办，难道直接把电话递过去说，彭磊想跟你说话吗？还是先询问一下她是否有要跟他讲话的意愿？ 明明知道一个人很痛，明明那个很痛的人就坐在你身边，你还要明知而往对方伤口上撒盐吗？ 阿东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不方便，我现在有点忙，忙完我给你打过去。” 咬着牙说完拒绝的话，正准备挂断，却听话筒那端传来一个冷漠而深沉的声音：“我等不到你忙完，你打开车门，下车，往右边的道路上看一眼就可以了。” 阿东瞬间有点心惊，他看着默默蜷在座位上的女孩，从后视镜里给尖嘴猴使了个眼色，然后，推开车门，拿着没有断线的手机下了车。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彭磊站在马路边，一袭黑衣，阿东此时才想起来，他刚才说的第一句话，若不是看到他和阿金在一起，怎么能那么平静的给他打电话要和她说话呢？ 阿东来找她，根本就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和彭磊是兄弟，当然知道他不是跟踪狂，只是，这巧合来的太淬不及防了。 怪只怪他，粗心大意到没有留意这话中话的意思。 他以为彭磊又跟以前一样，借酒消愁喝多了，打给他发泄。 车子停的地方刚好是医院东门的马路上，正值换班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虽然是夜幕下，年轻的小姑娘还是不时回头，看着站在人群中异常显眼，气质独特的两个男子。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会，话筒里再次响起彭磊的声音：“我曾经给自己的承诺，都没有做到，原本想趁着这段时间忘记，试着接受一段行尸走肉的感情，兄弟，我尽力了，还是失败了，因为，在每一个与酒精作伴的夜晚，我都无法按捺住自己愈发思念的心，我快死了，你相信吗？我曾经是一名特种兵，我参加过行动，执行过多次任务，可现在，我TM的会因为一个女孩而活不下去，家里让我退役，让我跟若雨结婚你知道吗，我的父亲，他升职了，他说这是对我最低的要求，可为什么，我觉得这像一场屠杀，杀死了我，我···” 阿东从来没有听过和见过这样的彭磊，他对阿金动真心，他一直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他拿着手机，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听着他压抑隐忍的声音，心里出现身在黑*道而不应有的酸楚。 结局篇（十一）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东站在原地，说不出来一句话，对于彭磊如此坦白的诉说，他无言以对，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他没有权利阻止别人的感情，更没有资格对自己的兄弟说：“不。” “让我先跟阿金说一声吧。”挂断电话，阿东快步返回车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后座车门，座位上的女孩，依然蜷在那里，安安静静，仿佛与这世界隔绝了一般，让人心疼，让人不忍心去打扰她。 “东哥···”尖嘴猴转过身来，本想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扬起来的手挡住了。 “阿金。”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他轻轻的呼唤着她，生怕惊扰了她纯粹的世界。 “阿金。”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尖嘴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奇怪，眼前的东哥让他好陌生，从来没见他这样说过话，好像刻意捏着嗓子一样，特别怪异。 一时，他感觉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些不自然的挠着后脑勺，看着一只手像偷东西似的往阿金的肩膀上伸去。 “阿金。”稍微加大了一丝音量，与此同时，他的手经过一系列挣扎，准确无误的落在女孩身上。 “怎么了？”她转过身来，眼睛里带着像是从睡梦中醒来的突然。 此时，阿东不由的紧张起来，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他笑着说道：“你饿不饿？” “不饿，你是不是有急事，没事，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医院就行。”阿金说完就要推开车门离去，阿东一下就急了，一句话而已，他怎么就这么难说出口？ “彭磊来了，他想见你。” 扔东西似的说完重点，大气也不敢出，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放在车门上的手像定住了一般，不再动作。 他就知道，他知道她一定会这样！ 画面定格了一般，就这样安静了几分钟，然后，耳边响起阿金的声音：“他在哪里？” “窗外。” 阿东本以为这个女孩终于想通了，不再当鸵鸟，准备勇敢的面对，没想到当他指完彭磊所在的位置之后，阿金连看都没看，直接看向尖嘴猴：“开车，送我回医院！” 尖嘴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作为阿东的第一马*仔，当然对彭磊和阿金的事情有一些了解，所以刚才那个电话他才顾虑不敢吱声，可现在，这指令是听还是不听。 他为难的看向后视镜，看到阿东点了点头，便快速的发动了车子。 夜色中的男子，看到绝尘而去的汽车，苦涩的摇了摇头，原来，他真的伤她那么深··· ··· 阿金让尖嘴猴把车开进内科停车场，从这里到公寓楼的距离比较近，当然，阿东是想直接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的，他明白她什么意思，所以也没有做过多的争论。 临下车时，阿东叫住她：“对不起，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可是阿金，你真的准备这样逃避？” “没关系，我相信你，至于逃避，或许也是一种结束。” 她说的很淡，可阿东还是听出她声音里的涩哑。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夜晚，他只不过想请阿金吃顿饭而已，就这么简单，都实现不了。 阿东或许不知道，这顿最终也没有吃成的饭，成了他和阿金最后的回忆。 世间想不到的事情太多，彭磊意外的出现，是阿东没有想到的，而内科停车场出现的另一个身影，让这个夜晚更加的不平静。 看到阿金下车，关上车门，阿东下意识的打开自己一侧的车门，快步跟了出去，他想叫住她，再叮嘱点什么，或者，和她一起走回去，看着她上楼也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有点慌，有点焦急，也许那时的男子，已经早有预感，此生，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而关于阿东和阿金的缘分，也至此而尽。 结局篇（十二）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直到双脚站在地上那一刻，阿金的心里依然不能平静，她在逃避，阿东说的很对，她无法面对彭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两个人都忘却彼此，虽然忘记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可是，除了这样，她还有什么选择？ 她和他，都别无选择。 说起来，内科的停车场跟她还真有缘，似乎每个来找她的人都会停驻在这里，曾经的少将，爱着少将的女子雪媚，以及默默追随和守护雪媚的阿威和黑子，还有···好多张从熟悉到陌生的面孔。 事实总是经不起推敲的，好像一出戏剧，所有人都跟她有关系，却又有着各自的维系，她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她自己吗，还是理想中那个自以为可以拯救世界的小女孩。 想着，脚下的步子慢下来，阿金抬起头，本想看一眼这个带给她太多回忆的地方，不想在她视线触及之处，却看到唐坦的身影，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的白色车身前，默默的看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目光明亮又温柔，仿佛眨一眨眼，便能照亮黑暗的角落。 没有人知道，消失的这段时间，唐坦究竟去了哪里，而他今天和彭磊如同商量好的一样，这样默契的出现在她面前，真的让阿金有些恍惚。 周围突然安静的不可思议，就在画面静止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以及熟悉的开关车门的节奏。 她最终也没有躲开任何人。 “阿金，现在你相信了吗，这真的只是巧合，我不可能通知这么多人的。”阿东追上来，挡在阿金身前，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显然，彭磊和唐坦同时出现，让他也有些无措。 她扬起嘴角，笑了，混合着苦涩和无奈的笑。 “做个选择吧，你们三个，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对谁都不好，尤其是你。”憋了一个晚上，阿东终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原本他坚定的认为阿金的心里只有彭磊，可自从上次在德一路无意碰面之后，他现在也看不懂了，更何况当初在蝴蝶坊初次相识的时候，唐坦就对她有意，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一些事情的改变，这份喜欢越来越真心。 再怎么花心的男人，遇到正确的人，都花不起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阿金。 “你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再次看了一眼，他们三个所站立的位置，若是把对角线连起来，还真的是个三角形，怎么感觉，有些讽刺呢？ 阿金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公寓楼的方向走去。 心里有多痛，当她看到他的身影，她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还有唐坦，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拿什么回报，难道只是走过去，简简单单的说一声谢谢吗？ 这种形式化的面子工程，她不想做也做不出来。 背过身，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现在才明白，“不得不”是一个多么痛苦的概念。 以为自己拿得起放的下，以为梦醒就是结束，到头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折磨和欺骗。 结局篇（十三）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阿金离开之后，画面突然变得有些冷寂，阿东正准备走过去问问，这两个人是如何心有灵犀，默契成这个样子的。谁知，他刚刚迈开步子，一个身影光速的打开车门，上车，然后，箭一般开了出去。 好在停车场的车子并不很多，否则，阿东真担心这样不要命的车技会酿成一场事故。 他叹了口气，又走向另一边：“上次见面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叙叙旧，你怎么样，这么晚过来是看病啊还是看人呢？”说着，顺手从兜里摸出香烟，抽出两根并将其中一根递给唐坦。 烟雾缭绕之际，唐坦缓缓开口：“你呢？” 阿东笑了笑，轻轻的吸了一口烟说道：“看病。” 唐坦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白色的烟雾下，挡住了他装满心事的眼眸。 “是吗？我也是，不过跟你的病不同，我的是心病，不好治。” “确实，毕竟心病还得心药医。”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靠在车门旁边，一口又一口将尼古丁吞进身体，说着一句又一句没有营养的话，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些干巴巴的词语意味着什么。 曾经的他们，是战友，是兄弟，是睡在上下铺的亲密关系，可现在，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只能说，当两个人身处不同的圈子时，不要说普通的聊天，就是在一起简单的对视和呼吸，都显得顾虑重重。 而一旦有了顾虑，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是不在乎，也并非不重要，只是单方面的不想牵连。 有些路不能回头，且夜晚很长，没有路灯。 ··· 阿金永远都忘不了那晚，当她无意中发现那一排芒果树终于冒出新枝芽的时候，有一双手海底捞月般将她腾空架起，并强行拉进了车里。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一切，可唯独让她崩溃的，是他陌生的霸道和野蛮。 “放我下去！”阿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再加上彭磊手臂紧紧的箍着她，她一再的反抗，导致脸颊涨的通红。 多日以来，不，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努力，每时每分每秒，不停的想忘记她，却越来越忘不了，她所有留存在他脑海里的画面，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他的思念，他压抑的思念，他隐忍的情感，和不能说出来的那些话，都变成此刻再也压制不住的急迫。 原来，时间越久，记忆越清晰；分离越久，越知道自己要什么。 所以，她越想逃离，他越想抓紧一点。 “彭磊，放我下去！”几乎是愤怒到极点，阿金纤细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一条红色的血痕，可眼前的男子依然没有一点放开她的意思。 突然，一股重力袭来，他手掌握住她的脖颈，冰凉的嘴唇遏住了她的怒火。 那一刻，她反抗的动作停了下来，巨大的悲痛从心底迸发出来。 冰凉的眼泪浸湿了他的鼻尖，心里像被什么刺扎了一下，他慢慢的放开她，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和阿金颤抖的嘴唇，心疼至极。 “对不起，丫头。” 结局篇（终） - 女汉子青春二三事 - 女汉子 “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有未婚妻的，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当小十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的时候，我很不屑的认为，我不会喜欢你，绝对不会，可是···，后来我也思考过为什么，是每次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总第一时间出现；是为了我进警局，失去进修名额；还是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拼尽全力拽住我，也许这些都是，也许都不是。或许从头至尾，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所以当真相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叫阿金的女孩有多么愚蠢，你不要内疚，一定不要，是我不对，我对不起所有人···” 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那张近在眼前的脸，让他没有了触摸的勇气，这一刻，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多么的无力，那句不顾一切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想了无数次，下了无数次决心，他曾经想若是见到阿金，他会毫不犹豫的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永远不放开，然后大声的跟她说：“丫头，跟我走吧！” 可是现在，在阿金悲伤的泪水里，他看到了自己的不负责任，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异想天开。 他有什么资格和权利，带她走？ 身不由己的他，真的能抛掉世俗的枷锁而给心爱的女子幸福吗？ 爱而不能，大概是此时此刻最好的诠释。 他伸出手，想帮她擦眼泪，却在离她最近的空中停住了，他怕，怕她抗拒，怕伤害她，怕··· 看着这个男子偌大的黑眼圈，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那黯然失神的神情，阿金下意识的抓住自己颤抖的手指，她多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她多想拉起他的手，和他一起开心的笑。 “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有未婚妻的，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当小十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的时候，我很不屑的认为，我不会喜欢你，绝对不会，可是···，后来我也思考过为什么，是每次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总第一时间出现；是为了我进警局，失去进修名额；还是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拼尽全力拽住我，也许这些都是，也许都不是。或许从头至尾，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所以当真相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叫阿金的女孩有多么愚蠢，你不要内疚，一定不要，是我不对，我对不起所有人···” 强装镇定的女孩，终是功力太浅，她可以在工作上做个女汉子，也可以藏住不小心被刮破的伤口，更可以忍住身体的疼痛，可唯独，她藏不住对他的爱。 不是说吗，世间有三件事是无论怎么掩饰，都遮不住的。 爱情，咳嗽，贫穷。 阿金是一个贫穷的姑娘，却想拥有公主一样的爱情。 异想天开的人，是她才对。 “不是你，丫头，不是你的错，”彭磊捧起她低垂的脑袋，闪烁着泪水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如果我放下一切，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放下一切？ 阿金知道，这一切对彭磊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看着他，轻轻的扬起嘴角，伸出冰凉的手覆上他憔悴的脸庞。 男子以为她同意了，激动的揽过身边的女子，拥进怀里。 她静静的贴着他的胸膛，最后一次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让人安心的体温，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女孩在找不到方向时有个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雪白的衬衫向她伸出手，明亮温暖的眼眸看着她：“跟着我。”还有在西门去白洋雇主家的时候被肥硕的老鼠吓到时，一个身穿西装的“律师”大步跨过来，将她紧紧抱住的画面。 有生之年，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他，爱上他，一起经历了生死，看过日出和彩虹，哭过，笑过，为彼此付出过，够了。 她怎么有资格，毁掉他的人生？ 放肆的青春岁月里，有一个温暖如日，明亮如月的男子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执手闯天涯，真心相付，足够了。 “我可能喜欢的不是你，因为你和我心里的那个人太像了，所以，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他的影子，一个在平淡的日子里，陪伴我的替代品。” 咬着牙说完这话，阿金尝到了血的味道。 替代品？彭磊不是没想过，可是当她真正说出来这一刻，他感到一颗巨石从天而降，准确的砸在他的心上。 “所以，回到你的人生轨迹里，该做什么做什么，还是那句话，我是我，你是你，还有，保重，彭磊！” 抽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阿金没有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是从他身体的僵硬程度，她就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他，可是，她没有办法，也只能这么做。 下了车，关上车门，快步的跑回公寓楼，一口气都没喘。 宿舍门口的镜子前，她看到自己咬破的嘴唇。 她伸出手去擦，一下，两下，擦着擦着，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那天晚上的灯光特别昏暗，暗到她不管怎么探头，都看不见他的影子。 ··· 新一年的技能大赛又开始了，成绩照例发布在膳食中心门口的报刊亭里，围观的人还是很多，小十穿着连帽衫，默默的从人群中穿过，即使耳边的声音快把她淹没了，她依然没有看一眼。 她怕，怕这一眼，会让她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而报纸上那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眼神清澈，笑容明媚的人已经不是阿金了。 对所有的人来说，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的，是小十。 果真如阿金所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有她和没她，都是一样。 可是，这个傻妞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没有了阿金的世界，小十不再是十爷。 “十，我走了以后，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少熬夜，出去玩的时候要和靠谱的人一起，相信胡霄会保护你，这医院不错，更何况有你姑姑罩着你，好好工作，珍惜。” “你让我珍惜，可是你很不容易才留在这里不是吗？你为什么不珍惜？”小十看着安安静静，一点一点收拾东西的女孩，大发雷霆。 “这里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意义，我回到老家，也可以做这份工作，小医院人手少，可以在临床做事，这可是我的心愿。” 小十知道，阿金一直的愿望都是“白衣天使，”一直都是。 她走了，在小十上班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的走的，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这是她想要的。 那时，主任正领着新来的圆脸小护士，跟她交代医院活动的完成标准。 而供应科其它的元老，还翻出阿金上班时的工作日志，交给护士长说离职员工没有按照流程执行。 小十笑了。 那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区哥裹着白色的工作服在后院的仓库里窝了一个下午，任谁叫都不出来，听刺猬说，这是他唯一一次见过区哥如此任性不管不顾。 禾娆一整天都拉着脸，莫名其妙的跟几个内科的运送员发火。 阿明风尘仆仆的提着行李包赶回来，说他给阿金带了礼物，问小十人呢？ 小十穿着厚厚的工作服，站在清洗班的水池前，耳边是阿明询问的声音以及陈阿姨并不动听的歌声，突然就怒了，手中的治疗盘飞上了墙壁，带着病菌的水花溅进了她的眼睛。 打开*房门，原本就空荡荡的宿舍变得好死寂，空着的床铺，没有一丝杂物的衣柜，一尘不染的桌面，没有了阿金，连空气都变的不那么新鲜了。 窗台上红色的不知名的小花，不知什么时候低下了头，枯萎到没有任何生机，好像突然病倒的孙香。 她走了，曾被称为连体婴儿的她，真的走了。 如此决绝，不留痕迹。 ··· 阿金为了低调，特地选择了医院东门，还是遇到了等在那里的唐坦，他像以往一样，穿着军装，独自靠在车门外，定定的看着她。 “不要告诉我你要走？” “那天晚上没来得及跟你说话，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去哪？” “保重。” 拎着箱子，阿金转过身就要走，一只手快速拽住了她：“你都不问问我这几个月去哪了吗？” 她停住脚步，强忍住内心起伏的情绪。 “我去找邢娇娇了。” “她好吗？” “已经恢复很好了，她和李悠跟我说了你在H市发生的事情，我才知道那时的你···，你就不能留下来吗？” 听到唐坦的声音逐渐变的哽咽，阿金不忍心的回过身，扬起嘴角说道：“我要走了，或许有缘，还会再见，答应我，唐大公子，以后遇事不要冲动，照顾好自己好吗？” 唐坦显然已经不能平静，他抓住她瘦弱的胳膊，激动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从那天晚上起，我每天在你们医院每个门口来回转悠，我就怕你会逃跑，没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你为什么，求你，留下来好吗？” 那双曾经迷倒众多女孩的桃花眼，此时满是悲伤和急切，阿金不敢看，她把头偏向一侧，缓缓说道：“不要强迫我，求你。”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被他抓在手里的阿金，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抓住她，只不过，想这样默默的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好就行。 原来，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不是得不到，而是失去看着你爱的人幸福的权利。 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唐坦一拳砸到了车玻璃上，红色的血瞬间布满了视线。 ··· 阿金不是没有争取过，临走时，她特地去到护理部找到梁助理，她问她：“您说过把我调回临床这事还有可能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一切，都是托词。 她将好不容易攒够的一笔钱交给了小十，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要还给彭磊的，至少在经济上，她不想欠他的。 疾驰的火车驶离了G城，带着她往北方去，那里有她从小到大的家乡，有最亲的人，有令她踏实的土地，还有那个说天塌下来有他扛着的小天，以及年少时就走进她生命里的好朋友。 这一切，本该是幸福的不是吗？ 可阿金，为何心里如此空？ 若是时光倒流，她不知道另一个时空里的阿金，还会不会执着的选择那个向她殷切召唤的南方小城，或许，还会，或许，不会。 ··· 回到家不久后，她给小十打了个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的消息，让她愣了很久。 她说，记忆里的人回来了。 阿金脑子嗡嗡作响，她甚至没有听清楚，回来的人，是谁？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平静里有惊喜，而惊喜往往诞生于平静，所以，多年后，当她拿着遥控器一遍又一遍的换电视频道时，能一眼就在画面里分辨出来那个熟悉的脸孔。 一个相亲节目，张姐带着她的女儿在屏幕里侃侃而谈。 择偶标准，三观价值。 其实，标准的最高境界，就是没有标准，唯一的衡量，是爱。 （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